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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民心(打滚求月票)

    “呜呜……”

    尼固珠趴在伯夫人怀里,哭得是真伤心了。

    不过年幼她也长了记性,晓得看到鲜亮的东西,也不能直接上手,否则不仅得不着,还要将自己的好东西赔出去,吃亏。

    等到尼固珠哭累了,睡着了,就被保母抱了下去。

    伯夫人的眼泪才下来。

    舒舒轻咳了一声,从外间进来,道:“您这也太偏心,当年教我规矩的时候不是能狠下心么?到了外孙女这里,就舍不得了?”

    伯夫人白了她一眼,道:“九阿哥都想着给你找粉色碧玺,你都没想着给尼固珠找红珊瑚、红玛瑙?”

    小孩子喜欢,父母又不是无能的,尽量满足就是了。

    舒舒在炕边坐了,道:“这世上谁能心想事成的?就是皇上也做不到,让她晓得世上不如意之事十八之八九,没有坏处……”

    伯夫人忍不住使劲拍了她两下,道:“小时候谁让你不如意了?你倒是狠心……”

    当年这一根独苗这来,就是齐锡跟觉罗氏的心尖子,真是要什么给什么。

    舒舒忙避开道:“我小时候多懂事啊,规矩也齐全。”

    伯夫人轻哼一声道:“那是谁嘴巴欠,跟人说珠亮是排水沟里捡回来的孩子,不是亲弟弟?”

    舒舒讪笑两声,道:“这也不赖我,额涅告诉我的,谁想到还能哄人呢?”

    舒舒比珠亮大两岁,珠亮生的时候,她已经会说话了,最是爱粘牙的时候,问来问去的,追着觉罗氏问问弟弟是怎么生的,自己能不能生弟弟。

    觉罗氏被粘牙的烦了,就说珠亮是排水沟里捡来的。

    排水沟深,小孩子不能进去,只有大人才能捡孩子。

    小舒舒就信以为真,去那拉家找小姐姐玩的时候,就信誓旦旦地说珠亮不是亲弟弟,是捡来的弟弟。

    因这样口无遮拦,还冒出了流言,还真有人怀疑董鄂家的长子是抱养来的,连族里都惊动了。

    等到传到觉罗氏耳中,舒舒就补上了童年的缺陷。

    伯夫人看着她道:“对尼固珠动手的时候,想想你小时候的淘气……”

    舒舒却忍不住望向胆瓶里的鸡毛掸子,道:“跟我额涅一比,我这是不是力度不够,我可没舍得用鸡毛掸子……”

    伯夫人轻哼道:“总共就那么一回,你记仇了小半年,回头等尼固珠记仇不搭理你的,看你怎么办?”

    舒舒道:“不一样啊,我小时候那错一分在我,九分在额涅;尼固珠这里,嘴皮子都要磨薄了,翻来覆去的告诉她,还不长记性……”

    话这样说,舒舒还真有担心尼固珠“记仇”。

    她想了想,要不要陪孩子们晚饭?

    随即,她否了这个念头。

    现在距离晚饭就一个时辰了。

    还是留着一晚上的空白时间,说不得明早尼固珠就忘了呢……

    次日一早,舒舒有些小忐忑地到了后院。

    丰生跟阿克丹都围了上来。

    尼固珠落在后头,眼巴巴地看着舒舒,有些不敢上前的意思。

    舒舒昨晚也反省了一下。

    尼固珠的随心胆大,也是大家惯出来的。

    明明是三个孩子,可是因只有一个女儿,尼固珠就被排在最前面。

    伯夫人单独教养她。

    舒舒与九阿哥见了孩子,每次先抱的也是尼固珠。

    往后也要留意。

    小孩子最会看脸色,小孩子的任性,多半也是晓得大人会纵容。

    舒舒今天就先抱了丰生,道:“快要生日了,丰生有什么想要吃的、想要玩的?”

    三胞胎是二月底的生日,还有一个月就两周岁了。

    丰生道:“要奶糕,长高高……”

    舒舒道:“好,那往后每餐加个奶糕,往后丰生就高高的了。”

    这是记得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长得比他高了。

    小孩子眼中,叔叔不叔叔的不重要,都是小孩子,也想要长高些。

    等到换了阿克丹在怀里,舒舒问了同样的问题。

    阿克丹道:“要金子,给额涅,额涅高兴……”

    舒舒忍不住笑。

    这是个会哄人的。

    不过眼睛也亮。

    九阿哥前两年给舒舒淘换各色宝石首饰,舒舒喜欢了两年,就不大喜欢了。

    她最喜欢的还是金子,也乐意用金子赏人。

    尼固珠拉着伯夫人的手,委屈巴巴地看着舒舒抱了大哥抱二哥。

    她小声问伯夫人道:“额涅还生气么?”

    伯夫人摸了摸她的大脑门道:“往后改了吧?”

    尼固珠点了点头。

    舒舒放下阿克丹,望向尼固珠。

    “额涅……”

    尼固珠见状,就喊着,小跑着过去。

    舒舒蹲下身子,将她搂在怀里。

    尼固珠搂着舒舒的脖子,贴着她的脸道:“我乖乖的,再也不拿别人的东西了……”

    舒舒摸着她的后背,道:“好,尼固珠最乖了……”

    母慈女孝的,这教儿之事就算告一段落。

    等回到正房,看着锦盒那古朴的长生锁片,舒舒就有些犹豫。

    这看着是有年份的东西,说不得是五阿哥小时候用过的。

    可是昨天五福晋没说什么,自己将尼固珠的七宝长生锁换给了小阿哥。

    那个也是开过光的,是舒舒曾祖母的陪嫁,舒舒小时候戴过的,明显比小阿哥的更好。

    今日自己将这个送回去,倒像是舍不得七宝长生锁似的。

    舒舒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锦盒关上。

    此事告一段落,不宜节外生枝。

    否则,倒像是自己小题大做似的……

    进了二月,天气就暖了。

    小毛衣裳也穿不住了,换成了夹棉衣裳与呢子衣裳。

    去年江宁曹寅的年礼中,就有六匹羊绒。

    两匹宝蓝色,两匹枣红色,一匹酱色,一匹桃粉色。

    宝蓝色的给九阿哥做了两件长袍,一个马甲,剩下的给丰生、阿克丹兄弟做了小褂跟马甲。

    桃粉色的,舒舒做了一件旗装,两件马甲,剩下的给尼固珠做了衣裳。

    酱色的则是给伯夫人做了衣裳。

    妯娌们挨着住着,逢五还要去北花园太后宫请安,大家一下子就发现了舒舒的新衣裳。

    七福晋直接摸了一把,咂舌道:“真是羊毛做的?不扎人么?”

    舒舒道:“不扎,比一般的棉布还软乎呢……”

    十福晋道:“那挡风么?刮风冷不冷?”

    舒舒道:“做春天衣裳还好,做秋天衣裳,可以加一层衬,或是夹棉,应该就暖了。”

    三福晋最是爱美的,道:“羊毛哪里比得上丝绸,还是绸子料穿着好……”

    舒舒也不与她争辩。

    等到太后出来,看着舒舒换了新衣裳,赞道:“就应该这样穿,粉粉嫩嫩的多鲜亮啊……”

    舒舒听了,站起来转了一个圈,笑道:“孙媳妇装嫩呢,就盼着永远十五。”

    太后听着点头道:“不用装也嫩,回头我得了嫩色的料子,也给你留着,让你做个美美的小姑娘……”

    说着,她望向其他皇子福晋道:“你们也是,正是好时候,别老想着稳重,过了这个年岁,怎么鲜亮怎么收拾,自己高兴,旁人看着也欢喜。”

    大家都起身应了。

    为首的大福晋脸色有些红。

    她是继室,大阿哥年过而立,继女们也要及笄的年纪,平日里就妆扮的有些老成。

    明明还是新妇,该穿着正红、银粉的衣裳,她这里不是秋叶黄、就是枣红色,看着成熟不少。

    三福晋则是忍不住抹了一把自己的腰。

    她也想要装小姑娘,可是四个孩子生下来,这一圈的肉是收不回去了……

    *

    北五所的日子,日复一日。

    圣驾的队伍,也是一路往五台山而来。

    七百七十里,走了十一日,到了五台山。

    除了在良乡旗营康熙带儿子演射了一回,到易州绿营还射了一回。

    就连九阿哥这心大的,都瞧出不对了。

    七力弓有什么好显摆的?

    他跟四阿哥是拿不住手了,不是还有个太子么?

    太子正直盛年,勇武不亚于皇父,也是带的十四力弓。

    可是两次演射,都没有点太子的名。

    九阿哥觉得很不对劲,却长了记性,没有跟四阿哥与十三阿哥说。

    他想福晋了。

    这些跟皇父有关系的小话,只适合夫妻两个半夜私语。

    否则要是被人听到一句半句的,不是好事儿。

    圣驾既幸五台山,年后就有行文下来。

    等到车辇至时,来朝的山西巡抚、大同总兵已经带了五台山地方父母在官道两侧跪迎圣驾。

    这浩浩荡荡的架势,赶上圣驾南巡时,江南官绅百姓的迎驾规模了。

    九阿哥跟在四阿哥身后,站在康熙后头,看着为首那人。

    山西巡抚噶礼,自己的便宜堂舅子……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人以群分

    从康熙三十八年授陕西巡抚至今,噶礼已经到外放三年。

    三年的地方大员坐下来,身上也带了几分气派,瞧着也富态许多。

    不晓得是在御前的缘故,还是其他,他性子倒是多了几分内敛。

    他面带激动,叩头道:“山西去岁大饥,蒙恩蠲免钱粮又动支仓粟普行赈济,百姓丁口无以报皇上主子大恩,愿在菩萨顶修建万寿亭一座,已在营造中,奏请恩准……”

    后头跟着的地方官员耆老也跟着磕头,德高者又献苹果、山楂、梨子等鲜果。

    康熙看着浩浩荡荡的百姓,看着噶礼道:“早说了不许惊动地方百姓……”

    山中天寒地冻,张罗士绅百姓迎驾也耗费钱粮。

    噶礼痛快认罪道:“是奴才想着给主子请安,疏忽了。”

    见他老实认错,康熙也没有在众人面前下他面子的意思,沉吟着道:“民生艰难,山西既遇灾荒,百姓还需休养生息,万寿亭营造之事做罢……”

    说罢,他望向旁边的十三阿哥,吩咐他将每盘鲜果取了少许,算是收了百姓心意。

    噶礼已被叫起,看着康熙身后的太子。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皇家将他的侄女指进毓庆宫,就是将他分给太子的意思。

    噶礼往京城送的端阳节贡与中秋贡,也都有太子一份。

    眼下,不是该太子代皇上行事么?

    怎么使唤一个小阿哥?

    对于十三阿哥受宠之事,噶礼早有耳闻。

    他又忍不住看其他皇子,四阿哥与九阿哥,也都是皇上宠爱的皇子。

    从去年开始,圣驾出巡,必带太子,这是恩典还是其他?

    外头天冷,看着跪地的耆老都身子颤悠,康熙就结束了接驾仪式,率领随扈众人的进了行宫。

    九阿哥看着眼前的行宫,这还是早年修建的,是士绅捐建。

    只看着这行宫的规模,就能看出山西的富庶。

    看驾迎百姓的精神气儿,也跟其他地方不大一样。

    九阿哥跟四阿哥小声道:“汗阿玛怎么想的?将噶礼放在山西,不是老鼠放在米缸中?”

    噶礼是三十五年出头的,圣驾出征时随扈,协力后勤有功。

    可是弹劾他贪墨的折子,当年也是一摞子。

    四阿哥低声呵斥道:“慎言!”

    四阿哥也不喜噶礼,可这是皇上亲自提拔的人,还是裕亲王的表弟,不是他们能质疑的。

    九阿哥闭了嘴,不过心中倒是好奇了。

    董鄂家那老太太到底是不是当过乳母?

    外头奶兄弟的话是怎么来的?

    可是皇父的乳母不是都得了诰封么?

    董鄂家老太太并不在其中。

    康熙要垂问山西地方军政,就留了噶礼问话。

    噶礼道:“前几年梅河泛滥,连年灾荒,百姓多往河南逃荒,沁水知县赵凤诏缓征田赋、召回流亡百姓,鼓励植桑,疏通河道,政绩不菲。”

    地方官外任,都要陛见。

    康熙一听,就有了印象,点头道:“戊辰科进士赵凤诏,其父亦有大才,不错不错。”

    原来这是去年上任的浙江布政使赵申乔之子。

    浙江是天下财赋之地,官员操守最是重要。

    赵申乔就是以为人清廉,得了直隶巡抚李光地的举荐,才升了浙江布政使。

    康熙对赵申乔的印象极好,听着噶礼提及的这个小知县,也颇为满意。

    九阿哥站着听着,想到了高斌。

    要是高斌将香河治理的好,直隶巡抚会在御前大力褒奖么?

    感觉不会。

    对于巡抚大员来说,七品知县压根不入眼。

    真要在御前要保举官员,也得是知府这个级别的。

    这个赵凤诏要么是噶礼的心腹,要么就是噶礼卖人情给赵家。

    赵家父子两人都是二甲进士,已故的赵申乔之父更是官至二品侍郎。

    这也是累宦人家。

    噶礼收了“孝敬”?

    眼见着噶礼举荐这样的手下,康熙很是欣慰,道:“赵家家风清正,赵凤诏父祖都有清廉之名,既是地方父母,当也能清廉自守。”

    噶礼恭敬道:“世宦人家,不是寒门小户出身,自是不差。”

    康熙点头,看了噶礼一眼。

    噶礼所在的董鄂家大二房,也有几分根基。

    要不然世祖朝八旗选秀,也不会选了大二房的格格。

    九阿哥站着双腿发软,听着这君臣对答,思绪越发发散。

    这赵凤诏怕不是好东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汗阿玛这是被忽悠了!

    噶礼是不是故意拿个清官子弟说话?

    然后汗阿玛还以为升官了,还欣赏这样的手下,有了“三节两寿”的孝敬,眼界宽了,开始讲节操了?

    可实际上,噶礼做了地方主官,就更能名正言顺地贪银了的。

    九阿哥是见过噶礼醉后猖狂的,连彭春那样的超品公,军中老将都不放下眼;对新达礼跟齐锡两位堂叔,更是没有丝毫敬意。

    这个噶礼,德行有些问题。

    他吐槽了一回,充当了半天的木头人,将要到午饭了,才得了恩典,从御前退下来。

    噶礼得了恩典,被留下用膳。

    一并被留下的,还有太子。

    九阿哥越发好奇了,凑到四阿哥跟前,小声道:“四哥,噶礼真是汗阿玛奶兄弟么?”

    何德何能,给这样体面?

    御前赐膳,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体面。

    要是奶兄弟的话,最好的前程不是赏侍卫么?

    不管是八旗,还是董鄂家,都是更重军中,这武官升迁也快。

    可是噶礼是萌生授吏部主事,这样入仕的,然后就沉寂了十来年,才得了提挈,一年三迁。

    十三阿哥也在四阿哥旁边,听了这话,也好奇。

    噶礼三十五年一年三迁的时候,就有这个说法。

    外头人多眼杂的,四阿哥没有急着说。

    等到兄弟三人到了安置处,他才道:“董鄂太夫人曾受皇太后托付,在痘所照顾过汗阿玛,噶礼前些年的前程,受了王伯的牵连……”

    痘所,就是紫禁城外一个院子。

    世祖朝天花肆虐,宫里的皇子就养在痘所避痘。

    实际上,还有个说法,就是皇父曾寄养在董鄂家。

    皇父八岁之前,都养在宫外。

    按照现在的说法是出宫避痘,可实际上他两岁就出痘了,出痘后也没有接回宫中。

    这都是不好细究的,否则容易惹人非议,就都将诸事隐去。

    就是三十年,御前改了宗室封爵章程的时候,外头有不少闲话出来,四阿哥那时候也大了,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些。

    这些不好当着弟弟们说,四阿哥就说了能说的。

    九阿哥撇嘴道:“就是临时保母罢了,那乳母的说法指定是噶礼自己吹嘘的……”

    十三阿哥点头,也觉得这是噶礼给自己贴金。

    只看皇上对曹寅之母的赏赐跟尊重,就晓得那才是保母的待遇,都要赐匾额跟寿礼。

    噶礼之母,可没有那个待遇。

    九阿哥想到了百姓修万寿亭之事,问道:“四哥,就是一个亭子罢了,听着那意思,都开始动工了,怎么汗阿玛不让修了,那修了一半,不是更浪费么?”

    四阿哥道:“不好开此先河,否则日后汗阿玛圣驾所到之处,怕是都要修碑建亭。”

    这么一说,九阿哥就明白了。

    他还是不喜欢噶礼,道:“都做了巡抚了,不晓得这个?偏偏还要作态,虚头巴脑一回,汗阿玛嘴里训斥,心里肯定还是很受用,觉得他忠心呢。”

    四阿哥也觉得噶礼太钻营了些。

    十三阿哥在旁听着,没有说话。

    噶礼年过不惑,不算青年臣子,可是九卿大学士相比也是年轻的。

    在巡抚任上几年,回到京城,就是满侍郎、满尚书。

    这应该是皇父给太子预备的九卿大臣。

    可是如今,皇父还会升噶礼回京么……

    *

    周三回家就有些虚,吐了一回;周四陪妈妈出去办事没穿羽绒服直接感冒了,这两天每天挣扎中。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孝敬

    等到回了住处,九阿哥简单梳洗,就也准备用膳了。等到午膳上来,九阿哥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食材是不是太好了?山珍还罢了,山西正挨着太行山,就此取材也方便,可是这海味呢?

    棋子大的瑶柱!金丝燕窝!还有巴掌长的海参!不仅食材好,这厨艺也精湛,放在京城都是有资格上御膳房当差的烹饪水平。

    九阿哥望向孙金道:“出去打听打听,这食材是行宫的,还是噶巡抚自带的,总共预备了多少席?分了几等……”孙金应声出去了。

    九阿哥跟何玉柱道:“瞧瞧,怪不得旗人都爱补地方的差事……”不用专门刮地皮,只正常的孝敬,一年下来,几万两银子都是少的。

    何玉柱道:“怪不得都说山西人富,福晋最爱吃瑶柱了,可京城都不好买这样大的瑶柱。”九阿哥点头道:“是啊,皇子府总共也没多少,都是季二孝敬的,结果到了这深山老林的,倒是寻常了。”九阿哥嘴里说着,心里不大放心。

    他虽叫人去打听,可是心里晓得,行宫自带的不大可能。没有这样的配置。

    他也是跟着圣驾出巡过的,晓得路上的供给多是乾清宫膳房自备,行宫这里预备的多是从人的伙食。

    这噶礼会不会刮地皮刮的太厉害?不会影响到董鄂家的名声吧?随即想到董鄂家各房都要出五服了,就算有些影响,也影响不大。

    九阿哥放下心来,就吃了两块瑶柱,泡发的好,没有丝毫腥气。至于海参……他就赐给了何玉柱。

    何玉柱端着一盘海参,一言难尽。这个……给他吃,是不是浪费了?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不爱吃?”何玉柱忙躬身道:“爱吃,就是想着等孙金回来分了吃……”九阿哥轻哼了一声,就不理他,喝了一碗飞龙汤,就撂下了筷子。

    剩下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也没有浪费,他直接赏了下头的人。这回随着他出京的,除了孙金、何玉柱,还有额尔赫、春林跟曹顺。

    少一时,孙金回来,道:“回九爷的话,食材是噶巡抚带的,总共预备了四席,分了两等,爷跟四爷、十三爷一等……”九阿哥听了挑眉。

    尊卑有别,御前的席面不是噶礼想要孝敬就能直接孝敬的。噶礼能插手的,只有太子与诸皇子的席面。

    九阿哥轻笑了一声,看来这噶礼对太子还挺上心。这应该是打听过太子喜好。

    只有太子,才习惯这样的伙食。剩下九阿哥也好,还是有四阿哥、十三阿哥也好,都没有明显的喜好。

    他撇撇嘴,想要打听打听行宫总管是哪个奴才,怎么这么听外人的吩咐,可想了想熄了这个念头。

    真要将此事挑出来说,倒像是不满旁人巴结太子似的,何苦来哉。这样的席面,确实惹眼,不仅九阿哥叫人打听了,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也叫人打听了。

    知晓是噶礼的安排后,四阿哥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噶礼此举为僭越。这是行宫,圣驾驻跸之处,哪里是地方官员能插手的?

    真要追究的话,就是罪过。十三阿哥也很意外,随即想到噶礼的身份。

    不管

    “奶兄弟”的成色真真假假,噶礼还是比寻常官员多了几分底气,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安排。

    只有太子,之前在御前留膳,也是素斋,就没怎么动筷子。等回到住处,看到合口味儿的席面,太子多用了半碗饭。

    他虽没有特意打听,不过也有人将消息透过来。太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纳了噶礼的好意。

    二品巡抚……太子心里有些不足。可惜噶礼资历太浅了,还不能回京。

    二品巡抚在地方是大员,可是鞭长莫及,在京城也使唤不到,不若九卿或八旗都统好用。

    董鄂家的格格要是有身孕就好了。东宫缺一个出身体面的皇孙。太子看着席面上的海参,想着去年一年大半年的功夫没有闲着,后院的格格与妾室也都轮着点了,可是却丝毫没有动静。

    三格格六岁了,自从三格格落地,毓庆宫就再也没有婴啼。太子面上紧绷起来。

    从三十年阿克墩落地,到三十六年三格格出生,七年的时间,毓庆宫添了三位皇孙、三位皇孙女,差不多一年一个。

    那以后六年,只有太子妃三十七年小产过一次,毓庆宫就再也没有女眷遇喜。

    五年了……这明显不对头……太子想到了大前年的蔷薇花精油,心里发沉……*行宫里的消息瞒不过御前,到了下午的时候,康熙就晓得噶礼孝敬太子与皇子席面之事,连带着菜单都到了御前。

    康熙脸上看不出喜怒。噶礼将

    “孝敬”摆在明面,并没有私下里去给太子或皇子请安,也算是晓得规矩。

    只是这食材不是山西特产,有好几样都是太子喜欢吃的,也是用了心思。

    这个噶礼,还学会虚应行事。太子没有传噶礼,可是也领了噶礼的好。

    梁九功在旁,想到了方才在行宫外头噶礼给的

    “门敬”。轻飘飘一个荷包,却是京城可兑的五百两庄票。这地方大员,到底不一样。

    康熙望向梁九功道:“方才太子没怎么动筷子,吩咐行宫膳房,做两盘素馅饽饽给太子送去。”梁九功应声去吩咐了,心里却晓得,这不是赏。

    这山里的行宫,山珍海味不缺,可想要好的素馅还真不容易。不是萝卜白菜,就是各色干菜,都是太子平日一口不吃的东西。

    皇上还专门赏,这是对太子体贴,还是不满?御前吩咐,膳房那边哪里敢耽搁?

    半个时辰后,一盘香油鸡蛋蕨菜馅的饺子、一盘香菇粉丝豆干馅的饺子,就送到了太子住处。

    看着这小儿拳头大的饺子,太子愣了一下,而后才对着圣驾所在方向谢了赏,拿筷子吃了起来。

    每盘十五只饺子。御前吩咐赏太子的,膳房自然是用尽了心思调味道。

    只是味道再好,不是太子喜欢的,又是在太子饱食后,这吃的也艰难。

    若是以往,太子肯定每盘吃两枚就撂下筷子。眼下,太子却是一口一口,将两盘饺子都吃尽了……*等到消息传回御前,康熙晓得太子将三十只饺子都吃了,不由怔然。

    他不由蹙眉,吩咐梁九功道:“去给太子送一碗山楂水消消食儿……”梁九功应了,又往太子处送山楂水……*等到九阿哥歇了一个下午觉起来,就听孙金小声禀告了御前连着赏赐太子两回的消息。

    这个倒不是故意打听的,而是都在行宫里住着,御前的消息往外传的也快。

    九阿哥听了,心里酸溜溜的,道:“瞧瞧,这才是心肝大宝贝呢,都要三十的人了,还将三岁娃娃似的,怕吃不好,又怕吃撑了……”儿子与儿子还真是不能比。

    这一比,就想要忤逆不孝了。等到出来,跟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碰上,九阿哥看着他们两个道:“你说你们,一个也是得了汗阿玛教养过的大阿哥,一个是受宠了几年的幼子,怎么就一份赏赐都没混上?”四阿哥见他浑身冒酸气,怕他在御前露出来,道:“浑说什么?是汗阿玛慈爱,晓得太子中午胃口不佳才赏了饽饽。”九阿哥轻哼道:“我还胃口不佳呢,就喝了半碗汤,现下肚子咕咕叫……”十三阿哥则小声道:“九哥,那是太子……”所以素来优容,当习惯才是。

    九阿哥还是有些小不忿,道:“再是太子,也是儿子啊,都是儿子,就算有所偏爱,那赏太子爷两盘饽饽,赏咱们一盘不行么?问也不问一句……”

    “慎言!”四阿哥低声呵斥着。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却也听话不再抱怨了。

    抱怨也没用。他本不该指望的……幸好他对御前的孝心也不是实打实的,要不还真是不平……*行宫外,馆驿。

    噶礼正在见人,见的是他的内侄明升,也是太子身边近卫。

    “挨着规矩,不好给太子请安,可总要让太子晓得我的关切……”噶礼说着,将手边的锦盒推了推。

    明升躬身道:“太子也念着姑父呢,今天中午的席面用的也可口,多了半碗饭。”噶礼

    “哈哈”笑道:“既到了山西地界,总要让太子爷吃好吃饱了。”明升看着那锦盒道:“这几年京城的变故多,之前外头的孝敬,多是赫舍里家那边帮着张罗,这两年确实有不方便之处。”噶礼沉吟着,道:“听说裕亲王身子渐好了,年后也开始当差,那你大姑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没有?”噶礼问的是他的连襟,也是已革一等公常泰,即太子的亲大舅。

    明升摇头道:“没没有动静,大姑父那边,也往毓庆宫送了消息。”噶礼有些失望,却也晓得好饭不怕晚,还需要有耐心。

    皇上登基四十一年了,眼见就是知天命之年。他想要从龙之功,可是也晓得自己要依靠的是御前。

    只看佟家、赫舍里家跟钮祜禄家十几年的富贵,他就晓得皇亲国戚的分量不是臣子能比的。

    他要的,不是十年、八年的富贵。真要是大二房成了后族,那董鄂公府也好,伯府也好,算什么?

    到了那个时候,族长自然要转到大二房……*昨天去医院复查,还是要手术,做了一下午的手术前检查,下周二继续入院,今天就郁闷了一天。

    大家一定一定要保住身体,千万别跟小九似的,一查一身毛病。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尘埃落定

    皇上是来五台山礼佛,次日开始,就开始巡幸各寺院。太子与几位皇子也都随行。

    九阿哥觉得自己腿都要走细了。虽说京城已经春暖花开,可是山中依旧是冰雪覆盖,每日里大风凛冽。

    九阿哥忍不住跟十三阿哥吐槽道:“怎么寺庙修的这么密,一个山头就好几家?”皇上亲临,少不得在大雄宝殿上香,跟着的皇子,也就都跟着上香。

    一天下来,要走好几家。十三阿哥心里也不信这个,不过没有像九阿哥似的浑身难熬,跟着大溜走,道:“这才第一天,按照这回行程,还有五天都要拜佛,九哥要是觉得累,明早寻个理由留在行宫……”九阿哥苦大仇深,道:“算了,来回一千多里地都跟着折腾了,这几日还是熬一熬,要不白辛苦了不说,回头汗阿玛想起来还要教训。”九阿哥觉得自己被熏透了。

    除了烧香拜佛,一路上也见了不少高僧。只是九阿哥与十三阿哥都少了几分佛性,不像太子跟四阿哥能听得进去,所以两人就都从御前退下来。

    九阿哥想着太子提及佛法头头是道的样子,觉得古怪,跟十三阿哥道:“那是太子爷,学佛法好么?”学什么?

    学众人平等?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太子爷身上的桀骜好像平和了,整个人也都沉默寡言。

    总觉得怪怪的。跟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爷相比,眼前这个阴郁的更吓人。

    九阿哥恨不得避开走。十三阿哥想了想,道:“汗阿玛通三教,太子爷素来博学,又是汗阿玛亲自教导出来的。”九阿哥又想起了四阿哥手腕上的檀香佛珠,道:“反正之前没听说太子爷学佛,倒是四哥,早年就听说爱往西山寺里听禅。”十三阿哥这两年跟四阿哥接触的多,点头道:“确实如此,听说佟额涅生前也礼佛,是打小耳濡目染的缘故吧!”九阿哥道:“那跟十二阿哥一样了……”*海淀,北二所。

    “胡了……”随着十福晋欢喜的声音,手边的牌推到了。上首的七福晋纳罕道:“真是奇了怪了,今儿财神在正西不成?”

    “哈哈哈哈……”十福晋笑得欢快。今日是七福晋组局,支开了牌桌。住在北六所的四个妯娌,搬过来不少日子,也没有聚过,就都应了邀请。

    舒舒看了眼七福晋,道:“再打半圈就歇了吧,也要中午了。”七福晋虽还没有显怀,可是到底是孕妇,不宜久坐。

    七福晋也领舒舒的好意,笑道:“好,再轮半圈就停了,下头人送来了开河鱼,中午咱们吃鱼汤馄饨……”开河鱼不腥气,用花生油煎过后熬鱼汤,奶白奶白的,七福晋爱吃,才想着分享给妯娌们。

    又玩了两把,大家收了牌桌。有个婆子进来,低声在七福晋耳边说了一句。

    七福晋听了,露出意外来,看了五福晋与舒舒一眼。五福晋道:“怎么了?”七福晋道:“是门房方才来禀告,说好像是妃母去北花园了。”不是专门盯着人畅春园,而是从畅春园去北花园要路过北六所。

    五福晋听了,也觉得意外,看向舒舒。舒舒面上也带出茫然来,心里觉得纳罕。

    按理来说,圣驾出巡,跟着到园子这边的妃嫔贵人都要回宫,不过许是五台山是

    “短途”出巡,圣驾在畅春园驻跸的时候多,所以这回圣驾出巡,宜妃、和嫔等在园子里住的嫔妃没有回宫里。

    这种情况,在之前圣驾短期出巡时也有过,宫妃鲜少出畅春园。七福晋想了想宫里最热门之事,道:“不会是内务府秀女选好了吧?”后宫无主,太子妃不好插手选秀女之事,尤其是这种往各皇子府赏人之事。

    等到人选好了,还是要宫妃传召。舒舒看着七福晋道:“许是让七嫂说着了。”真正指人的是康熙,但是毕竟涉及女眷,多半还是借太后懿旨。

    后宫之中,有资格去太后跟前禀告的,就是宜妃跟惠妃。惠妃又牵扯大阿哥,康熙应该也不会让惠妃沾手此事。

    宜妃这里,少些干系,被御前吩咐负责此事,也不算意外。五福晋听了,带了几分紧张。

    十福晋也晓得了赐下来的包衣秀女,不能当成婢妾待,不生育还罢,不上玉牒,等到生了皇孙、皇孙女,就要上玉牒的。

    她嘟囔道:“那最好来个岁数小的,迟两年再生孩子,跟我们大阿哥年岁隔开。”五福晋沉默不语。

    她想到了刘格格,虽说后来行事猖獗,可是开始的时候瞧着温柔小意,将五阿哥哄得团团转。

    若是再来一个这样的包衣格格,即便比不得刘格格有长子长女傍身,可是贝勒府以后还不知如何。

    七福晋摸了摸肚子。皇上素来给七阿哥体面,这不会落下七阿哥,只盼着来个省心懂事的,肚子也别跟那拉格格似的,一个连着一个的生……*北花园,太后宫。

    宜妃喝了半碗奶茶,笑道:“娘娘这里的奶茶比旁的地方香……”太后笑道:“我这两罐子茶是舒舒孝敬的,里面放了茉莉花儿,喝完嘴里都香喷喷的。”宜妃道:“是个孝顺的,我那里也得了两罐子玫瑰花儿姜茶,喝了以后手脚都暖和了,行经也不遭罪。”太后道:“难得小两口和和美美的,日子舒心,也有闲心思琢磨这个。”宜妃道:“外头都说裕亲王世子福晋是全福人,照我说,老九福晋也不差,难得她性子从容,不争这个风头。”太后看着宜妃道:“也是运气好,正好指给了九阿哥,也是心实的好孩子,少年夫妻,顺顺当当的,两好合一好……”宜妃笑道:“不单指了九阿哥是运气好,碰到您这样的祖婆婆更是好上加好。”太后笑道:“还有你这个好婆婆,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白嬷嬷在旁,看着宜妃手边的单子。

    太后这是给宜妃敲边鼓呢,如果皇上没有给九阿哥赏人,宜妃也就别赏了,省得小两口中间人多了搅合。

    这哪里是疼孙媳妇呢?对亲孙女也就如此了。宜妃心里也是唏嘘。要知道,太后素来只管五阿哥那边的事儿,不插手其他小辈的事儿,今儿也算是破例了。

    皇上都没有赏人,难道自己会做恶婆婆不成?等到宜妃喝了剩下的半碗奶茶,道:“娘娘,如今留了十个人在宫里学规矩,再有几日就要留宫半月了,皇上的意思,可是往下赏了。”

    “老五那边几个?九阿哥那边有么?”太后带了几分关切。宜妃道:“五阿哥名下一人,九阿哥没轮上。”太后叮嘱宜妃道:“听说都是官宦人家的格格,那可要打听好的,挑个性子绵软的,省得到时候淘气。”宜妃道:“是个管领之女,正是宁寿宫下人口。”太后听了,有些皱眉,道:“那回头你打发人好好叮嘱两句,不许仗着身份淘气,否则我是不容的。”宜妃起身道:“娘娘放心,回头我打发佩兰过去。”太后这才问起其他人,道:“不是说十个入宫学规矩,剩下的怎么分派了?”宜妃道:“毓庆宫两人、直郡王府两人、三贝勒府两人,五贝勒府、七贝勒府、十皇子府、乾西头所各一人……”太后听了沉默。

    这还是头一次毓庆宫与皇子府同例。要是按照之前的赏赐,太子是单列一等的。

    宜妃也觉得这个分派方式很意外。就算直郡王同例,三贝勒府怎么也同例了?

    还有十三阿哥那边,大婚还不到两月,之前就有两个格格,这回又赏了一个。

    屋子里没有旁人,太后低声呓语道:“太子妃不容易……”宜妃心里戚戚然。

    这名单是御前派下来的,成丁的皇子中,落下了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与十二阿哥没有得赏。

    要说这几人都不受宠,还真不至于。四阿哥素来为御前看重,九阿哥也混了个

    “爱子”的名号。那这名单是怎么分派来的?头一波皇子中,不该落下四阿哥才是。

    宜妃玲珑心肠,将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与十二阿哥这几人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四福晋与舒舒都是皇上赞过的,八侧福晋与十二福晋有个得圣心的好阿玛。

    这次的内务府选秀,对皇子们来说是赏,对皇子福晋们来说,则是

    “罚”……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贤惠

    不过是宫里赏的格格,不是侧福晋,也不用摆酒。这一批包衣秀女,除了毓庆宫跟乾西头所的,就都送出宫,送到各府。

    大福晋、三福晋与四福晋都已经搬回京城。大福晋这里,早就晓得这一批秀女不会落下大阿哥,外加上郡王府后院的格格、侍妾也十来个了,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不少,就叫人收拾了院子安置了。

    等到大阿哥回来,大福晋说了两位新格格的安置情况,道:“爷,这是不是叫人收拾新房?”两位格格相貌中上,也都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规矩不错,张氏都见了。

    大阿哥也不以为意,摆手道:“先教规矩,不许淘气。”续娶半年,大阿哥对张氏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自是乐意给她体面。

    至于后头的格格们,锦衣玉食的供着,也该知足。大阿哥垂着头,看着茶杯,只是要防着人心易变。

    张氏这里,不宜专宠,否则以后生了阿哥,怕是就要心大了,对弘昱不好。

    跟张氏说了几句话,大阿哥就往前院去了。他好酒,对女色倒是寻常……三福晋这里,第一时间打听其他皇子府的状况,等到晓得自家的贝勒府是头一等,跟毓庆宫、直郡王府比肩,她竟是不知该恼,还是该得意。

    得意的是,三阿哥如今入值南书房;恼的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同样是生了两个嫡子,四福晋与舒舒那边都没有赏人,就自家这边赏了。

    可这一回,不是为了子嗣之计才选人?自家嫡子庶子都有了,哪里就缺人了?

    等到三阿哥从宫里回来,三福晋就横眉竖目道:“好好的,皇上怎么就给咱们赏了两个人?到时候丫头配上,四季衣裳供着,一年又要支出几百两银子,怎么落下了四贝勒府跟九皇子府?”那两个府上才是日子清净,女眷数目少。

    三阿哥忙了一天,才是头一回晓得这消息,有些意外道:“四贝勒府没赏人?不应该啊,老四最近犯错了?”三福晋气鼓鼓的,掰着手指头将十个格格的分配说了。

    三阿哥听说自己是头等,不由瞪大了眼睛,带了惊讶道:“没听错吧?咱们家真跟毓庆宫跟老大那边一样?”三福晋冷哼道:“我还没少呢,总共就十个人,还能叫人打听错了?”三阿哥

    “腾”地一下起来,来回踱步。他的心

    “砰砰”直跳,有些不敢想。是他题本处理的好?汗阿玛将他跟太子与大阿哥当成一等了!

    他咧得牙花子都出来了,看着三福晋道:“汗阿玛这是疼爷,爷这两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忙!”去年整整一年,圣驾出巡必带太子,南书房这里就是皇子入值。

    旁人要么轮班,要么糊弄,只有他三阿哥,是从头到尾地在当差。前些年的不足,时过境迁,应该翻篇了吧?

    “哈哈哈哈哈……”三阿哥忍不住大笑出声。三福晋带了不忿道:“可贝勒府不缺皇孙,这批包衣秀女不是为了开枝散叶么?八贝勒府还没有动静呢,要是多赏人,给该赏那边才是……”三阿哥欢喜道:“这是汗阿玛疼儿子,外头的闲言碎语那么多,这个时候往八贝勒府赏人,过后有动静还好,要是再没有动静,那老八也没脸见人了!”三福晋还是不平道:“真要酬功,四阿哥也没闲着,九阿哥这两年也没少折腾,怎么没有他们的份?”三阿哥抬着下巴道:“就老九那身体,能经得住妾室多么?汗阿玛就算想要赏人,宜妃母也会拦着,至于四阿哥那边,差不多的道理,体格不行,只能开四力半的弓,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就是掩饰这个,汗阿玛还能给揭开不成?”三福晋生出好奇心道:“真的?四阿哥平日里信佛,不是因孝懿皇后的缘故,而是为了掩饰这个?可是四贝勒府子嗣也不少啊……”三阿哥道:“那是四弟妹跟那个格格能生,要不然怎么孩子就可着这两个人生?”早年三阿哥与四阿哥在乾东阿哥所比邻而居,三福晋对那边的情况也熟悉些,摇头道:“夭了的那个庶长女不是李格格的,是另一个格格生的……”三阿哥道:“反正就这个意思,老四身子骨不结实,比老九好不到哪里去,有一年生病差点没殇了,正赶上汗阿玛出巡,还专门折返回来,等到四阿哥熬过生死关才再次出行……”三阿哥说着,满脸的怀念之色。

    那个时候皇子可是真心金贵。不单太子与大阿哥金贵,他跟四阿哥、五阿哥几个也不差什么。

    等到成丁了,身份才分了高低出来。三福晋抚着胸口,还是觉得怄得慌。

    三阿哥见状,劝道:“你想想好的,难道不欢喜爷在御前高一等?汗阿玛心中,爷跟大哥本是一体封郡王的,这回不好直接将郡王升上去,往后能跟太子与大阿哥同例也是体面……”三福晋嘟囔道:“我倒盼着爷记功,回头升郡王,不稀罕这样堵心的体面……”三阿哥见她没完没了,也没了耐心,道:“闭嘴吧,什么都敢说,这是皇恩,咱们只有感激的,还啰嗦什么?”三福晋也晓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欢欢喜喜的,可还是不甘心道:“在宫里时还罢了,赏人也就赏人,怎么出宫开府了,皇上还操心这些个?”三阿哥站起身来,看了三福晋一眼,道:“爷去瞧瞧……”等到了安置人的小院,见了两位新格格,一个纤细文静,一个婀娜温柔,竟都是头等相貌。

    等到一说话,两人也透着书香气儿。三阿哥打听了两家出身,都是佐领之女,且读书人家,兄弟都是内务府的笔帖式。

    三阿哥忍住雀跃,这是汗阿玛专门为他挑的。知子莫若父。他就喜欢读过书的女子……*四贝勒府,因为没有赏人,四福晋自然也想不到打听外头的消息。

    不过四贝勒府有门人,外头的消息,也汇总进来禀告。毕竟这不是寻常纳妾,就算是不摆酒,可是宫里出来的人,送不送贺礼也要听福晋安排。

    四福晋真没有想到这次会落下自家。成丁的皇子加上太子,总共是十一人,赏了七人。

    一时之间,四福晋跟三福晋似的,也有些矛盾,不知是窃喜,还是该忐忑。

    只是她素来稳得住,并没有在人前露出来。等到二月初五,请安的日子,三福晋专门绕路,过来与四福晋汇合,非要同车一起去海淀,少不得嘀咕道:“没见儿子三十来岁,还当小孩子宠的,我们府那两个格格,要说不是皇上专门叫人挑的,我都不信,都是田格格那样的品貌,我们爷这欢喜的不行……”三福晋这里,自己开解了两日,倒是想开了。

    如此一样,跟田格格差不多的品貌,又比田格格年轻十来岁,这两人抬举起来,犯愁的只会是田格格。

    四福晋笑着听着,倒是不好接话了。今日去请安,她多少有些尴尬。旁的妯娌正堵心,她也不好露出轻快来。

    三福晋絮叨完,瞥了她一眼道:“怎么不做贼还心虚上了?赏不赏人,赏几个人又不是你做主的……”四福晋轻声道:“那给您道喜?”三福晋轻哼道:“叫我说,都是马斯喀的错,选了一回,就不晓得多选几个秀女,都是一样的皇子,这有赏有不赏的,倒是叫外头各种瞎猜……”*北五所,正房。

    舒舒也换了软夹袄,看着座钟,掐着时间出来。她跟四福晋差不多的反应,就是觉得尴尬。

    就说北六所这里的四个皇子福晋,那三家都得了格格,人虽没送海淀来,却都送了各家府邸。

    舒舒只能装死了。这个时候,真是道贺也不是,跟着说小话也不是。得了便宜,她就不卖乖了,否则更加显得可憎。

    反正她不想贤惠,不想改变皇子府的生活状态。康熙日理万机的,赏皇子们人总共才两回,以后未必有第三回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来意

    头所门口,五福晋与七福晋正在说话。

    “五嫂回城么?”七福晋问道。按理来说,五阿哥与七阿哥都在南书房入值,自然也是回府住方便,不过七福晋这里没有满三个月,不好移动,才延迟了回城的日子。

    五福晋这里,也觉得海淀比贝勒府省心,就也留在这里。如今新格格赐到贝勒府来,要安排侍寝,还要喝茶,她们都是当家主母,倒不好在外头再待着。

    五福晋点点头,道:“今儿请了安,跟皇祖母说一声,明儿就先回去了,弟妹这里要晚些吧?”七福晋道:“嗯,我得再过一旬,满了三月再回。”主母的责任重要,可也比不过皇家血脉重要。

    等到舒舒出来,见两人都在了,就快走几步上前,道:“我耽搁了。”五福晋望了眼六所方向,道:“没有,是我们出来早了。”七福晋拉了舒舒的手,犯酸道:“倒是便宜了你,又省心了一回!”舒舒轻声道:“我是偷着欢喜的,不过想来也晓得,外头指定没好话,少不得又拿我们爷体弱说嘴,等我们爷回来,还不知怎么怄气呢……”七福晋道:“哪里能好处都占全了?随他们嚼舌头去,皇上跟妃母都爱惜九阿哥身体,你可别充什么贤惠人!”舒舒点头道:“要是没有丰生他们,不贤惠也不行,有了丰生他们,我才不会图那个虚名。”说话的功夫,十福晋也出来了。

    “临出门衣裳脏了,重换了衣裳就耽搁了……”十福晋走的有些急,气喘吁吁指了胸口一下,跟几位嫂子解释。

    五福晋笑道:“不着急,还没有到时辰。”七福晋则是纳罕道:“侄儿都快三月了,你还喂奶了?”因舒舒亲自哺育了丰生兄弟几日,使得三胞胎身体养得不错,后头生孩子的四福晋、五福晋,都亲自喂过孩子,少则三日,多则旬日,可没有这样长的时候。

    毕竟产后还要排恶露,调养身体,要喝不少药。十福晋笑道:“早先只想喂几天来着,后来我额赫说了,我小时候额赫喂了半年,十岁之前就没生过病,身子结实着呢。”五福晋与七福晋都听了进去。

    不说十福晋小时候如何,只说嫁到京城这四、五年还真没有听说告病过,这身体在众妯娌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康健。

    舒舒却有些明白康熙这次赏格格,为什么有十皇子府了。阿霸亥福晋僭越了!

    那是皇子府,就算她是亲岳母,完全是好心,也不宜指手画脚。后宫的皇子生母,都不敢插手皇子们的家务,一个外来的丈母娘,还是身份敏感的丈母娘,康熙可不会允许儿子对那边俯首听命。

    幸好阿霸亥福晋有了春秋,远嫁的女儿也生了嫡阿哥傍身,以后没有大事不会再往京城来。

    时间差不多了,妯娌几个就到了北花园。大福晋与三福晋、四福晋已经到了。

    这回不好意思的是五福晋了,红着脸道:“该早些来的,竟是落到嫂子们后头。”大福晋摇头道:“皇祖母之前吩咐我们回城后不用再来请安的,是我们得了皇祖母赏的人,谢恩来了。”三福晋则是看了几人一眼,视线最后落在舒舒身上,道:“九阿哥这爱子成色足,虽没有赏人,可这份体恤,也算是独一份了。”舒舒道:“都是皇上慈爱。”妯娌几个寒暄,入座。

    太后也出来了,看着大福晋几个,不赞成道:“天还凉着,不用再折腾,我这里有太妃陪着……”说着,她又对五福晋几个道:“你们也都回城,等到天热了再来,小九我都打发回去了,正好清净些日子……”大家都看五福晋。

    五福晋起身道:“正想要跟皇祖母说呢,府里添了格格,总要上下都认认,孙媳明儿就先回城了。”太后点头道:“回吧,也少让老五往海淀来,好好办差,等卸了差事,你们小两口再来请安。”太后又望向七福晋,七福晋起身道:“孙媳要下旬才好动身了,少不得再在海淀赖上几天。”太后关切道:“那就好好歇着,可不许再张罗打牌了,别老坐着。”七福晋讪笑道:“不张罗了,好好养着。”太后这才看着舒舒道:“九阿哥不在京,你别一个人搬家,要么跟你七嫂他们一起回,要么跟十阿哥他们两口子回,也有人搭一把手。”舒舒也起身了,道:“嗯,九爷出门前也说了,我这里老的老、小的小的,有事情多问叔伯嫂子们。”到了十福晋这里,太后也是叮嘱着,道:“你们孩子小,要仔细再仔细,等过些日子天暖和了再回也好。”十福晋点头道:“我们不着急,等七嫂到日子了,一起回城就是了。”几个小妯娌乖乖巧巧的,上头几个年长的妯娌面面相觑。

    大福晋迟疑道:“皇祖母身边总要留人侍奉,我们爷还说打算中旬再搬回来呢……”三福晋也道:“是啊,皇祖母,正好几位弟妹月底回城,到时候我们几个过来,轮着来海淀。”估摸着圣驾月底也回銮了。

    按照往年的情形,还是驻跸在畅春园。太后摆手道:“不用不用,这海淀本就是避暑的地方,你们夏天再来,这春天刮风,鬼哭狼嚎的,就不用过来了……”等到说完家常话,大福晋起身,说了谢恩的话。

    接着,不管是得了赏的,还是没有得赏的,都不好再坐着,都跟着起身了。

    太后脸上也多了严肃,看着众孙媳妇,道:“皇上盼着皇家血脉繁茂,每次提及皇子们,都担心各府子嗣,你们是皇子嫡福晋,除了好好侍奉皇子,也要贤惠为要。”众人齐声应了。

    太后只教导了这一句,就叫大家坐了。从头到尾都是皇上指的人,各位皇子福晋也要晓得这个道理。

    皇上……性子越来越苛严……皇家妇难为。太后只盼着这些孙媳妇,也都紧紧精神,不贤惠也要装出贤惠来,别真的得了皇上的厌……像八福晋那样,叫人也不落忍。

    太后虽不喜八福晋性子偏执任性,可是眼见着八福晋如今不废也相当于废了的处境,也是叹惋……*阜平县,官道。

    圣驾的仪仗浩浩荡荡。九阿哥坐在马车里,揉着大腿。圣驾初九到得五台山,过后整整六天,都在礼佛!

    前后下来,总共去了十九个寺庙庵堂!九阿哥作为随行皇子,全程跟着,如今已经是筋疲力尽。

    他眼睛这会儿却是滴溜乱转,看着贼兮兮的。四阿哥察觉到不对劲,看着他道:“怎么来精神了?”九阿哥挤眉弄眼道:“汗阿玛前六天,都是直接住在各大寺庙里,也见了不少老和尚,四哥就没多寻思寻思?”四阿哥摇头,带了不赞成道:“都是无稽之谈罢了!”这一位,显然也听过世祖皇帝

    “死遁”之事。九阿哥摸着下巴,道:“我先头也觉得胡扯,天无二日啊,现在却觉得古怪了,汗阿玛怎么那么稀罕老和尚?都是七老八十的,这岁数不说对上,也叫人纳罕,难道年轻的佛法就都不行了?”四阿哥手中握着檀木手串,却是一顿。

    找老僧……明面上是探讨佛法,实际上是为了佛家养生之道来的吧?生老病死,人力所不及。

    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帝王,都无法避免。父老子壮……汉武帝……唐太宗……两位废了太子的皇帝,都是差不多的境遇,都有寻仙问道之事。

    年迈的帝王,不喜强壮的长子,会更乐意亲近宠爱年幼的皇子。如同眼下的十三阿哥,就得了恩典,上了御辂伴驾、四阿哥心里想着,嘴里却道:“得道高僧,自然在人间传法的日子多些,这有什么好稀罕?汗阿玛去的都是名寺,僧侣众多,有资格到御前的,自然都是辈分高的……”九阿哥想着那些豪华的寺院,还有那满仓的大米、白面跟香油,摇头道:“不事生产,都养的肥头大耳的,岁数大的,也不过是多吃几年闲饭罢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反复

    御辂上,十三阿哥拿着茶壶,在给康熙倒茶。从三十七年开始,每次圣驾出巡,十三阿哥都在随行皇子名单上。

    御辂也好,御舟也罢,他都跟着乘坐过。早先还忐忑,如今已经很自在了。

    他晓得了自己的身份,就是个小阿哥。在哥哥们面前,他也不争强,做个好弟弟的样子。

    除了十四阿哥对他不忿之外,其他哥哥们也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包括太子也是。

    康熙端起茶杯喝了,将手边的一个题本递给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双手接过看了,是翁牛特部郡王求指宗女的折子。

    翁牛特部,挨着喀喇沁部,距离京城七百多里,算是蒙古各部中距离京城比较近的部族。

    十三阿哥心中一动。他两个胞妹,一个是十三格格,今年十六岁;一个是十五格格,今年十二岁。

    如今宗女流行晚嫁,多要十八以上才指婚。不过额驸人选,却是要先留心的。

    十三阿哥看着康熙,面上带了感激道:“汗阿玛……”康熙道:“五公主不同,要侍奉太后,不好远嫁,其他皇女不好留京,不过皇女要是不指给各部郡王,指了台吉,就能归宁,留在京城……”十三阿哥越发感激,道:“都是汗阿玛慈爱,十三妹妹挨着三姐姐近,也能有个照应。”他心中有数,他有两个胞妹,可是这回京居住的恩典只有一份。

    既是让他看了翁牛特部郡王的请婚折子,那这属意的应该就是十三格格。

    翁牛特部郡王今年十四岁,虽说年龄在十三格格与十五格格中间,可是蒙古流行早婚。

    等到十三格格十八、九岁的时候,郡王十六、七正好,再拖几年,庶子女都要都出来了。

    如此一来,作为十三格格的胞妹,十五格格就能在各部的不承爵的台吉里选额驸。

    康熙道:“不着急,再看两年,这两年翁牛特郡王来朝,你也多留心些。”十三阿哥点头应下。

    康熙沉吟着,道:“等你从刑部学上一年半载,就去兵部吧!”十三阿哥露出惊喜来,道:“儿子一定好好学差事……”在上书房时,他最爱的也是兵法课。

    只是生不逢时,天下太平,八旗战事少了,要不然哪个皇子没有过大将军王的梦想呢?

    康熙脸上也露出欣慰来,道:“你也不小了,也成了家,等你当阿玛了,就晓得朕的心了。”十三阿哥笑点头道:“儿子一定努力,早日生个小皇孙小格格……”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十三福晋,脸上也多了笑。

    夫妻两人看书能看到一块去,说话也能说到一块去,虽是成亲的日子还短,可也有几分心意相通的意思。

    康熙看在眼中,垂下眼,望向茶杯。茶杯里是补气养生的桂圆红枣茶,红枣在茶杯里沉浮。

    他乐意见儿子跟儿媳妇琴瑟相和,却不能容忍儿子被妻族影响太深。他晓得自己有些反复,对不住十三阿哥,可是也不会真的任由十三阿哥太亲近马尔汉跟伊桑阿等人。

    这一回指格格,他专门吩咐了马斯喀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三贝勒府的格格要带书香气儿,第二件事就是十三阿哥这里的格格要长得好,还要出身高些,要从几位奉圣夫人、保圣夫人的亲族里择选。

    十三阿哥聪慧,等到看到自己指的人,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圣驾去五台山用了十一日,回程用了十三日,到了二月最后一日,圣驾才到了畅春园。

    居住在海淀的皇子们,二月里陆陆续续都已经回京了。这一日,也都齐聚海淀迎驾。

    天气已经彻底暖和了。畅春园内外,也都是入眼青翠,玉兰花已经要谢了,杏花开始绽放,桃花也带了花骨朵。

    三阿哥站在大阿哥身边,气色越发好了,看着身板也越发挺拔魁伟。五阿哥喜冷不喜热,抬头看了看日头,觉得头顶直冒热气。

    “今年热的早,不知道凉帽什么时候换……”他嘴里嘟囔着。七阿哥道:“礼部选了三月十六。”五阿哥欢喜道:“还好,还好,比往年早六、七天,要不还带着暖帽,脑袋都要捂出热痱子了。”十阿哥在旁,接话道:“五哥叫人做几顶漳绒的帽子,挑针眼稀疏的,那个透气,凉快。”五阿哥听了心动,道:“好,回去就叫人拾掇两顶新帽子出来。”十二阿哥站在后头,听着哥哥们说话,也不多嘴。

    倒是大阿哥,打量五阿哥两眼,道:“瘦了不少,怎么还怕热?”五阿哥苦着脸,道:“今年天热得快,这身子还没适应,都让人冒汗了。”大阿哥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立春以后还没有下雨,今年瞧着直隶要旱。”三阿哥见状,就道:“刚治完一茬黄河,永定河也才收工,这不下雨的话,也不晓得好赖啊……”五阿哥道:“那还用寻思,指定都说治得好,也该赏一拨了,也不容易。”五阿哥前几年,也是巡过永定河的,晓得河工的艰难。

    三阿哥听了,很是心疼每年拨出去的银子,道:“这些年银子跟流水似的拨下去,也该缓两年,歇口气了,要不国库的银子都要空了。”河道的银子从一成,到了两成半,负担太重了。

    幸好前几年将准噶尔打残了,否则都没有备战的开销。兄弟们东一句、西一句说着闲话,说的最多的三阿哥不知不觉就成了中心。

    跟着迎驾的王公大臣们站在后头,听不到皇子们的说话内容,却能看到大概情形,也在掂量着三阿哥的分量。

    大阿哥寡言,七阿哥话更少,十二阿哥压根不说话。十阿哥看着三阿哥的精神气,都觉得不同了。

    他想着那些包衣秀女的分配,心里不由生出郁气。这是生怕皇子们不起心思?

    他看了眼大阿哥。自先大福晋薨,大阿哥就失了锐气。大阿哥与太子双雄对立的局面,也随着索额图之死、明珠之隐变了味儿。

    这是要推三阿哥上台面上?变成三方混战?为什么选的是三阿哥,不是四阿哥?

    十阿哥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其中的道理……少一时,皇上的御辂到了,没有在大宫门下车,直接吩咐了两句,叫大阿哥、三阿哥跟上,就往小东门去了。

    随行的大臣侍卫们,则直接在大宫门散了。太子的车驾直接回了西花园。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是骑马,下来与兄弟们说话。九阿哥依旧是马车,下了马车,嘀咕道:“半路就应该回家,这个折腾劲儿。”圣驾昨晚驻跸南苑,今早从南苑围场出发来的海淀。

    十阿哥笑道:“九哥要是坐车累了,就歇歇,下午再回京。”九阿哥听了,忙摇头道:“不了,想我们大格格了,还是早些家去……”他已经收到舒舒的家书,晓得舒舒带了孩子们前几日都回城去了。

    五阿哥看着十三阿哥,想起一个新闻,道:“恭喜十三弟了!”十三阿哥听了,想到十三格格的亲事上,随后觉得不对劲,那只是皇父属意,还没有最后定夺。

    他好奇道:“五哥您说的是?”五阿哥道:“弟妹没给你说么?今年正月选的那一批秀女中,长得最出挑的,进了你的头所,出身也体面,是保圣夫人的侄孙女!”保圣夫人,就是康熙的保母瓜尔佳氏。

    虽说保圣夫人已故,可是亲族后人屡有恩典赐下,是包衣中的体面人家。

    十三阿哥笑着听着,心里有些茫然。他大婚不足三月,就另外赐了格格了?

    不是说这一批包衣秀女,是为了诞育皇孙么?他想起了御辂上的话,这是催生?

    “咦?”九阿哥有些意外,望向十二阿哥,道:“这几家乳保人家,不是得了恩典,女子免了小选么?怎么还上了名册?”十二阿哥道:“选的不是保圣夫人的夫家人,是娘家人,不在免选之列。”四阿哥早晓得十三阿哥得了一个格格,只是没想到是这样出身。

    眼见着四阿哥几人风尘仆仆的,兄弟们闲话几句,也就都回城去了。十阿哥上了九阿哥的马车,道:“前阵子,八阿哥病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急躁

    “啊?”

    九阿哥讶然道:“不会是为了赏格格的事儿吧?这……至于么?”

    十阿哥摇头道:“不晓得缘故,反正连着传了几回太医了。”

    要是小毛病的话,指定吃几个成药丸子就过去了。

    到了惊动太医的地步,就病的不轻。

    九阿哥心情很复杂,道:“他是不是想起三十四年那回赏人,心里难受了?”

    当年八阿哥才十五岁,一下子得了四个包衣秀女。

    在皇子之间是独一份了。

    这回却是连随大流都没有随上。

    十阿哥道:“谁晓得呢……”

    九阿哥蹙眉道:“他怎么不想想自己还在禁足呢?有错还赏人,也没有那个道理啊,再说了,汗阿玛没赏他,才是拳拳爱子之心,否则真要赏两个人下去,回头还没有动静,外头还不知怎么掰扯!”

    十阿哥道:“估计也着急,之前应该是想着圣驾要是不在京城,会允他出来入值南书房的。”

    应该是赶巧在赏格格那几日病得厉害了,应该是圣驾点了入值南书房的人选后就不舒坦了。

    拖了一旬,病情没好,富察氏不敢耽搁才叫了人。

    因为跟赏格格的事情挨着,倒是叫人看了笑话。

    九阿哥摇头道:“就是想的太多,越是这样,怕是汗阿玛越是不乐意他出来……”

    十阿哥道:“素来好强,入值南书房又是体面差事,怕三哥抢先,往后排不上南书房的差事吧?”

    九阿哥想着五阿哥这两年每次入值南书房的煎熬,忍不住小声跟十阿哥道:“汗阿玛是不是故意的?越是想要敛权的,越是边儿去;像是五哥、七哥这样不爱权的,偏要往前头提溜?”

    十阿哥点头道:“有点那个意思。”

    五阿哥是真不爱权,至于七阿哥,就不好说了。

    九阿哥“嘿嘿”笑道:“这咱们都能看出来,上头的哥哥们应该也该看出来才是,有没有面上一套,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套的?”

    十阿哥的脑子里出现了四阿哥、大阿哥与十三阿哥。

    他没有说出来,只道:“许是有吧……”

    九阿哥却懒得费心了,想着自家的几个大宝贝,带了几分遗憾,道:“就差两天,没赶上丰生他们过生日,也没赶上侄儿的百日……”

    十阿哥笑道:“倒是听弟弟福晋提了一嘴,九嫂说了,延迟给丰生他们过生日呢,要等九哥回来。”

    九阿哥听了,脸上带了笑,嘴里却道:“哎,你九嫂真是的……”

    夫妻分开整一个月,他倒是有几分迫不及待要见人了。

    至于八阿哥那边,毕竟挨着住着,回头还要打听打听,要是伤风感冒什么的,探病的事情就免了,省得过了病气。

    少一时,一行人进城,就各自散去。

    九阿哥下马车前,跟十阿哥道:“内务府那边,马斯喀都接手了,过几日汗阿玛歇歇,爷的新差事也该派下来了,还真有可能是户部,十三要去刑部了!”

    十阿哥道:“那到时候上下衙门更方便。”

    户部衙门跟宗人府都在棋牌街东边,中间就隔着吏部衙门,抬脚就到。

    九阿哥道:“是啊,到时候衙门点了卯,出来溜达也方便,到时候咱们去前门听书去……”

    说着话,兄弟两个下了马车,暂且别过。

    门房早看到马车停了,崔百岁带了人上前打千。

    九阿哥想起今早叫人送回来的东西,跟十阿哥道:“对了,带了不少党参跟潞绸回来,回头等你九嫂整理好了,打发人给你们送去。”

    十阿哥也不与他客气,道:“要正红色的料子,再来个竹青色的做夏衣。”

    九阿哥应了,兄弟两个各回各家。

    正房这里,舒舒已经得了消息,晓得九阿哥回府。

    她带了几分欢喜,迎了出来。

    虽说中间通了一次家书,可到底不放心,只担心山里冷,勾出病来。

    这一看九阿哥气色,半点没瘦,看着极好,下巴都有些圆润了。

    这素斋真的养膘。

    九阿哥也打量着舒舒,道:“爷不在家,你受累了。”

    舒舒摇头道:“还好,就是搬家时麻烦了些,不过有十弟跟十弟妹,抱了丰生过去,我带着阿克丹,也省了不少事儿。”

    弘晴的前车之鉴,将舒舒跟九阿哥给吓到了。

    每次往返畅春园,孩子恨不得都亲自看着,否则还真是不放心。

    行船走马三分险。

    真不是说着玩的。

    就如八福晋的堂弟,快要成丁的岁数,结果惊马就折了。

    还有平悼郡王,也是死在马车上。

    等到夫妻两人回屋,九阿哥简单梳洗了,在炕上歪了,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还是家里好……”

    舒舒给他倒了一碗茉莉花茶,道:“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

    一车潞绸,半车党参,还有半车的小米、莜面、台蘑、金莲花等五台山土产。

    那些土产还罢了,潞绸与党参也不是五台山产的,产地距离五台山还有段距离。

    九阿哥道:“难得过去一趟,就叫行宫的人提前采买了,比较方便。”

    这已经是分派过的。

    御前已经敬上了,太子处也奉了些。

    同行的大阿哥、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也都每样匀了他们些。

    夫妻说了几句话,九阿哥起身道:“既是出远门回来,先去宁安堂吧……”

    舒舒想起了这次各皇子赏人之事,忙拦着,道:“爷不必专门过去,等到晚饭,直接摆在宁安堂,也是给丰生他们补生日了。”

    她是乐意奉养孝敬伯夫人,却不必图那些虚名。

    否则传到康熙耳朵里,错了规矩的,就是舒舒自己。

    表面上,伯夫人还是客居。

    别说伯夫人跟九阿哥是平辈,就算是长辈的族姑母,也没有让皇子定省的道理。

    九阿哥也听劝,道:“那先去看看丰生跟阿克丹,爷一个月不在,不认得爷了吧?”

    舒舒听了,不由一笑

    九阿哥看着她道:“哼!你这是要看爷笑话?真要那样,爷就要行家法了!”

    舒舒摇头道:“我就是觉得他们能记得爷,爷别操心这个……”

    九阿哥道:“不对啊,你之前不是告诉爷,他们记性没那么长么?上回去热河,他们都忘记了……”

    舒舒道:“那……要么咱们打个赌,我赌他们记得,爷赌不记得,赌注么,回头再商量。”

    九阿哥点头道:“那你可不许赖账!”

    夫妻出了正房,去了后罩房。

    丰生跟阿克丹正准备吃午饭。

    见了九阿哥跟舒舒,两个小的都从炕上站起来,道:“阿玛、额涅……”

    九阿哥一手搂了一个,很是欣慰道:“不错啊,还记得阿玛……”

    总觉得两个孩子说话更清晰了。

    只是这顺序……

    他看了眼丰生跟阿克丹,往日这两个小家伙儿不是都先叫“额涅”么?

    九阿哥回头看着舒舒道:“怎么回事儿?你教训儿子了?”

    上回的家书中,舒舒提了教训尼固珠之事,也提了自己做了“严母”。

    九阿哥虽晓得两个儿子加起来都不如尼固珠淘气,可是这又大了一岁,满地撒欢了,也怕有淘气的时候。

    他不怕儿子挨打,更怕他们记仇,伤了舒舒的心。

    舒舒道:“重教了规矩,往后在家里也好,在外头也好,先叫爷……”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的,还值当专门教一回,你每日照顾他们,他们将你这个额涅放在前头不是应该的……”

    舒舒也不与他争辩,只道:“我每日里闲着,还有阿牟跟嬷嬷帮忙带着他们,哪里比得上爷辛苦?爷陪孩子的时间少,可也要让他们晓得,家里爷是顶梁柱,有爷在前头支撑着,我们母子几个才有清闲日子过。”

    谁叫上头还有位皇帝公公在。

    这府里不是那种筛子似的,乱嚼舌头的人也都清退了,可上下消息,却瞒不过御前去。

    之前孩子们不出门,这叫人顺序没有人会挑剔,等到今年冬天种痘后,就要出门了,到时候可以开口“阿玛”、闭口“阿玛”,旁人会觉得父子情谊好;要是开口“额涅”,闭口“额涅”的,就会给人留下养于妇人之手的印象。

    九阿哥平日自诩为顶梁柱,眼下却不贪功,道:“爷也没做什么,比不上你十月怀胎的辛苦,只看汉人丁艰要整三年,丁忧二十七个月,就晓得这中间差了那怀胎十月……”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其中三味

    丰生跟阿克丹听着九阿哥的话,自然是完全听不懂。

    丰生盯着九阿哥好一会儿,回头找舒舒,道:“阿玛黑,膏膏呢?”

    舒舒笑道:“一会儿给你阿玛擦。”

    九阿哥听了,忍不住跟舒舒抱怨道:“十三开窍了,开始臭美了,将面霜磨去了两瓶,给了他不好不给四哥,爷就不够用了……”

    舒舒道:“山里风冷干燥,养几日就好了。”

    年前外头的铺子年账出来,小小胭脂铺,一年的利润几乎要跟生意最好的银楼齐平。

    这做的虽是女眷生意,可是卖的最好的,就用男用的人参洗面皂跟人参面霜。

    八旗闲人多,没有正事儿干了,拾掇拾掇自己,也是正经事儿。

    舒舒觉得,往后可以专心留意一下这种提供生活质量的生意了。

    夫妻两人陪儿子待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

    舒舒带九阿哥去了西次间,揭开了儿子们认人的原由。

    西次间的窗户上,挂着一幅水粉画,一尺见方,上面就是个九阿哥的大头像。

    不说十分像,也有八成五像。

    九阿哥瞪大了眼睛,道:“西洋画?”

    舒舒摇头道:“也不算,外头寺里还有工匠也用水粉作画的。”

    九阿哥上了炕,小心将夹着的画拿下来,眼里都是笑,道:“怪不得丰生他们还记得爷,都将爷的神韵都画出来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舒舒,道:“外头说这个八旗才女,那个八旗才女的,都是扯淡,真佛在这里呢……”

    舒舒摆手道:“当年教我的字画先生说了,我的画多了匠气,缺少灵秀,不算什么。”

    不过就是多了上辈子的一些技巧,看着比传统画法更写真罢了。

    九阿哥轻哼道:“那是先生不对,要是请个西洋先生,指定夸你,不说别的,只说画小像,爷就不信有比你画的更好的!”

    舒舒忙道:“爷可别在外头提这个,别再给我揽了差事……”

    现在家里有高寿老人的,感觉到快不行了,就有留照影的。

    八旗亲戚又多,舒舒可不想用这个扬名。

    九阿哥听了,想起了去年舒舒做的几次“全福人”,红喜事还罢了,不乐意出面还能推了,真要赶上孝子开口的,还真不好拒绝。

    他就道:“那就不说,咱们自己晓得就行了,到时候你多画爷,爷也跟你学学,学好了画你……”

    到了午饭的时间,夫妻两个拿着水粉画回了正房……

    *

    四贝勒府,正房。

    四阿哥跟四福晋也用了午饭。

    膳桌撤了下去。

    四福晋倒了茶水给四阿哥,四阿哥接过来漱了口。

    夫妻两个午饭前已经说了家里的事儿,现下四阿哥就问起隔壁之事,道:“八阿哥是偶感风寒,还是什么病?”

    四福晋道:“对外说的是偶感风寒,不过从月初开始就有太医出入,到了前几日太医才不见天过来……富察氏拿了八贝勒的帖子请太医时,正好跟宫里赏人凑到一天,外头就说了不少难听的,是正赶巧了,前脚请的太医,次日一早包衣秀女从宫里出来,其实是差着时间……”

    她性子厚道,不是爱看旁人热闹的性子。

    她觉得这几年八阿哥虽有行事不当不处,可是也确实差了几分运气。

    就比如这请太医的寸劲儿。

    四贝勒府挨着住着,晓得太医是早请的,外头人见太医见天来,就编排出来说“激怒攻心”什么的。

    四福晋想着市井流言,道:“包衣都管了一回,不许谤言,不许口舌生事,八旗就不管管?”

    能编排八阿哥,也能编排其他皇子。

    早先在宫里住的时候还好些,等到皇子开府出来,各家的新闻都没少过。

    四阿哥皱眉道:“律法早定了,可是八旗勋贵特权多,除去大罪不宽恕,小罪都是准赎买、免流放,胆子也就都惯大了……”

    说完话,四阿哥看了眼座钟,已经是未初了。

    亲兄弟病了,他不像九阿哥想的那样怕过了病气什么的,而是想着没有下午探病的规矩。

    随即,他不由怔住。

    规矩……

    曾经相伴长大,亲密无间的兄弟,如今往来也只剩下规矩了么?

    四阿哥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叫了苏培盛道:“将爷带回来的党参装二斤、油小米装一口袋,给八阿哥送去,瞧瞧八阿哥气色如何,若是气色还好,就说爷明早过去看他;若是气色差,就说爷忙过这几日再过去。”

    省得探病时,还要折腾人。

    苏培盛应声下去。

    四福晋道:“显亲王这几日也传出不舒坦的消息,好像不大好……”

    四阿哥下旗,下到镶白旗,旗主就是显亲王。

    现在的显亲王丹臻,是王府第三代王,肃武亲王豪格之孙,是皇子们同曾祖父的从堂兄弟。

    开府之后,两家的人情往来也比较亲密些。

    丹臻先天不足,继承王爵三十多年,中间几次战事,都没有像其他王公那样军前效力。

    整个显亲王一脉,也比较沉寂。

    四阿哥听了,不由沉思。

    显亲王府,也连续两代都是娃娃王爷,两位先王都是短折而死。

    丹臻今年也不到四十,王府眼下立下的阿哥,最年长的都没有成丁。

    难道第四代王,也是娃娃王爷?

    那样的话,镶白旗的旗权,就在他、五阿哥与七阿哥手中。

    不用朝廷动手,只这几个老牌子王府的爵位频繁传递,就给了入旗的皇子们插手旗权的机会……

    *

    乾西头所,正房。

    膳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

    十三阿哥看了十三福晋一眼。

    十三福晋依旧笑着,只是多了几分苦涩。

    十三阿哥自己都吃不进去,也就不劝十三福晋。

    他举起筷子,将几盘菜搅动了两下,然后叫打发喊人撤了膳桌。

    屋子里都是饭菜的味道。

    十三阿哥支了窗户,屋子里的浊气渐渐散去。

    十三福晋看着十三阿哥道:“明儿二十九,后个初一,都是宜添人口的好日子……”

    十三阿哥伸出胳膊,握住了十三福晋的手。

    那是汗阿玛指的人,还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十三阿哥自然不能将人丢在一旁。

    他打小就是皇子,也不会想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眼下并无得美之喜,只有无奈。

    他也盼着嫡子的!

    长子庶出,乱家之源!

    有哥哥们的例子在前头,他怎么会让自己掉坑?

    眼下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十三阿哥看了眼十三福晋的肚子,道:“不着急,那就后天吧……”

    十三福晋的笑容越发苦涩,低声道:“我身上不方便,叫石格格服侍爷吧?”

    十三阿哥摇头道:“不用,爷也乏了,今晚咱们好好说话……”

    十三福晋看着十三阿哥,红了眼圈。

    等到夜半无人,夫妻两个私语时,十三福晋才带了几分不安,小声道:“爷,我嫁入宫里这些日子,可是有行事不当之处?”

    同样两位皇家新妇,十二福晋就不用面对这样尴尬处境。

    外头是有人说这是十三阿哥受宠的缘故,可宫里的闲话,更多的归咎在十三福晋身上。

    有说她善嫉,给格格安排侍寝少的;有说她勾着十三阿哥,耽搁十三阿哥正经办差,引起皇上不满的。

    十三福晋觉得冤枉!

    她是小年之前嫁进来的,十三阿哥是正月底随扈出京的,夫妻两个相处的日子总共就一个月零几天。

    其中基本都在年假中,哪里有什么正经差事?

    十三福晋性子朗阔,最不喜欢小媳妇黏糊糊的做派,本以为自己高嫁皇家,也能恪守本心,荣辱不惊,可年岁在这里,又是宫墙隔着,见不着家人,郁闷了大半月,也失去了入宫时的自信。

    十三阿哥揽了妻子在怀中,道:“你很好,也没有不当之处,别想太多,这是汗阿玛的恩典,给爷的恩典……”

    后头的话,十三阿哥没有说出来。

    恩典下来,皇父看的就是诸子的反应了。

    自己名义上是受宠的小儿子,却晓得自己的分量,没有资格仗着宠爱随心所欲。

    对皇父阳奉阴违的人,都失了在御前应对的资格。

    十三福晋的眼泪簌簌落下。

    雷霆雨露,俱是皇恩。

    就算他们是皇子与皇子福晋,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

    住进医院了,明早手术,手术后要休养一两周,所以还要单更些日子,大大们引以为戒,好好爱护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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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调动

    圣驾回来后,次日往北花园给太后请安,第三日就回宫了。

    正赶上朝会。

    九阿哥歇了一天半,也跟着出席大朝。

    他卸任内务府总管往户部行走之事,终于也有了口谕下来。

    九阿哥早有准备,并不意外。

    今日被留在西暖阁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大阿哥。

    大阿哥那里,要换郡王府长史了。

    之前的郡王府长史升八旗副都统。

    正三品升正二品,这是高升。

    不过郡王府的长史是不是换的太频繁了?

    四年之内,这已经是要换第三位了。

    九阿哥纳罕,随即觉得也不稀奇。

    大阿哥受宠,郡王府的长史都是御前点的。

    过去熬个资历,在正三品上过渡一下升正二品也寻常。

    他这里福松几年没有挪窝,是因为福松年岁在这里,之前还是白身,所以在正四品上四年了,也没有动地方。

    至于户部的差事,没有正经差事。

    九阿哥过去,就是户部行走,跟着学习的,不用专门负责什么事情。

    九阿哥之前去刑部行走过一个月,晓得就是看看卷宗文档什么的,想要偷懒容易的很。

    倒是五阿哥吓了一跳,直接守在乾清门外,等着九阿哥出来,叮嘱道:“这部院可跟内务府不一样,涉及国家政务,不像内务府似的,就是家里的事儿,多听少做,可不好随便插手。”

    九阿哥指了指自己个儿,道:“您瞧着弟弟是爱操心的不是?”

    五阿哥仔细看了他两眼,道:“早先倒是不管闲事,这两年闹出的事情挺多……”

    九阿哥忙道:“您就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自讨苦吃的,先头内务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是弟弟闹出来的,是本来就不成样子,前朝有御史呢,还有大学士上头盯着,哪里会那么乱?”

    再说了,天塌了有大个儿顶着,也轮不到他去指手画脚。

    五阿哥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户部满尚书也是老臣,平日里客气些。”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闲着没事儿,我招他做什么?六、七十的老头子,再说还有四哥在中间呢,也轮不到我跟尚书对上……”

    早年户部尚书是马齐,因马齐任了大学士,政务繁忙,去年卸任户部尚书。

    如今户部满尚书是凯音布,出身正黄旗的功勋人家,去年十月任户部侍郎。

    按照朝廷规矩,户部有满汉尚书各一人,左右侍郎各两人。

    由满尚书为掌印官。

    “多听四哥的,别傻乎乎的自己顶在前头,要是发现有不对的地方,也让四哥出面……”

    五阿哥接着教导着,远近亲疏很分明。

    倒不是对四阿哥没有手足情分,而是四阿哥年长,在户部也好几年了。

    这当哥哥的,护着弟弟不是应该的?

    九阿哥听得没耐心了,正好一阵风刮来,就轻咳了两声,道:“五哥,还在这里说话?这都是穿堂风……”

    五阿哥见状,不说话了,看了眼九阿哥没穿马甲,道:“这一早一晚还凉呢,怎么就不穿马甲了?”

    九阿哥道:“刚回城觉得比山里热,就脱了,是有些后背心凉,我这就家去喝姜茶。”

    五阿哥就催他快走,道:“那赶紧家去吧,别耽搁了,出门一个月,这还没歇过来呢……”

    兄弟两个就出了宫。

    九阿哥就上马车回家去了。

    虽说今日得了吩咐要去户部,可是他并不打算马上去户部报道。

    这出门回来,惯例都能休息三日到一旬的。

    一旬他不大敢,三日却是要休足了的。

    再说了,昨天上午四阿哥去八贝勒府探病去了,他挨着住着,也不好装不知道,少不得今天上午也要走一趟。

    少一时,马车到了北官房,九阿哥就直接在八贝勒府门口下来了。

    门房见状,忙上前打千。

    九阿哥下了马车,瞧那门房首领眼熟,问道:“你们爷身体好些没有?今儿太医过来了么?”

    那首领道:“见好了,方才还出来溜达两圈,也有几日没传太医了。”

    九阿哥就大踏步进了八贝勒府。

    八阿哥就在前院书房养病。

    书房前头,种着两盆树,一盆是芭蕉,一盆是海棠。

    如今仲春时节,树木青翠。

    书房的窗户开着,八阿哥坐在窗下看着外头。

    兄弟两个隔着窗户,看了个正着。

    说起来,这还是八阿哥腊月里禁足后,兄弟第一次相见。

    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八阿哥瘦了一圈。

    兄弟之中,八阿哥不是容长脸,是有些国字脸。

    眼下瘦下来,颧骨就凸起,两腮无肉,看着眼睛大了一圈。

    眼神有些木然,看着少了几分生气。

    九阿哥放缓了脚步,瘦得这么厉害,不会是有什么大毛病吧?

    他本往门口去的,将要到跟前,往左边来了。

    “八哥,您怎么在窗户根儿底下坐着,这着凉怎么办?”

    九阿哥隔着窗户问道。

    “是九弟啊……”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答非所问道。

    九阿哥道:“是弟弟我啊,这不是听说您身子不舒坦,就过来瞧瞧么……”

    说着,他“咳咳”两声,道:“只是弟弟出门劳乏,有些着凉,倒是不好进屋去瞧您,省得过了病气儿给您……”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丰生跟阿克丹还好么?”

    九阿哥蹙眉,不喜欢八阿哥没头没脑地提及孩子们,随口道:“凑合,就是三岁了,开始会淘气了……”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道:“这几年,外头老有人说你闲话,你开始还恼、还闹,后头怎么不管了?”

    九阿哥道:“这嘴长在旁人身上,乐意说我也没法子,冲到我跟前的,我指定不能容,这背后嘀咕的,我也管不着啊,人人背后都说人,人人背后被人说……”

    他嘴里说着,心里也明白,八阿哥说的应该是关乎男人尊严的那件事。

    偏偏那个生出孩子之前,没有法子自证。

    八阿哥的憋闷,可想而知。

    只是用计较这个么?

    九阿哥心里鄙视了一下八阿哥。

    他当年诊出子嗣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太当回事。

    他当时不放心的,是舒舒日后的赡养问题,并不是担心血脉传承。

    八阿哥居然堪不破这个。

    九阿哥往后退了两步。

    八阿哥见了,有些意外。

    九阿哥道:“八哥,您别想太多了,这儿女缘分有早有晚的,都说不好,你看我岳父,头生女就是成亲十来年才有的,后头也没耽搁……”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舒舒前两年提及的血脉远近的问题,道:“再说了,您跟八嫂血脉也近,许是有这个耽搁的缘故……”

    八阿哥听着,看着九阿哥若有所思。

    他在家这几个月,想了许多,从皇父想到兄弟们,从兄弟们,想到皇孙们。

    他发现了一件事。

    跟九福晋关系好的皇子福晋,子嗣缘分都足。

    这是巧合?

    还是另有其他缘故?

    他想起了庄亲王曾经堵九皇子府大门,想要问询生子秘方之事。

    无风不起浪……

    八阿哥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他这几年受尽嘲笑,九阿哥没有落井下石,可是也束手旁观。

    他脸上带了苦笑道:“谁晓得呢,或许我没有儿女缘分……等丰生跟阿克丹大些,让他们过来玩,这是亲伯父家,也不是旁人家……”

    这是他第二次提丰生跟阿克丹。

    九阿哥看着八阿哥,脸上淡了下来,道:“种痘之前不好出门,种痘之后就要预备启蒙了,不好来扰八哥清净,您歇着,弟弟先家去了……”

    兄弟一起长大,即便疏离了几年,也晓得彼此的脾气秉性。

    九阿哥晓得,八阿哥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给自己添堵。

    呸!

    九阿哥转身,嘴角耷拉着。

    倒是敢想!

    他告诉自己不恼,可还是觉得堵心。

    等到回了家,他忍不住跟舒舒抱怨道:“还以为他沉寂了几年,长了教训,结果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爷敬他是哥哥,乐意给他体面,他倒是来堵爷的心,往后咱们不搭理他了,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吧,这么多的兄弟,跟咱们亲近的多呢,也不差他这一个……”

    舒舒听了,心里也是“蹭蹭”火起。

    当娘的,谁能受得了旁人拿自己的孩子说嘴。

    她点头道:“那就不搭理,真是白瞎了昨儿送去的一包党参……”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将行(求保底月票)

    眼下是康熙四十一年,距离历史上那个“九龙夺嫡”大幕拉开的时候还有好几年。

    可是风雨不是突然而至。

    历史上太子党的核心人物索额图是四十二年问罪的,如今却是提前了四年。

    那“一废太子”会跟着提前么?

    舒舒心里也没底。

    她能够得到的消息有限。

    不过瞧着眼下八阿哥的落魄,怎么也看不出“一呼百应”的架势来。

    她就放下此事,跟九阿哥说道:“今年春雨未降,瞧着要大旱的征兆,保定庄子让人种玉米吧?”

    去年庄子上种的不多,除了自己吃些,基本都留做种子。

    倒是够用了。

    九阿哥点头道:“种吧,回头做干饲料跟酿酒都成,比种谷子跟豆子收成高。”

    去年洪灾,烧锅的事情延期;今年又春旱,谁晓得香河那边会如何?

    九阿哥觉得,可以在自己庄子上先起烧锅,往口外运运,看看利润如何。

    利润丰厚的话,内务府下头的皇庄多了,就不用这样一年拖一年的。

    夫妻正说着话,福松带了珠亮跟小四来了。

    兄弟几个,是来辞行的。

    原本他们是计划二月初出发往桐城的,不过因九阿哥随扈的原因,福松延迟了出发的日子。

    九阿哥看着福松,不赞成道:“真是爱操心,府里又不是没有其他人?桂元不是也在么……”

    如今出发,想要月底寿宴之前到达,路上就比较匆忙了。

    福松只是笑,道:“现下去还好,到了桐城,待上一旬就能折返。”

    否则的话,除了老大人夫妇之外,其他人都陌生着,待久了也不方便。

    舒舒看着福松道:“行船走马三分险,真要是刮风下雨耽搁了,也不许急着赶路,别让阿玛跟额涅操心。”

    福松应道:“大姐放心,大部分都是水路,去的时候坐内务府的官船,回来的时候也从江宁绕路坐船。”

    舒舒点头道:“那就好,官船到底稳妥些……”

    说着话,她又看珠亮跟小四。

    珠亮十八岁了,小四也成丁。

    小四要参加今秋顺天府乡试。

    珠亮眼下还没有正经补差事,身上挂着佐领,在齐锡身边打杂。

    如此一来,前程有了,补缺倒是不急。

    等到过几年资历够了,直接谋个正五品以上的实缺也不难。

    倒是小四这里,金秋考完,要是落榜,也能入国子监读书。

    等到读满了年限出来,也有资格补缺,还能考国子监的举人缺。

    舒舒就看着珠亮跟小四道:“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好好听哥哥的话,不许置气。”

    两人都起身听了,老实应了。

    九阿哥叫何玉柱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是几个卷轴。

    这是他们夫妻从库房里翻出来的。

    这些年人情走礼,也有些古董字画。

    夫妻两个一个是不爱这些,一个是只识些国宝珍品,对这些都不大上心。

    福松要去桐城,张家书香门第,九阿哥跟舒舒就收拾了几样让他送礼使。

    “有一副文征明的字,可以给张英,剩下几个明末才子的,你看着哪个小舅子、连襟顺眼,就给了是了,省得露怯……”

    九阿哥豪气道。

    张家不仅自己是书香门第,儿女嫁娶也都是地方书香望族。

    福松忙道:“额涅跟阿玛已经预备下了……”

    九阿哥道:“礼多人不怪,预备着吧!”

    因早就晓得弟弟们出远门,舒舒这里也预备了些东西。

    每人两身春衫、两身夏衫,每人还预备了荷包四对,银封两封,给他们当零花钱。

    “身边的人带足,若是路上遇到什么突发事情,就往附近旗营找人……”

    舒舒叮嘱道。

    八旗拐来拐去的,都能扯上亲戚。

    尤其是董鄂家这样的勋贵老姓,姻亲故旧多。

    夫妻两个叮嘱一回,又留了午饭,才放福松几个离开。

    九阿哥道:“耽搁了,要是二月里出发,一路走运河,在扬州跟江宁逗留些日子,还能见识见识江南风物……”

    舒舒道:“乍暖还寒的,那时候出门额涅也不放心,眼下正好,不冷不热的时候。”

    九阿哥道:“不知道张家那个老三学问怎么样,听着张廷瓒的意思,张家老三比老二学问更好……”

    这一位也是史书留名的。

    张英总共七子,一子夭折,剩下六子中出了四个进士,名次最好的就是这位张廷璐,中了榜眼。

    只是入仕比较晚,到了雍正朝才开始大用。

    舒舒就道:“外头三四十岁中举的大有人在,如今乡试改革,单列了官卷出来,这录取的比例还不如寻常举人,估计要压两科……”

    因为顺天府解额多,北方文教又不如南方,不少江南籍京官就让子弟在京城寄籍,参加顺天府乡试。

    将科举最难的那一关,降低难度。

    如此下来,一科之中有三、四成都是官员子弟。

    三十八年那次乡试闹起来,就是因这个缘故。

    本地士子不忿官员子弟占名额,怀疑有弊情。

    为了防止官员子弟侵占本地士子名额,朝廷下令官员子弟另编官卷,按照解额的一成分配官卷生录取名额。

    如此一来,顺天府乡试总共有八十人,官卷生录取数就是八人。

    这就是几十选一,比会试难度还大。

    九阿哥道:“那也比在地方考强,听说张家那边家家都读书,别说考举人了,就是考秀才,也比其他省要难。”

    舒舒道:“福松还罢了,恢复了黄带子,儿孙能补宗室缺,不用专门盯着科举了,小四跟着过去,熏陶一回,要是以后能科举传家,也是稳当了。”

    九阿哥道:“其实也不用想那么多,爷身份在这里,还不能给小四补个缺?京缺要是不好占,还能谋外放呢,哪里就需要想怎么长远了?”

    除了他们这一代人,还有丰生他们。

    那些都是丰生他们的亲舅舅,还不能庇护提挈一二?

    舒舒道:“总要自己立起来了,要不然到时候爷想帮,阿玛、额涅也不好意思麻烦咱们……”

    九阿哥摇头道:“哪里能个个成才呢?只要不嫖不赌的,没有什么恶行,就不错了,外头纨绔子弟,提笼架鸟,抽烟喝酒的,一抓一大把……”

    舒舒想了想,道:“也是,只要不惹祸,就是好孩子了。”

    尤其是小三、小四这样的双胞胎,当年也是先天不足,想来最早父母也没有指望他们有多大出息,都是盼着他们健康长大……

    *

    都统府里,觉罗氏与齐锡夫妇也在跟儿子们说话。

    要跟着出门的人早就安排好了。

    二十个护卫,两个管事,还有两个婆子。

    再加上每个人身边的长随、小厮,加起来也十来号人。

    齐锡道:“南边不如京城消停,不许往偏远地方去,到了桐城,就跟着张家子弟行动,别自专。”

    觉罗氏则说的更仔细些,道:“旗民有别,民人规矩跟旗人规矩不同,姑娘也不见外人,你们过去做客,都谨慎了,别冲撞了女眷。”

    福松几个也都听了,仔细记下。

    次日一早,兄弟三个就带了人出京,往通州乘船。

    说来也巧,他们三个兄弟要上船,正好赶上苏州织造李煦抵京。

    李煦的弟弟李灿过来接人,正好看到三兄弟跟内务府的人在说话,也过来寒暄。

    他是曹顺姻亲,年前年后也出入皇子府,跟福松也认识。

    福松这次带着弟弟要乘坐的官船,就是往苏州织造府去的官船,就是九阿哥早早跟李煦那边打过招呼。

    既是晓得李煦到了,福松少不得带两个兄弟过去打了招呼。

    李煦看着福松腰间的黄带子,待人也热络。

    只是他年岁在这里,跟三兄弟不是一代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寒暄过后,就此作罢。

    三兄弟登船,李煦跟弟弟则是换了马车回家。

    李煦嫡母还在,在通州庄子上养老。

    “年前才叫你带银子回来,怎么家里又写信催银子?”

    没有了外人,只剩下兄弟两个,李煦问道。

    李灿讪讪道:“三哥跟老五的差事都丢了,也没有什么积蓄,日子过的紧……”

    李煦揉着太阳穴,道:“可五百两银子,一个季度都撑不下去?”

    李灿小声道:“三百两母亲收了……”

    那是李灿生母,老人家有了春秋,纵着庶子闹,也偏着自己的亲生子,为难的就是李煦这个二房所出的长子了。

    不说敲骨吸髓,也是一年四季地找理由要银子。

    李煦觉得心口发堵。

    他也是奔五十的人,可是却被孝道辖制,养活弟弟们不说,还要供应侄儿们?

    偏偏皇上尊崇孝道,自己是长子长兄……

    *

    九皇子府,书房。

    九阿哥跟曹顺也说着李煦兄弟。

    “总共带了四个人过来,不过没有送人,还养在什刹海……”

    曹顺的消息灵通些,尤其是李家这种,跟皇子府套过近乎的。

    九阿哥嗤笑道:“是不是给太子爷预备的?结果送不出去了?”

    毓庆宫跟乾清宫可不一样。

    乾清宫里养着不少民女答应,毓庆宫的猫猫狗狗恨不得都要追根溯源。

    曹顺摇头道:“这个奴才就不晓得了……”

    *

    大大们,居然十二月了,打滚求月票,混乱的十一月终于过去了。

第一千六百章 初登场(求保底月票)

    调离了内务府,九阿哥一时还真不习惯。

    只是往户部衙门去的日子却不好再拖了。

    这一日,三月初三,天气晴好。

    九阿哥换上宝蓝色宁绸大褂,靛蓝色的马甲,对着镜子照了照。

    他不喜欢这种寻常颜色儿的衣裳,可是也晓得今天第一次去户部衙门,还是别扎眼的好。

    早先在内务府,他是说了算的,如今到了户部,尚书、侍郎什么的管不到他头上,可是也轮不到他管尚书、侍郎。

    而且还有个四阿哥在。

    封了爵位,序齿在前的哥哥,还是个爱教训人的。

    九阿哥可不想听他啰嗦。

    九阿哥跟舒舒道:“早知道汗阿玛将爷调出内务府,爷就主动求理藩院了,今年是会盟之年,理藩院尚书都派出去了。”

    到时候作为钦差,前去主持会盟,差事体面还实惠。

    舒舒将个枣红色的荷包给九阿哥挂上,道:“部院不是轮着来么?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轮到理藩院了。”

    九阿哥点头道:“也只能这样想了,爷不爱跟这些浑身心眼子的人打交道,倒是蒙古王公台吉那边,都是实诚人,偶有狡诈的,也不敢糊弄爷,打起交道来更痛快。”

    舒舒道:“爷又不是主官,过去顶多是看看档案卷宗之类的,看乏了就早些回来。”

    不用表现的太能干,省得回头抢了十三阿哥的差事,挣命换前程。

    九阿哥道:“爷也这样想的,先装乖几天,等汗阿玛去海淀,爷就打算去半天,剩下半天跟老十出去喝喝茶、听听书什么的。”

    舒舒听了,想起了前年编写了《通天榜传奇》的孔尚任。

    原本是户部司官,就是因为编写《通天榜传奇》,非议朝廷,罢官免职。

    《桃花扇》应该写出来了吧?

    只是还没有流传开来。

    她看着九阿哥道:“那爷好好听听,有没有好的书,回头我跟十弟妹也去听听。”

    九阿哥点头道:“那爷得好好筛筛,不好的风月话本,也不适合你们女眷听……”

    夫妻两个这个观点倒是一致,那就是床上的话,就只能床上说。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两口子怎么逗闷子都行,在人前却不挂在嘴上,显得轻浮。

    等到用了早饭,九阿哥就出门去了。

    门口十阿哥已经等着了,看着九阿哥穿戴,笑道:“倒是不惹眼,回头开溜的时候也便宜……”

    九阿哥道:“要是爷做个管部皇子,那拾掇拾掇还行,就是个打杂的,怪没意思的,还是鸟悄的吧!”

    虽说衣裳颜色从众了,可是九阿哥腰间还系着黄带子。

    这也是彰显身份,省得真有不开眼的冲撞了,到时候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

    跟着他去衙门的,除了何玉柱、孙金两个,就是曹顺跟春林带了侍卫护军跟着。

    福松出了远门,皇子府的内务就暂时由桂元盯着。

    至于曹顺,长处在外头,只管着庶务可惜了,就跟在九阿哥身边听差。

    兄弟两个上了马车。

    路过八贝勒府的时候,九阿哥挑开车帘看了一眼。

    门口静寂无人。

    明明才修建没几年的府邸,透了几分灰败。

    九阿哥跟十阿哥道:“汗阿玛到底什么意思?真要这样让他闲着,闲几年不是闲废了?”

    十阿哥道:“被这场病闹的,汗阿玛估计是看了脉案了,晓得他病的不轻。”

    十阿哥的消息比九阿哥要灵通的多。

    他晓得八阿哥虽是二月里才病了,可是正月初几的时候,富察氏就“病”过一回,也请了大夫开药。

    九阿哥轻哼道:“就是太闲了,想的多,但凡不是个皇子,是个卖苦力的,也没工夫想东想西。”

    十阿哥却晓得八阿哥要强。

    年前分蓝甲没有八阿哥的份,年后赏格格也没有八阿哥的份,八阿哥怕是寝食难安,觉得无地自容了。

    他就道:“反正眼下朝廷也没有什么大事儿,总要等他彻底好了,贝勒府里也都规矩齐全了,汗阿玛再放他出来当差。”

    九阿哥嫌弃道:“都多大了,还不长进,虚了吧唧的,再这样下去,谁看不透他是什么人呢?除非哄小弟弟去,否则兄弟们对他只有敬而远之的。”

    十阿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往后九哥也远着他些就是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素来是什么都说的,就说了前天上午探病的那场气,道:“爷真是贱皮子,就不该想着什么面上情,倒是给他脸了,敢拿丰生跟阿克丹说嘴!”

    十阿哥听了,冷了脸,道:“九哥放心,就算他没儿子,也没有资格惦记九哥的儿子……”

    九阿哥道:“是啊,爷跟他不说反目成仇,也差不多了,给他儿子,他做梦去吧!”

    兄弟两个说着话,马车到了大清门东。

    这里是户部街,从北到南一溜衙门,为宗人府、吏部衙门、户部衙门、礼部衙门。

    衙门右边,就是兵部街,街对面也是一溜衙门,为兵部衙门、工部衙门、鸿胪寺、钦天监跟太医院。

    九阿哥下了马车,就见高墙大院。

    九阿哥来过户部衙门,可今天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他跟十阿哥道:“今儿爷下午回,也尝尝户部的官饭……”

    十阿哥听了,不由笑道:“九哥放心,六部之中,户部的伙食儿是出了名的好……”

    外地督抚进京,跑部院跑的最多的就是户部,这冰敬跟炭敬也不少。

    九阿哥听了心动,道:“那可好好见识一番……”

    兄弟说着话,到了户部衙门门口,就此别过。

    九阿哥进来,就跟一个抱着文书的司官碰上。

    那人看着九阿哥年轻,面上带了疑惑,随即看到他腰间的黄带子,忙躬身道:“见过九爷……”

    皇九子卸任内务府总管,来户部行走之事,已经传遍六部衙门。

    户部衙门上下,尤其震动。

    汉官还好,对皇权虽畏惧,可也晓得尊卑有别,攀扯不上;满官那边,对九阿哥的消息晓得的更多些。

    不管九阿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在内务府时,撞飞了不少包衣世家。

    不说上下清洗一遍,也至少牵扯进去一、两成的人家进去。

    重则籍没,轻则丢官罢职。

    这谁受得了?

    巧合的是,内务府有六库,户部有三库!

    这位爱子,不会是奔着整顿户部三库来的吧?

    尚书跟侍郎不好直接交代什么,下头的郎中已经千叮万嘱了,不许招惹九阿哥。

    因此这人一问好,旁边路过的司官就也都避让请安。

    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慌乱。

    满官少不得直接跪地打千儿。

    九阿哥也不耐烦给大家添乱,摆摆手叫起,就往四阿哥的值房去了。

    四阿哥这里已经得了消息,晓得九阿哥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卷宗,看着门口进来的九阿哥道:“你倒是按耐得住,汗阿玛前天吩咐下来,今儿才来户部?”

    九阿哥轻咳了两声,道:“那不是出门累着了么?就歇了两日,今儿也不该来的,当先去内务府那边交接了……”

    他之前忘了那一茬了。

    看到四阿哥,觉得待在这屋子里别扭,他怀念起内务府值房的宽敞,才想起了没有交接。

    四阿哥看着他无语道:“这也能耽搁?”

    九阿哥道:“出巡的时候,总管印章就暂时转给马斯喀掌着了,也不碍什么事儿,就是寻思着应该跟十二跟老高他们告个别什么的。”

    四阿哥催促他道:“那就别耽搁了,先去内务府衙门吧,今儿户部轮班,尚书在乾清宫,下午见人也来得及。”

    九阿哥没有急着走,道:“四哥,汗阿玛只让我来户部行走,那怎么个行走法啊?您当时过来时,从哪里学起?”

    四阿哥想了想道:“最早半年在南北档房,后来在山东跟江南两个清吏司看卷宗,后头在仓场衙门……”

    九阿哥听着,就觉得头疼了,道:“不是还有户部三库,还有钱法堂跟宝泉局?”

    怎么就跟看书对上了?

    难道皇子下来,当成文书使的?

    四阿哥早先也是猴急的,眼下当着弟弟的面,却是很稳重的样子,看着九阿哥道:“急什么?总要将衙门上下章程都熟悉了,才能学习差事……”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对比(求保底月票)

    九阿哥觉得脑子“嗡嗡”的。

    “可这么多部院,到了哪个衙门,就说哪个衙门的章程,那得学到什么时候去?”

    九阿哥苦着脸说着:“别跟上书房似的,十年起步吧?”

    四阿哥点头道:“差不多吧……”

    九阿哥想要回内务府!

    他忙道:“那别耽搁您正事儿,弟弟今儿还是先去内务府了!”

    说罢,不等四阿哥反应,他就溜之大吉。

    四阿哥看着他的背影,轻哼了一声。

    今日能跑,还能日日都跑?

    他看了眼角落里的书案,对苏培盛吩咐道:“跟下头人吩咐一声,明日开始,加上九皇子的午饭。”

    苏培盛应了一声,下去吩咐。

    四阿哥脑子里想起了内务府值房的格局。

    九阿哥素来偷懒,将每日文书都推给了十二阿哥。

    可惜的是,九阿哥的秉性跟十二阿哥不同,不是那老实干活的。

    否则他也能使唤使唤弟弟。

    四阿哥心中颇为遗憾……

    九阿哥出了户部衙门,狠狠地松了口气。

    他已经从众了,穿戴也不惹眼,可皇子身份在这里,也不是旁人能怠慢的。

    路过之处,大家都带了小心,他看着都带了不自在。

    尤其还有五六十岁,胡子一把的,瞧着好像要浑身哆嗦似的。

    怎么回事儿?

    这户部上下,怕是都没有什么好人吧?

    要么怎么透着心虚呢?

    九阿哥也不是傻子,当然晓得大家反应异常。

    他嫌弃的不行,当他是猫么?

    见耗子就抓?

    还是内务府好,本堂衙门人少不说,还都是笔帖式什么的,轻易凑不到九阿哥跟前。

    他是有宫牌的,直接进了宫,就往内务府衙门来了。

    衙门里很是肃静。

    九阿哥看着院子里几口大缸,生出几分亲近。

    他站在缸前瞧了,就见里头金鱼游来游去。

    “九爷……”

    “九爷……”

    不约而同地声音,是得了消息的高衍中跟张保住出来了。

    见到九阿哥,两人都带了欢喜,上前请安。

    九阿哥看到两人,也觉得亲切。

    只是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界,他就招呼两人往值房来。

    十二阿哥也得了消息,正挑了帘子出来。

    “九哥……”

    他看着九阿哥,带了几分依赖。

    九阿哥虽没有来内务府,可是也晓得些内务府的消息,晓得马斯喀没有改规矩,每日公文还是由十二阿哥处置。

    虽说琐碎了些,可是对十二阿哥也是历练。

    九阿哥就看着十二阿哥,鼓励道:“这不挺好的,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也挂个内务府总管,比在部院行走省心。”

    十二阿哥听了,面带担忧,有些不放心九阿哥。

    九阿哥虽不大喜欢户部氛围,可是当哥哥的,也不能露怯,就道:“爷那还好,户部有四哥呢,爷就凑数的,比在内务府可省心多了!”

    张保住跟高衍中,都是得了九阿哥多年庇护与提挈的,除了尊卑,也有几分真心。

    张保住道:“九爷,户部跟内务府不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

    高衍中也道:“是啊,到时候除了旗官,还有汉官,御史衙门也盯着,九爷行事还需慎重。”

    九阿哥晓得他们是好心,可还是忍不住抱怨道:“瞧你们说的,爷是搅屎棍子不成?户部管着天下财权,又不是清水衙门,指定有些弯弯道道,可爷也不是御史,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操那个心做什么?”

    真正眼睛里不揉沙子的都不管,他管那闲事儿?

    吃饱了撑的。

    张保住道:“九爷赤子之心……”

    高衍中有些怀疑御前将人安排过去的用意了,斟酌着说道:“反正您三思而行,保全己身为要。”

    十二阿哥在旁,也有些不放心了,想到了户部跟内务府重叠的地方,道:“户部三库都是御前安排人手盯着,九哥别沾那个……”

    九阿哥点头道:“不沾不沾,那是国库,银子多与爷不相干,少也与爷不相干!”

    高衍中这里,虽依旧是本堂郎中,可是也挂着汤泉行宫总管正四品。

    张保住这里,过来补内务府的差事,本就是越级补缺,在内务府差不多了。

    偏偏张保住跟高衍中还不同,人才寻常,没有功绩,也不好外放,否则德不配位,更容易出纰漏。

    反而是在内务府这里,身份超然,还有十二阿哥看着,不会有人欺负到张保住头上。

    九阿哥就不操心两人了,坐回自己的书案,打开了抽屉,里面还有一盒素帕子。

    他看着十二阿哥道:“别在角落里猫着了,明儿将你的东西挪过来,省得过阵子天热了窝风……”

    十二阿哥摇头道:“我那个书案够用了。”

    九阿哥蹙眉,道:“怎么不听话了?”

    十二阿哥顿了顿,道:“九哥,名不正则言不顺……”

    也就是内务府不缺屋子,否则九阿哥卸了总管,马斯喀掌印,这屋子也该让了才是。

    九阿哥也晓得十二阿哥行事,听了就不再勉强他。

    只是九阿哥心里想着十二阿哥的年岁。

    十二阿哥今年十八岁了,也已经大婚。

    要知道九阿哥最初委署内务府总管的时候,是在三十七年,十六岁的时候。

    内务府眼下只有两个总管,一个是马斯喀,一个是理藩院尚书哈雅尔图。

    十二阿哥这个时候委署内务府总管,不是正好么?

    可是为什么御前没有这样安排的意思?

    九阿哥心中纳闷,可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对十二阿哥道:“从五台山带了几盒香给你,今儿忘了带了,明儿打发人给你送来……”

    十二阿哥听了,带了感激道:“谢谢九哥……”

    九阿哥摆手道:“客气什么,一句话的事儿。”

    有了孩子以后,他也算是晓得抚养小儿不容易。

    苏麻嬷嬷本就是宫中老人,又抚养十二阿哥长大,多体恤几分也是应该的。

    少一时,会计司郎中董殿邦来了。

    虽说跟九阿哥没有私交,可是也没有被九阿哥为难过,对于九阿哥这个顶头上司,董殿邦心情复杂,可总的来说还是念着他的好。

    九阿哥看着董殿邦,道:“马大人还挂着副都统,内务府这里的差事,还是要看下头的郎中,诸衙门郎中里,除了慎刑司郎中之外,就你是汗阿玛钦点的,好好干,资历够了,就该升转了……”

    “谢九爷吉言……”

    董殿邦躬身道。

    九阿哥看了眼高衍中,又看了眼董殿邦。

    高衍中挂着正四品,还多次随扈出巡,御前挂了号的。

    等到往后从两人中选总管的话,应该也是高衍中排在前头。

    如此甚好。

    九阿哥是个护短的。

    高衍中虽不是他名下包衣,可是这四、五年勤勤勉勉的,九阿哥也盼着他有个好前程。

    说了一会儿话,九阿哥就摆手打发三个郎中下去了,只剩下兄弟两个说话。

    “马大人行事如何?没挑你这个侄女婿的毛病吧?”

    九阿哥道。

    十二阿哥摇头道:“马大人行事恭谨,为人寡言,在内务府也鲜少联络下头的郎中管事……”

    九阿哥道:“那还是富察家一脉相传的家风,挺好的,省得啰嗦。”

    他又想起了带回来的党参,道:“也给你留了二斤,回头你叫你福晋给贵人跟嬷嬷送去,日常炖鸡,比人参用着平和。”

    十二阿哥道:“谢谢九哥。”

    说起贵人,九阿哥想起了长春宫,对十二阿哥叮嘱道:“叫人看着些,别短了长春宫嫔母的份例,省得留下不是……”

    十二阿哥垂手听了。

    九阿哥又想到钟粹宫,道:“钟粹宫那边也是,内务府的包衣素来捧高踩低,咱们别的不操心,这个得管……”

    她们的生母也在后宫,不能开这个不好的先河,规矩得立住了。

    可以“子凭母贵”,却不能“因子累母”。

    十二阿哥郑重应下。

    九阿哥也就没有别的操心的了,只叮嘱道:“汗阿玛念旧情,曹家跟李家人是不一样的,还有几位乳保人家,也都心里有数……”

    十二阿哥都一一记下。

    将要到午初,九阿哥就出了内务府。

    该交代的交代了。

    十二阿哥今日公文,还有好多没有处理。

    九阿哥就从内务府出来。

    十二阿哥亲自送出来。

    高衍中跟张保住也出来相送,还有平日里与九阿哥熟悉的几位笔帖式。

    九阿哥浑身不自在,更不好待了,对大家摆摆手,就出了内务府。

    等到出了宫,九阿哥有些迷茫。

    本说好今天好好在户部待着的,可这一时之间也待不住。

    他想了想,就直接往宗人府去了。

    十阿哥正跟苏努说话,听到门口动静,见是九阿哥,忙起身。

    他担心九阿哥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见九阿哥神色寻常,十阿哥才放心。

    九阿哥看到苏努手中拿了折子,道:“这是办公了?扰了你们了……”

    苏努摆手道:“没有,是雅尔江阿袭爵的折子……还有富僧阿的袭爵折子……”

    雅尔江阿不用说,是简亲王世子。

    简亲王薨,雅尔江阿也到了袭亲王爵的时候。

    “那富僧阿是哪一家的?听着耳生……”

    九阿哥随口问道。

    苏努神色有些黯然。

    十阿哥低声道:“是已故辅国公富尔金之子……”

    九阿哥一愣。

    富尔金是苏努的儿子,年前病故……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萌芽(打滚求月票)

    九阿哥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您请节哀……”

    苏努摆手道:“生老病死,谁也挡不住,跟旁人家相比,我也是有福气的。”

    九阿哥忙点头道:“那是,宗室人家,论起子孙繁茂来,您不排头一个,也在前三了……”

    哪个王公府邸没殇过阿哥?

    还真就数苏努的贝子府没殇过,十二个阿哥都站住了。

    年前虽薨了五子富尔金,可是富尔金已经三十岁,也留了儿子,不算是早亡了。

    老来丧子,就算是儿子多,这原配嫡子到底不同。

    苏努不想说这个,道:“你们兄弟说话吧!”

    他回自己的值房去了。

    九阿哥倒是有些纳闷,跟十阿哥说道:“就没人发现,贝子府的阿哥都站住了?”

    十阿哥道:“早年外头说过一嘴,说是苏努信洋人大夫,还有就是那边的阿哥,都是打小骑射,并不娇惯,所以瞧着比那些混日子的黄带子健壮。”

    九阿哥道:“那个富僧阿多大了?怎么袭的?”

    那也是皇子们的族孙,跟讷尔苏一个辈分。

    十阿哥道:“十二,袭的三等镇国将军……”

    九阿哥惊讶道:“直接降了好几等,没给恩典?”

    辅国公,要是降一级是一等镇国将军才是。

    十阿哥道:“富尔金当时封爵时还没有考封,封的高了。”

    早年宗室子弟十五封爵,封的也高。

    到了三十年前后,才有了宗室考封,爵位才开始低封。

    九阿哥道:“广略贝勒儿孙,没有显爵,不过传下的国公府、将军府可不少,说起人数来,也是数得上的。”

    那是皇家长房,年岁都大,九阿哥他们有不少同辈的族兄在。

    十阿哥道:“现下还好,可再传两代,闲散宗室也是最多的。”

    九阿哥点头道:“可见这子嗣,也是适量,过犹不及。”

    十阿哥笑道:“九哥不是要在户部待一天么?”

    九阿哥抚额,道:“问清楚了要学的东西,就是看文档,爷先松快松快……”

    十阿哥也捧场,道:“九哥不是要听书去么?那找个茶馆?”

    九阿哥道:“走,去东单大街……”

    两人也没有往远走,东单大街找了个茶馆上了二楼雅座。

    这挨着楼梯口,能看到一楼的说书台。

    这说书人说的正是新书,一楼的茶客们听得聚精会神的。

    兄弟两个坐下,没来得及细听下头的内容,就听到门口有动静。

    九阿哥听了皱眉。

    何玉柱见状,过去问了,回来禀道:“爷,是科尔沁土谢图亲王在下头吃茶,认出爷跟十爷来,要过来请安。”

    他虽对蒙古王公有些好感,可是也分什么时候。

    十阿哥听到这个人,对九阿哥道:“九哥,别见,这是被人弹劾要议罪,撞钟来了!”

    到时候这请托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

    九阿哥自然听弟弟的,就示意何玉柱出去撵人。

    “怎么回事?都是亲王了,有什么大罪要撞钟?”

    九阿哥好奇道。

    要是其他部的亲王,小心行事还罢了。

    科尔沁的亲王,跟皇家都有亲。

    土谢图亲王是科尔沁右翼亲王,如今这位亲王也是额驸,正妻是宗室郡主。

    瞧这样子,应该是去年入京轮班。

    可是按照规矩,二月初的时候,来朝的王公蒙古台吉就要离京。

    十阿哥道:“放纵侍妾僭用郡主仪仗……”

    九阿哥听了,恼道:“王八蛋,宠妾灭妻,怎么敢?”

    十阿哥见他如此,就晓得他误会了,道:“用的不是亲王福晋的仪仗,是那位多罗格格的仪仗……”

    科尔沁右旗,还有一位早年嫁过去的多罗格格。

    九阿哥听了,不由蹙眉,道:“那仪仗不是当封存在公主府么?”

    现在这位亲王娶的是郡主,不过他的长兄,上上任亲王娶的是太宗皇帝之女。

    除了迎娶公主为正嫡妻之外,那位亲王还迎娶了一位侧室,就是已革睿亲王多尔衮的独女。

    那位格格当年养在信郡王府,十八岁经由太后做主,嫁到了科尔沁。

    没有朝廷正式册封,可是嫁妆跟仪仗也是按照宗室郡主预备的。

    十阿哥道:“土谢图亲王是科尔沁右旗之主,公主府自大长公主薨后本也当封存,由王府那边托管。”

    如此,这僭用之罪才更可恨。

    九阿哥冷哼道:“问罪也活该,但凡对朝廷有敬畏之心,也不敢这样狂妄!”

    十阿哥道:“是啊,朝廷对科尔沁恩宠太过了……”

    科尔沁王公爵位最多,与朝廷嫁娶也最多。

    楼下传来一阵叫好声。

    兄弟两个也住了话音,听着下头说书。

    兄弟两个来的也巧,这边的新书说的正是舒舒之前想起了的《桃花扇》。

    九阿哥听了几句,就没有耐心了,跟十阿哥道:“老套的很,就是才子佳人那一套,还不如西厢呢,西厢那还是良家,这直接就是妓子了,还能谈情说爱,倒是不嫌脏!”

    十阿哥对这些也没多大兴趣,只道:“听着倒是新词儿,这编者倒是胆子不小,没有假借汉唐,直接说前明之事……”

    九阿哥道:“就是风流韵事罢了,又不涉时政,有什么好担心的?”

    十阿哥道:“敢在京城说的,当是无碍的,京城这些说书先生也都眼光贼着。”

    九阿哥道:“就是,能在东单开茶馆的,背后不是王公就是勋贵,不会犯糊涂……”

    就着茶水,吃了半碟子饽饽。

    下头的书也说了一回。

    九阿哥道:“没意思,不合你九嫂的口味儿,她喜欢《西游记》那样的。”

    兄弟两个就出了茶楼,上了马车,回家。

    等到了皇子府,见了舒舒,九阿哥就道:“爷记得你有个亲戚长辈在科尔沁?”

    舒舒想起了那位姑姥姥,道:“是中旗台吉府上的县主……”

    九阿哥听了,放心道:“那还好,右旗那个土谢图亲王要问罪了,还想着别连累了亲戚……”

    说着,他讲了对方今日在茶楼要拜见的话,还有对方问罪的原因。

    舒舒的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

    多尔衮之女?

    真是嫁回科尔沁了?!

    想来也是,有资格为她亲事做主的就是孝庄。

    孝庄最放心的地方,就是科尔沁了。

    “那郡主薨了?什么时候薨的?”

    舒舒问道。

    那也是传说中的人物。

    九阿哥摇头道:“不晓得,就知道是顺治十三年指婚的,应该是没在端贞大长公主前头……”

    舒舒好奇过后,也就放下此事。

    蒙古藩部之事,也跟他们扯不上干系。

    九阿哥却有些担心大阿哥,道:“大哥跟太子争了这些年,都斗出真火来,等到太子上台,大哥要是也落魄了,他家的几个格格,以后说不得也要被人欺负……”

    他也想到了自家。

    谁能保证一直风光得意呢?

    太子没有什么人情味儿,没有将他们当成兄弟过,怎么会将他们的孩子当成侄儿跟侄女?

    等到晚上,他就跟舒舒道:“爷晓得自己的分量,没资格跟太子争那个位置,可爷也不想让太子在上头,其他哥哥们什么时候跳出来争?”

    舒舒听着心里“砰砰”直跳,道:“爷说这些话,是想要……支持哪位哥哥不成?”

    九阿哥摇头道:“爷不掺和这些,就是觉得大哥那里胜算不大,怕下头的人对上太子扛不住,盼着哥哥们有出头的,只要不是隔壁那位,哪位哥哥上台,爷都在下头拍巴掌……”

    舒舒听了,心放下了一半,道:“皇上身体还好着,皇位更迭,让丰生他们大了再操心都来得及,爷到时候乐意当差就当差,不乐意当差就直接让爵给丰生,悠哉度日不是更自在……”

    九阿哥听了,立时被说服了,道:“也是,爷怎么又操心这几十年后的事了,到时候咱们尼固珠早嫁了,还用担心宫里胡乱指婚……”

    他放下心事,就打着小呼噜睡了。

    舒舒瞪着眼睛,看着幔帐。

    连九阿哥这样没心没肺的,都对太子上台忌惮如此,更不要说旁人。

    不管谁上去,给大家机会拉下太子,大家都不会放过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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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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