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金屋藏娇
她可不参与这些家族内乱七八糟的事。
万一说着说着把矛头对准她了,那还得不偿失,平白挨一顿阴阳怪气。
“真不去?”墨子痕低头看她收拾,悠悠道:“我的衣服。”
江徊又把他的衣服放下去,站起来,坚持不去,
“不,你等会见完回来就顺便给我带点吃的吧。”
“一起去,别被我养成个小废物。”墨子痕拉过她就要往外走。
江徊抬起脚就要踹他,“你才小废物。”
这人说话可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没有外人在场什么都敢说,就他会叭叭。
墨子痕没躲开,就老老实实的挨上了一脚,委屈道:“阿徊,你欺负人,这没个亲亲可说不过去。”
他是故意的。
但听者难免会多想。
就好比刚走进院子里的两人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江徊瞥了眼,提醒道:“你的人来了。”
墨子痕自然也看到了,只是他不大想理他们,往旁边挪了一步,顺势把江徊抱住,“别扯开话题,你欺负我怎么算?”
江徊抬头,“那我让你踹回来?”
“哪敢啊,踹疼了还不是我心疼。”墨子痕哼了一声,似对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也的确不满意。
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江徊:“你还真想踹回我啊?”
墨子痕就知道她要说这些话,无奈的低头,额头轻轻碰了她一下,“小祖宗,错了,我可不敢对你动手。”
全然一副妻奴的模样。
旁边的两人看得思绪万千,就连脸色都变了三变。
稍加年长的男人瞪着墨子痕,语气暗含威胁,“子痕,话出口前先三思。”
这些话怎能不经过大脑思考就这么直白说出来,更何况还是对着一个陌生男子。
“有何需要三思?”
不同于对江徊的热情,墨子痕看向他们的时候,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冷淡回应。
一副不待见的模样。
他松开环住江徊的手,把人往身后拉去,阻挡了两人探究的目光,“看也看过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男人听到他这话,一下子就被哽住了,好一会才怒道,“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墨子痕嗤笑,“你还想我怎么跟你说话?”
他没把人赶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算这人是这身体的舅祖父,可墨子痕从他的记忆看来,原身也不待见这个舅祖父。
那他就更不需要留什么脸面了。
“墨子痕!”男人听到他这话,似是更恼怒了。
江徊拽着墨子痕的衣袖,探了半个头出来看情况。
男人见状,直直把矛头指向她,“你又是谁?畏畏缩缩躲在子痕身后算什么男人?”
“……”
江徊无辜躺枪。
她就说不要出来吧,偏偏墨子痕非要拉着她走。
江徊毫不客气反讥回去,“在问别人是谁之前,阁下不应该先报上名号吗?”
她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出口的嗓音清越。
明显是个小姑娘。
男人脸色骤然变得难看,“金屋藏娇藏到我这?”
江徊:“……”
藏你个头!
江徊还是头一回被人说成是金屋藏娇的娇,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墨子痕。
墨子痕接受到她的眼神,笑了起来:“娇娇怎么这么看我?”
江徊:“……”
再次接收到她死亡凝视的墨某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喜欢这个称呼?”
江徊没说话,只不过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确实不喜欢这个称呼。
墨子痕想了想,“娇娇徊?”
“……”
想死直说,何必作。
江徊看着他,没一会,只是很轻很淡的嗤笑了一声,看向一边被忽视了个彻底的人,“这是你的地方?”
“关你何事?”中年男人脸色很不好看,心里打定她的身份之后,就只是冷冷的回了句。
江徊略微皱起眉头,“我这不是在跟你好好说话吗?”
若不是看在他的身份跟墨子痕有些亲缘关系,她才懒得这么客气的说话。
“我从不跟身份低贱的妾室说话。”郁藤冷冷一笑,就没把江徊放在眼里过。
他那个懦弱儿子也常纳过不少这些出身低微只顾着一个劲攀高枝的女人。
他可看不上这些人,儿子无用,他便把希望寄托在了远在中原的几个外甥孙。
郁藤为此特地去了一趟中原了解过不少事,三兄弟的威名跟事迹他也听过不少。
只有这三个人能让他们郁家从蛮荒边缘之地再回中原,尤其是墨子痕,若是培养得当,说不定还能重振郁家威风。
墨子痕的目光逐渐冷凝,他原本只不过是看江徊气呼呼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便随着她去了。
毕竟他也不怎么喜欢郁藤,若是有选择,他定然是不愿来的。
更何况现在对他来说唯一重要的,只有江徊。
又怎么会容忍郁藤随意猜测她的身份贬低她呢。
墨子痕伸手把人护在身后,半威胁半告知道:“看我还敬叫你一声舅祖父的份上。慎言,她不是你眼里的那些女人。”
“你之前就吃过江家的亏,若是不想再被赶一次,大可以继续说。”
郁藤被他的话一提醒,皱了皱眉,似乎是记起了不好的回忆,“她是江家的人?”
郁藤的眼神在江徊跟墨子痕之间转来转去,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的怪笑一声:“我说怎么来个娇美人,原来是之前失踪的大小姐。怎么?江家可算是找回来了?”
“只不过这样看来,江家也不算多重视她罢了,若不然会让他们堂堂的江大小姐跟你来着偏远之地吃苦?”
“子痕,我不反对你娶她,但是江家的身份,她就算进了门,也只能当个侧室,正室的身份我早已有了最佳人选。”
墨子痕跟着冷笑,“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听你随意摆布的。说完了吗?说完就离开这里,这地方你既送给了我,便是我的。”
“墨子痕!”郁藤压着怒气,低低的叫他。
墨子痕失了耐心,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你若是想留在这,那便在这欣赏一会风景吧,青一,一会把外祖父亲自送回自己的住所。”
暗卫出现在他身后,头微微低着,声音毫无起伏:“是,属下领命。”
墨子痕转身拉着江徊就要离开这地方。
刚走没几步,他又停下来。
江徊抬了头看他,“怎么?”
墨子痕抬起另一只手,略微敷衍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有点忘记纠正了,她不会是我的侧室。”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她都只会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122 门槛都要被踏破
街上。
墨子痕拉着江徊走了好一会,一言不发的走着,也不知道目的地是要去哪。
江徊不愿再动了,站在原地扯着他的手,“干嘛要跑啊?那不是你的地吗?”
怎么整的他两很虚一样。
“不想让你再听他那些胡言乱语。”墨子痕没回头,也没再走,只是站在原地,背着她。
“我又不会在意。”江徊确实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对她而言,郁藤不过是一个连过客都算不上的陌生人。若不是墨子痕,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江徊不明白他的这种情绪因何而来。
她想了一下,“你是因为他骂我所以不开心了吗?”
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墨子痕顿了顿,“没有。”
“那你怎么不转头看我?”
这话刚说完,墨子痕就转过了头,略略的扫了她一眼。
江徊:“……”
墨子痕只是看了一眼,又把头扭回去,“可以走了吗?我不想在大街上当猴子。”
江徊:“……”
她才注意到周围不少目光都在看着这边。
莫名的有些热。
她低了一点头,“你要去哪,带路。”
墨子痕这才接着走,“你到了就知道了。”
拐过一个街道,不多时,墨子痕便带着她到了一座建筑面前。
没有牌匾,门口敞开着,却无什么人进出,冷冷清清的。
江徊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带着进了里边。
“来了?”
里间最中央的桌子边坐着一个人,悠闲的晃着手里的茶杯。
他冷淡的抬头,目光落在门口,“这次来怎的这么……”
慢……
最后那个字硬生生卡在了咽喉里,上下不得。
墨子痕见怪不怪,走到一边,把江徊安置好,才过去拿过桌上的茶杯与茶壶,“她娇气,坐马车来的。”
“……”
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江徊,好一会才回神,“这…你怎的带了个女子过来?”
“我的人。”墨子痕轻轻瞥了他眼,走到江徊面前,把手里的茶杯递过去。
江徊慢吞吞的伸手,接过来。
杯壁是温热的,不烫。
她低头抿了一口,“这是哪?”
“茶馆。”墨子痕坐到她身侧,伸了手过去,覆在她耳旁。
没等江徊说话,他又开口:“有点冷,暖暖手。”
江徊:“……”
行吧。
她默默的又抿了一口茶水,没说什么。
“你妻子?”男人似乎想起什么,失了初见时的儒雅,猛地站起身来,“不是,这才多久?你摆喜宴怎的不叫我去?!”
墨子痕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没娶到呢。”
江徊回头看他。
墨子痕手还放在她耳边,一动,顺势拂过她的脸颊,指尖捏了一下,“准确来说,还在追呢。阿易,你别把我的人吓跑。”
被叫阿易的男人愣了一瞬,音调都提高了不少,“什么?你还没追到?你也有今天啊?!”
江徊:“……”
她眨了一下眼,不动声色道:“他很多人追吗?”
“那你是不知道,以往子痕来我这,冷清的茶馆都挤的满是人。”周易说起这事,还有点嫌弃。
他看了看外边,“估计明天门槛又得保不住了。”
这会还可以说是旁人不知。
但墨子痕这身段跟绝色样貌,不是说忽视就能忽视的。
说不准明天就传开了。
“是吗?门槛都要被踏破啊?”江徊挑了一下眉,重复了一句。
“可不是,就几个月前那次,他来就来,还整得花里胡哨的东西,惹得不知道多少姑娘天天往这跑。”周易一看她感兴趣,也就多说了几句。
转头就对上了墨某要杀人的眼神,他缩了一下脖子,嘀咕道,“自己做了还不让人说了,小气。”
江徊放下茶杯,“你继续说,我想听。”
她瞥了眼旁边的人,似笑非笑的继续开口,“他不敢说什么的,上次来还做了什么?”
以前的她自然不会计较,毕竟那人不是墨衍。
但她记得墨衍说过,上次是他,也就是说整得那些花里胡哨的也是他。
江徊倒要好好看看他都整了些什么花里胡哨的。
“别,我带你去看还不成吗?”墨子痕意图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听到周易的话。
江徊夸张的哇了一声:“你居然还留有罪证等我来?”
是不是太嚣张了?
“不是,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墨子痕有些无奈,哄了几句,“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不是花里胡哨的,也不是给别人的,只是给你的。”
他那段时间在这可弄了很久。
就等带她来的这一天了。
谁知道周易这家伙胡说八道,愣是把江徊给带偏了。
“坐会。”江徊不依他。
“那我抱你去。”墨子痕直接上手,拦腰把人抱起。
在一旁被忽视了个彻底的周易立马捂住眼睛叫起来,“不是吧不是吧,这都不避讳一下我吗?我好歹也是个大活人啊?”
墨子痕抬脚往后院走去,听到他这话,驻足停了一下,只是凉凉的丢下一句,“等会再算算你胡说八道骗阿徊的账。”
周易:“你胡言!我怎么可能骗小姑娘呢?!我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
墨子痕只当充耳不闻。
江徊偏头,“大哥,你不觉得咱两这样怪怪的吗?”
“哪里怪?”
“两个大男人这样抱着真的好吗?”江徊还记得自己这会穿着男装。
她还为此特地画了个比较中性化的妆,确保旁人不靠太近都不会认出的来着。
只是方才周易一下就认出来她是个姑娘……
江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妆化了?”
墨子痕跟着看过去,“没有。”
他看出来江徊想的什么,便答:“周易自幼在京都长大,学过戏曲,化妆这类他最是精通,看出来不奇怪。”
江徊这才哦了一声,“那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墨子痕不说话了,空出一只手,摸上她发冠,轻轻扯开。
“散着就好了。”最后只是这样说着。
江徊摸了摸后脑勺,又伸手要去扯他的发冠。
“扯了我也是个男的,变不了女生。”
墨子痕也不阻止她的动作,只不过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123 难逃此劫
江徊也不遮掩,扬唇一笑:“周易不是会化妆吗?”
实在不行,她亲自动手也可以。
反正墨子痕难逃此劫。
墨子痕似也想到了一处去,有些一言难尽,“…别搞我吧?”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江徊瞅他。
“大爷,放小的一马?”墨子痕无奈的顺着她的话说。
女装什么的,他可真的不合适。
小裙子还是留给江徊穿着比较赏心悦目好。
他走过一个拐角,停下脚步,把人放下来,“到了。”
江徊离得近,分明看到他把自己放下之后还松了一口气。
明显就是为了不用被迫女装而松气的。
她笑起来,抬头,“墨衍,放心,该做的你一样都不会少。”
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人。
墨子痕:“……”
他一下就哽住了,有些哭笑不得,“成成成,都听你的,可以了吗?”
墨子痕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手抚上她的肩膀,强势用力把她转过身。
与此同时,他含带着无奈的声音在江徊耳畔响起。
“现在可以好好看一眼我的成品了吗?”
江徊目光落在面前的地方,饶是她见过不少的新奇玩意,此刻也呆愣了一下。
在她面前并不是以往墨子痕带来的有趣又新奇的东西。
只是一个小花园。
装饰得很漂亮,从种的花,再到亭子,都是她喜欢的。
在一旁还有个秋千椅。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喜欢的模样。
墨子痕松开搭着她的手,轻飘飘道:“记得你以前说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在一个没什么人认识的地方,坐着秋千赏着花,一个人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他说到这,停了一下,“舅祖父那边你不用担心,过几天他就会离开这边,在这边,只要周易跟我在,就不会有危险。”
“现在,你可以安心的享受你的悠闲假期了。”
江徊神色有了些恍惚。
她提过这个事吗?
似乎,是说过的。
在某一次喝过点小酒之后,跟墨衍两个人坐在露台那边看星星时,随口说的。
江徊从来不记对她来说不重要的事,更何况是酒后失言,她更是不在意。
却没想到墨衍能记住这点,为此还付出了相关行动。
她沉默了好一会,缓缓吐出四个字,
“你好闲啊。”
等着她感动然后抱住自己的墨子痕:“……”
成吧,就不能指望她有什么感动的迹象。
墨子痕的手抚上后脖颈,有些不自在,“毕竟你说过的,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实现给你看了。”
他还是头一回亲自动手,难免有些生疏。
过程中就顺手揪了几个姑娘过来帮他看看样。
没想到周易借题发挥,故意整他。
江徊:“哦,那请问,我可以近距离看看了吗?”
墨子痕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一直都可以啊。”
江徊:“……”
她低了低头,看着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没说话。
默默的又把那句你压着我的话咽了回去。
周易顺着路找过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江徊缩在墨子痕怀里睡觉的情景。
他放轻了脚步声,走过去,“后天我就开放关卡让他回中原去。”
“好,消息也放出去,路上的关卡稍微可以严一点,别让他起疑。”墨子痕颔首,一只手扶着怀里的人,另一只手抓着秋千椅的绳索,轻轻晃动着。
周易了解的点头,神情凝重,“这事要让她知道吗?毕竟若是她知道了你要做的这些…”
剩下的那句话,他谨慎的没有说出口。
他有意要保墨子痕在江徊眼里的名声,毕竟要把自己的舅祖父赶尽杀绝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虽然这人向来不在意外界怎么叫他称他,但怀里那个身份摆在那。
周易还是有所顾虑的。
“没事,不用避让,她知道的。”墨子痕扶着江徊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江徊就是小眯一会,根本就没睡熟。
周易人走近的时候她就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那行。”周易见状,也不多问,交代过一些事后,转身便要准备离开。
墨子痕叫住他,“周易,等会。”
“怎么了?”周易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这几日,劳烦你带一下她逛逛这周围了。”墨子痕来这边本就不是为了玩乐的,这会也算是为了江徊稍稍耽搁了时间。
接下来这几天得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才能安心陪她。
但让她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
思来想去,与其让那些只知道跟着她的木头暗卫陪着,倒不如让周易来。
两个人左右也还是会有点话题,周易对这边也熟悉,哪里有好玩好吃的都瞒不过他。
“嗯。”周易点头,刚准备走,细细一品又觉得不对味,“嗯??!!”
等会?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玩意?
让他带小美人去玩?
周易神色古怪的瞟了他眼,“你玩真的?”
“……”墨子痕似也想到什么,警示性的看了他一眼,“不能带她去红尘之地,若是让我知晓了,接下来这一个月你都别想再见到那些个漂亮姑娘。”
“我!”周易觉得他还可以再反驳一下,“我那分明是找他们交流棋艺的!谁让这片地方只有她们稍微能打一点!”
若不是墨子痕怎样都不愿意跟他来几盘。
他至于沦落到时常去青楼找那些个姑娘切磋吗?!
墨子痕呵呵一笑,“跟我说没用,被我看见一次,棋盘你也别想碰了。”
周易:“!!!”
可恶!这赤裸裸的威胁!!
可是他没有办法反抗!
周易憋了好一会,最后只能憋着气,哼了一声,“知道了,就会心疼你的姑娘,怎么不见你心疼心疼我。”
表面装睡实则偷听的江徊:“……”
她睁开眼睛,对上墨子痕看过来的视线,沉默了几秒:“可是我还挺想去的…”
该说不说,以前的日子她也没能去过青楼。
也不是没去过…在风城那会就去了一次,只是后来被墨子介打断了她想继续逛的念头罢了。
也不知道这边跟中原的青楼是不是一个样的。
墨子痕就没想过她对这些还有兴趣:“是不是看上眼了还得娶一个回来?”
“……”
你要是想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
江徊最后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顶着墨子痕凶狠的眼神,默默的摇了摇头。
124 速归
明明已经快六月的时间了,可无疆这边还是跟冬季时期并无什么区别。
一样的还是冷,只是没了细白的雪落,天气好时有艳阳高照,不然就是铺面的寒风刺骨。
江徊在这也逗留了一月有多。
说是寻人,可她这段时间下来,几乎要把无疆逛了个遍,竟是连个人影都没寻到,问人也是毫无收获。
她把画像展开,平铺在桌子上,“墨子卿是不是玩我?无疆哪里有这人?”
就连常驻的居民都没什么印象。
画像上的人真的存在吗?
“可能不在无疆,毕竟他们给的也只是个消息,蛮荒地带多小国,不一定准确。”墨子痕见怪不怪的把画像收起来。
他就没指望江徊能真把人找到。
南宫家的人能有这么好心把消息给到他们,不是揣着讨好就是揣着阴谋。
反正哪个方面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找到之后,那个姑娘愿不愿意跟他们走也是个问题。
也是个麻烦。
“那过几日我去隔壁看看。”江徊跟他想的不一样。
一开始便是觉得无聊才会答应帮忙的,现在就是较上劲了,不找到不罢休的那种。
墨子痕手上的事还没处理完,没法跟她一起到处跑。
见她这话不是说笑,只能摇头,“让周易陪你去。”
在这边,他最信的只有周易。
“你怎么还不能去?”
江徊听得最多的就是他这一句话了。
先前倒还可以说他要忙事情。
可这都有一个多月了,以墨子痕这种天天泡在公事里的态度,也不至于有这么多才是。
她有些不情不愿的问道。
墨子痕看着就有些好笑,“是啊,还得再忙一会,舅祖父那边已经出发有半个月了,我还得顾着他那边的事。”
他慢悠悠的解释着,瞥到江徊愈发不情愿的神情,停了一下,“想我陪你去,那你跟我撒撒娇啊?”
江徊:“……”
墨子痕没等到她的声音,也不意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行了,你好好玩,再过半个月左右,我们也该回去了。”
“哦。”江徊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慢吞吞的应道。
六月二十日。
周易收到一封来自墨城的加急信纸。
因为盖了墨家人独有的私章,他没有随便拆开,而是当即停下了手里的事情,亲自将信送到了墨子痕手里。
墨子痕看完之后,脸色未变,却把信展开,拍在了桌子上。
周易被他这动作惊到,迟疑的问道:“是有什么变故吗?墨家出事了?”
江徊凑了个脑袋过去看。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墨城急案,速归。
她抬起头,“急案?”
“边境把关让季渊查守严一些,除了那人,其他人出入必须登记。”墨子痕颔首。
他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暗卫昨日给的消息也是模糊不清的。
周易听到这话,愣住了,指着自己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这意思是要我与你一同回中原?你疯了?!”
他好不容易从京都逃出来,远离了落云,来到这边潇洒快活。
这会墨子痕就要他再回去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周易虽谈不上不愿意,但多少还是抗拒回去。
墨子痕也清楚。
“那你去不去?”墨子痕也不劝他一定要去,只是问了一句。
似是他只要答一句不去,墨子痕就会不带他去一样。
周易咬牙切齿的憋了好一会,“去!”
他立马就站起来,准备往外走,“那我去准备准备,回去当然不能空手回去!”
“他要准备什么?行李?”江徊听出了点不对。
周易那语气,听着倒像是收拾东西去打架一样。
“他啊。”墨子痕把桌子上的信收起来,折好放在她手里,语气随意:“要去抄家伙干架。”
“……”
江徊眼睛一亮。
话都没说。
墨子痕就打断了她的念头,“你别插手,让他自己来。”
江徊:“哦。那他是要跟谁干架?要杀人吗?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皇帝。”
江徊看他问啥答啥,凑过去,“理由?”
“虐待算不算?”
忘记拿东西而返回来的周易:“……”
怎么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卖了一样?
江徊有些意外于墨子痕的回答,“虐待?…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墨子痕摁住她的脑袋,瞥了眼一边站着没动的人,“你干嘛呢杵那一动不动的?当木偶?”
周易特别平常的拿起桌子上的石头,朝江徊晃了一下,挤眉弄眼道:“江姑娘想知道的话可以直接问我。”
江徊思考了几秒,“那你为什么被虐待?难道皇帝看上你了?”
周易:“……”
江姑娘问的还真是不客气。
也不是什么秘密,周易就与她说了个大概,“我原本是皇帝的儿子,最小的十三皇子。”
他在宫中就是受人欺负的,母妃是个前朝公主的后代,可惜在宫里只是个不被皇帝喜欢和宠爱的妃子,谁都可以欺负,谁都可以给她眼色看。
只要是能让母妃难堪的,他们都做了不止一遍。
就连皇帝,都对他的母妃,对他不闻不问,他曾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妃孱弱的身子,一边哭喊着一边被皇帝拽着头发拖出殿内。
外边的声音很吵,很闹,他那个时候不理解他们在做什么,只是被侍女死死的抱在怀里不得动弹。
长大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母妃在那个时候都遭受了什么非人般的待遇。
只是因为她的身份,他们就该承受这些折磨吗?
周易至此,都深深的恨着最高位的那人。
若是不当年他找上了墨子痕的父亲,求他将自己与母妃救出去。
或许现在他还在那个堪称地狱的地方里挣扎。
“原来如此,我懂了。”江徊听了个完全,一下了然于心,“这皇帝做的可真是失败。”
周易:“……”
他有点一言难尽,“这…子痕?”
周易有些为难,毕竟江姑娘这话若是在外面被听了去,怕是也要扣个大不敬的帽子下来。
虽然他也是这般认为的,可真要他接下去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无事,你先去收拾东西吧,我们夜间就走。”墨子痕抬了抬手,没为难他继续留在这。
他抬头看了眼染黄的天际,已经将近日落时分了。
要快点回去,就得快马加鞭。
“阿徊,你要把东西带回去吗?”墨子痕又低下头看她。
125 怎么不见你抱我
江徊摇头,“没什么重要的,留在这边吧。”
以后指不定也还要常来,带来带去的也麻烦。
更何况留在这边的几乎都是男装,带回去也没什么机会穿。
墨子痕沉默了一会,“其实你可以继续留在这边玩。”
只是他不放心,若是江徊要留在这边,周易必然得留下来陪她。
江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会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了?”
“我怕你回去看完会吐。”墨子痕淡定的解释了一句,只是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紧。
“……”
江徊没说话,只是投以看白痴一般的眼神。
墨子痕顿了一顿,慢吞吞的,才想起来她的本职工作,“忘了,你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
“为什么从你口中说出的我,这么像个杀人的丧心病狂犯?”江徊歪了歪头,对他这话觉得有些奇怪。
她明明是个良好市民。
墨子痕沉默半响,有些犹豫,“你以前在贫民窟那会…没?”
江徊想都没想的摇头,“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欺负弱小。”
不然当初就不会没了半条命这么惨了。
墨子痕啧了一声,似也想到了那会的事,“说你笨蛋还真是个笨蛋。”
江徊:“……”
说话就说话,骂人是不是过分了?
江徊没好气的翻了白眼:“不跟你吵,别说话,省点力气等会走人。”
墨子痕哼了一声,“你就知道凶我,一天天的,除了凶我你还会啥。”
就仗着他爱得纵容,这就开始凶他了。
墨子痕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唉,女大不中留,已经开始对我都不耐烦了,以后哪还能指望阿徊养我啊。”
江徊:“……”
隔天下午,墨城门口。
墨子介今个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吃过午饭就匆匆跑到外边来,眼巴巴的看着过路的马车。
看得那叫一个望眼欲穿,就连身边人在说什么都没太在意听,只留下几句敷衍的嗯嗯好好都可以。
在看到熟悉的马车朝这边缓缓驶来时,墨子介眼睛骤然一亮,也不顾身侧的人,径直朝那边走过去。
“徊徊!”墨子介眼疾手快,在江徊一下马车就抱了她一个满怀。
猝不及防被抱住的江徊:“?”
在后面下马车的墨子痕:“……”
墨子介这才看到江徊身后的人,想起来什么,猛地撒开手,后退一步,“太久没见徊徊了,控制不住嘛!”
墨子痕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见你抱我?”
“二哥有什么好抱的?”墨子介显然没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像这种时不时去一趟,一去就是几个月的行程,墨子痕也不是没干过。
也不见那会回来之后他俩抱过啥的。
当然,江徊自然是不一样的。
墨子痕假装惋惜的叹气:“终究是妹妹重要过二哥。”
江徊皆笑非啼,倒也没拆穿他。
墨子介哪里被扣过这么大的帽子,一看急了,差点没跳起来,“哪里的话!二哥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他伸手过去就给墨子痕一个熊抱。
墨子痕:“……”
罢了,他懒得跟小屁孩计较。
估计江徊也是把墨子介当弟弟来对待的。
墨子痕有些嫌弃的推开他,“别搂搂抱抱的,大男人的整这套干嘛?”
墨子介:“……”
江徊实在没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变脸还就是你最快啊?”
墨子痕抬了抬下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再不进城,是要我们三个在外风餐露宿吗?”
墨子介也想起来被他甩到脑后的正事,连忙转身进去,“对对,想起来了,大哥要我接到你们两个就立马回去的。”
墨子痕走在后边跟着,不紧不慢的隔了正好一个身位。
江徊悄悄戳了一下墨子痕的肩膀,小声道:“风餐露宿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江徊的提醒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感谢,反而得到了墨子痕威胁一般的眼神。
江徊:“……”
她这难道不是实话嘛,风餐露宿形容他们确实是不大好啊。
江徊摸了摸鼻尖,自觉的没再说话。
三个人一路到墨云堡内,墨子痕跟江徊没怎么说。
都是墨子介在一边不断的说话,时不时问江徊在南蛮那边过得好不好。
一直到一栋建筑门前,墨子介才停下喋喋不休的嘴,停了几秒钟,才笑嘻嘻的拉着江徊进去,“徊徊,等会不管大哥说啥你都当耳边风就行。”
江徊没懂他的意思,“嗯?”
前脚刚踏进门,江徊就听到了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
声线被刻意压低了,但还是不难听出是墨子卿的声音。
“你们管不住手下的人,是等着我来管你们吗?!”墨子卿眉头紧皱着,似是面前的人说了什么话,惹得他很是不悦。
江徊看了眼身边的人,“我要是没找到人,他会不会连我一起骂?”
墨子痕越过她身边,回头看她,“不会。”
“没事,要是徊徊被骂,我帮你顶住。”墨子介拍了拍自己胸膛,在这个时候男子气概尽显。
墨子卿这才发现三个人已经回来了,脸色稍微缓了下来,“别在那傻站着,先进来。”
他偏头,看向一边低头哈腰的人,“监管不力,自己去领罚,再有下次,你就带着你手下那群饭桶滚。”
那人长吁一口气,连忙应是,抹了抹额头的汗就转身离开。
江徊这会已经坐下了,撑着一边脸看他骂人,“怎么了这是?”
还挺凶的样子。
墨子介兴冲冲的跟她解释:“大理寺监管不力,把前两天抓到的谋杀案的犯人放走了!那个犯人还是全部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跑掉的呢!”
“谋杀?犯人?”江徊不清楚前因后果,闻言,拧起了眉头。
墨子痕跟着笑起来,“是真不知情还是伙同犯法黑吃黑啊?”
他可不信大理寺上下全部人没有一个人察觉到的。
先不说大理寺的狱吏全都是武力一等的人士,人跑了,定点定时巡逻的人总不会发现不对的。
可一过这么久才跟他们汇报人跑了。
这期间什么心思他可看出来了。
126 事及当年
墨子卿只听懂他前面半句话,不过也知道墨子痕懂了,便开口问道:“子痕,你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墨子痕沉默了几秒,“大哥。”
“你说。”
“发生了什么你总得跟我说一下吧?”
“……”
墨子卿听他一开始说的笃定自信,还以为都知道了,这会听到他说,神情有点意外,“子介没跟你说?”
被提及的墨子介同时收到了来自三方的注目礼。
立马无辜的举手,“这种事当然得等大哥来讲啊,我怎么能讲得清楚呢是不是?”
他绝对不是因为忘记了所以才不说的。
江徊接过一边侍女递过来的茶杯,慢吞吞的喝了一口,“所以是怎么回事?什么谋杀?”
“谋杀案。已经好几起了,隔几天就在不同的地方发现尸体。”墨子卿说起这个也是头疼。
他一开始倒没当回事,毕竟有大理寺在,查案他们也不在行,除了加派人手,别的也没什么可以做的。
只是一连出了好几个案子,死法跟尸体摆放的姿势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事瞒也瞒不了多少,随着风声渐起,什么妖神鬼怪的说辞都被胡扯上了,整得人心惶惶,墨城的人见了他们都跪求赶紧出个说法或者请个大师辟谣什么的。
墨子卿才使计,好不容易才把疑似下手的犯人抓住。
没想到这才过去一两天,大理寺就把人给丢了。
消息还走漏了出去。
“死得挺惨的。”墨子介一边摇头一边补充道。
他有幸看过一眼,那个模样,可真是吓人,“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往外伸着手,似乎是想往外爬但又没爬出去的那种…就是…”
墨子介突然一下子语塞了,不知该怎么去形容那种姿势。
“有人特意把他们摆成一样的姿势,死法皆是一箭刺穿心脏,身体各处都是擦伤跟火烧的痕迹。”墨子卿捏了捏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犯人使得什么计谋,几具尸体他们都已经对比过了,所有伤口分毫不差,如果不是脸跟身份都摆在那。
他都能觉得是同一具尸体被人用来捣乱的。
江徊若有所思,“这样啊…”
她拍了拍一边坐着的墨子痕,“尸体都下葬了吗?”
“嗯?”墨子痕明显的疑问了一句,“你问我?”
江徊瞥了一眼,“没问你,只是顺手拍拍。”
墨子痕:“……”
“都安置好了,有什么问题吗?”墨子卿猜想她或许是想看看尸体。
一想到当时看到的情景,他停顿了会,好心提议道:“我们都查验过了,仵作也看过,除了我说的那些,别的什么都没了。”
他觉得江徊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看到那些血腥恶心的场景会比较好。
“我想看一下他们的一些记载资料,有吗?”江徊不知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是真的信了他的话,没再说要看,转而问起了别的。
墨子痕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会江徊跟墨子卿讨论案件细节的事,摸了一下脸,“我怎么觉得阿徊比我还像二当家?”
江徊看着墨子卿递过来的纸,头都没抬:“那你现在就可以让位了。”
“阿徊好冷淡。”
江徊翻了一页纸继续看:“嗯。”
“阿徊怎么就一个嗯?”
“嗯。”
“……”
墨子痕凑过去,手放在桌子上,下巴搁在上边,侧着头看她,“阿徊是不是喜欢我?”
敷衍了事压根没怎么听的江徊:“嗯。”
没过几秒,她突然反应过来刚刚答了什么,“……”
墨子痕笑得眉眼弯弯,心情很好,“我也喜欢阿徊。”
墨子卿:“……”
墨子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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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徊瞪他,“再说一句就滚出去。”
是个很有力的威胁。
至少墨子痕真的安静下来没再说话了。
一直到三个人讨论案情都没开过口。
墨子卿问他意见也不说话。
“二哥你咋不出声啊?哑巴了?”墨子介疑惑。
“阿徊不是要我多说一句就滚出去嘛。”墨子痕勉为其难给他解释了一句,随即立马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墨子介立马看向江徊。
江徊拿着手里的纸,脸色不变,“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笑话,想跟她比厚脸皮,也不看看谁更厚。
墨子痕这才长吁一口气出来,“我觉得,既然都有这么多次了,那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我们为什么不提前找出要被杀的人,蹲点呢?”
“说的容易,找个共同点出来。”江徊怎会想不到这点,只是她听墨子卿所说。
被杀的人八竿子关系都打不着,更何况地点四散,更是找不出什么缘由。
墨子痕嗤了一声,“从以前的经历开始查啊,参加的宴会或者去过什么地方之类的。”
虽然时间久远,可若是真的要费心思去找,也不是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这话话音刚落,墨子介就激动的连着哦了好几声。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一样。
墨子介激动的站起来,“我就说他们这群人都有点眼熟!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大哥!你还记得之前那场火吗?”
墨子卿一听他提到这个,就想起来那些不怎么好的回忆,猛地拉下脸,语气也不是很好,“没事提这个干嘛?”
“他们都是曾经来参加过宴席的啊!”
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他是个记脸的,这些人当时还一直要跟他亲近接触,有一个胡子还扎了他一道。
墨子介本来看到他们的脸时就觉得有些眼熟了。
只是一直联系不到那个方面去,这会墨子痕一提,他就一下全部想起来了。
“你确定没有认错?”墨子卿却不记得这几人,他当时跟在父亲身后见过不少人,却对这几人没什么印象。
“认没认错的,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墨子介虽然肯定自己不会记错,但事关重大,他也没确切的肯定,“我去查,最快的。”
“那我跟你一起。”江徊放下手里的纸,看过去。
墨子介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好!徊徊是担心我出事吗?”
“差不多。”江徊只是这样道,并没说是与不是。
墨子痕默默的看她,又收回来视线,“自己小心一些,我去大理寺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江徊都这么有参与感了,他不动一下,总感觉像是吃江徊软饭等着她破案一样。
127 三皇子的人
“我跟子痕去一趟,你们俩小心些。”墨子卿着实是不当心墨子介与江徊二人同行,说完,又叮嘱多了好几句。
“知道,我不会让徊徊受伤的!”墨子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颇有自信。
为了能保护江徊的这一天早早到来,他可是每天都在很努力的跟着墨子卿习武。
起早贪黑的。
就连顾清黎要跟他去河边摸鱼他都拒绝了,可勤奋好学了。
墨子痕拉住起身要走的江徊,凑过去压低声音:“有事叫人,我让飞碟保护你。”
江徊点头,没多在意。
直到一只有她膝盖高的狼狗扑到面前的时候。
江徊才反应过来墨子痕口中的飞碟不是他的暗卫,而是面前的这只狗。
她:“……”
很像墨衍的作风。
是她失策了,没想到这点去。
墨子介逗着面前的狗,“飞碟,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啊?”
“汪!”
江徊回过神,面无表情的后退了一大步。
这么大的动作,墨子介自然注意到了,“徊徊你怎么了?”
“让它离我远点。”江徊缓缓的又往后挪了一步。
她不是很喜欢猫狗这些动物,见到都会选择避开。
墨子介挠了挠头,“那我牵着,你不要怕,飞碟很乖的,当时被二哥带回来的时候,是个落水狗,就呆呆的傻傻的。”
墨子介说到这,想了一下形容词,“二哥当时是说,它被雨淋的时候挺像一个人的,就把飞碟带回来了,还起了这个名字。”
“……”
不用多说了。
墨子痕说的像谁,她差不多也猜到了。
江徊冷笑一声:“不应该叫飞碟,应该叫菜狗。”
“菜狗……好奇怪的名字,跟飞碟一样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墨子介早就养成了不懂就问的习惯。
当时墨子痕跟他解释起这个名字的原因,只是因为好玩,而且他的那个朋友小名叫这个名字。
“因为某人又菜又狗。”江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是压下了想揍人的冲动。
很好,这笔账她记下了,到时候再跟他好好算一算。
墨子介茫然:“徊徊也有认识的故人吗?”
“哪里,我说的是你二哥。”
墨子介:“…啊?”
距离墨城不远处的一座小城里。
夜色渐深,街道上只有打更人敲锣的声音。
咚——咚——咚。
已是三更天。
整个小城都已入眠,树影间随风吹动的斑驳影子在无声晃动着。
张家宅里。
一个蒙面的人悄然潜入,只是眨眼之间,便已从房门处到了床边。
手里的银白剑刃透着点微弱反光。
江徊随手甩出一根细小银针,针头渗入蒙面人的手腕,让他失了力道,短剑随着“嘭”的一声,落于地面上。
蒙面人这才发觉四周还有其他人,眉头一皱,转身便要离去。
与此同时。
屋内灯火骤然亮起,再一看,墨家人已在门口跟窗前等着他。
江徊捉住身边的绳子,从房梁上滑下,稳稳的落在墨子痕身边,勾着笑:“我说得可没错吧!他一定会来的!”
这瓮中捉鳖的戏码可是她想出来的。
墨子痕把人往身后一拉,随口应了一句,“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墨子介从窗边翻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往蒙面人的脖颈处狠狠劈了一刀。
“怎么就我在动手?”墨子介接住倒下的人,回头,奇怪的问了句。
这蒙住脸面的人看着都是要吞毒自杀的情况了,怎的还就只有他把人劈晕的?
墨子卿上前,扯下他的面具,与之前那个被抓住的人并不是同一个。
他皱了皱眉,“不是一个人。”
这几日的调查下来,墨子介的说法确实是对的。
这些全是当年死里逃生的宾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才会惨遭毒手,还是说他们都知道些什么。
在当时所有的人里,只有他们墨家是被蒙在鼓里的?
“我认得他。”江徊探了个头出来,在看到那张脸之后,愣了一下。
她跟着皱起眉头,“三皇子身边的人。”
江徊记得上次与三皇子见面的时候,就是这人在身侧说话的。
应该是他的心腹。
真是奇怪。
“那个时候三殿下才刚满两岁不到。”墨子卿抿了抿唇角,“看来三殿下跟我们的交好的确让一些人坐不住了。”
宫旬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的话对面不会这么急着要把这事撇到他身上。
不过是些拙劣的把戏。
“那就将计就计。”江徊笑了起来,“谁是螳螂谁是蝉,还不好说呢。”
……
一日后。
小城突传出一个噩耗,张家员外偶染病疾,昨晚便已安然逝去。
张家低调进行葬礼,什么都不让别人所知道。
葬礼一完,全家便一起匆匆搬离了小城。
宫内。
“下一个目标如常进行,那个人没回来,估计已经吞毒了。”那人隐在黑暗里,手里捻着一封信。
只闻得他一声冷哼,“让别人继续去。把剩下的都解决掉,不能留活口,张家那边,派人也去盯着,不能有纰漏。”
他的话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若是有异常,不用汇报,直接杀。”
宁可杀过,亦不可放过。
面前的黑衣人俯首,低眉应声:“是,殿下若是不放心,我这便去杀了他们。省得殿下再操心。”
“不用,不必多事,我说什么便做什么。”那人似对他的话一点都不喜,冷哼一声,把手里的信随手一扬。
信封随着风轻轻荡荡飘落在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把头低得更下了点,“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办。墨家人那边……”
“若是他们真能找到我,那倒是不枉墨家这么久屹立不倒的地位。若是找不到,那就是他们无能,等我登位,他们必然是留不得的。”
128 江家
墨家议事厅。
江徊一进门就发现了气氛不大对,怪沉重的。
而且除了墨子痕,另外两个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像是沉痛又像是别的啥。
能让他们露出这副犹豫着要不要说话的样子。
江徊眉心狠狠一跳,“别跟我说江家出事了。”
墨子痕点头。
也只有他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江父…在回风城的路上遭了刺杀…随行的人无一幸免。”
江徊停了下来,特别平静的开口:“查出来是谁了吗?”
“还不清楚,但可能跟我们查的人是一起的。”墨子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实在是很气愤。
江徊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我回去一趟。”
“我陪你。”墨子痕立马站起来,皱着眉头跟上她,“你一个人不安全,现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小心一点。”
江徊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却是带着讽刺的,“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对我下手。”
她虽然对江家人没啥感情,但不代表她不会为江家人去算下这笔账。
墨子痕跟着她离开还不忘给墨子卿摆个手,“这边的事你们不用管,先按之前说的继续做就行。”
墨子卿颔首,表示明白。
墨子介目送两个人远去之后,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也要去!”
“你先把这边的事处理好再去,你现在过去也只是添乱。”墨子卿眼疾手快的扯住他衣服后领,没让他也跟着跑。
“那为什么二哥可以去!”墨子介不服气。
“……”墨子卿投以看白痴的眼神,“你二哥跟江徊什么关系,说这个?”
墨子介哽了一下,“这不是还没成亲吗?!”
可是他也想跟徊徊一起去的来着。
墨子卿站起身,“要不你先以身作则,比你二哥先成亲?”
他可还记得墨子介之前一直提着婚事一茬,只是自从见到江徊之后,就好像把这件事忘掉了脑后。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他不介意给墨子介多提醒几回。
墨子介神色一僵,苦巴巴的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愿意…非得说什么,等我把事情处理完,等你成亲之后再说啥的。”
这好不容易找个事敷衍一下自己不再一直惦记这事,谁知道墨子卿又要提起来。
墨子卿抬了抬下巴,“等我成亲,那你可能要孤独终老。”
墨子介:“……”
可怜无辜又弱小。
江家此刻上下都挂上了白布,门前也挂着白灯笼,一副惨淡气氛的模样。
江徊自从踏进了风城一路上都收到了不少人的关心。
墨子痕知道她此刻不是很想应付这些人,便替她一一回应了。
两人刚踏进江府,就听到了江曜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这群恶人!我必要替爹报仇!”
江徊沉默一秒,倏忽笑了起来,很轻,“很好。”
她没再走进去一步。
墨子痕捏了捏她的脸,“没事,我们会把他绳之以法的。”
姜戚站在正厅靠近门口的地方,听到外边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转身往外踏了一步。
门外没有人在。
他拧着眉,左右都看了一圈,只在台阶前看到了一抹红。
姜戚快步走出去,弯腰捡了起来,是一条长长的红色丝带,末端绣着一只蝴蝶。
他呼吸险些一窒。
江徊回来了,并且也知道这事了。
不过细想,江曜曾把消息传递给墨家人,她会知道也不奇怪。
“怎么了?”江曜注意到他的动作,跟了出来。
姜戚把手里的丝带收起来,“妹妹回来过。”
他看向江曜。
江曜眼里都是红血丝,眼下的乌青也很明显。
数来也有好几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姜戚叹了口气,“把江叔安葬好,再去找妹妹吧。”
江曜愣了会,跟着皱起眉头,“她回来做什么?”
这事很明显不简单,江父死了,江家夜夜遭人偷袭,他把消息告诉给墨家,就是为了让墨家人不要让江徊回来,不要被牵扯进这件事里。
怎的她还是回来了?
“她怎能不回来,”姜戚把丝带塞进他手里,“那些连续发生的案子你也不是没看到,江家的事跟那边肯定有牵连,妹妹定不会坐视不理。”
江曜握紧了手里的丝带,“头七未过,爹还没能好好安息,我暂时还不可以离开江家。姜兄,找妹妹这事…”
“我跟你一起。”姜戚摇头,“这段时间盯着这边的人肯定不少,若是我出去了,必会引起别人注意,妹妹回来恐怕就已经让人注意到了。”
若是他再去找,怕是两边都讨不得什么好。
“墨家那边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只身回来的,我们只当不知,先过了这段时间。”
江曜也是急昏了头,这会听他说完,才冷静下来,点头,“你说的对。”
他走进去,朝旁边的侍女招手,“你来,这段时间你就假装一下小姐,把面纱蒙上,一直呆在房间里,没事不要出来。”
侍女有些惶然。
姜戚朝她点了点头,“无事,你与徊徊身形最像,不要怕,我们会让人在房间周围保护好你的。”
……
入夜。
江徊利索的解决掉屋顶的人,给下边的墨子痕吹了个口哨。
墨子痕正好也解决掉了最后一个,正嫌弃的揪着那人的衣服擦掉手上溅到的血。
听到她吹口罩,站起来,朝她张开了自己的怀抱,“跳下来?”
“太高了。”江徊坐在屋檐边,低头看他。
“那你之前怎么有勇气从二楼跳下来?”墨子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还没见过江徊怕高的。
“谁让你说你腰不好,不上来的?”江徊哼了句,慢吞吞的挪了一下,跳下去。
墨子痕接住她,两人一同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没摔。
“你该减减了阿徊。”墨子痕捏了捏她腰间的肉,沉吟了几秒。
江徊:“……”
少年骨骼惊奇,看来你也挺想死的啊。
远处传来了声音,似乎是被这边的声响惊动,赶了过来。
江徊拍了一下墨子痕的肩膀,“走吧,这一地的尸体留给他们处理就好了。”
“你倒是会拍拍屁股走人。”墨子痕不可置否。
129 宴席
七月。
皇帝以太子诞辰大办宴席,宴请了不少人。
“抱恙?”皇帝瞥了眼递上来的奏折,冷笑,“是真抱恙,还是假意推辞不愿过来?”
他可听大理寺的人说着前两天墨家人还生龙活虎的查案呢。
这会听到他说办宴席就开始抱恙?
装模做样,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墨家说会让二掌事的来,只不过…”身旁的魏公公欲言又止,犹豫着是不是该一五一十的全告诉给他听。
“说,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事朕听不得的吗?”
“季将军那边肃清了军中的人,我们很多内线都被遣返会朝内了。”魏公公额前的汗都快滴下来了。
这事是他前些年领了圣上的旨意亲自去做的,原以为这些年下来,季渊都没注意过这些细节,也就是没发现了。
他也逐渐放松了对那边的监督与消息接收。
没想到这会闹出了个不可挽回的茬子,他都能想象到圣上听到这个消息该是多么的生气。
几秒的沉寂过后,魏公公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怒吼指责,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去。
皇帝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刚刚只是听了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寻常奏折罢了。
“行了,监视这么久,也够了。”他平静的把手里的纸张递给魏公公,语气淡淡:“是时候该把兵权收回来了。”
“报上来那几个官员…死了也好,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魏公公心下一惊,双手接过他递来的纸张,低着眸没敢完全抬起来,只看到了手背上一点的火红图案,连忙道是,转身出去。
踏出御书房后,他看了眼远处的天边,乌云拢积成大片,遮掩住了不少日光。
皇城里估计也要如同这乌云一般,没个安生了。
另一边,宫旬收到了来自墨家的信。
信里却只有寥寥几句问号。
而在普通信纸的夹缝间,又藏着一张纸。
宫旬深知这是墨家人不想给他身侧的人知道信里具体写了什么,所以在取出里面的纸后,原封不动的把普通信纸复原。
然后在皇宫行走时,随手打开,只看了几眼就甩手丢掉。
在他渐行远去之后,一只手捡起了地上的信封。
“信封?写了什么?”
侍卫半蹲着身子,恭敬道:“只是一些平常的问候语,属下并未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坐在案桌前的人伸手拿起桌上的信封,没有打开看,只是当在手里摩挲着信纸的面。
好一会,他才低低开口:“父皇要遭殃了……”
语气里听不出一丝遗憾与难过,更像是陈述了一件即将发生的事实。
“去,给江姑娘送点惊喜。我想她肯定会很喜欢。”
宴席当天。
江徊半途被一个太监叫离宴席。
墨子痕一看她离开,二话不说直接起身跟上去。
“你觉得是谁约我?”江徊偏头凑过去,跟他咬着耳语。
“不知道。”墨子痕懒得猜,气定神闲的跟在她身侧。
听她说话的时候就微微弯腰,低下头去听。
江徊瞥了眼,“你怎么越来越懒了。”
“不知道。”墨子痕打了个哈欠,“感觉最近越来越累,身体都不像自己的。可能快回去了。”
江徊想了想,“那我怎么没有这种情况?”
她倒是看出来墨子痕的精气神没之前好,还以为是这段时间连轴转没睡好的原因。
“你跟我能一样吗?”墨子痕伸手搭在江徊肩膀上,“你那是不听话自己上的时光机,我又没坐。”
“……”
成吧,她闭嘴好了。
江徊注意到前面人要转身过来了,拨开他的手,往旁边挪了一点位置,似笑非笑道:“二少,男女授受不亲。”
墨子痕也配合道:“反正你也不嫁给别人,跟我凑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太监转身,只当看不见她们之间的亲密动作,赔着笑:“江姑娘,墨公子,请在这边稍作等候。”
江徊颔首,“能劳烦公公说一下是哪位要请我来吗?”
“这…主子们的事,小的们也不好说,被知道了,是要受罚的,劳江姑娘体谅了。”太监一边赔笑一边朝她鞠躬,转身便匆忙的离开了。
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他一样。
江徊略微瞥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怎么?鸿门宴有来无回啊?”
“说不定。”墨子痕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来时顺手带上了。
他环视了一圈,这里似乎是御花园最里面的地方,多以假山为景,墨子痕拉着江徊往一边的假山上躲去。
“干嘛要躲?”江徊糊里糊涂就被他拉了过去。
“躲躲也不是坏事。”墨子痕打了个哈欠,靠在她身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处。
他指了指外面的景色,“你看,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御花园外边的景。”
江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皇帝?这个时候…难道是他约的我们?”
“谁知道,看方向应该也是来这边的,等会不就知道了。”
……
太子诞辰的宴席到最后,以江徊的一场大闹结束。
几乎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江徊站在高位上,那是原本属于皇帝的主位。
可她一只脚踩在上面,另一只脚踏上了桌面,轻蔑的环视了一圈,唇边的笑容讥诮,几乎把皇室的人都嘲了一遍。
“大胆!你们江家如何教你的!如此不知礼仪!!快下来!!”
江徊轻嘲:“只要我想,我就可以不是江家人,你们没必要拿江家压我。”
“甚至,我可以让你们统统死在这场赏花宴上,再冠以一个弑君的名义,你觉得,这天下人,是信你们已经死去的人,还是信我这个赫赫有名的神医?”
江徊目光落在一边的皇帝身上,笑容更加讽刺,“皇帝?你以为就凭你,就凭你们宫家,是为什么能一直稳坐这个位置毫不动摇?”
没有墨家人,他们又怎么能一直安稳的坐在这。
江徊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嚣张。
她转头,看向一边抬头的墨子痕,顿了顿,语气也跟着温和了下来,“我今日看在太子诞辰的面上,我不会说太多,以前的帐,谁做的,我会找谁一一算清楚。”
不管是让原主走散失忆的那场火灾,还是他们对江家对墨子痕下的狠手,她都不会放过。
江徊自认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与否,她的心是偏的,天平永远都偏向墨子痕。
130 踹他下台
江家。
“你说什么?!”墨子介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子介,好好坐着。”墨子卿眼见江徊的话被打断,佯装不悦训了他一句。
总归不是小孩,每每这样一惊一乍的,若是在外被别人看去了,早晚都得笑话。
墨子介哦了一声,整理好衣摆就规矩的坐回椅子上。
忍了没几秒,又立马原形毕露:“阿徊你说的是认真的吗?真的?虽然他做的事总是让人很不齿…但是也不至于这么阴险吧?”
这已经是他问的第五遍了。
“亲耳听到的。”江徊不厌其烦的给他重复了一遍,甚是纵容。
“不知道是谁引我们过去的,这场好戏估计也是他安排的给我们看的了。”
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皇帝自己故意做戏给她看,只是没看出来。
墨子痕侧着头跟她说着悄悄话:“你说是不是你太久没碰心理学这门课,退步了。”
江徊:“……”
她选择性无视掉墨子痕的话。
墨子卿沉吟半响,“你上回在宴席上闹了那么一出,估计陛下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可是我们这不都是在为他做事吗?陛下为什么老是要针对我们啊?”墨子介很是不服气。
先不说他自己,墨子卿从及冠之后就开始找机会,把手里的势力一点点还给皇帝,若是不觉得太明显反而会适得其反惹人生疑。
他们老早就把手上的东西全丢给皇室那边管了。
江徊冷笑道:“人不都是自私的,他数年前会为了更加巩固自己的皇位而纵火,今天会为了自己的位置跟利益再对你们下狠手。”
季渊那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了。
他们知道情况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死了,兵权被皇帝顺利收回,江徊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皇帝都能坐到这个地步,那她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他踹下台又如何?
没有在那次宴席上杀他,就已经是看在江家跟墨家的面子上了。
“是我们。”墨子痕靠在她身侧,懒洋洋的纠正她的话。
江徊颔首,没说话。
墨子卿沉重的呼出一口气,他本也不是什么善人,江徊说的他也挺赞同的。
只是父母临终前惦记的是让他们好好辅佐陛下,做好他的左右臂膀。
如今这样,他肯定不会再继续下去,若真要辅佐…倒不如换一个。
墨子卿思绪转了一圈,坦荡问起了江徊接下来的计划,“你想怎么做?”
江徊略微瞥了眼,“踹他下台,把太子废了,扶宫旬上位。”
话音刚落,议事厅门口倏的传来了咳嗽声。
墨子介哇了一声,连忙起身过去,“清黎你还好吗?怎么突然咳嗽起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徊徊给你看看?”
江徊看都没看过去,身子一歪,倒在了墨子痕怀里,感叹了一句,“典型的未来妻奴啊。”
这明显是被她的话吓到了。
也就墨子介,在遇到感情这些事时智商下降为0了。
墨子痕低头看了她一眼,注意力却在别的事情上,小声问她:“什么时候让我娶你?”
“想娶我?”江徊学着他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那你跟江家说媒了没?嫁妆准备好了没?婚礼在哪搞?”
墨子痕:“……”
江徊笑他:“婚都没跟我求,你还想娶我?做梦去。”
墨子痕:“……”
七月的天气很燥热。
空气都透着让人难以忍受的闷热。
在九月到来前,皇城里倒是传出了不少让人拿来谈论说道的话题。
第一件便是让不少人都人心惶惶的谋杀案已经查清定案了,数年前墨家的纵火疑案也被翻出来定案。全都公示在了各个城门处的公告牌上。
第二件事,背后的操纵者竟是当今圣上与太子殿下,在两人所有的罪行被贴出来后,隔日从皇城传出的消息:三皇子殿下大义灭亲,将皇帝‘请’下了台,处死了串通外敌企图杀父灭兄的太子殿下。
最后竟将皇帝的位置让给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八皇子殿下,自己倒做一个逍遥王爷。
第三件事便是墨家在这之后让出了手中所有的皇权势力,只做富甲一方的经商人家。
件件说出来皆是举国震惊之事。
许是事情太多砸得人一下子并未反应过来。
江墨两家喜结连理之事,倒是未有多少人注意。
只在迎亲日见到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时,风城的不少人才反应过来今日是江神医出嫁之日。
江家本就是风城的顶梁柱,江徊又是闻名神医,嫁娶之日自然不会做得寒酸。
更何况迎娶江家嫡小姐之人还是墨家的二公子。
直至入夜,江徊才得了少有的空闲时间,盖着红盖头,被人规规矩矩的扶进洞房里。
一开始倒是特别端正的坐着,时间一长,江徊也有些撑不住,往旁边挪了一小点地方,靠在床柱上。
墨子痕进来时,红盖头虽是没掀,但也摇摇欲坠快要掉下来了。
他没有迟疑,径直走过去,掀开盖头,瞅了她一眼,“累了怎么不先睡?”
“不是等你吗?”江徊抬头看他,又方正的坐直身子,手搭在膝盖上,“不是还有很多步骤吗?你就这样掀了我的盖头?”
“不然?难不成还要我掀你头盖骨?”墨子痕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江徊:“……”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
平常就算了,这会听着,真的很欠揍。
墨子痕伸手给她把头饰摘下来,“那就不说了,帮你弄开,然后睡觉。”
他顿了顿,“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
江徊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眉心狠狠一跳,“你别说等会跟我洞房的人不是你?”
墨子痕已经把头饰全解下来了,随手放在一边,“谁知道呢,说不定做着做着就换人了。”
江徊:“……”
她闭了闭眼,“闭嘴。”
“亲亲。回去就给你把闸拉下来,应该就能回来了。”墨子痕俯身吻她。
他叹了口气,“回去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最近越发有要回去的预感了。
墨子痕一直紧绷着神经,他在这边能得到江徊的喜欢,已经算很不错了。
但他挺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境,只是他魂牵梦萦才会梦到的事情,江徊并未经历过。
他挺怕回去之后江徊什么都不知道。
一切回到原点。
江徊眸色闪烁了两下,“我要是不记得了呢?你要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墨子痕逗她,“只能再造一个时光机,然后把你打晕,再丢时光机里跟我一起躺下。”
江徊:“……”
不愧是墨衍。
这想法。
很好。
江徊想了想,“我会记得的,要是忘了,你就再努努力追我一下不可以吗?”
“小祖宗,我追你多久了?你也没给我点反应啊?”
“……”
江徊有些意外,随即哂笑:“你追过?你顶多就追杀过我。”
131 结局(完)
“我哪里追杀过你?”墨子痕蹙眉。
她对此可谓一点印象都没有。
江徊掰着手指给他数起来,“贫民窟的时候,你把我跟一群小孩送进了决斗场。我爬出来之后,贫民窟暴乱,你开枪打人的时候,真好打中人群后躲在一边特别无辜的我。还有…”
“停。”墨子痕捂住她的嘴,眉头皱得更紧,“那一枪我打的?”
他把江徊捡回去的时候,身上确实有一道枪伤,差一点就要致命的那种。
后续让人查也没有什么消息,想是有人特地封锁了起来。
江徊点头,拉下他的手,“你还当着我的面,跟我说你一定会给我报仇,狠狠地揍一顿那个开枪打我的人。”
江徊说完,停了几秒,“你现在要不,自己打自己一顿?”
她知道的时候,第一时间把全部消息封锁了起来,就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虽然没什么好藏的。
但江徊知道这家伙说给她报仇那会是多么的执着,所以她还不如给这家伙一个锻炼的念头。
不好好锻炼身体,怎么替她报仇呢。
“我自己可能打不了多狠。”墨子痕已经皱着眉,“要不回去之后我去一趟决斗场。”
江徊:“……”
“正好把之前欠你的补上。或者回去之后你对我开一枪。”
“开玩笑的,你别。”江徊看他越说越离谱,就差要当真了,连忙打住话题。
“我好不容易把你虚弱半死不活的身子养好,你可不能再给我糟蹋了。”
墨子痕倒是真有这些想法。
但他也清楚自己本来的身体经不起这些事,只是几秒,他就想好了别的法子代替。
“不如回去之后,你给我免费做甜点吧。”不等他说出口江徊就已经想好了,“还有,我回去之后想吃那个…菩提玉斋。”
“好。”
跟他的想法有些出入,不过墨子痕也没有犹豫,很爽快的点了头,也没有问那是什么。
江徊这才满意的点头,“那就行了,你安心走吧,我自己会好好的。”
“……”
这话说得,好似她要为自己守活寡一般。
墨子痕再蹙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转日。
江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什么都看不到的黑,只靠着旁边的一点点光,知道这里是实验舱内。
她确实是回来了。
江徊抬手,验证指纹开启舱门。
强光在舱门开启的一瞬间倾洒而入,江徊半眯着眼睛适应,借着光线看清楚了外面虚拟显示屏上的时间。
是她躺入实验舱的一周后。
右手还打着点滴,点滴瓶还是满的,应该是刚换没多久。
江徊默了半响,虽然只过去了一周,可她有些不是很适应现代的布置了。
坐在实验舱内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等到点滴差不多打完了,她扯下针头,起身走出去。
走廊的阳光特别明媚,跟实验室里的白昼灯给人带来的感觉全然不一样。
江徊摸了一下左耳的地方。
那里挂着一个耳机形状的助听器,她本来预计去的时间是一天,回来之后正好赶上助听器没电要换电池的日子。
这么久过去了,看起来墨衍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没给她换电池。
江徊想到这,似有所感的看向走廊尽头的电梯处。
电梯门正无声的关闭着。
门前站着人,手里捧着厚厚一叠的资料,透过有些反光的眼镜,江徊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江徊朝他招了招手,无声的比了个口型。
是菩提玉斋。
男人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被吓傻了一般。
江徊也是头一回这么认真的看着成年后的墨衍,看久了让她有点心跳加快,指尖也跟着有点发麻。
她轻轻的,因为许久未摄入水分而干哑的声线,落在了他耳畔。
“阿衍,我的菩提玉斋呢?”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在这句话出口的那一瞬间,手上的纸张散落了一地。
他一直盯着面前娇小的身影,不敢眨眼,生怕只是他的一场幻觉,又或者是一个梦。
江徊朝他靠近了一步,“你不给我的助听器换电池,还不给我吃饭,是不是很过分啊?”
她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墨衍,菩提玉斋。”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
凌乱的脚步声才在走廊里响起。
“等会就给你做,想吃多少都可以。”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吗?”
“嗯。”
“是什么?”
墨衍顿了顿,答非所问:“你喜欢我。”
江徊面无表情:“是蛋炒饭。”
“……”
风城的九月依旧是那般的燥热,似要将人心底的欲望都勾出来。
而她,早就在千年之前,甚至更远的以前,找到了那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躁动。
从古至今,滚烫发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