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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学武当先治心

    浔阳郡关老爷子寿宴竟然有人敢来捣乱,显然是没有把浔阳郡督尉郑天齐放在眼中,丢得可不只是关老爷子的面子,更是在打他郑天齐的脸。

    郑天齐阴沉着脸,回头瞥了一眼,便见一名军中护卫急忙俯身上前。

    “摸清这人的来路,越详细越好!”郑天齐轻声低语。

    从始至终郑天齐都在冷眼旁观,没有任何表态。郑天齐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完全靠的是个人本事。在如今的大乾朝,若是没点背景人脉,想要出头那是比登天还难,可是郑天齐却做到了,可见此人城府之深,手段之强。

    郑天齐还在看,他不但要看透这个年轻人的行事作风,更要摸清这个年轻人的根底,因为他无依无靠是那无根浮萍,经不起任何风打浪催。别人做错事还有机会,他做错事便是永劫不复的下场。所以郑天齐做事喜欢谋定而后动,一旦动手便是雷霆一击,无论是战场还是官场,他都喜欢一锤定音的行事方法。

    关雷摸着白猿刀,心中底气很足。这些年他一直跟着断龙刀谷雨学刀,十年时间他未曾回家一次,虽然宗门就在十里外的荷花小池,可他依旧不肯回家。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练刀上,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关雷生在大户人家,打小便心高气傲,就连江湖上的四大公子他都不放在眼内,按关雷的话说,若是他有四大公子的背景,成就定当高于他们。

    在谷雨看来他这个徒弟哪点都好,就一样令他不是很满意。那就是这孩子太过自傲,甚至已经达到自恋的程度。

    谷雨武道修为八品,在江湖上已经算不多见的高手了,可是来关府要刀的那个年轻人,他却看不透根底,便心中了然,此人虽然年纪轻轻,修为却定然不在他之下,便想借李太平之手敲打敲打关雷!”。

    敲打归敲打,可不能把徒弟敲打坏了,才有了刚刚那一幕嘱咐关雷的戏码。谷雨这可不只是嘱咐关雷,还是说给李太平听的,俺们这边点到为止,你总不好闹着玩下死手吧。

    可怜天下师傅心,又有几个徒儿能懂。只见此时的关雷意气风发,往那一站大有宗师风范。

    关雷练刀十年,今天终于有扬名浔阳郡的机会了。以前的名声关雷不稀罕,那是关家给他的,现在他要证明没有关家他关雷一样能站得更高。其实能不能站得更高,有时不取决于你自己,而是取决于你的对手。

    关雷望着眼前和他年纪相仿的李太平,微笑道:“这刀不错,看来你的刀法也应该不错,所以很高兴今天能拿你试刀!”

    李太平只是微微一笑,随后朝着南宫宇所在的方向喊了句“南宫大哥借刀一用!”。

    横刀在手,李太平抱刀而站,下一刻气势陡然一变,如拔地而起的山峰直冲云霄,这是南宫守的山之势。李太平自打突破宗师便在铁牛家巩固修为,把这些年观天、地、人之势融入剑中,将平

    生所学尽数融会贯通。

    南宫守的山岳之势有很强的压迫感,虽然此时李太平只是以九品修为使出,却仍旧让关雷不敢轻易拔刀。

    关雷握刀的手攥得很紧,有些发白,身子微弓着,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抱刀而站的男人。关雷武道已然七品,这个年岁便能有此高度,无怪他会如此的狂妄自负。可如今他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他不是怕死,他是怕输。

    关雷在青雷宗年轻一辈的比试中从来没输过,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武道天赋世所罕见,江湖上盛传的四大公子,未来必然会被他踩在脚下。可今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却让他连刀都不敢出鞘。

    谷雨望着那个年轻人有些呆了,他本以为关雷就算会输,也不会输的太难看,可现在看来,这个抱刀而站的小子一旦出手,他最疼爱的弟子,很有可能便要道心崩碎,从此武道修为再难寸进。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座的宾客大都不会武,所以便不知为什么两个年轻人就那么相对一动不动的站着,关家的老爷子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郑天齐武道六品还没有关雷高,可是他的眼界却要比关雷高出不知多少,只见郑天齐眉头深锁,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从李太平一言一行,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来看,并非那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圣人也敢踩在脚下的雏,更不是一言不合便要血溅五步的匹夫。所以郑天齐并不畏惧李太平,他只是担心,一个能培养出如此优秀年轻人的家族或者师傅那该有多强大。

    每个人的心思不同,性格不同,在面对南宫守的刀势时,所做出的反应自然也不尽相同。只见关雷咬着牙硬撑着,他不想朝同龄人低头,他的自傲不允许他这么做。忽然,关雷感觉整个人一松,那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不见了……

    李太平收了南宫守的刀势,微笑的望着关雷说道:“学武当先治心。山崩于前而不色变,鸟飞于侧而目不顺!去年西湖秋水,四空门的假和尚释无相,年岁比你我还小,一身修为尽毁却境转心不转,心若止水神魂不浊!你——还差得远那!”

    关雷被说得满脸通红,嘴上却不服气:“练武便练武,哪来的那些说道!你到底打是不打?”

    李太平摇头笑道:“刀势你接不下,那便见见刀招吧!不过提醒你一句,再不拔刀,你就没机会拔刀了!”

    说着李太平弓下身子,左手握住刀柄……

    雷登高的旋风刀,他李太平是不懂运气法门,不知其精要所在的,可这并不耽误李天平照猫画虎,画些皮毛的。对付七品的关雷,李太平就算信手出招,关雷也无半分机会的,这是实力上的绝对差距,就如同他李太平面对广陵白剑一样。

    李太平动了,身子如陀螺一般旋转,下一刻横刀出鞘,刀未到刀气却已先到。

    关雷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使刀的,一时间闹了个手足无措

    ,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别说关雷没见过,就算断龙刀谷雨跑了大半辈子江湖,也是没见过的,因为见过的都被雷登高送进地府了。

    刀锋迫人,刀气凛冽,横刀霎那间便来到关雷腰际,这一刀若是劈中,定然是一刀两断的结果,就算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活关雷那小子。

    这一刀别说关雷接不下,就算谷雨亲自上场也要一刀落败的。只见千钧一发之际,谷雨朗声叫道“小友刀下留情!”。

    李太平本也未打算要了关雷的小命,因为一把刀就结果了一条命,那不就成了草菅人命不讲道理了么。只见李太平左手一振,刀气崩散,刀锋停在关雷腰前一寸处。

    李太平收刀,转身将横刀抛给南宫宇,同时笑道:“谢南宫大哥!”

    就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谷雨的惊呼声“不要!”。

    奇耻大辱,关雷这辈子都没受过如此羞辱,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猛地拔刀砍向背对着他的李太平……

    李太平笑了,笑得有些冷。一步,一拍,一声剑鸣……

    李太平踏前一小步,便躲过了身后的白猿刀,再一拍剑匣,三柴剑便如脱困之兽猛地飞出,直奔关雷面门而去……

    背后偷袭这种事情乃江湖大忌,没有深仇大恨是不会有人这么做的,要做也可以,那得做干净,因为死人是不会找你算账的。

    关雷拔刀那一刻,谷雨就知道要出事,急忙腾身而起……

    李太平转过身,他的笑很冷,就如那翻飞灵动要人命的三柴剑一般,看着有些瘆人。

    一个人,一只手,一把剑,那用刀的两人便一退再退。

    李太平的离手剑就连金身罗汉和雷登高都大感头痛,就别说武道修为七八品的谷雨师徒二人了。

    太平道的离手剑看着有些像失传已久的御剑术,其实却差了天地。离手剑不过是将真气凝成发丝粗细缠在剑柄上,近距离控制着长剑的线路轨迹,离手两三丈便已是极限了。

    只见那两人一退再退,李太平便踏前一步再一步。

    背后捅刀子,有那么一刻李太平还真想杀了关雷那小子。只是若是真杀了,这关家是不是也要鸡犬不留啊!杀光关家人,这浔阳郡的府兵是不是也得杀光才成啊。若是不杀光,自己拍拍屁股一走,铁牛母子还焉有命在。

    不是李太平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而是做事情你得动脑子,当今圣上做事都得思量再思量,他李太平凭什么不思虑周全。

    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眼前的一切便是如此。有些人不管不顾顺着自己的心意来,那后果呢,谁来替随心所欲买账。

    西岭雪山那位闻名天下的匹夫,儿子儿媳都没了,就剩下一个小孙女相依为命,不就是因为他做事只凭喜好吗。鱼粼粼没被身后敲闷棍沉江,还能成为宗师之上,那是有着大幸运的,可不是谁都有那个命。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小心眼

    “西有无尘遮半天,东有红莲止夜啼!”

    这世间只有一种人可以随心所欲,无需考虑后果,那便是无心之人。要说当今之世还真有一位无心之人,那便是那位遮半天的无尘了。

    并非无尘修为有多高,势力有多大,而是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世间走一遭不染半点尘埃在心头。

    李太平是俗人,俗人就有七情六欲,所以李太平今天不能杀关雷师徒二人,要杀也得找个没人的时候杀才成。

    活着有时比死还令人痛苦,就如现在的谷雨和关雷。李太平的三柴剑没有斩下那两人的脑袋,却斩光了谷雨师徒二人的颜面。

    只见谷雨和关雷在三柴剑下苦苦支撑,可谓险象环生。只见,华服变戏服,英雄变狗熊,那副狼狈相就别提有多狼狈了。

    关雷毕竟是关老爷子的大孙子,所以此刻的关老爷子有些坐不住了,想求郡守大人帮着做和事佬,郡守大人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关老爷子没辙,还是得求他的女婿郑天齐。

    “天齐,你看这事……”

    却见郑天齐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救,也救不得!若是救,他们师徒二人必死,不救则还有一线生机。”

    听了女婿的话,关老爷子更糊涂了,不由皱眉问道:“这时为何?”

    郑天齐苦笑道:“我虽然武道品级不如雷儿,可这分眼里却不是雷儿能比的!那年轻后生,一只手一把剑便将雷儿师徒逼迫的毫无还手之力,若是想杀早就杀了!而且那么大个剑匣,显然不不止一把剑!”

    不会水非要跳下去救溺水之人,郑天齐绝不会干这种事,若是要救也定然换个方法。只见郑天齐起身来到军中校尉那桌,望着南宫宇说道:“南宫校尉打算看多久?”

    南宫宇起身行礼道:“回督尉,末将鲁钝,还请大人明示!”

    一个糊里糊涂的说,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二人可是把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二人的戏还没演完,那边三人的戏码却演完了。只见关雷惨叫一声,手中白猿刀飞上半空,人则倒飞而出。谷雨则是连退数步才站稳身子,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李太平伸手接住白猿刀,望着慢慢爬起来的关雷说道:“背后捅刀子,你现在还有命在,那是念在你年轻不懂事,否则你得死,还得连累你师傅!”

    李太平说完转身便走,在即将走出小院前,忽然回头瞥了一眼郑天齐,随后丢下一句话才大步离开关府。

    “今天之事到此为止,不过我这人小心眼,谁要是帮我想起今天的事,说不得就要新账老账一起算了!”

    赤裸裸的威胁,这是跑江湖的都喜欢做的事。威胁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也是不同的。有些人只是死要面子的一句场面话,有些人可是会认真的,这就要看说话那人的本事了。

    南宫宇称呼郑天齐督尉,李太平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所

    以李太平会说那句话,就是告诉郑天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真要找后账我李太平也不是不会。

    郑天齐只是望了一眼李太平的背影,随后便换上一张笑脸,望着南宫宇说道:“好久没聚了,哪天找上几个朋友咱们兄弟喝上几杯!”

    南宫宇也笑道:“日子大人定,朋友我来找!”

    郑天齐笑呵呵的拍了拍南宫宇的肩膀,这才回转主桌。

    谷雨师徒二人哪还有脸回去吃酒,此时早已走得没了踪影。

    关老爷子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本来是打算宴席之后戏班登场的,此时也被提前弄上了台子……

    关老爷子会不会顺心,李太平可管不着,反正他是顺心了。此时正抱刀背剑翻出了浔阳县城墙,往江畔小镇赶去。

    当李太平回到铁牛家时,正瞧见铁牛在自家门前转着圈子。

    “铁牛哥,今儿怎么没练刀?”

    铁牛闻声望去,见果然是李太平这才安了心:“咋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正打算去县城寻你!可是又一想,此时城门早就关了,我也进不去,正犯愁呢,你就回来了!”

    李太平知道铁牛这人若是把谁当成朋友,便会一心一意的对人好,若是自己今晚不回来,这憨憨的家伙一准急坏了不说,定然还要守在门前直到天明。

    “铁牛哥快进屋,看我给你带的好东西!”

    铁牛挠着后脑勺说道:“我一个跑船的能用上啥好东西!”

    铁牛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很是期盼,乐呵呵的跟在李太平身后进了屋。

    李太平点燃了油灯,随后将白猿刀放在案子上,很是得意的说道:“瞧瞧!这可是好东西!”

    铁牛抽刀出鞘,摸着厚重的刀身,感受着刀刃触夫冰冷之感,便小心翼翼的将白猿刀捧在手里,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亮,细细打量着。铁牛眼睛里似乎冒着光,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满满的都是爱。

    见到铁牛捧着刀爱不释手的样子,李太平笑道:“这刀送于哥哥,已后哥哥便可挎着刀去撑船。一想到哥哥威风凛凛的样子,兄弟琢磨着用不了多久必然会给兄弟带回个嫂嫂来!”

    听到李太平的话,铁牛哪里会不知道,李太平在县城跑一天,肯定是给自己买刀去了。

    铁牛虽然不识货,但是他会货比货,之前他是见过南宫宇那把横刀的,据说那把刀足足花了南宫宇三十多两银子。而眼前这把刀,一看便知道,是要比南宫宇那把好上许多的。

    这刀要花多少银子铁牛心里没数,可他知道绝对要比南宫宇那把还要贵,便埋怨道:“乱花钱!家里那把柴刀就挺顺手,明个儿把刀退了,把银子要回来!”

    铁牛不知道李太平当了一刻价值不菲的夜明珠,才打了这把白猿刀,若是知道了一准会血气上涌晕死过去。

    李太平笑道:“值不得几个银子!再说铁牛铁大侠已后行走江湖,若是拎着一把柴刀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到时兄

    弟这脸面不是也没处放!更何况东西都拿回家了,明个儿人家也不给你退啊!”

    铁牛嘴笨,怎么可能说得过无理也能辩出三分理的李太平,只能一个劲儿在那嘟囔。

    “太贵了!又不能退,这可如何似好!……”。

    铁牛晚上是抱着刀睡得,幸好李太平还买了刀鞘,不然明早铁牛可就变成死牛了。

    刀确实算得一把好刀,只是刀鞘寒碜了些,是那种便宜货。这刀鞘是李太平特意给铁牛选得,毕竟好刀你也得又好伸手,不然惦记你刀的人可就多了,到时再让人敲了闷棍,他李太平可就是害了铁牛了。

    送铁牛刀时,李太平还千叮万嘱的告诉铁牛,吃点小亏是福,不到万不得已别拔刀子,拔刀那是要见血的。

    见铁牛点头,李太平便心安了。以铁牛的性子,只要他承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这一点李太平是心中有数的。

    李天平给铁牛打刀,那是因为到了该离开江畔小镇的时候了。

    一晃数月,已然到了花红柳绿的时节,李太平的宗师修为已然稳固,而且能教铁牛的也都教了,剩下的就得靠他自己了,所以李太平打算离开小镇了。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李太平也不例外,他还得继续在江湖飘着,还得观天地人之势,因为他的武道之路还长着呢。

    第二天一大早,李太平刚起来,便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不由朝那人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咱俩不是昨个夜里刚刚见过吗!”

    南宫宇没好气的说道:“少贫嘴!你拉的屎,还得我给你擦屁股!”

    李太平笑道:“这说得什么话?我又没干什么坏事!”

    南宫宇叹了口气说道:“掏银子请郑天齐吃酒呗!还能是什么事。”

    “凭啥啊!”

    “不凭啥,毕竟是浔阳郡的督尉,你小子拍拍屁股跑了,铁牛一家往哪里跑!”

    李太平皱眉道:“郑天齐不会以为我李太平不敢杀人吧?”

    南宫宇摇头道:“怕你一时,还能怕你一世!再说了,屁大点事,一顿酒就能搞定,非得搞得这么复杂!我可跟你说,明日我在浔阳县摆酒,你不但得来,还得把铁牛那小子带上!”

    李太平一屁股坐在交床上,望着南宫宇道:“咋地!我还得带着铁牛给他郑天齐赔礼?”

    南宫宇笑了:“郑天齐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可是个能屈能伸的主!若是知道能交上你这么一个朋友,让他给你赔礼他都愿意!所以啊,明天根本不用提昨个夜里的事,就是吃酒聊天便成。”

    李太平笑道:“昨个上门打脸,后个儿就交朋友,这郑天齐确实是个人物啊!”

    南宫宇拉过一把交床,坐在李太平身旁说道:“郑天齐这人有些能耐,做事情不糊涂,就是找错了婆娘,跟关家人沾上了关系!”

    铁牛一大早便去跑船了,所以并不知道那把刀竟然惹出这么多事,不然肯定又是一个头两个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八百里加急

    浔阳县的南宫家,日子过得可大不如主家,全靠南宫宇这个校尉支撑着。就南宫宇那点可怜巴巴的军饷,既要担着家里的开销,还要搞好上下级关系,可谓捉襟见肘很是不易。

    这日午时,浔阳县聚仙楼雅间,小二站在南宫宇身旁已经有一会了,可这位爷思来想去也才点了两道菜。

    南宫宇和杜老大先一步来到酒楼,毕竟南宫宇做东,总不好让客人等。南宫宇前个刚刚给关老爷子拜了寿,此时手头正紧点菜时便没了英雄气概,可见一分钱也是能难倒英雄汉的。

    杜老大皱眉道:“南宫老弟,这顿还是我来吧,再怎么说我这也是天天进钱的营生,手头可是比你宽裕多了!”

    南宫宇有些窘迫的说道:“那哪成!今儿是找你陪酒来了,怎能让你掏银子!”

    杜老大笑道:“都是为了太平和铁牛的事,还分什么你我,别跟你杜大哥挣了,这顿算我的!”

    二人正说着,李太平和铁牛便登了楼。只见铁牛跟在李天平身后,有些局促的说道:“太平我就不进去了,我一个跑船的穷汉子,哪有资格跟郡里的官老爷一起吃酒!”

    李太平回头说道:“跑船的咋啦,跑船的就不是人啦!他郑天齐不也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吗,你又不比他少啥,怎地就没资格了!”

    铁牛是被李太平生拉硬拽来的,若不是力气没李太平大,铁牛是决计不会来的。

    雅间的门被推开,李太平当先而入,铁牛则是低着头紧紧跟在李太平身后,好像第一次见人的小娘子一样羞涩。

    杜老大眼睛一瞪,望着铁牛骂道:“堂堂七尺汉子,弄得跟娘们似的,浔阳江跑船汉子的脸算是让你丢尽了!张铁牛,我可跟你说,一会郑天齐来了你要还是这副鸟样子,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那条破船!”

    南宫守毕竟世家子弟,看到铁牛的样子虽然有气,却不会像杜老大那样粗鲁,而是笑呵呵的说道:“铁牛是要跑江湖的,可是得把腰杆子挺直了,不然人家不仅瞧不起你张铁牛,顺带着也会小看了太平的!”

    铁牛不愿意来,就是怕给李太平丢人,此时听了二人的话,不由得把腰板挺得笔直,很是认真的说道:“俺铁牛没啥面子,不怕丢!可俺兄弟的面子却不能丢,二位放心,就算丢了命俺也不会给太平丢人的!”

    李太平带着铁牛入座没多久,便见郑天齐带着军中几名督尉来到了聚仙楼楼下。

    只见其中一名校尉笑道:“就南宫宇那麦秆吹火的小气劲儿,怎的舍得掏银子请大人吃酒?而且还是在这聚仙楼!”

    郑天齐笑只是笑而不语,带头走进聚仙楼。

    当郑天齐进了雅间,南宫宇便急忙起身相迎:“郑大人请,几位也快请进!”

    众人落座,南宫宇便起身为众人一一介绍,这工夫好酒好菜便也盛了上来。

    酒菜上齐了,南宫宇刚刚打过场子,便见李太平端杯起身笑道:“小子敬大人一杯,已

    后我这好兄弟还要大人多多关照才好!”

    大家心里雪亮,李太平虽然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已经表明态度,毕竟有些事不点破比点破来得要好。

    只见郑天齐也起身笑道:“都是江湖儿女,太平尽管放心,只要有我郑天齐在一天,铁牛兄弟的事,便是我郑天齐的事!”

    一人一句话,关老爷子寿宴的不愉快就算翻篇了,没人会傻傻的揪着那事不放。

    郑天齐带来的几名校尉,一开始见到李太平还以为是鸿门宴,他们是被督尉大人带来挡刀的。见了郑天齐和李太平有说有笑,悬着的心才落了地,这酒桌的气氛便好了起来,就连张铁牛这个跑船的,校尉们也会敬上一两杯酒。

    “浔阳江第一快船,铁牛兄弟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别说,去年我还坐过铁牛的船,只是可惜那时并不相熟,不然定要拉着铁牛兄弟喝上两杯!”

    校尉们你一言我一语,把铁牛捧上了天。铁牛憨厚但也知道,人家不是把他这个浔阳江第一快船当回事,人家是看在李太平的面子,才跟他这个穷汉字称兄道弟。

    杜老大别看性子火爆,大字不识几个,可这酒桌上的说话技巧却很是拿手,推杯换盏中把众人捧得那叫一个开心……

    官道上一马飞驰,一卷黄尘滚滚,一驿过一驿,马上军卒扬鞭催马,口中大声呼喝……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这种事可不多见,可是这几日大乾朝各地官道,却都能见到驿骑催马的身影。

    大乾朝有驿站一千六百多个,驿兵两万多人,一旦这些人都动起来,说明大乾朝有不得了的大事发生。

    一骑奔至浔阳县城门,却丝毫不减速,只见那驿兵高声呼喊“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

    街道上一时间人仰马翻,却无人敢开口喝骂,就连关家人也都有怒而不敢言,只能灰溜溜的让出路来。

    那驿兵奔至郡守府,不到片刻郡守大人便急匆匆的出了府奔着聚仙楼而来。郡守大人出门一向都是坐轿子的,浔阳县的百姓可是第一次看到郡守大人提着官服一路小跑的样子。

    郡守大人一脸焦急的跑进聚仙楼,一进门便扯着嗓子喊道:“郑天齐何在?”

    小二见郡守大人慌张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忙引着大人来到的雅间,用手指了指雅间便急忙退了下去。

    郡守也不客气,推门而入,还没见到郑天齐便喊道:“天齐,大事不好也!”

    众人喝得正在兴头上,被人这么突然打扰,定然是不喜的。只见一名校尉刚要开口怒骂,却一眼认出了郡守大人,这话便生生咽了回去。

    郑天齐也蒙了,郡守大人一向沉稳,是什么事让大人如此慌张,不由起身扶住上气不接下气的郡守大人,一边帮着郡守捋顺气息,一边说道:“大人莫慌,天塌了也有天齐顶着!”

    只见郡守大人呼哧带

    喘的说道:“怕是顶不住啊!”

    郡守看来是很急,这酒桌都有何人都没来得及看,便拉着郑天齐掏出怀中手令……

    天下城,摘星揽月楼。厉夏恭敬的候在一旁,望着老者的背影一言不发。

    只见白眉赤目的老者眺望着远方,望着天边的云聚云散自顾说道:“起风了,希望能吹皱了大乾朝这潭死水!我会出城一趟,若是我回不来你也不用慌,如果有人来捣乱自会有人出手,你只需坐阵此处便成!”

    话落,那老者便踏楼而出,眨眼间便已远去。

    厉夏站在楼台上望着老者消失的方向,心中暗道“谋划了几十年,终于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了!希望一切顺利,老祖能安然归来!”。

    马邑郡兵营,南宫守望着台下三千府兵,朗声说道:“此次出兵,我们将清扫榆林以外的马匪,将这些家伙都驱赶进草原。这次榆林和定襄也会出兵配合,尔等定要团结一心,争取早日得胜而归!”

    南宫守终于凑足了三千府兵,这次倾巢而出,便是要最后对这支部队好好打磨一番。为何是最后一次打磨,因为数月时间,马邑、定襄的马匪已经被清剿一空,就只剩下榆林方向的马匪了。

    三千骑兵呼啸而出,直奔榆林方向而去。

    大军行至马邑城二十里外,便见远处土坡上一支两千人的异族骑兵正等在那里。一身红衣的玛丽安策马而出,直奔大军而来,那两千骑兵便如一道长龙席卷而下……

    一身红衣的玛丽安与南宫守并骑而行,而她手下那两千骑兵则与府兵在狂野上平行而进,一边是顶盔掼甲队列整齐,一边闲散游荡衣着各异,一眼望去可是泾渭分明。

    马邑郡荀良那个老头子,当日见到四千异族人,便想好了安置之地。马邑郡外一马平川的冲积平原,别说养四千人,就是养四万异族人也是不成问题的。荀良把异族人安排在城外三十里的养马场,因为那里早就荒废了,正适合游牧民族定居。

    玛丽安安顿好族群后,便挑出两千勇士,组成了一支骑兵,一是保护族群安全,二是配合南宫守清剿马匪。这两千人名义上不归南宫守管,可实际上却听令于南宫守。

    图瓦族的驸马爷,可是了不得的勇士,特别是图瓦人听说南宫守在大乾朝的名号和所作所为后,便越发的尊敬和崇拜这位驸马爷。

    有了红娘子这样的猛将,又有两千异族骑兵,南宫守可谓如虎添翼,俨然成了边关三郡的话事人。

    这年头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南宫守坐拥五千骑兵,榆林、定襄便要俯首称臣,乖乖听话。更何况,宫里那位觉着南宫守剿匪有功,应该大加封赏,便封南宫守为从五品的游击将军。

    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可是上郡督尉才能摸得到的,像马邑郡这样的下郡督尉,撑死了也就是个骁骑尉。可是宫里那位高兴啊,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人找不自在,惹那位生气,南宫守便成了边关三郡军中最高将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云压境

    封南宫守为游击将军,弘道帝可不仅仅是因为南宫守剿匪有功,而是有着更深一层的打算的。弘道帝是打算再过些时日,便把南宫守调回来述职,回头直接把他丢到东都去当督尉去。东都可是上郡,为堵人口舌,便提前升了南宫守的官职,到时就算有人想反对,也挑不出啥毛病。

    有功之臣,世家望族子弟,大乾朝名声显赫的四大公子,江湖上更是风骨了得的一代大侠,哪个想要跳出来挑毛病,那可是要被人骂成过街老鼠了。

    南宫守官大兵多,另外两位督尉很是识趣的抱上了南宫守的大腿,毕竟这位可是当今圣上眼睛里的红人,靠过去没准未来还能寻个好去处……

    大草原一望无际,远远看去似乎天地相连。春风轻抚着大地,一簇簇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青翠嫩绿小草的衬托下,在和风旭日之下绽放的更加娇艳。

    雄鹰在碧蓝的天空中翱翔,锐利的双眼盯着大草原上那些肥美的猎物。一只仿佛刚刚睡醒的土拨鼠,正仰躺在草原上慵懒的晒着太阳。忽然那土拨鼠人立而起,小脑袋机警的四处张望,下一刻猛地回身钻进洞穴之中。

    一支马蹄无情的踏碎了春色,搅黄了天上雄鹰的早饭。那无情的马蹄之后是更多的,数不尽的马蹄。

    一匹匹战马出现在天边,如铺天盖地漫卷而来的黑云,压的人胸口透不过气。

    铁摩勒大军出现在大乾朝边境,与往年不同,这次来得更早,人更多,马更多。

    往年铁摩勒打草谷,一般都在六七月份后开始,秋收时节次数才是最频繁的时候。

    铁摩勒大军一路南下,沿路并未惊扰乾人村寨,直到见到乾人的第一座大城榆林时,才分出五千骑兵将榆林围了起来。

    榆林城墙上,郡守大人头冒冷汗的望着那一望无际的铁摩勒骑兵,声音颤抖的说道:“铁摩勒南下了,国——国战啊!——传令兵何在,快些点燃烽火!”

    烽火狼烟冲天,百里外可见。烽火一个接着一个被点燃,直向大乾境内蔓延而去……

    一名校尉张大了嘴巴,望着不断经过的乾人铁骑,他想数数到底来了多少人,可是他发现根本就数不过来。也许十万,也许二十万,也许更多……

    从午时到日落,再到天明,一支支骑兵部队打榆林城经过,郡守大人便站在城头一宿没合眼,此时正顶着黑眼圈望着异族骑兵失神。

    榆林郡的督尉,前些日子便率领一千府兵随南宫守的大军剿匪去了,此时城内府兵不过八百。郡守大人心中清楚,只要城下那五千骑兵愿意,这榆林城随时会破,他也将成为第一个殉国的大乾官员。

    榆林城的郡守,跟马邑郡那位荀良差不多,没有人脉只能守着边关,不同的是荀良的家眷都在马邑郡,而他的家眷则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兴城。所以他不敢开城投降,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城破之日便是他殉国之时。

    有

    些人的命运打一开始便以注定,比如边关三郡的郡守大人。无他,既然被派到边关当郡守,说明朝中无人,既然来时便以无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还想翻身,那岂不是痴人说梦,矮子登天。。

    南宫守此时握着定襄、榆林两千府兵,再加上自己的部队,足有七千人,可是现在他身边只有红娘子的异族骑兵和罗豹的斥候小队。

    罗豹的斥候小队昨日辰时传回消息,发现了铁摩勒的大军。南宫守当机立断,大军迅速后撤百里,同时派出更多的斥候探查敌情。

    榆林郡的督尉本打算带兵回榆林却被南宫守留了下来,南宫守只是说了一句话,那督尉便放弃了回城的想法。

    “两千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咱们七千人,要吃也能崩下他一颗牙!”

    有机会拼一拼,谁会傻呵呵的回城等死。如同南宫守所说的,就算把这一千府兵带回城,那又能如何,不过是给铁摩勒送人头,送战功而已。

    梁志成人过中年,虽说早看开了,可让他陪着榆林城窝窝囊囊的去死,他是不甘心的,就算要死,也要杀他个天翻地覆才成。

    斥候陆续归来,消息惊人的一致,铁摩勒恐怕不下三十万大军南下。榆林城还在,铁摩勒大军并未攻城,而是绕过了榆林直奔马邑方向而来。

    南宫守望了望刘良锐,又转头看着榆林和定襄的两位督尉,只见三人同时躬身“全凭将军定夺!”。

    南宫守展开地形图,皱眉沉思,随后望着众人说道:“榆林、定襄铁定保不住,咱们这点人跟铁摩勒野战,恐怕连点浪花都激不起来!所以我决定,大部队迅速撤回马邑城,同时收拢沿路百姓并派人通知雁门关守将!”

    见大帐内众人纷纷点头,南宫守正身命令道:“定襄督尉卢大虎听令,速带领大部队回马邑城,沿路收拢百姓和物资。榆林督尉梁志成听令,火速前往雁门关告知敌情。罗豹听令,斥候小队全员不休监视敌军动向。红娘子听令,你部人马善骑射,配合罗豹拔掉铁摩勒的斥候。”

    众人领命而去,南宫守这才望着刘良锐苦笑道:“刘叔,看来这一关不好过啊!”

    刘良锐指着地形图上的马邑郡说道:“公子觉得七千人能守得住?”

    南宫守摇头道:“不知道啊!尽人事听天命吧!不过即使守不住,也要多拖些日子,起码给大乾多争取点时间!”

    刘良锐望着地形图上的马邑城,说道:“荀良做事果然有先见之明,这些年他把粮食全都集中在马邑,又加高加固了城墙,前些日子老爷子还送来一批强弩。我想只要公子坚守不出,一时半会铁摩勒也攻不下马邑城!”

    南宫守想了想说道:“刘叔你说红娘子的两千骑兵是安置在城外好还是城内好?我一时也拿不准!”

    就在此时红娘子掀开帘子进了大帐:“把我图瓦族骑兵关进鸟笼子,那不成了自缚双手了么!”

    南宫守笑道:“喀纳斯有何高见,还请快快说来。”

    只见红娘子笑道:“高见谈不上!把两千骑兵藏进累头山,到时以三发响箭为号……”

    刘良锐点头称赞道:“是个好办法,就算最后守不住,兴许我们里应外合还能杀出城去,躲进累头山里。”

    南宫守正身说道:“就这么定了,不过喀纳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不可贸然行事,一定要以响箭为号才行!”

    却见红娘子笑道:“谁说我要去累头山了,我得陪着夫君才成!乾人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

    南宫守道:“你不去,那两千骑兵谁能震得住!”

    红娘子挤眉弄眼的笑道:“你我都在城里才不会出乱子,还有到时我会告诉族人,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宝宝!”

    刘良锐刚喝一口奶茶,听了红娘子的话,不由扑哧一声笑喷了……

    却见南宫守很是正经的说道:“还没拜天地,更没洞房哪来的孩子,可莫要胡言乱语,惹人笑话!”

    红娘子也不害羞,而是抱着南宫守的胳膊咯咯直笑……

    营地外,南宫守目送着大部队缓缓开拔,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掉转马头和红娘子率领两千轻骑奔着榆林方向而去……

    当南宫守看见漫天尘烟,瞧见乾人滚滚而来的铁骑时,他发现了一件事,铁摩勒大军竟然没有派出斥候探路。这是没有将乾人放在眼里,还是这先锋指挥官是个不懂行军打仗的家伙,就不怕被人打了埋伏。

    铁摩勒一族一直在征战,作战经验可是要比乾人丰富得多,岂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这显然不可能。南宫守眉头深锁,望着异族大军一点一点逼近……

    罗豹的斥候小队,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便策马逼近铁摩勒骑兵前锋,最近得时候距离铁摩勒人不足二百步。这是一个很危险得距离,因为二百步已经到了对方神射攻击范围之内。

    铁摩勒人仿佛没有瞧见罗豹的斥候小队,即没有派兵驱赶,也没射出哪怕一支羽箭。视眼前的几十骑如无物,就连远处图瓦族虎视眈眈的两千骑兵也毫不放在眼内。

    铁摩勒这支五千人的先锋骑兵,是伊利可汗两万虎师的先锋部队。铁摩勒的三支虎师部队,是铁摩勒人最精锐的部队,骁勇善战不说,而且装备精良比之大兴城十六位,有过之而无不及。

    率领这支先锋骑兵的是伊利可汗麾下第一勇士巴赫,巴赫十五岁便跟着伊利可汗,可以说他的成长直接见证了铁摩勒统一漠北和草原,其半生大小战斗不下百场。这是一个血与火中成长起来的勇士,在他眼里大乾的府兵和草原上弱小的族群没啥区别,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

    巴赫作为铁摩勒先锋,伊利可汗只给他下了一道命令,第一时间赶到雁门关下。所以巴赫对围绕在部队周边的那些苍蝇丝毫不在意,只要他们不主动进攻,愿意咋折腾且去折腾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傻子比聪明人好用

    烽火狼烟一直传到了大兴城,天子震怒百官震惊。

    含元殿,坐落在一丈高的台基上,高于平地四丈有余。远远望去,高大雄伟,摄人心魂,殿前有三条龙尾道是直达大殿的阶梯。此时大殿内,弘道帝有龙椅而不坐,正板着脸望着殿内那些交头接耳的文武大臣……

    看着乱糟糟的文武百官,弘道帝此时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大声斥责道:“都吵够了没有?若是吵够了就都给我闭嘴!平时一个个智计百出,胸有丘壑的样子,怎么看到狼烟就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

    弘道帝一番斥责,含元殿内可算是安静了。只见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裴延亭起身朝弘道帝作揖道:“圣上息怒!铁摩勒虎视大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臣以为对方必然准备万全!我大乾若想必胜,应当请军神老人家领兵灭敌!”

    裴延亭话音刚落,户部尚书卢照兴便起身作揖道:“圣上万万不可!军神乃我大乾之砥柱,岂可轻易领兵出战!若是有个闪失,大乾岂不危矣!所以臣以为,让齐王领兵出战才更为稳妥,哪怕齐王败了,也不会动摇大乾的根基。”

    卢照兴的话文官不愿意听,武官就更不喜了。只见弘道帝右侧一位将军起身冷哼道:“胡言乱语!军神一生戎马从未败过,卢照兴你说话前最好先过过脑子!”

    又有一名将军起身说道:“文不懂武,哪来的底气胡说八道!”

    这武官便是如此,都是一些大嗓门,说话也没个礼数。这一开口,便捅了马蜂窝,一时间文官集团也不内斗了,而是矛头一致对外,朝那些个粗鄙之人发起猛烈的攻击。

    含元殿口水飞溅,呼喝叫骂之声不绝于耳,倒是很像东西二市泼妇间的耍泼骂架……

    弘道帝冷着脸,望了一眼一声不吭的裴延亭,心中那叫一个气愤“这文官中有一半是你的门徒,你就不能放个屁管一管!大乾都到了这份上,人家都快打上门了,你们还有心思内斗!这就是朕的肱骨之臣?”。

    裴延亭知道弘道帝在看他,可是这老家伙脑袋一耷拉,似乎耳聋眼瞎一般,就杵在那里装傻充愣。看那意思,就算含元殿内这些个文武大臣,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他也是不会说上一句的。

    裴延亭这些年一直觉着大乾朝会走到今天,便是这些武夫拥兵自重,把大乾律法当成儿戏。所以他一直在找机会消弱武将集团的势力,哪怕国难当头他也要与那群粗鄙的武夫见个高低。

    裴延亭装傻,卢照兴不语,另外几位尚书也像修了闭口禅一样,这些个文官就更疯狂了,已经有人对着撸胳膊挽袖子得武将们破口大骂了……

    弘道帝越看越气,顺手抄起身旁的琉璃瓶狠狠砸在殿内,只见那淡蓝色的琉璃瓶瞬间粉身碎骨,同一时间弘道帝怒吼道:“风天养何在?”

    风天养正顶盔掼甲的守在含元殿门外,忍受着头顶那颗火辣辣的日头。这一身铠甲重几十斤,冬天凉夏天热的,除了看着威风对风天养这个八品武者来说屁用没有。

    今儿的朝会要比往日

    长了许多,而且也比往日热闹,风天养知道那些家伙正为了铁摩勒南下的事打口水仗,恐怕一时半会是不会有结果的。风天养正寻思着,却听圣上厉声换他,不由急忙按着刀柄冲进含元殿内。

    弘道帝见到冲进来的风天养,便冷声说道:“你就给我站在大殿中央,甭管是谁,只要朕没让他说话,他敢说你就给我砍了他!”

    风天养五大三粗,脑子还不灵光,除了弘道帝的话,谁的话他也不听。只要弘道帝安排的事,这粗鲁汉子一准敢干,文武百官都戏称他为一根筋。

    一根筋现在正手按刀柄,冷着脸环顾四周,看那架势就算六部之首的裴延亭说话,他也敢一刀砍了。

    文武百官都不吭声了,没人傻到跟一根筋死磕,因为那是真会死的。

    含元殿终于安静了,弘道帝很满意,看来傻子有时真得比聪明人好用多了。

    弘道帝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从六品的通直郎起身作揖。

    弘道帝皱了皱眉,你一个从六品得文散官,这是要说啥,你能说啥,不由冷哼一声“说!”。

    吴正道这些年绞尽脑汁想要投到几位尚书门下,不过很可惜人家看不上他,所以便没了更进一步的机会。如今国难当头,文武百官也没拿出一个像样的说法,他便趁着文官和武官打嘴仗的时候琢磨出一个避免国战的计策,想要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在弘道帝面前表现一番。

    弘道帝让他说,他却没有马上说,而是很是心喜的上前数步,来了个五体投地。

    看着吴正道行大礼,弘道帝更是心中有气,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来这套虚的不由拂袖道:“起身说话!”

    吴正道这才爬起来,便声音很是洪亮的来了一番高谈阔论……

    弘道帝干了几十年皇帝,什么样的官员都见过,有老谋深算的,有正义凛然的,还有有拼死觐见的,可今天这位头铁的他还是头一遭见。

    吴正道侃侃而谈,唾沫星子横飞,特别是见圣上皱眉不语,百官聚焦于他,就连那一根筋都傻愣愣的望着他,一时间更加得意忘形,大有把天也吹破的架势。

    吴正道说完了,便见弘道帝望着他微笑道:“说完啦?”

    “臣说完了!”

    弘道帝又笑:“说完了好!说完了就拉出去砍了吧!”

    吴正道本以为弘道帝会夸他几句,却未曾想弘道帝要砍了他,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作揖道:“圣上你说砍了谁?”

    “我说砍了你!”弘道帝乐了,这人脑子果然有问题。

    吴正道这回听清楚了,不由吓得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同时口中求饶道:“圣上息怒!圣上息怒!微臣只是想替圣上分忧,圣上……”

    只见弘道帝左右瞧了瞧,又抄起一个琉璃瓶,龙行虎步的来到吴正道身前,俯身望着他,随后一瓶子砸在吴正道的脑袋上……

    弘道帝这个做法就有些过了,哪有君王殿上殴打大臣的,可是向来对礼法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御史大夫钟离履却把头歪向了别处,

    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钟离履这老头,不但百官不喜,弘道帝也烦,这人但凡见着谁有违礼法,便会抓着不放,哪怕皇帝老子也不行。钟离履这阵装聋作哑,皆因那吴正道该打,要不是圣上已经出了手,他都想上去扇两耳光。

    此时,大殿上弘道帝正怒视着头破血流的吴正道,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是替我分忧,你这是让我遗臭万年吧!我大乾朝立国六百余年,只听说有君王开疆扩土的,还没听说过哪个君王割地赔款的!”

    只见弘道帝环顾百官,冷冷的说道:“朕不敢比肩高祖,却也不是昏聩之人,今儿个竟然有人让朕割边关三郡于铁摩勒,你们说这人该杀不该杀?”

    还未等百官回话,风天养却先开了口:“老子砍了你这个卖国的棒槌!”

    弘道帝挥了挥手,风天养这才收了刀,可那双眼睛却瞪的如铜铃那般大,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吴正道。

    弘道帝说道:“瞧瞧,连一根筋都知道卖国者该死,竟然还有人敢把朕往火坑里推!今天朕把话撂在这,已后若是谁敢让朕割地于人,不用侍卫动手,朕亲自剁了他!”

    弘道帝话音刚落,便见含元殿的大门被人推开,一名老者大步走了进来……

    见到未宣而进的老者,文武百官不由同时起身行礼,口中恭恭敬敬的说道:“军神万安!”。

    弘道帝忙上前两步,行礼道:“军神万安!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军神冷着脸说道:“再不来,你陈家的江山就让这帮无知小儿葬送了!”

    弘道帝冷冷的环视百官一眼,逐又望着军神笑道:“有您老人家在,陈家的江山便如铜打铁铸一般安稳!”

    军神没搭理弘道帝,而是朗声道:“齐王何在?”

    “闭门思过呢!”弘道帝回道。

    军神愣了一下,随后道:“叫他滚回军中整军备战,同时八百里加急通知各郡,每郡出五百府兵到太原郡集结。”

    大乾朝有三百六十个郡,每郡出五百府兵那便是十八万人,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要知道大兴城外才有二十万精锐。

    弘道帝皱眉道:“铁摩勒这次难道倾巢而出?”

    只见军神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冷冷的说道:“这是铁摩勒大巫派人送来的。信我就不念了,说重点吧。铁摩勒集结四十万大军,向我大乾宣战……”

    哔嘀阁

    弘道帝听着军神的话,脸色一变再变,不由怒道:“让大乾朝俯首称臣,铁摩勒疯了不成?”

    军神继续说道:“四十万这个数即真也假,铁摩勒是把漠北和草原各族都绑上战车了,实际能战者应该不超过二十万。我大兴出兵十万精锐,再加上府兵,便可有二十八万大军。这次我亲自挂帅,定要一战胜之。”

    军神老爷子发了话,百官也就不用吵了,弘道帝也就省心了。弘道帝是省心了,百官却要累成死狗了。国战那是生死存亡之战,国家机器开动起来,他们这些个机器上的零件,想不动那是不成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离别

    含元殿此时只剩下军神和弘道帝二人,只见军神望着弘道帝说道:“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登基,可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你若能少花点心思在女人身上,这个国家会不会比现在好上一些!把你后宫那个女人藏好了,若是让人见了,你这个皇帝的脸面往哪搁!如若传到铸剑山,你让张鸦九如何看你……”

    弘道帝耷拉着脑袋低头不语,军神数落几句后,摇头叹道:“眼看着大限快到,我还能帮陈家看顾几年,你好自为之吧!”

    军神走出含元殿,望着天边的云聚散离合,心中叹息。

    军神对这次铁摩勒大举南下,总觉着哪里不对劲,毕竟他还没倒下,大乾朝还有二十万精锐,铁摩勒根本毫无胜算。发动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铁摩勒到底能得到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军神。

    弘道帝望着含元殿外那高大如山的背影,眉头已经快挤到一起了。弘道帝很在意军神那句“大限将至!”,大乾朝还能是陈家的,因为军神老人家如同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替他陈家遮风挡雨,可这山一旦倒了,大乾还能是他陈家的大乾吗。

    弘道帝虽然好女色,可他还是更在意大乾的江山,因为女人随时可以换,大乾的江山却换不得。弘道帝这些年的布置,那都是以军神在世做基础的,军神若倒,那他的所有谋划便都成了泡影中镜花水月……

    浔阳县聚仙楼,郑天齐看过信令,望着在座几名校尉说道:“铁摩勒大举南下,军神老人家亲自挂帅出战,命各郡出兵在太原郡集结。国难当头,诸位又都是军中骁勇,谁愿与我一同前往保家卫国?”

    军神老人家都挂帅上阵了,显然这次铁摩勒不是闹着玩,这么大的阵仗那是会死很多人的,几名校尉不由得低下了头。他们是府兵,剿匪还成,上战场玩命他们还没那个勇气,一个个便不吭声了,甚至唯恐被郑天齐点了名。

    郑天齐望着那些不敢言语的校尉们有些失望,军人就要时刻准备着上战场杀敌才成,哪能有了战事就做缩头乌龟。再说这次机会多么好,军神亲自挂帅,只要有本事还怕不能加官进爵。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他郑天齐等一个机会已经等了好些年了,而在座的校尉们却只想混吃等死。

    就在这时,南宫宇却起身说道:“属下愿随大人出战。”

    南宫宇心中清楚,一旦追随郑天齐北上抗击铁摩勒,定然是九死一生,可是他需要这次机会,因为这是浔阳南宫家翻身的唯一机会。只有他南宫宇在此战中立功,他南宫家才能在浔阳郡打响名号,他南宫宇才有脸回主家认亲,得到主家的认可。

    郑天齐笑道:“南宫校尉果然有胆识!南宫宇听令,今日整军备战,明日辰时准时北上!”

    杜老大忙起身说道:“在下祖父曾经也是军中校尉,当年更是与打草谷的铁摩勒人有过几番厮杀,老人家的左臂便是被铁摩勒人砍断的,所以我愿追谁大人北上,将铁摩勒杀个片甲不留!”

    浔阳江杜老大一杆铁枪耍的不错,他

    郑天齐也是有些耳闻的,此时见杜老大有心参军,便笑着点头应允。

    铁牛见状也打起了北上抗击铁摩勒的念头,便起身说道:“铁牛也想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还未等郑天齐说话,李太平忙起身把铁牛按回座位,板着脸说道:“学了两三招三脚猫的功夫就想上阵杀敌,你铁牛的头也真够铁的!此间已经事了,赶紧给我回家照顾老娘去。”

    被李太平数落一顿,铁牛坐在那喘着粗气也不吭声,李太平见状摇了摇头,忽然朝郑天齐开口问道:“铁摩勒陈兵雁门关,不知可有马邑郡的消息?”

    郑天齐摇头道:“信令上并未提及,不知雁门关外战事如何,不过马邑郡乃铁摩勒大军必经之地,恐怕……”

    见李太平皱眉不语,郑天齐不由好奇的问道:“太平可是有朋友或者亲属在马邑郡?”

    南宫宇开口道:“我主家的堂弟南宫守在马邑郡当督尉,太平和我那堂弟南宫守则是异姓兄弟……”

    郑天齐多瞟了几眼李太平,心想无怪这小子有恃无恐,原来与济南郡南宫家关系密切。

    郑天齐不由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二位无需过度焦虑!太平若是担心何不与我一起北上,路上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李太平很担心南宫守的安危,在李太平眼中南宫守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会丢下马邑郡的万千百姓而独自逃生,所以李太平要去马邑郡看看,不见到南宫守他是不会安心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铁摩勒大举进犯的消息便在大乾朝传开了。浔阳郡的百姓听说府兵要北上抗击异族,便都自发的拿出家中不多的口粮,送去府兵营地……

    一时间府兵营前尽是浔阳郡周边的穷苦百姓,而且还有些半大小子吵吵着要参军,也要随府兵北上抗击异族。

    郑天齐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叹息“穷人家都知道国难当头,得出钱出力,可那些豪门大户却吓得闭门谢客不敢露头!”

    郑天齐回身望着亲兵说道:“你去跑堂关家,找我岳父大人,就说我郑天齐说得,让他备上千石粮草敲锣打鼓的送来军营!”

    让关家出粮,还要敲锣打鼓,郑天齐就是要告诉那些个豪门大户,老子岳丈都送粮了,你们不送等老子回来可就没你们好果子吃了。

    江畔小镇,铁牛也没去跑船,而是闷闷不乐的蹲在自家的院子里,一个劲儿的在那擦拭白猿刀,口中还嘀嘀咕咕的。

    “学刀干啥,既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行侠仗义……”

    李太平来到铁牛身旁,看着憨厚的汉子不由说道:“做事情要量力而行,不是仅凭一腔热血便能成事的!你老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走了你老娘咋办?再说郡里募兵都写得清清楚楚,家中独子不予录用。”

    铁牛还是一副无精打采得样子,不过倒是闭了嘴不再叨叨咕咕。

    李太平拍了拍铁牛的肩膀说道:“把刀练好,将来是报效国家,还是行侠仗义,都由得你!可现在最重要的是

    ,把跑船的营生做下去,让家中老娘安度晚年,你如果连老娘都照顾不好,还何谈其他!”

    铁牛憨直却也知道李太平是为他好,不由得点了点头,起身朝外走去……

    李太平见状忙道:“干嘛去?”

    “跑船去!”

    李太平望了望即将落山的日头,笑道:“让你把跑船的营生做好,不是让你现在就去,这都快日落西山了,哪里还有营生可做!”

    见铁牛看了看天,逐又向外走去,李太平纳闷道:“还要跑船?”

    铁牛回头憨憨一笑,说道:“不跑船了,我去江边弄条大鱼,今晚炖了!”

    数月相处,铁牛这个重情义的汉子知道,李太平明日便会随府兵北上。明日一别便不知何年何日再见,便想弄上一条李太平最爱吃的大青鱼,做上一道最正中的浔阳鱼片。

    铁牛老娘做得浔阳鱼片,不但李太平爱吃,就连南宫宇吃过一次后都要赞上一句“浔阳第一鱼片!”。

    铁牛憨厚,老人家慈祥,从未把他李太平当外人,就像一家人一样。在铁牛家的几个月,是李太平这些年最安稳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老人家饭后拿出一双亲手缝制的乌皮履,笑着塞到李太平手里:“试试,看看合不合脚?”

    这双乌皮履是老人家历时一个月精心缝制的,用得是上等牛皮,李太平穿上后又软又舒适,而且特别合脚,显然老人家是偷偷量过的。

    李太平眼圈一红,拉着老人家的手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心中感激之情。

    铁牛见状,不由笑道:“俺娘可没给别人做过鞋子,你小子若是记得老娘的好,有时间就回来看看,若是没时间托人捎个信报个平安也成!”

    见李太平点头应是,老人家笑道:“老大不小的了,下次来一定要把媳妇带来才成,也好尝尝我做得浔阳鱼片!”

    夜深人静,浔阳县的老百姓大都睡了,可关家还灯火通明,因为关家的好女婿要领兵北上了。

    郑天齐可是关家的依仗,若他出了事,关家今后的日子恐怕要一天不如一天了。只见关老爷子,很是不舍得掏出一叠银票,塞到女婿手中。

    “我知天齐有大抱负,可也得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这银票你拿着,打点好上面,太危险得事咱们不干,活着回来就比啥都强!”

    郑天齐对关家所作所为很不喜,这些年碍着面子从来也没跟老爷子谈过,今天不一样了,他得说上两句了。只见其接过银票揣入怀中,同时说道:“岳丈大人,天齐这一走生死不知,已后关家做事要低调一些,能让得利就让吧,别让人挑咱家得不是。郡守那里我也会打招呼,尽量照看咱家,不过没有大事也莫要去叨扰郡守大人……”

    听了郑天齐的话,关老爷子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这哪里事嘱咐,弄得好像临终遗言一样。特别是女儿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关老爷子都想留下郑天齐了,毕竟也不是非得督尉领兵,一名校尉就足可以带五百府兵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方山下的叶方山

    天刚方晓,浔阳郡五百名府兵便集结完毕。

    这五百府兵,其中一半都是南宫宇麾下,另一半则是郑天齐从府兵中挑出来的勇武之士。

    郑天齐昨日在郡守哪里讨来全新的铠甲兵器,勉勉强强算是给这五百人换了装。而且郑天齐还留了个心眼,把杜虎威和李太平的名字入了军册,并给二人要来了校尉的官职。

    李太平当日虽然没有表态一起北上,可郑天齐心中清楚,边关战报肯定是军中最先得知,他李太平若想掌握马邑郡那边的情况,最好的便是同他一起北上。否则,一个人冒冒失失的越过雁门关,很有可能就是还没见到马邑郡的城墙,便被异族铁骑踩成了肉泥。

    果不其然,一大早府兵营前便来了个青衫背剑的郎君。

    东方露出鱼肚白,李太平便不告而别,他不想看见铁牛那憨厚的汉子掉眼泪,更不想见老人家泪眼婆娑的样子。

    李太平在偏房留了字条,若是有无法解决的难事,可到浔阳县崔家商铺求助。李太平知道铁牛认不得几个字,可是镇里的老先生认字,所以并不担心铁牛不知那字条上写的是什么。

    府兵营地内,郑天齐将两枚兵符放在案上,同时望着李太平和杜虎威笑道:“为了行事方便,只好屈就二位做我浔阳府兵校尉了!二位可先到南宫宇麾下,也方便照顾二位。”

    杜虎威郑重其事的接过兵符,朝郑天齐行了个军礼,口中朗声道:“杜虎威见过大人!”

    杜老大这可是正式表态了,已后可就要听郑天齐的命令了。

    却见一旁的李太平只是笑了笑,接过兵符后并未说什么。郑天齐心中明朗,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只要李太平一天不离开,若是有了战事他李太平便不好袖手旁观。军中多一个高手坐镇,他郑天齐的命便多了一分保障。

    李太平和杜老大刚离开大帐,便见杜老大躬身给李太平行了一礼,同时口中笑道:“哥哥我可是托了太平的福,竟然混了个军中校尉!”

    只见李太平忙扶起杜老大:“哥哥可是折煞小弟了,凭哥哥的本事理所应当捞个军中校尉才对的。”

    杜老大心情大好,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南宫宇身前,同时躬身道:“见过南宫大人!”

    南宫宇扑哧一下乐了,随后也装模做样的说道:“到我帐下可要听命行事,否则军法处置!”

    三人同时大笑。

    南宫宇叫过亲兵,给李太平二人带来校尉铠甲兵器。

    山文甲,锁子甲的一种,大乾校尉以上军官,皆着此甲。山文甲不同于普通锁子甲,全甲不需一个甲钉,不需一缕丝线,完全通过甲片与甲片互相枝杈咬错成甲。

    李太平本就高大,穿上这套银光闪闪的山文甲,看起来很是威武,就是身后还背着个剑匣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只见南宫宇上下打量一番后说道:“就这扮相,大兴城里走一遭,

    还不惹得那些小娘春心荡漾,投怀送抱!”

    杜老大也在一旁起哄道:“要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往俺大兄弟身前一站,俺脸面都有光!”

    三人说笑间,郑天齐已走出大帐跨上军马,五百府兵便浩浩荡荡离开了大营。

    大乾朝军马不多,除了大兴精锐骑兵外,各郡府兵是配不齐军马的。就好比浔阳郡,除了军中校尉有马,便只剩下斥候那可怜的十几匹战马了。所以各郡府兵大都是步卒,而且装备参差不齐。

    浔阳郡还算不错,郡守没把自己那点家底都卖了,算是凑齐了五百套锁子甲。此时府兵人人着甲走起来那是威风八面,很有气势。

    浔阳郡守和一众地方官,还有自发赶来的百姓,夹道相送府兵北上。眼尖的李太平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铁牛挥手的身影,不由得朝铁牛挥了挥手……

    大乾朝府兵都动了起来,甭管愿意不愿意,军神老人家发了话,若是不凑出五百府兵,到时可要挨板子的。要知道军神打板子,想躲那可是躲不掉的。

    江宁城,拓跋家,拓跋迥唤来茅三堂。

    只见眉头舒展面有红光的茅三堂躬身道:“家主可是因府兵北上之事,召唤下官?”

    拓跋迥望着茅三堂答非所问的笑道:“看来三堂日子过得蛮滋润的吗!”

    “托家主的福,茅家在江宁城过得很舒坦!老母亲说了,家主得闲一定要来茅家尝尝她的手艺,毕竟这江宁城可是吃不着地道的济南菜!”

    拓跋迥笑道:“跟老人家说,哪天得空我一定去府上给老人家请安!”

    两人有说有笑的闲聊一阵,拓跋迥才转到正题上。

    只见拓跋迥望着茅三堂笑道:“军神发话,咱家还是要听的,这事就交给你办了,我相信三堂的能力,绝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茅三堂躬身道:“家主放心,下官晓得厉害!”

    拓跋迥把府兵北上的事直接丢给了茅三堂,便不管不顾了,因为拓跋迥还有更重要的事。

    拓跋家书房,茅三堂前脚刚走,一名身着全身甲的中年男子便来到书房前,刚要伸手敲门,便听里边传来拓跋迥的声音。

    “方山,进来吧!”

    叶方山推门而入,朝拓跋迥行了个军礼,这才候在一旁……

    拓跋迥也好些日子没见着叶方山了,此时见了不由叹道:“方山又清减了许多,可是要注意身体才成,义父这五万虎贲可不能没了你这个主心骨!平日里就别着甲了,特别是来我这用不着这么正式,义父不讲这些个的!”

    叶方山这个义子比他拓跋迥小不了几岁,身子骨一直不算硬朗,是拓跋迥最重视也最担心的一个。

    叶方山,生于方山下的一个小镇,其父颇有文采,他出生时其父为其取名方山,寓意方正如山。叶方山打小聪慧过人,而且喜读兵书,二十岁时便远近闻名,当时的拓跋迥一眼便相

    中了这个小子,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叶方山收为义子。

    拓跋迥最看重叶方山的一点便是,这小子并非那种纸上谈兵的书呆子,是肯弯下腰与士卒共同训练吃住的实干派。叶方山刚加入拓跋家时,便是以一个普通士卒的身份进的军队,没人知道他是拓跋迥的义子。

    叶方山从一名普通士卒,一步一个脚印的登高而上,最终掌管了拓跋迥的五万虎贲。作为五万虎贲的统帅,叶方山懂天文,识地理,晓军务,智谋过人,临阵果敢,是个不多得的帅才,就是这身子骨,有些羸弱。

    只见拓跋迥起身拉过叶方山,坐在案前:“方山想好了让谁带领一万士卒北上了吗?”

    叶方山点头说道:“这事还得我来,其他人我不放心,若是出了岔子不但这一万虎贲要永远留在草原,一旦惹恼军神大人,恐怕会对我们已后行事很不利!这次北上,咱家得名利双收才成,其他人不足以完成此次行动!”

    拓跋迥关心的说道:“来回数万里,你这身子骨哪能经得住!对了,你等等。”

    说着拓跋迥起身从书架上拿来一个梨花木雕刻的小盒子,放到叶方山手中:“去年长寿门的端木万象来江宁,我跟他做了笔交易,前些日子才取来这个东西,一直忘了给你。”

    叶方山打开木盒,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一看不由说道:“这是长寿丸?”

    见拓跋迥点了点头,叶方山笑道:“我也不与义父客气,这正是方山最需要的东西,方山谢义父!”

    叶方山是有远大抱负之人,可他身子骨是他实现抱负最大的障碍,如今有了长寿丸,他身子骨便能经得起折腾,还能延寿个一二十年,他心中的抱负便有机会实现。

    拓跋迥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亲自去见端木万象,并许下重诺,便是为了给叶方山弄来一颗长寿丸,此时见叶方山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得很是心喜。

    只见拓跋迥说道:“方山服下长寿丸后需要调养十几日,咱们也不急于一时,所以方山大可安心修养。对了,这次我会让解不修贴身保护你,若是到了不可为之时,义父准你放弃一万虎贲和解不修!”

    从拓跋迥的话中,叶方山知道他在义父心中有多重,哪怕舍弃一个义子和一万江宁士卒,也要他保下命来,不由得起身单膝跪地道:“儿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义父所托。”

    拓跋迥笑道:“起来吧,已后莫要动不动便跪,怎么说你也是江宁城的兵马大元帅,可是这天下间不多的大人物!”

    叶方山笑了笑,起身道:“若是没有其他事,儿臣便回军中了,半月后我会北上,就不来跟父亲大人辞行了。”

    拓跋迥笑道:“去吧!凡是你自己拿主意,无需来问我!”

    叶方山离开拓跋家回到军营,便将军中将领召入大帐点齐一万兵马,并嘱咐半月后出发北上,便服了长寿丸在大帐中静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回眸一笑月牙弯

    骊山书院,在大乾朝那是圣人之地,也是学而成圣之地。

    骊山书院的学生不多,因为教书的先生不多。先生只有两位,一位是骊山书院院长,另一位是院长的学生秋义浓。

    秋义浓曾经问过院长,咱们书院的先生这么少,如何教得了更多的学生。院长说,你不就是学生,学生也是可以当先生的。从此,骊山书院的学生也是先生,书院的先生便多了起来。

    天色近晚,红霞映山红似火。此时书院的十三先生,当然也是书院的第十三位学子,正手捧《孙子兵法》仔细研读。只见其,时而柳眉微扬,时而轻颦浅笑,兴致来了还要击掌叫好……

    秋义浓一身蓝杉手提油灯与食盒,信步来到那一弯月牙的上善湖。只见秋义浓走进湖畔小亭,将油灯挂在一旁,望着手捧古书光着脚丫的白衣女子笑道:“清清,怎么看上了兵家盛典,难不成是因为边关战事?”

    只见白衣女子回眸一笑,便把那红霞映衬的一弯月牙也比了下去。

    “书中有我想知道的答案,便翻了这书!而且我听说军神老人家看过,所以就更想看看了!”

    秋义浓微笑道:“看书也好,找答案也好,下次记得带上吃食和油灯!你这看书便把自己当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不成!”

    白衣女子很是俏皮的吐了下舌头,这才接过食盒说道:“祖父前些日子托人带话,想问问院长对于这次边关战事怎么看,师哥也知道这话我不好问,便想着在书里找答案,好回头告诉祖父!没曾想,这一看便忘了所有!”

    独孤清请,大乾朝第一世家独孤家的小公主,当然独孤清请并非真正的公主,只不过在独孤孝眼里,独孤清请可是要比大乾朝任何一位公主都来得重要。

    秋义浓皱眉道:“此战有军神挂帅定然能胜,我和老师只是担心军神的身体!”

    独孤清请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说道:“老师和师哥是怕大巫亲自出手?”

    秋义浓望着湖水不语,独孤清请则继续埋头读书,因为大巫会不会出手,这个是没有答案的。

    通往雁门关的山道只能两三骑并行,铁摩勒的四十万大军,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到达雁门关下。

    铁摩勒近卫军护辇而行,那一丈方圆的辇中坐着漠北和草原最尊贵的两个人,启民大汉和大巫。

    只见启民大汉,望着头戴青桐面具的大巫说道:“雁门关守将,真能搞得定那一万乾人士卒?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巫笑道:“大汗尽可安心,当大汗到达雁门关时,那里已经飘着大汗的王旗了!”

    启民大汉逐又说道:“边关三郡不管了?我怕会切断我们的退路!”

    只见大巫微笑说道:“阿史那的两万虎师,加上翰尔达的第八鹰师,如果还搞不定边关三郡,大汗就可以砍了他们的脑袋了!”

    见启民大汗眉头舒展,大巫继续说道:“此次南下,务

    求兵贵神速,在乾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拿下太原郡。到时太原落,中原必将震荡,我们也好与军神谈谈了!”

    启民大汗点了点头笑道:“有大巫运筹帷幄,我便可高枕无忧了!”

    说着,启民大汗便靠在羊皮毡子上,闭目养神……

    雁门关还未陷落,乾人便心中有底。雁门关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何况那里驻扎着大乾的一支精锐之师。

    长平郡一处小酒馆内,两名俊朗郎君相对而坐,一边饮酒一边听着江湖上那些个汉子对此次铁摩勒南下的议论。

    “我看铁摩勒是皮子痒了,非得打他们一顿才舒坦!”

    “三厘银子买牙梳,我看就是贱骨头!”

    “谁不说呢,好好的日子不过,细胳膊细腿的非要跟咱大乾掰腕子!”

    “江湖上也没人弄个英雄会,若是把咱大乾的江湖好汉聚一起,我看都不用军神老人家出手,铁摩勒就能被咱们杀个精光!”

    听着江湖汉子那些话,其中一名俊朗郎君微微皱起眉头。

    只见另一人低语道:“大哥,是觉得他们太乐观了?”

    “青弟,军神挂帅此战当然可以胜之,可是也绝不会如江湖人士说得那样轻松!你看这几日官道上赶路的府兵,便可知道,军神已经抽调了大乾各地的府兵。调动如此多的府兵,那便证明一件事,铁摩勒这次绝非小打小闹,定然是大军压境。”

    陈家的江山,当然陈家人更在意,更想出份力。只见陈青想了想,说道:“那咱们江湖儿女,能为大乾做些什么?总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吧!这一路行来,我可是见到好多江湖人,想为大乾出份力的。”

    赵十全摆弄着酒碗说道:“江湖人,虽然有心有力,却没处使。一盘散沙就算再强又有何用!除非有人登高而呼,把江湖上的好汉聚在一起握成拳头,那样打在铁摩勒身上才会痛。”

    一碗浊酒仰头而尽,忽见赵十全苦笑道:“而这登高之人,身份、地位、名声,缺一不可,这样的人,江湖上哪里去找!”

    陈青问道:“需要什么样的身份?要有多高的地位?名声需要多响亮?”

    赵十全,不由多看了几眼陈青,心道“你要是这么问,那我只好给你量身订做了!”。

    只见赵十全赵公子,装模做样的思虑片刻,才开口说道:“怎么也要皇族身份,公主皇子的地位,不弱于天下四大公子或四美的名声才行!”

    话后,赵公子摇了摇头,很是苦涩的又干了一碗浊酒,哀声叹气道:“这一时间上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再说铁摩勒可不会给我们时间,让我们慢慢找!”

    赵公子端起酒碗,偷偷瞄了一眼陈青。只见陈青眉头紧锁,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决定,便又补了一刀:“这天下间最为适合之人,我倒是觉得公里那位贵人若是能出面的话才是最好!毕竟皇族的身份、公主的地位、四美的名声哪一样都是服众的

    见陈青脸上升起一朵红霞,赵公子知道可以了,不用再补刀了,以免过犹不及。

    陈青冰雪聪明,赵十全几句话她便心中有了数,这是身份让人家瞧破了,人家就差,点自己名了,再装下去也就没意思了。

    只见陈青微微一笑,美眸望着赵十全,口中笑道:“大哥是何时看破的,也好叫小妹心里有个数,省得已后行走江湖,闹出众人皆醒我独醉的笑话!”

    赵十全知道自己说多了,同时也感叹长公主果然不是一般女子,不由笑道:“我若说鸾妹气质高贵,举手投足皆有天姿不似凡俗女子,所以看破了身份,鸾妹信吗?”

    生捧啊!赵十全赵公子这泡女人的手段简直天下无敌,无怪跑一趟江湖就能拐带回九位美人!

    只见陈鸾盯着赵十全半响,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大哥慧眼识人,口才更是天下难寻,一般女子听了大哥的话,还不得甜死!就连小妹都有些受不住的!所以小妹信了。”

    赵公子闹了个大红脸,不由开口说道:“有感而言,由心而发!鸾妹可信?”

    陈鸾忽又笑道:“我信,不然不知大哥还要说些什么!我们还是商量一下,看看如何登高而呼吧!”

    说回正事,赵公子则又严肃起来,皱眉沉思……

    “府兵集结在太原郡晋阳县,军神老人家必定是有意为之!晋阳北上可达雁门关,一旦援兵未能及时赶到雁门关,雁门关失守,府兵依旧可以依托晋阳挡住铁摩勒南下的脚步。因为铁摩勒不下晋阳是不敢继续南下的,所以我觉得在晋阳……”

    陈鸾忽然笑道:“在晋阳举办英雄会,把武林人士变成一支拳头部队,同时可奉军神号令行事。”

    赵公子望着陈鸾微微一笑,随后说道:“鸾妹可有证明身份之物,若是有我们可借用官府的门路,先把英雄会的消息发出去,这样消息传的快可信度也高!”

    陈鸾点了点头,同时苦笑道:“父皇一直不想让我参与国事,这回父皇恐怕是要大发雷霆了!”

    哔嘀阁

    赵公子低语安慰道:“鸾妹做了一个乾人应该做的事,陛下就算会生气,也定然是一时的!而鸾妹一片赤诚却会令陛下永记心头,大感欣慰的!所以有失即有得,便无需将得失看得过重!”

    陈鸾多看了赵十全几眼,心中暗想……

    这一路行来,赵十全行事稳重,遇事冷静,没有世家公子的架子不说,接人待物向来一视同仁,可是不像表面看得那样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这样的赵十全若是装的,那便非常不简单,因为滴水不漏!若不是装的,那赵家未来便大有可期。

    赵公子虽然盯着酒碗看,却也在暗自寻思,长公主做事果断,大是大非面前拎得很清,知道什么该做便一定要做,哪怕违背了圣上的心意,无怪会有官员靠向长公主……

    二人相视而笑,算是从新认识一番……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别来无恙

    悬瓠城,城头。

    夕阳西下,一名背剑老者望着远处官道飘扬的旗帜,还有那无精打采的府兵,不由得微微皱眉。

    老者是悬瓠剑宗宗主袁守正,袁守正会皱眉并非因为府兵有气无力的样子,而是因为今天这已经是第五波府兵了。悬瓠城到是能容纳下这几千人,可是各郡府兵素质高低不同,有些长官一进城,便把府兵放了羊。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府兵闹出的事情可不少,可是把悬瓠剑宗弟子门人弄得筋疲力尽。若是府兵与百姓发生纠纷还好说,由悬瓠剑宗和当地府衙出面,倒也能把事情按下去。可是一旦府兵之间发生纠纷,那就很难办了。

    各郡府兵在自家地盘横行惯了,那是受不得屈儿的。前几日便有两伙人府兵在悬瓠城的酒楼吃酒,因为嗓门大了点,两伙人就伙拼起来。打架当然有输赢,可是输的一方不服气啊,回营便拉出更多的兄弟,一时间两个郡的府兵便刀剑出鞘,堵着悬瓠城的大街就要来上一场内斗。

    没跟铁摩勒过招,先跟自己人见高低,这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可双方的校尉却不肯低头,非得要对方交出凶徒不可。

    上千人堵着长街剑拔弩张,可是把悬瓠城的老百姓吓得不轻,要不是袁守正来得及时还不知要闹出多大事。当时可是把袁守正气得不轻,老人家一怒拔剑将长街一分为二,才吓退了两伙府兵。

    今天城内已经有四伙府兵了,再放进来一伙,悬瓠城还不让他们闹翻天。袁守正望着由远及近的府兵,忽然命人升起吊桥。

    袁守正不打算放府兵进城了,起码今天不行。若不是军神老爷子发话,各地郡县要妥善安置路过的府兵,袁守正都打算让府兵在城外安营扎寨了。

    南宫宇望着近在眼前的悬瓠城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见悬瓠城的吊桥已经缓缓升起,显然这是在针对他们。

    府兵也不傻,知道这是不欢迎他们,可是他们数千里奔袭还不是为了国家,怎能受得了这个气,一时间便站在吊桥前破口大骂起来。

    南宫宇挥手压下府兵,望着城头朗声说道:“浔阳郡,郑天齐督尉麾下南宫宇,求见悬瓠城县令大人!”

    只见城头之上的袁守正朗声回道:“城内府兵已满,再无法安置诸位,还请诸位在城外安营扎寨,晚些时候我会命人给诸位送来吃食!”

    袁守正一身灰衣,未着官袍,当然他也不是官,何来的官袍。

    吃了闭门羹,南宫宇也憋了一肚子气,便想知道眼前的到底是何人,有什么权力不让浔阳府兵进城,逐开口问道:“不知你是何人,还请告知,我也好回禀我家督尉大人!”

    袁守正笑道:“五剑盟盟主袁守正,小将军大可如实回禀你家督尉!”

    南宫宇皱了皱眉,五剑盟大战拓跋家黑旗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显然这老头不是好说话的主,看来今天想进城休息是不可能了。

    南宫宇朝着城头上的袁守正抱了抱拳,便要回身去找郑

    天齐,却见郑天齐已经策马来到吊桥旁。

    只见郑天齐朝南宫宇点了点头,意思这里的事他已经清楚,便朝着袁守正抱拳道:“在下浔阳郡督尉郑天齐,见过袁宗主!我部人马赶了一天的路,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一番,还希望袁宗主能看在我浔阳府兵不远千里北上卫国的情分,放我等入城休整一晚。袁宗主放心,我寻阳府兵纪律严明,绝不会扰民的!”

    府兵扰民之事郑天齐也是见过的,所以他理解袁守正难处,但他也希望袁守正能理解理解他们这些大头兵的不易。

    袁守正摇头道:“不是我袁守正不奉军神号令,也非我袁守正不讲江湖道义,而是这悬瓠城本就不大,今日已有四支府兵进驻了悬瓠城,我就算有心让诸位进城,也无处安置诸位!郑督尉若是不信,可进城随我一看,便知我袁守正所言非虚!”

    郑天齐一时也为了难,显然这个袁守正说的并非假话,不然也不会让他进城一看究竟,可是手下的兄弟确实需要好好修正一番,若是天天露营野外,恐怕没到晋阳,就都得病倒在途中。

    李太平本来是同杜老大吊在大军后尾,防止有士卒掉队的。此时,见前面堵在城门口半天了也未进城,不由得策马奔向城门处。

    李太平还未到城门处,便听到府兵议论,这悬瓠城竟然不让进着实过分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因为李太平还想着进了城,去看看许久未见的袁守正和妞妞呢……

    李太平来到吊桥旁,先朝南宫宇和郑天齐点头示意,这才望向城头。袁守正还是老样子,李太平一眼便认出来了,不由朗声道:“袁宗主别来无恙啊!”

    袁守正见一名顶盔掼甲的小将朝他呼喊,而且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便细细打量起来,这一看不要紧,可把袁守正乐得够呛。

    “太平老弟何时从军了,我说怎么托崔家打听都没打听到小兄弟的行踪呢!小兄弟是不知道啊,妞妞这丫头最近非得磨着我,让我带她到江湖上去找你,说什么要跟叔叔仗剑天涯,可是把老夫折磨得够呛!”

    袁守正一边说一边命人放下吊桥,同时飞身落到李太平身边……

    李太平下马,笑道:“正好今晚要在悬瓠城休整一晚,我去见见妞妞那小丫头,帮宗主给她上上课!”

    郑天齐下马笑道:“太平和袁宗主看来是老相识了!”

    袁守正忽然望着郑天齐笑道:“既然太平在郑大人麾下当兵,那诸位也不是外人,今晚我便把宗门弟子赶回家,让诸位住进我悬瓠剑宗好了!”

    郑天齐望了一眼李太平,心道李太平得面子可够大的了,不但让府兵进了城,竟然还住进了悬瓠剑宗。

    只见郑天齐,再次朝着袁守正抱拳行礼:“多谢袁宗主成全!”

    “好说,好说!”

    袁守正说笑着,便拉着李太平的手往城里走,看那意思得马上让李太平治治家里那个磨人精才成。

    袁守正命人带着浔阳府兵去了宗门,而他则和李太平一

    起回了袁家老宅……

    五百府兵住进悬瓠剑宗,虽然有些挤,可总好过在外边街道上扎营。更何况悬瓠剑宗还宰杀了一头黄牛,让他们美美的吃上了一顿,这可让府兵脸上便乐开了花。

    府兵们已经传开了,他们能进城,能有遮风挡雨的房子住,还能美美的吃上一顿,可是多亏了李太平校尉。在这之前府兵对李太平和杜虎威心中是不满的,毕竟这俩是外来人,而且一来便升了校尉,府兵心里是不服气的,这一路没少挤兑他俩。

    李太平虽然没想着收买人心,可这府兵却因为悬瓠城这一晚,便心存了感激。

    袁家老宅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妞妞这个开心果便热闹了许多。小丫头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也没个闲着的时候。这不,妞妞将大红床单剪成披风披在身后偷偷爬上了房顶,手中还拿着短剑在哪比划,很有江湖侠女的意思……

    “哎呦!我的小祖宗还不赶紧下来,这要是让老爷见着了那还得了!”

    “妞妞啊,女侠飞天遁地却也不会爬人家房顶的,咱下来比划可好!”

    房檐下围了一群袁家的老妈子和丫鬟,此时正绞尽脑子哄骗房顶上那个胆大包天的小祖宗。

    只见此时妞妞掐着腰,望着下面婆子老妈怒喝道:“本女侠乃悬瓠剑宗梅执礼是也,尔等匪类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小丫头正在兴头上,甭管下边多着急,依旧自顾自的演着,扮着心中女侠该有的样子。

    袁克文听到后院闹哄哄的,便起身前去看个究竟。这一看,不由得气乐了,这个表妹一天到晚换着花样闹腾,可是比自己小时候淘气多了。

    袁克文腾身而起跃落房顶,随后揪着妞妞的后脖领将其拎了下来,同时训斥道:“你这小妖精若是在惹是生非,我便把你打回原形,你可知错?”

    “我不要当妖精,我要当女侠!表哥若是不让我当女侠,我便告诉外祖父,表哥欺负我!而且,我还要告诉外祖父,表哥前两日还跟门内女弟子眉来眼去……”

    袁克文一把捂住妞妞的小嘴,小声道:“妞妞当女侠,当女侠!”

    妞妞见表哥已然举手投降,小嘴一撅,得寸进尺的说道:“晚啦!表哥若是不带我出去玩,我也要告诉外祖父,表哥前两日……”

    袁克文曾经也是这家里头说一不二的主,可自打妞妞来了,他这个袁家少爷可就落了尘埃了,三天两头就要被这小妖精威胁一番。而且这小妖精也不知是听谁说过,他和孙琬儿闹出那档子不愉快的事,只要他和门内女弟子说上两句话,便要要挟他一番。

    孙琬儿的事,袁守正可是把袁克文好好收拾了一顿,袁克文现在回想起来都头皮发麻。如今袁克文已经尽量避免和剑宗女弟子接触了,可是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要打招呼的,更何况有些女弟子还主动搭话。

    又被小丫头抓住了把柄,没办法,袁克文只能抱着妞妞再一次偷偷跑出袁家老宅……

第一百六十章 驴踢脑袋

    天色已晚,袁家老宅。

    袁守正望着李太平笑道:“估计妞妞又要挟克文带她出去玩了,咱们先吃不等了,正好有些事我想跟太平探讨一下!”

    “宗主是为了府兵的事发愁吗?”

    袁守正摇头说道:“府兵的事只要看得紧点,问题不大。我是想问,太平有听说晋阳要举办英雄会吗?”

    李太平点头道:“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是天下四美之一,宫里那位长公主挑头办的!袁宗主打算派人参加?”

    袁守正正身道:“国难当头,五剑盟却报国无门!我正愁如何为大乾出份力,便听说了此事。只是老夫不是很了解那位长公主为人,不知英雄会的事靠谱不!若是那位长公主是个好大喜功的无知小儿,岂不害了五剑盟的兄弟们!倒不是五剑盟的人怕死,可也不能死的稀里糊涂不是!”

    “对于长公主的为人小子也只是听崔明道和陈不问提起过,说此女美貌无双,胸有乾坤志在天下,在大兴城风评很好,朝中官员很看好这位公主!我想就算有夸大的成分,想来此女也不会是那夜郎自大之辈。”

    袁守正点了点头说道:“紫衣前两日给我来信了,说她想带门人前去参加,那便让她带上五剑盟的弟子一同前往好了。哦对了,忘了问太平这是打算从军报国?”

    李太平叹道:“我的义兄南宫守在马邑郡军中任职,我想先随府兵到晋阳,得到确切战报后,再翻越雁门关助我那义兄去。”

    袁守正与李太平相处过一段十日,心中很是清楚,这小子把“义”之一字看得比命还要重。他义兄有难他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就算明知多说无益,袁守正也要劝上几句才能安心。

    只见,袁守正拍了拍李太平的肩膀说道:“太平重情义,老夫是知道的!可是现在是两国交战之时,你一个人翻越雁门关可是要千万小心!如果事情不可为,切莫逞英雄,我想你那义兄也不会想你以身犯险的!”

    “小子省得!”

    二人正说着便见袁家下人很是慌张的跑了进来,人未到便听那下人焦急嚷道:“不好了老爷,少爷和小祖宗让人扣下了!”

    李太平皱了皱眉头,心想袁家少爷就一个那便是袁克文,那么说此人口中的小祖宗必定是妞妞了,不由得腾的一下起了身。

    袁守正冷着脸起身道:“不要慌,克文和妞妞被谁扣下了?”

    “我也不知道,剑宗弟子回来报得信,说在老酒铺!”

    在悬瓠城扣下悬瓠剑宗的少爷,这人得多大胆子,这可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口中拔牙的事。

    袁守正望着李太平苦笑道:“让太平笑话了,我这就瞧瞧去,太平稍等我一会!”

    “我陪宗主跑一趟吧,正好可以去看看妞妞。”

    二人说着,便腾身朝老酒铺而去……

    老酒铺是悬瓠城一家老店,店铺不大靠着正街,经营此店的是一对老夫妇,由于老汉酿酒的手艺很是独特,那酒香醇甘冽,被誉

    为汝南郡第一老酒。

    此时酒铺外被顶盔掼甲手持横刀的府兵围了个水泄不通,这阵仗吓得老百姓只敢躲得远远的观望。

    李太平和袁守正刚刚落在酒铺对街的房顶上,便见一名军中武将打老酒铺中倒飞而出撞进了府兵之中,一时间府兵倒了一片哀嚎四起。

    李太平眼尖,一眼便认出来,那府兵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杜老大,便飞身落下扶起杜老大,关心道:“可成受伤?”

    杜老大起身掸了掸盔甲上的灰尘,口中不干净的骂道:“妈的!那秃驴太扎手,老子刚说两句便被他一掌拍了出来!”

    原来,悬瓠剑宗弟子见少爷和妞妞被一个大和尚扣下,便分头回去报信。悬瓠剑宗内刚刚吃饱的府兵,听说剑宗的小少爷被人家扣下了,便呼啦一下都跑了出去,说什么要把剑宗的小少爷抢回来,还悬瓠剑宗一个人情。

    府兵围了老酒铺,杜老大便先一步进了酒铺,没过多久便倒飞了出来,这不被李太平和袁守正瞧个正着。

    此时南宫宇和郑天齐也赶到了老酒铺,只见郑天齐望着杜老大说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目无王法!”

    郑天齐话音未落,便听轰的一声炸响,只见老酒铺一层和二层被人捅了个窟窿,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落在了酒铺的房顶上。

    “告诉那个什么剑宗的宗主,他家的小丫头我相中了,得做我衣钵弟子!谁要是不开眼横加阻拦,莫怪神僧我掀翻了悬瓠城!”

    声若狮吼,穿云裂石,震得飞鸟四起门窗乱颤……

    府兵们直感一道炸雷响在头顶,震得头晕眼花倒了一地。

    郑天齐和南宫宇一时也心浮气躁,气息不稳,不由得呆呆望着那和尚出神,这得什么修为,才能一嗓子吼倒一片人。

    袁守正皱了皱眉头,虽然知道敌不过,却仍旧踏上一步说道:“前辈想要收徒,是否也要问过我这个家长才好?”

    听了袁守正得话,那和尚却冷哼一声:“想拜我为师之人,能从这里排到大兴城去!怎么着,不愿意?就算你不愿意,这女娃子神僧我也收定了,我看哪个敢管,哪个不服,不服神僧便打服他!”

    这哪是不讲理啊,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浑人一个。

    就在这时李太平却笑了,望着那和尚说道:“神僧怎的喝完酒就耍性子,看来是没喝好,要不再喝点?正好过几日紫衣要来悬瓠城,她肯定会带着花酿的!”

    老酒铺房顶的老和尚上下打量一番说话的那个军中小将,不由的咧嘴大笑。

    “你这是脑袋让驴踢了?还是吃错药了?怎的跑去给陈家当打手了!要不我再找头驴子给你来一下,或者给你弄点药吃,兴许你又变回以前那个聪明劲儿了!”

    那和尚提着妞妞跃了下来,望着李太平一阵讥讽嘲笑。

    李太平打老和尚手中抱过妞妞,没好气的说道:“陈家人得罪你佛门,可没得罪俺道家!——不对啊,是我先问你喝没喝好,怎么反过来先埋汰

    上我了!”

    红莲瞥了一眼袁守正,然后望着李太平说道:“认识?”

    见李太平点了点头,红莲很不情愿的指了指袁守正说道:“酒他请,肉食也得有,徒弟我也得收!这可都是看你小子的面子,到时花酿你得帮我多要来点才成!”

    李太平回头笑道:“这是看我面子,还是看酒的面子啊!”

    “都一样!都一样!”

    红莲笑呵呵的跟上李太平,却突然回头冷冷的说道:“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备上酒菜!记得量要大,要很大!”

    妞妞趴在李太平怀中,偷偷望着那凶巴巴的老和尚,悄悄的说道:“好吓人!我不要做他徒弟,我不要当和尚!”

    李太平轻轻拍了拍妞妞后背,笑道:“放心,有叔叔在绝不会让妞妞出家当和尚的!”

    红莲冷哼一声:“和尚怎的啦!不比你们这群臭道士强多了!”

    李太平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红莲不是最讨厌和尚吗!成天骂着要挑了洞庭山显通寺,要把那群秃驴都扔进湖里喂鱼!怎的又说和尚比道士强了!”

    “我这不是要收徒弟吗,能说出家人不好吗!你小子是不是真傻了!”

    李太平和红莲之前就因为佛门和道家经常的拌嘴,这会二人又来了劲儿,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少说一句……

    袁守正赔了老酒铺银子,此时和郑天齐等人正跟在李太平和红莲身后,听着二人在那斗嘴,不由心中暗惊,这老和尚莫不是二百年前的红莲妖僧。

    二百年过去了,老百姓早已记不得“西有无尘遮半天,东有红莲止夜啼!”这句话了,可江湖上却还一直记得这二位。

    袁守正细听之下,越发肯定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便是当年凶名在外的妖僧红莲无疑了。一时间,不由为李太平捏了一把冷汗,惹是怒了这尊大神,李太平的小明保不住不说,这悬瓠城恐怕也要遭了殃。

    红莲有他自己的道理,也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这次重出江湖,他有想过去显通寺大闹一场,可是又一想,他打不过佛陀不想再被关起来,便起了收徒的念头,想要自己的徒弟已后替自己出口气。

    李太平资质虽说算不得多好,却有着一般人没有的韧劲儿。当初红莲倒是想收李太平为徒来着,可一想收道门的人为徒,这人已后再修成佛门功法,到时身兼佛道两家之长,这天下可就没人能治得住了。

    没人治得住的道门中人,那他佛门可就真没法在大乾朝这块地界立足了,所以红莲放弃了这个念头,这才相中了袁守正的外孙女,才有了今天的一幕。

    李太平没有抱着妞妞回袁家老宅,而是直接去了悬瓠剑宗,这正合了袁守正的心意,而且也正中郑天齐下怀。

    在郑天齐看来,若是能搭上这尊大神,已后想往上爬可就有了靠山了。虽说陈家人不喜佛门,可这位在陈家人眼中,也算不得佛门弟子的。有一位宗师之上做靠山,他郑天齐的未来必然官运亨通……

第一百六十一章 彭庚切

    吃斋念佛的和尚江湖上见得多了,嗜酒如命大口吃肉的和尚可是不多见,见着了你也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和尚。

    今儿个悬瓠剑宗便来了这么一位喝酒吃肉的真和尚。这和尚不但喝酒,而且还很能喝,一个人便能喝干装满烈酒的汝水。这和尚能吃肉,一顿饭一头老黄牛恐怕也只能吃上七分饱。

    郑天齐本以为陪着妖僧红莲吃上一顿酒,巴结巴结这位宗师之上,不过很可惜,两坛酒下肚便被抬了下去,反倒被那酒肉和尚好顿瞧不起。

    本来酒桌上坐着六个人,转眼的工夫便被抬下去三位,门外偷看的府兵大感脸上无光,便一个个灰溜溜的回了住处。

    袁守正没喝,本来是要喝的,却被李太平用眼神制止了,所以现在还能好端端的坐在酒桌前。

    李太平头不抬眼不睁的往嘴里忙活着吃食,得空还要问上红莲一句“一个小丫头片子,拜您为师不合适吧?”。

    红莲也不看李太平,而是盯着李太平筷子下的那块大肉,很不高兴的说道:“怎么不合适,我看很合适!天生的剑心胚子,而且佛缘深厚,正适合修习我佛门的达摩剑法!”

    李太平急忙咽下口中吃食:“天生的剑心胚子我承认,不然我也不会传授那丫头青莲剑法!至于佛缘深厚,适合休息佛门剑法,我可不敢苟同。天生剑心,您觉得啥剑法那丫头不适合!我看神僧您还是另寻高足去吧,莫在这瞎耽误工夫了!”

    红莲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子虽然传授剑法在前,可你不是也没收那丫头为弟子吗,神僧我收其为徒有何不可!”

    袁守正刚想插话,便又被李太平用眼神制止了。只见李太平笑道:“神僧您也不是想要衣钵传人,您是想要个未来替您打上显通寺的打手而已!我看这么得了,您传授小丫头达摩剑法,小丫头算您半个俗家弟子,这不比您生拉硬拽强多了!”

    红莲笑道:“你小子如何猜到的?”

    “还用得着猜,神僧您可是都写在脸上了,而且还亲口说的!”

    红莲挠了挠大光头说道:“我有说过?”

    “师弟这辈子打不过师兄,师弟的徒儿可不见得打不过师兄的徒儿!这是神僧您梦里经常说得一句话!”

    红莲愕然:“我有说梦话?”

    李太平抬头望着红莲,笑道:“去年那一路,您喝多过七次,便说过七次这样的梦话,紫衣还问我您的师兄是谁呢?”

    红莲嘿嘿一笑说道:“我梦中可还说过其它的?”

    李太平忙放下手中筷子,对天发誓道:“苍天在上,小子李太平从未偷听神僧梦中其他秘密……”

    李太平口中发着誓,心中却暗想“我可没偷听,都是他亲口说的!”。

    红莲又是嘿嘿一笑:“小子忘了神僧会读心之术了?”

    “小子忘了跟神僧说了,小子数月前在潘阳湖松门岛,狠狠的教训了一位金身罗汉,可是替神僧出了一口恶气!”李太平忙打岔道。

    只见红莲

    冷笑道:“少往脸上贴金,你这宗师修为不过刚刚稳固,我看是让人家一顿修理才是真的!”

    李太平尴尬一笑说道:“他也没讨到什么好,还说回了显通寺便闭门思过,从此不再踏足江湖!”

    红莲放下筷子说道:“你小子费尽心思跟我绕着弯,就是不想我收那小丫头为弟子,不就是怕那小丫头入了佛门,便打上佛门印记,已后的路不好走吗!”

    李太平笑道:“一个小丫头肩上的担子太重不好,神僧您说呢?”

    红莲冷哼一声:“念在过往情分不收也成,不过这达摩剑她得学,已后替我教训显通寺那些个秃驴,便算还了授业得情分。”

    李太平忙道:“神僧放心,不用那小丫头出手,过两年我便打上显通寺,帮神僧出口气!”

    红莲很是不屑的说道:“打两个金身罗汉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不是神僧我看不起你,还过两年,就算再过个十年、百年,把你这辈子都过完,你也不是佛子的对手!”

    李太平有些不信的说道:“言过其实了吧,佛子有那么厉害!”

    红莲摇头道:“我师兄选出来的佛子必然乃不世出的奇才,不然你以为我为啥要厚着脸皮收那小丫头为弟子!”

    李太平很不甘心的说道:“当年上显通寺便被知客僧踢下山门,本打算已后找回场子,让神僧您这么一说好像无望了!”

    红莲叹了口气,说道:“天下圣人最能打的便是道首和我那师兄,所以他俩教出来的弟子必然也是最能打的!你小子还想找回场子,我看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算了!”

    李太平摊了摊手说道:“打不过就不打呗,反正我也可以打其他和尚!”

    红莲拍手道:“对了,就是这个意思!我就喜欢你小子这点,看得开,就像本神僧一样!”

    李太平笑道:“老道士说过,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若是事事皆求如意,那这辈子便如意不了了!”

    老道士说过很多话,李太平觉得这句很对他心意。

    红莲留在了悬瓠剑宗,看来短时间是不会走了,而李太平却一大早便走了。

    府兵队尾,妞妞拉着李太平的手送出很远,才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临了还要安慰李太平一句“叔叔别急,妞妞很快就会长大的,到时便可以陪叔叔一起闯荡江湖了!”。

    悬瓠城和身后那一老一小早已瞧不见了,李太平这才策马追上府兵队伍。

    这一路,李太平见过许多郡县的府兵,看来看去这浔阳郡的府兵还算像样的,有些郡县的府兵你说是官兵吧,看着比匪徒还像匪徒。你说是匪徒吧,他们确实打着大乾朝府兵的旗帜,只是身上的武器装备寒碜了些,比匪徒强不了多少。

    有些郡县的府兵,一眼望去,不是老弱便是病残,就那战斗力估计连盗匪都不如,就更别说要与铁摩勒交战了,恐怕一个照面便要溃不成军。

    这就是大乾朝府兵的现状,缺乏训练,缺少装备,与各大家族的私兵一比,

    那真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了。

    李太平见过拓跋家的私兵,也与黑崎交过手,如果大乾朝的府兵能赶上人家一半,估计都不用调动大兴精锐,便能把铁摩勒打回草原深处。很可惜大乾府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显然是无法做到的。

    若问大乾朝府兵哪里最多,那便要说太原郡晋阳城了。

    军神大人命冠军大将军彭庚切,先一步到晋阳主持大局,所有府兵都要听老将军彭庚切的调度整编。

    彭庚切老将军今年七十有八,戎马一生久经战阵,算是大乾朝最善守的老将了。只见晋阳城头,一名花白头发瘦高的老将,身着明光铠身子笔挺的便如那城头的大乾旗杆一样。

    彭庚切望着晋阳城下不断集结府兵大军,眼神如鹰一般冷厉。自打彭庚切到了晋阳城,这晋阳城的城头便成了老将军的办公之地。

    老将军到晋阳半月有余,便在城头站了半月有余。他在看,看每一支到达晋阳的府兵。

    彭庚切指着高举赵郡旗号的那支府兵,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四个字“丙字军团!”。

    随后又指了指打着离石郡旗号的府兵说道:“乙字军团。”

    待命的传令兵,右拳捶胸领命而去。

    只见此时一名顶盔掼甲的老兵,提着食盒来到城头,望着彭庚切的背影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吃点吧!加了辣子的。”

    彭庚切转身望着老兵笑道:“大兴带来的茱萸籽,福安有心了,知道老夫喜吃辣!不对啊,怎么前些日子没有辣子吃!”

    彭庚切的亲卫福安,乃是跟了彭庚切大半辈子的彭家私兵。只见福安望着一脸疑惑的彭庚切笑道:“看着城外的府兵还不够上火,还想吃辣子?我是看你最近没胃口,才想着给你调剂调剂的!”

    彭庚切大笑着说道:“有甚好上火的,好钢口用在刀刃上,孬的就用在刀背上!”

    福安笑道:“就城下那些破烂货,能打上一口好刀吗?我看甲字军团到现在不过一千五百人,独孤烈已经在骂娘了!”

    彭庚切靠着城墙垛口,吃了一大口油泼辣子面,从里到外舒服透了,这才笑道:“他独孤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要不愿要那个甲字早说嘛!吴六七和侯文义可是很想要的,那俩位可是成天跑我这来念叨,老夫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福安摇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城下那些酒囊饭袋,你真不怕一战便丢尽了你的颜面!你也知道,大兴城里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就等你犯错呢!”

    彭庚切毫不在乎福安的话,依旧大口吃着面,直到把一大碗面吃了干干净净,才很是舒服的说道:“老夫活了快八十岁,生死都看淡了,又岂会在乎面子!面子丢一些算什么,只要能把铁摩勒赶回漠北,赶进草原,就算都丢了又如何,就算回去把老夫抽筋八股又算得了什么!”

    福安没有话说,因为这个老头子就从来没听过劝,只要胸中还有一口气,便愿为大乾的天下,大乾的子民,肝脑涂地。

第一百六十二章 黑云之下

    军人是武夫,但武夫不一定是军人,所以彭庚切不是很看好晋阳城里那位闹得正欢的长公主。

    长公主举办英雄会,想为大乾的江山尽一份力,可在彭庚切眼里,这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彭庚切只是冷眼看着长公主在那里折腾,就算长公主多次拜访,想要请他露个面,他都不肯。最后一次长公主来求,老头子烦了,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长公主留,拂袖说了句“在我眼里,你眼中的那些豪杰,还不如城下那群废物!”。

    晋阳城南门外开阔平坦,大乾的府兵大军便集结于此,一眼望去军帐无数,兵卒遍野……

    晋阳城外热闹,晋阳城内也不消停,天南地北的江湖豪杰尽汇于此。这么多武人在晋阳城内,却没出什么乱子,因为城头上那个老头当众砍了几个闹事的武人,再加上长公主颁布了禁武令,城内的武者这才消停下来。

    天将昏暗,晋阳城南门走来两名武者,这两人还未到城门口便引起彭庚切的注意。不是因为这两人像细作,而是这一对年轻男女太过惹眼。

    年轻郎君青衫背剑,眼神清冷,气质孤高,仿佛与这浊世格格不入。反观他身旁一袭鹅黄碎花裙背着古筝的女子,却如春风拂面暖了这浊世人心,让人不仅想多看上几眼。

    福安笑着说道:“一代新人胜旧人,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天下终归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彭庚切转头望了一眼福安,微笑道:“多少年没见你夸过人了!怎么认识那两个年轻人?”

    “福王的女儿,以音律入武道而成宗师,这样的女子无需见过,因为只要见了便会知道!一剑打西来横扫漠北,虽非宗师却一剑斩宗师。这两位的名号,天下不知者不多也,因为太特殊,因为没人做到过!”

    听了福安的话,彭庚切不由多看了几眼,同时口中说道:“可惜了!天下英雄辈出,大乾军中却青黄不接,也就齐王和祖不弃还勉勉强强算是不错!”

    福安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便听甲胃碰撞的急促脚步声奔上城头。一名传令兵来到彭庚切身前,单膝跪地呈上军神手令。

    只见彭庚切展开信令看了一眼,说道:“五日后大军到达晋阳,明日叫乙字军团的吴六七挺进雁门关吧!”

    彭庚切到达晋阳半月有余,终于肯发兵雁门关了。其实朝中已经有人在背后打他小报告了,说他延误战机不肯发病支援雁门关。

    彭庚切不发兵,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派去雁门关的传令兵一个都没有回来,可以说他对北边的战事一无所知。作为一名统帅,不知敌人虚实,没有掌握战场动向,便冒然发兵,他彭庚切做不到,因为他不想手下的士卒白白牺牲。

    大军五日后到晋阳,休整一两日必然北上,所以彭庚切不能再等了,只能派吴六七这个性子如狐的老将出马了。

    吴六七在彭庚切帐下打了好些年的仗,心中清楚彭庚切为什么选他当先锋而不是

    那两位,就是知道他谨慎小心,行军打仗向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吴六七也确实想到彭庚切心里了。乙字军团有两万人,虽说不是府兵中的精锐,彭庚切也不想这两万人有任何闪失。由吴六七带这两万人做先锋,彭庚切还是放心的,知道就算雁门关失守了,他也能把这两万人带回来,因为晋阳不能丢。

    天已黑,这个夜晚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城里城外该睡不着的依旧睡不着,睡的沉的,依旧睡的很沉。

    一样的夜晚,却有着不一样的清晨。

    清晨晋阳北方一抹乌云漫过天际,这个清晨便染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黑。

    黑云下,一匹战马踏出山路,踏在了晋阳平坦的大地上。那匹战马之后,是无数匹战马,就如天上漫卷而来的黑云倒影在晋阳的大地上……

    晋阳城鼓声大作,一瞬间便把沉睡中的晋阳城唤醒了。

    彭庚切站在晋阳城北门的城头上,望着远处黑云之下的滚滚尘烟,身子笔挺的站着,眼神中无惊无喜,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通知军神雁门关失守,铁摩勒大军已然兵指晋阳。甲字军团后侧百里,分东西南三路把还未到的府兵截住,到平遥集结,同时将沿路百姓护送出晋阳。命乙字军团和丙字军团立刻有序入城,我只给他们两个时辰的世间。两个时辰后升起八门吊桥,晋阳进入军管战备,任何平民不得擅自上街,违者斩立决!”

    彭庚切转身望着福安说道:“你去请一下长公主,我在城头等她!”

    “彭老将军,不用请了,本宫已经来了!”

    长公主在赵十全的陪同下来到彭庚切身旁。

    彭庚切只是点了一下头,便指着远处黑压压的正在集结的铁摩勒骑兵说道:“殿下现在就召集武林人士撤出晋阳,我会将南门留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个时辰后,任何人不得进出晋阳,违者格杀勿论!”

    陈鸾眉头微皱,望着远处铁摩勒大军说道:“彭将军就这么看着他们集结吗?”

    彭庚切只是瞥了一眼长公主,随后说道:“天下善守者一只手可数,而我彭庚切不谦虚的说一句,我认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殿下还觉着,有资格在此指手画脚吗?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把那些所谓的江湖好汉都撤出晋阳吗?”

    陈鸾表情微冷,却恭敬的朝着彭庚切一礼,说道:“还请彭将军解惑。”

    彭庚切上下打量一番陈鸾,才开口说道:“晋阳城只能有一个声音,而殿下在便有了杂音,这不利于万众一心坚守晋阳!我需要守住晋阳五日,而我只有八万杂兵。我不希望城还未破,城内便先乱了!”

    彭庚切本就对女子抛头露面不喜,这个女子还是当朝的长公主,而且这位长公主还信心十足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不凡。

    在彭庚切看来,两国交战会死很多人,特别是你身边的朋友亲人一个个在你眼前战死的时候,就算男人都会崩溃,更何况一个娇生惯养的

    公主。一个公主崩溃了并不会影响大局,可是一个名声在外,又手握数千江湖武者的公主崩溃了,那便很麻烦,甚至一个弄不好便要乱了这晋阳城。

    彭庚切不想把长公主和那些不安分的武者留在晋阳,所以他不惜得罪长公主,也要直言让长公主离开。彭庚切本以为长公主会拂袖而去,未曾想长公主下一个举动,却让他呆住了。

    只见陈鸾思虑片刻,忽然单膝跪地道:“属下陈鸾见过将军,一日未能驱逐铁摩勒,属下便谨遵将军军令,绝不敢有半分逾越!”

    彭庚切没有去扶陈鸾,而是就那么低头看着她,看着这个眼中有着些许倔强的女子……

    陈鸾就那么跪着,而彭庚切早已不再看她,而是站在城头望着远方,颁下一道道命令……

    “叫吴六七和侯文义来见我,叫叶郡守来见我。”

    亲兵离去不久,便见两名身着明光铠的将军登上了城头,而郡守大人也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刚好赶到。

    吴六七和侯文义,只是瞥了一眼单膝跪地的长公主,便像没瞧见一样,候在老将军身后一言不发。

    郡守大人看见了长公主,却不敢问彭庚切,也不敢问长公主,只好拽了拽赵十全的袖子低语道:“这什么情况?”

    赵公子只是苦笑,却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不该开口的时候,只有做哑吧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却见这时,彭庚切回头望着郡守开口道:“叶精忠,你不觉得你现在关心的事,不应该是你关心的吗!我不管你之前是谁的人,现在你是我彭庚切的晋阳郡守!若是你办事不利,我一样会砍了你,你可晓得?”

    叶精忠冷汗一下子便湿透了衣背,只见其忙躬身道:“下官知错,下官谨遵将军号令!”

    彭庚切看也为看叶精忠,而是望着侯文义说道:“铁摩勒第一天攻城必然是试探,所以我要你的丙字军团给我顶在上边,若是有一处失守,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跟我说那些府兵胆小怕事装备不齐,那是你侯文义的事!”

    侯文义右手捶胸领命道:“将军放心,若是有一处失守,不用您老人家动手,我自己砍了自己!”

    彭庚切逐又望着吴六七说道:“你的两万人便是晋阳城的精锐部队了,我需要你保留一万人养精蓄锐随时听我号令。剩下的那一万,负责第二天抗住铁摩勒主力的攻城,你可能做到?”

    吴六七同样右手捶胸,朗声道:“铁摩勒人若是踏上城墙一寸,属下提头来见!”

    彭庚切又望向躬身而立的叶精忠:“城内治安,粮草军械,民心安稳就都靠你了,还是那句话在这个随时会城破人亡的时间段,你若犯错谁也保不了你!”

    叶精忠可不敢说提头来见,自己砍了自己的那些话,而是躬身道:“大人放心,卑职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大人所托。”

    一切安排妥当,彭庚切才望向一直单膝跪地的长公主陈鸾……

第一百六十三章 棋手也是棋子

    一个女人,一个高贵的,骄傲的女人,一个在大乾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女人。

    陈鸾肯为天下屈膝,这令彭庚切很意外,而令彭庚切更意外的是,这个女人一跪便是半个时辰。

    皇族子弟能入彭庚切眼的只有齐王,而今天则又多出半个。为什么说是半个,因为彭庚切还要看,看这个倔强的女子是否有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

    彭庚切望着陈鸾,忽然抽出宝剑搭在陈鸾的肩头……

    老将军的举动吓了赵公子一跳,而陈鸾则纹丝未动,哪怕锋利剑刃离她白皙秀颀的脖子不过两寸远。

    “陈鸾听令,我命你带领江湖武者成立丁字军团,专职负责救火。只要有哪处城墙失守,你便带人给我抢回来,你可能做到?”

    听到老将军的话,陈鸾心中一喜,却无比郑重的说道:“属下领命,属下愿与晋阳共存亡!”

    大乾朝的长公主能说出“与晋阳共存亡!”这句话,令一直冷着脸的彭庚切露出一丝笑意。

    只见彭庚切转身望着天边的黑云,忽然笑道:“比你哥哥强,可惜了是女儿身,不然兴许大乾朝还能再出一位齐王!”

    陈鸾望着老将军的背影,只有苦笑。军中将领都看好齐王,没人看好太子,这一点太子知道陈鸾也知道。陈鸾这次举办英雄会,不仅仅是要为大乾为陈家出份力,更是要趁机与军中将领交好,让军中将领认可她这个大乾朝的长公主。

    太子想登基,便要有军中将领的支持,得让弘道帝知道太子在军中也是有支持者的,才能让弘道帝安心将大乾朝的天下交给太子。

    陈鸾为了哥哥,费尽心思,甚至不惜把自己也算计进去。陈鸾一直认为,一个好的棋手,需要把自己也当成棋子才成,因为这天下的大棋并非只有黑白二子。

    武将、文臣甚至江湖武者,陈鸾都伸出了手,而且也真得抓到一些力量,可是陈鸾依旧觉得还差了好多,她恨不得自己变成千手观音,一把将天下抓在手中……

    彭庚切回过头,望着陈鸾笑着说道:“一个女孩子挑这么重得担子,皇后也真舍得!”

    见陈鸾只是微笑不语,彭庚切望着陈鸾的双眼,凝重的说道:“我不需要你与晋阳共存亡,你要做的便是尽力而为,若是晋阳守不住,我希望你能离开晋阳。我知道以你的身手再加上他,是可以逃出生天的!”

    彭庚切说着用手指了指静立一旁的赵公子。

    陈鸾躬身还要再说,却被彭庚切打断道:“大乾朝的男人还没死绝,有些担子便不应该让女人来挑!在这一点上,齐王做得就很好,因为齐王是存粹的军人,所以军方对于你哥哥不是很不喜欢!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彭庚切官场浮沉几十年,风光过也落魄过,可他那双眼睛却一直是雪亮的,而且容不得半点沙子。皇家那点事他不是看不见,而是装作看不见,因为他是臣子而非天子,有些事无需他去考虑,他要考虑的是如何打

    赢这场国战。

    望着长公主那高挑的背影,彭庚切摇了摇头。彭庚切与长公主说那番话,只是心中不忍,不忍见一个女子卷入风暴之中,最终被撕的粉碎……

    彭庚切倒是真得希望,这位风评不错得长公主能放下一切,一心走武道之路,兴许大乾皇族百十年后能出一位武道圣人。如果长公主能做到,那才是陈家的福气,才是大乾气运的延长……

    整个晋阳都动起来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陈鸾下了城头做得第一件事,便是征用了晋阳两处最大的酒楼,而这两处的账房先生自然也被抓了苦力,干起了给江湖武者登记造册的事。

    陈鸾需要知道,她手里头到底握着一支战斗力如何的军团。

    双喜酒楼和雁门酒楼门前,分别排起了两条长队,而这两处酒楼,也就成了长公主的临时大营。

    赵十全建议武者分为四营人马,百人为一队,队长临时由序号靠前者担任。也就是说,第一人到第一百人为一队,由第一人临时担任队长。

    江湖武者需要登记名号和武者品级,因为混江湖的往往名号要比名字响亮。比如邓飞是谁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可是说道剑西来,那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双喜酒楼门前,小二磨墨,账房执笔。只见账房先生头不抬眼不睁的说道“下一个!”。

    只见一名武者走上前去,朗声道:“浪里白条游德奔,四品!”

    帐房先生抬头瞧了一眼,说道:“五百零一,你是队长,你身后的一百人便是你的小队了!”

    游德奔没想到来参加英雄会,还能混个队长当当,不由喜出望外,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

    只见游德奔身旁的一名武者急忙笑道:“恭喜大哥!大哥还记得兄弟不?咱们在东都长春亭见过!”

    游德奔愣了一下,随后打量一番那人,猛然一拍额头说道:“你是——陆地乾坤,陆不常!”哎呀!你我兄弟还是真有缘分,两次英雄会,便相遇了两次!”

    账房先生见这两位竟然当街叙起旧来,不由催促道:“到里边等去,别堵着后面的!”

    陆不常急忙报了名号和品级,追着游德奔进了酒楼后院。游德奔要在此处等着小队满编,才能带着他的小队从后门离开,所以闲来无事便和陆不常聊起了东都之后的事情。

    账房先生觉着这些武者太散漫,还得他一个一个叫,这一上午手腕要折了不说,嗓子都喊哑了。

    此时账房先生正要开口喊下一个,便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剑西来,宗师!”。

    这一上午账房先生登记了五百多人,宗师不过一手之数,不由得抬头瞧了瞧,这一瞧不由得大为惊讶。之前那几名宗师都是年过半百之人,而眼前这位也太年轻了,比自家那个不孝子恐怕还要小上几岁。

    账房先生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开口问道:“啥品?”

    那年轻郎君只

    是说了两个字“宗师”便没了下文。

    小二忙堆着笑,躬身说道:“大侠,您快里边请!”

    小二已经习惯了迎来送往,所以见了武道宗师便自然而然的挂上献媚的笑脸,唯恐慢待了。

    就在这时,如黄莺出谷的悦耳之声在小二耳边响起……

    “陈不问,宗师!”

    账房先生很是不耐烦的说道:“说了多少遍了,说名号,不要说名字!”

    “先生受累了,小女子还未有名号!”

    好温婉动人的美丽女子,账房先生觉着这是他有生之年见过最美的女子,小二更是看傻了,连手中磨墨的活计不由得都停了下来……

    赵公子在楼上已经听到剑西来的名号,便大步迎了下来,朝着二人抱拳道:“大兴城赵十全,见过郡主,见过邓飞兄!”

    三人见过礼,赵公子便引着剑西来二人来到了楼上。

    双喜酒楼二楼,此时已经坐了十来个形色各异之人,而这些人都有着武道八品以上的修为,甚至还有四位武道宗师在。

    赵公子和长公主分别坐镇两处酒楼,就是要将武道八品以上的武者聚龙到一起,组件一支攻坚小队。

    赵公子和陈鸾都很忙,他们今天就要将晋阳城内的数千武者整合成军,因为铁摩勒的大军不会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备战。

    陈鸾端坐在雁门酒楼二楼,望着眼前一对璧人笑道:“早就听说过广陵崔明道文武全才,特别是一手水墨丹青更是无人能及!”

    崔明道上次去大兴城,求爷爷告奶奶想要见长公主一面而不得见,今儿可好竟然被这美人主动邀上了二楼。

    只见崔明道,微笑着说:“只是略懂皮毛,连大家也是算不上的,长公主说笑了!”

    一旁的白云上却忽然笑道:“你那十美图可是天下闻名,怎得见了长公主便自贬身价了,这可不像你平日的做派!”

    崔明道尴尬一笑,望着陈鸾岔开话题道:“这位是南海剑宗圣女,白云上。”

    陈鸾望着白云上笑道:“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白云上见陈鸾一点公主架子也没有,本人比传言还要美上三分,不由得多看了这位公主几眼。

    陈鸾天之娇女怎会一点架子没有,如果没有那说明眼前的人她足够重视。广陵白剑的儿子,崔家唯一的继承者,这样的人能成为朋友就莫要成为敌人。朋友是要交心的,陈鸾很清楚这点,因为她需要足够多的朋友。

    陈鸾微笑着端起茶杯说道:“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我是一定要与二位喝上几杯的!可是现在国难当头,也只好以茶代酒敬二位了,还望二位能够理解本宫的苦衷!”

    崔明道回道:“家国天下,当以国为重,因为有国方才有家!明道虽然闲散惯了,却也知道孰轻孰重,所以公主殿下的苦衷明道是理解的。”

    说道苦衷,恐怕晋阳最苦的便是统领甲字军团的独孤烈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斩!斩!斩!

    一门三后的独孤家,这些年很低调,只有独孤烈在军中任职,不是独孤家无人,而是独孤家不想让当今圣上忌惮。

    独孤孝作为独孤家当代家住,他深知一个千年大族应该如何生存下去,所以独孤家除了独孤烈便无人入朝为官。

    独孤烈一大早便接到彭庚切的军令,命其全军开拔撤出晋阳境内。

    甲字军团大帐里传出独孤烈喝骂和打砸器物的声音。帐篷外两名卫兵相互看了看,便同时把头憋向另一侧,全当什么也没听见……

    “让我撤出晋阳,还让我分兵三路截住府兵,这也就算了,竟然还让老子守住晋阳全境,不能让铁摩勒的斥候跑出晋阳!彭庚切啊!彭庚切!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老子手里可就只有一千五百号人,你以为老子这一千五百多人都长着三头六臂不成!”

    独孤烈本就是火爆脾气,接了彭庚切的军令,哪里还能忍得住,可是他不敢去找彭老头子理论,所以只好拿眼前这点东西撒气……

    只见独孤烈一脚踹翻红木案子,这才整理了甲胃走出军帐。

    “传我军令,全军集结一个时辰后开拔,叫府兵校尉帐前听令!”

    不多时,三名校尉急匆匆的来到大帐之前,朝着独孤烈行了军礼……

    只见独孤烈望着三名校尉说道:“你们各率本部前往晋阳东西南三面截住府兵和江湖武者,命令他们改道平遥集结。同时沿晋阳边界布防,不允许一名敌军突破晋阳进入其他郡县。”

    三人正要领命离去,独孤烈逐又说道:“因战事紧急,我特许你们可以收编府兵,但是丑化说前头,我甲字军团不要垃圾!谁要是给我弄了一堆废物进来,别说我独孤烈不讲情面拿军法办了他!”

    三名校尉这才躬身领命而去。

    济南郡校尉师函,乃南宫敬智爱将。此人四十出头,以前在漠北干过马贼,没少和铁摩勒交手,战场嗅觉很是灵敏,是个很会打游击战的家伙。当年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师函在漠北救过南宫敬智一命,便被南宫敬智拐带到了济南郡,成了济南郡一名军中校尉。

    南宫敬智这次给了师函五百骑兵,这可是济南郡的精锐,要知道济南郡也不过能凑出一千骑兵而已。师函带领这只骑兵刚到晋阳,便被彭庚切一眼看中,分到了独孤烈的甲字军团。

    府兵中骑兵很少,成建制的骑兵就更少了,所以师函手里的五百骑兵,独孤烈是很看重的。由于晋阳西南属于盆地,适合骑兵作战,师函的五百骑兵便被分到了南面。

    因为南面离晋阳更近,独孤烈觉着只要师函指挥得当,完全可以凭借太谷县的城防和铁摩勒斥候部队周旋。

    甲字军团营区,师函的骑兵部队已经集结完成,便先一步离开军营。只见五百骑兵风驰电掣顺着官道一路南下,卷起滚滚尘烟,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土龙……

    排着队进城的其他府兵部队望着那条土龙咆哮而去,有些士卒就不乐意了。

    一名府兵扛着横刀,指着远去的骑

    兵部队嚷嚷道:“凭什么咱们就要进城死守晋阳,他们就可以卷铺盖卷跑路,咋地俺们就该死不成!”

    另一名府兵也起哄道:“四条腿的就比两条腿的命值钱?俺家还有头驴子,是不是俺骑上去这命就值钱了?”

    骑兵离开晋阳这些府兵也就是骂上两句,毕竟人家可是有战马的,可当甲字军团另外两支府兵离开时,还未进城的府兵便炸开了锅。

    “骑兵有马跑了就跑了,凭什么都是两条腿,他们也可以跑!”

    “我们不进城!死都不进城!”

    各郡校尉甚至督尉有些慌了,拼命的制止,却越管越乱。事态如此发展下去,很有可能演变成哗变,到那时第一个倒霉的便是他们这些军中将领了。

    晋阳城南门乱了,消息很快传到彭庚切那里,只见彭庚切二话不说亲自率领五百亲兵纵马奔向南门。

    彭庚切有考虑过,一旦开战出现大量伤亡时肯定会有府兵打退堂鼓,便成立了一支督战队,就是为了防备此事,却未曾想这还没开打就先乱了套。

    老将军面无表情快步登上城头,数百督战士卒便弯弓搭箭指着城下乱糟糟的府兵。

    彭庚切吐气开声,若洪钟鸣响,远远传开……

    “督战队听令,聚众闹事者——斩!不服从命令者——斩!畏缩不前者——斩!”

    彭庚切虽已老迈,可是那股子冷冽的压迫感却仍旧能压得城下府兵胸口发闷。可这世间总有愣头青,总有人认为法不责众,总有不怕死的要逞英雄。

    一名府兵不服气得吼道:“凭什么让我们给晋阳陪葬,凭什么……”

    那府兵怒吼声戛然而止,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喉咙,将他钉死在吊桥上。

    府兵安静了,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唯恐被那城头老将军看上一眼,便丢了小命。府兵认为这一切就此结束了,却见城头老将军再次开口道:“城下是何郡何人所部?”

    高密郡府兵校尉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右拳捶胸道:“高密郡,校尉李三郎,驭下不严还请将军责罚!”

    彭庚切望着李三郎说道:“高密郡李三郎驭下不严,致使本部兵马拥堵城门贻误战机——斩!”

    李三郎本以为大不了挨顿板子,却没想到这就被砍了,不由眼前一黑栽下马来。高密郡府兵更是一阵大乱,刚想要为校尉求情,便见城头上那老将军再次开了口。

    “高密郡府兵,聚众闹事,扰乱军心——斩!”

    嗡的一下子,城下便乱了,有跪地叩头求饶的,有破口大骂叫嚣的,可是一切的都晚了。其他郡的府兵更是急忙向后退去与高密郡府兵划清界限,以免殃及池鱼。

    弓弦响,箭羽下。督战队三轮齐射,城墙下便无一人还能站着……

    城门和吊桥上的血很快被清理干净,府兵鸦雀无声的迅速通过,唯恐沾染上死去的冤魂。

    很多人都在想,高密郡府兵死的冤吗。站在高处者觉得不冤,因为他们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

    做了一件蠢事。各郡府兵觉着死的冤,一顿板子便能让他们乖乖进城,又何必闹出人命。

    而对于彭庚切而言,这些府兵死的冤,该杀的是高密郡的郡守和督尉,而非这些什么也不懂的穷苦汉子。可是他不能不杀,不杀这五百人,便是害了郡城中的八万府兵,便是害了晋阳数十万百姓。

    回去的路上,老将军笔挺的身子似乎有那么一丝佝偻,花白的头发似乎又多了几根白发。

    晋阳城内乱糟糟的,顶盔掼甲的府兵随处可见,战马横冲直撞,老将军一路行来望着那俨然如末日临头的景象,微微叹息的摇了摇头。

    两国交战,这世间人命便不如那路边野草。老将军戎马一生见过太多的生死,虽早已将生死看淡,却不忍再见百姓在废墟上哀嚎的身影。可他能做的只是尽力打赢这场国战,哪怕身死晋阳破,也要在所不惜。

    雁门关失守,晋阳便是挡住铁摩勒大军的唯一的大城。晋阳一旦失守,异族骑兵便可毫无顾忌的在晋中盆地策马,到那时军神就算有回天之力,也很难凭借十万精锐与异族骑兵周旋。因为乾人缺战马,此次也只来了三万精锐骑兵,在广阔的晋中盆地与异族骑兵对阵,显然时很吃亏的。

    彭庚切善守,这也是为什么军神会命他统领府兵守住晋阳。八万府兵是守不住晋阳的,这一点彭庚切很清楚,他要做得就是拖,拖到异族人困马乏,拖到军神从容布置大军,给予异族致命一击。

    午时,师函的骑兵便赶到百里外的太谷县。师函的骑兵并未入城,只是在城外扎营,并派两队骑兵赶往官道边界驻守,引导府兵和江湖武者前往平遥集结。

    师函打算以太谷县为根,将骑兵撒出去,可阻截敌军也可据城而守。

    而此时的师函正带着两名亲兵进了太谷县,面见了太谷县的父母官。

    县衙中,师函虽居于客座,却主导了这次会面。

    只见师函笑望着县令大人,开口说道:“此次我奉甲字军团独孤烈大人之令进驻太谷,希望二位同僚能够给予鼎力支持!”

    县令急忙笑道:“师将军放心,本官定当集全县之力,保障将军作战!对了,不知将军可有什么要求,本官也好早做准备。”

    师函笑道:“我需要知道如果据城而手粮草可坚持多久?还有太谷有多少府兵,战力如何?”

    县令苦笑道:“全县不足五千户,粮草最多可坚持一个月!至于府兵……”

    说着县令望向本县校尉,只见那校尉忙起身说道:“回二位大人,府兵二百零八人,能战者……”

    那校尉犹豫半响才咬牙说道:“能战者,不足百人!”

    虽说都是校尉,可却有着上下之分。师函本就是上郡校尉,是正八品的宣节校尉,可是要比从九品下的陪戎校尉不知高出多少个品级。

    此时听了太谷县校尉的话,师函猛地拍案而起。

    “胡闹!”

    师函这一声吼可是把太谷县这两位吓了一大跳……

第一百六十五章 县令家的豆腐

    大乾朝好些年没战事了,各地府兵军器铠甲不全,毫无训练不说,有甚者还有吃空饷喝兵血的。

    就拿现在的太谷县来说,军册上是二百零八人,实际才到了九十七人,而这九十七人也大都是歪瓜裂枣,一个个站没站相坐没坐样……

    师函这些天见过很多府兵,可是与眼前这些人一比,师函觉得之前见到的已经可称得上大乾精锐了。

    师函走下高台,来到一名佝偻老兵身前,将那老兵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由得摇头苦笑。

    “老人家今年贵庚啊?”

    只见那老兵,清了清嗓子说道:“小人今年刚满四十,只是面相看着老了些,身体可还壮得很!手起刀落,那也是能砍翻恶狼的!”

    老兵说着还抽出横刀比划了一下子,这不比划还好,这一挥刀差点没闪了老腰……

    师函又走向一名瘦小的府兵,只见府兵的锁子甲套在那人身上,好像都快把那府兵压得筋断骨折了。

    师函关心道:“可还能挺得住,我看还是脱了吧,身子骨不好就别着甲了!”

    只见那瘦小府兵,咬着牙嘴硬道:“回大人,小的还挺得住!”

    师函又走向下一名府兵,那府兵身子板不错,往那一站好像一个圆溜溜的肉球一样。

    只见师函回头朝望着校尉说道:“看来太谷县府兵的吃食不错嘛!”

    还没等校尉回话,那胖球府兵却先开了口:“俺娘说养不活俺,说府兵吃食虽然不好却能管饱,所以俺就来了!”

    太谷县的校尉就跟在师函身后,此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好像害了大病一样。

    师函转身盯着校尉说道:“这就是一百能战之人?若是铁摩勒杀过来,你觉着他们能爬上城墙吗?”

    师函不想在此处浪费时间了,这样的府兵,有还不如没有。只见其看都懒得在看校尉一眼,而是奔着县令而去。

    “大人,我们去看看粮草如何?”

    府兵都这个样了,师函很想再看看粮草,他不想据城而守时,城未破自己的兄弟却先被饿死了。

    “不急!不急!师将军先到我府上坐坐,我已命人备上酒菜,我们吃过再看,吃过在看!”

    师函道:“午饭不急,我们看过再吃也不迟。”

    “那哪成!怎么能让师将军饿着肚子呢!”

    县令忙向县丞使了个眼色,便见县丞附和道:“师将军,再急也得吃饱肚子不是!而且今天这顿午饭可是县令大人的夫人亲自下厨,夫人的厨艺那可是远近闻名,就连郡守大人都赞不绝口的!”

    县令和县丞你一句我一句,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带师函去看粮仓。

    师函知道估计粮草的事多半也够呛,可是他还是要看上一眼心里有个底的,毕竟粮草是否充足直接关系到他的作战方针,是马虎不得的。

    师函不好现在就撕破脸,因为那是战后才应该做的事,现在他还要依仗太谷县这几位官老爷。

    只见师函挤出一个笑脸

    ,说道:“在下远来是客,那便客随主便,一切听县令大人的安排好了!”

    师函可以吼太谷县校尉,甚至拔刀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却不能凶县令,因为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体系内,要是弄僵了关系,对战事没什么好处。不过师函也想好了,若是粮草真的不足,让他吃了败仗,那说不得也要砍了太谷县的父母官解气才成。

    县令府邸不过是一处三进的宅子,宅子是真得不大,从外面看更是平平无奇,都没法和太谷县那些大户大族相比。进了宅子,到不能说家徒四壁,却也极尽精简,见不到任何名贵奢华之物。

    如果仅从县令的宅子来看,太谷县的县令应当是一个清廉的好官。如果没有府兵那档子事师函也就信了,可现在吗,师函是不信的。

    县令家的酒菜也简单,没有什么大鱼大肉,都是一些家常菜。不过县令夫人的手艺却是不凡,特别是那白嫩嫩的豆腐,闻着香,看着馋,咬上一口那叫一个回味无穷。

    两荤四素,六个小菜,不大工夫便上全了。

    县令夫人很年轻看着还不到三十,身段妖娆多姿,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只要看上一眼魂都能被勾走了。

    只见县令夫人放下最后一道小菜,脸色微红,怯生生的说道:“将军慢饮!”

    师函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却见这时县令望着夫人说道:“瞧瞧这一身的油烟味,还不回去换身衣裳!”

    大乾朝的主妇是可以抛头露面的,甚至宴请宾客时也要上桌饮上几杯的。师函本以为县令这是借机将夫人支开,要说些政务要是,却未曾想县令和县丞只是捡些好听的说,便不断的朝他敬酒。

    几杯酒下肚,县令夫人便换好了衣衫,再次出现在师函眼前。

    五月初的晋中盆地还是有些凉的,可是县令夫人却只穿了单衣便来到桌前。乾人女子开放,可县令夫人这身衣衫也太开放了,露胳膊露腿的,一眼望去那叫一个白。

    师函瞥了一眼,却又再瞥了一眼。师函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正在济南郡春风楼喝花酒呢,要不怎么进来的女子风尘味如此之浓。这哪里还像堂堂大乾郡县父母官的夫人,若是换个场合可就真成风尘女子了。

    县令见师函微微皱眉,不由苦笑道:“这些年我是很愧对夫人的,连几套像样的衣衫都置办不齐!可是将军初登家门,那便是客人,哪能粗布麻衣见客!这身衣裳还是我心血来潮时买的,可是让将军见笑了!”

    县令夫人很是羞涩的坐在师函身旁,为师函斟酒时那副娇羞可人的样子,就连久经战阵的师函都有些受不住。

    师函算是彻底明白了,县令摆的可不是鸿门宴,而是给他下套呢,张开网等他自己往里钻呢。

    大乾朝官员间相互请客吃酒算不得什么,家中小妾美姬若是同僚相中了也是可以借出去十天半月的,可是明媒正娶的夫人不行,那可是纲常伦理的大事。如果师函今天喝了酒干了些想干的事,太谷县县令可就抓着大把柄了

    ,他师函可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师函嘴上说笑,心中却在暗骂“狗东西想阴老子,你还嫩了些!老子当马匪时玩得花样比你还多,看老子已后怎么收拾你!”。

    师函再次饮过一杯酒后,直接起身说道:“大战就在眼前,小酌几杯无妨,可是不能多喝,以免误了大事,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

    师函想喝到此处便结束,可县令和县丞不想啊。这人没喝多,啥也没干,一会去了粮仓可就露了底了,若是这人往上参一本,在现如今这个敏感的时候,弄不好他俩是会掉脑袋的。

    只见县令和县丞见师函没中招,忙起身劝慰,同时县令朝自家夫人使了个眼色,便见县令夫人刚说上两句,便装醉倒进师函怀里,手还很巧的搭在不该搭的地方。

    “妾身不胜酒力,还请将军勿怪!”

    县令夫人说着,作势就要起身,手下却不含糊,可是把师函弄得有些把持不住。

    师函大风大浪的经历多了,若是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那可就丢人丢大了。师函不怕丢人,本来他以前的经历也不光彩,可是师函怕丢命啊。若是真得着了道,让人家抓着尾巴,还不得任人摆布,到那时小事也可能变成大事,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只见师函一把推开县令夫人,起身来到院子中,笑道:“县令大人若是吃好了,咱们这就去看看粮草吧!本将军长时间不在军中,那群小子没个约束弄不好是要冲进县城惊扰到百姓的!

    师函这话可就带着威胁的成分了,县令和县丞相视苦笑,只好整身来到院中。只见县令笑道:“既然将军军务繁忙,那咱们就去粮仓瞧瞧吧!”

    县丞早就跟守粮仓的府兵打过招呼了,此时已经换上一批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的士卒。

    大乾朝的各县粮仓分为正仓和义仓。其中正仓主要担着和籴、供饷、供公厨……有时也会出谷赈贷,而义仓专用于备荒救济。

    正仓和义仓都在太谷县地势较高的后坡,两处粮仓只隔着一道木栅栏,有七八名府兵负责看管。

    师函首先来到正仓,身后跟着县令、县丞和手捧账簿的长史。只见师函停在储粮的地窖前,回头望着长史笑道:“今年公粮多少,消耗几何?”

    长史望了县令一眼,这才点头哈腰笑道:“公粮五百石,消耗一百石!”

    师函点了点头,命人打开正仓大门,沿着石梯而下。地窖虽然昏暗,却依旧能一览全貌,只见师函抓起一把麦子拿到鼻前闻了闻,不由微笑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环视一周。

    师函心想,县令倒是没在粮仓上动手脚,看来这老小子还是知道分寸的!

    县令直到陪着师函走出正仓,脸上才挂上了微笑:“师将军这粮仓也见过了,不如我们到武备库去瞧瞧吧,那里还真有两张重弩,我想师将军一定喜欢的!”

    师函却笑了笑,说道:“来都来了,也就不差多走两步,咱们瞧瞧义仓去。”

    县令望着师函硬挤出一丝微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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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开太平介绍: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我有一剑,问世间不平,讲世间道理,斩世间妖魔,开天下太平。
我叫李太平,天下太平的太平,可这天下很不太平!老道士说太平道的宗旨是剑出天下太平,可我很想问老道士,太平道就咱俩人,哪天你要嗝儿屁了,就我一个人还咋剑出太平……剑开太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开太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开太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