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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预备(第二更求月票)

    出门之前,佩兰拿了妆粉跟妆镜过来。宜妃拿着粉扑在眼下按了按,将之前的痕迹消了。

    外头肩辇已经预备好了,是两座。舒舒见了,有些意外,望向宜妃。宜妃神态温柔,道:“眼下天冷了,寒从脚下起,少走几步是好。”舒舒没有说旁的,跟在宜妃后头坐了辇。

    不管是宜妃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还是专门想起这个,都不重要。客客气气就行了。

    婆媳两人乘了肩辇,到了宁寿宫。宜妃是后宫第二人,压轴出来,倒是也没有人撞上。

    舒舒松了一口气。否则遇到步行的三福晋跟七福晋,还真让人别扭。三福晋……舒舒才想起一件事。

    钟粹宫封宫了,那三福晋每次入宫请安,直接往宁寿宫来?宁寿宫里,大家都来的差不多了。

    跟上次请安时相比,少了五福晋跟八福晋。九格格顺利出嫁,太后也放下心事。

    要是花轿出的时候雨没停,那老太太还要担心。越是上了年岁,越是畏惧天意,相信这些恶兆与吉兆。

    她想了听到的老话,许多老人过寿后就走了,就是因为太过操办的缘故。

    她就嘱咐惠妃跟宜妃:“不爱过生日,一年比一年老,也不必太折腾,还跟往年一样,就行。”眼下宫里最热闹的话题,就是十月初太后六旬圣寿。

    这是整寿,百姓人家都要操办贺寿,更不要说宫里。惠妃道:“今年是娘娘整寿,外头人还罢,宫里的孝敬还是要有的。”宜妃也道:“平日里就娘娘散财童子似的,四下里赏东西,也当轮到我们孝敬一回。”太后摆摆手道:“不耐烦那个,我跟皇上说了,不办宴了,少杀生,要不然长生天要记在我头上了,回头你们想要送东西,选两样素菜就行了。”惠妃跟宜妃对视一眼,没有应承。

    太后就道:“听我的,不必凑那些没用的,送来送去的,也是压箱子……”宜妃笑道:“哪有到日子先现预备寿礼的?娘娘这话吩咐晚了,阿哥们孝顺,中秋节前差不多就预备好了寿礼,您要是不收,阿哥们也该难受了。”太后听了迟疑。

    她晓得宜妃有分寸,宜妃虽说的是

    “阿哥们”,可是并不会插手其他皇子府的事务,这指的就是五阿哥与九阿哥。

    她望向宜妃身后的舒舒。舒舒微微颔首,赞成宜妃的说法。太后只能点点头,道:“那今年就这样吧,明年开始不用预备其他,寿桃、寿面就行了。”惠妃跟宜妃应着。

    除了预备太后圣寿,今年还有两件事就是十七阿哥种痘之事。太后望向宜妃道:“钦天监给了日子没有?”宜妃摇头道:“还没有,皇上北巡之前提过一嘴,说是等圣驾回来,这大半月下来,也没提及此事,估计是之前没顾上。”太后点头道:“冬春都能种,你也不必着急。”宜妃点头道:“不急。”太后又想到十七格格,望向敏嫔道:“十七格格那边么?还用着药么?”敏嫔起身回道:“中秋后得了百日咳,太医的意思,还要咳些日子。”太后带了怜悯道:“怪可怜的,你费心了……”等到出了宁寿宫的时候,舒舒跟在三福晋、七福晋、十福晋后,步行出宫。

    妯里四人,相视而笑。下午也是四人去吃席了。三福晋念叨着:“倒是羡慕五弟妹跟八弟妹了,不用去应付外客。”七福晋则道:“五嫂那里还罢了,说是坐月子养身子还说得过去,八弟妹那里,怕是佟家人要记上一笔。”十福晋听了,带了不平,道:“就是一顿饭,还不许人没空了?”三福晋轻哼道:“那是国舅宅,不一样。”十福晋望向舒舒,小声道:“那阿灵阿那边的公府怎么没请过客?”那边也是国舅府。

    谁叫本朝有三位皇后。舒舒道:“应该也快了,三台吉回京,办喜事不是年底,就是明年年初了。”蒙古跟满洲一样,孝轻。

    三七、七七、百日为主。巴林三台吉已经出孝,回京后多半就要娶亲了。

    到时候,就是阿灵阿家嫁女之喜。出了神武门,大家就分别上了马车。

    等到出了地安门,则是兵分两路。三福晋回家去了,七福晋则是跟着舒舒来皇子府了。

    “出来一趟,不想折腾了,也想要先垫垫。”七福晋道她消息素来灵通,舒舒也乐意听她说八卦。

    十福晋也没有回自家,跟着七福晋一道来九皇子府了。前几日在四贝勒府吃席,都没怎么顾上说话,正也要好好聊聊天。

    舒舒还记得香兰之事,到了府里,先唤了邢嬷嬷过来,仔细吩咐了,道:“前阵子不是又选了两个奶嬷嬷备着大格格使么?抽一人过去,将香兰的孩子好好的带回来。”昨天刚落地的孩子,还是早产,还没有亲族长辈,怪不得叫人悬心。

    “叫曹大人跟着,在左领那边报备,香兰留下的私房,直接造册封存……”舒舒仔细吩咐着。

    抚孤是义举,可是还是明明白白得好。即便尊卑有别,可是账目还是当清白。

    邢嬷嬷应了,迟疑道:“福晋,那安置在哪儿?”舒舒听了,有些迟疑。

    她看了西跨院一眼,想到兆佳格格处。历史上,八阿哥夫妇就抚养过幕僚之女。

    入关之前,也有包衣子弟抚育宫里。可是舒舒还是自私了些。眼下府里的格局正好,要是孩子送到西跨院,倒不是担心兆佳格格照顾不好,有乳母跟保母看着,而是担心勾得兆佳格格起了生子的念头。

    见舒舒迟疑,邢嬷嬷就道的:“要不就安顿在奴才家吧?正好让老二家的学学怎么带孩子,要是能引出一儿半女的,也是两全其美之事。”舒舒听了,有些犹豫,看着邢嬷嬷道:“这孩子是遗腹子,生而丧母……”有人信这个,她怕邢嬷嬷为难。

    邢嬷嬷道:“奴才也是打小是孤儿,不信这个。”舒舒这才点头道:“那嬷嬷受累了,除了奶嬷嬷,再选一个保母看着,除了两人的口粮,每月再从账上支五两银子做抚养银子。”邢嬷嬷并不推辞,谢了恩典,下去传话去了。

    七福晋跟十福晋在旁,听了个齐全。七福晋叹气道:“只听说香兰姑姑出宫去了,这还不到两年的功夫……”十福晋在旁,也道:“我在内馆的时候,妃母打发人赏了两回东西,就是香兰姑姑送去的,跟三嫂差不多大,怎么就没了?”七福晋忍不住摸了下肚子,带了唏嘘道:“头次生产,就是这样凶险。”十福晋就道:“怪可怜的,那回头我也送份银子吧。”七福晋在旁点头道:“我也出一份,也是打过照面的。”舒舒晓得两人不差钱,点头道:“那我代孩子收着。”七福晋道:“幸好是个小子,还省心些;要是个闺女,不好教养。”舒舒没想那么多。

    宜妃能开口安置的地方,不是自家这边,就是五皇子府那边。五皇子府内宅,不少是宁寿宫出去的嬷嬷。

    宜妃开口,五阿哥夫妇也会接了孩子过去,可到底不如九皇子府这边方便。

    对女人来说,产关就是生死关。可是她们的身份,这有子与无子还不同。

    十福晋叹气道:“要是男人生孩子就好了,咱们不遭这个罪。”七福晋听了,想到那拉格格一胎连着一胎的,要是换到七阿哥身上,那才是真有趣。

    要时候看哪个男人还惦记着三妻四妾,使婢成群。因为孩子,舒舒想起了下午要去的佟宅。

    隆科多家回来一百多口,那除了佟国维跟舜安颜,其他人回来没有?

    “不是说有好些个小兄弟还没有成丁么?是带回京城,还是在盛京?”舒舒其实想问的舜安颜。

    历史上九格格中暑而死后,舜安颜依旧得了重用,直到雍正朝才清算。

    如今出来个名不经传的补熙,将舜安颜的额驸换了。七福晋抿着嘴道:“圣旨是隆科多复职,应该只有他这一支,佟家人脾气都不好,这位隆科多,之前也跟侄儿斗得热火朝天的,也就是去年出京了,要不然往后这爵位传承,还真是说不好。”舒舒道:“和硕额驸身份等同于公,固伦额驸身份等同于贝子,就跟佟家长房似的,眼下父子两个在朝廷上都有排在前头的,还有什么可争的?”七福晋摇头道:“和硕额驸又不往下传世,哪里比得过世袭罔替的一等公?”舒舒听了,明白舜安颜之前的傲气了。

    怕是在舜安眼中,额驸的身份不是抬举,反而是拖后腿,所以在皇子、皇女跟前才不肯折腰。

    还真是有大病。十福晋不解道:“公主子孙,不是要封公主台吉么?听说科尔沁部跟朝廷关系做好,迎娶的公主最多,有好几百的公主台吉?”台吉也是爵位,可以传承儿孙。

    舒舒摇头道:“那是抚蒙的公主,在京的公主,就算封爵,也比那个低的多……”七福晋看着十福晋道:“早年爵位高些,公主的女儿能封县主的,眼下说不好了……”

没写完,明早更

    才写了半章,大家早点睡吧,明天早上再更。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生计

    用了午饭,十福晋就先家去了。

    七福晋跟舒舒这里,小憩了一下。

    估摸着到了申初,妯娌两个起身梳洗。

    七福晋道:“这到了年底,正经闲不下来,婚丧嫁娶的多。”不但是宗室这里宴席多,那拉家、尚家、戴佳氏都是子弟繁茂。“帖子排着,一直到过年不得闲······”

    七福晋坐在梳妆镜前,由着丫头擦脸,道:“这嫡福晋当的,真是跟大管家没什么差别了。”

    一家有一家的行事,舒舒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婶子给你兄弟选好人了么?”七福晋有一兄一弟,弟弟还没有成亲。

    七福晋脸上露出一言难尽来。“是人选不妥当?”舒舒道。

    那拉家跟董鄂家一样,都是正红旗勋贵,差不多世代都是与礼烈亲王的后代嫁娶,内宅都是宗室女。

    七福晋吐了口气,道:“说不得咱们两家又要亲上加亲了!”

    舒舒听了,皱眉,想起一个人来:“福松的妹妹?之前不是说找好了人家么?”后头她也没有问。

    七福晋道:“好像后来查出来那家子弟有眼疾,不能披甲,也不能考笔帖式,就是个废物,婚事就不了了之了。”

    对方也是勋贵子弟,中等人家,相看個已革黄带子女,就是不想太低娶的缘故。结果福松这里又是皇子府司仪长,又是大学士女婿的,对方有些怂了,就找由子停了亲事。

    “这年岁不合适吧?差好几岁······”舒舒道。

    大家前后院住着,小时候也一起玩的。

    那拉二爷跟舒舒同庚,小生日,今年十八。舒舒表妹今年十四,明年才及笄。

    七福晋道的:“哎,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瞧着也不合适·····.”

    舒舒好奇,印象中那拉太太跟自己额涅似的,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宗女。福松妹妹不算是好的媳妇人家,有个得力的异母兄,却是跟家里不亲近。虽是觉罗氏的亲侄女,可是阿玛是赌鬼,额涅是小门小户,嫁妆也不多。这亲事有些莫名其妙。

    妯娌两个说了几句闲话,就整理的差不多。外头有了动静,九阿哥回来了。

    晓得七福晋在这边,进来打了个招呼,就到前院梳洗去了。

    舒舒想起一件事,道:“七嫂跟七哥说了过来么?是七哥过来接您,还是咱们直接过去?”

    七福晋摇头道:“七爷不去,外头的帖子,七爷本来就去的少。”

    换了其他人家,七福晋就直接退帖子了,她也不会去;可那帖子是佟家的,三福晋还特意打发人跑了一趟,给了礼单参考,她问过七阿哥后,就没退帖子,打算自己过去。

    舒舒并不算意外。

    七阿哥既是掌着宫廷内外的耳目,那肯定要慎独。

    可是贝勒府的身份所致,有些应酬往来还不得不露面,夫妻一体,那七福晋出面,也算是合了中庸之道。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舒舒与七福晋出来。没想到不单九阿哥等着,七阿哥也来了。

    七福晋很是意外,顾不得多想,脸上就带了欢喜。

    眼见着七阿哥要骑马,七福晋忙拉住他的胳膊,柔声道:“正有事儿要跟爷说呢,咱们还是坐车吧。”

    七阿哥扯了下胳膊,却被七福晋搂得更紧了,没有从七福晋怀里扯出来,望向舒舒跟九阿哥。

    舒舒已经移开眼,紧了紧身上披风,望向十皇子府门口。马车也备着了,人应该快出来了。

    她又望向了眼八贝子府门口,那里没有停车,是停了马。舒舒就催促九阿哥,道:“爷,咱们也上车吧·····.”

    九阿哥先扶舒舒上车,而后才自己上了马车。

    眼见着天气变冷,马车里也冷,只是还没有烧炭。春捂秋冻。

    都要按着节令来,否则的话,更容易感冒。

    所以马车里的炉子,或是手炉脚炉熏笼这些,都要十月初一才开始用。

    九阿哥直接将舒舒的手握在手心中,带了心疼道:“到底不一样了,去年的时候都是你给爷捂手。”

    那时候舒舒的手热,九阿哥的手冰。

    舒舒道:“阿胶跟海参都开始吃起来了,养一冬天就好了。”九阿哥道:“太医开的药也得按顿喝,苦就苦些。”

    舒舒道:“叫膳房做了不少糖搁着,不怕苦。”

    有姜糖,有水果味儿的硬糖,还有各色茶叶做的茶叶糖。

    九阿哥道:“可惜了了,五月里内务府腾出的那些铺子中,就有一家卖糖的,生意可好了。”

    舒舒笑道:“又不差那个钱,皇城里的铺子还是算了,麻烦太多。”

    九阿哥道:“咱们倒是避嫌了,不占这个便宜,可有脸大的,隆科多到底怎么想的?上午爷去衙门才晓得,他打罚人去会计司了,要赁景山西大街的几处铺子。”

    自然是赁不成的,因为皇城的铺子,如今订年限招投标。

    不少铺子都是五月里刚租赁出去,下一回是在三年后或五年后。允许转租,房租却是只能升不许降的。

    “寒碜不寒碜,来占这个便宜?还以为能几十两银子租个旺铺,转手就几百两的房租差价?”

    九阿哥嘀咕道。

    舒舒也觉得好奇,道:“去年驱逐佟国维一家的时候,也没有收产业,两辈子国戚,当不差钱才是。”

    九阿哥道:“佟家没有分家,隆科多应该是自己寻摸零花钱吧!”

    舒舒道:“应该是,带了一百多人口下来,管这嚼用月例的,一个月就要几百两。

    京城居,大不易

    吃喝拉撒都要真金白银。

    有的地方井水苦涩,吃水都要花钱买甜水。

    马车走了一刻钟半,进了地安门,顺着皇城跟往东,又是一刻钟,到了佟宅。这是内务府营造办修缮的,外头看着是簇新的五进大宅。

    前头骑马的四阿哥与八阿哥已经下马。

    门口迎客的不是隆科多,而是法海带了个十来岁的少年。法海面上带了几分生硬。

    四阿哥与八阿哥对视一眼,脚下没动。

    法海带了那少年上前,恭敬道:“四爷,八爷······”四阿哥道:“隆大人呢?”

    法海道:“三爷到了,三哥正在陪三爷说话,打发奴才带了侄儿过来迎诸位爷···四阿哥脸色不好看,那不是隆科多托大不出迎的理由。

    后头的马车也到了近前。大家也先后叫的下了马车。

    眼见着门口的境况不对,大家也都犯思量。

    七福晋垫起脚尖,跟七阿哥嘀咕道:“还真是不见外,这是只论长幼,不论尊卑了?将诸位皇子阿哥当成亲外甥了?”

    亲外甥跟前,也不敢如此才对吧?赫舍里家那边在太子跟前不论君臣?

    还是钮祜禄家那边在十阿哥跟前充大辈?有些扯淡。

    门口有人往里传信,赫舍里氏急匆匆地过来迎候。“七福晋、九福晋、十福晋·····.”

    赫舍里氏恭恭敬敬,蹲福见礼。

    等到她见了礼,七福晋才挑眉,扶了人起来,道:“舅母客气,也不是旁人。”女眷直接引到正院去了,诸皇子阿哥被法海引着,往前厅去。

    眼见着大家都不吱声,九阿哥也没有出头的意思,只跟十阿哥小声道:“平日里见法海师傅还算是明白人,怎么又犯糊涂了?跑到这里当个迎宾管事?”

    不是被嫡兄视为奴仆,才兄弟不相亲的?这是要巴结堂兄?

    身份都不顾了?

    十阿哥想到法海方才神态,小声道:“估计之前收了帖子只当是过来做客,被临时抽了壮丁。”

    要是法海不露面,就要隆科多亲自出来迎候。

    否则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带了管事迎贵客,那看着也不像话。

    九阿哥撇撇嘴,道:“就想这些歪的,按照规矩行事不就行了么?”客厅里,三阿哥与隆科多正宾主分坐,两人说的正是包衣事。

    隆科多道:“皇上宽容,养大了包衣的心思,不过是奴才秧子,倒是比肩开国勋贵了,不说别人家,就说董家,不过是祖上有微末功绩,就占了这半条街的官房,简直是岂有此理。”

    三阿哥也不喜董家人。

    他可是记得清楚,会计司那边闹了一场,最后便宜了董殿邦。只是不过是畅春园园膳房总管,直接升了会计司郎中。

    三阿哥就道:“都当自己是正经主子呢,压根不将皇子阿哥放在眼中,各个

    衙门的缺儿,也让他们弄成了“世职”,确实可笑,舅舅没看到上半年的热闹,慎刑司抄了不少人家,家家那地契、房契,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家里人口也多,妾室、通房十来个,除了外头民人,还有不少纳八旗正户女子为妾的,这叫什么事儿?”

    隆科多四十来岁,脸色带了倨傲,道:“撞到爷手里,也是他们倒霉······”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东西方向道:“董家腾了宅子,剩下的,爷还要他们名下的铺子!”

    三阿哥听了有些迟疑,道:“董家是太皇太后名下内管领,后后也划在宁寿宫···这打狗还得看主人。

    更不要说董家虽被发作了一回,可是董殿邦这个会设司郎中还是皇父钦点······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亲家母

    隆科多傲然道:“奴才秧子人家,得了太皇太后多年恩泽,已经占了大便宜了。五月里内务府地震,也将内务府敛财的手段露了出来。

    眼红这块肥肉的,大有人在,隆科多就在其中一人。谁叫皇上赐宅在皇城呢,近水楼台先得月。

    要是不出手,可就亏了。

    三阿哥神色不变,心里却是犯嘀咕。这也太狂妄了。

    包衣联络有亲的,就算他们这些皇子阿哥要收拾谁,都要束手束脚,好好筹划。到了隆科多这里,压根不将人当盘菜。

    他之前还挺乐意跟了隆科多亲近的,眼下心里萌生退意。往后还是远着些。

    天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上一个这样桀骜的,是索额图。

    隆科多身份没有到那儿,可是这行事够猖獗的,感觉这下场好不了。这会儿功夫,法海也引着诸皇子阿哥到了。

    三阿哥没有动,隆科多看了一眼,才起身道:“诸位阿哥来了···...”九阿哥跟在哥哥们后头,见了他这神态,觉得恶心。

    他看了十阿哥一眼。

    还是要忍住,可是也这太狂妄了,见礼都不见。

    后头隆科多夫人呢?

    会不会也端着舅母的架子?

    不过瞧着方才的行事,跟隆科多不是一类人······

    *

    正院,正堂。

    请诸位皇子福晋坐了后,赫舍里氏拉着法海之妻富察氏敬陪末座。这个富察氏是出身正白旗,是四贝勒府侍卫傅鼐的姊妹。

    这还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师母,舒舒就多看了两眼。跟傅鼐模样并不相似,看着也是温柔腼腆的模样。

    三福晋看着赫舍里氏,道:“不是乔迁宴么?今日就这几位客了?

    赫舍里氏起身道:“怕人杂惊扰贵客,我们老爷就摆三日酒,第一天请诸阿哥,第二天请宗亲,第三天请姻亲。”

    三福晋听了,倒是也能理解。

    就是贝勒府前年的乔迁宴,也是分着请的。

    就是略有些不自在,怎么落下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的阿哥了?要是从孝康章皇后说起,那两府的阿哥也是佟家外孙。

    赫舍里氏不是圆滑的性子,富察氏也性子娴静,一时之间,倒有些冷场。这会儿功夫,就有个婆子低头进来,在赫舍里氏跟前附耳说了两句。

    赫舍里氏听了,蹙眉,望了眼几位客人。三福晋面上带着笑,可是不减威严气派。

    剩下七福晋、九福晋与十福晋都不怎么开口,可是谁敢慢待呢?

    都是高门出身。

    她掩下苦笑,想起隆科多的吩咐,带了几分拘谨,起身道:“诸位福晋难得过来,我们大格格想要过来给诸位福晋请安。”

    这都是做客常有之事。

    女眷没有什么避讳的,就算赫舍里氏不开口,三福晋接下来也要问问孩子。隆科多子嗣不多,眼下只有一儿一女。

    三福晋就点点头道:“叫表妹进来吧,咱们也见见。”

    来之前大家对佟家的情况也了解些,晓得小辈两人,长子嫡出,还有個庶女,生母是隆科多的侧室,是个红带子。

    这是佟家嫡支之女,往后的前程错不了。眼见三福晋点头,赫舍里氏就点头。

    那嬷嬷下去,而后门口就有人进来,是个牵着小姑娘的嬷嬷。

    那小姑娘跟看着五、六岁年纪,穿着缂丝缎子小褂,脚上的软底鞋上镶了珍珠,脖子上带了八宝金项圈。

    就跟画里出来的似的,眉眼俊秀,小嘴粉嘟嘟的,玉雪可爱。

    不管是有女儿的,还是没有女儿的,见了这孩子,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小姑娘进来,对着赫舍里氏带了几分亲昵,道:“额涅······”

    赫舍里氏面上也带了笑,招呼小姑娘上前,道:“额涅昨天怎么教你的,见过几位福晋····..”

    小姑娘落落大方,看着几位福晋屈膝道:“奴才见过几位福晋,请福晋安······”即便之前闭嘴不言语的舒舒与七福晋、十福晋几个,目光也都在这孩子身上。七福晋与十福晋是觉得这小格格太好看了。

    舒舒心里则有些迟疑。

    隆科多的儿女,好像只有三人。

    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他两个都是李四儿所出。

    眼前这个小格格是殇了,还是外室女接回家寄名?

    瞧着小姑娘跟嫡母的互动,自然亲近,应该不是李四儿之女吧?

    三福晋也有女儿,眼下也会爬了,长得也不差,可是她也承认,眼前的小女孩更可爱些。

    她招呼小姑娘过去的,拉着小姑娘的手,仔细看了好几眼,道:“这可真是美人坯子,长得可真好。”

    赫舍里氏听了,看着小姑娘,神色有些怔忪。

    三福晋已经摘下手上的珊瑚手钏,放在小女孩手中。小姑娘有些局促,望向赫舍里氏。

    赫舍里氏温柔点头道:“好好谢三福晋的赏。”小姑娘点头,学舌道:“谢三福晋的赏。”

    七福晋坐在三福晋对面,这会儿也终于开口了,招呼小姑娘道:“大格格过来,也叫我瞧瞧。”

    小姑娘听话过去了。

    七福晋也给了表礼,是钿子头上摘下的一朵烧红团花,道:“大格格拿去玩吧。小姑娘按照规矩,也点头谢了赏。

    舒舒看了七福晋一眼,对这小姑娘的出身有了猜测。七福晋方才看着这小姑娘,面上带出几分可惜来。她可是消息最灵通的。

    凤巢之女,即便是庶出也金贵。

    宫里的佟妃就是庶出。安郡王福晋,也是庶出。

    除非有一种情况,出身有瑕疵,才会被挑剔,也无法正常说亲,才会叫人觉得惋惜。

    舒舒就也随大流,招呼了小姑娘在前。

    瞧着这小姑娘的模样,生母相貌不说倾城倾国,可确实出色。那李四儿的相貌,应该差不了。

    倒是赫舍里氏,将庶女教养着正经格格的样子,可见心性厚道。舒舒手腕一动,就露出里面两对手镯出来。

    这都是女眷出门标配,方便赏人。

    舒舒也从手腕上摘下一只龙须镶宝手镯,做了表礼。

    到了十福晋这里,拉着大姑娘就舍不得撒手了,道:“哇,真跟画上下来的一样

    就是瘦了些,要是胖乎些,就跟观音旁边的玉女似的。

    小姑娘被夸的红了脸,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十福晋。

    十福晋忍不住摸了小姑娘的脸蛋一把,看着三位嫂子道:“也就是我家没有阿哥,要不就将大格格抱回去了。”

    三福晋笑了,道:“可惜了了,这是表妹呢,不是表侄女。”咦?

    十福晋不再说这个,面上却是带了疑惑,忍不住望向对面的舒舒。满蒙结亲,什么时候在乎过辈分了?

    不是素来只论年岁么?

    舒舒轻轻摇头。

    十福晋就放下这个话,也摘下一串珍珠手链,给小姑娘套上。小姑娘捧着好几样东西,望向赫舍里氏。

    赫舍里氏道:“先下去吧·····.”

    话音未落,门口大步进来一女子,身上穿着红色缂丝褂子,头上带了满钿,看不出年岁来,肤白似雪,凤眼高挑,目光直勾勾地望向舒舒。

    舒舒神色淡淡地望过去,心里带了恼。

    不用介绍,也能猜到这人身份,应该就是那位李四儿了。“九福晋摇头,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盯着舒舒,高声问道。“放肆!”

    没等舒舒开口,三福晋也是恼道:“你是什么人,大咧咧地闯进来?”佟家出嫁的姑奶奶?

    居然敢这个妆扮,太狂妄了吧?

    那女子被呵斥,不见畏惧,竟是带了羞恼,面色不善地看着三福晋。

    三福晋见她这混不吝的模样,望向赫舍里氏,皱眉道:“这是什么金贵人物?没学过规矩么?”

    赫舍里氏已经起身,带了羞愧道:“这是我们老爷的侧室····..”“哈?”

    三福晋带了诧异,上下打量着那女子道:“红带子女?仗着出身就这样张狂,是不是张狂得不是地方?”

    那女子越发羞恼,却是挺着胸脯,没有认错的意思。

    舒舒晓得这女子方才在门外偷窥,看到自己摇头了,这才上来质问,简直是不知所谓。

    她看着赫舍里氏,道:“夫人还不撵人么?”

    隆科多之前做过正二品銮仪卫,赫舍里氏是二品诰命夫人。

    去年佟家这一房爷孙三代差事都革了,可是内宅女眷诰命没有停。赫舍里氏讪讪道:“奴才这就叫她下去。”

    说着,赫舍里氏对那女子道:“耍什么疯?冲撞了贵人老爷能饶了你,还不快出去!”

    到女子轻哼一声,盯着舒舒,面上带了讥诮,道:“这不是亲家母到了么?还不兴我出来认认亲······”

    舒舒望向那女子,目光冰寒。

    还真是发疯,做白日梦,做到自己头上。

    那女子瞧着舒舒的不痛快,却是“咯咯”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不拘是皇孙阿哥,还是皇孙格格,我们老爷说了,九皇子府富贵体面,这亲呢,是结定了!”

    舒舒看着这女子,心里恼的不行,还真是敢算计,直接算计到自己头上,立时望向身后,吩咐道:“掌嘴!”

    小松站在她身后,摩拳擦掌,早就不耐烦了。

    得了吩咐,她上前几步,扯了那女子脖子,就左右抡起大耳光来。“啪啪啪啪······”

    耳光声响亮,一室俱惊。

    低烧中,睡觉睡多了,大家也早些睡吧,明早再看。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必要个说法(打滚求保底月票)

    小松的力气,别说是女子,就是男人挨上都要头晕眼花。

    这女子猖獗,侧室身份,就直接拿皇子府的小主子说事儿,舒舒恨的不行,小松也恨,没有留情。

    几个巴掌下去,这美人面成了猪头,嘴巴里都是血沫子。

    别说赫舍里氏跟富察氏,就是三福晋、七福晋跟十福晋都傻眼了。平日跟在舒舒身边的黑丫头,居然是这个暴烈秉性。

    三福晋的视线落在那女子的肚子上,腰身都撑起来了,瞧着四、五个月。人命关天。

    三福晋忙对舒舒道:“不值当跟奴才生气,训诫一二就是了。”

    赫舍里氏也反应过来,面上带了不安,看着舒舒,眼中尽是祈求,道:“九福晋

    舒舒望向赫舍里氏,淡淡道:“赫舍里氏,你要晓得,皇孙阿哥与皇孙格格,不是一個贱妾能冒犯的!”

    小姑娘站在赫舍里氏旁边,被这惊变也吓到了,拽着赫舍里氏的衣裳,瑟瑟发抖。

    小松的耳光还在继续。

    赫舍里氏额头都是汗,求饶道:“九福晋,她轻狂无礼,怎么惩治都是应该的,只是眼下她有了身子,我们老爷子嗣单薄······

    那女子似得了提点,摸着肚子,哀嚎道:“肚子,我的肚子!”舒舒却没有喊停。

    小松有分寸,出手之前拽着那女子的脖领子,想要歪也歪不下去。

    赫舍里氏没想到舒舒是活阎王,面色发白,富察氏望向舒舒也带了骇色。

    七福晋也看到那女子的肚子,吩咐身后丫头道:“别傻站着,去太医院请太医···这是怕佟家心狠,用这妾室的肚子碰瓷儿。

    真要心狠些,直接一尸两命,那一盆污水就要倒舒舒头上,少不得要背个“心狠手辣”的恶名。

    这也不是正经女眷,到时候扯上干系都磕碜。找太医瞧过,堵住这样的算计。

    舒舒眼见着李四儿嚎哭声都弱了,眼睛都开始迷糊,对小松道:“行了,再打仔细手疼。”

    小松应了,却没有松开李四儿,而是手里还提溜着。十福晋在旁,看着小松两眼放光。

    虽早就晓得小松力气大,是舒舒身边的女卫,可也没想到出手后会这样情形。还真是牙齿乱蹦。

    地上有些血迹,是这人刚才吐出来的。

    里头还有白色的东西,就是打掉的牙齿,目测一下,应该掉了好几颗。之前还是美人,眼下就是猪头了。

    赫舍里氏看着李四儿的惨状,却没有幸灾乐祸,只有惊恐。这是自己老爷起复的第一场宴席,就弄成这样情景。

    外头说九阿哥夫妇跋扈,她还以为不实,没想到年岁不大,脾气这么大。在亲戚家也没有顾忌,当着嫂子们的面也不收敛。

    李四儿之前有些懵圈,眼下清明些,瞪着舒舒,手脚就开始乱踹,嘴里也道:捏个小常府······”

    主辱臣死。

    不待舒舒吩咐,“啪啪”下来,小松又是两声响亮的耳光。

    跟之前的不同,这两巴掌下去,李四儿直接抡昏过去,身子就往向下出溜。小松直接单手拎了李四儿,将人摆在地上。

    赫舍里氏看着双目紧闭、生死不知的李四儿,魂飞魄散,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舒舒脑子里转得飞快,此事不能在内宅毕。

    欺负到脸上,只有打回去,否则隆科多的骄狂,将想要与九皇子府联姻的话一放,自家就要跟着丢人?

    凭什么?

    舒舒不允许旁人算计到三个孩子身上。

    他们是她身上掉下的骨肉,是她在这世上最在意的几个人之一。

    可是有着“祥瑞”之名,像隆科多这样生出谋算的小人就不会是一个两个。也该杀猴骇鸡了。

    她跟雕塑似的,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七福晋不避嫌疑,直接安排人去请太医,这是好意,不过想多了。这是李四儿,隆科多的心尖子,哪里会舍得用这人做局?

    不过她素来谨慎,并没有急着起身。

    处置一个轻狂无礼的妾室不算什么,可直接问到隆科多面前,倒显示自己无理。道理还是要讲的,她可是“常有理”。

    十福晋望向赫舍里氏,带了不痛快,道:“你们家怎么回事儿?一个侧室,怎么敢对九嫂这个皇子福晋无礼?你们府上,不教规矩么?”

    她之前瞧着赫舍里氏性子温顺,还当是好人,可是约束不了侧室,这好人也不太讨喜。

    赫舍里氏羞愧道:“这······这是我们老爷内宠······”

    三福晋最厌恶“内宠”两个字,看着舒舒道:“皮肉之苦算什么?都欺负到跟前了,别又怂了,直接送宗人府啊,这是“大不敬'!”

    夫妻一体,对皇子福晋不敬,就是对皇子不敬。即便不流,也要关几天,教训一二。

    赫舍里氏没想到三福晋火上浇油,本来就不善言辞,一着急嘴更笨了,说不出旁的,只翻来覆去道:“三福晋,九福晋,这都是亲戚······”

    三福晋越发恼了,指了地上的李四儿,道:“这块臭肉是谁的亲戚?叫你一声舅母,莫不是当自己是老祖宗了?前头这贱人不规矩的时候,你在旁边当缩头王八,拦也不拦,眼下还有脸提亲戚?呸!”

    说到最后,她直接唾了赫舍里氏一口。

    赫舍里氏被骂的说不出话来,只嘴唇动着,露出几分凄苦来。不过眼下也而没人同情她。

    几位福晋都看着舒舒,带了关切。

    今日佟家妾对舒舒无礼,也是对她们无礼。

    本就是不相熟的人家,不爱凑的饭局,还这样遭遇,大家早烦了。如今大家都是看舒舒的应对。

    舒舒长吁几口气,脑子也清明许多。

    她想了想,对几位福晋道:“三嫂、七嫂、十弟妹,今日我无端受辱,必要有个说法的,说不得搅了大家的兴致,耽搁了吃席。”

    三福晋立时道:“说这些外道话做什么?咱们敬着长辈,有礼有节地过来做客,是来吃席的,又不是来吃气的,自然要有个交代,要不然往后不敢出门了,什么猫啊狗的,都能过来叫唤两声!”

    七福晋则道:“今日阿哥爷们也都在,都请过来说说,是是非非的,还是辩清楚为好。”

    十福晋也点头道:“叫大哥做主,将隆科多抽一顿,这是他家,就可着他收拾!舒舒却晓得大阿哥的处境,看似风光,实际上在诸皇子中最是危险。

    隆科多是小人。

    她不想要连累大阿哥,为人父母的,也当立起来,护着儿女。

    她就道:“请诸位爷做个明证就好了,这女子癫狂无礼,隆大人是明白人,当会给个交代······”

    说罢,她望向的赫舍里氏,道:“夫人叫个嬷嬷,带我的丫头去请人吧!”

    赫舍里氏双腿一软,差点跪了,哀求道:“福晋,这······这······还请宽恕一二···真要闹到皇子阿哥们都过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舒舒要的,就是不能善了。

    眼见着赫舍里氏黏糊,舒舒看了核桃一眼道:“你过去吧,跟九爷与诸位爷说说这边情形。”

    省得让佟府的人说了,大家先入为主。

    方才门口就有人想要出去报信,被小松给堵了去路,这才老实了。核桃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这种五进宅子,格局都相仿,前厅也好找。

    这会儿功夫,前厅的客人已经齐全。大阿哥也到了。

    他素来也傲气,不惯着隆科多脾气,即便今日过来赴宴,也是雄赳赳地坐着,打算对付一口就走的。

    屋子里有些沉闷。

    隆科多并不是全然鲁莽,在大阿哥跟前还是收敛几分。

    他去年免职的时候是二品銮仪卫,可是在那之前,也是做了二十来年的乾清宫侍卫,自然晓得康熙对长子的看重。

    在核桃带着人过来时,李四儿的丫头已经先一步跑到前院来。今日正院都是贵客,李四儿敢闯进去,丫头还是在门外候着。听到里头动静不对,还有哭嚎声,这丫头就有些懵圈。

    她没想到几位贵客身上,只当夫人仗着客人的势磋磨李四儿,还害主子的肚子。等到醒过神了,她转身就跑。

    “蹬蹬蹬蹬”的,她一口气跑到前院,直接往客厅来。到了门口,人傻眼。

    门口站着一溜的侍卫、护军。

    眼见着小丫头就往门口凑,“哐啷”一声,一个侍卫已经抽剑,呵斥道:“什么人?不许扰了贵人!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这丫头也胆大。

    这丫头退后两步,扯着嗓子大喊道:“老爷,夫人要害奶奶了!”

    眼下已经立冬时节,门窗都紧闭,外头的动静就不真切。

    屋子里吃茶的众人,都听得不大真切,只影影绰绰地听到什么“夫人”、“奶奶”的。

    隆科多却是“腾”的一下子起身,疾行而去,“哐当”一下推开大门,高声问道:“伱奶奶怎么了?”

    那丫头带了哭腔道:“老爷快救奶奶,夫人传了奶奶过去,要教训奶奶······”这门一推开,屋子里众人也听清楚这丫头话音。

    大家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这是夫妻两个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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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放肆(打滚求保底月票)

    这会儿功夫,核桃已经到了。

    她听到了丫头的话,见到隆科多已经转身往内宅跑,马上快跑几步,到了客厅门口,直接喊道:“九爷,有奴才冒犯福晋,三福晋请诸位爷过去!”

    一句话说完,九阿哥还没反应过来,十阿哥已经起身,拉了九阿哥往外跑。

    其他人也动了。

    大家心里也各有思量,猜测舒舒可能无意卷进佟家的妻妾之争去。

    隆科多有个心爱的外室,后入门做了妾,大家也都有耳闻。

    九阿哥被拉了两步,明白过来,肺都要气炸。

    妈的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本没有交情的人家,自家好好的来捧场,就有人敢冒犯?

    隆科多该死!

    大阿哥与三阿哥脸色也不好看。

    这一出出的,是请客,还是唱戏?

    五阿哥身材肥硕,落在后头,却是脚步停了停,招呼门口的诸府侍卫道:“跟上,看看哪个不开眼的奴才犯上!”

    七阿哥在他旁边,没有拦着的意思。

    门口的侍卫“呼啦啦”地跟上。

    都是诸皇子的侍卫,配着刀的。

    佟府的管事、小厮瞧着不对,担心自己主子,也招呼人往内院去。

    人头涌动,随着“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大家都往正院去。

    等到一干皇子阿哥,到了正院,就听到隆科多的咆哮声:“四儿,四儿,贱妇,你敢欺负四儿,找死!”

    屋子里,隆科多瞪着眼睛,怒发冲冠的架势,看着生死不知的李四儿,倒是信了外头丫头的话,当成是赫舍里氏磋磨的,怒视赫舍里氏,一脚就将赫舍里氏踹飞了。

    “啊!”

    赫舍里氏飞了下来,正好摔到后头的椅子上,后腰撞个正着,立时惨叫一声,滚落到椅子旁边。

    隆科多却是红了眼,扯了椅子,就往赫舍里氏身上狠狠地砸下去。

    外头诸皇子察觉不对,也都奔驰而来,目睹着隆科多就要行凶,到底来不及。

    眼见着黄花梨的椅子就要落到赫舍里氏的头上,赫舍里的性命就要不保,舒舒已经起身,将隆科多斜着踹了出去。

    隆科多挨了正着,身子一趔趄,手中的椅子砸到赫舍里氏旁边的地方,“夸嚓”一声,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隆科多,你竟然杀人!”

    舒舒脚下动着,嘴里也没闲着,站在赫舍里氏跟前,高声喝道。

    殴亲无礼,可是救人却是义举。

    她并不是多事之人,也不大喜欢赫舍里氏这立不起来的性格,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因自己之事惨死。

    隆科多已经站定,习惯性地要还手,看清楚动手的是女人时动作有些慢,却没有终止。

    于是,诸位皇子阿哥大踏步到了屋门口,见到的就是隆科多挥动着拳头往舒舒头上砸。

    小松在旁边盯着,眼见着他动了,直接飞身将隆科多扑倒,骑在隆科多身上,拳头也直接落到隆科多身上。

    “砰砰砰……”

    没等隆科多反应过来,拳头已经往隆科多胸口落下来。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已经到了,直接奔到舒舒跟前,怒道:“伤了没有?这王八蛋居然动手?”

    舒舒让开半步,露出后头的赫舍里氏道:“我没事儿,是他要杀妻!”

    赫舍里氏脑袋上虽没有挨着椅子,可是那椅子也是擦边去的,脸上被碎裂的木片刺破,满脸血呼啦的,吓的昏厥过去。

    隆科多使劲蹬腿,双手乱舞,眼见着就要翻身下来。

    小松手下力气不小,可到底是女子,体重在这里,压不实,眼见着就要被抡到。

    大阿哥与三阿哥上前两步,拉住隆科多的胳膊。

    五阿哥也上前,用蒙语小声嘱咐小松道:“去护你主子!”

    这丫头忠心可靠,可是眼下却不好跟隆科多对上。

    因为齐嬷嬷是半个蒙古人的缘故,舒舒身边的丫头都通蒙语。

    小松眼见着大家都到了,才腾身而起,站在舒舒身后。

    “该死!”

    隆科多怒吼着,要挣扎着起身。

    九阿哥恼的不行,眼见着三阿哥与大阿哥拉着隆科多,忍不住上前踹了两脚:“你才该死,竟然敢对爷福晋动手?”

    十阿哥见状一愣,随即拳头立时跟上,直接抡到隆科多肚子上,道:“混账东西,眼中还有没尊卑,有没有将汗阿玛放在眼中!”

    隆科多的眼睛满是怒火,望向九阿哥与十阿哥如同看着生死之敌。

    “砰砰!”

    五阿哥挥着拳头,直接怼到隆科多眼窝:“放肆,隆科多你放肆!”

    七阿哥站在后头,看着前三个轮流着,嘴角抽了抽,大概明白十阿哥与五阿哥用意。

    不外乎将事情闹大,也是求个“法不责众”。

    否则的话,九阿哥夫妇单独跟隆科多对上,就算是有理,还有个长幼限着,难保隆科多御前反咬。

    到时候御前说不得还要瞎糊弄,或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隆科多既对大家不善,那就不能让他起来。

    眼下他跟大家都对上,那就算隆科多有理,也是无理了。

    七阿哥就也抡起胳膊,“啪啪”两耳光,咬牙道:“想要欺负阿哥,当我们是死的么?”

    四阿哥在后头,面黑如水,额头已经渗出汗来。

    他晓得到了该选择的时候。

    可是他被孝懿皇后抚养大,跟其他阿哥还不同。

    其他阿哥跟隆科多的舅甥关系是三分真,他这里就是七分。

    殴亲无礼,眼下隆科多已经被制住……

    拉扯着的大阿哥与三阿哥都傻了眼。

    大阿哥都懵了,方才这隆科多有一指头落在九福晋身上么?

    这先挨了九福晋一脚,后被黑丫头抡拳头的,不是隆科多么?

    怎么大家问也不问一句,先将隆科多揍一遍?

    三阿哥反应快,晓得这是大家护着九阿哥,为的是接下来的御前对质。

    他这几年吃了好几次亏。

    兄弟们小打小闹的不是罪过,可是不能内斗,对外也要一体。

    眼下脑子里飞速转着,也是有了抉择。

    就算皇父抬举母家,对佟家亲近,也分跟谁比。

    跟赫舍里氏与钮祜禄氏两家后族相比,佟家两代皇后,父子众人都是佟家外孙,佟家金贵;可是跟他们这些皇子阿哥相比,佟家又算什么呢?

    他就趁着大阿哥愣神,从大阿哥手中抽出隆科多胳膊,嘴里道:“隆科多,你怎么敢挥拳头?”

    隆科多连番挨揍,脑子已经炸了,听到三阿哥的动静,拳头就往三阿哥头上挥着。

    三阿哥听着风声,微微一动,避开半个拳头,想要去接剩下的拳头。

    哈哈,旁人动手了,自己没动手,还护着兄弟受伤,这高低立见……

    “砰!”

    拳头砸实下来,却没有落到三阿哥脸上,而是落到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已经挡在三阿哥身前,头一歪,避开隆科多,下巴上却挨了半下子,立时肿胀起来不说,牙龈也出了血,嘴里一片腥咸。

    隆科多第二拳已经下来,就往四阿哥脸上砸。

    大阿哥没想到隆科多真的敢殴打皇子,黑了脸去抓隆科多胳膊。

    隆科多还要发狂。

    三阿哥权衡利弊,觉得自己再不动手,估计就轮不着了,回头到了御前,又被当成玩嘴的,还要被皇父记一笔。

    他就没有收力气,砂钵大的拳头,直接砸到隆科多手臂上,嘴里喊道:“放肆!”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可闻。

    “嗷……”

    隆科多惨叫一声,手臂耷拉下来,脸色泛白,额头上是黄豆大的冷汗。

    大阿哥扯了隆科多一把,将他摔到地上,怒道:“现下不发狂了?”

    隆科多躺在地上,目光从众人身上闪过,瞧着那样子,是记了大仇。

    三阿哥落子无悔,就是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旁边面带忧色的八阿哥。

    老八好像不大聪明。

    其他人都动手了,四阿哥没有动手,却是挨实了一下子,下巴青紫了。

    八阿哥独善其身,以为这是好事儿?

    舒舒被九阿哥护在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明白大家的用意,心里酸软。

    之前她对这些皇子阿哥示好,也是多有目的,且分了三六九等。

    可是没有人是纸片人,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真挚的情感。

    三福晋、七福晋、十福晋三个也都站了起来。

    实在是这一番变故太快了。

    大家压根轮不到说话,隆科多就被收拾了一遍,躺在地上,满身狼狈。

    三福晋抚摸着胸口,看着三阿哥,眼中多了几分神采。

    在她心中,是瞧不起三阿哥的。

    实在是三阿哥一身毛病,太过吝啬小气,还耳根子软,缺少几分男人气度。

    这女人小气些还罢了,这男人吝啬小气了还能看么?

    因此,即便晓得三阿哥文武功课在皇子中都是翘楚,她也带了几分鄙薄,觉得三阿哥是出身所致,连带着婆母那里,也带了几分轻蔑。

    五月里听说三阿哥砍人胳膊,可没有亲见,跟眼下还不同。

    眼下自己爷那一下子,隆科多的胳膊断了!

    英武!

    七福晋手中拿着帕子,目光也柔柔地落在七阿哥身上。

    这就是自己爷,人狠话不多。

    做丈夫好,做兄长也好。

    十福晋早窜出去两步,要不是阿哥们到了,她就要上前跟小松一起揍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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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决断(打滚求保底月票)

    动手一时爽,过后大家就有些傻眼。

    佟家男女主人,都在地上躺着,一个昏厥不醒,一个满脸满眼怨恨。

    大阿哥立时有了决断,吩咐侍卫道:“隆科多大不敬,对皇子动手,拿下!”

    既然得罪了,就得罪到底好了。

    大家之前是抱着给佟家体面的态度来的,可明显佟家不大友好,就没有必要惯着。

    门口的侍卫应声进来,扯了隆科多就给制住。

    隆科多怒喝道:“放屁!”

    五阿哥已经上前,捏了他下巴,直接拿了帕子塞到他嘴里。

    “五哥……”

    眼见着没人拦着,八阿哥带了迟疑,上前道:“这……”

    五阿哥转过头,瞪着八阿哥道:“闭嘴!”

    八阿哥望向大阿哥,大阿哥没有搭理他,望向舒舒道:“弟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舒舒想起方才李四儿的话,脸上不掩怒意,道:“这佟家妾室猖獗,摸着肚子,直接拿丰生与尼固珠的亲事说嘴,叫我‘亲家母’呢!”

    九阿哥在旁,立时黑了脸,怒视隆科多,恨不得再踹两脚,道:“混账东西,这是算计到爷头上了?”

    舒舒接着说道:“我受不得这个,就叫人赏她耳光,没想到她知晓我身份,还敢污言秽语,没有将皇家放在眼中……”

    七福晋在旁道:“太狂妄了,我们过来做客,又不是受气来的!”

    十福晋也捏着拳头道:“真是太欺负人了!不是亲戚么?怎么还敢上晒脸?要打要骂的?”

    眼见大家都开了口,三福晋也道:“委实无礼,当送宗人府!”

    满堂清醒的佟家人,还有法海与富察氏。

    法海脸上带了惊惧,惊的是隆科多夫妾的猖獗,惧的是今天好像将皇子与皇子福晋们都得罪了。

    听了几位福晋的话,法海望向富察氏。

    富察氏脸上也是惊魂不定,将侄女护在身后,点了点头。

    几位福晋并没有添油加醋。

    她没想到这边府里是这样行事,这妾室如此猖獗,比赫舍里氏这个正经夫人还硬气。

    大阿哥看了众人一眼,道:“此事不能瞒着御前,隆科多到底是佟家人,如何处置,还需圣裁。”

    三阿哥立时道:“大哥,咱们这就过去吧,不早了!”

    两人年岁最长,如此也合适。

    大阿哥没有立时应答,看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九阿哥身上,道:“弟妹受了惊吓,你先陪弟妹家去……”

    说到这里,他又对其他人道:“诸位弟妹也受惊了,先回去吧!”

    三阿哥不由一愣,忙道:“大哥,得带两个见证,汗阿玛要问的。”

    大家赶过来只看到后半程。

    大阿哥点头道:“是啊,方才隆科多当面行凶,确实要叫个妥当人证,省得外人以为咱们兄弟亲亲相隐!”

    一听这话,大家就齐齐地望向法海跟富察氏。

    大阿哥直接点名道:“法海师傅跟我们走一趟吧,外加上三阿哥与四阿哥,就行了,剩下你们几个在这边等着……”

    这说的是其他几位皇子阿哥。

    舒舒站在九阿哥身边,晓得大阿哥是好心,要将自己从此事中澹化出去。

    可是御前应对,却不好湖弄含湖。

    对外的说辞可以删删减减,御前还是老实交代为好。

    是非对错,让康熙自行判断。

    眼下的康熙,还是将儿子当宝贝的康熙。

    她就指了指核桃,道:“我这丫头看了全程的,要是皇上垂问,可以回答一二。”

    大阿哥想着核桃方才的机灵,眼见她低眉顺眼,完全是宫里的规矩行事,是个妥当的,就点头道:“也好,省得到时候再传人。”

    七福晋指了指地上的李四儿道:“大伯,这人是不是也捆起来?泼辣着,回头闹腾着掉了孩子,倒像是咱们的干系!”

    大阿哥听了,看着福晋们带的丫头们,带了迟疑。

    即便身份卑贱,也是女卷,不好叫侍卫们捆人。

    小松挪出来,轻咳了一声。

    其他福晋们带的丫头,都跟娇花似的,也没有力气捆人。

    除了她,也没有旁人可使唤。

    大阿哥想着她方才骑在隆科多身上打老虎的彪悍,看了小松一眼,点头道:“那就捆起来!”

    小松听命,从袖子里摸出个绳子,随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将绳子一分为三,直接将李四儿的手腕、脚腕给捆住,嘴巴上也勒住。

    大家再次看傻了眼。

    实不明白,为什么皇子福晋的丫头身上会有这些东西,又是绳子,又是匕首的。

    这丫头,还真是独一份。

    这一折腾,李四儿就醒了。

    可惜的是,手腕、脚腕都束缚住,她只能干蛄蛹,想要喊叫,也只有“呜呜”声。

    要是皇子阿哥们早来一刻钟,这就是个绝色美人,可惜来晚了,就只能看到一个猪头邋遢妇人。

    大家带了嫌弃,移开眼。

    舒舒已经蹲下来,探了下赫舍里氏的鼻子,鼻息正常,只是昏厥。

    大阿哥见状,心里有数,带了三阿哥、四阿哥、法海与核桃,进宫陛见去了。

    三福晋想要等三阿哥回来,看着地上一昏一捆的女卷,道:“要不七弟妹、九弟妹、十弟妹,你们先回去?我等了三爷回来,再一起家去。”

    怕都是阿哥们在这里不方便,她也想要等等三阿哥,夫妻一起把家还。

    今日这贱妾拿九皇子府的阿哥与格格说事,不单单是打九阿哥夫妇的脸,也打大家的脸。

    除了八阿哥与十阿哥之外,其他府里也都有阿哥、格格,难道还要让这佟家人择拣?

    三福晋也生出几分热血来。

    十福晋望向十阿哥道:“爷,咱们也等他们回来,省得九哥、九嫂不晓得后续。”

    十阿哥没有应声。

    七福晋玲珑心肠,明白大阿哥的吩咐的用意,这是要将舒舒摘出去,就摇头道:“三嫂,十弟妹,咱们还是听直郡王的吧,一会儿御前少不得还要来人,这乱糟糟的,冲撞也不好。”

    到了御前,儿子们犯错跟儿媳妇犯错还不一样。

    今日舒舒占理,可难保御前偏袒佟家,觉得她不够宽和忍让。

    这几年,大家领了九阿哥夫妇不少人情,这当兄嫂的,这个时候也当护一护他们小两口。

    三福晋听了迟疑,十福晋望向舒舒。

    舒舒沉默,也在想此事后续。

    自家占理,今日动静大,板子也到不了自己身上。

    可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因为“祥瑞”的缘故,往后惦记丰生兄妹三人婚嫁的人大有人在。

    不怕旁人发白日梦,就怕康熙顾念着旧情,到时候拿自家儿女的婚姻事,去体恤老臣。

    那是舒舒无法容忍了。

    舒舒觉得,自己得支棱起来了。

    除了银子,还要加上权势,才有份量,要不然的话,总是要借外力,不得痛快。

    察觉到舒舒周身的冷肃,九阿哥抚着舒舒的后背,道:“别怕,这是个混人罢了,你先跟嫂子们与十弟妹家去,爷在这里等着御前来人,不会轻易饶了他!”

    五阿哥在旁见了,很是欣慰。

    到底是长大成人了,都晓得体贴人了。

    七阿哥则是移开眼,看了眼北墙上挂着的勐虎下山图。

    记仇的不单单是隆科多,还有自己这位九弟妹。

    八阿哥眉头蹙着,低声跟七阿哥道:“七哥,这会怎么收场?”

    七阿哥摇头。

    他是真不知道。

    换了其他摩擦,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眼下这一件,佟家确实显得猖獗了,就不知会罚到什么地步……

    *

    大家出了佟宅,就上了马。

    核桃也不例外。

    从东安门入皇城,从东华门入宫,到了箭亭下马。

    而后大家就直奔乾清门。

    核桃没有宫牌,在乾清门外候着。

    其他四人都有宫牌,则是直接到乾清宫候见。

    眼下黄昏时分,上书房小阿哥们刚上完武课,还没有散。

    瞧着大家催马过来,就觉得不对劲。

    眼见着大家脸色都难看,大步流星的没停留,十四阿哥也不敢皮了,跟十三阿哥滴咕道:“这是外头有什么事儿了?怎么他们几个大的一起入宫?”

    十三阿哥认出核桃,心里不放心,跟十四阿哥小声道:“咱们过去看看。”

    十四阿哥忙跟上。

    这会儿功夫,小六也认出核桃来,跟十五阿哥说了一声,也追了过来。

    核桃站在乾清门外,脑子里正想着说辞。

    当着大家的面,福晋没有嘱咐什么,可主仆也有默契。

    她将方才的情景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心里归拢着形容李四儿无礼的说辞。

    随即,她想到了隆科多癫狂要杀人的情形,在心里也默念了两遍。

    福晋行事都在规矩里,佟家婢妾无礼,冒犯皇家威严,福晋也没有直接教训,而是先让赫舍里氏约束。

    赫舍里氏怯懦,那婢妾嘴里不干净,福晋才开口发落。

    “九哥、九嫂怎么了?”

    这会儿功夫,十三阿哥已经到了,开口问道。

    核桃忙给两位皇子见礼,这斟酌着说道:“我们爷跟福晋没事儿,是佟大人家内宅有些乱,出了事端,备着御前询问,我们爷打发奴才过来做个见证……”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警醒(打滚求保底月票)

    乾清宫,西暖阁。

    已经是掌灯时分,眼见着就是用晚点的时候。

    听说几位皇子这个时候进宫,康熙有些意外,点头道:“传吧!”

    梁九功应声下去。

    康熙端着大麦茶,吃了一口。

    今天……

    不是佟宅的乔迁宴么?

    听说开府的皇子阿哥,隆科多都打发人递了帖子。

    大阿哥、三阿哥与四阿哥没去?

    想到这个可能,康熙不由蹙眉。

    即便皇子们跟隆科多不亲近,可到底是长辈,应酬一下又如何?

    他倒是要看看,儿子们有什么理由推了佟家的宴。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已经传完话,大阿哥、三阿哥与四阿哥依旧依次进来。

    屋子里灯火通明的,三人的神色也落在康熙眼中。

    一个个的,屏气凝神的,都带了拘谨,瞧着样子,像是透着心虚。

    等到看到四阿哥下巴上的青紫,康熙的脸一下子黑了。

    他审视着大阿哥与三阿哥,生出怒气来,道:“谁动的手?因什么缘故?就算四阿哥有错,有朕这汗阿玛在,也轮不到你们动手!”

    殴打兄弟,成什么了?

    这是嫌京城的笑话少是吧?

    就算大阿哥与三阿哥序齿在前,是哥哥,也不行。

    大阿哥忙摇头道:“汗阿玛,不是儿子们……”

    三阿哥也道:“四阿哥是护着儿子,才挨了隆科多一拳头……”

    康熙怔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方才来的路上,三人也简单交流过,彼此心里有数。

    大阿哥就道:“隆大人的小妾冒犯皇子福晋,挨了教训,隆大人误以为是她夫人吩咐的,要杀妻,九弟妹见状就拦着了,隆大人恼了,要对九弟妹动手,儿子们赶上,就拦了一拦。”

    三阿哥在旁补充道:“不知道隆大人怎么跟那个小妾许诺的,听着那意思,是笃定不拘男女,只要生下来,都跟丰生跟尼固珠结亲,那小妾就挺着大肚子过去客厅了,管九弟妹叫‘亲家母’,九弟妹让隆夫人管束,隆夫人怯懦不敢开口,那小妾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九弟妹就叫人赏了耳光……”

    四阿哥抿着嘴,什么也没说。

    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两人该说的都说了。

    康熙脸色更黑了。

    隆科多就住在皇城里,他当然晓得隆科多的小妾是什么人,就是从隆科多岳父那里要过来的李四儿。

    没有伦理的东西!

    那是庶岳母!

    大阿哥皱眉道:“隆大人癫狂,对阿哥们动手,到底是长辈,儿子也不想他酿成大错,就叫人捆了。”

    三阿哥则是带了几分担心道:“汗阿玛,隆大人当着诸位皇子福晋的面直接要打杀其妻,视人命为儿戏,这也令人恐惧,因九弟妹拦着,最后一下没挨上,可前头一脚却是踹实的,瞧那情形,隆夫人怕是不好。”

    康熙越发恼了。

    小小的一等侍卫,凭什么一张帖子就将皇子与皇子福晋都给提溜过去了?

    那是因为大家孝顺他这个汗阿玛,才会礼敬佟家,结果隆科多如此不争气。

    这是“啪啪”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真是抬举不得了。

    “叫人看过了么?”

    康熙忍着怒火,问道。

    佟家兄弟性子都暴烈,可那是对外,万万没想到还有冲妇人动手的恶习。

    更不要说那原配发妻不是旁人,还是隆科多的嫡亲表妹。

    这是色欲熏心?

    三阿哥叹了口气,道:“打发人往太医院叫人去了,儿子们出来时还昏厥着,脸上也是三、四寸的口子,看着瘆人,往后怕是不好出来行走。”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件事道:“瞧着隆大人行事,习惯动手的,这……要不要查查佟家的户下人口……”

    按照《大清律》,打杀奴婢也要问罪。

    隆科多看着残暴,谁晓得手中有没有人命?

    康熙沉默了一下,没有接三阿哥的话,而是望向四阿哥,道:“打实了么?疼么?”

    因为拳头擦到下巴上,外力之下,嘴唇跟牙齿也有了摩擦,看着嘴角是破的。

    四阿哥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没打实,不疼。”

    康熙面沉如水。

    就算是小民百姓缠斗,都晓得打人不打脸。

    隆科多狂悖,对皇子们无礼不说,还直接冲皇子们动拳头。

    当他这个皇上是死的?!

    他恼的不行,只是素来多疑。

    即便眼前三个年长的阿哥一起来说此事,其中大阿哥性子耿直,四阿哥也能信任,可是他还是存疑道:“好好的,隆科多怎么会扯到丰生跟尼固珠身上?”

    八旗不流行“娃娃亲”,多是世姻之家或通家之好,互为婚姻。

    可是九皇子府跟佟家并没有什么往来,不是能结亲的关系。

    再说了,皇孙阿哥与皇孙格格的亲事,也是国事,不是父母之命就能做主的。

    大阿哥也想不到缘故。

    八旗说亲是只看年岁,不看辈分,可那是远亲与姻亲。

    佟家是诸皇子们的祖母娘家与嫡母娘家,正经的舅爷家、舅家,血脉比较近。

    按照眼下八旗推崇儒学来说,这么近的亲戚,儿女说亲,肯定要看辈分。

    否则的话,就要被汉人轻蔑为不知礼的蛮夷恶习。

    不提辈分,一个出身不清白的婢妾生母在,哪里有脸皮去攀皇子府的嫡阿哥、嫡格格?

    三阿哥想到隆科多提及的董家铺面,犹豫了一下,道:“许是瞧上九阿哥家的银子,这半年外头传得邪乎,都说小汤山的地,九阿哥赚了好几百万两银子,估摸着隆大人当真了,瞧着他日子好像不大宽裕,之前在儿子跟前还提及想要接手董殿邦那一族的皇城铺面……”

    康熙想到自己赐了隆科多一处五进大宅,结果隆科多到京第一件事,居然是驱逐左右邻,扩成五进三跨,公侯府邸,也就这样大小了。

    那两处都是董家承租多年的官房。

    “隆科多是吃酒了?酒后无行?”

    康熙接着问道。

    大阿哥摇头,“咕噜噜”,就是应景的一阵肠鸣。

    他也不知道隆科多是这个德行。

    早年在宫里当差时,瞧着也傲慢,可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也没有打过交道。

    今日却是别开生面,让大家长了见识。

    三阿哥见大阿哥没吭声,就道:“还没开席呢,儿子瞧着,倒像是对那个妾室上心,传话的丫头胡诌,说是什么‘夫人罚了奶奶’,他关心则乱,就行了糊涂事,喊打喊杀的……”

    康熙觉得头疼了。

    他抬举佟家,也是为了孝亲。

    他父母亲缘薄,生母早逝,一腔孺慕都寄托在两个舅舅身上。

    结果先是佟国维插手宫中事,又有隆科多,骄狂轻慢皇子。

    康熙眼神发冷,这倒是一脉相传。

    若是佟家真的畏惧皇权,就不会插手宫廷事。

    自己这样宽容,换来的是什么?!

    康熙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隆科多不敬皇子,交宗人府议罪!”

    大阿哥应了。

    三阿哥神色不变,心里却有些意外。

    咦?

    居然没有刨根问底?

    法海也好,董鄂氏身边宫人也好,都在外头,皇父却没有多问的意思。

    这大家也算是虚惊一场,这人打了就打了?

    三阿哥脑子里想着,面上带了羞愧,道:“汗阿玛,儿子还没请罪呢,当时隆科多打了四阿哥一拳头,后头又跟着一拳,儿子拦着,一时没顾上收力气,好像伤了他胳膊……”

    康熙看着三阿哥,神色柔和,道:“他狂悖作乱,你护着弟弟,何罪之有?不错,也有当哥哥的样子了。”

    三阿哥面上带了孺慕,心里却是要冒泡。

    选择正确。

    往后再也不会掉坑了!

    康熙夸完三阿哥,又望向四阿哥,蹙眉道:“就算分了长幼,可还有君臣在前头,他既动手,你怎么不晓得还手?”

    四阿哥脸上带了几分寂寥下来,眼皮子耷拉着,看着地面,低声道:“儿子还以为隆大人是无意,没想到还会接着动手,若不是三哥拦着,儿子怕是要做不孝之人了……”

    三阿哥在旁,想起当时情景,面上也带了后怕道:“隆大人癫狂起来,没轻没重的,直接往脑袋上够,这要是打实了,后果不敢想!”

    康熙尽量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两年他担心年长的阿哥们欺负年幼的阿哥们,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前头的几个皇子是他亲自教养的,父子之情最深。

    可是后头的阿哥也是亲生骨肉,老阿玛也有怜弱之心。

    可是没想到自己人没欺负,外头就欺负起来了。

    “啪!”

    他实在忍不住,一下子拍在桌子上。

    这个先河不能开,否则往后皇位更替,皇子们成了宗室,就要任人欺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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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更6月2日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下席(第一更求月票)

    大阿哥、三阿哥与四阿哥从乾清宫出来,台阶下不单候着法海,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到了。

    小六听说不干自己姐姐的事儿,就回去找十五阿哥,没有跟着过来。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年岁大,即便核桃说的滴水不漏,他们也没有尽信,还是过来堵大阿哥等人。

    等到见到法海,老师面前,两人就规矩一些。十四阿哥这里套问法海的话。

    法海在御前行走,嘴巴却是最紧。

    今日此事到底什么定论,还要听皇上的,眼下不好说什么。这宫里宫外,谁不晓得十四阿哥的嘴,就是小喇叭。

    他听了什么,怕是随后就要广而告之。

    大阿哥见状,晓得两人是带了好奇过来的,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下了课,回阿哥所吧,天色不早了。”

    十四阿哥眼尖,看到四阿哥下巴上的青紫,立时道:“这还没事儿?都打脸了,谁动的手?”

    虽说他心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面上却是带着义愤填膺来。

    三阿哥在旁,想起十四阿哥这张嘴,就道:“是隆科多糊涂,宠妾灭妻,喊打喊杀的,我们赶上了,拉了拉架!”

    十四阿哥一听,不放心了,惊讶道:“隆科多还打女人?”自家姐夫也是佟家人,姐姐性子温柔恬静,不会也挨打吧?

    那样的话,补熙告死。

    三阿哥接着说道:“打女人算什么,连皇子都敢捶!”十四阿哥目瞪口呆。

    怎么听着这话的意思,不是单纯的误伤。

    他望向四阿哥,有些“恨铁不成钢”,口气不善道:“四哥您怎么回事儿?挨凑了还手了么?这也太寒碜了!”

    四阿哥横了眼十四阿哥,方才没还手,眼下想要动手。

    十三阿哥在旁关切道:“四哥,您这先到太医值房看看再出宫吧······”太医值房,就在乾清宫东庑房里。

    四阿哥点点头,确实要去看看,眼下牙龈有些肿痛。兄弟几个下了台阶,就往太医值房去了。

    等到值班太医瞧过,就给四阿哥开了两盒外敷消肿的膏药,还下了医嘱,先吃几日流食,三个月之内,右边牙齿别吃硬东西,防着牙齿松动。

    旁人还好,十四阿哥在旁,抿着嘴,忍不住想笑。就算是护着兄弟,是不是也当有些自知之明?

    嘿嘿,这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

    四阿哥察觉到十四阿哥目光不对,望了过来。

    十四阿哥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轻轻地挑眉,带了几分嫌弃。四阿哥见他这个德行,不单想要动手,也想要踹两脚。

    冬日天短,天色幽暗。

    出了乾清宫,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回阿哥所去了;大阿哥、三阿哥与四阿哥带着法海、核桃原路出宫。

    法海心里惴惴,这皇上是气得狠了,也没有传人证细问,这是直接处置隆科多了?

    核桃则是松了一口气。没有细问究竟好。

    否则的话,不管什么说辞,自己福晋都要担些干系。就算没错,也容易被当成祸根。

    一行人骑了马,就回了佟宅。几位皇子福晋已经各自归家。

    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与十阿哥还在。

    太医也到了,已经给赫舍里氏跟李四儿查过。

    赫舍里氏醒过来了,知晓后续变故,什么也不敢说,恨不得再昏死一回。她已经被抬到东次间,富察氏陪着。

    妯娌两年岁相仿,境遇天差地别。

    之前富察氏只当赫舍里氏的日子舒坦,嫁给亲表哥,姑做婆婆,还生了嫡长子,没想到丈夫残暴、妾室癫狂。

    至于李四儿,太医也查了,虽说肚子不显怀,可是已经坐胎五個月,稳着呢。其他皇子阿哥都回到前院去了。

    隆科多跟李四儿两个,也被人扯到前院,交给侍卫们看着。十阿哥凑到九阿哥跟前道:“简亲王说不得要告病了...··.”九阿哥撇撇嘴道:“这是不敢得罪佟家?”

    十阿哥道:“不怕得罪佟家,是怕回头这一议罪,轻了重了的,汗阿玛不高兴。旗人问罪,通常准赎免流,可是也要分什么罪名。

    大不敬,多是不准赎,军流。

    九阿哥磨牙道:“那都不敢议重罪,这回隆科多进宗人府,不会雷声大、雨点小吧?”

    郭络罗家二爷之前也进过宗人府,关了半个月放出来,没伤筋没动骨的。有这个例子在,九阿哥担心隆科多也免责罚。

    十阿哥道:“说不好,佟国维八个儿子,嫡子只有老大跟隆科多,老四没了,老二跟下头几个小的身份都不高·.····”

    不抬举隆科多的话,就要抬举舜安颜了。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这叔侄两个都够讨厌的。八阿哥后知后觉,发现了自己没有从众。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阿哥那里,能不能也归在没动手的人中?又不是莽夫,好好的谁会想着动手?!

    八阿哥觉得自己很是冤枉。

    他望向七阿哥,有些看不透了。

    自家这七哥可不是多事儿的人,今日纷争本牵扯不到七阿哥身上,七阿哥还是跟着动手?

    为了什么?

    是还九阿哥的人情,还是给御前看的?七阿哥神色木然,喝了口茶,心情不好。

    中午的时候有差事,就在銮仪卫值房糊弄了几口饽饽,眼下已经饿了,叫人暴躁。

    九阿哥也是不经饿的,摸着肚子,吩咐何玉柱道:“去厨房催催,该炒的菜炒起来,该热的热,一会儿好开席。”

    何玉柱应声下去了。

    八阿哥望向九阿哥,迟疑道:“还在这里吃么?”

    九阿哥点头道:“对付一口吧,省得一会儿回家还要叫膳房现做。”七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他也是这样想的。

    九阿哥想着隆科多的桀骜,担心佟家的奴才中有反骨,就吩咐十阿哥身边的王平安道:“你也去膳房,好好盯着,别有不规矩的奴才,往饭菜里搁东西什么的······”

    真要是唾个吐沫什么的,就恶心人了。

    王平安也应声下去了。

    八阿哥看在眼中,想起当年在乾西头所的日子。当时他跟九阿哥、十阿哥同进同出的,亲密无间。他也直接使唤九阿哥身边的太监。

    姚子孝······他垂下眼。

    后头姚子孝错了规矩,送了慎刑司,连带和跟他出去的姚子诚也被牵连,入了慎刑司。

    兄弟两个查出来“里通消息”的罪名,挨了几分板子发配到南苑行宫扫洒去了。姚子诚是他的哈哈珠子太监,身边执笔的,相伴了十多年。

    九阿哥却一句交代也没有。

    兄弟关系疏离,单单是他一个人的错么?九阿哥心中,对他这个哥哥也早失了恭敬。

    这会儿功夫,外头有了动静。

    大阿哥一行已经回来了。

    听说皇父有口谕,隆科多因“大不敬”交由宗人府议罪,九阿哥立时道:“该!

    早年没有留意,也不知宗人府行事;这两年看出来了,但凡交宗人府议罪,没有轻的,都是往重了议,给皇上留下开恩的余地。

    九阿哥舔着后槽牙,决定一个月多孝顺些,但凡让隆科多减罪出来,他都对不起妻儿受到的轻慢。

    大阿哥直接吩咐跟着的几个侍卫,将隆科多跟李四儿送宗人府。

    他已经饿了,不耐烦等,看着大家道:“饿了半天,到外头馆子随便垫垫?”旁人都有福晋,回家许是能吃口现成的,自己府里却是冷锅冷灶的。

    九阿哥道:“这有席面,去外头吃什么?吃完再走······”

    大阿哥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屁股沉了,重新入座,道:“那就叫人赶紧上吧,这也不早了······”

    四阿哥在旁,觉得有些别扭。

    三阿哥却附和大阿哥道:“是啊,这都要过饭时了。”

    五阿哥摸着肚子道:“想吃烤羊排、酱肘子,燕窝、鱼翅什么的,像是吃不饱似的。”

    三阿哥道:“就是吃个新鲜罢了,哪有大肘子香啊·····.”八阿哥在旁看着诸位哥哥,有些糊涂了。

    这就翻篇了?

    怎么感觉一个个的,心都挺大。

    眼见着大家都开始说起菜式,只有四阿哥一个人苦着脸,八阿哥觉得,满屋子应该就跟他跟四哥是明白人。

    隆科多是无礼,可是他们这些皇子吃了一顿饭,就将人家夫妾送宗人府,这个也略古怪,容易惹人非议。

    一个不规矩的妾室冒犯,直接叫人撵下去就是了,用直接越过主人家,直接教训?

    八阿哥心中对舒舒有些不满,觉得小提大作,才使得事情发展不可收拾。

    大阿哥也看到四阿哥沉默,想起方才的医嘱,吩咐身边人道:“去膳房传话,蒸个鸡蛋糕······”

    那个跟流食差不多了,不费牙口。

    三阿哥听了,拦着道:“鸡蛋不行,那是发物,四弟不能吃,直接冲碗面茶、藕粉什么的,要吃咸口的,就直接熬大米粥。”

    大阿哥点头,吩咐那人道:“听你三爷的···.·.”

    五阿哥喊了人道:“先慢着,那个鸡蛋糕也蒸上,我想吃那口了,上头多撒葱花这是怕上了燕翅席吃不饱,多个鸡蛋糕也好。

    那太监应声去了。

    估摸着过了一刻钟,几个去伙房的太监回来了,后头还跟着几个提了食盒的小子等到席面摆上,大家早已经饥肠辘辘,就反客为主,直接坐了。

    法海没法离开,如今隆科多送了宗人府,赫舍里氏伤着,就宅子里剩下两个孩子,也叫人不放心。

    他虽没有胃口,可是皇子们入座,也敬陪末座。只是看清楚席面的菜式时,法海愣住了。

    不是外头叫的席面,也不是自家灶上预备的山珍海味,就是寻常的满席。

    主菜是煮白肉,烤羊腿,炖肥鸡、烧鸭子,剩下几个小炒,看着倒是鸡鸭鱼肉俱全。

    可是这席面太寒碜了,算是下席。

    大阿哥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望向何玉柱,皱眉道:“伙房就预备的这席面?何玉柱苦笑道:“就是这个,只有鸡蛋糕是现加的,其他都是之前配好的菜

    大阿哥“腾”的起身,看着大家道:“赶紧走吧,再待下去,爷就气饱了!”竟是被小瞧了。

    三阿哥则是也想要翻桌子了。

    也就是这席面眼下摆上来,要是方才上来,他捶隆科多的时候,就不是打折对方一条胳膊了。

    妈的,又不是旁人逼他请客,预备这样的席面,寒碜谁?简直是有大毛病!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哭穷(第二更求月票)

    法海如坐针毡,跟着起了。

    他是隆科多堂兄弟,半个主家,本该这个时候开口说两句,或是代隆科多赔罪,或是直接而请罪,他却是闭了嘴。

    不熟,真不熟。他今天也是客!

    之所以夫妻两个都来了,就是想着这是隆科多回京后第一次宴客,不好不给面子,尤其是这個时候。

    二房兄弟都在盛京,他们过来搭把手罢了。结果好人做不得,掉坑了!

    不单大阿哥与三阿哥恼,其他人脸色也不好看。五阿哥气鼓鼓的,摸着肚子直运气。

    不爱吃鱼翅燕窝是一回事儿,不给吃就是另一回事了。七阿哥抿了嘴,看着桌子上的菜式。

    九阿哥在他下首,见状立下也看了一遍。

    这个可得记好了,回头御前念叨念叨,让汗阿妈瞧瞧这佟家实不禁抬举。四阿哥脸更黑了。

    八阿哥则是越发糊涂了。

    他自诩会揣测人心,眼下却有些怀疑自己了。这隆科多到底是怎么想的?

    十阿哥脸上带了冷笑,觉得佟家的好日子应该要到头了。

    一行人跟着大阿哥出了佟宅,也没有了吃喝的兴致,就分了两路。五阿哥与七阿哥一路往南走东安门,其他人一路往北地安门。

    九阿哥这里,马车送了舒舒后又回来待命,就也上了马车。何玉柱在外头坐了。

    九阿哥挑开车帘,问何玉柱道:“膳房没预备旁的?就是这些吃食?”一个大菜都没有。

    何玉柱道:“小灶上炖了雪蛤燕窝,是给后宅奶奶的。九阿哥听了,觉得亏了,立时马车停了。

    其他人都骑马,九阿哥的马车一停,大家都跟着停了。十阿哥关心则乱,勒马近前道:“九哥,怎么了?”

    九阿哥下了马车,吐了一口浊气,道:“不能白吃这个亏,隆科多既无礼,那之前的乔迁礼不能便宜了他·····.”

    说着,他就吩咐旁边的侍卫春林道:“带两个人过去佟宅,将乔迁礼提溜回来!春林应了,点了两个护军跟着。

    十阿哥忍了笑,也叫了侍卫跟上。

    等到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与八阿哥过来探看究竟,侍卫们已经去的远了。大阿哥好悬没噎到,这是预备多重的礼?

    还带往回要的?

    三阿哥已经点头道:“九弟说的对,这礼数也分对谁,这样人往后也敬而远之,没有回来的,却是不能便宜了他们。”

    说完,他就也吩咐了侍卫去取礼。

    三阿哥望向大阿哥与四阿哥,想要知晓这两位兄弟怎么决断。大阿哥觉得牙疼,从没有这样小气过,这说起去就是笑话。可是怎么办呢?

    几个小的心里不舒坦,他就只能帮亲不帮理。

    他看了四阿哥一眼,吩咐身后侍卫道:“多带几个人去佟宅,将大家的乔迁礼都取回来,要是法海问,就说是爷吩咐的,五阿哥与七阿哥的也别落下。”

    那侍卫应了,带了一干人离开,“哒哒哒哒”,马蹄声渐远。八阿哥长了教训,抿了嘴,不再多言。

    他看了一眼九阿哥。不一样了。

    在兄弟们跟前,九阿哥越来越有份量。这份兄长的友爱,曾经多落在他身上。

    他才是跟在哥哥们一拨长大、一起教养的阿哥。

    九阿哥咧着嘴笑,看着大阿哥道:“到底是大哥,弟弟都忘了还有五哥跟七哥那份,这一份下来,不少银钱,就是扔水里听个动静也是好的。”

    这个小心眼的样儿,大阿哥懒得搭理他,看着四阿哥道:“往后多跟补熙那边亲近吧,那也是佟家人。”

    他晓得四阿哥的为难,其他皇子跟佟家可以撕破脸,断了往来,四阿哥这里却不方便。

    四阿哥点点头,算是听了进去。八阿哥在旁边,却是怦然心动。

    小时候养在景仁宫的小阿哥,不单七阿哥一人。他小时候,也在景仁宫。

    他的生母,最早是景仁宫后殿的庶妃。

    今日一场变故下来,大家差不多都给佟家结仇,只有自己没有······天色越发黑了,大家没有再耽搁,马车继续走起,大家出了皇城。又是兵分两路,大阿哥与三阿哥一路往西,其他四阿哥一路往北。估摸着过了一刻钟半,大家就到了北官房。

    都饿了,大家就也各自回府。舒舒这里,正在书房坐着。

    核桃跟着出宫以后,就被九阿哥叫人送回皇子府。

    这是担心舒舒,怕她害怕宫里反应,想要让她知晓御前消息。舒舒听说隆科多送宗人府,松了一口气。

    这种大不敬之事,拿到台面说,隆科多就要掉一层皮,否则皇家威严有损。要是派人呵斥什么的,说不得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

    最大的隐患不是这样跋扈的皇亲国戚,而是乾清宫。她心里天人交战。

    她之前给九阿哥套上缰绳,是想要过安稳日子,避开夺嫡的漩涡。可是皇子身份在这里,不是说避开就避开的。

    还是要实打实的功绩,谋取封爵事。

    到时候自己不下场,想要旁观,也得带了金钟罩,要自己有底气,才能挡住外头的攻计,也会让康熙不能随心所欲地插手九皇子府事宜。

    赏侧福晋,直接安排丰生几个的婚事······

    不管哪一件下来,对于他们来说,都无力反抗。

    爱子的“爱”,是确立在孝顺恭敬上。

    要是敢反抗,说不得会引来康熙的熊熊怒火。谁叫前头孝顺惯了呢,不孝顺,就成了罪过。

    相反要是有底气混不吝,不可取代,学会说“不”,两、三回下来,康熙就会有顾忌。

    听到外头动静,她放下笔。

    她面前展开着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落。

    九阿哥已经挑了帘子进来,看到书房亮灯,就直接往西屋来。舒舒也迎了出来。

    九阿哥道:“进了宗人府,有老十盯着,落不了好。这世上不乏落井下石的。

    三阿哥五月份入宗人府时都如此,更不要说佟家。

    这旗缺都是固定的,这家占的多了,那家就占得少了。

    “汗阿玛含糊着,不露出偏帮来,有的是人惦记着拉隆科多下来,不说旁人,就说接替隆科多的銮仪卫大臣心里担心不担心,还有眼下内大臣任上的,肯定也不乐意给隆科多腾地方······”

    九阿哥炕边坐了,跟舒舒说起此事。

    舒舒想了想御前消息灵通,怕九阿哥掺和一脚,那样反倒是落了下乘。

    她就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等着看热闹就是,也观望一下御前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还是抬手放过,那咱们真要掂量掂量佟家在御前的份量,爷也是看过《宋史》的,当记得仁宗朝旧事。”

    仁宗皇帝顾念生母李妃养恩,抬举舅家,为了抬高舅家门第,保舅家几代富贵,将最喜爱的公主嫁给了自己庸碌无才的表弟。

    九阿哥听了,脸上带了正经,道:“还真的防着此事,小九的额驸人选,第二次也在佟家子弟择选,就有那个意思了!”

    下午跟十阿哥说话时,他还盼着佟家二房败了。不管是隆科多,还是舜安颜,都让人不喜。

    眼下听了舒舒的话,他觉得实在不行,还是舜安颜吧。舜安颜宫里长大的,即便骨子里傲气,可是规矩不差。隆科多这个,就跟疯狗似的,视规矩为无物。

    夫妻俩说着话,小棠就送了食盒过来。

    里面是荷叶饼跟小米发糕,还有四盘小炒。夫妻两个就梳洗了,对坐。

    一边吃饭,九阿哥一边说起佟府的席面。舒舒听着,觉得不对劲。

    这也太刻意了。

    就算不从外头叫燕翅席,佟家自己的伙房就没有金贵食材了?

    眼下正好是东北秋贡入京的时候,勋贵人家,谁家不张罗着买几样贡余?鹿肉、狍子肉什么的,还有冰鲜鱼。

    “这是要哭穷?”舒舒猜测道。

    九阿哥不解:“这跟咱们哭得着么?不是故意给咱们没脸么?”

    舒舒看了眼九阿哥,想到李四儿的反应,道:“说不得是盯上爷了,想要跟爷一起赚银子,又端着架子不乐意直接开口求人,才拿着不着边的亲事说嘴·····.”

    有些讨价还价的意思了。

    拒绝了第一件事,不好回绝第二件事。

    李四儿出身有所限,不晓得有她这个生母在,她的孩子别说是皇子府,就是宗室里的贝子府、国公府也进不去。

    就算想要跟宗室结亲,也只能在将军府或闲散宗室里找。

    就跟宜妃的两个侄女似的,还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包衣抬旗,只能嫁给无爵宗室九阿哥嗤笑道:“真要这样算是,他就是白日做梦,别说爷回绝他一件,就算回

    绝十件百件的,谁还能逼着爷一定要答应他下一桩请求?”

    舒舒指了指宫里方向,道:“先哭穷,再卖惨,到时候爷能抹开面子,皇上能抹开么?”

    况且康熙晓得九阿哥不是小气人,也不是吃独食的性子。

    真见佟家窘迫了,说不得不用隆科多开口,皇上就要操心了。不过今天歪打正着,也算是彻底断了这个可能······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鸳鸯(第三更求月票)

    三贝勒府,正房。

    三阿哥夫妇也在吃饭,今天吃的是饺子,用的是羊肉大葱馅。

    这是一兜肉的饺子,煮出来就是个肉疙瘩,是三阿哥最爱吃的食物。

    他中午也没正经吃饭,早就饿了。

    上了饺子,他就先吃了大半盘子,又喝了半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肚子里有东西了,才放慢了速度。

    “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想起吃饺子?”

    三阿哥随口问道。

    这也是京城这边的旧俗,大事小情的就爱吃个饺子。

    三福晋柔声道:“想着爷爱吃,就叫人做了,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三阿哥看着就饺子的几个小菜,心里觉得怪异,红烧海参、爆炒腰花、韭菜鸡蛋、山药胡萝卜。

    他脸色有些僵。

    最近一段日子,自己露怯了?

    好像没有啊,素来势均力敌。

    三福晋的眼神,却是能拉丝了,夹了一筷子海参送到三阿哥碗中。

    两人成亲也小十年,老夫老妻的,早年也有连体婴的时候。

    三阿哥就清了清嗓子,瞥了三福晋一眼,道:“这都什么菜,也不怕爷吃了上火?”

    三福晋抿了嘴笑,盯着三阿哥的眉眼。

    外头都说八阿哥长得好,其实三阿哥也不差,眉眼清俊,高鼻梁,一身的腱子肉,硬邦邦的。

    三福晋心头炙热,看着三阿哥道:“爷,咱们三个嫡出,九皇子府也三个嫡出,还一胎所出,倒是将咱们家的三个嫡出给盖了,趁着冬日闲着,咱们给弘晴再添个弟弟妹妹!”

    三阿哥道:“好好的,要那无用的强做什么?”

    三福晋轻哼道:“多子多福,还是爷不缺福气,觉得两个嫡子就够了?”

    这是酸后院那个怀孕的格格,再有一、两个月也要生了。

    前头夭了三个庶阿哥,三阿哥之前怀疑三福晋身上,眼下也查得差不多。

    还真是不与三福晋相干。

    真要是她动手的,她也不能掩得这么严实。

    三阿哥有些堵。

    他嘴里吃着海参,清爽弹牙,不想在饭桌上说这些,就提及佟家的席面,道:“大家都饿了,想着现成的席面对付一口吧,结果上来的不成体统,要不是大家在边上坐着,容易受池鱼之殃,大哥就直接掀桌子了!”

    三福晋好奇道:“佟家败的这么快么?不是才出京两年么,这嚼用都紧了,弄了八样的席面待客?”

    三阿哥撇嘴道:“装的呗,估计是给汗阿玛那边看呢,意思是手头不宽裕,划拉皇城的铺子也是情有可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摇头道:“露怯了,露怯了,不应该!”

    也太狂妄了,小瞧了包衣。

    三福晋不解道:“佟家除了老宅封了,其他产业还在,哪里就缺银子了?”

    三阿哥听了,若有所思,道:“是啊,佟家应该不差银子才对,那他弄这寒酸的席面做什么?只为了给皇子们一个下马威,这也下不着啊,别说他一个便宜舅舅,就是佟国维那位舅爷到了皇子跟前,不是也得自称‘奴才’么?”

    三福晋想起李四儿的容貌,带了惊叹道:“怪不得十来年的,隆科多都不撒手,长得可真好,要不是这样出身,就是入宫做娘娘也使得。”

    三阿哥没见到李四儿的真面容,只觉得是个猪头妇人。

    他想到了扫过一眼时李四儿的穿戴,身上是缂丝褂子,头上是满钿,上面都是宝石镶嵌。

    他带了不痛快道:“隆科多也真是,装穷就不能装的上心些?一个贱妾,都是这样妆扮,这哪里是缺钱的?”

    三福晋道:“谁会嫌银子多呢?”

    五月里会计司的窝案一出来,外头人都晓得了皇城官铺的收益高。

    隆科多家住到皇城里,惦记着皇城官铺也不意外。

    三阿哥嗤笑道:“爷刚才在御前胡诌,说隆科多许是瞧上老九的银子,才生了结亲的念头,这应该是猜对了一半。”

    八旗不流行娃娃亲,就算佟家真惦记宗女,也还有十几年。

    “这是盯上老九的生财本事,想要掺和一笔,这回从盛京回来,不算分家,也是分家,隆科多应该带了不少银子回来,一时没地方花销,才会这样不消停,惦记着董家赁下的官铺,又借着结亲事,想要跟老九那边套上干系……”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出了隆科多的用意。

    眼下就是好奇,隆科多从盛京拿回来的银子有多少。

    五万?还是十万?或者是更多?

    三福晋轻哼一声,道:“这两年外头也传得邪乎,一口一个‘凤巢之女’的,倒是将那几家外戚都给惯出毛病了,只当只要沾个贵姓,就是雏凤呢,简直是岂有此理?”

    硬生生地将八旗贵女单分出来一等,佟家、赫舍里家、钮祜禄家的女孩,居于一干勋贵格格之上。

    就比如钮祜禄庶房的那个大格格,孤女出身,生母名声还狼藉,亲事本就艰难,结果倒是眼高,四品国姓爷不稀罕,直接奔着外藩郡王去了。

    倒是敢想。

    这仔细说起来,压根就没有道理。

    那正白旗的董鄂公府也是后族,科尔沁部也是后族。

    三阿哥摇头道:“传也是白传,汗阿玛免了那三家本支格格选秀,就是堵死了他们的路,省得再弄出佟妃来,搁在家里养到二十好几,就为了往宫里送,叫我说,也是汗阿玛惯的,佟妃那里,当时就不点头入宫,才是给他们教训……”

    三福晋道:“反正今儿爷真英武,有长兄之风,比直郡王也不差什么。”

    妻子的目光中带了崇拜,三阿哥心里也熨帖,嘴角忍不住上翘,道:“不算什么,就是小惩大诫,让他长个记性,早知道后头席面这样,爷就不是一拳的事儿,少说再加上一脚!”

    三福晋道:“这样也好,爷的力气多大啊,真要一脚踹过去,人再踹瘫了,倒成了咱们不是。”

    三阿哥道:“不管怎么说,这是卖了人情给老九跟老九福晋那边了,之前的事儿就算翻篇,下回再有什么赚钱的买卖,老九应该也会带上咱们……”

    *

    七贝勒府,正房。

    外头传来入更的鼓声。

    七福晋的眼睛,都要冒火,要将七阿哥的衣服烧着。

    七阿哥见她目光硕硕的,觉得腰酸,恨不得起身就走。

    可是这些日子起居坐卧都在正房,他也晓得七福晋的不安。

    家和万事兴。

    还能如何呢?

    只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他怕七福晋失望,轻咳了一声,道:“等过了圣寿节,爷陪你去红螺寺。”

    七福晋闻言欢喜,随即摇头道:“不着急,冬月里再去也使得。”

    那拉格格眼见着足月,就要瓜熟蒂落。

    去红螺寺太远了,快的话,往返也要两天,慢行就要三、四天。

    他们夫妻两个都不在府里,叫人不放心……

    七福晋就笑,道:“先看看,求求爷,后头再求菩萨……”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看着赵昌从崇文门税关抄回来的文书。

    隆科多回京,携带黄金五千两,古董珍玩四车。

    佟家不缺钱,公中还有两个钱庄,一处是内城,一处在南城。

    只是佟家二房公中产业的收益,并不交到隆科多手中,掌柜都是佟国维的人。

    隆科多这是自己扑腾,想要敛财了……

    *

    晚睡后白天废了,今天努力倒回来,晚安。

    下一更6月3日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你这样的女子独一无二(第一更)

    康熙揉了揉太阳穴。

    隆科多未免异想天开了些,居然想要往内务府下的产业伸手。

    上三旗这么多勋贵,许是有背后跟包衣勾连的,可是像隆科多这样摆明车马直接伸手的还是头一份。

    还设了“鸿门宴”,想要借着辈分挟制皇子,是不是太敢想了?康熙很是不痛快,目光落在佟宅妾室李四儿的名字上。

    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个李四儿逼死觉罗女,就是因为她当时在外宅生的女儿记在觉罗女名下。

    这明明是恩情与体面,换了正常女子,只有感激的,可她当成仇怨,使手段逼得人上吊。

    隆科多不仅没有责罚李四儿,还掩下此事。

    隆科多视尊卑律法为无物,佟家上下就丝毫不知?竟是没有人说句公道话。

    康熙想起此事,对隆科多的印象大坏。

    他面上冷了下来,本以为撵出盛京两年,佟家人当长了教训,学会恭敬,却依旧是如此,实在有负皇恩。

    需罚!

    *

    四贝勒府,书房。

    过去内宅探看过四福晋与小阿哥后,四阿哥没有去旁处歇着,而是直接到了书房。

    这······好像有些犯说头。

    或者是之前兄弟们也鲜少有这样聚会宴饮的时候,所以不明显?怎么感觉大家凑到一起,就会生出些事端来。

    三阿哥之前说九阿哥方人······

    虽说事出有因,有些牵强附会,可是还真能贴边似的。四阿哥的难处,不单自己知,兄弟们也知晓。

    今日种种,他在心里过了一遍。

    虽说不少人动手了,可是护着兄弟,立场都不算错。没动手的,就是自己跟八阿哥。

    自己挨了一下子,八阿哥却彻底岸上观。即便面上带出关切来,脚底下却纹丝不动。

    四阿哥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些失望,又觉得并不怎么意外······

    *

    八贝子府,书房。

    八阿哥重重地打了个喷嚏,耳朵也有些发热。他自己探了下额头,并没有发热。

    这是谁念叨自己呢?他望向西边。

    是不是九阿哥在跟董鄂氏说自己的坏话?今儿大家差不多都动手了,就自己没动手。

    八阿哥没了下午的窃喜,只剩下懊恼。

    自己为什么没“从众”?

    就算动手容易落不是,也该说两句,表明一下立场。九阿哥不会是记仇了吧?

    *

    九皇子府,正房。

    夫妻两个吃了晚饭,泡了泡脚,就躺下了。外头传来二更的鼓声,屋子里漆黑一片。

    夫妻两人并肩躺着,都没有合眼,呼吸清晰可闻。今日变故,不单让舒舒警醒,也叫九阿哥开始焦虑。

    “这还是小瞧爷,觉得爷没有份量,换了是大哥家、三哥家的阿哥与格格,他敢这样说嘴?”

    九阿哥提及这個,生出气愤来。他觉得有些理解十四阿哥的不平。

    这排在后头的皇子跟排在前头的皇子,还真是没法相比。上行下效,御前如此,外人看着也是如此。

    “不能任由汗阿玛心意拖着封爵事,咱们得想法再立功劳,让汗阿玛不得不功封,如此一来,咱们初封,应该就能跟老十差不多·····.”

    九阿哥有了方向,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具体行事。

    “只赚银子这个不当用,一回两回的,汗阿玛就习惯了,得想个涉及民生或八旗军事的,功劳能摆在朝廷上下说的······”

    九阿哥翻身坐了起来。

    他生出几分懊恼,道:“还以为咱们凭着皇子与皇子身份,就能天下太平,可这有了一次挑衅,就有下一次。”

    况且真要说起来,这并不算是九皇子府头一回被挑衅。庄亲王府与信郡王府那两回都算上,今日就是i第三回。

    舒舒也跟着坐起来,拉着九阿哥的手,叹气道:“爷想的多,没有爵位与功劳,眼下的体面全赖爷在御前的体面,可是这几年看下来,虽说皇上看重皇子,阿哥们也好,可是人心易变,这慈心也不是恒古不变的,也不会只落到一个人身上。”

    九阿哥深有感触,点头道:“不说旁人,只说这被偏爱的“皇幼子”,就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轮了一遍,眼下到了十六阿哥头上,十七阿哥还罢了,过几年十八到了上学的年纪,以娘娘的体面,还捞不到一个“皇幼子'么?到时候还得换人

    说到这里,他轻哼了一声,道:“这爱子也不少,因嫡而爱的太子,因长而爱的大哥,因怜而爱的三哥,爱屋及乌的四哥,还有真金白银孝敬出来的爷也勉强算上,这“爱子'都是一群一群的,不金贵了······”

    他在御前是有些体面了,可是要分跟谁比。

    跟失了宠的三阿哥、八阿哥比起来算是一回事儿,可是这分量跟大阿哥与太子也没法相比。

    “怎么能让大清离不开爷呢·.....”九阿哥想到这里,生出这个念头。

    舒舒听着九阿哥的絮叨,脑袋里也飞速运转。推广良种因是首倡,能有两分功劳。

    发现牛痘也是首议,这个这来也应该会有两分功劳。关系民生安定的还有什么?

    之前朝廷最大危急是准噶尔,眼下战事完了,下一回得十几二十来年后。

    那朝廷上下关注最多的就是河务与漕运。

    每年朝廷的税收银子,三成用于绿营跟八旗,就有一成半到三成用于河务。河道硬化,是治喝河的有用手段之一。

    后世因环境问题被各国放弃,可是在那之前一百多年,各国治河还是以河道硬化为主。

    舒舒去年跟着南巡,见识过的一回大清水患的问题。直隶地方是缺水,河道不均匀,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黄淮一道,则是水量太大,河堤养护成问题,容易决堤。舒舒想到了水泥跟混凝土。

    她斟酌着说道:“爷,眼下朝廷最重视的几件事,军务为首,而后就是治河,第三件事是漕运,第四件事是赈济,第五件事是皇家支出,第六件事是宗室与官员俸禄,这其中,有没有能立功的地方?”

    九阿哥面上带了认真,仔细想了想,道:“军务这个不成,瓜田李下的,咱们要避嫌,轻易也插不上手,六部衙门中,兵部跟吏部一样,都不设王公监管部务,大哥他们过去当差,也都是轮着来······”

    “治河跟漕运一样,都要单独的总督衙门,户部与工部能沾上边,其他也不相干“赈济这里是户部与督察院的差事,一个花钱的,一个盯着怎么花钱的······”

    “皇家支出这里,倒是跟内务府能联系上,可是也关系不大,就是户部每年拨银子过来罢了······”

    “剩下宗室与官员俸禄,跟咱们更不相干了.·....”

    舒舒想到了现有的粘性材料,就是加糯米浆的,用在城墙跟墓穴,但是粘合性也有不足。

    可以研究水泥跟混凝土了······

    这两个弄出来,河道跟漕运衙门每年堤坝的养护费用,就能减少一半。水泥堤坝最大的好处,一是蓄水,二是抗洪,正好南北皆宜。

    至于污染环境,眼下暂时顾不得。衣食足则知荣辱,仓廪实则知礼仪。

    因旱灾洪灾的缘故,百姓凄苦,性命都危机,更别说是其他。

    舒舒就道:“去年南巡的时候,见识了两回修河堤,就是垒石为堤、垒土为堤,水量小的时候还罢了,真要洪水过来,两种河堤都有弊端,要是能修建如长城那样结实稳固的堤坝,不就能一次功成了?”

    九阿哥听了心动,随即摇头道:“咱们能想到这个,旁人指定也想到,还是不合时宜,河道泛滥的地方,多是平原地带,去哪里找那么多的山石?这修河道的材料,还是就地取材的多······”

    舒舒沉默了一下道:“翠鸟稀少,点翠首饰就金贵,用珐琅烧制出差不多的蓝色,取而代之;那坚硬的山石,能不能找到可以制作的替代物?例如大块的砖,或是黏土烧出来硬陶之类的·····.”

    九阿哥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觉得爷立功的地方,还是河工与漕运两处么?“嗯!”

    舒舒应了一声道:“不插手人事,也不沾银钱开支,就不犯忌讳,学着洋人用技术说话,这琢磨出来,也是利国利民、青史留名的大功!”

    九阿哥听了,心跳加速起来。

    他想起了前年的北巡,去年的南巡,还有去年七月的红螺寺之行。外头觉得是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有敛财之能。

    只有九阿哥晓得,这一件件的,都是舒舒指引。

    他伸手将舒舒搂在怀里,闷声道:“这世上没有财神爷,倒有个财神奶奶。”

    舒舒回抱九阿哥,心里有些小紧张。

    男人需要崇拜。

    九阿哥这里,是不是自己暴露太多,让九阿哥心里不舒坦了?

    九阿哥已将将舒舒搂紧,道:“爷上辈子指定是万家生佛的大善人,积了大德,这辈子才会娶了你······”

    舒舒轻声道:“外头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爷不嫌我多事么?”

    九阿哥轻哼道:“那都是小心眼的窝囊废故意贬损妻子的,爷是那糊涂人不成?要是搁在宋朝前,礼教没兴时,你指定名垂千古、青史有名,爷这样的皇子寂寂无名的多,可是像你这样的女子,爷就不信世上还有第二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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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时间一定一定回到零点前,大家的保底月票别留了,本月没有双倍,可怜巴巴求。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正事(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搂着九阿哥的腰,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好像有了方向。

    夫妻两个重新躺下,没有再说其他,就这样手拉手的,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次日舒舒睁开眼,就见九阿哥顶着黑眼圈看自己。

    舒舒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也不好到哪里去。

    九阿哥道:“也没有旁的事儿,你睡个回笼觉,爷去内务府,找個由子去御前,再看看宗人府那边消息。”

    舒舒道:“饿了,等爷走了,我再睡。”夫妻两个简单梳洗了,用了早膳。

    主食是门钉肉饼,就这羊肉萝卜汤,吃起来热乎乎的。

    眼下已经换了冬帽,身上穿着夹棉衣裳,外头罩着小毛马甲。等进了十月,就能换大毛衣裳了。

    前年、去年都制好了好几件大毛衣裳,今年舒舒没有叫人再做,只翻新了几件。“眼见着就要烧地龙了,今年多备着煤,防着小汤山那边用。

    夫妻吃着饭,舒舒就提及府里的事。“咦?煤······”

    九阿哥听了,却是来了精神:“这城墙外头,堆的煤渣可海了去了!”舒舒想了想,道:“爷打算用煤渣尝试做假石头?”

    九阿哥点头道:“煤本身就是石炭,用煤磨粉烧石头或做砖,应该都不差,关键这材料也便宜,可也不试试。”

    舒舒想到了后世的煤渣修路。

    那也是个使用法子。

    内城还罢,排水还算凑合,南城却是洼地,地面很差。

    舒舒想起九阿哥买的那块地,道:“爷,南城宅子那边除了盖房子,是不是也要将周边的路修了,省得泥泞南行。

    九阿哥去过南城,见识过地上一脚泥的情形,心有余悸道:“是得修修,要不房子赁不上价,爷还打算赁给六部司官跟翰林呢······”

    舒舒道:“那煤渣不正好可以用来修路么?”

    九阿哥听了,点头道:“是啊,这个是白捡的,比买石头合算。京城官民百姓,冬日都用买。

    宫里也不例外。

    宫里的煤渣,就堆积在东西北三面宫墙内,应该有一半城墙高了。长久以往下去,说不得就能跟城墙起齐平。

    九阿哥惦记着宫里的煤渣了。

    等到进了西华门,他没有直接去内务府,而是带了何玉柱跟周松往西煤堆这来来了。

    这边虽静寂,没有宫室,可是这黑乎乎的煤渣山,看着也不好看。也容易成隐患。

    紫禁城的城墙高三丈,这煤渣山就有一丈五。

    这不是三、五年堆积的,从前朝开始,宫里就开始用煤了。数百年下来,这煤渣都堆实了。

    九阿哥就直接爬了上去,往上看了两眼。

    还有一丈夫的距离,手上要是有绳索,出入宫也不无可能。

    眼见着九阿哥对这里有兴趣,何玉柱道:“外头有护城河,平时应该不行,上冻了应该能翻墙。”

    孙金则道:“就算不走人,递东西也比其他地方方便。”这说的是宫人、太监盗窃夹带宫里的东西。

    九阿哥想起了刘嬷嬷。

    刘嬷嬷当初将二所要搬空了,有些精细东西可以说是自己赏的,可是几箱子东西,就算分着挪出去,也够显眼。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煤渣堆还真不经琢磨。

    这一琢磨,这里就像是一条贼道。

    九阿哥心里有数了,带了何玉柱跟孙金去了内务府衙门。十二阿哥已经在了,正埋头处理公文。

    听到动静,见九阿哥来了,十二阿哥起身。

    九阿哥让何玉柱递了食盒给他,道:“门钉肉饼,难得做一回,给你带了一盘子,就茶吃吧···.·.”

    十二阿哥道:“谢谢九哥······”

    九阿哥摆摆手,道:“外道什么,江宁的织染师傅就要到了,回头你带人去通州,瞧瞧羊毛呢场预备的如何了,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京城气候冷,到了十月初,就要开始上冻了,各种工程也要停下。要等到明年二月中下旬才能继续。

    九阿哥就道:“人口安置也在羊毛呢场,就是通州码头附近的皇庄里,人口安置也安置在那里,距离怎么安置,冬日这几个月什么安排差事,你都琢磨琢磨,这薪俸是按月支的,也不能养闲人。”

    十二阿哥仔细听了,第一次接手人事方面的事情,他还真是没底。

    九阿哥已经在书案后坐了,而后拿了折子,写了煤渣山的隐患,请旨将宫里的煤渣山清理出去。

    至于拉到哪里去,九阿哥琢磨了一下,小部分在南城,大部分可以直接在皇城里铺路。

    太子之前陪的那个海淀庄子在畅春园跟百望山之间,之前没确定用处,以后可以专门研究煤渣做假石头,不过不用宫里的煤渣,畅春园那边也积攒了十多年的煤渣,可以去那边拉。

    在那里做个匠作坊,那边有水,比较方便。

    等到写完折子,九阿哥好奇隆科多那边,吩咐何玉柱道:“去宗人府看看你十爷,问问中午怎么吃······”

    何玉柱应声去了。

    九阿哥掐着时间,到了午初,往乾清宫来了。

    这个时候,康熙已经听完政,见过官员,多半在批折子。

    让门口的太监传了话,站在乾清宫门口,想起昨日的事,九阿哥有些走神。

    自己这个时候也不能表现的太淡定,该“落井下石”还是得落井下石,起码让汗阿玛晓得自己不喜隆科多。

    否则的话,万一汗阿玛宽宏大了,让隆科多继续挂侍卫呢?

    那样的话,离御前可是比他们这些儿子近,难道嘴巴歪了说小话。当断绝这个可能。

    九阿哥正走神,梁九功出来了,道:“九爷,皇上传呢···九阿哥小声道:“谙达,汗阿玛心情如何······”

    梁九功没有应声,只是嘴角耷拉着。九阿哥明白了,这是不大好的意思。自己是不是太心切,来得急了?

    西暖阁里,康熙放下笔,也觉得九阿哥这状告的也有些急。

    宗人府那边还没有议完罪,就这么着急忙慌的过来,这是不信任他这个汗阿玛?他心里略复杂。

    九阿哥进来,请了安,就将自己的折子递了出来,道:“汗阿玛,儿子是问了煤渣山的事情来的···...”

    康熙神色不变,有些意外,道:“煤渣山怎么了?”

    慈宁宫西边就有一个,他小的时候还带了曹寅上去爬过。

    九阿哥就带了几分认真,道:“自打前年二所刘嬷嬷盗窃,儿子就琢磨宫里的东西是怎么运出去,堂堂正正走宫门,不大可能,门禁查得严,巴掌大的物件还罢了,能夹带一二,可是花瓶器皿那些大物件,是怎么运出去的?正好前阵子去内造办,儿子瞧见了煤渣山,今早过去估量了一下,煤渣山已经有十六尺高,过了城墙的一半,虽说外头有护城河,可是寒冬腊月,护城河结冰的时候,这要是通过煤渣山传递东西,不无那个可能。”

    康熙听了,带了警醒。

    他可还记得毓庆宫的库房已经成了硕鼠窝,好东西都没得七七八八。这宫里有贼道。

    这煤渣山确实有嫌疑。

    可是宫里的煤渣山有三座,百十年积累下来,都成小山包了,想要运输出去,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这要清理出去,往哪里拉?”

    康熙看着折子,觉得九阿哥的防备不无道理。

    趁着上冻之前,将这个清理出去,宫里也能多几分安定。

    九阿哥就道:“大部分直接在皇城铺路,沿着几条买卖街,省得春秋暴土扬尘的,夏天还一脚泥,小部分儿子直接拉南城,前阵子在那边买了八十亩荒地,中间是个泡子,可以修整地面,盖一圈屋子收租·····”

    他说的坦荡,康熙好奇道:“怎么又想起修房子?”

    九阿哥就道:“京城的房子值钱,不好买,正好得地,想着直接盖房子省事儿。康熙又道:“这些煤渣修路够么?”

    九阿哥点头道:“一层是够的,要是真不够了,皇城里也有煤渣,这东西京城内外可积攒了不少。”

    康熙不是深宫皇子,也微服在京城内外转过,晓得路况糟糕的不单单是皇城,内城与南城也糟糕。

    煤渣修路,这材料就剩下,只剩下人口抛费。

    康熙很是心动,点头道:“那就修吧,一里地用多少煤渣、多少人工,回头做个记录。”

    如此一来,等皇城里的煤渣路修好,就能核算出人工成本。到时候看看哪里挪一笔银子出来,将内城与南城的路也修修。九阿哥应了,神色就有些踌躇。

    康熙见了他,大概猜到缘故,等着九阿哥开口。

    九阿哥带了几分讨好,道:“汗阿玛,儿子能不能跟您求一件事?”康熙挑眉。

    这是要替隆科多求情?

    不会吧?这样宽宏了?

    九阿哥讪讪道:“昨天佟宅的事情,您也听说了,儿子真是吓了一跳,实没有想到居然有人盯上丰生跟尼固珠,儿子就寻思着,跟您做个请求,往后丰生大了,汗阿玛指婚,还是比照着嫂子们跟儿子福晋挑,正经教养出来的好格格;尼固珠那里,不单额驸长得好,这家里父母教养脾气,也都好好查查,要不然儿子不放心······”

    *

    没倒回来,今晚不熬夜了,第三更明早9点左右,大家早睡。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查不查

    康熙看着九阿哥,很是无语。

    丰生兄妹才多大?

    七个月,这就操心婚嫁大事了?

    之前说存嫁娶银子,眼下就操心人选。

    九阿哥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道:“这不是儿子担心么?昨晚上都没歇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出息!”康熙带了几分嫌隙。

    眼见着都十九,还一惊一乍的。

    九阿哥叹了口气,道:“能不怕么?要是丰生福晋指的不好,是个混不吝的,不能贤惠持家,不单丰生受气,儿孙也要养坏了,到时候说不得还要汗阿玛操心;尼固珠这里也是,她一个皇孙女,往后最高也就是封個和硕格格,不能自己开府,要是掉到狼窝里,那儿子担惊受怕的,怕是要早没几年······”

    康熙轻哼道:“你倒是敢想?还和硕格格······”不过勉强也算有道理。

    宗女通常晚婚,十七、八后议婚,到时候自己年过甲子。

    就是其他的话混账,自己替九阿哥操心,还要替他的儿孙操心?那不成了人瑞了?

    九阿哥笑道:“谁叫尼固珠是汗阿玛的孙女呢,尊贵都从汗阿玛身上来·..···”先做个报备,过后三、五年提一回。

    等到尼固珠要指婚的时候,就算他不是和硕亲王,这个和硕格格应该也能替尼固珠争一争。

    那样的话,额驸就是和硕格格额驸,位同一品,就可以从公侯子弟里择选好的。九阿哥心里想的好好的,脸上笑得灿烂。

    康熙见他反应,道:“除了担心,就没想点儿别的?”有些心大了,居然真的没有告状。

    九阿哥听了,带了认真,道:“儿子正想着跟汗阿玛怎么说呢,本该亲亲相隐,可是瞧着隆科多殴打其妻,黄花梨的椅子直接往人脑袋上抡,这个有些瘆人,这手上要是没有一、两条人命,不会养出这样残暴的做派来,可涉及人命的话,就算是户下人,误杀罚俸两年;故杀,降两级调用;刀刃者,革职、不准折赎、鞭一百······”

    平郡王讷尔苏的大伯,就是用刀砍杀户下人,夺了郡王爵。

    宗室王公触犯律法,都不能幸免,隆科多这里是不是也当管管?康熙听了皱眉。

    昨日三阿哥也提及此事。

    隆科多此举,不但是残暴,还狂妄无礼。

    就算夫妻关系不好,恼到极点儿,可当众杀妻,这个众还是诸位皇子福晋,那就要好好思量思量。

    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跟佟国维一样,隆科多对皇家也缺少敬畏。康熙垂下眼,觉得没意思起来。

    同样的恩典,给了其他勋贵人家,唤来的都是肝脑涂地,可是给了佟家,却是让他们更不知所谓。

    九阿哥察觉到他的不痛快,犹豫了一下,劝道:“汗阿玛,亲戚就是那么一回事儿,汗阿玛眼中,肯定是自家人最重;在他们眼中,也是如此,这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您也别太操心了。”

    外家,带了一个外字,那就是两姓旁人。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跟你似的就好了,眼睛里没有亲戚?”

    九阿哥不由叫苦道:“可这亲戚没有一个是白给的,婚丧嫁娶、升官迁宅,都要派帖子请客,要是往来,就要预备礼,不往远了说,就说昨晚佟家的乔迁礼,儿子就可着二百两银子预备的,您说,这好人缘要得不要的?”

    说到这里,他就老实道:“儿子寻思,还是算了,挑着近的往来,面上情的都省了,反正有汗阿玛在,儿子也求不到他们跟前去。”

    就像昨天那样的饭局,往后九阿哥也不打算参加。这人啊,不识抬举。

    他客气了,对方就赛脸了。

    要是他不给面子,对方也没法子伤他的面子。康熙没有立时点评。

    他原来看不上九阿哥的交际,觉得太少了,小两口闭门过日子,不怎么爱出来,显得有些小气。

    可是昨晚佟家的席,也让康熙隐隐有些不喜。

    隆科多太过托大,赫舍里家与钮祜禄家也有红白喜事、婚丧嫁娶,却没有像佟家这样大喇喇的,将所有开府皇子都请了一遍。

    他也不想跟九阿哥再啰嗦《礼记》,只看了看手中折子道:“时间紧迫,这运力怎么办?”

    再过十天半月的,就要上冻了,到时候煤渣山也不好挖掘。

    九阿哥路上,已经想过此事,就直接道:“宫城重地,外人不好随意出入,直接安排护军做此事就是了,到时候将上三旗护军不当值的散丁集结起来,一旗负责一个方向的煤渣山,过后按照人头请汗阿玛赏一笔银子,两全其美。”

    康熙想了想,点头,道:“勉强还算周全,准了····..”

    因为五月里清查会计司,发落了不少包衣人家,此时恩出于上,给护军营一个赏赐也好。

    眼见着就是饭时,九阿哥还惦记宗人府的消息,就从御前退了下来。结果刚出乾清宫,他就被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堵住。

    两人中午课歇,正好奇佟家后续。

    听到哈哈珠子说九阿哥来陛见了,两人就过来等着。“九哥,九哥,隆科多怎么个处置法儿?”

    十四阿哥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盼着佟家人被好好打脸,少了傲慢,那样的话,就要多巴结公主府。自己姐姐往后的日子,应该会更好过一些。

    十三阿哥则是怕战火波及到九阿哥夫妇身上。

    包衣得罪就得罪了,皇亲得罪了,以后说不得有隐患。佟家,到底不一样。

    九阿哥道:“谁知道呢,爷打发何玉柱去宗人府衙门了,等他回来问问看。”中午正好有大半个时辰的闲歇,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跟着九阿哥到了内务府。十二阿哥将公务处理的差不多,听到动静起身。

    眼见着十二阿哥的几案上,厚厚一叠文书;九阿哥的书桌上,却是空空如也。十四阿哥带了惊讶,指了指两处,问九阿哥道:“九哥,这怎么回事?”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知人善用,能者多劳。”

    十四阿哥道:“这这活儿都让十二哥干了,那九哥您干什么?”

    九阿哥坐在椅案后,道:“爷辛苦呢,每天脑子里要想着开源节流,还要想着拾遗补缺。”

    十二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应该没有哪个当差的人比九阿哥更清闲。

    圣驾在京时,装的老实,每天还过来点卯;圣驾不在时候,一旬里过来三、两天

    十三阿哥却觉得九阿哥对,跟十四阿哥解释道:“十二哥过来学差事,有九哥

    在,试着独掌一面也是好的,有九哥坐镇把关,也不用担心处理的不好。”

    十四阿哥也晓得九阿哥是内务府掌印,就算公文是十二阿哥处理的,最后还是要九阿哥签字。

    他一时之间,倒说不出九阿哥此举好不好了。换了是他,会如何?

    埋首案牍?

    好像也会跟九阿哥一样的选择,权利握在手中,差事派出去······

    *

    宗人府,衙门。

    正如九阿哥预料的,今早简亲王就没有过来。

    简亲王是宗令,衙门里的主官,也不用跟谁请假,直接打发人过来跟苏努贝子说了一声,未来十天就不来了。

    至于什么时候痊愈,估摸着要看佟家的案子什么时候了。宗人府静室里,隆科多躺在炕上,生死不知。

    昨晚人送来时,身上是带了伤的,尤其是断臂处。

    当时没有理会送来了,结果一晚上下来,人就起了高热。

    今早苏努跟十阿哥得了消息,过去看时,隆科多已经烧成了虾米。苏努见状,少不得望向十阿哥。

    这要怎么处理呢?

    谁能想到皇子们下手这样狠,直接将人打个半死,总觉得这“见义勇为”有些不大对头。

    半天的功夫,隆科多入宗人府议罪的消息,已经传开。

    大致的说辞就是隆科多宠妾灭妻,要殴杀发妻,被皇子们所拦。十阿哥看着隆科多,心中生出几分阴暗念头。

    要不,直接让他病死算了?随即,他否定了这个念头。

    人死为大,再多了不好也只剩下好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些沾边的皇子,可就没有好话了。十阿哥就跟苏努道:“还是请太医过来瞧瞧。”

    苏努见他不拦着,松了口气,立时打发笔帖式往太医院叫人。外头有了动静,佟家打发人来了。

    十阿哥与苏努出来。来的是补熙。

    十阿哥打量他两眼,带了探究。佟家人性子暴烈,不是一个两个。

    老一辈的佟国纲,也是出了名的混人。

    中间一个鄂伦岱,一个隆科多,都不是好东西。那小一辈呢?

    是不是装老实?

    补熙被盯得毛发,讪讪道:“十爷······”

    十阿哥道:“你阿玛打发你来的,有什么交代没有?”

    “嗯,奴才阿玛让奴才问问三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补熙老实道。十阿哥眼见他空着手,心中嗤笑。

    这就是佟家了,够托大的。

    换了其他人,即便是宗室王公,过来宗人府,都会记得打点下头人一二。他也没有要提醒的意思,只道:“那你去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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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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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