第二十七章 恐怖（二更）
西行寺家这一次之所以会突然的重提婚约，其实看中的，也确实只是墨所拥有的‘力量’而已。
虽然按照他们的推算，只要牺牲掉‘那个人’，那就可以万事解决了。
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千千万万的‘人’的性命，何等的划算。
简直是义不容辞，理所应当！是天命降下的，专门用来拟补，挽救他们所曾经犯下的一切的过错、罪孽的应运之人！
但，这终归只是他们的推算，万一推算有误，仅仅只是牺牲‘一个人’还是不足以挽救的话，那是不是还要再加多一个保险呢……
或者说，再试试别的办法。如果，如果有人能直接将那‘西行妖’摧毁，彻底一绝后患，那岂不是更佳！
那么，到底谁人能有这样的力量呢？而谁又愿意冒着性命的危险，出手除掉‘西行妖’呢？
天下第一的剑圣，苍生的拯救者，人间的守护神！
如果说还有谁能除掉那么危险的‘妖物’，那也就这一位人间的最强者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家居然还和对方曾经立下过婚约！纵使只是前人的一个口头之约，甚至如果不过是他们拼死的回忆，甚至都把这一件事给忘了。
但那也已经足够了。只需要亲自上门，重提这门亲事，届时，看在两家的关系份上，对方又岂有不出手的理由！
简直没有比这更加完美的‘帮手’了！
他们是如此盘算着，也是如此行动了。上门拜访，提亲，邀请，一切都如他们的计划那样。虽然后来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但那也不差，倒不如说这样更好。如若这两人事先就相处出感情了，那就更加不用担心对方不会出手了……
……
墨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巨大的‘樱花树’。
幽冥的具现，死亡的化身么……
经过几次试探，最后一举确定了目标，直接用论道之法击溃对方的心神，获取了所有的‘情报’，了然了所有事情起末的他，最后还是出现在这里……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他没有兴趣做什么救世主，也从来不愿意以什么所谓的‘英雄’自居。而他之所以会来这，所想要帮助的，所想要拯救，也绝不是那所谓的‘千万人’……
“那么，就让我来看一下吧，所谓的‘死亡的化身’，到底有着何等的力量……”
墨缓缓将手按在剑柄上，一缕缕黑色的云雾缓缓浮现，萦绕身周，最后直至将剑身尽数缠绕，然后一步迈出，剑刃出鞘。
世界在这一瞬，化作黑白二色，然后便是一道横跨天际的笔锋落下，直欲抹去画上的一切。
然而下一刻，宛若陨石砸落深海，激起了万丈水花。那黑白二色，宛若水墨画般的世界那一瞬间，翻滚，搅动，随后破碎，无形……
墨的斩出的全力的一剑，停滞在半空中，而墨那原本古井无波的脸庞，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扭曲，狰狞！
恐怖，恐怖，恐怖，恐怖，恐怖，大恐怖！
那巨大的樱花树，此时无风自动，无数的枝桠，晃动着，宛若在伸展着身姿。如果说，就在上一刻，对方还只是一颗沉眠的‘巨树’，那这一刻，一个绝世‘凶物’正从沉眠中，苏醒过来。
无形无质，却又无穷万尽的气息，在一刻，充斥了这一方天地。
天地被颠倒，阴阳被逆转，在‘对方’苏醒的那一刻，这一方天地就被无尽的，纯粹的‘死寂’所充塞。
什么剑意，什么奥义，在这一刻，都是如此的可笑。面对眼前充塞了一方天地的存在，根本就不过是小孩子般的把戏。
墨的身影凝滞在半空中，全身发颤，就连握剑的右手，也僵硬的难以再往前挥出半点。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个‘玩意’到底是什么！！！
此刻在墨的眼里，这一方天地，在对方苏醒的那一刻，便被‘杀死’了。
无尽的‘死寂’充塞天地，生机被抹除，生灵被‘杀死’，大地被‘杀死’，空气被‘杀死’，就连那原本充塞天地四方的无尽灵机，这一刻，尽皆被驱逐，吞没，唯留无尽的‘死亡’！
而唯一一个还留存的‘活物’，只有那半空中，宛若凝固在琥珀中的黑色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西行寺，你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墨狰狞的面孔终于迸发出一句怒吼，浑身黑色的云雾大涨，硬生生在那充斥着无尽‘死亡’的天地间撕开了一个裂口。
一到横贯天地的黑色剑芒，终于还是斩了出去。然而这本应可以撕裂的天地的剑芒，在斩出的一瞬间，便被无尽的‘死亡’所消磨，待到飞驰到那巨大樱花树前的时候，已经被消磨的不足原先的十分之一的大小。
然后正对着那剑芒的一根枝桠缓缓递了出去，一道无形的力量一闪而过，那黑色的剑芒就被彻底抹去。
看到这一幕的墨，目眦尽裂。
这样的‘存在’，这样的‘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人间！！那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对抗的‘存在’！
一声若有若无的长吟声，在天空中响起，那萦绕在墨身周的黑色云雾在一瞬间涨开，硬生生的将这一方‘死寂’的天地撕开了，随后一道锋芒化作一道流光，转瞬间便飞驰到了天际之外。
然后在下一瞬间，被撕开的口子，就再次被合上，抹平，宛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恢复了寂静。
一处不知名的小山坡上，墨单手持剑，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脸上更是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而最显眼的，则是他那头原本乌黑的头发，此时尽皆染上了一层灰暗，宛若枯枝。
是的，他逃了，甚至是依靠拼死方才逃掉的。因为在对方的苏醒的那一刻，在看清对方的‘真实’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抗衡的存在。
那一剑，那一剑，他拼尽全力的一剑，透支了所有的斩出的一剑，那和当初斩杀魔主一般无二的一剑，居然被对方一根枝桠就给挡下了……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微微颤抖的手掌。墨的脸上满是愤怒和狰狞，纵使此刻，他的身体居然也依旧难以抑制的颤抖着。
“啊啊啊！！”，墨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直接将身下的小山坡砸的山体开裂，泥石飞溅。
良久，他才从翻滚的烟尘中站起身。挥挥手，无数的尘土被尽皆吹散，原先那布满狰狞的脸庞此刻已然消失不见，似乎在发泄了一番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只余那漆黑的双眸，充满了凝重和思索……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离去
“太好，你没事吧！”，一个身影飘然落下，在看到墨的那一刻，显然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是一惊：“你……”
墨愣了愣，抬起手拉了一下灰白的头发，“啊，这个啊，没事，一时消耗过度而已，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了……”
“……”
一阵沉默后，两人同时抬起头道：
“抱歉……”&“抱歉……”
幽幽子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摇头，“不，这是我的事，本来就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
“……是我太自大了……”，墨垂落在衣袖里的右手缓缓握紧，然后一步迈出，越过对方，“西行妖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
“不，等等！”，幽幽子连忙转过身，但墨的身影却早已随风而去，消失不见。
……
庭院内，妖忌一如往常的正在修理着庭院花草。突然墨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前。
妖忌奇怪的抬起头，“墨殿下？您有什么事么？”
墨看着她，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要所有关于‘西行妖’的情报。”
妖忌愣住了，片刻过后，她注视着眼前的男子，缓缓开口道：“您已经知道了么？”
“嗯，而且还和‘它’交手过了。”，墨沉声的说道。
妖忌目光扫过了墨那满头灰白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继续开口问道：“你有把握对付它么？”
“……”，墨顿了顿，最后还是摇头道：“现在的我，还不是它的对手。”
“连你也不行！？”，妖忌有点难以置信，虽然多少有些猜测，但真的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却依旧难以接受。
如果就连眼前这个被誉为当世第一强者的人都无法解决的话，那还有谁能……
难道，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妖忌忍不住垂下头，死死的抿紧嘴唇，脸上的血色缓缓散去……
“天外有天，我在修行之路上，也不过是一个刚刚起步的求索者而已……”，墨摇了摇头，“但是，我没办法对付，却不代表没有人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妖忌猛地抬起头，望向墨：“谁？！”
“幽冥！”
“幽冥？”，妖忌不解的复述道。
墨点了点头，“嗯，正是幽冥！或者更准备的说，是那幽冥地府的管理者。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这‘西行妖’始于幽冥，那就让它终于幽冥吧……”
“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足够的情报，足够详尽的情报，有关于那‘西行妖’的一切情报，事无巨细。”
虽然他已经从那中年男子里获取了整个事情的起末，但显然那还不够具体。甚至其中更多的都不过是他们自己的推算和臆测。而现在的他，需要的，是更加具体的，准确的情报。
只有这样，他才能从中得到更加准确的判断。关于西行妖，关于那人，关于这其中的所有的一切。
而这样的情报，也只有眼前这个和她朝夕相处的人，才有了。
“……”，妖忌注视着眼前的男子，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墨殿下，我可以信任你么？”
墨闭上眼，轻呼了一口气，然后重新睁开眼，注视妖忌，“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才对，你愿意相信我吗？”
妖忌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定：转身示意道：“这里不方便谈话，请和我来这边一下。”
“嗯。”墨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过去……
……
“离开这里？”，慧音放下手上的书卷，疑惑的抬起头问道：“为什么这么突然？”
一旁的阿礼也忍不住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墨。
墨叹了口气，一把拖过一个椅子坐下来，“因为在那个‘玩意’面前，我根本没有丝毫把握能护住你们！”
“……”，慧音皱了皱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你觉得……”，墨想了想，缓缓抬起头，“大妖怪之上是什么？”
“大妖怪之上……”，慧音眉头皱得更深了
“本来我并不打算太早和你们说这个的，毕竟有些事情，并不是越早知道越好……”，说到这，墨扫了一眼一旁的阿礼。
“我曾经和你们讲解过的吧，如果按照我自身的见解和标准，天下的修行之者可以划分三个阶段。”
墨轻笑了一声，脸上挂起一抹自嘲，“你觉得我是凭什么给这天下众生，划下这样的评判界限，就凭我是所谓的人类修行者中的‘第一人’？”
慧音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道：“不，自然不是……”
“啊，没错，就凭我这点微末道行，也想立道，那简直是笑话。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把握，那仅仅只是因为我能看到的‘世界，远比你们更加遥远，更加广大，遥远的让人绝望……所以我才可以自高而下，立下所谓的‘标准界限’而已……”
墨自嘲的笑了笑，有时候，正是因为知道的太多，反而才会越发的绝望……
“看来这一次，你所遇到的，就是在那之上的存在了……”
“啊，没错……”，墨微微合上眼睑，“如果说我们依旧只是在修行之路上摸索的爬行者的话，那对方就是已经一跃而上，高端苍穹，真正触及了法则本源，超脱‘凡类’的‘神魔’……”
“谓之正果，谓之不巧，谓之金仙，谓之真神……”
“无论是哪种说法，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纵使是你，在对方面前，也不过是一只稍大一点蚂蚁而已……”
纵使对方仅仅只是一棵无意无识的‘树’，那也依旧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在这树面前，他们渺小的宛若‘蝼蚁’……
说到这，墨衣袖内双拳忍不住紧握，他顿了顿，长叹口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在面对‘它’的时候也只能勉强保存自身而已。所以你们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么你呢？”，慧音抬起头，看向墨。
“我……”，墨闭上眼，“……我也会离开，为了找到那唯一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夜谈（一更）
深夜，墨坐在屋内，凝视着桌上的摆饰。但此时如果旁边有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其双目毫无焦点，显然，他的神思早已在这里。
幽冥、黄泉，忘川、彼岸……精神的海洋里，无数的记忆回荡，所有有关的资料被翻找出来，筛选，组合……
笃笃……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敲门声。
墨身影微微一震，漆黑的双眸瞬间回过神来。然后略带疑惑的抬起头，都这个时间了，是谁？
当推开房门看到屋外的身影的时候，墨愣住了。
“晚上好。”，屋外的幽幽子微微笑道。
墨愣了愣，然后也点头道：“晚上好。”
幽幽子的目光微微扫了一下墨身后的屋内，然后笑道：“怎么，不准备让我进去么？”
“啊，失礼……”，墨连忙让开身，“请……”
幽幽子进到屋内，两人坐下，墨招了招手，放在一旁的茶具便依次有序落在桌子上。
然后只见墨手掌虚握，一道红光萦绕在水壶其上，瞬间壶内的水便被煮热。然后将热水倒入茶壶内，浸泡，倒茶……
待到两人都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热茶后，幽幽子才开口道：“都这个时间了，还来打扰你，真是抱歉。”
墨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幽幽子目光扫过墨的头发，纵使过去了一天，那灰白的样子也丝毫不见消散，“你的身体，没事吧……”
“放心吧，这只是一时的，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了。”，墨手指下意识搓了搓耳边的发翘，触摸之下，只感觉宛若在搓弄着一片枯草。
这个样子，看来要恢复原样，可能要过上几天才行……
幽幽子注视着墨的双眼良久，在确认墨这并非是安慰之言后，才微微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然后，她再次抿了一口热茶，方才继续说道：“呐，墨，你今天找了妖忌了吧？”，虽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中却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啊，抱歉，我只是……”，墨连忙想要站起身道歉。
“不不，你不需要道歉，也没有什么要道歉的地方！”，幽幽子连忙抬手止住墨，然后欠身低头道：“反倒是我，一直隐瞒着你，真的非常抱歉！”
说完，也不等墨回应，幽幽子又再一次低头道：“还有，我也要替妖忌她向你道歉才行。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是因为太过担心我，所以才会那样做。”
“明明我一早就拜托过她不要将你卷进来的，结果她还是忍不住……真的很抱歉！”
墨愣了愣，然后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我明白了，请你先抬起头来好吗？”
“这事本就是我自己不知所谓的纠缠不休，真要道歉的话，那也是应该我来说才对。不过这样下去的，只会相互道歉个没完，那不如我们就当相互扯平了怎么样？”
幽幽子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笑道：“嗯，那就这样吧。”
侧头想了想，幽幽子继续开口道：“呐，墨，我们算是朋友么？”
墨愣了下，然后手指无意识的挠了挠脸颊，“嘛，如果能被你看作友人，那我确实很开心。”
“呵……这样啊……”，幽幽子轻笑了一下，“我也是哦，谢谢你，墨。”
“不，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吧……”
“那么……”，幽幽子正了正身姿，“作为友人，我对你有一个请求。”
见此，墨也同样坐正身姿，道：“请说。”
“关于西行妖的事，请你放弃吧！”
“……”，墨微微张了张嘴唇，但最后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
幽幽子继续说道：“今天你和‘它’交手之后，也应该明白了吧，那是不应该留存在人间之物，也不是人间能够抗衡之物。所以，放弃吧，你完全没有必要去冒险。”
“至于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就好……”
“……”
幽幽子顿了顿，然后笑道：“而且，用一个人的性命，拯救千万人的性命，这不是很划算的事情吗？”
“别开玩笑了！”，砰的一声，墨手中的茶杯猛地砸在桌子上。
幽幽子微带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墨。
“啊……抱歉……”，墨左手松开茶杯，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庞，“我……真是失礼了……”
真是失态，自己居然……果然是因为精神损耗太过，就连情绪都控制不好了么？
“……”，幽幽子看了一下墨，然后不知为何，突然掩口轻笑出声：“呵呵……”
“抱歉，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一时……”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幽幽子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啊……我挺喜欢的……”
“啊？！”
“呵呵……”，看到墨一惊一愣的样子，幽幽子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嗯，你这样也挺好的，我是真的这么觉得……”
“……”
“啊，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有时候，适当的宣泄下情绪，也挺好的，我是这么觉得……”
“呐，墨，有时候稍微任性一下，也是可以的哦。不然的话那就太累了，不是吗？”
“……”，沉默了一会后，墨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或许吧，不过说到‘任性’，我可经常因为‘肆意妄为’而被家里的诸多族老所诟病呢。”
幽幽子摇了摇头，那根本就是两回事啊……
“我们不是朋友么，那么，偶尔向友人撒个娇，那也是可以原谅的吧。”，幽幽子侧头笑道。
“……”，墨缓缓垂下头，右手捂脸道：“那也未免太逊了……”，
“呵呵……”
“呐，墨……”，幽幽子缓缓站起身，转头望向一旁的书架，“你之前不是说过，想要听一下属于我的故事么？”
幽幽子低头沉吟了一会，然后又重新转过身来，望向墨，“那么……不知道现在你还有没有兴趣听一下呢……
“一个有关于一个小女孩的故事……”
“那是一个很简单，很普通，但对于我来说，却又是非常弥足珍贵的故事……”
……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选择（二更）
幽幽子缓缓低下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十几年前，那个女孩刚诞生在这个世上，就被几乎所有人视作不祥。没有人愿意接近，没有人愿意照顾，似乎在一开始，她的降生就注定没法得到应有的祝福。
还好，至少还有一个人，那个和她有着最难以割舍的联系的人，填补了那份欠缺的祝福。纵使被所有人排挤，被驱赶，被幽紧，甚至被诅咒，也无法动摇她对她的关爱，她的祝福，她的怜惜。
只因这世上，实在再难找到比那怀胎十月，血脉相连，更深，更浓的联系了……
“我的母亲，她年轻的时候，可是很有名的才女呢……”，幽幽子侧着头，笑着说道。
抚养，照顾，教育……幸好，至少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随侍，毅然追随她们两人一起。而有着这位随侍的一同悉心帮忙，女孩总算是被健康的抚养长大……
虽然她们身处的别院远离人烟，但也落得清静。就这样，平静的，日复一日的时光，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流淌。终于，那个女孩也慢慢成长到较为懂事的年龄了，也在那时，她才被真正告知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所有有关自己的一切……
“母亲她……或许在外人眼里，仅仅只是一个非常温婉，甚至温婉到有点软弱的女子。但在我眼里，她却是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呢……”
知书达理，琴棋书画，这些自不必多言，那人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打算隐瞒她什么，或者灌输她什么。而是引导她，让她学会自己思考，学会自己选择。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初母亲她和我说明了所有的一切之后，我非常迷茫而又痛苦的问她，我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却对我说，‘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当然应该由你来决定’……”
如果对这样的对待感到不公，对这样的‘宿命’感到不甘。那么怨恨也可，放弃也没关系。因为本就没有人有资格要求一个人为了拯救他人而舍弃自己的性命。
如果觉得无法逃避，觉得不得不去做，不得不接受，那就问问自己的心吧，自己到底愿不愿意，接受那样的所谓‘宿命’……
自己去判断，自己思考，自己去选择……
痛苦也好，怨恨也罢，都应该由自己来判断，自己来选择。她是被这样告知的，也是被这样的教导的……
“呐，墨……”，幽幽子侧过头来，望向他，“妖忌她今天应该有和你说过了的吧。我的这份‘力量’，其实并没有完全受到我自身的完全控制……”
“甚至偶尔还会因为失控，而掠走身边无辜人的性命。纵使他们对我根本毫无恶意……”
墨不禁微微低下头，回想起当初他和对方第一次偶遇的那晚，当时就是那样的情况。明明墨自身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她的‘力量’却突然暴走失控……
“但是……她应该没有和你说，那个死在我失控的力量之下的人，到底是谁吧……”，
难道！墨的身影猛地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望向幽幽子，眼中的一抹的震惊和不安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幽幽子缓缓垂下头，粉色的短发稍稍掩盖了她的侧脸，让人难以看清她的表情：“嗯……说的也是，这种事情，确实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向外人倾述的呢……”
“……”，墨张了张口，却发现此时的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更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些事，这些故事，我也只和你一个人说而已……”，幽幽子转过身来，脸上重新恢复成往日那‘浅笑’的样子……
那个雨夜里，那个庭院中，那个女孩，抱着永远沉眠在自己怀中的冰冷身躯。悲鸣响彻了一整个夜晚，泪水混合着雨水浸透了她的全身……
然后，她便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呐，墨……”，幽幽子侧了侧头，“还记得么，你曾经和我说过的，那个有关于‘樱花妖怪’的故事……”
“你说，那是一个非常‘愚蠢’的故事……”
“但你又说，那虽然‘愚蠢’，却并不讨厌……”
“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贯彻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选择，百死无悔……”
“而我的母亲，她也同样这样和我说，做出自己的判断，自己的思考，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如此足矣……”
“我并不是那么伟大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私心，也会自己的渴求，但是，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做不到无视那千万的性命横死在我面前，做不到无视那样的悲剧，那样的哀伤，再次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不知何时，墨缩在衣袖内的双手已经死死的紧握成拳，他咬着牙，勉强挤出一句：“人本就终有一死！”
“是的，但不该是那样的横死。死亡是必然的，但不该是那样的横断。而是应该临到老来，躺在床上，接受亲友的注视，直至最后坦然的离去……而也只有这样，活着的人才能慢慢走出别离的阴影，获得释然，迈向明日……”
“没有人有资格要求一个人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牺牲自己！”
“是的，但是一个人却有资格决定自己是否应该为了拯救他人而牺牲自己……”
“你从来不欠他们任何东西！也不欠天下人任何东西！”
“嗯，我明白……”
墨缓缓闭上眼，脸颊微微抖动，双手微微颤抖，甚至有些面目狰狞：“你拯救的那千万人根本不会知道你的牺牲！甚至都不会对你心怀一丝感激！”
“嗯，我知道，我也从来没有渴求过他们的回报……”
墨那袖中紧握的双手颤抖着，似乎下一刻就会失去控制。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缓缓松开了双手，睁开眼，看向眼前的身影：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对你说，要你抛开这一切，无视那千万人的身死，和我一起逃离这里，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苦涩，苦涩，非常苦涩；无力，无力，无比无力……
幽幽子笑着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因为你并不会这样做，不是么？”
“谢谢你，墨。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谢谢你愿意尊重我的选择。所以，已经足够了，放弃吧，你已经尽力了，不是么。就在这里，让这个‘故事’画上句号吧。”
“能在人生的最后，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真的谢谢你！”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离去（一更）
“我明白了……”
“那么……”
墨站起身，“就像你说的，你有自己的选择，我也尊重你的决定。但……”
“我也有自己的选择，要我就这样看着你去送死，我做不到！”
“墨……”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确实，要想正面抗衡那个‘东西’，是我现在所不能及的。但方法从来并不止一个，要解决‘西行妖’，也未必一定要和‘它’正面冲突。”
“……”
“我都还没有放弃，你可不要给我就这么简单的就放弃了啊！”
“……”
“呵呵……我明白了……谢谢你，墨……”
……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清晨，墨站在院子的门口，看着眼前的两人，深呼吸了两口气，方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次！”
“嗯，我说我们决定留在这。”，慧音双手抱着几卷书卷，平静的将刚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墨双手微微颤抖，“你们……一个两个……”
“都是这鬼样！”
右手猛得一挥，一道黑芒一闪而过，瞬间他右手边所有的石桌，植被，亭子瞬间化作齑粉。
近乎失控的宣泄了一番后，墨依旧气的几乎浑身发抖：
“好好，说说看，你们的理由。我记得我已经和你们说的很清楚了吧，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有什么理由，值得让你们非要冒着天大的危险，坚持留在这里！”
“因为你还没有放弃，不是么？”
墨一下子愣住。
阿礼往前一步，“确实，我们现在什么都帮不上忙，但是……”
“但是如果说就这样让我们看着你去冒险，而自己却只顾着‘逃跑’保命，那也未免太逊了吧……”
“你们……”，墨一时语塞，然后看着眼前的两人，半响，愤怒的咆哮响起。
“愚蠢！荒谬！不可理喻！愚不可及！……”
一连串的怒吼过后，墨稍微停歇了一下，然后看着眼前依旧坚定站在原地的两人，怒目而视。
“真是难得一见，原来你也会有‘生气’的时候啊。”，慧音这时才插上一句道。
慧音老师！！阿礼一脸无语的望向慧音，你就不要火上添油了好不好！！
墨狠狠的瞪了慧音一眼，最后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喘息了半会后，最后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够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给我记住了！”
墨狠狠的瞪向她们两人，“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能尝试去接触‘西行妖’！你们想找死的话，我管不着，但至少给我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嗯，放心吧，我们暂时还没有轻生的念头……”
“真的知道分寸就好！”
看到墨直接转身，慧音侧了侧头，“就这么走么？不和此间主人打个招呼先？”
墨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一步迈出，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不用……”
……
一件装饰的略微简朴的房间内，妖忌和幽幽子两人闲聊着。
“幽幽子大人，真的万分抱歉！我违背了意愿，擅自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
幽幽子摇了摇头，“妖忌，你又来了，我都说过了没关系了的……”
幽幽子站起身，推开窗户，望向宅子的一个方向，“倒不如说，我还要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的话，我……”
“幽幽子大人？”，妖忌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望向她。
只见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洒落进来，照在那幽美的身姿上。在熹微的阳光下，那恬静的脸庞上缓缓挂上一抹微微的浅笑，安然寂静……
“不，没什么……”，幽幽子摇了摇头，”只是，我想，我心底的一个遗憾，应该已经确实的得到了了结了吧……”
“……”，妖忌看着眼前的身影，一时不知改如何开口。
最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道：“幽幽子大人，墨殿下今天似乎打算出发，你不去送送他么？”
幽幽子愣了愣，然后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不了，我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并不希望看到我才是。”
“为什么？”，妖忌有点惊讶的问道。
“嘛，这个该怎么解释呢……”，幽幽子侧了侧头，“嗯，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属于男人的某种微妙的自尊心吧……”
妖忌低头思考一会，最后还是苦笑的摇了摇头：“我不懂。”
“呵呵……以后你就会明白的啦，等你能够遇到……”，幽幽子说到一半的时候，顿了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转过身，望向窗外的某个方向，张开口，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嘴唇却微微开合：
“一路小心。”
……
漫步在九天之上，墨的脸色早已重新恢复成往日那古井无波的模样。看似随意的脚步，却隐隐遵循着某个方向和轨迹。
生机……
死气……
西行寺……
西行妖……
这一切问题的源头，其实都指向一个地方，那就是与阳世相对立的，幽冥之所。
那棵‘妖树’，虽然并没有本身的意志，但那身姿，那力量，毫无疑问，那根本就是一尊另类的，掌控了彼岸死亡之法则的‘幽冥神祗’。
那样存在，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阳世。哪怕仅仅只是力量的泄漏，都足以搅乱阴阳生死的平衡，带来极大的破坏和无尽的死亡。
如果说将世间修行之道划分为三个阶段，那现在的他就是屹立的第三阶段的顶端，堪称凡间的尽头。
但那‘妖树’，其体量，其本质，却更在这之上。
如果说他是高居于峰峦的顶层，俯瞰众生。那对方，就是更在此之上的苍穹之端，跨越生死，真正的脱凡入圣。
化作道家，便是太乙；入得佛门，即为菩萨；视之神灵，即为真神。执掌法则，踏破生死，可谓神圣！
这样的存在，确实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抗衡的。如若对方并没有凝聚意志灵慧，仅仅只是遵循着‘一棵树’的本能。那自己当初甚至连逃都逃不掉。
但这却并不代表这世上就没有能够处理‘它’的存在。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一切都源自幽冥，那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也唯有‘幽冥’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死神（二更）
“呀啊，真亏你能找到这里来呢……”，一处不知名的峰顶上，一名扛着一柄巨大镰刀的赤发少女，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身影，挠了挠头：
“以生者之躯，闯进亡者之地，这可是大忌啊！”
“我倒是比较奇怪，难道说地府的死神只有你一位么？想不到居然又见面了啊，小野冢小町小姐。”，墨平静的站立在峰顶的一块石头上，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后，缓缓开口道。
“呜哇，！叫我小町就好，用不着这种无谓的敬称！”，赤发的少女打了个冷颤，似乎对于这种‘彬彬有礼’的态度实在不怎么感冒。
墨平静的点了点头。
而赤发的少女则是继续挠了挠头，“那么，你是怎么来到这的？而且，听你的口气，应该也不是特地来找我的吧？”
“怎么进来的……”，墨想了想，“当然是走进来的。”
小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摔倒，“走进来！你说的倒是简单，这里可是阳世的彼岸，亡者的归息之地！”
想了想，小町无语的挠了挠头发，“啊……算了。像你这种人，如果真的想的话，确实有办法‘走’进来。毕竟这里也算是幽冥与阳世的交界点之一，时不时也会有些普通人误入这里。”
“真正的问题是，你这样的存在来这里到底是意欲何为？”，小町抬起巨大的镰刀，指向墨。
“生者误入幽冥之所，倒也不算什么。只要乖乖的按原路返回阳世就行……”，
“但你的行为怎么都不像是‘误入’的呢，而且还弄出那样的动静，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墨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看来我弄出的动静确实不小，想不到仅仅只是一小会，就会惊动了幽冥的死神前来。”
“原来你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啊，那样的生命之光，简直就像一个太阳砸了进来。你能想象‘太阳’出现在幽冥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吗！？想不察觉都难啊！”
小町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点自觉。常人纵使进入幽冥，也会小心隐蔽身影气息，尽量不引动死神的察觉。
但眼前这个家伙，在她出现在这里之前，居然直接将自身那铺天盖地的生命之光挥洒四方。那景象，简直就像是沉寂的幽冥之地突然升起了一个小太阳，气息散播四方，几乎可以说是惊动了这附近所有的存在。
就连她所在的那段冥河，都被刺激的泛起来不小的波浪。虽然也是因为自己所在的那段冥河刚好离这里最近的原因，但也可以知道这家伙到底弄出了多大的动静了。
“但起码我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不是么？”，墨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死神，不急不缓的继续开口道。
“目的……”，小町眨了眨眼，然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收回了指着墨的镰刀，
“原来如此，你是特意惊动四方，好让我找上门来的……不，不对，并不是我，你仅仅只是想找一位冥界的话事人而已，至于是不是我，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墨没有否认，平静的回答道：“比起漫无目的的去乱找，这样更加快捷不是么？不过不得不说，我的运气确实不错，刚好来的人是你。如果是别的死神的话，恐怕想好好交谈之前，还是要先做过一场。”
“呵，少讨近乎！我不出手，可不代表就真的这样打算放过你了。擅自闯入幽冥，还惊动了无数的死者！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小町甩了下手中的镰刀，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但当她看到墨那依旧一脸平静，甚至平静到面无表情的样子的时候，一股无力的感觉的涌上心头。
“哈……”，她放下镰刀，长叹了口气，这个样子的家伙，简直让人连想打的**都没有。
“算了算了……”，她摆了摆手，“看在你之前的人情的份上，这次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你赶快离开这里吧。不然等其他的死神，甚至阎魔大人也被惊动了，那你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墨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那可不行，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下幽冥地府的风景的。”
小町更加无力的叹了口气，“哈……我就知道是这样。那么你就说说看吧，到底有什么事要找我们。”
墨点了点头，“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西行妖’？”
“‘西行妖’？”，小町疑惑的抬了抬头，似乎一下子对这个名字想不起什么对应的存在。想了一会，小町猛的站直身，望向墨：“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存在！！”
“啊，不对……”，小町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我倒是忘了，如果是你这种人间的守护者的话，确实有可能会接触到‘它’……”
“果然，‘你们’是知道的啊……”，墨的双眸微眯，闪过一抹幽光。
“然后呢，还有什么事么？”，小町没有接墨的话，挠了挠头发，有气无力的说道。
“‘还有什么事’？小町小姐，死神大人，难道这不就是最大的‘大事’吗？”，墨的语气缓缓变得阴沉。
“生与死的平衡被打破，幽冥与阳世被颠倒，这样的大事，难道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啊，果然，你已经接触过了‘它’了啊……”，巨大的镰刀驻在地上，而小町的身体则是搭在上面，她缓缓抬起头，注视着墨，赤色的双瞳间，幽光流转。
墨皱了皱眉头，这样的态度，实在和他预想的差的有点太远。
“怎么，在死神大人眼里，生者闯入死者之所就是大忌，而死者闯入生者之地，却是微不足道么？这和我所知道的持世间之公正的幽冥地府，可不太一样啊……”
小町摇了摇头，站直身，重新将镰刀扛在肩上，赤色的双眸只余一片冷漠，“你用不着拿话激我，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这事’的话，那你还是请回吧。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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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规矩
“这是什么意思？”，墨的脸色一沉。
小町摆了摆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
“难道你们打算坐看千万生灵尽皆死于非命吗？”
“呵呵，非命呢……”，小町垂下头低声念叨了下，然后又抬起头，看向墨：
“那么你又可以说一下什么是天命么？”
墨皱了皱眉，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
而小町也并没有打算等墨回答，继续说道：“是只有寿终正寝才是人类，亦或者说生灵的天命么？不对吧！”
“生老病死，人类，抑或说所有生灵，死于‘非命’的，可从来都不在少数……”
“病死，饿死，累死，天灾，意外，妖怪吃人，人类讨伐妖怪，生灵之间彼此杀戮，这样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可是无时无刻都都在发生着。”
说到这，小町嘴角微微挂起，略带嘲讽的笑了笑，“如果说这些都是非命，那就未免太可笑了点！”
墨没有出声反驳，倒不如说这和他的想法正相吻合，更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因为这本就是‘事实’和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罢了。
“嘛，要说起来的话，人类不就是一个不断重复着这样的事情的种族么……”
小町在花海中漫步，随手一挑，一片片鲜红的彼岸花瓣飞跃而起，最后其中一朵最鲜艳被她一手握住，拿到眼前，细细端详：
“每过百年，这片大地上就会掀起一场人为的‘死亡’……”
“彼此将彼此的喉咙撕裂，心脏捅破，身形割裂，用亲手打造的工具，掠夺着彼此的性命，那样的‘非命’，又何止千万……”
握花的右手猛地一用力，四碎的花瓣飘舞散落，落在地上，又长出一朵朵彼岸花，鲜红艳丽，幽然森森……
小町侧过头，望向墨：“说起来，前段时间不就发生过么，那场人与妖之间的战争……”
“那个时候，那逝去的万千生命，在你眼里，难道也是死于非命么？”
小町桀然一笑：“不是的吧，不是这样的吧。虽然你确实在最后出手‘拯救’了人间，但在那之前，你可是硬生生坐视那片战场的‘绞肉机’在世间驻留了半年之久，无视了千万人的死亡……”
“嘛，虽然说这个貌似也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但至少不也说明，你对于那样的‘杀戮’，那样的‘死亡’，也不过是视之为‘天命如此’么？”
“然而事到如今，你却又换了个说法和观念？”
“这还真是，有点奇怪呢……”
而站在石头上沉默了良久了那个身影此时方才缓缓开口道：“看来你们对于人间的事情，也是时刻关注着的呢……”
“我还以为你们大部分时间都只会幽居彼岸，只会负责埋头管理幽冥之地。”
而站在花海中的小町则是摆了摆手，“嘛，毕竟那么短时间一口气涌入那么多的幽魂，想不引起注意都难啊……”
“不对吧……”，墨沉沉的说道。
“不对？”，小町疑惑的侧过头。
墨抬起右手，“啊，当然不对。我可是亲自和那自在天魔主交手，并将它斩杀的人。它的本质，它的力量，我可以说是比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了解……”
“你说那个时候有大量的幽魂涌入地府，所以才引起你们的注意？”
“不对啊，不对……应该是正相反才对。是没有幽魂进入地府，才引起了你们的注意甚至惊觉才对……”
“明明死亡了那么多的生灵，为什么却没有大量的幽魂被接引到幽冥，这一‘不正常’的现象，才是真正引动你们注意的缘由……”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很简单，无论是死于人类手中的‘妖魔’，还是死在妖魔手中的‘人类’，在那一场处心积虑的‘战争’，其实都只不过是成为了那‘天魔主’的养分之一而已……”
“为什么没有幽魂？这是当然的了！因为那些死亡的人或妖的血肉，灵魂，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天魔主吞噬吸收，自然就没有出现在幽冥地府……”
说到这，墨摇了摇头，“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个时候，假如我没有出手，你们幽冥地府也已经打算出手了吧。将如同当初你前去讨伐那头蛇妖一样……”
“只因为它们都扰乱了这个世界的‘规矩’啊！”
扛着巨大的镰刀站在花海中央小町注视着墨，良久，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正中靶心，一切都正如这样男人所说的那样。正如凡间有着凡间的规矩，幽冥也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虽然和凡间的诸多的道理不一样，甚至在很多地方在常人的眼里根本就是难以理解和不可思议。但依旧不可否认，‘秩序’和‘规矩’依旧是存在的。
“所以呢，纵使事实确实如此，那又怎么样？”，小町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望向墨，静候这个男人的下文。
“啊，看来正如我所猜想的那样，你们幽冥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墨缓缓抬起头，虽然这些都只是他结合各种记录和情报的猜测……但这样的猜测，恐怕才是最接近事实的‘真相’……
“你们自然不会在乎人间平常的生死轮回。因为那在你们的眼里，那都不过是正常的‘天命所致’而已……”
“无论是生老病死，亦或者人间的兵戈战事，甚至妖怪异类和人之间的相互厮杀，在你们眼里都不过是世间因果的正常发展，生死轮回的一部分……”
“你们的秩序，或者说你们的‘规矩’，只会用在幽冥之所。生灵死亡之后，方才是你们的管理所在……”
“所以你们的事迹往往都不现于世，也很难找到相关的明确记录，只因为你们几乎不会去插手死亡之前的事情，也就是阳世之事……”
说到这，墨停顿了一下，
“但无论那蛇妖，亦或者说是那‘天魔’，你们却选择了插手，或者准备插手……”
“这是为何？”
“只因为他们触犯了你们的某种‘禁忌’吧……”
……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生与死
“……”，小町静静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反驳眼前之人的话。
“那么他们所触及的‘禁忌’到底是什么，只需要对比一下，也不言而喻了吧……”
墨抬起的右手一探，一片的飘舞的鲜红花瓣准确的落入手中，虚空一握，一片片花瓣缓缓浮现，逐一补全，直至最后彻底复原为一朵完整的彼岸花。
“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以生者之身，冒犯死者之地，是大忌！而他们触犯的‘禁忌’，应该就是将手伸入了死后的一面了吧……”
如果说生灵在阳世活动是代表着生者的一面，那么灵魂归寂于幽冥就是死者的规范所在。
生者与生者之间，无论是相互杀戮也好，亦或是相互掠夺也罢，都不过是生者的自我演化而已，幽冥地府并不会直接插手其中。
而无论是当初那个‘邪神’，还是后来的‘天魔主’，他们真正惊动阴间的管理者幽冥地府的原因，自然也不在于他们所造成的‘杀戮’，而是在于他们在‘杀戮’背后，掠夺了原本应该归宿于幽冥的灵魂，或者说‘死者’。
那头无知无谓的‘蛇妖’，自不必说，它每一次索取祭品的时候，吞食的，不仅仅是血肉，更重要的还是灵魂。因为这有利于它用来恢复自身。
而天魔所布下的那盘百年之局，目的更是为了以众生为祭品，吞噬无尽的血肉和灵魂，从而将自身推向更高的层次。
而无论它们的目的本身，他们的行动却是确实的将手，伸到了幽冥的根本，那死者的灵魂之上。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是以生者之身，触犯了死者之所。
“那么……”，墨望向小町，“西行妖以死者之身，打破阴阳界限，掠取无尽的生命，撒播无穷的死亡。这样的行为，无异于以死者冒犯生者之所。难道在你们看来，这也不过是‘天命’吗！！”
小町沉默了一会，然后低下头，“呵呵……这就你所想要质问的事情？”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和推断而已吧……”
“而且纵使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那又如何？”
“确实，死者才是我们的管理的所在，但你又何来的结论，那便是触犯了我们的‘规矩’的存在呢？”
“你说……啊，‘西行妖’，以死者冒犯了生者之所……但这本来导致这一切的缘由到底是什么，我想你比我还要清楚吧……”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而已不是么……”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换而言之，这不就是你们自己人为的‘天命’么！”
墨的眼眸一沉，虽然多少有点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想不到居然态度会如此决绝啊，难道对方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吗，还是说……
但不管如何，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放弃回去。要想不直接正面抗衡，而将那西行妖用别的方法重新送归幽冥。那么幽冥的管理者，阴间地府的力量，是关键中的关键。
“确实，导致如此局面，可谓是西行寺家咎由自取。甚至可以说，他们犯下的，是死上百次，千次，尤不足惜的‘大罪’。但这样的‘罪孽’却不应该由天下生灵来承担……”
“那被棵命名为‘西行妖’的樱花树，到底是一尊何等的存在，我想你们比我更加清楚。而一旦对方在阳世彻底显然，到底会带来何等的结果，我想你们也比我更加清楚才对……”
那是一尊真正的，代表着死亡法则的神灵。纵使没有自我的意志，没有相应的灵慧，但也无法抹杀了得了对方代表着无边死亡的事实。
而也正因为其本身没有自身的意志，对于人，甚至对于无数生灵而言，那才是最大的‘灾难’！
就像诸如龙卷，地震等名为天灾的存在一样。它们本身并不以某种意志而来，也不以某种意志而去，仅仅只是天地自然而言的演化，天道茫茫的一份子。
无所谓喜怒，无所谓厌恶，无所谓**，但也正因为，它们所带来的便是无差别的破坏和毁灭。
不，就连破坏和毁灭这一说法，也不过是针对‘不幸’被卷入其中的‘生灵’而言的说法。对于天地而言，对于那茫茫天道而言，不过是犹如常人饮水呼吸，仅仅只是天地演化的一部分……
既无所谓针对于何人，何物，但也会囊括万事万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正因为无情，所以大公，正因为无私，所以无别。
所以那带来万物之死的‘西行妖’，对于生灵而言，才是最大的灾难。‘它’没有意志，不存私欲，同样也就不存在区别的可能。
正如自然演化，阴阳轮转，不以世移，不以情随，一旦对方彻底显化在人间，那带来的，便是无私欲，无差别的死亡……
届时所有的生灵，都将无差别的承受来自死亡的考验，每一片樱花瓣，代表的便是一份死亡，随着春天的盛放，于西行妖的吹息呼吸下，送向天地万物，世界众生……
只因为其本身，其存在，所代表的，便是阳的另一面，谓之幽冥，谓之阴间，谓之‘死亡’的存在……
“届时，生会被死所取代，阳被阴所压倒，因此而死去的生灵，何止千万数。而以那一尊存在的体量，恐怕这一片大地上的所有生灵，都将百不存一……”
正如诸多自然而成的天灾一般，西行妖所带来的‘死亡’，其本身也同样不具备所谓的‘意志’。
龙卷会摧毁脆弱的人畜，但却奈何不了屹立大地的山岳。西行妖所带来的死亡的洗礼，也同样如此。
对于它而言，在阳间的一次盛放，不过是类似于人的一次吹息，一次呼吸。无所谓怨怒，也无所谓针对。但对于普通的生灵而言，这呼吸间，所带来的便是绝望的死亡之息。
脆弱的‘树苗’，自然会被无情卷走，而强如山岳般难以撼动的存在，则不过是一次稍大的‘狂风’。
但这世间，能够拥有山岳般体量的，终究只是极少数。不要说那占据了人类数量中九成九的脆弱的凡人，就连那无数妖怪异类，恐怕大多数也承受不起那样的一次‘死亡的吹息’……
“所以呢，那又怎么了？”，小町抬起巨大的镰刀，扛在肩上，平静的说道。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忘川（一更）
墨叹了一口气，右手缓缓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看来无论说什么，也是不行了呢……”
“怎么，想动手么？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小町耍了耍手中的镰刀。
“不，怎么会，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用暴力来请人是行得通的……”，墨缓缓拔出长剑，“只是既然一个人说不通，那就再找下一个能说的通的人而已。”
“哈，我就知道会这样……”，小町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巨大的镰刀指向墨，“原本我是懒得理会的，不过谁让我欠了你的一个人情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找死……”
“呵……”，墨笑了笑，“那你就不能看在这份人情，帮我引见一下地府幽冥的管理者么？”
小町的脸色一沉，摇了摇头，“放弃吧，无论你找谁都一样的，我们是不会插手的，这事是本就定下的！”
“真的一点通融都不行么？”
“不行！”
“不用你们出手，只要把可行的办法告诉我，由我来动手……”
“不行！”
“呼……”，墨长舒一口气，“那就没办法了，恕我失礼！”
一步迈出，身影瞬间在原地，下一刻，刀剑相撞……
……
“放弃吧，不要一错再错了，继续闹下去，你的‘罪’只会越来越重，到时候我可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巨大的镰刀在小町的身周来回飞舞，挡下墨的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刀剑交击间，无声的冲击扩散四方，粉碎八极，无数的花海尽皆化作粉尘。
墨没有出声，仅仅只是一剑剑递出，丝毫没有停息。
“切……”，小町砸了砸嘴，在抵挡的间隙间一刀斩出，下一刻，镰刃宛若忽视了空间和距离，瞬间出现在墨的眼前。
墨的瞳孔猛地一缩，在间不容发的瞬息间，匆忙回剑一档。下一瞬间，便被巨大的力道击飞。
“够了！！”，小町没有趁机追击，而是停下身影，喝道：“宇佐见墨，你应该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才对！！”
“而且，要解决‘西行妖’之事的方法，你应该早就知道才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纠缠不休！！”
被一刀轰入大地的墨在烟尘中缓缓站起身，一挥手，无数的尘土尽皆被扫去，“解决方法……用一个无辜之人的死，换取千万人的性命，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办法’么！！”
“果然，你已经知道了啊……”，小町看着眼前毫发无损人，这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刚刚那一下，不过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已，想伤到对方还早着呢。
“呵……”，小町笑了笑，“你说无辜之人？什么时候剑圣大人也如此慈悲为怀了。这天下无辜而死的人，何止千千万，怎么之前也不见你为他们打抱不平啊……”
“……”
“而且我们从来没有强行要求过什么，一切的选择都在你们人类自身而已。无论是当初唤醒‘西行妖’，亦或者是现在将它重新封印，这一切的选择权，都只在你们的手中……”
“我们给与了你们选择的权利。无论是为恶，还是为善，无论是肆虐天下，还是拯救苍生，都只取决与你们自身的选择……”
“为恶者，自有死后的审判，为善者，亦会有来生的善报。选择了什么，就要承担因此而带来的后果，这才是我们最大的‘公平’！！”
“是牺牲一个人，拯救千万人的性命，亦或者是独善其身，坐视万千性命的逝去，这本就在于你们自己的选择而已。而这，才是我们，亦或者说天地给与你们最大的‘公平’不是么……”
墨抬起头，此时的他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归鞘，下一刻，长剑再次出鞘，天地失色，天地间的剑痕一道道被点亮，最后勾连贯通，化作撕裂天地的墨龙，“那我就选择这两者之外的，第三条路！”
“是么，那还真是遗憾啊……”，一声轻叹，黑白的天地宛若镜面般一片片破碎，面对飞扑而来的墨龙，那细小的身影挥舞手中巨大的镰刀，然后一刀斩下。
“可惜啊，你想要选择的这条道路，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力量啊……”
“忘川·彼岸！”
一道巨大的河流幻影缓缓浮现，那宛若贯通天地，接连时空的身姿，只是看一眼便能明白，那就是传说中分割阴阳的忘川之河。
巨大的浪潮翻滚而下，一下子便将巨大的墨龙卷走。那贯通天地的彼岸之力裹挟之下，化身巨龙的墨瞬间便被巨大的浪潮送到了远方，直至彻底消失在彼岸。
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艘漂浮在忘川之上的小船上的小町，目送着对方彻底被送出幽冥后，摇了摇头，撑起小船，随着忘川的浪涛来回起伏，转眼间，身影便已经彻底消失在滚滚河水间。
……
一处不知名的山峦顶端，原本平静的云层，莫名的搅动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下一刻，云层炸裂，漩涡喷发，一道黑色的身影被‘吐’了出来。
下一刻，站定身影的墨，抬头望向天空。那天上的云层已然尽皆消失不见，更重要的，那隐隐约约的时空之力被彻底搅乱，原本应该存在于此处的幽冥入口，居然被彻底封堵，想要再借此进入幽冥，短时间已是不可能……
在彻底确认无法进入幽冥这一事实后，墨的脸色来回变幻，最后尽数化作一声黑色的剑芒。下一刻，脚下的山峦便被从上而下，分成了两半。
……
被摆了一道啊……
夜色降临，不知何时，墨已经仰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闪烁的星海。对方最后那一下，是借助忘川之河的力量，以力借力，一下子便将将自己送出了幽冥。甚至还直接搅乱了这里的时空，封堵了此处的幽冥阳世的连接口……
“没有与之相配的力量么……”
墨伸出右手，似乎想要触碰那天上的星辰。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很清楚，那看似在天际闪烁的星河，其实距离这里不知万万万里之外……
“果然，到头来，我依旧只是一个可笑又可悲的，‘弱者’啊……”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真实
“说起来，你到底是在害怕着什么啊……”
“嗯？”，墨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头，疑惑的望向对面的慧音。
慧音一边继续往眼前的棋盘落子，一边说道：“所以说，你到底是在害怕着什么……”
“你在恐惧着什么，忌惮着什么，以你的实力，这个世上应该已经很难有什么人或者东西能够威胁到你了吧……”
慧音缓缓抬起头，赤色的双眸和墨的视线对上，“但是为什么你还是那么一副被什么紧追不舍的样子？”
……
“害怕着什么么……”，墨缓缓收回伸出的右手，看着眼前的漫天星海。
“嘛，这种事情，大概你是不会明白的吧……”
“我所害怕的，那正是‘我’自己啊……”
最初，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自己到底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庆幸？狂喜？为了自己还能再活一世而欢欣不已？
大概便是那样吧。因为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而已。能再活一世这样的事情，当然会狂喜不止。
然后呢，在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真实’时候，自己又是怎么样感受？
嗯，是害怕呢……
恐惧，害怕，难以接受，因为这居然是这么‘危险’的世界。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而且还是投生大富大贵之家，结果事实却告诉自己，这样的‘美好’居然只是随时都会被打破的幻象？
妖魔鬼怪是真实的，杀戮和危险是随时存在的，没有力量的弱者在这个世界随时都会被抛弃。何等的鲜血淋漓，何等的残酷，对于一个只想着‘混吃等死’的家伙而言，这样的事实未免太过‘残忍’了……
还好，还好自己的拥有无人能及的‘天赋’，还有一个强力背景的家族。……
无论在他人眼里是何等高深，苦难的修行之法，自己只要随便学学就会，练练就成……
别人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才能有所成就的‘修行’，自己只要上手随便练下就会。无论是灵力，剑术，还是秘术，都不过是轻而易举……
天才，大概就是指这样的存在吧……
啊，自己果然还是‘幸运’的呢……
然而，这样的天真，却并没有能保持多久。只因为在自己真正修行入门后，便自然而然的明悟了自己的那份‘真实’……
天才？天赋异禀？天生剑骨？天赋神力？天生灵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是笑话，不过是虚妄，不过是‘真实’之下美好的假象而已啊……
确实自己是特别的啊，天生就可以感应天地的诸般灵机，天生便有着远超常人的体质，天生就有着远超常人的记忆和感悟能力……
然而这样的‘特别’，却不过是源自自己的另一面的‘存在’辐射影响而已。而那存在于镜子的‘另一面’也将会在时机成熟之际，彻底吞没自己的存在……
这才是自己的‘真实’，这才是自己的‘宿命’……可笑，可悲，却理所当然……
……
“一个随时都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死期’将至的‘生者’，这还真是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啊……”
墨的手碰了碰身上别着的的长剑，那朴素无华的剑鞘上，布满了一道道的痕迹。那是经年累月使用下留下的痕迹……
在明白了自己的真实后，自己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这也算自己的一个‘长处’了吧，对于各种各样合理或者不合理的事情总是能够接受的很快……
呵，换个说法，则不过是因为胆小而又无力，从来无法去改变什么的借口而已……
因为没法改变，所以便只能接受……
不过，还好，至少在这个诡异而又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自己也算是有着一份巨大的‘底牌’，不是么？自己这样安慰着自己道……
借助这份独属自己的‘特别’，自己的修为和实力飞速上涨。很快便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
这样也不错，至少这样的话，在那最后的‘宿命’到来之前，自己能够在这个世上能活得自在点吧……
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自己的修为越高，实力越强，那自身与镜子的另一面的差距就会越小，两面的界限就会越发薄弱。等到自己‘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足以彻底承载起那份本源。届时，便是自己的‘死期’的降临……
但是如果自己不去‘变强’，在这么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根本就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只会死的更快而已，这根本就没得选择，不是么……
当然，因为有着另一面的护持，自己并不是那么简单就会被‘杀死’。最多也不过是再转世一遭而已……
但那又有何意义？‘不死’便是‘无敌’？
呵呵，有时候，‘不死’，才是最大的‘痛苦’啊……
不修行是死，修行也死，那么至少让自己变得‘强’一些吧。
至少不会那么简单就被他人夺走性命，至少不要表现那么软弱，至少不要那么废材……
至少，让自己看起来‘强大’一些啊……
但，那终归不过是‘伪装’，不过是‘面具’，一具自认为‘坚强’的面具。蒙蔽了外人，也稍稍欺骗一下自己……
“但伪装终归是伪装，假的也终究是假。我的本质，终归只是一个一无所能的‘弱者’啊……”，墨的脸上扯开了一个裂痕，一抹嘲讽跃然其上。
再次伸出右手，五指成握，就像那天边的星辰，看似近在眼前，其实依旧遥不可及。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个模仿着自己所知道的‘强者’应有的言行的‘弱者’而已……
所以在面对自己真正无法抗衡的困境的时候，自己才会那样的愤怒，那样的失态。
因为那样的困境，再一次彻底撕开了自己自欺的面具。让自己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自己只是一个无能‘软弱者’的可悲事实……
因为恐惧着死亡和痛苦，所以不得不倚重着‘烛龙’的力量，而又因为恐惧着‘烛龙’的力量，而停滞不前……
自己不是害怕着‘西行妖’，而是害怕自己在面对西行妖的时候，再次被逼迫得不得不去进一步借助烛龙的力量啊……
因为那意味着，自己又要再一次向深渊迈近啊……
“真是恶心，恶心的让人恨不得斩掉呢，这份可悲的‘软弱’……”，墨的右手猛地紧握成拳，因为力道和速度过快，空气甚至传出了气爆声。
缓缓的站起身，拍拍身上沾上的泥土和青草
“大妖怪之上么……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迈过这份界限……”
既然外人靠不住，那就貌下风险吧。只是，希望在踏过这份界限之前，自己不会被‘混沌’所彻底吞噬吧……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苏醒
漆黑一片的世界，这里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更没有方位，倒不如说这里真的是‘黑色’的么？又或者说真的有存在‘颜色’这样的东西的么？
不辨时间，不辨空间，不辨色泽，不辨万物，或许可以称之为混沌一片，万物混一……
在这样的世界里，就连‘我’的概念都已经被模糊了去，在无意无识中，与万物混一，是以谓之终焉……
在这样的一片‘漆黑’的世界中，只有一点灵光上下沉浮。
挣扎，反抗，前行，但这样真的‘有用’么？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但至少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那就要真的彻底沉没在这片混沌的海洋之中了吧……
不知度过了多少时日，也不知到底上浮还是下沉了多少距离，那最后的灵识，似乎也渐渐淹没在着片混沌的海潮之中。
忘了自身，忘了目的，就连存在也已经模糊一片，就这样沉没……
……
一个不知名的山洞内，不知源自何处的水滴一点一点的滴落，撞击在水洼上，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回响。
而在山洞的中央，一张被状似石床的巨大石块上，一个身影静静的盘坐其上。
原本闭目一动不动的身影，右手突然颤抖了一下。下一刻，墨猛地睁开双眼。
“呼……呼……”，粗重的呼吸声这寂静的山洞响起。
还真是狼狈啊……差一点，只差一点，就真的彻底回不来了……
墨张了张嘴，却猛地发现自己居然完全发不出声。不对！是连张嘴的力气的都没有，更枉论出声了……
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纵使苏醒过来的此时，也依旧全身发颤，无力，虚脱，连移动一根手指都无法做到……
虚弱，虚弱，恐怖，恐怖，纵使是挣脱那无尽的‘梦魇’现在，也依旧难以压抑那浸透全身的恐惧……
这么难堪的模样，对于早已超凡入圣的他来说，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简直就像是再一次回到了那脆弱的‘凡人’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知觉总算慢慢拿回来了一点。颤抖着，咬着牙，几乎是以甩出去的气势摆动左手，一把抱住右半边身躯
“哈啊……哈啊……哈啊……”，僵硬的右手勉强支撑着身躯不让其彻底倒下，仿佛此时才终于从那‘梦魇’中挣脱了一些。此时的他才终于张开口，颤抖着大口大口喘气。
“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啊……”，呼吸，呼吸，再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慢慢将那无尽的恐惧排出体内。然后声音颤抖着，嘶哑着，仿佛吼出来才有足够的力气发出声音一般。
喘息和颤抖还在继续，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山洞中，时间的推移也难以辨别。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终于，颤抖和喘息慢慢被抑制平息下来……
“呵呵……这样难堪的样子，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了话，那就真的彻底丢尽颜面了吧……”，墨挣扎着试了几次，发现以现在如此虚弱状态，根本就不可能站起来。于是便暂时放弃了，继续盘坐着。
“不过，至少，这一道界限，终于还是跨过去了……”，漆黑的双眸，一道幽光闪过。
墨缓缓抬起右手，一道道漆黑的流线的在指间浮现，宛若一条条纹路，铺盖展开，直接联通到那冥冥不知何处虚空……
“执掌法则……抑或说天地运转的奥秘……这才是‘神’与‘凡’真正的区别所在啊……”
以自身的力量，收纳法则之力，撬动天地之理，褪凡入圣，可以谓之得道。和‘法则’之力相比，以前的自己所掌握的那点‘力量’，也不过犹如萤火之于皎月一般，根本微不可及……
“那么，接下来，也该填充一下‘躯干’了……”，墨正了正盘坐的身姿，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既然境界已至，那么接下来就是只是单纯的填充和积蓄而已。这一步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恐怕还是需要一段较长时间的转化和积累。毕竟即使有了大海般的容量，那也需要无数江河的灌注，才能有那无边的壮阔……
但对于他而言，却无需如此麻烦。因为如果说现在的他，是一片壮阔的大海，那另一面的‘它’，则是无垠的星河。以那无尽的本源而言，区区一片大海，也仅仅只是需要开放一下源头，转瞬间便可以注满……
一道黑色的漩涡虚影在盘坐着的墨的身后缓缓浮现，散发着道道幽光，恍惚间，可以似乎可以听到一道道混沌的海潮声，从中传出，来回荡漾……
……
一处不知名的山峦上，一颗颗挺立的青松在呼啸的寒风中站得笔直。突然，峰顶一颗最大最高的树尖上，一道身影缓缓自虚空中浮现，由虚凝实。
待到他在树梢上彻底站定在后，看到眼前的景色的时候，他的神色微微一愣。
雪？
墨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那冰凉的触感自然不会让现在的他有什么寒冷的感觉。只是……
冬天来了？
墨眨了眨眼，扫了一眼四周的景色。只见那连绵的山脉和大地不知何时已然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装。呼啸的寒风来回吹卷，在浓浓的乌云笼罩下，无垠的大地此时万物寂寥，一片沉眠……
显然，冬天确实来了……
糟糕！我这是闭关了多久！？
突然，墨脸色一变，连忙伸出手掐算确认了起来。万一自己错过了时间……
呼，还好，还好！
很快，墨便确认了当前的时间，大松了口气。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月……这样的话，还来得及。
不过，冬天么……
墨抬起头，看着眼前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色。
既然冬天来了，那么‘春天’，也就不远了呢……
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呵……墨的嘴角微微挂起，转瞬即逝。然后一步迈出，身影再次融入虚空，消失在天地间。
等着吧，这一次，我一定……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回归与冲突
墨抬头望向远方，道路前方的不远处，就是一个城镇。但他的视线却不在那里，而是穿过了空间和距离，‘看’到了那更后面，城镇的后背，那山脉深处的，那笼罩在巨大结界之下的巨大身影。
“嗯，还是那老样子啊……”
也罢，倒也不急一时，还是先回去那边看看吧……
念头转动间，墨迈开脚步。却并没有继续沿着前往城镇的大路行走，而是迈入了旁边的林间岔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里也还是老样子啊……”，还是一如既往的远离人烟，寂静幽深。
站在院子的门口前，墨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然后摇了摇头，迈步走了进去。
看门的人都没有，自然更不会有人来迎接。他回来的时候也没有特意传讯什么的，住在这里的人自然不会注意到。
说起来自己当初走的时候，也没有说上一声。现在又悄无声息的跑回来，这个样子，实在有点……
墨往里走了几步，想了想，然后脚步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既然回来了，好歹也该先打个招呼才是，不然也太没礼貌了……
……
墨行走在庭院间，随意的打量着四周的花草静观。不得不说，妖忌确实将整个庭院都打理的很好，倒也无愧于她的庭师之名呢……
转过一个走廊，穿过一个门庭，记得再往前走些，应该就是……
突然，墨的脚步猛地顿住，只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庭院的中心，那挺立着的巨大的枫树，此时已然落尽了繁华，只余略显萧条的枝干，在寒风中微微摇曳。
而在那枫树下，一个身着华丽紫色衣裙的美丽身影正背对着墨，静静的凝立着。只见她微微抬着头，目光似乎注视远方的天际，微微出神。
而在墨的视线中，眼前这紫色的美丽身影，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与这一方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
天人合一，万物相谐，不外如是……
这是……哪里来的客人？
就在墨心底升起这样的疑惑的时候，那紫色的身影似乎也察觉到有人到来，缓缓转过身，望向这边。
不对！！！
墨的瞳孔骤然一缩，下一刻，他的手便已然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厉声喝道：“你是谁！！”
而比喝问声更快的，是那自他的身上喷涌而出的，无尽的宛若可见的寂灭之息。刹那间，无匹的威压便将整个庭院笼罩覆盖，而这方天地都似乎为之一暗。
而转过身的紫色身影，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神色一怔。那金色的双瞳闪过一抹惊疑之色，下一刻，便收敛不见。
“这话是我要问你才对，不知名的闯入者……”，紫色的身影探了探手，自虚空中张开的一道缝隙里取出一把折扇，微微收拢在身前，双眸微眯，似乎在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身影。
“你又是谁？”
紫色的身影，平静而又自然的如此反问道。墨所宣泄而出的那铺天盖地的威压，以及萦绕在整个空间中的寂灭气息似乎完全不存在一般……
“回答我的问题，妖怪，不然……”，墨往前踏出一步，瞬间，这一片空间中本就已经凝稠如水的空气便被无尽的杀意和寒气所充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隐约间，眼前的整片虚空似乎都被那无尽的‘寒意’所冻结凝固住。天地，这一刻，彻底变成‘漆黑’一片，就宛若整个都被拖入了无尽的深渊……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此间的主人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然而面对此情此景，那金发金瞳的紫色身影低声轻笑了起来：“呵呵……”
“真是有趣的问题啊……”
“如果，我说这里的主人此刻已经在我的肚子里了，你又打算怎么做？”
墨的瞳孔再次猛地一缩，下一刻，一声悠长的低吟自他的身后的虚空响起，道道黑色的云雾自身周缓缓浮现，转瞬间，便将他身后的半边空间铺满。
在那云雾萦绕中，道道暗金色的雷霆在闪烁游走。隐约间，似乎可以看到一道巨大的身影于云雾间来回穿梭，却难见其形……
“看来，想让你老实说话，还是要花些功夫才行……”
紫色的身影单手微微张开折扇，遮住了半边脸颊。只余下那外露的金色双瞳中，散发出冷芒愈发森冷，宛若实质：“这话也是我想说的，看来想要让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还是得花废一些手脚呢……”
一道道诡异的缝隙在她的身后的虚空中缓缓绽开，而在缝隙之中，一颗颗赤色的眼瞳来回游移，诡秘莫测……
墨心底响动的警兆在这一瞬间彻底炸裂，危险，危险，危险！眼前这个家伙，绝对是他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危险的存在！
诡秘，寂灭，两股庞大的仿佛可以撼动天地的气息，割据一方，似乎要将这一方空间彻底分割成两半。
此时从上空看去，便可以看到这一小片天地内，已然泾渭分明的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由无尽的黑暗，幽寂所充塞，而另一半则是则无尽的诡秘紫色中转动着一重又一重的玄机险境……
按在的剑柄上右手，缓缓握紧。此刻，箭已在弦上，下一瞬，惊天动地的碰撞便将发生……
“你们两个，快住手！！”
就在两者气机交锋达到了顶点，即将彻底爆发的时候，一声高呼突然响起。下一刻，一道身影便直接闯入了这片锋芒毕露的空间内。
额……正在对峙的两人尽皆一愣。那原本已经攀升到顶点的气机，猛地顿住，下一刻，便垮了一大截。
闯入这片空间的人，站在中间，对着依旧剑拔弩张的两人，有点没好气的说道：“墨，还有紫，这是误会！还不快住手！？你们俩是想要拆了我家吗？”
闻言，墨缓缓松开了握住剑柄的右手。下一刻，两人的气息便瞬间收敛无形，无数的异象也随之消散不见。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象。
……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两人
“什么！她袭击了你，你最后居然还给她疗伤！？”
院子内，凉亭下，墨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身影。听着她讲述这段他不在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
就在他离开不久后，幽幽子就遭遇了妖怪贤者，八云紫的突然袭击。具体缘由她也不清楚，后来也没问。
但那一场袭击确实凶险万分，她差一点就真的死在对方手中。但在最危险的关头，那源自‘死亡’的力量彻底爆发，不仅护下她自身，还重创了对方。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倒也罢，结果现在眼前这人居然告诉他，她在其后居然出手救下了被死气重创的紫，还给对方疗伤，拔取侵入体内的死劫……
“都说了我们那只是误会啦……”，幽幽子如此笑着安慰解释道。
“哈……”，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也未免太好人了……”
“果然，刚刚我应该直接砍了她才对！”
对于墨这置气的话，幽幽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轻抿了一口热茶，没有搭话。
见此，墨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说到了另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
虽然那个妖怪给他的感觉确实很危险，但他也明白自己眼前这人可不是那种天真无知的深闺大小姐。既然对方能够得到她的信任，想来也是有着她自身的判断和缘由。
既然如此，就暂时先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算了。比起这个什么妖怪贤者，更重要的是，彻底解决西行妖的问题。
至于那个诡秘的‘八云紫’，虽然对方的给他的感觉确实很危险，恐怕也是已经迈出那一步的存在。但至少现在她暂时似乎已经对幽幽子没有什么敌意，既然如此，就先监视着吧……
“我这次回来，已经有足够的把握解决西行妖的问题了。即使最后没法将它除掉，但至少将其驱逐回幽冥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放心吧，很快，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坐在对面的幽幽子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后，缓缓开口道：“墨，你一路赶回来，想必也已经很累了吧，今晚你就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谈这事好吗？”
闻言，墨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连忙解释道，“放心吧，我不是那种鲁莽的人。这一次我是真的有了足够的把握了的……”
幽幽子抿了抿嘴唇，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墨，我需要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墨愣了下，然后点头道：“可以，你说。”
“你觉得紫的实力如何？”
面对这个问题，墨虽然稍稍感到有点疑惑，但还是如实的回答道：“她的实力非常。我可以感觉得到她的本质早已超过所谓的‘大妖怪’这一层次，迈入了更高一层。这样的实力，倒也无愧于她妖怪贤者的名头了。”
“那你觉你和她相比，如何？”
墨正了正色，“这个问题很难有个准确的答案。但不得不承认，她是我遇到过的妖怪异类里，最危险的存在之一。如果是之前的我，恐怕在她的面前连保命都是问题……”
“但现在的我，却有已然不同。我又足够的自信，即使与她正面对上，也绝对不会落于下风。”
“也就是说，你和她是在伯仲之间么？”，幽幽子继续追问道。
墨皱了皱眉，这话倒也没错。不得不说，之前那一番对持和试探，他惊讶的发现，那个名为八云紫的妖怪，居然已然迈入了那一层。这样的存在，纵使是现在的他，也不敢说能够稳胜。
“确实她的境界和层次和我大致相当，但我有自信如果是生死相搏的话，我必定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
幽幽子眨了眨眼，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么也挺晚的了，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点了点头，“嗯。”
……
走出院子，穿过回廊，墨向自己所居住的客房方向慢步走去。
突然，一道声音在身旁响起：“你想要解决西行妖？你做的到么？就凭你的那点微末道行……”
不知何时，一道紫色的丽影已经站在一旁的青松下，打着伞，将一片片雪花挡下，看着这边。
墨停住脚步，似乎对于她的出现在那完全没有感觉意外。他转过头，望向对方：“做不做得到，是我的事情，就不用你来担心了……”
“妖怪贤者，八云紫小姐。”
墨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于暗中鬼鬼祟祟偷听他人谈话，这就是所谓的妖怪贤者的作风么？这未免有点让人失望了……”
“呵呵……”，紫色的身影，脸上原本挂着的温润笑容缓缓沉下。右手的折扇微微张开，遮住她的半边脸庞，
“那么，名满天下的剑圣殿下，居然连一个小小妖怪的窥视都没能发现。这样的‘能耐’，也实在有点让人失望呢……”
墨的左手缓缓扶在腰间的剑鞘上，“呵，到底有没有能耐，你来亲自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闻言，那站在墨对面的紫色身影，脸色越发不加掩饰。那露在外面的金色双眸，冷芒渐盛，“不得不说，你看着我的这个眼神，实在让人生厌……”
“让人厌恶的，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双招子挖下来！”
无尽的恶意和敌视，丝毫不加掩饰的伴随着话语喷涌而出。在现在单独面对着墨的时候，对方似乎丝毫不介意尽情展露自己的‘厌恶’。
面对着对方散发出来的无尽的恶意，墨无所谓的笑了笑，漆黑的双眸中，却只余下冰冷一片，“这话也是我想说的，你看着我的眼神，也非常让人生厌呢……”
“简直，就像是在注视着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此言一出，紫的身影微不可察的一震，握着折扇的右手一紧。下一刻，无尽的恶意就被收敛起来，她那美丽的脸庞上，重新挂上‘甜美’的笑容，“真是有趣的小鬼。不得不说，你确实提起我的兴致。也罢，我就陪你玩玩吧……”
紫缓缓伸出手，而墨的右手也按在剑柄上。突然，两人脸色一滞，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下一刻，那原本凝布在空气中的寒意和锋芒瞬间便消散无影。
墨最后看了眼那紫色的身影，然后直接转身离去，“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丝对她不利的意图，我绝对会将你斩杀于剑下！”
话音还未落下，墨的身影已经远去。只留下站在原地的紫，缓缓低下头，沉声道：“呵呵，那也正是我想说的……”
下一刻，一道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紫，原来你在这啊。”
紫连忙转过身，脸上瞬间变得春风满脸，“啊，幽幽子啊，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锁链（一更）
目送幽幽子离开，紫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宇佐见墨……”，她低下头沉声念叨了一下，想了一会，然后招了招手，一道缝隙自虚空中裂开。
下一刻，一道摇曳道道金色尾巴的身影自缝隙中走出，向着她低首恭敬道：“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紫没有回身，继续低着头一边思索着，口中一边说道，“蓝，我记得我之前有吩咐过你在我‘沉眠’的这段时间里负责观察收集人间的各种情报的吧……”
“是的！”
紫点了点头，“那么正好，我需要一个人所有的情报，记住，是一切和他有关的情报！”
“是！”，金色的身影微微抬起头，“请问那个人的名字是……”
“人间剑圣，宇佐见墨！”
……
深夜，房间内的烛光还在摇曳，慧音正坐在书桌旁，翻阅着书卷。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而坐着的慧音却似乎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头也不回，只是轻叹了口气，“我说，你连门都不敲，就闯进女士的房间，也未免太失礼了吧。”
“呵……”，墨笑了笑，随手关上房门，走过去，一把拖来一张椅子坐下，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茶壶自个给自己斟了一杯。
“你就饶了我吧，我好不容易活着回来，没有热烈欢迎就算，还要被‘恶语’相向的话，那就太伤人心了。”
“活着回来呢……”，慧音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身影，“也没见少胳膊缺腿啊……”
“怎么，遇到了什么了吗？”
墨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而已。拜此所赐，修为倒也更进一步了，也不能算‘吃亏’吧……”
慧音静静的注视着墨，良久，方才移开视线，重新捧起手中的书卷：“是么，没死就行。”
只见慧音摆着手，一副赶人的模样，墨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我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么？好歹也有点表示好不好？”
“那么你要什么表示，对你活着回来这件事，热泪盈眶，感动不已了么？”
此话一出，墨的脑海中就不自觉的浮现了那样的画面，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了不了，那实在有够让人恶寒的。”
慧音也沉默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然后缓缓开口道：“确实，那实在让人感到恶寒……”
“那么，你还有什么事？”
墨苦笑道：“别说的我好像是有事才来找你一样啊……”
“是么，如果没事的话，那就请出去吧，我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好吧，好吧，我投降。嗯，我确实是有些事情想向你问一下。”
“说吧。”
墨正了正脸色，抬起半合的眼睑，“关于妖怪贤者，八云紫的情报，你知道多少。”
“果然，我就想你也是来问这个的。”
“那么……”
慧音摇了摇头，“说实话，对于这个神秘的妖怪贤者，我所知的也甚少。纵使在天下有名的妖怪异类中，她也最神秘的那一个。不过既然你想了解，那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给你说一下吧。”
“谢了。”
“客气。”
慧音再次将书卷合上，拿起桌子上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才缓缓开口道：“那么，就从最初的说起吧……”
……
第二日，庭院中，凉亭下，三道身影正围坐在桌子前。
“墨，你现在就这样动手，是不是太仓促了，要不再准备准备。”
墨摇了摇头，“不用了，面对这种层次的对手，所谓的准备也不过是笑话而已。真正的胜负高低，还是要在较量之后才能知道……”
说到这，墨笑了笑，“不过放心吧，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够杀死我。纵使它真的执掌死亡的神祗，那也一样！”
“呵呵……”，一旁的紫色身影笑了笑，“真是好自信呢……”
墨转过头，望向对方，笑道：“怎么，你想试试么？”
“呵呵，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倒是不介意来称一下你的斤两。就怕你那小身板，受不起我几下就倒了，那我就有点不好向幽幽子交代了。”
“呵呵，那也正是我想说的呢。如果一不小心将你斩死在剑下，那我也有点头疼呢……”
“呵呵……”
“呵呵……”
两人相视而笑，而一旁的幽幽子则是无声的叹了口气，扶着额头，隐约间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真的开始有几分疼痛。
突然，幽幽子的视线的一凝，盯着墨的袖口，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怎么了？”，似乎注意到了幽幽子的异样，墨终止了和紫的对视，转过头来。
当看到幽幽子的视线的方向的时候，墨的左手猛地一颤，然后不动声色的往衣袖里缩了缩。然后装作没有发现幽幽子的视线一般，有意无意的将左手缓缓收到身后。
幽幽子收回视线，望向墨那不动声色的脸庞，注视了好一会，然后缓慢而坚定的说道：“拿出来。”
“嗯，什么？”，墨的脸上恰到好处露出一丝疑惑不解的表情，侧了侧头，似乎真的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幽幽子依旧注视墨，继续说道：“墨，你知道么，每当你想要回避某些话题的时候，你的双眼都会习惯性的闭一下，避免和对方直视呢。虽然很短暂，就像是仅仅只是在眨眼一样，但那确实是你的‘习惯’之一。”
墨的身影微不可察的一僵，但还是平静的笑道道：“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还真是失察啊，想不到居然还会因为这样细小的习惯漏了底。”
但那收在身后的左手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
按理说，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既然他都这样‘表态’了，那她也会善解人意的接受，不会再强硬的继续探究下去。
但不知为何，今天幽幽子却一反常态，无视墨的‘装傻’，视线依旧盯着墨的脸庞，继续坚定而缓慢的说道：“所以，拿出来吧。”
墨沉默了一下，然后苦笑道：“不拿出来，可以么？”
“不行！”
墨轻叹了口气，认命似的，缓缓将藏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来。
幽幽子一把握住墨的手腕，然后一下掀开墨的衣袖。
“等……”，墨张了张口，却已然来不及阻止。最后只能化作一抹苦笑，任由她褪去他左手的衣袖。
只见那褪去衣袖的左手臂上，一道道锁链的虚影缠绕布满了整个手臂，并且一路往上蔓延，似乎远远不止这么一点。
然而最让人触目惊心的，却不是这个。因为只需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一道道锁链并不仅仅只是缠绕其上，而是每一节，每一结，都会深深的钉入左手的手臂中。
穿骨锁肉，镇魂慑神，不过如此。
就连一旁的紫，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中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异色：
这些‘锁链’……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约定（二更）
墨看着沉默的注视着他的手臂的幽幽子，张了张口，脑海中已经转动了无数念头，比如说这不过是自己的某种除魔宝具，这个样子只是它显露在外的某种异象……
也不知道这样的解释到底行不行得通……
亦或者是说这是自己的的某种特殊修炼方式之类什么的？
“脱了。”
“哎！？”，墨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脱了。”，幽幽子抬起头，看向墨。那粉色的双眸，此刻透露出的，是绝对不容拒绝的坚决。
“这个，这个不太好吧。我们，那个，毕竟男女有别……”，墨四顾左右，却发现此刻除了另一个一副看好戏的家伙外，居然已经没人能可以阻止的人了。
然而，还不等他内心纠结出不是向眼前的另一个家伙低头求救，握着他的手腕的幽幽子就开口道：“你不脱是么，我明白了，紫，帮忙搭把手！”
“好啊。”，一旁的紫笑着应道，一手探出，穿过一道缝隙，在墨没注意的瞬间，便抓住了他的右手。
两手被抓，无处可逃的墨的脸色终于维持不住，“等，等等，幽幽子，你冷静点，其实这不过是误会！这只是我的一种修炼方式，并没有你想的那么……”
然而此时说这些已经迟了，明明以往都是一副温婉如水的她，此时却强硬果决的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也没等他的解释说完，他的上衣就被对方解开，露出其内的景象。
一道道锁链，缠绕交错，不仅仅是局限于墨的左手手臂，而是布满了他的全身。并且一节节都穿过钉入骨肉之内，来回封锁，闪烁着道道幽光。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这些锁链布满了他的全身，按理说之前无论他怎么穿，都会在衣着上暴露才对。但事实却并没有，这些黑色的‘锁链’，在暴露出来之前，仿佛完全不会接触到那些实物衣服。
纵使此刻暴露在众人眼中，也只感觉若隐若现，仿佛仅仅只是一道道幻影。
虽然有所预料，但看到这一幕的幽幽子还是身影动摇了一下。定了定神，她也没有听墨的所谓解释，缓缓伸手，轻轻抚在那道道‘锁链’上，默默的感受着从上面传来的冰冷触感，以及那冥冥中透露出来的种种玄意。
“紫……”，她缓缓开口道：“这些是什么？”
她如此“平静”的问道。
而一旁的紫，眯了眯眼，给出了她眼中‘看’到的答案：“封印，镇压，伏魔，锁神，磨灭，定魂，驱邪……”
这些东西，或许普通人看不见，但对于在座的人来说，那道道锁链上，所透露出的深邃的灵光，以及一道道气息，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明了。
“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一时难以看清。但毫无疑问这一身‘锁链’简直堪称镇魔封邪的法则神器。拿出去的话，封印几千几万个大妖怪，大妖魔，都绰绰有余了……”
果然是这样么……
对于这个答案，幽幽子倒也没有感到动摇。因为这本就她所感知的一模一样……
“当然，这身‘锁链’与他的气息相连，所以才不会干扰到他的行动。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他一点点凝结出来，然后亲手打入自己体内，才会有如此模样。”，紫毫不客气的继续补上最后一刀。
而正用手指轻抚那一道道‘锁链’的幽幽子，在听了这话后，身影又是忍不住一颤，默然无语。
看着默然的抚过自己身上的道道‘锁链’的幽幽子，墨脸上的脸上越发无奈。明明自己都做好了隐藏的措施，怎么就还是被发现了呢……
这些‘锁链’的作用，基本就如紫所说的那样，封印，镇压。区区一个月的时间，他再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直接跨过那人神之关。纵使他本就已经站在了三阶尽头的最后一步也一样！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自身的‘另一面’的力量，强行破关了。
但那种事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区区所谓的‘闭死关’就可以做到的。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又岂是言语描述上说说的那么简单。
为了避免自己被混沌所吞噬，自己的都数不清自己亲手给钉上了多少道‘封魔链’。
每一次的潜入，都是一次生死间的游走，稍有不慎，就会被混沌所淹没。而这一道道穿透了血肉，灵脉，甚至神魂的‘锁链’，就是在危机关头，将他从混沌之海捞起来的‘绳索’……
亲自用自己的双手，将一道道‘锁链’钉入血肉，甚至神魂，镇压自身的意志，稳固自身的躯体，只为自身的存在不被那庞大的‘混沌’所吞没。
这其中无尽的痛苦和挣扎自是不用多说，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换取到更加‘强大’的力量，足以扭转一切所谓的‘宿命’的力量的话，这一切都值了！
但，他却并不愿意这些‘东西’被眼前这人看到，知道啊……
墨苦笑的看着眼前的轻轻用手抚过一道道‘锁链’的身影，张了张嘴，“幽幽子，这其实是……”
这是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被一旁的另一个混蛋都给捅穿挑明了。此刻再多的解释，似乎都有点苍白无力了……
然而不等他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眼前的身影已经默默收回手指，然后一点一点，细细的给他重新穿好扣上上衣，理好衣领，抚平皱褶……
待一切做完后，幽幽子抬起头，那粉色的双眸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最后混为一体，宛若已然复归平静：“呐，墨……”
“是！”
“关于西行妖的事，我不会再阻止你。但，我希望你能和我做一个约定。”
墨愣了愣，然后点头道：“你说，我答应你。”
“一次，最后一次……”，幽幽子直视着墨的双眸，那粉色的瞳孔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其中倒映而出的墨的身影。
“你这一次出手是最后一次，一旦不成，就必须放弃，以保存自身为第一位。而且以后也绝对不许冒险再试。也不能再尝试为此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你可以答应我这个约定了么？”
“……”，墨嘴唇微微张了张，看着眼前的身影。他隐约有种感觉，如果他不肯应下这个‘约定’的话，眼前的她，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他前去找西行妖相搏。
哪怕以死相逼，也在所不惜……
墨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嗯，我答应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