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野战
浔阳郡数百府兵和师函的五百骑兵,再加上十几名江湖武者,能和豹师两千骑兵僵持如此之久已然可算奇迹了。
如果说再想战胜豹师的两千骑,那可就真是一枕黄粱痴做梦了,不过这黄粱一梦李太平还真想做一次。
赶到战场的李太平,并未急着投入战斗,因为他在看,这就像两个武者之间的比武,李太平在试图找出敌人招式中的破绽。
很可惜的是,就算李太平能看出破绽,他也拿人家没办法。因为他这边就是个身高不过四尺小屁孩,而对面却是身高八尺一身横练功夫了得的壮汉,他就是想一脚踢裆,他也够不着。
可来都来了,够不着也得努力够上一够才成。
两名队正来到李太平身旁,只见刘大头指着交战双方说道:“督尉那边被异族骑兵压着打,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算我们冲杀过去也很难改变战局!反倒是师函这边有一群江湖武者跟着帮忙,如果再有我们加入,兴许能转败为胜!”
其实李太平也看懂了,可是这个命令不好下,因为下了这个命令等同于放弃了南宫宇和浔阳郡一众兄弟。生死大事面前,李太平不得不慎重考虑,因为这不是过家家,死了便是死了,可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人都是有失心的,有那么一刻,李太平真想先去救南宫宇,可是现实告诉他,如果这么做,恐怕一个人也救不了,而且还会把手下这百十号兄弟也搭进去。
刘大头的话,让李太平最终做出了率先驰援师函的决定。
李太平选出二十名马术还算过得去的府兵,作为骑兵,剩下的人全部下马,以步兵阵型慢慢前压……
作为两千骑的统帅,乌图实在没想到,乾人竟然还有一支部队没有参战。虽然这支部队人不多,可是他这边战场敌我双方已然交织在一起,他现在就是想分兵阻击也做不到。
一支百人部队加入数千人的混战,如果是打散了仍里面,那屁用都没有。可若是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空间投入战斗,多少都会有些作用的。
就好比李太平的步兵方阵,在距离战场一百五十步便停了下来,二十几名长弓手弯弓搭箭,一轮箭雨过后,围杀江湖武者的包围圈,便出现短暂的缺口。
当靶子让人射杀,豹师可忍不下这口气。只见一名百夫长,怒吼一声,便有数十骑跟着他一起,向步兵方阵冲来。
百夫长本有部下百骑,可这乱哄哄的战场,他一嗓子能吼来几十骑已经很了不起了。
短短百步距离,百夫长和他的手下硬扛两轮箭羽,丢下七八具尸体,眼看着便要冲到步兵方阵前,却见步兵方阵旁那二十多骑忽然动了。
李太平手持杜老大的铁枪,一马当先率领二十骑横着插入战场,将异族这几十骑拦腰斩断。
几十骑冲击不到百人的步兵方阵,还是有些威势的,可若是只有十几二十骑,那就很不够看了,毕竟你豹师也只是轻骑兵,并非王庭近卫军
那三千重甲骑兵。
当百夫长率领十几骑冲阵时,弓手已然撤到长矛手身后,迎接百夫长的便是一根根锋利的长矛。
战马嘶鸣,甲碎人飞。
豹师虽不是重甲骑兵,可战马的冲击力依旧恐怖,两名乾人长矛手,瞬间被撞飞,而百夫长的弯刀也顺势斩下一名长矛手的头颅。
只是一个照面乾人便损失了三名步兵,可那名异族百夫长的战绩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一根长矛打侧后方刺了过来,顺着甲胃的缝隙捅进他的后腰……
百夫长吃痛,伸手抓住长矛,挥刀就要砍下那个长矛手的脑袋,却忽然感觉右边身子一轻,他的右手臂和弯刀便飞到了半空……
百夫长失去重心,打马上栽了下来,便见数把横刀朝他砍来……
十几二十骑,带走了尽十名步卒的生命,便被府兵格杀阵前。而被李太平截断的那二十几骑,一个照面便被李太平的铁枪挑飞数人。
李太平本就是天枢境宗师,最擅长的便是硬碰硬,手中再有了长家伙,可真的是如猛虎添翼,捅起人来那叫一个凶悍。
战马交错而过,对面的骑兵便被一枪挑飞,手下绝无一合之敌。李太平一马当先,这二十几骑竟然有一半人是死在他枪下的。
上次与突骑施·遮弓的斥候交战,李太平就吃了武器上的亏,所以这次他顺手把杜虎威的铁枪借了来。
李太平此次能杀的如此顺手,不仅仅是换了武器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次的对手也要弱上好几个等级。
要知道突骑施·遮弓的斥候骑兵,那是从铁摩勒虎师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每一个单拉出来那都有着不弱于百夫长的本事。特别是在骑射方面,更是军中的佼佼者。
这也是为什么突骑施·遮弓觉着豹师太弱的原因,因为他的手下那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
李太平手下二十名骑兵在这次突击中,只伤亡两人,便全歼了二十几骑,这让府兵们信心倍增。
刘大头命人救回伤员,同时命令府兵长弓手继续前压射击,同一时刻李太平正率领骑兵反回步兵方阵……
乌图没想到一个照面便损失了数十骑兵,这个结果让他始料未及,不由得很是心痛。
同师函交战的骑兵,乌图暂时还不能动,因为并未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一旦动了很有可能让乾人骑兵翻过身来。所以乌图只能从围杀乾人步兵的那一千骑中抽调人手。
郑天齐也算了得,被一千名异族骑兵围杀,手中府兵已然不足百人,而且各个带伤,却扔能保持着防御阵型不乱不露败像,若是此战他能活下来,必定能在大乾军中扬名。
只见郑天齐砍翻一名异族骑兵后,将已经卷了刃的横刀丢弃,顺手捡起一杆长枪,望着不远处满身血污的南宫宇大笑起来。
“南宫老弟,我打赌你肯定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我郑天齐一起战死沙场,因为你们觉得我郑天齐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我郑
天齐承认我是阴险毒辣,可我不承认我是小人,因为我是大乾的军人!”
郑天齐大笑慢慢变成苦笑,随后面目有些扭曲的仰天长啸……
“军人就应该战死沙场!战死沙场……”
南宫宇和府兵听到郑天齐撕心裂肺的吼声,一个个眼中含泪,因为郑天齐吼出了他们最终的结局。
“战死沙场!”
“战死沙场……”
南宫宇和府兵们,用郑天齐的话回应了郑天齐,用手中的刀回应了郑天齐。
异族骑兵很诧异,他们不知道这些家伙在喊什么,可是随着吼声过后,这些家伙好像变了。
变得面目狰狞,变得力大无穷,变得疯狂而残忍……
染血的盔甲,配上那副狰狞的面孔,疯狂的扑向异族铁骑。哪怕弯刀加身肠穿肚烂,也要将异族骑兵拉下马来。
一名府兵双臂被弯刀斩下,可依旧悍不畏死的,一头撞进异族骑兵的怀里将其扑倒,随后一口咬在那异族骑兵的肩头。
异族骑兵吃痛,扔了弯刀想把那名乾人推开,可无论拳打还是脚踢,那乾人就是不肯撒口,没办法异族骑兵只好找来同伴。
数把弯刀无情的砍在那乾人士兵身上,血流了一地,直到一把弯刀斩下了乾人士兵的脑袋。
乾人士兵死了,可是那颗脑袋还在异族骑兵肩头,因为哪怕死他也要咬下一块肉来……
南宫宇扯下残缺不全的山文甲,撕下一支衣袖,将右手和刀柄死死的缠在一起,随后又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刀。下一刻,南宫宇腾身而起,披头散发的冲向异族骑兵最密集的地方。
南宫宇决定战死在此处,他要告诉天下人,南宫家没有孬种,寻阳郡南宫家一样没有孬种。他要用他的死让主家认可寻阳郡南宫家,用他的死给寻阳郡南宫家争个光明的未来……
一人披头散发手持双刀从天而降,那是南宫宇。可是在异族骑兵眼中,那不是人,那是一头饿得发慌择人而噬的猛兽。那头猛兽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卷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南宫宇一刀将一人一马刨开,由于收不住劲儿他的左手臂折了,诡异的扭曲着。他的脸也随着变得扭曲和凶残,可他仿佛不知疼痛一般,扑向身旁另一名异族骑兵……
猛兽可怕,受伤的猛兽更为可怕,异族骑兵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们惊恐的躲开那头发了疯的野兽……
寻阳郡府兵疯了,因为他们是一群求死之人。府兵们就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没有痛感,不知疲倦,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光眼前一切喘气的活物……
如果手中的横刀钝了,那就用手掐死敌人。如果双手已然被砍断,那就用牙齿咬碎敌人的喉咙……
在异族铁骑眼里,这些人已经不是人,而是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魔,所以恐惧在心中升起。而恐惧就像就风寒一样是会传染的,所以恐惧从一名骑兵传给了另一名骑兵……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血色烟花
围杀乾人的一千骑,此时只剩下不足八百骑,按理说八百骑兵砍死一百步卒费不了多大事。可恐惧这种东西一旦蔓延开来,别说是人,就连胯下战马也是能感受到的。
只见战马嘶鸣,无论异族骑兵如何鞭打也不肯向前一步,这使得战场更加诡异,让人有种恐怖气息扑面而来的冰冷之感……
府兵的疯狂继续着,这可能是他们身体中最后的一丝力量,可就是这最后的疯狂,却让异族骑兵不断的后退,再后退。
郑天齐没想到,他喊出的那句话竟然有如此恐怖的效果,不由精神一振,再次捡起一杆长枪,也发了疯一般扑入异族铁骑之中。
郑天齐心中清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既然有希望赢,那么舍了这条命又有何妨。郑天齐武道六品,此时手持两杆长枪,发了疯一样冲进异族铁骑之中,每一击都不留任何余地,就跟其他府兵一样他也在求死。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郑天齐现在想要的……
府兵的杀戮依旧在继续,乌图有些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占尽优势,怎的一转眼竟然演变城单方面的屠杀。
不仅乌图想不明白,就连师函和李太平也想不明白,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做出正确的决定。郑天齐他们已经创造出了奇迹,现在该轮到他们了,因为机会转瞬即逝。
师函砍翻一名骑兵后,将横刀高高举起,大喊道:“战死沙场!战死沙场……”
疯狂每个人都有,只是要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也许一句话,也许一个动作,便有可能点燃这份疯狂。而郑天齐他们的疯狂,他们所流出的血,感染着师函的骑兵部队,当师函吼出那四个字时,那份骨子里的疯狂便被彻底点燃了。
师函的骑兵这一刻也变得疯狂起来,敌人的弯刀砍来,他们不躲不闪,而是直接用横刀回敬过去,完全是以命换名的打法……
李太平的步兵方阵一直保持着队形前压。此刻却见李太平长枪直指异族铁骑,大吼一声“战死沙场……”,便一马当先朝着异族铁骑发起了冲锋……
不到二十骑战马,不足百人的步兵,发起的冲锋竟然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因为这是孤注一掷,没有退路的冲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冲锋。
不过这次李太平冲锋的目标却不是师函方向,而是郑天齐所在的府兵方向。李太平要用这次冲锋彻底击垮异族骑兵的理智,让他们用自己的恐惧击败自己。
李太平第一个冲进包围圈,铁枪中蕴含着无比锋利的剑意真气,每一枪都是他的全力一击,哪怕对面的敌人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异族骑兵。
铁枪洞穿盔甲,洞穿敌人,无数狂暴的剑意真气瞬间在敌人体内爆开,只见那异族骑兵就像烟花一样炸开,爆起漫天血雾……
只见李太平所过之处,爆开一朵朵血色烟花,在这血腥味弥漫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妖艳诡
异……
十几骑,沿着李太平开出的血路,一路收割着那些惊诧错愕的异族骑兵脑袋……
随后便是不到百人的步卒,这些步卒是来复仇的,为了那些死去的府兵们,所以他们的刀又快又狠……
当李太平杀穿敌军来到府兵面前时,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这一路他不知斩杀多少异族骑兵,他只知道他的内力干涸了,可是他还有一膀子力气,因为他是天枢境宗师。
援军杀到,可是府兵们并未选择突围,而是依旧舍生忘死的撵着异族骑兵砍杀,因为血已经蒙蔽了双眼,只有敌人的死亡才能让他们感到一丝轻松。
府兵有了援军,底气变得更足,特别是李太平率领十几骑冲击敌军的身影,让他们热血沸腾。
包围府兵步卒的异族骑兵彻底慌了,之前还想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困死那些发了疯的恶魔。可当更多的恶魔出现时,他们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勇气也不见了,所以逃跑成了唯一的选择。
很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在了战场上,不到两百步卒撵着六七百骑兵到处跑,那些骑兵就像见了鬼一样,连头也不敢回一下,惊恐的呼喊着“恶魔!”二字。
战场便是这样瞬息万变,也许只要一丝契机便可改变战局,所以没有人敢说自己是常胜将军,因为就连平生从无败绩的军神老爷子,用兵时都谨慎小心。
乌图认为一千骑只需一个冲锋,便可将三百步卒冲散消灭,他还认为自己的骑兵弓马娴熟,可以轻松吃下乾人的五百骑兵,所以乌图从未想过自己会败。
因为乾人的步卒和骑兵加一起还不到千人,而他可是有着两千骑的,更何况这还是野战。可也正是因为他觉着自己绝对不会败,所以他才败了。
兵败如山倒,这话一点不假,这一刻无论多英明多厉害的统帅,也无法在败局已定时力挽狂澜。更何况,乌图只是豹师的一名千夫长,他根本控制不了,也收拢不了,那些四散而逃的溃兵……
乌图为了保住与师函交战的骑兵,不得不选择撤退,他可不想败退时被乾人骑兵追着屁股砍,最起码现在与乾人交战的骑兵还能听他的号令……
乌图叹了口气,无奈的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只见异族骑兵在百夫长的指挥下,慢慢退出战场。
撤退并非败退,所以师函即使追着人家砍,也不会占多大便宜。既然占不到便宜,也就没必要拿手下儿郎的性命冒险了。
刘大头策马来到李太平身后,只见其吊着一只胳膊,手中的横刀已然换成了弯刀,嘴角还带着血,却依旧咧着嘴兴奋的大笑着,哪怕因为大笑而牵动左臂的伤痛……
“将军我们胜了,我们寻阳郡府兵打跑了异族铁骑,我们是胜利者!”
李太平回头惨然一笑说道:“是的,胜了,我们是胜利者!”
刘大头笑道:“等咱们打败了异族的入侵,等俺带着军功回去
,我倒要看看俺家那婆娘可还敢凶我!一想到俺家婆娘吃瘪的样子,我就开心的不得了!”
正得意的刘大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笑,只不过听着很不顺耳……
“吹吧!老鼠见了猫就没有不怕的!”
“拉倒吧!咱们头可不是老鼠,别老埋汰咱们头!要我说咱们头现在可是一头凶悍的野狼……”
刘大头听到此处,很是心喜的点了点头,可这才笑了一半,却听身后那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哎!可惜了,就算咱们头再厉害,见了咱家嫂嫂那头威风八面的母老虎,也得夹起尾巴做人!”
“狗蛋、黑子,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刘大头怒气匆匆的回过身来,刚要开口骂上两句狠话,却被狗蛋和黑子那个惨像,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四百名府兵,此时还能站着的不过百人,且人人带伤,而更多的府兵则在这次战斗中永远的离开了他们。李太平不敢想象,当刘大头他们捧着府兵的骨灰回到家乡时,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
看着异族铁骑有序退出战场,李太平知道他们胜了,只是这场胜利付出的代价过于沉重。李太平看着那些伤痕累累的府兵,死里逃生后欢呼雀跃的样子,他不知道这一刻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
这人精神一旦放松下来,什么痛啊,累啊,便都找了了上来……
李太平真气消耗一空不说,体力也大量透支,他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被抽空了,似乎这副身子随时都会散架,比松门岛那次也是不遑多让的。
马背上李太平虚弱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没从马背上栽下来,好在他抓住了马鞍,没有倒在胜利的最后一刻。
嗖!嗖!嗖!
箭簇破空之声隐藏在胜利者的喜悦欢呼之中,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李太平侧后方……
突骑施·遮弓一直在等,一直再忍,哪怕乌图率领的异族骑兵已经露出战败的苗头,他也没有出箭。他不在乎这场战斗的胜败,不在乎豹师生死,因为他是铁摩勒一族最精锐的斥候骑兵,他是突骑施·金的子孙,所以他只在乎那名乾人小将会不会死在铁摩勒斥候的箭下,死在他突骑施·遮弓的箭下。
豹师虽然败了,却给突骑施·遮弓创造了射杀那名乾人小将的最佳时机。只见突骑施·遮弓在乌图吹响撤退的牛角号时,借着混乱的局面竟然策马靠近李太平一百步,随后毫不犹豫的开弓搭箭,一次便是三箭。
这一次三箭射的都是人,而且是在李太平心弦松弛的一刻,也是李太平最虚弱的一刻。所以李太平没机会躲过这次射杀,哪怕他是宗师也不行。突骑施·遮弓相信这一次,老天也救不了那名乾人小将,他弓下将再添一名宗师亡魂。
没有任何悬念,箭簇入体,而且是三支。箭簇中包含着突骑施·遮弓无穷的怒火和恨意,所以箭中人亡……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好带劲儿的腿
马邑郡城,打天明开始直到午后,喊杀声就没停止过,府兵们饿着肚子拼命的开弓挥刀,片刻也未曾停止过。
不是府兵不饿不累,不想吃上一口休息一会,而是城墙下那些疯子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翰尔达的鹰师,从早晨便发起猛攻,一直持续到午时,这一战楚瓦什人战死者不下千人。当鹰师撤下来时,吃饱喝足的虎师便动了,而且是三面同时大举攻城。
虎师不但装备精良,而且更加凶狠善战,因为他们是草原和漠北的霸主,是狼王眷顾的天之骄子,他们的骄傲和威严不允许他们后退,所以只有向前……
鹰师攻城,是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府兵是有喘息的机会的。可虎师不同,他们是持续不停的强压,除了死亡没有人能让他们停下脚步。
当虎师开始攻城,一直没有动过的斥候小队动了,而且是不停四处救火。
一开始罗犳还可以率领五十名斥候,轻易的抢回城墙。可是时间一长,罗犳便越发感觉吃力,因为城墙四处失火,他顾得了东就顾不上西。
罗犳的斥候小队,在一次次的救火中,不断有人伤亡,可是罗犳却顾不了那么许多,哪怕双手被烧伤他们也不能停下来,因为他们的使命便是灭火……
罗龙已经血战了大半天,手中铁枪仿佛重若千钧,每次刺出他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行。午时他还能干净利索的一枪扎死敌人,可现在只要是爬上城墙的虎师,没个三两招就别想弄死一个。
曾经三丈方圆无敌手,现在三丈之地皆是敌。罗龙已然守不住三丈之地,眼中满是向他砍来的弯刀……
一张一人高的铁盾朝罗龙撞来,罗龙铁枪横推而出,本以为会将巨盾后的战士推倒,却未曾想到一声金铁交鸣过后,竟然是自己却被撞飞出去。
巨盾后是一名身高八尺又二寸的魁梧大汉,那大汉身着全身甲,手持钉头锤,站在那里就像一面小山。
巨盾大汉乃是铁摩勒一名百夫长,此人一身蛮力可生撕虎豹,在虎师百夫长中,那也是不多见的。
只见那巨盾大汉得理不饶人,挥舞着不下百斤的钉头锤朝着罗龙砸去,这一下若是砸中,罗龙的脑袋就得像西瓜一样爆开,死的凄惨无比……
罗虎怎会亲眼看着大哥惨死,只见其射翻一名虎师士卒后,急忙取箭救援,却一把抓空了,忙回身去看,这一看心中不由一凛。
罗虎身后摆着数个空空如野的箭囊,这可急坏了罗虎。
“箭呢?箭呢?快拿箭来!”
说着,罗虎逐又转头望向罗龙,却见生死存亡的一刻,罗龙抱着铁枪来了个懒驴打滚,算是躲过了杀身之祸。可还未等罗虎替哥哥高兴,便见数把弯刀又劈到了罗龙眼前……
眼看着罗龙便要命丧弯刀之下,却见一抹妖艳的红光撞进寒光闪耀的弯刀之中,下一刻罗龙所在的一丈方圆内,如爆豆般想起一阵密集的炸裂之声。
一朵由肉身构成的花朵绽放开来,当罗虎看清时,那里就只剩下
他的大哥,和一个如火般美丽的女子。
红娘子一把拉起罗龙,微笑道:“可能再战?”
罗龙没有多说,而是紧了紧手中铁枪,朝那名巨盾百夫长走去,算是回答了红娘子的问话。
只见红娘子只迈了一步,便越过罗龙,同时笑若银铃……
“这个留给我,其他的归你!”
巨盾百夫长,自持皮糙肉厚,有拔山之力,从来没怕过谁,可是今天他却有些怕了,因为他看见了那一身红衣,看见了那笔直修长惹人浮想联翩的一双美腿。
这腿很美,却要分谁来看,如果是南宫守来看,恐怕这一辈子他也看不够。可若是巨盾百夫长来看,这双腿便不那么美了,别说看一辈子,便是多一眼也不想看,因为这双腿要命。
巨盾大汉不想看,可是不得不看,因为那双腿已经到了眼前。只见巨盾大汉丢了钉头锤,双手死死地抓住巨盾,身子前倾打算硬抗美腿一击。
当——轰!
城墙上传来如洪钟般的巨响,并远远传开,这声巨响引得周边无论乾人还是铁摩勒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条件反射的望将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苗条的红色身影,一条修长的美腿,只见那美腿看似轻盈的击中一面小山一样的巨盾。下一刻肉眼可见的波纹,在腿与盾之见荡漾开来……
恐怖的力量瞬间涌入巨盾,盾牌后那铁打的汉子,仿佛被抛车的巨石击中,瞬间倒飞而出,狠狠撞在数丈外的城垛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炸开漫天烟尘……
美女战野兽,如此强烈的视觉反差,让这幅画面变得既唯美也凶残,让人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野兽。
烟尘散尽,巨汉身后的城垛不见了,只见委顿在地的巨汉猛地跳将起来,低语一声。
“好带劲儿的大腿!”
红娘子微笑着走了过去,伸出芊芊玉指,在那壮汉额头上轻轻一点……
“躺下吧,别硬撑着了!”
随着红娘子话音落下,巨汉那小山一样的身子,忽然仰头倒下,再次发出一声巨响,随后便没了声息。
巨盾百夫长战死,并没有吓到虎师士卒,只见那些士卒只是微微错愕后,便举着弯刀再次向乾人砍去……
铁摩勒人不怕战死,因为战死沙场是铁摩勒人最高殊荣,大汗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人会得到更多的牛羊,会得到勇士徽章,他们的家人世世代代都将蒙受余荫,幸福安康的活下去,所以他们不怕死。
虎师攻城给马邑郡的城防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就连之前每次登上城墙都会被人架下来的郡守大人,此时也没人管了。
老人家手中剑已经染了血,说明郡守大人亲手杀了人,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一个。郡守大人还能好好的站在城墙上,因为他身旁始终守着一个人,这个人便是漠北七杰的老大毒阎罗。
毒阎罗武道修为不高,不过是武道二品,可是这家伙浑身都是毒,凡是接近他和荀良一丈范围的铁摩勒人都会毫无
征兆的一头栽倒。所以他和荀良周身一丈范围成了无人区,无论铁摩勒人还是乾人,都躲得远远的,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沾染上什么恶毒的诅咒。
荀良走上前去,将瘫倒在地的铁摩勒士卒一剑封喉,随后回头笑道:“没想到咱们两个老家伙配合的竟然如此默契!我荀良有生之年,竟可以手刃这些可恶的番邦恶贼!真是快哉……”
“看来咱们两个老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
毒阎罗见荀良笑呵呵的回头望着他,开心的就像一个稚童,便微笑着自嘲。忽然毒阎罗发现荀良的脸色渐渐苍白,似有痛苦之色,急忙上前,却见荀良左侧胸口靠近肩膀之处,插着一支羽箭……
毒阎罗就要拔了羽箭给荀良上药,却见荀良猛地按住毒阎罗的手说道:“别拔!我这副身板,不拔兴许还能多坚持些时日,你若拔了说不好我老人家就得一命呜呼!”
握着箭的手停住了,因为毒阎罗知道荀良说的很对,本就风烛残年,拔出箭簇便会消耗光荀良的生机。
“我扶您下去!”
荀良却笑着说道:“我虽不是生在马邑,却在马邑郡度过了大半辈子,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人说落叶归根,我想马邑郡便是我荀良的根!所以拜托你一件事……”
毒阎罗见荀良很是认真的望着他,不由重重点头道:“君有所命,我史可安无所不从!”
毒阎罗一辈子杀人无数,好人恶人皆有,因为在漠北善和恶是很难拎得清的,能拎得清的只有种族。所以毒阎罗并不太在意生死,这个生死既包括他人也包括他自己。
可今天他毒阎罗在意了,因为眼前这个老人,用一生的时间证明了他是一个好官,一个爱民如子,奉献了一生乃至生命的好官。虽然史册上不会记下荀良这个人,可是他毒阎罗记下了,并把这个人当成了真正的朋友。
毒阎罗真名史可安,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就连他那六个兄弟也不知道。可他今天却告诉了荀良,因为他要让荀良知道,一个叫史可安的人应承了荀良托付的事。
只见荀良站直了身子说道:“我会一直站在城墙上看着你们杀敌,哪怕我死了也不要让我下去,因为我要亲眼见到我们胜利的那一天!史可安,你一定会帮我吧?”
毒阎罗再次重重的点了点头,同时望着荀良说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活着见到那一天,因为这是你的马邑郡!因为还有我这个老东西陪着你,相信我!”
荀良忽然大笑道:“史可安,我相信我们两个老东西一定会活着见到那一天的!那么,让我们再多杀两个番邦恶贼可好?”
毒阎罗也仰天笑道:“两个怎么成,不杀他几十个,怎么对得起最佳拍档这个称号!”
“最佳拍档!”
荀良回味了一下,不由大笑道:“最佳拍档!好!好!好!没想到我荀良一生为官,如今竟然也有了江湖名号!那咱们两个老东西,就把这名号弄得再响亮些!”
两个老头哭中带笑,朝那些铁摩勒人大步走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刘大头
太谷县,郡守大人把全县的医者都招到了府兵的临时驻地,因为这里有太多的伤者需要医治。
此时临时营地内,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因为府兵已经没了之前那股子不要命,不知疼痛的的狠劲儿。
一名老者满手血污的从帐篷内走了出来,朝围着他的府兵摇了摇头说道:“好在命是保住了,只是那条腿……”
只见一名府兵听了老者的话猛地冲进帐篷,见病床上的兄弟已经昏死过去,而兄弟的左小腿已然不见,不由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指着老者的鼻子吼道:“你把我兄弟的腿弄到哪里去了?我不管,你要是接不回去,我就把你的腿也砍下来!”
兄弟俩好好的来到晋阳,可是回去后大哥却少了一条腿,他这个做弟弟的要如何跟老娘交代,要如何跟嫂嫂交代。他感觉脑中轰鸣,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毕露……
南宫宇吊着膀子来到那府兵身后,狠狠一个巴掌拍在那府兵后脑勺,拍的那府兵一个趔趄,口中没好气的骂道:“你他娘凶大夫干嘛?若是没有大夫,你哥还能活?不知好歹的东西!怎么着刘大头死了,你以为就没人管得了你们了!”
南宫宇觉着骂的不解恨,便又上去踹了了两脚,口中还骂骂咧咧的。
“你他娘的抬头看看,刘大头正看着你呢!有本事,以后多砍几个狗niang养的异族人,少他娘的窝里横!”
南宫宇本不是那种出口成脏之人,只是这场大战让他的性子变了好多,变得更像一个粗鄙的武夫。南宫宇觉着这样很舒服,很痛快,就像他砍异族人时一样痛快,所以他觉得这样挺好,虽然之前他很看不起这样的人。
人都是会变的,这个过程有些人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而有些人兴许只需要一件事,便会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城墙上多了一个人,一个满身鲜血甲,胃破烂不堪的乾人小将。这名小将自打夕阳染红霞时便坐在那里,直到圆月高升他也没动过,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远方……
澹台紫衣从来没想过,会在此时,此地,此种情况下再见那个人。所以城墙上又多了一个人,一个闭月羞花的绝美女子。
城墙上,一袭紫衣静静的站着,就那么一言不发的望着那个宛如石雕的男人。她在等,等那个男人说话,她怕当他想说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人听他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男人忽然开了口……
一个多月前,我还不认识一个叫刘大头的府兵,一个月后我知道他叫刘大头,是寻阳郡府兵的一名队正……
两天前,那个叫刘大头的队正,在篝火旁教了我很多行军打仗的门道,我知道那是他积攒了一辈子的经验……
今天我和刘大头并肩杀敌,他始终护在我的侧翼,我们胜了,虽然胜的很惨……
我知道刘大头怕媳妇,他说他得了军功回去后要让他婆娘好看,要看他婆娘吃瘪的样子。可我听得出来,他说那些话时更多的
是骄傲和显摆,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念和委屈。
可他回不去了,他为了救一个相识不过月余之人,永远的留在这里。他再也不能手捧军功,在自家婆娘面前炫耀了,再也没机会看他家婆娘吃瘪时的样子了……
李太平转过头,望着澹台紫衣,眼中有泪,哽噎着说……
我抱着刘大头,双手帮他捂着伤口,可是那些血却不停的冒出来,我怎么也捂不住。刘大头却朝我呲牙一笑,血水便也从他口中冒了出来……
刘大头是笑着对我说的,他说将军的命比他刘大头更值钱,他不后悔替将军挡箭,因为将军有本事,能杀更多的异族人……
他还说,告诉他婆娘不用等他了,找个好人改嫁吧,就是脾气得改改,不然是要吃亏的,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一样怕老婆的。可我知道他那不是怕,他那是爱……
紫衣,你说刘大头傻不傻?他傻不傻?可我觉着他傻,傻的无药可救!
话后李太平便又将目光投向远方……
澹台紫衣望着李太平有些落寞萧索的背影,他知道此时这个男人的心很痛。她知道这个男人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似乎什么事都不在乎,其实不然,其实他在乎的事情有很多,只是他从来不说。
他看似不尊敬他的师傅,成天埋汰他的师傅,可他知道老道士好喝上一口,所以他会去偷寒潭老酒,只为了让师傅过过酒瘾……
他不喜欢好勇斗狠,可他却偏偏为了五剑盟的公道,也是为了她澹台紫衣,与人在朱雀桥生死一战……
他看淡生死,其实他看淡的是自己的生死,而不是他义兄的生死,而不是这天下百姓的生死。因为他重情义,因为他有担当,因为他觉着活着就应该无愧于本心。
人生天地间,潇洒走一回,走时不留遗憾,无愧本心,无愧天地!澹台紫衣知道这才是这个男人想要的,可是他想要的在这个乱世又谈何容易。
澹台紫衣一直陪着李太平见那日出东方,才见那道背影在红日初升时挺直了腰板,转过身来望着她微笑……
“陪着我吹了一宿的冷风,饿了么?走,瞧瞧太谷县有啥好吃的,我请你!”
澹台紫衣望着一身血渍,好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李太平,笑道:“你就这身?也不怕吓到人!”
李太平尴尬一笑,说道:“那就在陪我去趟军营吧!”
临时营地外,一身紫衣的女子很是惹眼,那些个大头兵不顾伤痛,趴在木质围栏上,就那么傻呵呵盯着人家姑娘看……
郑天齐从头到脚都用纱布包裹着,看着就像一个人形粽子。只见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大帐,来到那些府兵身后,也好奇的伸头朝外望了一眼,这才开口训斥。
“一大早,不好好躺在床上修养,都围在这里干嘛?人家姑娘长的再好看,跟你们有个屁的关系!”
看眼美人怎么了,看还有罪啊!府兵们本就心里不痛快
,这可好竟然有人送上门来找骂,那还客气个屁。
只见一名府兵头也不回的骂道:“哪个裤腰带没扎紧……”
这刚骂了一半,便被一旁一起看美人的火长捂住了嘴巴,府兵忙扒拉开火长的手,没好气的说道:“头,你捂我嘴干嘛!我这还没骂过瘾呢。”
府兵见火长朝他挤眉弄眼,不由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人形粽子,忽然开怀大笑道:“头,我说你干嘛朝我眨眼睛,原来这个比美人还好看!我说兄弟,都这样了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说着那府兵还走上前去,拍了拍着郑天齐的肩膀,把郑天齐痛的那叫一个龇牙咧嘴,却见那府兵大笑道:“瞧瞧你这副怂样,也不撒泼尿照一照,人家美人能看得上你吗!若是你有俺家都尉郑天齐一半帅气,没准那美人还能瞧你两眼!”
郑天齐看着眼前的蠢货,很是哭笑不得……
“这么看着我干嘛?不信啊!我跟你说,俺家都尉年轻的时候,正八经的招小娘子稀罕了,就是现在年纪大了,看着不带劲儿了!哦,对了,兄弟看着眼生,你是师函那边的吧?”
只见郑天齐嘿嘿冷笑道:“兄弟,我就是你口中那个,现在看起来不带劲儿的郑天齐!”
那府兵哈哈一笑,又给了郑天齐胸口一拳:“别闹!让俺家都尉听见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一旁的火长实在看不下去了,怕这个蠢货在说出更难听的,忙跑上前去朝郑天齐行了个军礼:“属下见过都尉大人!”
那府兵推了自家火长一把,笑道:“别瞎说!咱家都尉咋能包得跟粽子似的!”
郑天齐和那火长相视一眼,很是无语,这样的二货到底是怎么从昨日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
二人正纳闷呢,只见李太平换了一身青衫,背着剑匣往营外走去。
府兵歪着头,视线绕过郑天齐,看着李太平从身边路过,不由低语道:“洗的香喷喷的,咱们校尉这是要干嘛去?”
郑天齐听了府兵的话好奇心也上来了,便把修理那蠢货的事忘了,而是拄着拐来到营门口,探头向外张望……
众目睽睽之下,李太平径直走到那紫衣美人身旁,只见那美人嫣然一笑,宛如绽放的空谷幽兰,让人移不开眸子。
那二货府兵咽了下口水,很是羡慕的说道:“原来是李校尉的相好,怪不得李校尉要洗的白白净净呢!”
火长见那二货又开始胡言乱语,忙揪着二货的耳朵拎回营房……
郑天齐见李太平和那紫衣女子有说有笑的走远,这才想起还没找那蠢货算账,转过头来时却已然不见那蠢货的影子。
出来透口气,却惹了一肚子气,郑天齐不由得暗自苦笑,一瘸一拐的回了大帐……
太谷县外那场惊天动地的厮杀,并未影响到太谷县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只见县内唯一的一条主街上,卖早点的铺子已然打开门板,迎起客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陪我一夜
官道上尘土飞扬,一支万人骑兵部队昼夜兼程,可算瞧见了远处的平遥城。
大乾朝右骁卫,这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骑兵部队,战斗力绝非异族豹师能比的。
这支先锋部队由齐王陈标统领,按理说齐王乃镇国大将军,之前可是统领着大兴城外六万铁骑的主帅,如今却只能领兵一万,军神这么安排似乎有些不妥。
可齐王却没有丝毫不满,因为要不是军神老人家他还在家里蹲着呢,没准便错过了这场百年难遇的大战。
对于齐王陈标来说,帝王的宝座很重要,可那是以后的事,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能否让他领兵出征。只要能让他出战,别说军神给他一万骑兵,就是让他领兵一千他也干。
哪个朝代都有好战分子,齐王便是这种人。齐王好战那是骨子里带出来的,齐王曾经上奏弘道帝,要带六万精锐骑兵杀进草原,给铁摩勒点颜色瞧瞧,幸好弘道帝还没老糊涂,军神还足够清醒,不然还不知齐王能捅出多大篓子。
弘道帝有时也感叹,若是大乾朝还是盛世,没准真能靠这个儿子给他开疆扩土,让他的功绩直追高祖……
齐王率领大军距离平遥还有五里时,便看到了赶来迎接他的独孤烈。只见齐王距离独孤烈还有三丈远,便翻身下马步行至独孤烈身前单膝跪地说道:“侄儿拜见叔父!”
见齐王陈标行了晚辈之礼,独孤烈笑了笑,忙上前扶起齐王,并拉住齐王的手说道:“标儿,何须如此多礼!”
独孤烈虽然军中官职不高,可人家身后可是站着大乾朝第一世家啊,人家的大侄女可是院长的得意学生,未来那是要成圣的。齐王陈标若是还想当皇帝,就不能不把身段放低点,巴结巴结这位姓独孤的。
独孤烈别看平日里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便要掘祖宗开骂,可是见了齐王陈标之后,这人好像就转了性,回去的路上,那张嘴笑的就没合拢过。
不是独孤烈恬不知耻的巴结齐王,而是独孤烈看齐王怎么看都顺眼,他觉着能配得上独孤家那位小公主的,这天下间也就齐王陈标了。独孤烈是军人,所以能入他眼的也只有军人。
在独孤烈看来,只要独孤清清和齐王这门婚事成了,未来皇帝的宝座便非齐王莫属了,那么他独孤家便又多了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独孤烈曾多次跟他哥哥独孤孝提及此事,可都被他哥哥以清清还小回绝了。
独孤清清今年已然双十年华,在独孤烈看来,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早都当孩他妈了,还小,那多大是大。所以,独孤烈可不管他那大哥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反正他是要极力促成此桩婚事的。
独孤烈和齐王并骑刚到平遥城门口,便见打远处奔来一骑,只见那马上骑兵,一路兴奋的大声呼喝……
“太谷县大捷!太谷县大捷!”
听到那骑士呼喊,独孤烈只是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太谷县不过驻扎了师函的五百骑兵,大捷!能有多大的捷?”。
那骑兵奔到城门口,便
被齐王的亲卫拦了下来,只见那骑兵下马朗声道:“属下乃师函校尉麾下,要见独孤烈军团长,汇报太谷县大捷军报!”
独孤烈策马上前,望着那骑兵说道:“我便是独孤烈,小子快把军报呈上来,若不是大捷,小心挨板子!”
骑兵从怀中掏出师函亲手写的军报,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独孤烈展开军报,毫不避讳的当众念了出来……
开平二十七年五月十一,辰时异族豹师两千骑兵临太谷县,午时与寻阳郡四百府兵接战,我部五百骑兵迅速支援。双方与太谷县外野战,蒙圣上保佑,我方大胜。
此战歼敌六百三十一人,缴获战马四百二十匹,兵器铠甲若干。我方寻阳郡府兵战死三百零二人,济南郡府兵战死一百一十五人。
我军能大获全胜,首功寻阳郡都尉郑天齐,寻阳郡校尉南宫宇、李太平……
师函虽然马匪出身,却在南宫敬智调教下写了一手的好字,而且很会措辞,把那场血战淋漓尽致的跃然纸上,把一旁齐王陈标听的热血沸腾。
只见独孤烈大笑道:“好一个,败中求胜,战死沙场的郑天齐!好一个视死如归,力战不退的南宫宇!好一个,无双猛将李太平!一个寻阳下郡,竟然同时出了三名猛将,不错不错!”
那骑兵忽然单膝跪地道:“江南绿林盟主澹台紫衣,率领数十名江湖好汉,也参与了这场战斗,为战斗胜利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师函将军说,澹台紫衣等江湖人士,并非军人就不体现在战报里了,但让我一定口述于大人知晓!”
独孤烈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告诉师函,战报里虽然没有写他的功劳,我独孤烈却不会忘了他,我会从新写一份战报,连同这一份一起报于军神大人!还有,我会再派两支府兵到他帐下,叫他给我守好了太谷县!”
见那府兵就要离开,齐王却叫住府兵说道:“你是师函麾下,那么你可知寻阳郡李太平校尉的情况?他的武器是不是剑?”
独孤烈微微侧头,却没有去看齐王,他只是很好奇,齐王为什么会关心一名府兵校尉。
只见那骑兵摇头道:“李太平校尉我们都见过,他用的兵器是一杆铁枪!”
齐王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那骑兵才上马离去……
太谷县的主街上,青衫配紫衣,很是惹人注目。特别是那些江湖武者,看那青衫的眼神,多少都带着点敌意。
“你说盟主身旁的男子是什么人?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
“这个我哪里知道!不过那人长得也就普普通通,我想没准是盟主的师兄弟!”
“瞎说!盟主是秋水剑宗宗主,秋水剑宗啥时候有男弟子了!若是秋水剑宗收男弟子,今儿个老子就改换门庭!”
“不是师兄弟,那就是远方亲戚,反正不可能是相好的!”
“这一点我同意,咱们盟主长得跟天仙似的,可是瞧不上这样的凡夫俗子的!”
两名武者一边哧溜着碗里的热粥,
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
说来也怪,那紫衣和青衫,选来选去,到底还是选了那两名武者所在的粥铺。
只见澹台紫衣当先走进铺子,先是朝那俩江湖武者点了点头,这才回头笑道:“就这里如何?”
李太平打量一番铺子,随后说道:“铺子倒是蛮干净的,就是吃食简单了些!紫衣今儿这顿我请,以表示昨日陪我一夜之情,你可别跟我客气!”
李太平话音刚落,便听粥碗落地碎裂的声音,不由回头望着那俩惊诧不已的武者……
“二位这是粥太烫?”
那俩武者忙起身说道。
“是,太烫了!”
“不烫!不烫!”
李太平心中狐疑,这两人有病吧,一个烫一个不烫,不由再次笑道:“那到底是烫还是不烫?”
那俩武者很想说,粥不烫,是你的话烫,而且烫到心了。只见那俩武者尴尬一笑说道:“不小心!没关系,甭管我俩!”
李太平摇了摇头,回身望着澹台紫衣笑道:“昨晚一直站着,把你也累够呛,啥好咱来啥,给你补补!”
澹台紫衣脸色微红,笑道:“师兄,客气了,都是紫衣应该做的,可莫要拿紫衣当外人!”
这都说的是什么话,听得那俩武者,实在是憋不住了。
只见其中一人说道:“盟主昨晚和这人……”
有些话也不好直接开口问,所以这话说的含糊其辞,把澹台紫衣都问糊涂了。
只见澹台紫衣疑惑的反问道:“昨晚怎么了?”
那人摇头苦笑道:“没怎么!没怎么!”
另一名武者起身道:“说话咋这么费劲!都是江湖儿女,有啥不好开口的!我们是想问,做个夜里盟主和这位师兄,一起睡得?”
李太平正要坐下,听了那武者的话,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澹台紫衣则闹了个大红脸,脸蛋就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两位想差了!我昨个夜里陪师兄在城墙上看风景了,两位可莫要误会!”
这事,澹台紫衣虽说不好解释,可那也的解释,不然传出去她就不用做人了。
可解释归解释,也得让人信服才成。孤男寡女的,而且姑娘家长得又这么带劲儿,大半夜不睡觉,说是在城墙上看风景,这话谁听了能信。
风景再好看,还能有身边的姑娘好看。
此时粥铺里又走进来两名江湖人,而且这俩人一见到李太平便跑上前去问好。
只见一个肉墩墩的小胖子,眉开眼笑的躬身说道:“拜见太平师叔!澹台师叔早!”
一旁的师弟见二师兄抢了先,不由忙躬身道:“见过师叔!澹台师叔早!”
那俩江湖武者见状,这才有些信了澹台紫衣的话……
一大早太谷县的城门还未打开,便见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牵着一头驴子,打官道上走来,而且驴子上还坐着一个游荡着小脚丫的俏美小丫头……
第一百八十六章 驴骑人
金雕盘旋与碧蓝之下,其短促的鸣叫,惹得山野间的小动物纷纷四处逃窜……
雪山金雕乃大型猛禽,无论飞到哪里,闹出的动静都不会小了,更何况一来便是三只。
金雕闹得旷野不得安宁,大家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只是灵智未开的扁毛畜牲,可作为这三只畜牲的主人要是也这么闹腾,显然是不好的。
可是好与不好那只是你觉得的,因为人家不觉得有什不好的。只见那老者牵着驴子来到城门口,望着城墙上的守城士兵,便吼了一嗓子。
“开门——”
这一声大吼,远远传开,搂着娇妻睡得正香的县令大人,一个激灵便跑下床来,口中惊恐的嚷着。
“怎地啦?地龙翻身,还是走水了,难道是异族骑兵又打来啦……”
美娇娘伸了个懒腰,一时间春光无限:“老爷,您这是干嘛?”
县令老爷竖着耳朵听了一会,见没啥动静,不由说道:“也许是做梦了!没事,没事。”
县令老爷不知道发生了啥,可城墙上的府兵可是知道的,一个个胆战心惊的望着城下那名高大老者,心中很是纠结,因为这门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只见一名府兵壮着胆子说道:“老人家!哦,不不,是老爷,太谷县现在是军管,没有师函将军的手令,这城门是不能开的,还请老爷体谅体谅小子们的苦衷!”
侧坐在驴子上的小丫头撅着嘴说道:“爷爷,都说去平遥啦,您偏偏要来太谷县,这回好啦,进不去啦!我今儿早饭可还没吃呢!”
只见那高大老者,忙笑呵呵的说道:“平遥的牛肉有啥好吃的!这太谷县的驴肉才叫一绝,闪闪没听说过,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吗?”
还没等鱼闪闪说话,那头驴子先不乐意了,歪着脑袋拉着个长脸,打了个响鼻……
高大老人拍了拍那驴子,说道:“又不是要吃你,你跟这犯什么驴脾气!”
只见驴背上的小丫头,望着紧紧关闭的城门说道:“再好吃也吃不着,说那些有啥用!”
那高大老者,忙笑道:“只要闪闪想吃,别说驴肉,就是龙肉爷爷定然也要给你弄来。”
说着,高大老者上前抱起驴子,而驴子则驮着鱼闪闪,就那么一步迈进了太谷县……
守城的士卒傻了眼,心道“这位爷可真有意思,不让进你偏要进,进就进吧,你抱着那丫头进来不就得了,这还连驴子一起搬进城,一会可让我如何跟师函大人解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阵大街上行人已然不少了,可天上这三位却丝毫不怕惊吓到老百姓,就那么堂而皇之的从天而降……
两人一驴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太谷县最繁华的主街上。太谷县的老百姓,何曾见过这幅画面,只见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抹了把鼻涕,拽着娘亲的衣袖手舞足蹈的很是开心……
“娘,你快看,驴骑人!”
那娘亲甩开稚童的小手,很是气愤的说道:“跟你那
个死鬼爹爹一样,整日里胡言乱语,这世上哪有驴骑人的!”
小屁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指着不远处的两人一驴……
“刚刚明明就是驴骑人,明明就是驴骑人……”
鱼闪闪坐在驴子上,在经过那对母子时,还朝那小屁孩吐了吐舌头,这下可好,那小屁孩哭的更来劲儿了……
二人一驴的到来,可是引起不小的轰动,就连李太平都端着碗驴肉粥走出铺子,看起热闹来。
看热闹的人变成热闹的一部分,这是李太平没有想到的。只见李太平倚在铺子门框上,正笑呵呵的看着,却见那骑驴的小丫头转过头来,二人便正好对上了眼……
“呀!太平叔叔!”
鱼闪闪大眼睛忽闪忽闪,像看到什么新奇之物一般,一下子从驴子身上跳了下来,朝着李太平蹦蹦跳跳跑了过去。
李太平忙装作没看见,扭头就往铺子里走,心中还暗自祈祷“没看见!那惹祸精绝对没看见我!”。
可天不遂人愿,只见鱼闪闪跑到铺子门口,很是心喜的大喊道:“太平叔叔,你怎么在这里?不问姐姐呢?”
李太平心道“这都啥称呼,管我叫叔叔,管比我大的陈不问叫姐姐!这丫头的脑子看来是真得有问题!”。
装肯定是装不下去了,李太平站起身,故作惊讶的说道:“呀!是闪闪啊!”
鱼闪闪蹦蹦跳跳的跑进来,屁股后面的酒葫芦这阵悠荡,随后一眼便瞧见与李太平同桌吃粥的澹台紫衣,小丫头眼前顿时一亮。
“哇!这个姐姐好漂亮!太平叔叔,为什么你身边总是有美女啊?”
夸人家漂亮,你就好好夸,怎么非得扯上我!李太平无奈的了口气,说道:“你不就是小美女吗!你说我身边能缺美女吗?”
鱼闪闪小嘴一撅,说道:“太平叔叔别闹,我还小不适合你!”
李太平早已经习惯了鱼闪闪古灵精怪的样子,澹台紫衣可是头一次见,不由捂嘴笑道:“师兄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真得好可爱!”
李太平狐疑的看着澹台紫衣,心想“你管这叫可爱?那这小丫头说动手就动手的祖父岂不更可爱!”。
说曹操曹操到,鱼粼粼将驴子拴在门口的拴马桩上,大步走了进来,鼻子还用力的闻了闻,道了句“好香!”,这才望着李太平笑道。
“你就是上次在玉龙谷,打瀑布后面放飞剑偷袭我的那个小子吧!”
这咋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太平心中暗想,同时很是尴尬的拱手说道:“当日不知前辈与闪闪的关系,冒犯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鱼粼粼毫不在意的说道:“啥见谅不见谅的!那一剑还不错,就是力道小了些。你现在既然已经是宗师了,那就再扎我一剑,我看看你那一剑有没有长进!”
一旁的鱼闪闪拍着手笑道:“好啊!好啊!……”
李太平瞥了一眼澹台紫衣,心说你看看这就是你口中的可爱,这哪里是可爱,这分明是看热
闹不怕事儿大!
李太平忙道:“前辈刚进城,想必一定饿了!他家铺子的驴肉粥是真得香,要不要也来一碗,晚辈请了!”
鱼粼粼点了点头,开心的说道:“一碗咋能够,怎么也要多来两碗,闪闪你说是不!”
这顿早饭,让李太平好不容易鼓起来的钱袋子,又干瘪下去了。
李太平望着一老一小,心道“老的能吃也就算了,小的咋也这么能吃!吃就吃吧,咋还弄来三只扁毛畜牲一起吃呢!这可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结账的时候,澹台紫衣帮着垫付了剩下那一部分,同时还往李太平怀里塞了个绣着兰花的钱袋子……
吃饱喝足了也该回兵营了,李太平本以为这就可以分道扬镳了,却没想鱼粼粼那老头,听说要回军营,便感叹了一句“十几年没见过军营是啥样了,我跟你去瞧瞧!”。
一句话,李太平和澹台紫衣身后,便又跟了俩人和一头驴子……
营地门口这会儿又围了好些府兵,因为李校尉带着美人回来了。府兵望着多出来的一老一小和一头驴子,一个个犯起了糊涂。
一名府兵低语道:“这啥意思,咋还拖家带口回军营!”
另一名府兵说道:“我看李校尉愁眉不展的样子,没准是岳丈大人和小姨子!咱们都尉见到岳丈和小姨子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
一旁的火长,低语道:“小点声,让都尉听了去,小心新账老账一起算!”
鱼粼粼跟在李太平身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军营,只不过望向那些府兵时,这眉头便皱到了一起……
“你们这是刚刚打过一场恶仗!胜了还是败了?”
李太平回头苦笑道:“昨日和异族豹师对上了,胜是胜了,就是胜得有些惨!”
鱼粼粼来了兴致,望着个个带伤的府兵,说道:“说来听听。”
李太平是真得不想回忆昨日那场大战,因为死了好些人,所以这事便由澹台紫衣代劳了……
听完昨日的大战,鱼粼粼望着李太平说道:“应该可以少死一些的,豹师里又没有万人敌,平你的武艺应该能杀到他们心胆俱裂才对!要知道,战场上一员无双猛将所能起到的作用是非常大,即可打压敌军士气,又可提振我放士气!而你打的太保守,你选的武器也太拉跨!”
鱼闪闪很是自豪的说道:“俺爷爷就是无双猛将,一个人便敢朝数千人发起冲击!”
只见鱼粼粼笑了笑,走到驴子身旁,拿起被麻布包裹的长兵器说道:“大乾朝,军中短兵器之王乃横刀,长兵器便是这个了,我在想你一个天枢境宗师,怎么会拿着一把铁枪去捅人,难道真不会用这东西?”
营地内越来越热闹,一个高大威猛的老头,一个娇小可爱的小丫头,一身紫衣的美人,还有一头很不情愿的驴子,把一众府兵吸引了过来……
师函看望过郑天齐后,本打算再去看看那些伤重的府兵,却被营地内这一景象吸引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马槊
马槊,长一丈又八尺,槊锋长近乎三尺,有明显的破甲棱,最顶级的槊锋有八个面,普通铠甲在顶级马槊面前,可一击而破。
鱼粼粼此时扯下麻布,露出来的便是这样一杆破甲神器。只见鱼粼粼望着李太平说道:“军中制式马槊虽不如这把,可是也不会太差,你为什么不用?若是有了这家伙,你还有必要每一枪都全力施为吗?还会把自己的真气和体力耗光吗?”
师函见老人家咄咄逼人的样子,不由上前替李太平解围道:“前辈有所不知,马槊这种兵器造价昂贵不说,没有个两三年是造不出来的!大兴城直属十二卫兴许还能配齐,以现在地方各郡府兵来说,这东西可是稀罕物!我估计太谷县武备库,能翻出两把都算是多的了!”
师函出身马匪,眼睛毒得很,一眼便看出老人家并非普通人。师函虽说看不出老人家的修为,可那把马槊就是翻遍大乾朝也是翻不出几把的。所以老人家的身份,显然是军中高级将领,或者曾经是高级将领。
师函既然看出老人不简单,那么替李太平解围的同时,便不忘阴太谷县县令一把。
鱼粼粼一听,吹胡子瞪眼道:“去把太谷县县令给我叫来!不,我们现在就去武备库,若是翻不出来马槊,我就把他脑袋砍下来,扔给陈清风,让他陈清风好好看看,他到底养了一些什么官!”
当众直呼当今圣上名讳,这人的胆子要么大到无法无天,要么身份显赫到连当今圣上都要忌惮三分。
师函知道自己赌对了,这回可是有那王八县令好看了……
太谷县的武备库不大,三进的院子。此时闹不清情况的县令大人,正点头哈腰的带人打开大门。
如果只是师函等府兵,县令大人绝对不会如此恭敬,可是见了师函都要毕恭毕敬的老人家后,县令大人不由暗自猜测,这老头莫不是甲字军团的军团长独孤烈大人。
县令惹得起师函,可是惹不起独孤烈,要知道独孤家一句话,就连当今圣上都要考虑考虑的,弄死他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还不跟玩一样。
只见县令躬身道:“这院子头两间库房,都是护具,有锁子甲和盾牌……”
鱼粼粼一挥手,打断道:“直接领我去武器库。”
县令忙道:“不知大人是要看弓弩,还是近战武器。这近战武器,在第二个院子里,远程则在……”
鱼粼粼不耐烦的冷哼一声:“就看近战武器,你这近战武器中可有马槊?”
县令哪里知道这些,这些年他只顾着偷偷往出捣腾铠甲兵器了,具体还剩些啥,他心里还真没数。毕竟天高皇帝远的,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太谷县查武备库,那不是石头缝里寻草籽,闲出屁来了吗。
县令支吾半天,也没能说出来,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鱼粼粼不由催促道:“别废话了!前头带路,领我去瞧!”
师函站在鱼粼粼身后,坏笑的望着县令“叫你老王八跟我玩阴的,还使美人计……”。
两间武备库打开了,鱼粼粼一把将县令扒拉到一边,大步走了进去,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没把肺气炸了。
两件库房里空空的,只有那么十几把上了锈的横刀和几杆长枪。这哪里是武备库,这不就是一破烂集中营吗。
鱼粼粼正要发火,却一眼瞥见库房最深处,墙角兵器架下堆积这几根包裹着油纸的长形器物。
鱼粼粼一把将兵器架掀翻,从地上捡起一根,并撕开包裹长形器物的油纸,一杆丈八长的马槊出现众人眼前。
嘶啦一声,鱼粼粼竟然打自己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这可看的众人很是糊涂。
一旁的师函心想,有气也没必要拿自己衣服撒气啊!您老人家身后不是有个现成的出气筒吗。
师函正想着,却见鱼粼粼将布条吊在马槊尾部二尺出,而那丈八长的马槊竟然悬在空中,首尾不落地。
“呦!不错啊!”
一直板着脸的鱼粼粼,竟然笑出声来。随后又握着马槊尾部,仔细看了看槊杆尾部红铜槊纂,忽然点了点头说道:“开平十三年,窦志勇!”
说着,鱼粼粼转过头来,望着李太平笑道:“你小子运气不错,这批马槊我还有些印象,这是当年窦志勇那老头子和他徒子徒孙造的马槊,由于价格开的太高,比别人家足足贵了一倍,所以开平十三年以后,就不再用他家的了!”
李太平不由好奇道:“都是马槊咋贵那么多,难道他窦志勇连军方都敢黑!”
鱼粼粼笑道:“那到不是,就是借他窦老头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卖高价!其实他还是有些亏的,他家的槊杆是用柘木主干,剥城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的,细节我就不说了,你只需要知道贵便成了!再有你看这锋刃已然达到六棱,破甲效果可是没得说的!”
这么好的马槊,竟然在太谷县武备库瞧见了,显然这很没道理,所以鱼粼粼拿起另外两根马槊,在县令面前晃了晃……
“解释解释吧!你要是解释不明白,说不得便要揪下你得脑袋送到大兴城去……”
县令一听冷汗就下来了,一把抓过身后的长史说道:“愣着干嘛,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啊!”
长史磕磕巴巴的说道:“这都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哪——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县令怒骂道:“蠢货!你不是有出入账吗?”
长史朝县令挤眉弄眼,附耳低语道:“这些事咋入账!”
鱼粼粼一把推开县令,揪着长史的已领,凶神恶煞一般说道:“说不明白,连你一起砍了!”
长史一听要砍脑袋,当时就吓瘫了,忙叩头说道:“我说,我说,求大人莫要砍了我!”
鱼粼粼怒道:“有话说,有屁放,少在这耽时间!”
那长史这才点头说起此事……
说来话长,大概是十年前,楼烦郡的鱼龙帮买了一批横刀,付账时拿这三根马槊顶的账。当时也没在意,寻思这东西这么贵,俺
们是赚的,没成想这东西入了库,一压便是这些年,若不是今天翻出来,我都把这事忘了……
县令大人,这事当时可是你点的头,可是不能怪我。
都这个节骨眼了,想活命,该卖的人就得卖,这一点长史倒是很果断。
师函趁热打铁说道:“马槊这种东西你们不是不想卖,是卖不出去!这东西一般府兵是用不起的,大兴城直属倒是用得起,可是人家都是军中配发的,谁会自掏腰包买啊!”
县令傻眼了,忙耍起无赖,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不要冤枉我!我一生清廉,从未贪墨官家一两银子!师函你是到过我家的,你应该知道的!”
师函冷笑一声道:“我还说我没杀过人呢,你问大人信不!”
鱼粼粼抱着三杆马槊就往外走,口中冷冷的说道:“你们那些破烂事,我懒得管,不过我想军神是很想管管的!”
县令傻了,一屁股坐在仓库门口,心道“如果军神知道了,脖子上的脑袋肯定得搬家,不行!我得……”
不多时一辆马车拿着县令的手谕,敲开了太谷县西门,沿着官道绝尘而去……
县令带着夫人跑了,这是师函没有想到的,而长史得到消息后,忽然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这回好了,太谷县彻底没人管了,师函也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了,因为只要有事,县衙那些人便都来找师函。
府兵临时驻地,只见鱼闪闪死皮赖脸的缠着他祖父,说什么三杆马槊怎么着也得有她一杆,不然就要带着阿大、阿二,再次离家出走……
李太平见鱼闪闪抱着一杆比她不知高出多少的马槊,乐呵呵跑到一旁没人的地方玩去了,不由望着鱼粼粼笑道:“真的行吗?不会伤到自己吧!”
鱼粼粼摇头笑道:“我倒不怕她伤到自己,我是怕她伤到别人!”
说着鱼粼粼将一杆马槊扔给了李太平,笑道:“上阵杀敌还是这东西好用,你剑匣中的剑还是留着对付那些武道高手吧!”
李太平是真得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用到这种长兵器,因为这东西携带起来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正把玩着马槊的李太平,忽然听鱼粼粼说道:“夜里我会去一趟晋阳城,见一个老朋友,你帮着我看着点闪闪,别让他惹出麻烦!”
没等李太平回话,澹台紫衣便笑着应了下来……
李太平当着鱼粼粼的面不好说些什么,心里却暗道“这惹祸精,躲都躲不过来,怎么还往怀里揽!”。
很多事情不是想躲便能躲得掉的,正如晋阳的攻防战一样,不是你不想打便可以不打的。
二黑握刀的手抖得很厉害,因为他刚刚近距离亲手捅死一名异族士兵。因为他要不捅,大壮就得让人家活活砍死,所以他没得选。
二黑救了大壮,所以此时的二黑便如死狗一样瘫在了城墙上。
下一刻,数把弯刀出现在二黑的瞳孔之中,而且越来越近……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二黑与刀
开平二十七年五月十二,晋阳城攻防战已经持续了三天。这一日除了鹰师参与了攻城外,豹师也动了,两支豹师一万六千人,轮番对晋阳南侧城墙发动了猛攻。
南侧城墙上的府兵明显感觉到了压力,不断会有豹师抢上城头,展开弯刀和横刀之间的对决。
这种近距离接战,血肉横飞的场面,让大壮异常亢奋,特别是刀入肉切骨的那种美妙感觉,让大壮觉着甚至比喝花酒时还要快乐。这种快乐带给大壮无尽的力量,仿佛就像一头发了情的公牛一般……
大壮家里还算殷实,手中横刀并非郡里配发的,而是大壮自备的。刀背更厚,刀身也要长上半尺,而且刀身血槽更宽,砍起人来也要更带劲儿一些。
一名爬上城墙的豹师士兵,挥舞着弯刀朝大壮扑来。只见大壮眼睛里冒着光,抢上一步格开弯刀的同时一脚踹在对方胸口,把那人踹了个趔趄,没等对方站稳,大壮欺身而上一刀捅进那人的腹部……
横刀拔出温热的献血喷了大壮一脸,大壮见那异族士兵还未断气,不由一脚踏在对放胸口,凶狠的砍下那异族士兵的脑袋。大壮抹了一把喷溅在脸上的血液,刚转过头来,便见两把弯刀已然来到面前。
躲肯定是躲不过了,大壮一咬牙,身子矮了半截,径直撞进一名异族士兵的怀里,两人便如倒地葫芦一般滚在一起。纠缠翻滚中,另外一名异族士兵,找准机会一刀向大壮砍去……
眼看着大壮便要丧命弯刀之下,却见二黑壮着胆子,在那异族士兵身后捅了一刀。由于二黑是双手持刀,力气又使得大了一些,那刀便将异族人捅了个对穿。
鼓足勇气捅出一刀,二黑整个人便如虚脱了一般,再想将刀拔出来,却发现那刀好像被一把铁钳掐住了一样,怎么也拔不出来……
当那异族士兵转过身来,二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一屁股坐在了城墙上,并脚蹬手刨的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撞到城墙,再也无法后退为止……
二黑望着那异族士兵,举着弯刀垂死挣扎的走向自己,脸上便没了血色如纸一样苍白。那异族士兵终究没能走到二黑身前,只是最后那一口老血却喷了二黑满脸……
惊恐的尖叫声在城墙上响起,却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无情的淹没,没能激起哪怕一点涟漪……
二黑的嗓子已经吼破了,此时只是张着嘴喊不出一丝声响。更多的异族人爬上城墙,所以更多的弯刀便朝着委顿余地的二黑砍来。
数把弯刀在二黑的瞳孔中不断放大,二黑却提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二黑知道他完了。他再也见不到老家田舍旁的那颗大槐树,再也见不到辛苦一辈子,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老娘了……
大壮终于弄死了和他纠缠半天的异族士兵,刚起身便见数把弯刀砍向了二黑。大壮没有片刻的犹豫,一个健步便来到一名异族士兵身后,一刀将那人持刀的手臂砍
了下来。
还未等大壮收回刀,便见那几名异族士兵放弃了要将二黑砍死的打算,全部转身朝着大壮扑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那是寒光闪闪的三把弯刀……
大壮也是硬气,竟然不退反近,猛地扑向其中一名异族士兵,手起刀落抢先一刀砍在那异族士兵肩头。这一刀差点没把那异族士兵的肩膀卸下来,却见那异族士兵也是够狠,一把抓住二黑的刀背,疯狂的喊了一声“砍死他!”。
大壮不知道那异族士兵在喊什么,只是知道自己腰部和肩头猛地传来剧痛。大壮很果断,知道此时想躲是肯定不行的,只见其握紧刀柄,猛地一脚踹在那异族士兵胸口,借着反震之力抽出刀来,同时用后背将身后一名异族士兵撞翻在地……
大壮吊着一支膀子,右手持刀顺势划过另一名异族士兵的咽喉,身子便也倒在了城墙上。大壮忽然感觉腹部剧痛,转过头正瞧见一把弯刀顺着左肋锁子甲的链接处,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大壮知道自己铁定是活不成了,可是他现在还不能死,因为眼前的异族士兵还活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只见大壮右手横刀轮圆了,朝着那倒地的异族士兵头上砍去。
异族士兵抽了一下弯刀,却没有抽出来,忙伸手去挡,可手臂终究不是铁做得,又如何能挡的住。只见横刀斩断了手臂,去势依旧不减的砍中异族士兵的咽喉……
大壮口中不停的往出冒血,可是他依旧在笑,因为他砍死了好多异族人,还救下了二黑。
一旁的二黑连滚带爬的来到大壮身旁,一把将大壮抱在怀里,一只手死命的捂着大壮腹部的伤口,想要将那不断流出的鲜血堵住……
大壮抬眼看着二黑想要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的样子,咧嘴惨然一笑。
“大壮哥没骗你吧,有大壮哥在保你没事!可以后大壮哥不在了,你得自己保护自己了!这刀是大壮哥找镇里铁匠打的,够锋利,砍人够带劲儿,以后拿着这刀帮大壮哥多砍几个异族人!对了,告诉莲儿……”
大壮的声音越来越小,二黑趴在大壮嘴边也没听到要告诉莲儿什么。
二黑知道那个一直保护他的大壮哥死了,为了救他而死。
二黑伸出双手,要把大壮脸上的血水擦去,让大壮哥走时干干净净的,可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二黑望着大壮哥临死前还在笑的那张脸,捡起了大壮哥的横刀。二黑此时没有哭,手也没有抖,因为他要活下去,他要活着打赢这场战争,因为只有活着他才能拿着大壮哥的刀,砍死更多的异族人。
二黑变了,变得不再怕血,反而更为渴望鲜血,无论那血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始终带着扭曲的微笑,望着眼中一幕幕殷红……
城墙上满眼皆是异族人,那些异族人举着弯刀从抱着大壮尸体的二黑身旁跑过,仿佛没看到二黑眼中燃烧的怒火一般。
异族人无视了二黑的存在,因为城墙上多了一把剑,一个杀异族人如同宰杀牛羊的青衫剑客。
剑西来每一剑都很快,出剑必中咽喉。因为剑西来的剑都是最简单,最朴实的剑招,是纯粹的杀人技。
更多的江湖武者抢上了城墙,一阵腥风血雨之后,城墙上还能站着的就只有乾人。
一队府兵接替了江湖武者,同时要把二黑送下城墙,因为二黑所在的小队,此时就只剩他一人。
二黑站起身,将大壮的刀横与胸前,冷冷的说道:“我要杀异族人,谁挡我,我连他一起杀!”
“疯子、傻子、二愣子!”
府兵们望着二黑说什么的都有,就是再也没有人去拉他……
异族人再次爬上城墙,二黑抢在其他府兵之前出了手。寒光一闪,那一异族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脑袋便飞上了半空,可见二黑的刀有多快……
大壮还活着的时候,就长听村子里叫他刀法的老兵说,二黑是练刀的好手,他出刀比你快,比你果断,只可惜二黑晕血胆子还小,不然将来必成大器。
二黑现在不晕血了,至于胆量那东西对二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因为疯子是不需要胆量的。
横刀越来越快,二黑似乎进入一种很玄妙的境界,这城墙上好像就只剩下手中刀和异族人送过来的脖子。二黑觉着那些异族人好慢,那无头的尸体喷涌出的鲜血,好像都是一滴一滴的……
二黑成了只知杀戮的冰冷机器,方圆一丈之地宛若人间地狱,没有一名府兵愿意靠近他,因为一丈内除了他没有任何站着的活物。还有二黑那诡异的笑脸,好像被恶鬼附身了一般,让人觉得冰凉阴冷。
去年洛水畔长春亭,李太平一连突破武道三个品级,便已是百年不遇。可毕竟当时的李太平是厚积薄发,是压着境界不肯突破,所以才会有连升三级。可今天则不一样,二黑只是学了些军中的粗浅刀法,学了大乾军中最基础的练气法门。
一个穷苦汉子,一个没有武道品级的府兵,一个曾经胆小如鼠的府兵,一个见血便晕的府兵,这样的人恐怕连普通人都不如。可就是这一样个人,却让所有人看傻了眼……
一丈方圆无人敌,变成两丈无人敌,再到三丈无人敌,这个过程只用了短短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二黑晕倒在了城墙上,因为二黑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突破到了武道七品。
府兵们七手八脚把二黑抬了下去,抬到了府兵们认为安全的地方。
一个时辰的时间,晋阳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一个叫二黑的府兵,从一个大头兵,砍异族人的脑袋砍成了武道七品。
当二黑睁开眼时,天色却已然大黑,二黑不知道他晕过去多久,因为前一刻他还在城墙上奋勇杀敌,满目血雨。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瞧见的确实竹影摇曳,还有那倚窗而立的曼妙身姿……
第一百八十九章 慷慨赴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人闭上眼后再睁开,这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他却不再是他,就好比二黑。而有些人,虽然睁着眼,却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但是他可以在苍穹上俯视着曾经那个属于他的马邑郡……
海浪如云去却回,北风吹起数声雷。
朱楼四面钩疏箔,卧看千山急雨来。
荀良战死了,一个为了马邑郡付出一生的老人,用他人生最后一刻,证明了,哪怕金戈铁马,刀剑加身,他依旧从容不迫,依旧初心不改。
还记得那是开平元年初春,一个三十出头胸有青云之志的俊朗书生,大步迈进了马邑郡。而这一步,便是这书生的一辈子,甘愿为马邑郡百姓死而后已的一辈子,也是他荀良的一生……
荀良终究是没能看见乾人胜利的那一刻,南宫守等人遵从了荀良的遗愿,让荀良站在那最高的箭楼上,俯看着马邑城,直到他们战胜异族,把异族赶回草原深处。
夜里的马邑城,老百姓自发的在城中高处修建了一座平安庙,石匠连夜按照荀良的样貌雕了一具石像,放入了庙中,以供人们祭拜瞻仰。因为马邑郡的老百姓相信,荀良会在天上保佑他们,保佑着一方平安。
南宫守抱刀而战,望着铁摩勒人的营地,眼中的坚毅是不可动摇的。他会为了马邑郡,为了大乾,杀光来犯的异族人,哪怕身死道消。因为那个瘦弱老人为百姓奉献一切的精神,如山岳一样厚重,让人为之敬畏。
荀良这一生虽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迹,没有什么光彩夺目的时刻,可是他干的很踏实。他能够弯下腰与百姓一起在农田里劳作,能够为了百姓吃饱穿暖而昼夜不眠,他这一辈子为了老百姓做了他荀良能做的一切。这样的荀良值得南宫守学习,值得南宫守敬重。
红娘子回头望了一眼马邑郡城那处灯火通明的土岗,看着那些不眠不休的老百姓,轻声低语道:“郡守大人这一辈子值了!我虽没见过大乾其他地方的官员,没见过大兴城里的文武百官,可我觉着郡守大人应该是最好的官!”
南宫守望着远处的异族营地说道:“如果大乾的官能有荀老一半好,大乾的天下便不会走到今天,铁摩勒也定然不敢犯我大乾!”
只见南宫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可惜,现在的官只顾着中饱私囊,只顾着家族兴旺,而不顾百姓死活!不顾江山社稷!”
红娘子皱眉道:“大乾的皇帝,就不知道管一管吗?就这么任由他们胡来?”
南宫守苦笑道:“圣上的话,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句屁话而已!”
红娘子一直以来都以为大乾是个强大无比的国家,可听南宫守这么一说,他觉着这个国家恐怕是快走到头了,因为路都被那些官员和家族挖断了。
南宫守回头望着红娘子说道:“大乾朝最后是什么样我不知道,可马邑城只要由我南宫守在一天,异族人就别想攻破此城,祸害我乾人百姓!”
草原人
喜欢英雄,喜欢有担当的勇士。只见红娘子眼中似乎闪着好多小星星,紧紧抓着南宫守的双手说道:“喀纳斯会一直陪着我的勇士,陪着我的勇士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一切,无论是生,还是死!”
忽然城墙的石阶处传来脚步声……
“属下罗龙,誓死追随将军,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属下罗虎,誓死追随将军……”
“属下罗犳,誓死追随将军……”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紧接着打城墙下传来……
“漠北七杰,愿陪着南宫将军一起,杀尽番邦异族……”
毒阎罗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城墙上传来府兵的声音“誓死追随南宫将军,杀尽番邦异族!”,而那声音竟然连成了一片,传遍马邑城每个角落……
荀良的死,让马邑军民团结一心同仇敌忾,声震九霄……
铁摩勒营地,阿史那被乾人吵醒,不由披着狐裘披风走出大帐,望着马邑城方向皱眉道:“大半夜不睡觉他们瞎喊什么?”
纳鲁身穿铁摩勒近卫甲站在大帐外,此时听到阿史那可汗问话,忙单膝跪地说道:“回可汗,他们说——誓死追随南宫将军,杀尽番邦异族!”
听到纳鲁直白的没有任何修饰的翻译,阿史那却一点也不气,因为这是阿史那特别要求的,一定要将乾人的话一字不差的翻译过来。
阿史那对纳鲁的表现很满意,因为阿史那是可以听懂乾人语言的,甚至说在乾人语言文化这方面,铁摩勒一族无人能及他阿史那万一。
阿史那点了点头,微笑道:“那个什么南宫将军,想必便是马邑郡的最高统领了,纳鲁你说我要是宰了那个什么南宫将军,马邑城会不会不攻自破?”
纳鲁知道自己的本分是啥,不该胡乱评说的的事,他是不会干的。只见纳鲁急忙再次跪下,回道:“可汗,纳鲁愚钝,纳鲁不知!”
阿史那看着纳鲁,笑道:“去把大巫的弟子请来,也是该他们活动活动手脚的时候了!”
纳鲁急忙领命离去,不大工夫,便见几个浑身都笼罩在斗篷下的神秘人,来到大帐之前。
“不知可汗深夜召我等所谓何事?”
阿史那微笑着说道:“大半夜烦扰几位清修本是不该!可是没办法,今日我大军攻城损失惨重,都是因为那名乾人统帅!”
只见其中一名神秘人笑道:“可是需要我等出手,帮可汗解决了那人!”
阿史那忙点头道:“正是此意,不知几位可有把握?”
神秘人笑道:“还请可汗为我等准备三套军中铠甲,明日攻城时我等自会选择出手的时机!”
阿史那望着三名大巫的弟子离去,很是舒坦的伸了个懒腰,望着纳鲁笑道:“守好夜,乾人在喊啥都记下来,明日禀来!”
阿史那没睡好,马邑城的军民也没睡好,刚醒来的二黑似乎睡的也不是很好。
二黑觉着头痛欲裂,浑身上下提
不起一丝力气。
眼前那女子的背影很美,这屋子好香,也许是睡惯了臭气熏天的营房,冷不丁见到如此整洁的环境,二黑感觉浑身不自在。
忽然那女子转过身来,很是温柔的说道:“醒啦!”
二黑可以肯定,眼前女子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所以二黑傻了,傻到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只见那女子微笑道:“放心这里很安全!还有,我已经和丙字军团侯文义打过招呼,你大可在此处安心休养!”
二黑以前只是胆小懦弱,可二黑并不傻,一个能和军团长说上话的女人,显然不是普通人。所以二黑忙挣扎着离开那张又暖又舒服的香床,单膝跪地道:“多谢大人救命知恩!不知大人可否告知名讳,二黑若是能活过这场大战,他日必当做牛做马,以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那女子微微一笑:“我叫陈鸾,你可记住?”
二黑点头道:“二黑记下了!”
说着二黑双膝跪地,磕了个响头,随后起身走向一旁的桌案,因为那里放着大壮的横刀。
陈鸾楞了一下,随后笑道:“二黑这是要干嘛?我已经跟侯文义打过招呼了,二黑可以不用回军营了,再说你们郡的府兵……就只剩你一人了!”
听到那女子说只剩他一人时,二黑不由猛地一颤,随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脑海闪过,最终是大壮微笑的望着他,并跟他说,帮我多砍几个异族人。
疑惑、迷茫、坚韧,一一闪过二黑的脸颊,只见二黑抓起横刀说道:“我还活着,信都郡府兵便还在,所以我要去守城,我不能让他们白死!”
当二黑出现在信都郡府兵所在营地时,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可当二黑坐下磨刀时,却觉得身旁都是人,那些人是信都郡的府兵,那些人中还有大壮,他们都在看着他磨刀。
二黑知道,他们希望他把刀磨得更锋利一些,因为刀快,砍人才会快。二黑磨过刀,又胡乱的找了些吃食,这才来到校尉的营帐。二黑直接走了进去,当他出来时,一杆信都郡府兵的军旗,出现在二黑手中……
二黑正看着手中军旗出神,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低语“彭庚切你小子在哪?”。
晋阳城外来了一名高大老者,只见那老者一步跨过城墙,出现在晋阳城中,随后高大老者轻声低语了一句……那声低语便传遍晋阳城每个角落,传进每一个人耳中。
剑西来等高手瞬间跃出客栈,直奔那高大老者而来……
转瞬间,十几名宗师高手便在大街上将高大老者围住。只见陈鸾上前一步开口道:“你是何人?怎可直呼老将军名讳!”
高大老者环视众人,忽然微微一笑:“呦呵,还有不少熟面孔!小女娃,你跑晋阳城干嘛来了?是要给异族人听曲吗?”
陈不问见来人,竟是闪闪那火爆脾气的祖父,忙躬身一礼,微笑道:“不问,见过鱼前辈!国家有难,不问自当尽武者的一份力量。”
第一百九十章 难缠的小丫头
听了陈不问的话,鱼粼粼怒视剑西来和崔明道一眼,冷声道:“大乾的男儿还没死绝,你一个小丫头跑来凑什么热闹!还有你,你那老爹是缺心眼吗,让你堂堂大乾朝的长公主抛头露脸,怎么你那几个哥哥都死绝了!”
听到老者的话,陈鸾心中一惊“这人是何身份?竟然对父皇如此不敬,而且还一语道破她长公主的身份!”。
陈鸾心中暗惊,却躬身说道:“前辈怎知我的身份?”
鱼粼粼冷哼一声:“我又没瞎!长得跟你娘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我怎会不知!”
正说着,却见彭庚切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见到那老者的一刻,彭庚切眼中泪光隐现,忙上前数步单膝跪地……
“属下彭庚切,见过将军!”
鱼粼粼上下打量彭庚切一番,这才说道:“起来吧!你也知道,我跟军神那老鬼闹翻了,早就不是军人了,以后见了我不用如此!”
见彭庚切起身,鱼粼粼这才笑道:“快有二十年没见了!走,找个地方喝上一杯。”
彭庚切忙躬身道:“将军请!”
鱼粼粼走了两步却忽然回过身来,望着剑西来和陈不问等人说道:“在玉龙谷时,有个放飞剑偷袭我的小子,此时正在太谷县,说是等我回去后,他要翻过雁门关,去救他在马邑郡任都尉的义兄南宫守!”
剑西来望了陈不问一眼,忽然说道:“我得跑一趟,那小子有些缺心眼!”
崔明道忙说:“确实有些傻,我不是很放心他和南宫守大哥。”
陈不问先是朝鱼粼粼行礼“多谢前辈告知!”,随后才望着陈鸾苦笑……
“鱼前辈口中那个小子叫李太平,是我等人的至交好友,所以我等需要跑一趟太谷县,还请长公主见谅!”
陈鸾一愣,心想“南宫守的义弟,也不至于让这些人冒险跑一趟太谷县啊!看来这个叫李太平的,需要好好查一查!”。
只见陈鸾笑道:“既然是至交好友,理当如此,不过几位一定要注意安全,铁摩勒斥候骑兵一直在晋阳周边徘徊!”
陈不问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一众人等,便借着夜色翻出晋阳城,直奔太谷县方向而去……
赵公子走到陈鸾身旁低语道:“要不要查一查?”
见陈鸾点头,赵公子便快步离开……
晋阳城头,彭庚切端着酒坛笑道:“我这可是坏了规矩的!”
鱼粼粼瞪了彭庚切一眼,笑骂道:“男子汉大丈夫喝两口怕什么!你这辈子哪样都好,就是太守规矩这点,让我看着烦!”
彭庚切呵呵一笑,说道:“将军此次前来晋阳城,肯定不仅仅是要跟属下叙旧吧!”
鱼粼粼望着远处的异族大营笑道:“叙旧是肯定的,不然我来干嘛?难道帮着你守城?”
彭庚切道:“将军的脾气,属下还是知道的,守城那是不可能的,主动出击还差不多!”
鱼粼粼叹了口气,说道:“老啦!有些人情债,再不还我怕没机会还了!”
彭庚切望着鱼粼粼高大挺
直的身姿说道:“将军龙精虎猛的,怎的也学书生的多愁善感!”
鱼粼粼啐了一口,随后灌了一大口酒,这才说道:“欠账还钱天经地义,这是哪门子多愁善感!我估摸着,欠那老鬼的情分,这次说不好便能还上,所以我才来的。”
马邑郡府兵营地,鱼闪闪抱着一杆比她高出很多的马槊,笑嘻嘻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滑稽。
“太平叔叔,晚间走时可一定要带上我!家里那个老头子,平日里管得太严,一点也无趣!”
李太平歪着头,盯着鱼闪闪说道:“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哥哥!你就不能长点记性!”
鱼闪闪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太平叔叔,我以后见到漂亮姐姐一定管你叫哥哥!”
李太平瞪眼道:“是从现在开始都管我叫哥哥!”
鱼闪闪嘿嘿一笑:“那也行,不过今晚走时一定要带上我!”
“不成,就你祖父那个脾气,他老人家要是不同意,我可不敢带着你,我也是怕死的!”
鱼闪闪小嘴一噘,威胁道:“我听紫衣姐姐说,你有个相好的,好像是铸剑山的什么九姑娘!你要是今晚不带上我,若是被我撞见那个九姑娘,说不得我就要把你和紫衣姐姐眉来眼去那点破事,都抖搂出来!”
见李太平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鱼闪闪便火上浇油道:“还有那个什么,南海剑宗的圣女!之前在长寿门武夷山时,你可没少和人家打情骂俏,我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李太平瞪大了眼睛看着鱼闪闪,他觉着自己好像低估了这小丫头能闹腾的性子,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看一眼澹台紫衣就是眉来眼去!我跟白云上拌两句嘴就是打情骂俏!不是——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狗屁东西?”
鱼闪闪扔了手中的马槊,一蹦八丈高……
“啊!太平叔叔你还敢凶我!之前喝粥时,你还贼眉鼠眼的盯着我,说我漂亮,不行这事也得跟九姑娘说道说道!”
李太平算是重新认识了鱼闪闪,这丫头何止能闹腾,这蛮不讲理的样子,估计也是打他祖父那学来的。
李太平很是无奈的说道:“叫哥哥!”
鱼闪闪嘿嘿一笑:“那说好了!”
李太平摇头道:“没说好!你祖父不点头,我是肯定不会带着你的!”
二人正说着,澹台紫衣走了过来,却见鱼闪闪小脸一变,梨花带雨的跑向澹台紫衣,一头扎进澹台紫衣怀里……
“闪闪这是怎么了?”
却见鱼闪闪回身一指李太平很是委屈的哭诉道:“漂亮姐姐,他欺负我!”
听到鱼闪闪的话,李太平觉着幸亏他是天枢境宗师,否则就是这一指,他的脑袋当时就得爆开……
李太平走到澹台紫衣身旁说道:“别听这丫头胡说,她不欺负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鱼闪闪瞪了李太平一眼,回头又扑在澹台紫衣怀里,哭天抹泪的说道:“漂亮姐姐,你看看他说的这都是什么话!他这么大个个子,我欺负他?这说出去谁信,他怎么就能说得出
口!”
李太平正被鱼闪闪那小丫头折磨的死去活来之际,师函这个大救星出现了,李太平觉得这一刻的师函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李太平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师函,朗声笑道:“哎呀!师函将军,这是军中有紧急军情了吗?”
说着还朝师函直眨眼……
师函歪着头看了一眼李太平身后那俩人,不由心领神会的说道:“李校尉可是让我一顿好找,军情紧急啊!”
李太平拉着师函便走,同时焦急的说道:“那我们快些找个没人的地方,细说!”
鱼闪闪恶狠狠的瞪着李太平离去的身影,心中暗道,今晚我让阿大和啊二盯死你,我就不信能你能跑得了!
营地大帐内,师函并没有问李太平为什么这么做,而是开口说道:“其实我还真有事情找你,独孤烈派来的两支府兵已经到达太谷县,我想也该是你离开的时候了!”
李太平点了点头说道:“我和鱼老前辈说好了,等他今晚回来我把闪闪交给他便走!”
“五十名高手还剩下四十三人,今晚你一起带走。若是马邑郡那边真得出了大事,别蛮干,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李太平知道师函口中的大事是什么意思,点头道:“吉人自有天相,好人自有好报!师将军多虑了。”
二人正说着,忽然传令兵来报,说营地外有几名江湖武者要见李太平校尉……
“江湖武者?”李太平有些摸不清情况,可当他来到营地门口时,却乐了。
师函见营地外站着两男两女,不由得也乐了,因为这四人的表情,实在耐人寻味。一男子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就那么看着李太平。一身鹅黄碎花裙的女子眉目含笑,让人如沐春风……
再去看另外一名男子,一脸的坏笑,仿佛讨债的上门要你好看一样。而其身旁那白衣女子,那眼神仿佛带着刀子,好像要打李太平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似的。
李太平大笑着走出营门,无比高兴的嚷道:“是什么风,把几位哥哥姐姐吹到这太谷县的?”
崔明道上前搂着李太平的肩膀,笑骂道:“我说崔家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小子跑去当兵了!呦,竟然穿着山文甲,我说怎的这么硌得慌!”
陈不问走上前来笑道:“在晋阳正好碰见了鱼老前辈,听说你要去马邑郡救南宫大哥,我们便急忙赶来了!”
一直没开口的剑西来上下打量李太平许久,忽然说道:“宗师了?看来有时间我们可以好好打一场了,我已经等了很久!”
李太平微微一笑,说道:“马邑郡事了,如何?放心这架黄不了!”
剑西来没说话,一旁的陈不问却笑道:“你们什么时候打,记得叫我一声!”
忽然一个高大老人从天而降……
“你小子在这,俺家那个宝贝丫头呢?”
李太平忙道:“老前辈放心,你家那丫头丢不了!不过他想跟我去马邑郡这事,您不知道吧?”
李太平本想着,老头子听了这话一定会大发脾气,却没成想……
第一百九十一章 擀面杖也要命
清晨时分,雁门关内很静,负责守夜的铁摩勒士卒,熬不住漫漫长夜的煎熬,不由打起了瞌睡。
正常情况下,守夜士卒是不敢如此掉以轻心的,只是由于北有阿史那的数万精锐,南有几十万大军,处在中间的雁门关,就成最安全的地方,这人便放松了警惕。
异族人觉着,除非乾人长了翅膀才能飞到雁门关,可乾人他们没有翅膀,所以大可安心美美的睡上一觉。
会飞不一定要长翅膀,再说翻越雁门关也不用飞那么高。只见关隘旁的密林中有数到身影飞出,如鬼魅一般飘进雁门关内,那些身影所过之处,负责守夜的异族人便彻底睡死过去……
只见其中一名青衫剑客,朝着密林方向招了招手,便见几十名黑衣人猛地从林中窜了出来……
负责驻守雁门关的千人长乌括台做了个噩梦,梦见乾人斥候摸进了他的大帐,正举起横刀要砍了他的脑袋。
乌括台猛地坐起,伸手就去抓弯刀,可他的手却停住了,因为大帐里空空荡荡的,哪有乾人半个影子。乌括台长处了一口气,擦了下脑门上的冷汗,这才站起身来。
乌括台掀帘而出,他打算透口气,将那该死的噩梦忘得干干净净后,再回去接着睡。乌括台正伸着懒腰,却瞧见关隘处,好像有几道黑影闪过,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猛地乌括台觉着不对,负责守护大帐的亲卫,怎么没给他请安,不由忙转过身来,却瞧见那两家伙正背靠背倚在帐篷上睡得正香……
“妈的!幸亏老子刚刚是在做梦,不然这脑袋还真得搬家!两个懒犊子,给老子滚起来!”
乌括台大骂着,上去就是一脚,将那俩守夜的亲兵踹翻……
见两名亲兵就像死人一样,翻到在地一动也不动,乌括台忙附身探了其中一人鼻息,不由一惊,忙又去摸另一人的脉搏……
“敌袭!敌袭!……”
乌括台的大嗓门一时间响彻雁门关,那些还在睡梦中的士卒们,猛地翻身而起冲出帐篷。可当他们来到帐篷外,又跑到关隘上,却有些糊涂了,这哪里有乾人半个影子。
有眼尖的异族人,瞧见昨晚守夜的还在睡,不由暗道“不好!”,闹出这么大动静,那些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真得出了事。
大帐前,乌括台冷着脸望着手下一众百夫长,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毕露,他很想拔刀砍了这群废物,因为昨晚守夜的足足有四十四个人,可四十四个人都他妈死了,却连一声警示都没有。
“都他妈的给我抬起头来,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四十四个人啊,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你们说,怎么办?”
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百夫长们,今天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把脑袋死死的缩进龟壳里,连大气都不敢喘,因为面对正在气头上的乌括台,应对稍有不当,那是会掉脑袋的……
驻守雁门关的铁摩勒人,面对乌括台的怒火很有可能掉脑袋,那也
只是有可能,若是跟马邑郡攻城的那些族人相比,他们幸运的仿佛就是就狼神的宠儿。
刀见无眼,可不会管你是铁摩勒人还是楚瓦什人,该见血时那是要见血的。
马邑郡的攻防战已经到了第四天,本已精疲力尽的乾人府兵和老百姓,却因荀良的战死,胸膛中憋着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
牛角号响,第八鹰师的五千人疯了一样扑向马邑城。今早阿史那可汗许诺,无论楚瓦什人还是铁摩勒人,只要能砍下城头那名乾人将领的脑袋,大汗营帐内便有那人的一席之地。
这个封赏虽没有具体的牛羊数量和官职大小,却是最让人眼馋的。能在大汗的营帐立足,别说让他们当官,就算当条狗,对他们来说那都是值得拿命来拼的。
马邑郡北面城墙,一直以来都是异族人主攻的方向。而今天北城墙的攻防战则异常惨烈,因为异族人要取下城头上那个瘦高将军的脑袋,做成登天用的梯子。
异族人疯狂,可是当他们爬上城墙后才发现,乾人比他们还要疯狂。他们甚至看到,有乾人百姓拿着锄头、棍棒也在守城,而且看起来比乾人士兵还要凶狠,就好像跟他们有杀父之仇一样。
只见那些百姓,手握各种各样的武器,只要见到有异族人爬上城头,便一窝蜂的扑过去,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猛锤。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就算异族人在凶猛,也架不住这种毫无章法的不要命打法。
一名异族人很不幸的被一个妇人在身后用擀面杖敲到了脑袋,那异族人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那妇人,却见那妇人举起擀面杖便又来了一下。
异族人很气愤,因为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女人打过,所以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他很想回身砍了那妇人,可他手中的弯刀却被几把杨叉子死死的绞住无法抽出。
如果说擀面杖一下打不死人,那就多来几根,多打几下。只见一群女人围了上来,那异族人转瞬间便头破血流……
异族人挣扎着,从那些疯婆娘的裙下爬了出来,可还没爬出两步远,便又被拖了回来,只是两个来回后,那异族人,眼瞅着便活不成了。
异族人有想过,会被弓箭射死,会被横刀砍死,会从城墙上跌落摔死,可就是没想到会被一群疯婆娘用不知名的兵器活活敲死。
那名异族士兵死了,也许是被敲死的,也有可能是羞愤而死的,不过对那群疯婆娘来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还在敲,甚至手中的兵器都敲断了……
异族士兵觉着乾人疯狂,可对南宫守来说,他觉着那些异族士兵也不正常。因为从早上到晌午,死在他刀下的异族人不计其数,可那些异族人爬上城头后还是不要命的朝他冲过来,哪怕离他足足有十丈远,也要奔着他使劲儿。
红娘子一脚将一名刚刚露头的楚瓦什人踹下城墙,头也不回的笑道:“我喀纳斯看中的男人就是不凡,就连阿史那这个蠢货都知道,要用重金才能买我男人
的脑袋!不过阿史那还是有些小家子气了,想凭这些废物要我男人的命,我看他是还没睡醒!”
南宫守身为冲天境宗师,这种消耗战其实对他是很不利的,虽然他已经尽量减少真气消耗,只是用一些最基础的刀招,可体内真气仍旧入不敷出……
南宫守很清楚,当鹰师撤下去的时候,铁摩勒的虎师就会攻城,绝对不会给他们一丝一毫喘息时间。如此高强度的攻防战,而且异族人似乎有意针对他,恐怕他体内真气很难坚持到日落时分。
南宫守从来没想过,让人接替他的位置,因为有他在府兵的底气才更足,士气才更高。他不能因真气过度消耗,便离开战斗的第一线,那会寒了将士的心。
当虎师开始攻城后,南宫守明显感觉压力大增,似乎虎师中的高手都集中在他所处的城头。在这之前,南宫守只需用一些简单的军中刀法,消耗少量真气,便可轻易斩杀敌人。可现再不行了,即便使出五成功力,有时也要与敌人过上两招才能将其斩杀。
而且自打虎师开始攻城后,宗师修为的南宫守便有一种时刻被人窃探的感觉,似乎虎师大军中正有一只猛兽盯着他,就等他露出破绽,便要发动致命一击。
这种感觉很不好,所以南宫守也曾故意卖出几个破绽,引那蛰伏在暗处的家伙上钩,却未曾想那家伙很是狡猾,竟然一次都没上当。
南宫守一刀震退一名虎师高手,靠近红娘子低语道:“有高手隐藏在虎师之中,我不确定有几个,也不确定目标是你还是我!所以,接下来我们必须小心提防!”
红娘子皱眉道:“铁摩勒一族马上功夫确实了得,天下间能与其抗衡者不多也!可若说武道高手,除了突骑施·金他们家的箭,我还真想不出来有谁还能威胁到我们!而且若是真有这样的高手存在,那也早在漠北和草原扬名了,我怎么可能不知!”
南宫守怕红娘子掉以轻心,不由再次说道:“我的感觉不会错!能让我感到危险,那人至少也应该在九品之上,而且很有可能是宗师级高手!”
红娘子一记鞭腿将一名铁摩勒百夫长扫飞,点头说道:“若说是九品,铁摩勒一族还是能凑出几个的,特别是箭术高手,可若是宗师,我实在想不出会是谁!”
南宫守对铁摩勒一族知道的不多,若不是来了马邑郡当督尉,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对这个草原上的霸主感兴趣。可如今不一样了,有没有兴趣他都得问一问,因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铁摩勒人想必也有百万众,为什么武道高手如此之少?”
红娘子见南宫守问出心中疑惑,不由笑道:“马背上的民族,只要善骑射便可征服眼前的一切,又何必费时费力去专研武道!铁摩勒若是有大乾朝一半的人,你觉着还会有大乾朝了么!所以,铁摩勒数百年就出了大巫一个武道圣人!”
说道大巫,红娘子猛然醒悟,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世间圣人,打架最厉害的非道首莫属,知识最渊博的要属院长,最低调的是佛陀,而最神秘的便是大巫。
大巫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这世间恐怕只有启民大汗知道,而启民大汗也仅仅知道这些,其它的则一概不知。而越是神秘难测,草原和漠北各族对大巫越是畏惧,畏惧到把大巫奉为神明。
红娘子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又在大雪山缚日罗头陀那里学了一身本事,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畏惧大巫的。一想到隐藏在暗中的高手很有可能是大巫的弟子,红娘子心中便很没了底,只见其淡蓝色的眸子多了些焦虑与不安……
“也许是大巫的弟子,漠北和草原只有大巫的弟子像乾人一样修炼武道!”
听到红娘子的话,南宫守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如若真是圣人弟子又是宗师修为,事情恐怕会很麻烦!以我现在的状态,兴许还有一战之力,若是在拖得久一些,便很难有胜算了!”
南宫守望着不断扑来的铁摩勒军中高手,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不过是阿史那送来让他砍的,为得便是消耗他的内力,到时隐藏在暗处那人,便可一击而杀。
铁摩勒人未达目的向来不择手段,驱赶其他弱小族群当消耗品,这是铁摩勒人一贯的打法。而当有需要的时候,铁摩勒人也会派自己人去送死,而且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红娘子也猜到了阿史那的意图,忙说道:“这里我顶着,你先下去调息,不然我们没有胜算!”
南宫守摇了摇头说道:“城中百姓都上了城墙,你看那些妇人都死战不退,我堂堂马邑郡督尉如何能退!荀老战死便是要告诉我们所有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们不抱着必死之心,是守不住马邑城的!我若退,不论是和缘由,这人心便散了,这城也就守不住了,到时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去见荀老!”
红娘子道:“可你不退,也许你会战死!”
南宫守一刀斩杀一名铁摩勒百夫长,仰天大笑道:“死又何惧,只要守住马邑城,让这城中百姓活下来,我南宫守战死便战死!”
红娘子眼圈一红,说了一个“你”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却见南宫守望着红娘子笑道:“喀纳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南宫守吗!若是我南宫守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喀纳斯还会喜欢我吗!为了让喀纳斯一直喜欢我,我南宫守也不能怂啊!”
听了南宫守的话,红娘子忽然扑哧一下乐了……
“亏你还有心思说笑!不过这到让我想起乾人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喀纳斯这辈子跟定你南宫守了,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不过,我的大英雄可不见得斗不过大巫的弟子,没准一刀便斩了那藏头露尾的家伙呢!”
南宫守本就是个胸有浩然正气的江湖侠客,对生死之事看得就很淡,此时听了红娘子的话,不由大笑道:“在老子的地盘,我还能让一个外人给欺负了!有本
事他便放马过来,让他看看我南宫守的刀能不能斩下他的狗头!”
一名铁摩勒千夫长爬上城头,正瞧见那乾人将领狂妄的大笑,不由怒从心起,一振手中弯刀怒吼着扑了过去。
这名铁摩勒千夫长手中的弯刀,与制式弯刀有很大的不同,只见刀身更直刀把下弯,更利于劈砍而非拖拽。这是阿史那近卫用的兵器,使用这些兵器的异族人不但马上功夫了得,近身缠斗的本事那也是相当不错的。
南宫守刚将一名百夫长毙于刀下,忽然感觉身后有劲风袭来,不由猛地回身,手中横刀洒出一片刀芒……
那名千夫长也算了得,前冲的身子猛地刹住,力劈而下的弯刀半空中划了个弧线,正好迎向那耀眼的刀芒。一阵金铁交鸣,那千夫长竟然一步未退,便接下了南宫守的刀招,只不过逞强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见血水沿着弯刀滑落,千夫长咬着牙,握刀的手微微发抖,因为那是他自己的血。看起来,他虽然接下了南宫守的全部刀芒,当然实际上也确实是接下了,只不过有一半的刀芒他是用自己身子接下的。
南宫守虽然未曾出全力,可若是用身子接刀芒,后果显然不会太好。只见千夫长身上的铠甲瞬间裂开一道道口子,鲜红的血水便涌了出来……
愤怒会冲昏人的大脑,让人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决定。只见那千夫长,拖着重伤的身子怒吼一声,再次扑向南宫守,手中的弯刀则不管不顾的朝着身前人当头劈下。
面对这样的对手,南宫守不想过多浪费真气,只见其猛地后退一步,下一刻身子又回到原地,手中的横刀瞬间横斩而出。
千夫长只觉眼前一花,手中弯刀便砍空了,随后脖颈一凉,便感觉天旋地转……
南宫守看也为看那倒下的无头尸体,而是再一次迎向一名扑来的异族人。
虎师的进攻确实凶悍,马邑城北面城墙,集中了漠北七杰,罗龙罗豹等高手,却仍旧有多处城墙失守。
只见飞云梯上不断有身着全身甲的虎师登上城头,失守的城墙便越来越多。其中一段城墙上,竟然有不下百名异族战士,罗豹为了抢回城墙,带着三十几名斥候,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猛攻,付出十几条人命,却也只抢回数丈之地。
这段城墙显然成了双方必争之地,铁摩勒这边通过飞云梯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力,而乾人也马上集中优势兵力,发起疯狂的反扑……
一段长十丈有余,宽两丈的城墙上,竟然挤了数百人,这些人有铁摩勒虎师,也有乾人府兵。双方接战之地,血肉横飞,死伤无数,只见一人倒下便会有另一人补上,不停不歇。这段城墙俨然成了一台收割一切生命的绞肉机,将乾人和铁摩勒人的血肉搅在一起难分彼此。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于城墙之上,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脚下黏稠的血液,提醒着每一名战士,死神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投怀送抱……
双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段城墙的控制权抢在手里,短短半个时辰,这段城墙便吞噬了数百人,可见战斗是何等惨烈。
马邑城一间临街酒铺,被当成了收容伤兵的临时医馆,一名年纪不到弱冠的少年郎,正用尖刀挑开受伤士兵的内衣,用水清理着半尺长的刀伤……
少年郎虽然脸色苍白,可是他的手却很稳,他被老师派来此处医治伤兵已然一天了。他学医不到两年,按理说还没有能力单独行医,可老师却把药箱塞入他的怀中将他推出医馆,并告诉他……
“能救一个是一个,他们的生死就攥在你的手中!记住了孩子,医者父母心,你要把他们当成你的兄弟姐妹,你才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救治!”
老师的话一直提醒着少年郎,所以从早上到午后,少年郎那双手就没停过。可就算如此,少年郎依旧感觉他做得不够好,有好多人他没能救回来了。而且伤兵多了之后,他还要做出选择,选择谁有活下来的希望……
对于一名医者,对于一名少年郎,这样的选择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甚至让他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此沉重的担子本不应该压在少年人肩头,可是没有办法,因为马邑城内就连兽医都要定人生死,何况他们这些专门给人看病的医者。
此时两个妇人用门板将一名腹部中刀的伤兵抬到酒铺内,那伤兵腹部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止不住的往出涌,只见那伤兵神志不清却依旧嚷嚷着。
“不要管我,快放我下来!北城墙失守,再不夺回来我们都得死……”
当酒铺内的伤兵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个不顾伤痛,挣扎着站起身,走出了酒铺……
少年郎见状,焦急的吼道:“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要命了吗!都给我回来。”
可是没有一名伤兵听他的话,因为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他们没得选。
伤兵一路直奔北城墙,同时朝着两边的铺子大吼“北城守不住,在哪都是死,既然要死那就死在城墙上!能动的都跟老子上,把城墙夺回来……”
马邑城很多临街的铺子都成了临时医馆,只见一个个临时医馆中不断有伤兵从中走出,汇入伤兵大军之中……
铁摩勒虎师横行草原漠北,横行大乾边境,也见过不要命的乾人,却没见过像马邑城府兵竟这样凶悍顽强的,仿佛他们的脊梁是压不弯压不断的,他们的意志是无法摧毁的。
当那些连甲胃都没穿,人人带伤的府兵蹬上城墙时,一向眼高于顶不将天下任何一支部队放在眼中的虎师,彻底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了。
可震撼归震撼,该砍人时虎师也是不会手软的,所以伤兵也只是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并不能扭转战局。
北城墙就像年久失修的破楼房子,到处漏雨不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承受不住狂风暴雨的摧残,而轰然倒塌……
第一百九十三章 活下去
马邑城的攻防战到了最后的时刻,乾人若是不能扭转乾坤,不用等到日头落山,马邑城便会被虎师攻破。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往那失守的城墙飞扑过去。只见人还未到,一抹刀光便如泰山压顶一般,砸在了异族人的头上……
刀芒炸裂,残肢断臂横飞,三丈有余的城墙上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这就是南宫守的刀势,碾碎一切的刀势。
南宫守飘落城头,如战神降世气冲云霄。当他的横刀再次劈出时,一道长约七丈的刀芒仿佛要将这天地也斩开一般,朝着铁摩勒人当头罩下……
一向狂妄凶狠的虎师士卒,露出绝望无助的表情,因为那刀他们接不住躲不开,除了一死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刀芒斩破铠甲,劈开骨肉,直到将青石构建的城墙也劈出一道半尺深的刀痕,才猛地炸裂开来。刀气炸裂,却又将周遭的一切撕的粉碎……
铁摩勒的虎师士卒从不怕死,可这种窝囊的死法让他们觉着没有尊严,既然已经没了尊严,那么逃跑便显得没那么丢人了。
还活着的虎师士卒,也不管从高三四丈的城墙上跳下去会不会死,便勇敢的跳了下去,因为留在上面是铁定会死的。
南宫守将剩下那些不知所措的虎师士卒留给了府兵,而他则再一次腾身而起,扑向另一处失守的城墙……
每一名乾人都在不顾生死的为马邑城而战,南宫守作为这些人的主心骨,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他南宫守一定会带着大家守住马邑,守住他们的家园,将铁摩勒人赶下城墙,赶回草原深处。
南宫守不惜耗光所有真气,也要杀破异族人的胆,他做到了,可他的真气也消耗一空。此时的南宫守虽然看起来气势惊人当者披靡,其实现在的他很虚弱,也许虎师只需在坚持半盏茶的时间,他便会力尽而亡。可是那些铁摩勒虎师士卒看不出南宫守的虚实,所以他们退了,让乾人全面夺回了北城墙。
虎师全面撤退中,忽然有三道身影逆流而上,速度快若奔马,径直奔着南宫守所在的城头而来……
红娘子见状,急忙飞身来到南宫守身旁,而一旁的漠北七杰也急忙赶了过来……
南宫守望着那三道急速奔来的身影,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他着实没想到,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猛兽并非一头,而是足足三头之多。
以他此时的状态,莫说面对三名宗师,就算面对其中一人,他也必死无疑,这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南宫守知道他若战死,这马邑城也很难守得住,所以不是乾人的红娘子不应死在这里,因为座城是他南宫守和乾人的宿命。
只见他转过身来,望着红娘子美丽的脸颊,认真的说道:“很高兴这辈子能够遇见你,爱上你!让我知道爱上一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南宫守走进红娘子,抓着她的双肩将她搂在怀里,轻声低语道:“你和漠北七杰从南门走,这就离开马邑城,这不是属于你们的战争,你们
不应该死在这里!喀纳斯答应我,你一定要活下去,而且要快乐的活下去!”
红娘子咬着嘴唇,泪水湿了眼眶,只见其忽然推开南宫守,摇头道:“我还有两千骑兵,我这就放响箭,让他们来援!”
“胡闹!你和你的族人,是图瓦族仅存的希望,难道你要亲手葬送了图瓦族的未来吗!听话,这就离开,带着你族人回到草原,相信我这一战过后无论胜败,铁摩勒再也不是草原的王者了!而草原的明珠玛丽,未来必将带着她的族人成为这草原和漠北新的王者!”
说着,南宫守毅然决然的跃出城墙,朝着那三人扑去……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然我死不瞑目!”
红娘子耳边传来,南宫守最后的吼声……
毒阎罗来到红娘子身旁,望着红娘子那泪水不停滑落的脸颊,说道:“听他的话,这不是属于你的战斗,你的战斗在草原,在漠北!”
说着,毒阎罗望了一眼老二旋风刀,斩钉截铁的说道:“带我下去,这场架应该有我们漠北七杰一份!”
只见旋风刀,大笑一声“好嘞!”便抓着毒阎罗的肩膀跃下城头……
狐娘子见兄弟几个都下去了,不由来到红娘子身旁,搂着红娘子的肩膀笑道:“姐姐真得很羡慕你,因为你有一个这么爱你的男人!姐姐这辈子男人不少,可是加一起也不顶你这一个。哎!不说了,好好活下去……”
狐娘子苦笑着跃下城头,追着大哥等人而去……
罗龙来到红娘子身旁,望着那高大的背影说道:“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所以你应该高兴才对!走吧,我想将军也不想你看到他倒下时的样子!”
红娘子觉着自己就是乾人口中说的“丧门星!”,不然她的祖父不会死,她阿爸和阿妈不会死,她年幼的弟弟也不会死,而今天她所爱的男人……
她想陪着她的男人一起,无论生死,可是她不能如此自私,就像她男人说的,她还要肩负起图瓦族的未来。所以她离开了,直到有一天,图瓦族有了新的王,她再回来,回到马邑城回到她男人的怀抱……
红娘子转身腾身而起,直奔南门而去,泪水便如断线的风筝随风而落,她不敢回头看,她怕那是最后一眼,她想把希望留下来,这样她才能有勇气活下去……
身穿虎师铠甲整张脸都藏在面盔之后的三个人,以品字形将南宫守围在中间,而丝毫没有去看赶来的漠北七杰,因为在他们眼中漠北七杰不过是六条杂鱼而已。
南宫守抱刀而站气如山岳,望着眼前人忽然开口说道:“报上名来吧,也好让我南宫守知道,我杀的到底是一些什么货色!”
只见其中一人笑道:“大巫的弟子没有名字,你可以称呼我为二师兄,称呼他俩为三师兄和四师兄!”
南宫守乐了,不由大笑:“大巫的弟子还真喜欢占便宜,就连口头上的便宜都不放过,不过不知三位手底下的功夫可也像嘴上的功夫一样厉害!可莫要被我三两下便打发了。”
大巫的弟子围住南宫守没有马上动手,并非是轻敌,而是想耗光南宫守仅剩下的那点锐气,毕竟一个宗师临死前的反扑是很恐怖的,说不好便会拉他们其中一人陪葬的。
必胜的局面,谁会拿自己的命去冒险,显然大巫的弟子是不会那么做的。只见,二师兄哈哈大笑说道:“南宫守不愧为大乾朝的四大公之子一,都到了这份上,还要死鸭子嘴硬!一会动起手来,可千万别像个娘们似的,耍些花拳绣腿,让我师兄弟几人失望!”
正说着,师兄弟三人忽然同时皱眉望向马邑城方向……
一杆丈八长的马槊呼啸着夸过数百步的距离,如一道闪电射入场中,同时一道声音打马邑城内传来……
“大哥小弟来晚了,让大哥久等了!这几个家伙,分小弟一个可好?”
马邑城内一道人影冲天而起,越过城墙,飘落在南宫守身旁……
南宫守望着来人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训斥,却被城内另一个声音打断……
“南宫大哥,可否也匀一个给小妹?”
又一道人影从马邑城内跃出,如仙子般飘然落下……
见到来人,南宫守的脸色缓和许多,刚要说上两句,便又被城内一道声音打断……
“南宫兄,这最后一人就留给在下吧,因为在下好久没杀铁摩勒的走狗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青衫剑客出现在城头,下一刻便又出现在南宫守身旁。
南宫守望着眼前三人,他终于笑了,笑得很开心。
忽然城墙内又跃出三道身影,只见其中一名风度偏偏的年轻郎君说道:“这就分没了,也不说给我崔明道留一个!就算不留也行,这么炸裂的出场留给我崔明道也好啊!这风头都让你们抢了,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路人甲……”
白云上展颜一笑:“师哥已然占尽风流倜傥、琴棋书画八个字,其它的咱不要也罢!”
这时,马邑城又跃出一人,这人个头不高,还扛着一杆比她高出好多的马槊。只见小个子跑到众人身旁,将手中的大家伙往地上以杵,撅着嘴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李太平,你明知道我扛着这么大一个家伙跑不快,也不说等等我,你到底懂不懂得尊老爱幼!还有你和这个红衣服大长腿的漂亮姐姐,刚才拉拉扯扯的,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我可跟你说,这些事我都会记下的,有时间我会亲自跑一趟铸剑山,把你的那些丑事都给你抖搂出来!”
瞧见鱼闪闪那副要吃人的样子,李太平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因为他在太谷县鱼粼粼面前告了小丫头一状,小丫头这一路便不依不饶处处找他麻烦。
红娘子俏脸微红的望着南宫守:“不是那个样子,我只是……”
南宫守大步走过去,一把将红娘子搂入怀中,同时回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没啥说的能打死就别留活的。”
大巫的三位弟子,相互对视一眼,却并未阻止南宫守离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妖法、戏法
南宫守拉着红娘子的手回到了城头,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喀纳斯,再也见不到与他并肩作战的罗龙几兄弟,再也见不到马邑城的军民,可那个臭小子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他微笑的望着她,一向开朗大方的她却红着脸低着头,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害羞,不由笑道:“怎么了喀纳斯?”
听到南宫守的问话,红娘子的脸蛋宛若熟透了的苹果,整个人就好像一个小火炉子一样。她抬起头,淡蓝色的眸子里荡漾着一湖秋水,很是认真的望着他的双眼……
“我刚刚好害怕,好后悔,所以我们现在就去生孩子吧!”
红娘子的声音不大,可罗龙他们离得太近了,所以他们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没掉到地上,心中不由替自家将军捏了把冷汗“就自家将军现在这个身子骨,可是经不起折腾了,弄不好是会散架子的!”。
罗龙兄弟几人很是为自家将军担心,不过这种事情,他们作为属下是不方便插嘴的,也不好再听下去,只能扭过头望向城外几人……
南宫守先是一愣,随后忙拉过红娘子,悄声低语道:“这事回头说,我的兄弟还在城外,我得替他们压阵才成!”
红娘子不依道:“李太平那小子贼溜的很,就算打不死人家,也绝不会被人家打死的!”
南宫守正身说道:“喀纳斯不可胡闹!”
见红娘子很是委屈,南宫守自知语气有些重了,不由轻声细语的说道:“我虽然不讲究凡夫俗礼,可也得带着你见过父母,拜过高堂才行!”
草原人婚配是没乾人那么多说道的,可这毕竟已经算是跨国恋了,相互尊重一下对方的婚配习俗也是应该的。只见红娘子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眼巴巴的望着南宫守……
城墙上有些尴尬,城墙下此时也很尴尬,大巫的三位弟子没想到意外来的竟然如此突然,很是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三人被派到阿史那账下时,大巫是有过交代的,顺手人情可做,莫要不知变通,我们志不在此。所以他们只是答应阿史那帮他搞定乾人那名将领,可是没答应其他的。现在这个局面,要想杀那乾人将领,还得过五关斩六将才成,这显然有些不划算,是有违大巫心意的。
师兄弟三人已然萌生退意,便见二师兄望了眼天色大笑道:“时辰不早,要不明日再战?”
只见李太平也望了眼天,随后冷笑一声:“你当你是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今天要不留下点啥,我看是走不了的。”
剑西来也冷哼一声,只不过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李太平。
“废话真多!”
话落剑起,漫天剑光瞬间便将大巫的三名弟子笼罩。同一时间筝鸣五十弦,激荡的旋律如千军万马汹涌而出……
李太平一愣,不由心中抱怨“咋说动手就动手,咱们可是占着理呢,骂完再打也不迟啊!”。抱怨归
抱怨,手底下可没闲着,只见三柴剑猛地飞出剑匣,人也同时冲到大巫弟子眼前……
宗师战宗师,而且是混战,这就看哪一方更有默契,配合更好了。师兄弟三人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默契自然不用说,可令三人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两男一女动起手来竟然也浑然天成,仿佛在一起摸爬滚打好些年一样。
其实,这并非李太平三人心有灵犀,而是他和剑西来这些年架打的太多了,战斗本能早就融入了骨子里。这就像磨豆子一样,虽说粒粒皆不同,可到最后依旧殊途同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剑西来主攻,以力压之,不留余地。李太平身法灵动,剑法诡异,见缝插针,剑剑要命。陈不问淡定从容,以音律掌控战斗节奏,把控全局。
一动手,师兄弟三人便落了下风,本来三人有好些个功法可以相互配合,威力极大,可现在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压根没机会施展。
作为大巫的二弟子,他觉着这架打的着实窝囊,甚至说有些丢人,这让他动了真火,所以他忍不了了。只见其怒吼一声,双掌同时挥出,拍向剑西来和李太平……
“不用留手,杀了他们,师傅怪罪下来我替你们顶着!”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与刚刚并没有什么不同,李太平却发现那掌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些肉眼难以捕捉的微小颗粒……
“不好,闪开!”
李太平忽然心声警兆,出声示警的同时,身子猛地一个折转硬生生横移一丈有余……
只见他刚刚所站之处,猛地爆开一团巨大的火球……
扑面而来的热浪,让李太平暗道了一声侥幸,幸亏他游历草原时有幸见过一名会耍戏法的大食人。那人空手便能弄出火焰,要不是老道士偷偷指点其中关键,他还以为那人会妖法呢。
不过那大食人的火焰,若是和大巫的弟子相比,那可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剑西来幸得李太平提醒,才没被人家一把火烧成灰。退到陈不问身旁的剑西来,眉头紧锁着,他自认见多识广的,可却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神鬼之能。
陈不问脸色数变,不由脱口说道:“妖法?”
李太平闪身落到二人身旁,骂道:“妈的,没想到大巫还会大食人的戏法!注意他们的掌风里的细小粉末,那东西就是妖法的关键!不过没关系,怎么对付毒阎罗就怎么对付这三小子准没错!”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真得难。这三人可不是毒阎罗,那是有着宗师修为的高手,双方本就势均力敌,这阵子人家拿出杀手锏,顿时李太平三人便落了下风。
一道道火焰,一个个火球,就那么凭空的出现,就连马邑城上的南宫守和府兵们,都被眼前一幕震撼的无以复加……
罗龙上前一步无比震惊的说道:“将军,难道他们跟传说中的赤帝有关,还是说他们是神仙?”
南宫守皱着眉,他也没见
过这种神乎其神的术法,可是他必须说些什么,不能让那三人动摇了军心。
“几位圣人说过,世间本无仙,都是世人愚鲁无知而已!你们看,如果他们是神仙,怎么可能与凡人宗师斗这么久,却仍然无法取胜,显然他们不是神仙!”
师兄弟三人凭借到处放火的本事,压得李太平等人抬不起头,一时间占尽上风。大巫弟子抢回先机,得理不饶人,很多联手才能施为的功法,便也都施展出来。
大巫的弟子很默契,用火焰逼退李太平的一瞬间,同时飞身扑向剑西来。只见二师兄人在半空,双掌齐出,劲风如怒朗狂涛朝着剑西来当头罩下……
剑西来手腕一抖,振出数道剑气迎向掌风,随后毫不犹豫的飞身后退,因为现在还不是拼命的时候,没必要跟那三人死磕。
却见此时二师兄半空中猛然一个折转,双掌再次挥出,不过这次目标却不是剑西来和李太平,而是他的两个师弟。空中三掌一触即分,二师兄借着反震之力,拦下了赶来救援的李太平,而他的两个师弟则借着他的掌中暗劲以更快的速度,扑向那名抚琴的女子。
场中变化落入剑西来眼中,让他瞬间想明白了,刚刚那三人联手攻来只是为了逼退他,目标压根就不是他,而是渐入佳境的灵慧境宗师陈不问。
李太平被二师兄拦了下来,而刚要赶往救援陈不问的剑西来,也被二师兄几颗大火球,逼迫的一退再退。
二师兄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拖住这两人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两位师弟,必然能毙了那抚琴的女子。
灵慧境的宗师很讨厌,若是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让他们与这方天地产生共鸣,别说冲天境宗师就算天枢境宗师也会被活活耗死。所以当师兄弟三人确定那名女子的修为后,便一直在寻找机会,直到刚刚成功骗过那俩剑手,便要一鼓作气力毙了那女子。
师兄弟二人身在空中便同时挥掌而出,一道道掌风在陈不问周边炸裂,形成一股股炙热的火焰。他们不惜耗光手中的火粉也要封死陈不问的退路,让她不得不正面与师兄弟二人硬碰硬。
三师兄速度快了一线,当先来到陈不问头顶,双掌齐出,刹那间掌影遮天……
“乌云盖顶!”
这是三师兄的最强一击,只见数丈方圆都被他巨大的掌印所笼罩,而这还不算完。紧随而至的四师兄,又拍出无数掌影,只见那些掌影刹那间钻入师兄的掌印之中……
“碎心掌!”顾名思义,这是一种专破护体罡气,震断敌人心脉的掌法。
师兄弟二人的这一次合击,可谓完美至极,这就像铺天盖地的箭雨中夹杂着重弩射出的弩箭一样,让人难以应对。
难以应对那也要应对,虽然灵慧境宗师不善于瞬间爆发式的攻击,可也不代表就要坐以待毙。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陈不问变得异常冷静,十指纤纤,拉动五十弦……
第一百九十五章 染血秘法
古筝五十弦一点一点被拉动,只见陈不问周遭那些热浪,被无数气流裹挟着,汇聚到她的头顶。当弦到极致,一道由风火和音波组成的恐怖力量便冲天而起……
两股力量相撞之下,似有雷鸣与电闪,让那片天地也为之扭曲荡漾……
陈不问还无法与这方天地共鸣,她的实力还无法发挥到极致,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所以那如乌云般浓厚的掌影,渐渐压了下来。只见乌云下,那绝美女子的脸颊越发的苍白……
晴天霹雳,雷音滚滚……
这雷鸣来得太过突然,就连城头上观战的府兵和百姓,都被这晴空之下的炸裂之声惊的面无血色,有些胆小的妇人,竟然一屁股坐在了满是血水的城墙之上。
“雷音!”这是李太平的杀手锏,可就像与雷登高一战时他用雷音逃跑一样,这一次也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救人。为了搏杀其中一人,而令陈不问香消玉殒,这个结果李太平是无法接受的。
只见青光一闪而过,那乌云下便多出一个青衫郎君。众人还未从雷音中醒转,一道青衫在三道青光的护卫下便如游龙一样冲天而起,狠狠撞在那团乌云之上……
乌云中电闪雷鸣,那是青衫剑客铁拳击中掌印发出的爆裂声,那是三柴剑刺破一个个掌印映出的剑光……
乌云散尽,一个赤着上身精装无比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师兄弟二人的合击眼看着便要击毙那女子,却刹那间被人联手破去,三师兄不由怒视着那赤着上身的男子,说道:“你竟然不是冲天境!你是天枢境?可你的剑势……”
李太平尴尬一笑:“不好意识让你们误会了,我突破时不小心弄错了方向!”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就更气人了,更让人窝火了。一名掌握了剑势和剑技的宗师,竟然不是冲天境,而是一根筋到底只知打熬肉体的天枢境,这意外来得也实在太是时候了,他们突破的时候咋就没有这样的意外。
就在这时,李太平忽然吼道:“各自为战,将他们逐一干掉!”
对方的合击威力有些出乎李太平的预料,刚刚如果他不是天枢境,就算能破去对放的合击技也要身受重伤,所以要想把这三小子打死打残,最好的方法便是把他们分开。
陈不问心领神会,琴音骤响,无数音波便朝着其中一人而去,将那人死死缠住。同一时间李太平三柴剑猛地袭向另一人,将其逼退数丈之远。
团战转瞬间成了单挑,师兄弟三人手中的火粉消耗一空,又被敌人强行分开,此消彼长之下,优势一瞬间又变成劣势。
单打独斗,陈不问是要弱一些的,不过对方一时半会倒也很难取胜,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慧境的威力便会慢慢显现出来,到那时莫说冲天境,就算李太平的天枢境也得饮恨在陈不问的古筝之下。
剑西来和二师兄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看那架势二人一时半会是很难分出高下了。
李太平这边就很明朗了,没有了火粉的四师兄,显然不是李太平的对手。只见四师兄的碎心掌袭来,李太平便会用拳头告诉对方,你那
掌法还不够劲儿,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老子,可老子的剑是能要你命的。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四师兄有些慌了,多次险象环生……
城墙上南宫守面露微笑的说道:“装神弄鬼,终究是不可取的!”
一旁的红娘子苦着脸道:“李太平这臭小子好像变厉害了,我恐怕打不过他!这仇可咋报,郎君会帮我吗?”
南宫守侧头疑惑的问道:“喀纳斯和太平有仇?”
只见红娘子脸色微红:“当年他和那个臭老道没少欺负我,本以为在大雪山苦熬数载学了一身本事,便可欺负回去的!”
红娘子说着,便将当年老道士和李太平,带着她学武的那段经历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南宫守微微一笑,搂着红娘子的肩膀笑道:“都是为你好,要不哪有如今纵横草原的喀纳斯!”
红娘子见状,算是明白了,自家男人绝对不会帮自己去打李太平的,不由俏脸微冷,就在这时,忽听城墙下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叫骂声……
“我呸!我就说李太平不是个好东西!”
原来,崔明道为了安全考虑,怕那三名铁摩勒宗师朝他们痛下杀手,便把白云上等众人拉到了城墙附近,而刚刚红娘子那番话却正好被耳尖的鱼闪闪听到,所以才有了那声叫骂。
只见鱼闪闪扛着马槊,攀墙而上来到红娘子身旁,上下打量半响,才忽然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又是一个被李太平欺负的美人,而且还是个长腿美人!”
红娘子见眼前的小姑娘说话古灵精怪的,不由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是谁家的小娘子啊?你家大人呢?”
鱼闪闪再次摇头道:“瞧瞧,这位漂亮姐姐被李太平欺负成啥样了,竟问些没营养的话!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仇家,我们要团结一心与恶势力斗争到底!”
临了,鱼闪闪又补充一句“漂亮姐姐可记住啦?”。
红娘子忙装作认真的点了点头:“记下了,团结一心与李太平斗争到底!”
鱼闪闪瞟了一眼南宫守,这才拉着红娘子走到一旁,轻声低语,他有个相好的就在铸剑山……
异族大军阵前,翰尔达策马来到满脸怒容的阿史那身旁,望着远处交战的几人说道:“都这么久了会不会有什么闪失?可汗,不打算发兵?”
只见阿史那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恨不得现在便派人把那该死的小子,抓到我面前,让我一刀砍了才解气!可你也知道,大巫喜怒无常,他的弟子也神神秘秘的,我阿史那可不敢冒然插手!除非他们明确示意我。”
翰尔达望着远处激斗的几人,忽然说道:“可汗,与那几人有仇?”
“没仇,只是有些账没算明白,我要与他再算上一算!”
阿史那没有明说,翰尔达也不好再问,只能点了点头继续看那场他根本就看不明白的战斗……
别人不明白,二师兄可是很明白,再这么打下去,他四师弟就得让人宰了,到那时他和老三恐怕结局也不会太好。只见二师兄一边应付着眼前那把夺命长剑,同时心里却
在不断盘算得失……
妈的!不管了,宰了这几个小子,到时也没人知道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傅那里就算瞒不过去,人都杀了,想必师傅也不会过多怪罪。
二师兄考虑半响,觉着还是小命更重要,不由瞥了两位师弟一眼,开口吼道“燃血!”。
二师兄既然发了话,那么出了事就由他来抗师傅的怒火,老三和老四倒是乐得如此。
只见师兄弟三人,也不知催动了何种秘法,一时间脸色如火头冒热气,那双眼睛更是堆满了血丝,看着很是吓人,好像那脑袋会随时“砰”的一下爆开一般……
三人掌力一瞬间威力倍增,就连一直压着老四打的李太平,也被迫落了下风,此时正被人家撵着打。
李太平硬接对方一掌,直感气血翻涌,人也被击退数丈远,下一刻又被人家追上,便又再次被击飞出去……一边退一边想,因为脑子里一直有“燃血”二字挥之不去,他记得在哪里听说过,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却见这时,老四面目扭曲,恶狠狠的说道:“把老子逼到这步田地,这天下间没人救得了你,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死!”
老四口中“天下”二字,让李太平脑中灵光一闪……
只见李太平忽然大笑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们用的是天下城城主的燃血秘法,老道士说过,城主若是不想活了,可凭此秘法拉任何一名圣人做垫背的!咦!不对……”
李太平忽然又住了口,因为他觉着不对,大巫的弟子怎么可能会城主的燃血秘法,这功法可是不外传的,就连他厉家也要核心子弟才能学的。
却见老四狰狞的扑来,口中大笑道:“没什么不对的,这就是城主的秘法,可你知道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要死!”
“师弟,不可胡言乱语!”
听到二师兄的话,老四嘿嘿笑道:“怕什么,反正杀光了就好!”
本来李太平还是有些不信的,可是这俩师兄弟的对话,却坐实了他们确实用得是天下城城主的燃血秘法。至于大巫的弟子为什么会城主的秘法,现在还不是考虑的时候,因为现下最应该要考虑的是如何破去此功法,或者说如何在此功法下逃生……
老道士说过,这是激发体内血脉潜力的一种功法,可瞬间提升一倍功力,只是不能持久。至于到底能持续多久,老道士也没谱,只是大概猜测,应该是跟激发此功法的人有关,便没了下文。
此时陈不问已然险象环生,李太平根本无暇思考要如何应对,只能借着对方的掌力,飞身来到陈不问身前,帮其当下老三的攻击。
李太平不得不如此做,不然陈不问定然坚持不了几息,便会命丧当场,就算那俩人会联手合击,那也没有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团战到各自为战再到团战,就连打架无数的李太平都不得不感叹,今天这架打得着实过瘾,甚至比松门岛那次还要刺激痛快。
李太平依靠强悍的肉体,硬抗老三老四的掌力,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可他却渐渐的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