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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承了老公的神位全文阅读

作者:水千澈     我继承了老公的神位txt下载     我继承了老公的神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我继承了老公的神位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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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继承神遗

    “您的丈夫,我的主人陨了。”

    “在小主人成年之前,主人的神遗将由您继承保管。”

    宓八月刚从外面出诊回来,手里的手术工具箱还没放下,就被管家劈头盖脸一套‘告丧’输出。

    她听完,先将工具箱放置好,将手放进洗漱架上的铜盆里清洗,冷静问道:“遗体找回了吗,送回来需要多长时间,他家中那边亲属是否都通知好了?有多少人过来奔丧?如果家中客房不够,还需先向村民商量借宿,墓地的话就安排在后院那边我看过风景不错的地方。”

    将手从水盆里取出,宓八月拿了旁边手帕擦干双手,再取了小格子里自制的润肤膏轻柔的在手上抹开,不放过任何边边角角。

    作为一名顶级医生的手,就和顶级音乐家的一样重要。

    “正好我今天去吴叔家里看病,他家中四个男丁都回来了,花些钱请他们过来挖个墓地,再让村尾刘爷子刻个碑。老爷子年纪虽大了,但身子骨还硬朗,手艺也好。”

    她的手术刀就是由刘老爷子定制的。

    半晌没听到管家说话,宓八月向他望去。

    管家才堪堪回神般应道:“主人神体祭天,不会遗留阳间,也并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不需要走这些阳间丧事的流程。”

    能不花钱宓八月自是双手赞成,说:“那就不办了,正好这些钱在计划里就要给飞雪拿去上私塾。”

    说到飞雪,宓八月就想起问管家,“今天飞雪有好好吃饭吗?”

    管家说:“吃完了,现在书房练字。”

    宓八月从宽袖内袋里取出個蜜饯纸包给管家,“送去给飞雪,告诉她别一次吃完。”

    管家接下后,将来时一直提在手里的小木盒交给宓八月,“这是主人的神遗。”

    “嗯。”宓八月淡道:“我会保管好,到飞雪成年时再交给她。”

    对于那个自她穿越而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却从来没有见过的丈夫,宓八月实在没什么情感,也没想在管家面前装。

    等管家走后,宓八月先规律的将今天出诊的经验做个总结,再去洗漱换了一身轻便舒适的衣服,回到屋内准备再挑灯夜读时,看见桌子上的木盒。

    她名义上‘丈夫’的遗物。

    指不定里面会有衣冠之类会发霉的东西,又或者给孤儿寡母留了些往后过日子的钱财?

    宓八月走去将盒子打开,然后衣冠没看见,钱财也没看见。

    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一本书,一张铜面具和一块令牌。

    宓八月先将最有可能代表身份的令牌取出,放眼前一看却是看不懂的文字,由此预估身份的路子没了。另外是铜面具,看起来有分量,拿起来却轻飘飘的。这做工用材怕是偷工减料,不是真铜而是抹了层廉价的漆面。

    最后就是没有书名的小册子了。

    指不定是一本遗书。

    要是里面真写了一些死者生前信息倒也不算鸡肋。

    哪想她的手指刚碰到书面,这本书眨眼间融入她的掌心消失不见。

    同时宓八月有眼前一花,翻涌的信息涌入她的大脑,像是在意识深处给她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

    人间愚昧,诡怪横行,多年后地门大开,阴气侵蚀阳世。从此生灵涂炭,阴曹满载,百诡夜行。

    这一副生灵涂炭的景象由一个小女孩的视角展开,电影全篇贯穿‘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主题,作为主角的小女孩从小到大都在遭受常人难忍的痛苦,背叛和陷害是日常,希望到绝望是循环,孤身负重前行,最后因体质特殊牺牲个人,主动跳入阴曹之门,以身殉之,达成救世目的。

    她穿越半年取而代之的不是这个故事里的救世主,而是故事一开始就祭了天的救世主她娘。

    在一声“时间到了”的回音中,宓八月意识回归身体,睁开眼就发现窗外的天已经半黑,她这闭眼睁眼间至少过去了一个小时。

    张开掌心放在眼前。

    一本书随她意念出现。

    之前还没有名字的书本上有了【善恶书】三个字。

    很好。

    之前管家说的‘陨了’‘神遗’‘神体’‘祭天’之类的形容,宓八月听了权当是这个世界的某种习俗,或是仆人对主人家的尊敬。

    现在才明白她那位从没出现过的丈夫是位真的神,这个负责照顾老宅里一切的管家实则是这座老宅的宅灵变化,包括她之前见到的婢女、厨娘都是它的装扮。

    难怪半年了,她都没见过这几个人出过宅院,让半年前初来乍到的她什么都需要自己去采办。

    原来是宅灵出不了它的本体范围。

    宓八月看了手中善恶书一会,随即做下个决定,转身将手术工具箱里的手术刀收进袖内走出门。

    爹娘祭天,子沉幽冥。

    可谓一家人整整齐齐。

    这救世的活儿谁爱谁干去,反正宓八月没有为爱祭天的情操,也不打算让宓飞雪去接。

    宓飞雪就是她给原身女儿取得名字,穿越当日看见小小的瘦成火柴棍般的小女孩藏在门后偷看,偏偏这小女孩还长得跟上辈子在孤儿院童年期的自己极其相像,宓八月就知道自己放不下这孩子了。

    养只猫猫狗狗半年了都有感情,何况是一个孩子。

    ……

    四五岁大的孩子小小一只,皮肤苍白没多少血色,头发才到耳下肩膀。一双大大的眼睛在小脸上格外突出,黝黝的眼珠子又大又黑,却没有任何神采在里面。

    宓八月出门没走多远就看到宓飞雪。

    这还是她精心养了半年有所改善的结果,半年前的小孩形同瓦窑里挖出来的小难民。

    此时跟在宓飞雪身后有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

    “姐姐。”

    少年朝宓八月喊道。

    一身锦衣,腿上有血。

    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

    少年额头有汗,脸色苍白,说:“这位姐姐,我和家中仆人外出游历被歹人埋伏追杀,我家仆人为掩护我离开都丧命歹人手里,现在还有追兵在后面,求姐姐帮我,待回到家中必有重谢!”

    宓八月几步走到少年面前蹲下,“我先给你看看伤口。”

    清切软和,声如烟雨。

    少年紧绷的身体在这充满治愈力的嗓音下松懈,眼底深处藏着的警惕也化开了。

    下一秒他双脚一软失去承重力跌坐地上,又是两道细微得近乎感觉不到疼痛自手腕传来,他扭头去看,手腕上细小的一条红痕渗着血。

    试探的握拳,发现双手和双脚一样失去了动力,少年惊骇的望向宓八月。

    宓八月用手帕擦拭着小巧纤薄的手术刀,朝一旁的宓飞雪招手,柔声说:“过来。”

    宓飞雪快步走到跟前。

    宓八月扶着她瘦弱的肩头,“宝宝,今天再给你上一课,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小孩歪头眨了眨眼睛。

    宓八月和她无神的双眼对视。

    看了遗书故事,她才明白半年里小孩一直不言不语不仅是心理问题,还是眼口有疾。

    现在躺地上动弹不得的少年就是她未来的青梅渣马,给缺爱的救世主一点温暖就让她死心塌地的当牛做马。

    祭天的原身不是为了救世主,而是是为了给这匹救世主的渣马争取逃跑时间,被渣马追杀者干掉。

第2章 小醋王

    宓八月的名字出自‘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中的八月。

    院长说那一年就收了四个弃儿,按顺序分别叫‘北风’‘白草’‘胡天’,到了宓八月这里就得到个八月的名字,姓氏则是等将来被人收养就跟收养人姓,没被收养就等自己有喜好了自己选一个。

    宓八月的姓是自己选的,给救世主取名宓飞雪是顺势而为。

    半年前还在现代的宓八月,在坐去法医院的车被人做了手脚,爆炸的热浪刚拂过她的眼皮,闭眼睁眼间就来到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少女。

    从管家口中得知疯癫少女名字和自己一样,还有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宓八月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总归白得一次新生是她赚了。

    并在见过原身的孩子,得知小孩四五岁大了都没被父母取名,管家声称自己不敢取,会被折寿后,就给小孩取名飞雪,小名宝宝。

    半年来在这个叫永梦乡的穷山恶水里度过,从一开始的艰苦到凑齐了一套自己的手术工具,攒够给小孩上私塾的钱,走好了关系说好过几天就能去交钱入学了。

    结果平行古代世界是假,神鬼灵异才是真。

    宓八月摸着小孩的头,心思几转就将之前的生活计划打碎,飞快规划着新的未来。

    化身胖厨娘的宅灵这会走出来,在从宓八月的吩咐下,拿来一块破抹布塞进渣马少年的嘴里。

    希希嗖嗖。

    四个不速之客翻墙进入这处院落时,宓八月正握着小孩的小手,捏着一根木根在地上写大字。

    一边写一边柔声和她说笑。

    “宝宝相信这世上有神吗?”

    宓飞雪摇头。

    没有任何犹豫的动作让宓八月侧目,用哄骗孩子的玩笑语气说:“可我今天成了神的继承人哦。”

    宓飞雪昂起头直勾勾盯着她,随即认真点头。

    宓八月:“嗯?点头是信了?”

    宓飞雪再次点头。

    宓八月笑说:“刚刚不是还不信吗?”

    宓飞雪指指她又用木棍在地上写了‘神灵’两个字。

    “宝宝的意思是说,你不相信世上有神,但是神是我的话就信了?”

    宓飞雪又点头。

    宓八月看着小孩满脸信赖,心软的捏了下她的小脸,笑哄道:“每个母亲都是孩子的保护神,所以我才来宝宝的身边,保护宝宝健康成长。”

    宓飞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四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们进院子就看到少女孩童对视温馨,他们的目标满脸悲愤躺在一边的画面。

    这一幕和他们所想截然不同,四人眼神交流了两秒,由带队的余虎先向前,另外三人以三角方位警惕跟随。

    “这位姑娘……”

    余虎的话语在看见宓八月抬首时顿住。

    初见垂首少女的侧脸,一缕秀发在细腻的脸旁,只见弯弯淡眉犹显清丽妖娆,配以这老宅森森的氛围和身旁诡气森森的苍白小孩,十足的艳诡模样。

    可她一抬眼,眸清如泉,澈似极昼,什么妖诡气质散尽,余虎见过最纯洁温柔的人也不及她十一。

    “你们是来找他的?”宓八月主动把余虎没说完的话接下去。

    提到正事,余虎定了定神说:“没错。”他往地上的少年望去,“这小子盗了我门中一件重宝。”

    “别看这家伙长得人模人样的,年纪不大心却够狠辣,为了拖住我们的脚步,几次利用普通人的善心,损在他手里的人命少说都有四条了。”说话的少女扎着两条麻花辫,黑黝黝的粗黑辫子比她的模样还扎眼。

    宓八月又看向剩下的两人,是一对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双胞胎,小小年纪却顶着一双熊猫眼。

    他们直勾勾盯着宓八月瞧,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时余虎问:“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这小子可有做什么伤害你们的事?”

    地上少年露出阴鸷表情,满嘴油惺臭味的他恨不得开口大骂:到底是如何眼瞎才会将那恶女当做受害者。

    宓八月摸着怀里小孩的头发,“他想借宝宝骗我的同情被我识破。”

    麻花辫少女追问:“你是怎么识破的?”

    余虎:“班鹿。”

    麻花辫少女耸耸肩,“我就好奇。”

    宓八月把不久前教给宓飞雪的原话抛出,“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好看的小男孩也不例外。”

    余虎:“……”

    班鹿睁圆眼睛,随即往双胞胎瞥去。

    双胞胎中一人摇头。

    他们的小动作都被宓八月看在眼里,并没有去挑破。

    她对余虎微微一笑,“听你刚刚的意思,他不仅是个小偷,还是背了至少四条人命的通缉犯。”

    余虎回神,“没错。”他神色一整,对宓八月抱拳,郑重道:“这次多谢姑娘相助,如果不是姑娘慧眼,及时将这小贼拿下,我们也不知道还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将他抓拿。”

    不是还要费多少功夫,而是根本抓不住。宓八月把看过的剧本在脑子过了一遍,面对这四位在原剧情里的‘生死仇人’笑得更柔和了些。

    “不用谢,钱给足就好。”

    “什么?”余虎以为自己听错了。

    宓八月说:“协助缉拿通缉犯的奖金。”

    余虎:“……”

    班鹿再次睁圆眼睛。

    后面面无表情的双胞胎听到‘钱’的字眼时,表情就开始扭曲了。

    宓八月只当没看出见,她一向有自己的原则。

    “另外你们若是有心,重、宝肯定是珍贵之物……”

    班鹿连忙打断,“不不不,其实宝也不是那么重也没那么珍贵。”

    “哦。”宓八月仿佛没听出她的补救之意。

    余虎神色尴尬,“等把这小子缉拿归案,姑娘的奖金一定如数奉上。”

    班鹿说:“老大,人已经抓到了,我们赶紧回去交差吧!”

    双胞胎连连点头。

    只差在脸上写上‘赶紧跑路’四个大字。

    余虎悄悄往宓八月那瞧去,见她面无异色,粉唇还有淡淡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顿觉松一口气的同时满心尴尬。

    “咳。”

    “我看天色不早了,不如留宿一晚明早再走。”

    温温柔柔的嗓音把余虎准备好还没说出口的话堵回喉咙。

    班鹿心直口快,“留宿要钱吗?”

    宓八月微笑的一点头,后者的脸色就木了。

    宓八月话语一转,“不过恰逢明日我也要去城里看看,孤儿寡母的上路实在不安全,想和伱们结个伴就当是四位的房费了。”

    班鹿眼珠子转动,忽略掉她心觉怪异的‘孤儿寡母’的形容,心想这买卖不亏。

    宓八月指向地上的少年,“我不知你们说的重宝是什么,不过既然是重宝,只怕他不会随便带在身上,还是早审为妙,以免出了变故。”

    “姑娘说得对。”余虎被提醒又对宓八月抱拳道谢。

    宓八月转头,喊了声,“管家。”

    灰扑扑老头模样的管家无声无息的来了。

    宓八月说:“给四位客人安排住所。”

    管家应是,请余虎四人跟在他身后。

    余虎一只手将地上的少年提起,轻松的模样就像提起一根羽毛。

    四肢无力垂落的少年眼里充满他这个年龄少有的阴狠,目光像刀死死刮着宓八月的脸。

    宓八月轻飘飘的和他目光一错,对余虎四人说:“我是医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余虎四人对她这话没什么特别反应,反倒少年想起纤薄刀锋,切筋无形的技巧,眼波狠狠一颤。

    ……

    管家给四人安排了并排的三间房,余虎一间、双胞胎一间、班鹿一间。

    他们道完谢,等管家走后,四人没有去各自的房间,一起留在余虎这里。

    余虎将少年丢在地上,班鹿就对双胞胎的一人问:“阿宝,你刚刚摇头是什么意思?那女人是撒谎还是没撒谎。”

    刘进宝说:“我听不见她的心声。”

    班鹿睁圆眼。

    双胞胎的哥哥刘招财这会儿侧耳做倾听状,“他们在吃饭,女人叫那小孩飞雪,小孩没说过的话,疑似哑巴。”

    这时刘进宝插嘴说:“那小孩和管家的心声我也听不见。”

    班鹿咋呼道:“我就说这屋人有古怪,什么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就把人给识破了,这算什么破理由,那我们一来就信我们的话是嫌我们不好看吗。”

    在场三位男士都略感被内涵到。

    余虎摆手,“好了,无论他们有什么古怪,当务之急先把这小子处理了。阿宝,过来审问。”

    被喊到的刘进宝乖乖上前,扯掉少年嘴里的臭抹布对他问道:“你将‘共感’放哪了?”

    少年冷冷一笑,“你猜?”

    刘进宝的脸色微变。

    余虎注意到,“怎么了?”

    刘进宝沉默了两秒后表情疑惑又难看,转头对余虎说:“老大,我也听不到他的心声。”

    “见诡啦!”班鹿惊呼,扯着刘进宝的袖子摇晃,“今天是你‘心语’的来葵日吗?”

    刘进宝脸色发红,又羞又恼。

    余虎若有所思,突然转身一脚踹中少年的腹部。

    少年痛呼。

    刘进宝喊道:“听见了,又没了,他用了共感,把思想感官转移了。”

    “该死。”余虎骂道。

    班鹿哼哼,“那就打到他说,我倒要看看他能维持共感多久。”

    ……

    婢女版宅灵按照宓八月的吩咐,把余虎屋内发生的细节以及对话一一陈述。

    这所宅院就是宅灵的身体,在里面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它的耳目。

    听到后面只剩下余虎他们对名叫闻青毓的少年拳脚逼供,宓八月让宅灵可以停下了。

    袖子被人扯了下,宓八月侧头对上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

    “吃饱了吗?”

    飞雪点头,拉着她的袖子从椅子起身。

    宓八月没问去哪,路过宅灵时交代道:“给客人送一份晚餐,好坏随意,心意到了就行。”

    宅灵眨了下眼睛,应是。

    天色昏暗,月隐云后。

    宓八月被牵着来到院落的一个墙角。

    墙角下有一棵半死不活的矮脖子树。

    只见飞雪一只手往矮脖子树树干上一掏,明明没有树洞的树干被她掏出一个东西出来,转手递到宓八月面前。

    这是一尊三厘米不到的青铜雕像,雕着一个身体前后两张脸的小娃娃,前脸的小娃娃表情诡异的笑,后脸小娃娃表情诡异的哭,笑得像哭,哭得又像笑,盯着看久了耳边仿佛听见了“嘻嘻”“呜呜”的小孩或尖锐或软糯的笑哭声音。

    “给我?”宓八月问,心里所想却是宓飞雪凭空抓物的手段。

    只怕小孩一直都有特殊体质的能力,只是半年来没有灵异事件在眼前发生,她也一直没有察觉。

    这边飞雪点头。

    宓八月笑着接过来。

    青铜雕像刚入她的手,空气中就炸开一道真实的尖锐婴儿啼哭。

    飞雪肩膀一颤,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圆。

    “不怕。”宓八月安慰的捏捏她的手。

    后者依旧死死瞪着那青铜双头雕像。

    宓八月若有所思,暂时松开飞雪的手,手心在半空摊开,《善恶书》从她掌心里冒出来。

    展开的书页上。

    【诡器:共感】

    [一星]

    [指定目标共享一项感官,包括思想]

    [我的痛苦是你的,我的快乐是我的,你的快乐是我的,你的痛苦还是你自己的哦~]

    [共感是个敏感的小醋王]

第3章 日记

    一股吸力自《善恶书》摊开的页面传来,双面娃娃青铜雕像被吸入其中。

    描述[诡器:共感]的这一页上就多了一副双面娃娃的背景画。

    宓八月只看了一眼就把书合上收回手心,重新拉上飞雪的手,“回去了。”

    两人离去不久就有两道身影光临此处。

    “是这吗?”

    “应该没错,只有这的特征对得上。”

    “和一颗树共感难怪能隐藏思想,一棵树能有什么思想?那小子脑子真贼!”

    两人小声说话,手上功夫也不慢。

    找了五分钟,后来连树根都挖出来了,也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怎么会没有?”

    “莫非被骗了?”

    两人面面相窥没有办法,只好简单把歪脖子树恢复原状,再迅速返回。

    一进门班鹿就恼恨的往闻青毓踹一脚。

    余虎问:“东西呢?”

    班鹿愤愤道:“没找到,我和阿财把地皮都翻了一遍也没看见。”

    刘进宝诧异道:“怎么会。嗯?他心里现在有两个怀疑,一个是他留下的线索,让暗卫取走了,一个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

    刘进宝顿了下,对三人说:“后者的怀疑更大。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闻青毓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朝刘进宝讽刺道:“讨厌你的人一定很多吧。”

    不得不说闻青毓年少眼毒,一下就戳到了刘进宝的死穴。

    班鹿又气愤的踹他,被余虎拦住,转头对刘招财问:“你去时没听到动静?”

    刘招财:“没有,如果有我早就说了。有人来了。”

    他话刚落,房门被敲响。

    余虎给了其他人一個眼色,走过去开门。

    婢女版宅灵提着食盒,“这是夫人让我为各位客人准备的晚食。”

    余虎:“多谢。”

    他接过食盒,眼神闪了闪。

    班鹿喊:“这个要钱吗?”

    余虎:“……”

    婢女版宅灵一本正经的回答,“夫人没提,我可以帮客人去问。”

    “那不用了,不用了。”班鹿赶紧说。

    婢女版宅灵退下。

    余虎关上门,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放,“这户人家的确有古怪。”

    班鹿把食盒一层层抽出打开,饭菜香味在室内弥漫开,勾得人饿了一天的胃口,几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转过来。

    班鹿当先做上桌,从挎包里取出一根手指长的小竹签,在饭菜上一一试过后对三人说:“没问题,可以吃啦。”

    招财进宝双胞胎赶紧坐下。

    余虎边坐边说:“这食盒重量不轻,那婢女身材纤瘦,提起来却毫不费力的模样。”

    班鹿夹了块肉放嘴里,“我们进门前不就觉得不对劲了嘛,等吃饱了就去探探情况。要是真有诡怪,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她的脑门被余虎捶了一记,“跑什么跑!东西都被人偷了还好意思吃!”

    班鹿嘀咕,“那怪谁啊,还不是我们人手不够……喂喂,你们两个家伙吃慢点,给我们留点。”

    四人吃完没有收拾桌子,商量一番后分成两组出去查探情况。

    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闻青毓忽然睁开眼,他昂头咬住右手上的一枚戒指,戒指中心的宝石被他用牙齿咬下来吞进肚子里。

    一丝清凉的灵气由他腹部升起,流淌自周身。

    闻青毓脸上露出一抹希望,当灵气流过他四肢被切断的经脉时。

    “啊!”

    一股剧痛伴随血肉被灼烧的烤焦味传来。

    闻青毓痛苦扭曲的看向手腕,那一处细微的伤口变成惨遭灼烧的丑陋炭疤。

    最后的希望被打破,少年恨得双眼通红。

    忽的,屋内的光线飘忽了下。

    闻青毓往桌面的烛台望去,那烛火跳了一下、又一下。

    少年心跳跟着一咯噔,室内并没有风。

    他闻到了什么味道,视线转向刚刚四人用过的饭桌。

    只见桌上餐碟和桌面留下的食物残骸,形似老鼠的细小骨头,半边身的蚂蚱、肉虫搅和在一起。

    “唔!”闻青毓心智再早熟狠戾,也是富贵出生,从未见过这样馊水一样的玩意儿上桌,再一想这些东西刚刚被人真的吃进嘴里,顿觉胃口反酸。

    正在这时地面天旋地转,他的身体被突起的地板抛弃再实实在在的落下,白净的额头立即砸出一个大包。

    这么被迫蹦迪十几下终于停下,闻青毓全身上下已经没哪一处不疼,胸口骨头都断了几根。

    视野中前方地板忽然裂开,裂开的木地板似怪兽的尖牙,龇牙咧嘴的准备吞下地上的猎物。

    呼——

    裂口里吹来一阵腥臭的风。

    被吹个正着的闻青毓脸都青了,想到一个可能性,被严打逼供都不变色的阴鸷少年惨叫:“不!”

    啪~

    屋内的烛火灭了。

    ……

    青瓦屋檐上。

    刘招财若有所感的朝来时方向望去。

    和他搭档的班鹿给他一个手势问:咋啦?

    刘招财摇头,指指耳朵摇头:大概听错了。

    班鹿翻个白眼,又跳过一个楼角,来到一间房的上方蹲下。

    油光水亮的麻花辫子自动散开,细黑的发丝在黑夜里非常不起眼,灵活的飘荡着延伸进一片青瓦下,再轻飘飘的将瓦片抬起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班鹿低头去看。

    书桌上一盏烛火点亮室内一小片区域,也照亮正在书写什么的瘦小孩子半张脸。

    班鹿向刘招财笔画手语:有其他人吗?

    刘招财侧耳倾听,摇头。

    班鹿懒得比划了,飞舞的发丝在空气中形成字体:我看这小孩最怪,要不先把她抓起来。

    刘招财一向没主见,刚准备点头,耳朵里猛地一阵鬼哭狼嚎刺得他一张脸瞬间白了,连视线也一阵发花。

    视野里的班鹿发出低声惨叫,头发疯长飞舞,把她半张脸裹了进去。

    ……

    烛火照亮书桌。

    瘦小的孩子握笔一笔一划,认真写着日记。

    [双面娃娃在空中一会嬉笑,一会怒吼着骗子,骗子]

    [长头发的无脸女人摇摇晃晃,头发越长越长,哭着要自杀]

    [大耳朵的老鼠它在听什么?有没有听见屋子外面那些声音?]

    [扛着大石头的苦力好辛苦,快压断了他的腰]

    笔的墨有些淡了,小孩停下笔去沾墨水。

第4章 神灵

    喀嚓。

    瓦片破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宓飞雪抬起头,眼睛无神,表情有些疑惑。

    屋檐上方瓦片完好,之前被班鹿掀开的一片也细密补好看不出一丝异状。

    毛笔沾好墨水,宓飞雪重新垂首,想了想。

    [对了,还有捧心的瓷俑少女快裂了,快裂了]

    写完最后一笔,宓飞雪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一个错别字后才小心翼翼吹干墨迹合上日记本,跳下椅子将合上的日记本插入身后书架的一个固定位置。

    书架上冒出个小孩的脸,“小主人,来玩睡前游戏吗?”

    宓飞雪摇头。

    她伸手,竖起食指,意思是要一本空白的书。

    一本她的身高正好能拿到的书弹出来。

    宓飞雪抽出就回书桌前,拿起毛笔迟迟没有落下。

    她大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书页,思维却早已跑远。

    过了许久。

    小孩抿了抿唇,才认真落笔。

    她翻开第一页,珍之重之一笔一划的写。

    [她灵魂有暖暖的光]

    [她身上有甜甜的香]

    [她声音比晚风温柔]

    [她手指比流水柔软]

    [原来她是神灵啊]

    [八月是飞雪的神灵]

    ……

    正在研究善恶书的宓八月,手里善恶书突然幽光一闪,自动翻到扉页上。

    空白的扉页凭空出现一行数值。

    [善恶值:10]

    宓八月:“能解释一下吗?”

    下面墨色字体显现又隐去:善恶值为负既遭天谴。

    之后宓八月再往深里问,书页也没有任何反应。

    短短半天已经见识了半年都没见过的诡异,宓八月也不再跟一本书计较太久。

    宓八月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该去哄小孩睡觉了,就打开门走出去,意外看见不远处走廊倒在地上的两個身影。

    “救……救命。”刘进宝看见她,拼命伸手求救。

    宓八月走近,管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提着一盏灯笼为她照亮。

    宓八月就看见余虎腰身以一种近乎腰斩的姿势倒地,一般人这样早就死得不能再死,可他额头冷汗直流,眼皮下眼珠滚动,分明还有意识在。

    刘进宝这边外伤看不出来,可不到十秒,他已经捂着胸口心脏的地方哀嚎了好三回。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刘进宝双眼翻白,意识也快消失,嘴里凭本能的呢喃。

    宓八月蹲下解开他胸口的衣服,露出他死捂的胸口位置。

    白净一片。

    宓八月看了一眼,说:“我不知道你们生了什么病,该怎么救?”

    凉夜里柔和的嗓音暖人的身心,刘进宝失去所有戒备,说:“心疼,心脏好像裂了的疼。”

    宓八月又看了眼他心脏处,想了想说:“没有仪器,介意我切开看看吗?”

    刘进宝痛到已经听不清她说什么,只看见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傻傻的点头。

    宓八月站起来,对管家吩咐,“先把他们送回客房,我一会过去。”

    管家一手扛一个把人搬走。

    宓八月则继续往宓飞雪的住所去,到了地点后就看到一个被头发裹得生死不知的少女,以及双手捂着耳朵用脑袋撞地的少年。

    她一眼掠过后,敲响宓飞雪的门。

    哒哒哒的小跑声隔着门都能听见。

    房门从里推开,宓飞雪在里面昂头望她。

    宓八月看到她已经换好的睡衣,摸头夸了一声“乖。”接着说:“你先去躺着,我解决几个患者就过来。”

    宓飞雪歪头。

    宓八月说:“今天来的客人生病了。”

    宓飞雪拉住她的袖子,满脸不舍。

    “好吧,那明天再去看。”宓八月宠溺的笑了笑,“反正看他们的样子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被如此宠溺的宓飞雪他反倒害羞的低下头,却没有松开她的袖子。

    “走吧。”宓八月转握她的手走进去。

    小孩的房间很简洁干净,最醒目的是那占了一半房间的巨大书架,书架上摆着一层层线装书。

    这些书大部分是原先就有的,少部分是宓飞雪自己写的。

    小孩很喜欢写东西,半年前刚来时的宓八月就发现小孩总是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一宅能宅一天的坐在书桌前。

    后面相处熟悉了些,宓八月问宓飞雪以后想做什么。

    小小一只的孩子懵懂的说:写书。

    宓八月夸她是个小文人,便计划起攒钱还有找关系给她报私塾的路子。

    如今路子倒了铺好了却不方便用了。

    宓八月让小孩先去床上躺着,自己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在小孩期待的神色下一起坐到床上,打开这本起名《小灯笼》的书。

    “小灯笼,白又白,两只眼睛亮起来,爱吃头发,爱舔腮,咯吱咯吱真古怪呀真古怪……”

    宓八月顺着扉页念完,望向身旁的小孩,“新写的?”

    宓飞雪害羞的点头,无神的眼睛上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某些期盼。

    宓八月夸奖道:“写的不错,很押韵。”

    ……

    屋外。

    廊上悬挂的一盏灯笼飘飘荡荡的落下来,里面亮起烛火,摇晃间烛火晃动出叠影,犹如两颗眼珠子,直接往班鹿的头上落去。

    哗啦。

    灯笼裂开一张嘴,裹住班鹿的头发。

    头发遭受大敌一样被里面的烛火烧了个坑,露出班鹿的脸。

    班鹿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睁眼就看见灯笼的烈火大口。

    “啊啊啊啊啊!”

    一抹火舌从灯笼里面伸出来,往她脸腮舔去。

    滋——

    被甜的皮肤焦红。

    班鹿一行泪水直流下来,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

    “呜呜呜,救命救命!!!”

第5章 病因

    早上和宓飞雪一起吃过早食,宓八月打开善恶书翻到【诡器:共感】那一页。

    一哭一笑的双面娃娃虚影从书面飘出,嬉笑的一面对着宓八月,婴儿柔嫩的嗓音异常邪恶的在她耳边响起,“嘻嘻嘻嘻~我要你对她的宠爱~”

    诡器属阴,使用有价。

    普通人想驱使它就得付出它提出的代价。

    旁边忽的伸出一只小爪爪,一把抓住双面娃娃的虚影。

    宓飞雪生气的表情阴沉冰冷,逮着虚影就往嘴里塞。

    双面娃娃嬉笑表情转而变成另一边的啼哭,爆哭,紧接着惊恐。

    “呜哇——!!!”

    在虚影即将被吃的下一秒,宓八月按住小爪爪。

    一双无神的大眼疑惑又无措的瞅着她,乖乖的没再把双面娃娃虚影往嘴塞,却抓得很紧。

    宓八月看了一眼,好好一虚影近乎被捏断了腰。

    “宝宝,不要什么脏东西都往嘴里塞。”

    她朝宓飞雪伸手。

    后者默默把双面娃娃交过去,只是上交之前又偷偷用力捏了下。

    共感·双面娃娃两眼凸起:差点嗝屁~

    这些小动作都被宓八月看在眼里,接过共感后,先摸摸小孩的头发给予鼓励。

    再对手中的共感问:“还要代价吗?”

    共感用爆哭脸对她。

    “乖。”宓八月微笑。

    共感被治愈得一个支棱,下一秒周围阴测测的空气又向它凝结而来,浑厚而密不透风的恶意,由四五岁的小孩为中心,黑暗中仿佛有一股庞然的不可直视的恐怖存在向它瞥了一眼,稍有异动就会被撕得支离破碎。

    “……”

    共感僵如死水,噗通一下融入宓八月的手心。

    没代价,啥代价都不敢有!

    诡器一入体就好像使用手册一起融进人的脑海里,宓八月一下就明白该怎么使用。

    她拉上宓飞雪的小手,“出去试试。”

    两人出门,宓八月看了眼天色,一片碧蓝如洗的好天气。

    “等下。”宓八月走到小飞雪身后。

    宓飞雪本能转头去找她的身影,双眼被柔柔的覆盖上一片温软。

    她当即不动了,连眼睛都不敢眨动。

    温暖和淡淡的香味从后背传递,宓飞雪小脸不断升温,这个动作就好像她被对方拥抱在怀里一样。

    宓八月没有发现身前小孩的紧张,她使用共感将两人的视觉感官共享。

    然后宓八月就亲身体会了一把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

    共感之下,她的视觉里两個画面重叠,她可以自行选择将其中一个作为主视角,副视角就会半透明隐在下面。

    现在她的副视角来自宓飞雪,黑灰世界里,一只有莹白柔光的手异常突出。

    宓八月愣了下。

    在小孩的视角里,她一直自带柔光特效?

    宓八月松开手。

    副视觉里莹白的手离开,视野里只剩下灰黑铅笔画一样的世界。

    原来这才是宓飞雪眼疾里的世界,死气沉沉的灰,无边无际的黑。

    “用我眼睛看看。”宓八月望向天空,弯腰在宓飞雪脸侧问:“宝宝看到了什么?”

    “……”

    “天空还有云,知道那是什么颜色吗。”

    宓飞雪有了动静,她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写:蓝色。

    写完后忐忑不安的看着宓八月。

    “聪明。”宓八月看到地上的字。

    宓飞雪害羞的卷缩下手指,又写:没看过,但看到就知道了。

    生而知之?

    宓八月望向蹲在地上写字的小孩。

    然后两人就互相看到对方视角里的自己。

    宓八月就被副视觉里的‘人形发光体’又弄得愣了愣。

    难道这半年来,在宓飞雪黑会世界里的自己一直是自带发光效果的?是原身就是如此,还是她取而代之之后才这样?

    如果是后者,那两人初见时小孩躲在门后偷看,是否就发现她身份有异。

    这又是不是半年来,宓飞雪从没喊过她一声娘的原因?

    在宓飞雪的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个念头在脑子转瞬而过,宓八月被手里的触感拉回意识,发现是小孩双手抱住她的手,担忧紧张的望着她。

    宓八月就笑了,“没事,我们去别处看看。”

    ……

    到了安排给余虎的客房,宓八月看到放了一晚上的四位病患。

    这四位不愧是能在开场将救世主娘祭天的人物,受了一晚的磋磨还留有一口气在。

    宓八月放松开下小飞雪,然后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

    叠加的宓飞雪视觉里,她看到身体以腰斩姿势倒地的余虎身上叠加的虚影——一个赤裸上半身,浑身只在腰间系了一块破布,长得青面獠牙的短壮人士,肩膀扛着一块比他身体还巨大的岩石。此时一副被巨石压折了腰,跪地姿势。

    名为班鹿的少女头发和脸上遭了火伤,虚影是一颗没有五官的头,头发在脸上地上胡乱蔓延打结,少说有三米长。她脸上有和班鹿一样的烧伤,滴答滴答流着泪水。

    顶着一双熊猫眼的双胞胎。

    一个背后是一个长得尖嘴鼠腮,大耳朵,活像老鼠成精的瘦小身影满地打滚。

    另外一个是手里捧着一颗心脏的陶瓷做的少女雕像,陶瓷的瓷面上密布着细密的裂痕。

    宓八月想起昨晚双胞胎的一个对她说的是:心疼,心快裂开的疼。

    她又通过宓飞雪的视角看了眼龟裂的捧心陶瓷少女。嗯,的确快裂没了。

    旁边的宓飞雪正歪头,无神的眼珠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宓八月却知道她在好奇,“人有颜色后的样子好看吗?”

    宓飞雪摇摇头,又盯着她点点头。

    他们不好看,你好看。

    宓八月领会她要表达的意思,笑道:“多亏了宝宝,我好像知道他们的病因了。”

    宓飞雪不好意思的蜷缩手指。

    宓八月说:“我要试着医治他们,宝宝是要在这里看,还是自己去玩?”

    宓飞雪指着她。

    “也好,那宝宝给我打下手好了。”宓八月笑道。

    听到自己也能帮忙,宓飞雪小脸上布满认真。

    “别紧张,救不活也没关系,就试试。”宓八月捏捏她认真的小脸,看了一眼龟裂的陶瓷少女,“走,我们去外面捡点泥。”

    两人出门,无处不在的宅灵管家拿了一个容器过来站在她们身后。

    宓八月和宓飞雪各自挖了点土丢进去。

    宓八月观察一下,“有点干。”

    宓飞雪跑出去,过一会捧着一碗水过来。

    宓八月夸奖道:“宝宝真棒。”

    让宓飞雪把水倒进土里,宓八月又给她一根棍子让她来搅和。

    瞧着小孩认真用木棍搅泥巴的画面,宓八月满意的笑了。

    没有玩泥巴的童年是不圆满的。

    等两人重回客房。

    四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们。

    其实余虎四人并没有失去意识,宓八月她们刚进门时他们就知道了,也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

    可亲眼看到四五岁的孩子手里捧着小碗进来,碗里果真放着搅和的稀泥,绝不是什么药物之类的,四人的眼神都变成不可思议。

    宓八月对病患一向给予如沐春风的温柔,任病患是骂是哭或是崩溃疯癫,她都能维持最得体的职业微笑。

    走到刘进宝身前,宓八月蹲下往捧心的陶瓷少女伸手。

    摸到的是双胞胎少年的身体。

    “嗯。”

    初步试验失败。

    宓八月说:“宝宝,你来试试。”

    宓飞雪和上次抓【共感】一样,直接往前伸手拽住。

    捧心陶瓷少女脸上微笑的表情油彩突变成扭曲的惊恐,满脸写着:怕怕,别过来!!!

    宓飞雪抿抿嘴,不高兴没能一下把八月想要的东西给她取来。

    这一生气,无神的眼里有什么翻滚。

    喀嚓——

    捧心陶瓷少女身上掉下来几块瓷片。

    “啊!噗!!”刘进宝一声惨叫,嘴里喷出一大口血。

    地上的血沫里还能看到某些碎肉。

    脸色肉眼可见的萎缩,一下变成短命相。

    宓八月习惯性的想从口袋拿出口袋本,记录下实验报告。

    一伸手掏了个空,想起她现在穿的不是以前的职业装,口袋本也没带过来。

    宓飞雪还在跟陶瓷少女较劲,打定主意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东西给拿出来。

    喀嚓喀嚓。

    陶瓷少女碎开的瓷片刷刷的掉,她水彩脸上哭得一塌糊涂,仿佛预见了毁灭命运的绝望。

    刘进宝更好不到哪去,一口又一口的吐血。

    另外三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肉眼所见是小孩伸了一只手抓在刘进宝的身前几厘米前,却感受到各自绑定诡器传达而来的惊恐,受到群带作用的浑身痉挛,活像得了癫痫。

第6章 给你一颗小心心

    在刘进宝痛到连思维都快麻木,预见自己就要死的时候。

    “好了。”这一道柔和的声音简直如天籁。

    他的痛苦也在这一刻止住了。

    灵魂深处听见“呜呜咽咽”的少女绝处逢生的哭声。

    那是他的诡器[心语]的哭声,他第一次听见。

    宓八月将宓飞雪的手拉回后,对管家说:“把另外两样遗物拿来。”

    宅灵管家装模作样的转身出门,拿了门外梁柱吐出的青铜面具和令牌就推门回来,前后不到五秒钟就把宓八月要的遗物拿来了。

    接了面具,宓八月摊开手让善恶书现形,就把两件神遗直接怼进书里。

    还真被她给怼进去了。

    善恶书里又多了两页。

    【夜游诡戏】

    [神器]

    [世间万物皆有代价,神也不例外,你准备好了吗?]

    [戴上面具的你将化身唯一能在阳间行走的阴神,获得阴神的神力,司掌诡怪,惩恶扬善为己任。友情提示:请勿轻易沾染人世间的情欲,一旦因情错判善恶会叫你苦不堪言。]

    [神器有灵,请勿无证驾驭哦~]

    【司夜令】

    [神器]

    [代表神职身份的令牌]

    [……]

    [未达条件,暂不可用]

    宓八月看完善恶书上有关两件神遗的介绍。

    显然【司夜令】对眼下情况不适用,另一件倒是可以试验一下。

    视线在【夜游诡戏】上‘代价’两个字上停留了两秒,手在书页上一抹,面具就化作实物出现她手里。

    宓八月没有犹豫的将面具贴到脸上。

    看起来很有分量的面具上脸后却轻若无物,化作一层灰雾笼罩面前。

    和用【共感】时的附带说明书一样,【夜游诡戏】的效果说明也直接上脑了。

    戴上它后获得阴神的神力是真的,不过这神力和信仰挂钩,后面一连串看起来很厉害的神技……只有两个能用。

    【屋里乾坤】:以宅灵本体为载体,掌握乾坤。

    【任意门】:分割宅灵子体赋予任意房门上,可两门通行。

    看到这里差不多已经明了了,阴神的技能都是配合阴系诡怪来使用的,而这位前神的遗产里只剩下一个老宅的宅灵。

    原身的前夫大概是‘穷’死的吧。

    戴上面具的宓八月没觉得身上有什么变化,视觉里依旧是和宓飞雪维持共感的主副画面。

    她又一次向刘进宝身上的碎了大半的陶瓷少女虚影伸手,这回抓到了。

    “呜呜呜呜~”

    宓八月听到少女的哭声。

    “救救我。”少女哭求。

    此诡物并未主动为恶。

    先是一個判定浮现脑海,随即一股强烈的,难以违抗的责任感席卷向宓八月,促使她去答应陶瓷少女的请求。但凡生出一丝拒绝的念头就会被浪潮般的愧疚自责淹没,时间拖得越久,这股自愧巨浪就越大,誓要将她的心灵拍死不可。

    宓八月眼神一下暗沉。

    她好像明白遗书故事电影里的救世主为什么会那么‘圣母’,经历无数背叛伤害后,依旧不断接受他人求助的原因了。

    宓八月没有刻意抵御这份责任感,她轻声温柔的说:“好,我救你。”

    从面具后传出来的声音和她原音有了些变化,抹去了女性化的柔亮,也不是男性的低沉,没有性别的差异,只剩下声音最原本的空灵治愈。

    神性的声音。

    宓八月自己听见了也微微心头一跳。

    瓷器少女当即停下了哭泣,看她的眼神充满儒慕信任。

    被宓八月握着取出刘进宝身体时都没有任何反抗。

    一尊巴掌大的陶瓷少女雕像,破破烂烂的满身破裂。

    咚。

    刘进宝如遭重击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是心语!”班鹿惊骇。

    自和诡器绑定,令其融入身体后,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诡器藏在自己身体哪一处,按照前辈的经验,只要中间不出什么意外,直到死才能再见诡器本体。

    现在属于刘进宝的诡器【心语】被人凭空从身体取出来了。

    余虎瞳孔巨颤,脸色除了痛苦之外没有其他表情,实在是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刘招财更有心无力,他耳朵快被四面八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鬼哭狼嚎吵聋了。

    而宓八月接下来做的事一再挑战他们的心理承受力。

    宓八月一手抓着破碎的陶瓷少女,一手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

    在余虎他们眼里的画面就是宓八月往空无一物的地上一捏,手里就多了一片肉眼可见的碎片。

    “宝宝,来涂点泥。”宓八月将碎片在陶瓷少女雕像上比划着,找到正确位置后对宓飞雪说。

    宓飞雪拿着搅泥棍小心翼翼往碎片边缘涂,弄好后昂头对宓八月点头。

    “做得好。”宓八月夸道,然后将涂了泥的碎片贴进陶瓷雕像的缺口上。

    还醒着的余虎三人:……

    这是诡器!诡器!又不是真的陶瓷泥团团,不可能用点泥粘回去就能好!

    一片两片三片四片五片。

    陶瓷少女雕像露出如获新生的笑脸,瓷面上的裂痕在宓八月贴第一片碎片时就在恢复,现在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些还没补回来的碎片缺口。

    余虎三人如在梦中:………………

    “好了。”宓八月停下修补工作。

    心语·陶瓷少女:?????

    好了?怎么就好了?地上还有她半边身体。

    宓八月用充满神性的声音说:“我救了你,现在该来谈谈医疗费的问题。”

    【心语】尚未感受到这神性之下的铜臭味,柔嫩的少女音,“医疗费?”

    宓八月温柔道:“嗯,世间万物皆有代价,神也不例外。”不久前善恶书上的一句话被拿来现学现用,“我救了你的命,伱能付出什么?”

    【心语】懵逼脸。

    它反驳不了。

    人使用诡器也要付出代价。

    第宓八月温柔说:“地上的碎片和为我工作十年,选一个吧。”

    【心语】傻了。

    地上的碎片是她半个身体,同等于她力量的凝结,没了还得了!?

    陶瓷少女的水彩脸再次哭丧。

    不等她流泪扮可怜,宓八月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蛋。

    “包吃住,管医保,给工资,有提成。”

    【心语】:……

    【心语】把手里捧着的小心心递向了宓八月。

    宓八月将它塞进了善恶书。

    ……

    【诡器:心语】

    [一星(破损)]

    [倾听任意生命体的心声]

    [你这么好的人呀~就该是心黑的~不要藏了,你的心在跟我说悄悄话呢]

    [心语是个八卦的胆小鬼]

第7章 公物

    有了前面治疗的初步实验成功,后面的治疗就简单多了。

    帮长发无面女梳理头发,给大耳朵老鼠男塞住耳朵,把快压断青面獠牙汉子的巨石取下。

    医疗费让他们在‘剪下一半头发’‘切下一只耳朵’‘一整块巨石’和十年工作期中选择。

    宓八月的善恶书上就又多了[诡器:巨力][诡器:长发][诡器:耳语]的三面带图书页。

    三者都是一星。

    把面具取下再收起善恶书,宓八月问候余虎三人,“你们需要我帮忙看看伤势吗?”

    面如死灰的三人齐整摇头。

    宓八月有些遗憾,吩咐宅灵管家照顾好客人,就牵起宓飞雪的手离开。

    善恶书上一下多了六个新奇玩意儿,宓八月做研究的兴趣一下就提来了。

    她一向喜欢未知更喜欢打破未知,只要是到手里的东西就一定要尽早掌握。

    一上午待在房间里,宓八月很快发现正式研究起来用笔记的方式太慢了,跟不上她的思维速度。

    “你能根据我的口述自动记录吗?”宓八月对善恶书问。

    一面空白书页浮现她问出的这句话。

    “很好。”宓八月笑道:“我开始喜欢你了。”

    善恶书页角轻微卷了几下。

    这让宓八月想起宓飞雪害羞时卷缩手指的模样,凭空吩咐道:“宅灵,到饭点的时候通知我陪宝宝吃饭。”

    墙上凸出一张脸,“是,夫人。”

    似乎是发现宓八月接受神遗并适应良好,宅灵也不再刻意伪装普通人。

    一个敢吩咐,一个敢应做,明明才一晚后的生活状况变得天翻地覆,这家里的每個存在都仿佛没感觉。

    宓八月用心做研究试验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等到宅灵按照她的吩咐来通知,宓八月还意犹未尽。

    她打开善恶书,扉页后多了一页书签,五页诡器原介绍页也被改成宓八月最熟悉的病历表模式,姓名、年龄、出生日期、婚否、体重、职业、病症等等一应尽全。

    “还是这样看得舒服。”宓八月满意点头,合上善恶书盯着书名,喃喃:“不如改名叫病例大全。”

    善恶书抖了抖,犹豫不决。

    宓八月摇头,“不着急,病患还不够,达不到大全的标准。”

    她走出门打算去找宓飞雪,打开门就看见还未到腰高的小孩候在门口。

    宓八月讶异了下,随后弯腰拉住神色紧张的小孩,“谢谢宝宝来接我。”

    宓飞雪放松下来,摇头朝她僵硬的扯了扯嘴。

    刚扯一下,宓飞雪由【共感】看到宓八月眼里自己试图笑起来的怪异模样,当场自闭。

    明明、明明练了几百回,明明对方笑得那么好看。

    宓飞雪自卑得低下头,懊恼得眼眶都红了。

    四周的空气无形无色的翻滚着,直接感受的宅灵强撑不要发抖。

    这股肉眼无法看见的气浪隔绝在宓八月之外,小心翼翼的一丝都没有涉及到她。

    “小主人,今天刚拖过地,小心地滑。”宅灵管家冒出来战战兢兢的说,内心不断对宓八月无声呐喊:快看小主人,快发现她的心情,快安慰她!我的脆弱身子骨承受不住这样的委屈。

    宓八月的确发现了宓飞雪的异样,只是没有急着去安抚,有些事太在意反而刻意,容易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

    两人走到饭厅的时候,宓飞雪的情绪就差不多恢复了。

    用完午饭,宓八月向宅灵问了余虎他们四人的情况。

    宅灵说:“性命无碍,已能行动。”

    宓八月:“午饭送了吗?”

    宅灵:“送了。”

    只不过作为一个只能在自家活动的宅灵能力有限,能搞到的精粮都是给夫人和小主人,外人?老宅的老鼠、蚱蜢、昆虫什么有的是,总归是能吃的肉,用点障眼法后客人们不也吃的很香么。

    宓八月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宅灵管家做了个不那么符合这副稳重形象的动作:挺了挺胸膛。

    夕阳快下落时,余虎四人上门求见。

    宓八月见了他们,心想比她预测的时候更快一些。

    也说明这四人身体的恢复力比她预测得更好,哪怕她已经是以现代特种兵双倍身体素质去做预测。

    这次会面,余虎四人的态度和初见截然不同。

    余虎当年抱拳就对宓八月弯下腰,宓八月不认识这是什么礼,却能从态度上感受到敬重。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余虎毕恭毕敬的说。

    宓八月:“我不是什么大人。”

    余虎换了个称呼,“是,姑娘隐世于此,怪我等鲁莽,多亏姑娘心善为我等上了一课,叫我等长个记性,以后定不会再这般鲁莽行事。”

    宓八月多看他一眼,不愧是做队长的,长着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模样,却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余虎:“昨日忘了介绍,我们四人来自北原城司夜府,司夜府隶属于易国灵缉都尉府。”

    说话间,余虎悄悄打量宓八月的神色,对方在听到‘司夜府’和‘灵缉都尉府’时没有任何反应,当即对宓八月更忌惮。

    事实上宓八月还在思索灵缉都尉府是什么,司夜府倒是在遗书故事里看到过,关于余虎他们是公家部门人员的身份也清楚。

    这就是一个负责处理世间诡怪异事的特殊部门,被或知情或不知情的普通人称为‘夜游使’,专门在夜晚行动。

    见宓八月不应话,余虎不得不硬着头皮接着说:“我们四人是司夜府捕快,使用的诡器都是司夜府公物,非我们私有。”

    宓八月的思绪收回,知道主题来了,“原来如此。”

    后面脸伤发乱的班鹿和互相搀扶的双胞胎少年纷纷殷切望来。

    宓八月微笑,“你们是想说这些公物你们做不了主,必须返还给公家。”

    三人双眼发亮,小鸡啄米的点头。

    余虎委婉的说:“姑娘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若是我们私物必愿送于阁下。”

    宓八月一向有原则,“我救的是那些诡器,和伱们没有关系,也不需要谢礼。”

    听到上一句四人还心中惊喜,宓八月下句话就把他们打回原状。

    “既然是公物就该公家付钱,等灵缉部的人来补交医疗费了,我就将病患还给他们。”

    “……”

    四下无声。

    宓八月问余虎,“本来说好今日启程离开,你们准备好了吗?”

    余虎经她提起才记起还有这个约定,“……闻青毓,就是那个小贼不见了。”

    宓八月看向宅灵。

    宅灵管家出去提人。

    宓八月看回余虎,“不用担心,人会给你们找回来。”

    余虎喉咙发干,“多谢。”

    宓八月:“昨日说好今天你们护送我们回城抵用房费,既然今天不走……”

    “走,我们能行。”余虎说。

    班鹿和双胞胎少年同样一个支棱,用力点头。

    再不走,等着被坑到和各自诡器一样卖身十年吗。

第8章 宝马雕车

    闻青毓被提出来时满身臭气,面色青白已去了半条命的模样。

    宅灵管家将他交给余虎四人时,四人又惊又愕,既嫌弃又欣慰。

    原来最惨的不是自己。

    班鹿吹了声响哨,没多久四匹骏马远远跑来。

    余虎向宓八月问:“阁下可有代步工具?”

    宓八月摇头。

    余虎便安排双胞胎共骑一匹,将最骏的那匹马留给对方。

    临走前,宓八月拿出善恶书。

    老宅地动山摇,一个庞然大物眨眼化作一个巴掌大的木屋玩具,再融进善恶书里。

    【宅灵】

    [灵物]

    [宅院生灵,镇宅安家,效用无穷]

    [在宅院里没有它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居家打劫样样强,旁人都羡慕哭了]

    [这只宅灵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

    宓八月一眼扫过介绍就合上善恶书,将宓飞雪抱到马上,自己坐她身后,对呆立在原地的余虎等人说:“带路吧。”

    余虎赶紧应是,上马后发现另外三人都没动,喝道:“还不麻利点。”

    三人手忙脚乱的各自上马。

    余虎领头,宓八月她们在中,班鹿三人押后。

    策马奔腾,草木飞溅。

    跑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在官道上看到一支商队。

    余虎视若不见,就打算直接超越。

    “等等。”宓八月喊停。

    她的话余虎不敢不听,赶紧停下询问:“阁下?”

    却见前方的商队也停下了,底下步行的护卫和马车上的人说着什么,又朝他们的方向张望。

    没一会儿,马车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妇,在护卫的跟随下走到余虎身前。

    “大人可是司夜府夜游使?”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和善笑道。

    夜游使这個身份在普通人那里有一层光环,余虎一向以此为荣,不过这会有宓八月在,他不好意思表现得太高傲,只是对中年商人矜持的一点头,“你如何知道?”

    商人说:“我曾有幸见过大人腰间所挂令牌的官纹。”

    余虎:“你倒是心细。”他表面淡定,实则心里七上八下的焦躁不安,担心拖得时间久了让宓八月不悦,随即就对商人说:“你前来有什么事?”

    商人听出他语气的急躁,赔笑道:“我看大人们风尘仆仆,恰巧我队里有空下的马车,便想请大人上座。”

    “不……”余虎脱口就打算拒绝,忽然想起宓八月。他扭头对宓八月问:“阁下觉得呢?”

    商人诧异往宓八月望去,见这少女眉眼如画,一副无害美人的模样,又打消了心底的疑虑。

    宓八月说:“我觉得挺好,骑马太颠簸了。”

    商人听完,最后一丝警惕也散尽,好一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

    商人热情道:“像姑娘这般冰肌玉肤,哪能受这样的颠簸。还不快将马车拉来,请大人们上车。”后来是对身边的护卫说的。

    护卫离去。

    商人继续和余虎聊天聊地的打探消息。

    后方。

    班鹿对刘进宝问:“这人是不是太热情了?我们夜游使在百姓们心里有这么高大上吗?快告诉我,他心里在想什么?”

    刘进宝给她翻了个虚弱的白眼。

    班鹿:“哦,我忘记你现在听不见了。”

    刘进宝:“你头发也没用了。”

    刘招财拦住两人,“何必互相伤害。”

    宓八月视线从商人到挽着他胳膊的妇人脸上,那妇人没商人那么好定力,神色间的不忍没藏好,和宓八月刚对视就强扯个不尴不尬的笑容。

    “宝宝想听人心吗?”宓八月低头对怀里的小孩问。

    宓飞雪指了指她。

    宓八月笑道:“这个得宝宝自己决定。”

    宓飞雪纠结住了。

    宓八月揉开她的眉心,“不是多重要的事,想了就用,不想就丢好了。不过人心有些时候不听也罢,听了反而恶心。”

    说着看把【心语】塞给宓飞雪。

    在落入宓飞雪手里的瞬间,巴掌大的陶瓷少女恬静的表情变成惊恐。

    “哦,来了来了。”商人热情高昂的语气惊动所有人。

    班鹿:“要死呀,吓人一跳。”

    之前被喊去拉马车的护卫,神色冷峻的拉着一辆马车来到这里。

    当见到这辆马车的全貌,连刚对商人态度有意见的班鹿也收回心中的偏见。

    宝马雕车,莫过于此。

    白马神骏,雕车华丽。

    北原城权贵后院那些贵妇人娇小姐们的座驾都不能与之相比。

    余虎惊疑道:“这是伱们的商品吧?”其实他更想说贡品,这等华美的马车就算是上供给皇亲国戚都够品格了。

    商人连连摇头,“大人说笑了,这是我那不成器孩儿看上后非高价买下的私人座驾,他已经坐过了自是不能再拿来出卖。哦,不过他就坐了一回,还望大人们不要嫌弃。”

    没人能对这辆马车说出嫌弃的话,非要说的话,一定是故意找茬。

    班鹿双眼迷离,“真好看啊。”

    余虎隐隐觉得不对劲,往宓八月望去。

    宓八月已经下马,正扶着宓飞雪的手将她抱落地。

    “还不快为小姐踮脚。”商人对牵马的护卫骂道。

    护卫松开缰绳,跪趴在地上做了个人凳。

    “不用了。”宓八月说,就牵着宓飞雪从另一边跨上车。

    宓飞雪先进了马车内,宓八月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对余虎柔声说:“闻青毓身体不适也不适合在外颠簸,让他和我们一起坐马车吧。”

    余虎惊异,商人比他还反应还大,惊呼道:“可是开云海运商行闻家的公子?”

    “这是怎么了?我队伍里就有大夫可以……”商人上前去看趴伏在马上不省人事的少年。

    宓八月嗓音轻缓,却轻松盖过商人大嗓门的存在感,“我就是医师,不用旁的大夫,将他送上来吧。”

    她往余虎望去。

    后者心里咯噔一下,哪里敢再让大佬说第三回。

    无视商人还在唧唧歪歪称队大夫有多老道的废话,抬起闻青毓就往马车而去,半途被商人挡了去路,不耐烦用肩膀就将商人撞得东倒西歪。

    “哎,小姑娘哪有老大夫医术高明,我也是好心啊。”

    在商人依旧不放弃的劝说声中,余虎将闻青毓送进马车里面。

    送进去时他有自己小心思的多看两眼,当即瞳孔紧缩,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第9章 木偶人

    余虎返回马上,班鹿凑过来,“老大,我也想坐车。”

    “闭嘴。”余虎低喝。

    班鹿眼里的迷离被呵退大半。

    余虎冷声道:“没了诡器连基本的警惕心都没了?往日怎不见你喜欢坐马车。”

    班鹿被点通,最后一点痴迷也被警惕压下去,再看那辆充满诱惑力的宝车也不再觉得香了。

    她压低声悄悄问,“这车有古怪?”

    招财进宝双胞胎同凑近。

    余虎深吸一口气,说:“里面坐着个木人,是诡是怪尚不明了。”

    三人色变,班鹿怒道:“我就说那商人太过热情必有古怪,这怕是拿我们当挡箭牌呢,看我不去将他们拿下。”

    余虎将她拉住,训斥道:“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什么时候才改。”

    班鹿不甘道:“那就任他们这样算计我们?”

    余虎眼神闪过凶光,“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只是那位大人早先看到商队就喊停下,怕是有什么打算。教训这帮庸人事小,坏了大人的打算事大。”

    想起宓八月那神鬼莫测的手段,班鹿脸上还没好的烧伤又觉得疼起来,乖乖点头嘀咕道:“那等大大人的事办完再跟他们算账。”

    这边商量完毕,另一头马车里,商人也正和夫人发生争执。

    商人名为杜远大,夫人李氏,身边还有个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是他们的女儿杜晓梅。

    李氏自回到马车上就神色不安,不断念叨着。

    “那女孩儿才初初及笄的模样,一看就从未出过门,不懂这世间险恶。她身边的孩子更是小,那般的瘦弱,怕是被那小姑娘救下的可怜人。”

    “行了。”杜远大被念得烦躁,神色语气和在余虎等人面前的和善热情截然不同,“马上就要入夜了,他们不上去,万一那吃人的妖车这次要吃的是女人,如今队里的女人就剩你和晓梅,是你上还是让晓梅上?”

    听到自己的名字,杜晓梅抱紧李氏的胳膊,惊恐的浑身哆嗦,“我不上,我不要被吃,娘,我怕!”

    “不怕不怕。”李氏安抚着小女儿,同是苍白的脸上流露不忍的挣扎,后面渐渐化为沉默的妥协。

    “哼。”杜远大眼神阴鸷,骂道:“碰见闻家公子是我没想到的,不过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且看这位闻公子的运气如何,今夜这妖车是要吃男人还是女人,若是男人又是吃他还是那小孩儿。”

    宓飞雪一头及肩短发又瘦小的模样,外人看见第一眼都容易将她错认成男孩,杜远大也不例外。

    “若是他被吃,我们就将责任推到司夜府那帮人头上。我已极力阻止了,还好心让大夫给闻公子医治,只是司夜府众人阻止,才导致闻公子病死在途中。你们都记住了?”杜远大对妻儿喝问。

    李氏轻声问:“若是夜游使们找我们麻烦又如何是好?”

    杜远大嗤笑一声,“不过是一帮夜里狂吠的走狗罢了,除妖卫道本来就是他们职责。这次我们在官道上遭此大难已经是他们失职,到了北原城我还要去府尹那里参他们一本,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杜晓梅说:“还是爹爹厉害。”

    杜远大得意哼笑。

    宝车里。

    绸缎软枕,檀木小几。

    炉香渺渺,茶气四溢。

    内里的空间比外面看着要宽敞上不少。

    宓八月倚靠软枕捧书观看,宓飞雪坐在身旁也跟着看得认真。

    地上鼻青脸肿的锦衣少年四肢无力躺着,依旧不省人事的模样。

    檀木小几正前方盘坐一位木偶人,身着浅绿婢女服,头梳丫鬟鬓,从背后看和真人无异。

    喀嚓。

    木偶婢女正在煮茶,突然转头面向宓八月。

    它脖子以下的身体姿势完全没变,单单脑袋以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姿势面向侧向。

    “客人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和木偶人笑脸截然不同的是它发出声音阴森且刺耳,似锯刀锯木般干涩嘶哑。

    按照木偶人一贯的经验,这会客人必被吓一跳,满脸惊吓。

    木偶人笑得更深了。

    “从地狱来,往人间去。”宓八月抬眸,回以礼貌的微笑。

    木偶人:“……”

    它死死盯着宓八月,要把她的脸皮盯破似的。

    宓八月好心问道:“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出师不利的木偶人表情阴沉,眼眶里的眼珠子往左一偏,对宓飞雪出击,“这位客人呢?”

    宓飞雪一言不发。

    十秒后。

    木偶人:“客人?”

    宓八月说:“宝宝喉咙不舒服,暂时说不了话。”

    木偶人:“……”伱不早说!?

    已经戾气暴增的木偶人对车内最后一个猎物失去所有耐心。

    “最后一位客人,你呢?”

    阴沉已经从每個字眼里透出来。

    “客人?”木偶人上半身探出小几,脑袋凑到闻青毓耳边,“客人别装睡了,不说目的地,我会领错路。”

    装死中的闻青毓被耳边的声音一语道破,刺耳的嗓音折磨他的耳朵,像有锯子在脑子里摩擦。

    不得已下睁开眼,入眼就看到一张阴测测的木偶脸,木偶眼眶里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咕噜一转,从里面掉下来。

    “啊——”

    猝不及防之下,闻青毓心神具颤,尖叫脱口而出。

    木偶人“咯咯咯”的笑了,地上眼珠子也受到它情绪感染似的欢快上下蹦迪。

    闻青毓忽觉双腿下沉,他扭头去看,所见景象令他睁眼欲裂。

    只见他脚下的马车木板化作泥沼,他的双腿沉入了那里,那看不清底下的泥沼里面有什么滑腻的东西在他腿上舔动,每一下都让闻青毓头皮发麻,鸡皮满身。

    “救我!”此时闻青毓顾不得其他,向马车内的宓八月两人求救,“我是开云海运商行闻家的嫡系,救了我可得万金!”

    见宓八月不为所动,少年惊怒交加,紧接着神色可怜,语气无比诚恳乖巧,“我知大人看不上这世间俗物,我家中有灵晶,只要大人救我,大人想要什么我都奉上。大人若是不信,可看我手上这枚戒指,里面原镶了一枚灵晶,虽然已经被使用,但灵能还有残留,大人可观。”

    宓八月的目光落在闻青毓的手指上,后者满目希翼。

    “原来还留了这一后手。”她呢喃低语,眼神无喜无悲。

第10章 逢魔时刻

    宓八月看到的故事走向是救世主疯娘祭天,为闻青毓争取到逃跑机会。

    这期间闻青毓带着救世主藏了起来,伪装已经逃跑的痕迹骗了余虎四人去追。趁着余虎他们离去,闻青毓和救世主躲了一夜到第二日清晨确定余虎他们已经追远了,才带着救世主一路朝北原城返回。

    路途中他们徒步走了大半日,才遭遇了一支商队,得到商队主人家的帮助上了一辆马车。

    原以为是碰到好心人,结果在马车上遭遇诡怪。

    故事里木偶人问了相同的问题,救世主口疾不答,只有闻青毓遭难。

    险境中闻青毓向救世主救助,救世主为了帮他和木偶人大打出手,由此闻青毓发现救世主体质特殊,生有灵觉,和普通人不同,是个能成灵师的苗子。

    也为未来闻青毓利用【共感】和救世主灵觉共享,通过共享救世主的灵觉伪装成自己的为自身牟利埋下引子。

    事后两人安全回到北原城,闻青毓将这支商队报复得家破人亡。

    这中间并没有闻青毓在马车遇险时用到灵晶戒指,宓八月猜测不是原发展中闻青毓没有这枚戒指,而是到了那种时候,这匹渣马依旧舍不得用灵晶戒指自救,秉着先利用身边能利用的一切再说。

    她特地在今天上路就抱着有没有可能遭遇故事剧情的念头。

    错过也就罢了,既然碰上又怎么能不让渣马品尝他本该品尝的经历。

    宓八月久久不语,闻青毓求救的心就越往下沉。

    他的表情也从乖巧恭敬往极其败坏转变,利诱不成换威逼也不被理睬,腰部以下的身体都已经沉入,他也越来越崩溃,放声呼救。

    木偶人“咯咯咯”笑得更开心,“叫呀叫呀,再叫大声点呀,这么点声音外面的人怎么能听见。”

    它捡起眼珠子放回空洞的眼眶,扯出自己的舌头,鲜红的舌头新鲜得和真人的无异。

    木偶人说:“这是上个姑娘的舌头,叫得比你有力气多啦,借你用。”

    舌头在它手里,还活着一般往闻青毓脸上舔了一道。

    “啊!!!”闻青毓身体又往下狠狠栽下一截。

    木偶人满意的点头,回头再看另外两名安安静静的客人,木脸上阴狠又垂涎。

    不着急,不着急,所谓处处是人间,处处又不是你的人间,目的地还远着呢。

    宓八月推了下马车的窗。

    木偶人阴测测的嗤笑,“客人,上了我的车,没到目的地前都不能下车。”

    “好的。”宓八月放下手,打开善恶书的一空白页,在上面做了个记录。

    看到善恶书的木偶人隐约感到一丝危险,那感觉随即而逝。它仔细打量宓八月,怎么看都没有一丝灵能,是個普通人没错。

    地上已经沉到胸口的闻青毓却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没有说目的地,我要下车,让我下车。”

    木偶人满眼恶意的戏谑,“是的呢客人,你没有说目的地,你可以试试去开门。”

    手筋被切断的闻青毓有心无力,忽的想到车内还有一人没说目的地。

    “……”张口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小孩的名字,闻青毓死死盯着宓飞雪,记起宓八月对小孩的称呼,“宝宝,帮帮我,帮我开开门好吗?我会报答你的,我会一辈子记得伱的好,对你好一辈子。”

    木偶人脸色变了一下,倒不是怕已经到嘴的猎物还有跑掉的可能,而是预备粮要跑了。

    闻青毓注意到了,求生欲达到了极致。

    “我闻青毓对天发誓,今日你救了我,待你及笄便娶你为妻,一辈子只你一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宓八月侧目。

    数年后要将救世主出卖的誓言提前到来,连个字眼都没改。渣的本性不分年龄,十二三岁就会利用感情来骗人心。

    木偶人回神,摆着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血丝密布的眼珠子里尽是坐等好戏的嘲讽。

    希望破灭后的绝望味道最好吃了。

    宓飞雪动了。

    宓八月看到并没有阻止。

    小孩在马车里站起来也不拥挤,她几步走到闻青毓身前,抓起地上的地毯卷巴卷巴用力塞进闻青毓嘴里。

    木偶人错愕。

    宓飞雪跑回宓八月身边,张张嘴。

    宓八月若有所思,将一杯茶端给她。

    宓飞雪手指沾水在小几上写:我是你的宝宝。

    写完还横了闻青毓一眼,再乖乖望向宓八月。

    宓八月握住她的小手,笑道:“说的没错。”

    日暮西沉,最后一缕余晖被地平线吞没的刹那,宝车内木偶人乍然露出志得意满的凶恶嘴脸,原是还有一半肩膀留在外面的闻青毓噗通一下,瞬间被吞没。

    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活生生一个人消失在马车里。

    地面恢复原状,马车“咕噜咕噜”的嚼咽声久久不去。

    木偶人满目邪恶盯着宓八月两人,长舌舔过嘴角似是品尝美味。

    “咚咚。”

    车门从外敲响。

    余虎的声音传来,“阁下?”

    宓八月看了眼木偶人,应道:“嗯?”

    余虎语气带有试探,“晚食的时间到了,可要下车用食?”

    宓八月伸手推开车门,这回门车门开了,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她固定在原地。

    外面余虎往里面瞧来,脸色骤变。

    宓八月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坐在小几前的木偶人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裳,丫鬟鬓也变成了少爷鬓,熟悉的臭味从那衣裳和头发上散发出来,分明是闻青毓之前的装扮。

    余虎视线摇曳,目光所及都找不到闻青毓的身影,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答案。

    “我们等会再下去吃。”宓八月说。

    余虎神色沉重。

    车门关上。

    无论体型还是打扮都已化作闻青毓相等的木偶人,阴测测的笑声响起,“我还以为你会让这位宝宝下去,她是能下车的,你这么聪明的模样,又怎么会猜不到这点呢。”

    宓飞雪当即脸色布上了乌云。

    木偶人正为自己挑拨成功而高兴,就对上宓飞雪看过来郁气森森的双眸。

    “咕噜”马车吞咽的声音嘎然而止,最后一声活像没喘过气。

    木偶人被一股无形的恐怖气息定在原地。

    它双眼瞪大,属于闻青毓的眼珠子在木眼眶里“噗噗”两声炸开,鲜血染红木偶的脸颊。

第11章 夜来听雪

    宓八月翻开善恶书,轻缓的语速咬字清晰,“说了目的地就无法下车,从车窗透出的光线判断,闻青毓被彻底吞下时恰逢入夜,所以入夜才是你吃人的时机,在此之前哪怕你想也做不到。”

    木偶人:“……”

    善恶书空白的书页上黑字浮现,字字是宓八月所语。

    宓八月看向形象凄厉也恐怖的木偶人,“之前你故作恐怖,句句都在诱导闻青毓的情绪,每当闻青毓放声尖叫你就会高兴,而每次闻青毓声音过大时身体下沉的速度就会变快。”

    哪怕顶着黑洞洞的眼眶,也能看出木偶人此刻的震惊。

    “是尖叫?不,应该是声量的高低。和客人一旦说了目的地,没到目的地前就无法下车的前置条件一样,声量的高低就是决定是否会轮为口粮的标准对吗?”

    宓飞雪的注意力被宓八月吸引,木偶人发现差点挤爆自己的恐怖压力消失,身体重新恢复了行动力。

    它连跪带爬缩进角落,“不,不是,我开玩笑的,你们下车,现在就可以下。”

    宓八月摇头,“我还没到地方。”

    木偶人满脸血泪,“这里就是人间。”

    宓八月微笑,“却不是我想到的人间,你怎么能提前赶客人下车。”

    宓飞雪一听,同仇敌忾的望向木偶人。

    喀嚓。

    木偶人脸上裂了一道。

    “不是,不是,我是说贵人您不是要去吃晚食吗?晚了饿坏了您可如何是好,要不您先去吃个晚食,我先将车内收拾干净也换身衣裳静待二位,未免污了二位贵人的眼睛和鼻子。”

    木偶人嗓音一改尖锐沙哑,竟变得甜丝软绵的表达诚恳,心里打定主意这两位煞神一下车,它就立马跑路,跑得越远越好。

    “也是,宝宝还在长身体,不好错过饭点太久。”宓八月摸了下宓飞雪的脸颊。

    后者害羞的低头。

    木偶人发现车内空气清新了。

    下一秒,一股巨力袭来。

    【诡器:巨力】

    [一星]

    [嗨~伱听过大力出奇迹吗?]

    抗山短壮汉子的虚幻诡影自宓八月身后出现。

    宓八月的手轻飘飘抓着木偶人的头发,往小几上一按。

    大汉虚影面目狰狞,高举的小山砸向木偶人脑门。

    砰——!!!

    外面。

    野外扎营,悬挂的油灯围了一圈,照亮营地区域。

    众人正在吃着晚食,却安静得连野外的虫鸣都听得见。

    余虎四人被杜远大邀请一起用食。

    自余虎去喊宓八月来用餐却独自回来,这里的气氛就异常怪异。

    杜远大不动声色的模样和白日时的热情反差极大,余虎他们心里有数,没人去追问原因。

    李氏神色不安的频频望向马车方向,被杜远大撞了一胳膊,收到他的警告后默默低头食不知味。

    咚————!!!

    忽的,地面猛震一下,连一些小碎石都来个小小的蹦迪。

    余虎豁然站起来,看向宝车。

    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吃食,表情惊疑不定。

    众目睽睽之下,轮子深陷地面三寸的宝车车门从里向外推开。

    宓八月手牵着宓飞雪走出来,落地后面对十几双眼睛的瞩目。

    “不好意思,来晚了。”她说。

    杜远大反应最快,“不晚,不晚,给姑娘留着呢。嗯?怎不见闻公子?”他故作疑惑的问。

    宓八月在班鹿殷切送上来的坐垫坐下,接过双胞胎少年递来的筷子,面前就是余虎搬来放着丰富晚食的小几。

    抬头对杜远大说:“他身体不适,还在车上休息。”

    “原来如此,可身体越是不好越要注意,不吃晚食怎么行,无论如何还是该用些,我早前就考虑到这点叫人准备了适合病患的清淡食物。”杜远大热心说。

    宓八月微笑,“有心了,那你去喊他下来吧。”

    杜远大看向护卫。

    周边护卫个個避开他的目光。

    入夜时分,谁敢去碰那吃人车?

    杜远大朝宓八月讪笑,“我思来想去,姑娘所言也不无道理,患者还是多休息为主,等闻公子饿了自然会下来用食。”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杜远大望去,梳着油光水亮双辫子的少女讥削看他。

    杜远大心中恼恨,脸上不显露分毫。

    这顿晚食除了宓八月两人,其他人都吃得魂不守舍。

    宓八月吃完放下筷子,对杜远大说:“这位老丈。”

    杜远大连忙说:“鄙人姓杜。”

    宓八月说:“杜老爷,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杜远大说:“姑娘客气了,只管说就是,只要是我杜远大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宓八月微笑,“我急着赶路不方便在这逗留,那辆宝车实在喜欢,想向杜老爷买下。”

    杜远大听到前面还在着急该用什么理由把人留下,哪想后面的话对他而言犹如天籁,不可置信道:“你要买下这辆车?”

    他指着宝车。

    宓八月点头,“价钱好商量,只是我现在身上没带。”

    她伸手扯下余虎腰上的令牌,在后者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无奈神色下,放在吃食小几上,“下回你拿这令牌去司夜府收取。”

    杜远大思绪还没理清,商人逐利的本性已经先把桌上令牌收起,再三和宓八月确认,“你真要买这辆车?”

    宓八月点头。

    杜远大神色变换,身旁李氏拉了下他衣袖,朝他轻轻摇头。

    杜远大瞪了对方一眼,转头对宓八月大笑道:“这宝车能得姑娘喜欢是它走运,姑娘只管拿去。”

    宓八月道了一声谢,拉上宓飞雪走前看了李氏一眼。

    李氏紧咬牙关。

    宓八月收回目光,重上马车前,余虎追上来低声说:“阁下为他们去灾,有些人却未必会有感恩之心。”

    宓八月只说:“吃饱就上路。”

    她踏上马车。

    余虎趁车门还没关上往里瞥去一眼。

    又换了一身小童装扮的木偶人正在泡茶添香,脸上是小心翼翼的讨巧笑脸。

    ……

    四人骑马护送宝车在视线中远去,没一会就消失在视野尽头。

    商队所有人尽松了一口气,神色轻松得就像卸去了悬于头顶的斩头刀。

    “今夜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人群中传出低语。

    杜远大喝骂:“所有人的嘴皮子都缝紧一点,跟了我这么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清楚吧。”

    众人称是。

    夜里快到入睡时分。

    一直心神不宁的杜远大忽的惊坐而起,“不好!”

    李氏受惊道:“怎么了?”

    杜远大爬起来穿上刚脱下不久的外衣,骂道:“快起来赶路,被个小姑娘糊弄住了。若让司夜府那群走狗先到北原城告了状,我们可就洗不清了!”

    ……

    白色的骏马奔腾,步伐轻盈有力,背拉一辆华丽雕车也行如急军。

    四周余虎等人策马急追,座下神骏奋力跟随。

    “妈呀,这也太快了。”班鹿一说话被灌了一大口迎面的疾风。

    刘招财的马背上,刘进宝被颠得直翻白眼。

    余虎看向宝车的眼神异光连连,“虽是一辆凶车,使得好了,也是一辆不可多得的好宝贝。”

    车内。

    宓八月翻看善恶书又多出的一页。

    【夜来听雪(马车)】

    [怪谈]

    [传闻入夜时分在外行走会偶遇一辆宝车,车内会传出女子或男子的声音请迷途疲惫的你上车,邀你共赏夜深落雪声。此车尤爱文人墨客,嫌恶庸夫俗子,上车后被送往目的地下车的必是有才之士,若一去无回的必是奸猾小人]

    【听雪(生)】:听雪是一匹美丽的神骏。

    [雪落无痕:听雪马蹄落地轻盈有力,如雪落地面,不久就会失去痕迹]

    [日行千里:听雪能在一日之内穿梭两地]

    【夜来(死)】:夜来是一位文艺的木偶。

    [来往何处:夜来说话算话,上车客人说明要去往的目的地,未到目的地时无法下车]

    [小声说话:夜来讨厌所有粗俗,尤其厌恶噪音。一旦客人声量过大,会在入夜时遭到吞食(致死触发)]

    宓八月看完,在【夜来】那一列下面补充一行。

    [能变化吞食人物的外观,疑似能吸收拥有他们相关技能,例如煮茶、点香]

    宓八月在‘疑似’两字上画了个圈,看了小童打扮的木偶人一眼。

    日后可以研究研究把这个疑似去掉。

    木偶打了个冷颤。

第12章 自备房产

    日出东方。

    北原城城门口早早就有人马来往。

    白色是神骏远远驰来就吸引了无数人惊叹的目光,等到更近处看清神骏身后的华美雕车,人们已经在心中怀疑这其中坐着的是哪位权贵。

    宝车由北原城另一边更宽敞却人少的门入,车里的宓八月没有出面,班鹿将腰上令牌扯下举在城门守卫看。

    守卫认出是司夜府的大人,让路放行。

    北原城内设有马车道路和人行道,不过车道也不是谁都可以随意使用,外来的商人就需要到府衙里去取得许可证方能通行。

    司夜府有许多便利,车道先行就是其一。

    一路受尽百姓瞩目的到达司夜府。

    余虎下马,请宓八月两人下车。

    宓八月牵着宓飞雪下来,车里又伸出一双手。

    木偶手臂上木纹在日光下清晰可见,手里捧着一套叠好的衣冠。

    是闻青毓的衣冠。

    宓八月说:“你可以拿去交差。”

    余虎原以为闻青毓这个案子要黄了,谁想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对宓八月道谢,接过木偶手臂上的衣冠,没有往车内看一眼。

    把衣服上一条镶嵌宝石的发带丢给班鹿,交代她道:“送去闻宅,告诉闻老爷他儿子是如何在被捕路途中由那路商人坑害的。”

    班鹿一点就通,将发带收下应声,“我去了,驾~”便连一刻也没休息,骑马赶去闻宅。

    余虎请宓八月进司夜府里,对跟进来的宝车安排却犯了难。

    宓八月打开善恶书,夜来听雪车化作一抹流光融入书内。

    门房睁圆了眼睛。

    接下来余虎先给宓八月两人安排了住所,称要先去复命,不便逗留打扰。又留下个婢女,让两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这婢女。

    余虎离去后,宓八月让婢女带自己四处走走。

    婢女早前就被余虎交代过要满足贵客一切要求,闻言恭敬应是,“小姐和小公子想看些什么?这边是后院,这边是花园,那边是训练场,刚刚余大人走的方向是司夜府办事处。”

    宓八月没有去纠正婢女的称呼,说:“先在后院逛逛。”

    婢女便给她带路。

    另一头。

    余虎到达办事处,站在司夜府司长沈栗桌前,把追捕闻青毓一路的经历托出。

    沈栗听完说,“此事不怪你,任谁都想不到会在永梦乡那样的小地方碰见真正的灵师。”

    余虎不无羡慕道:“她看去才刚及笄的年纪,却已经有这么莫测的手段。”

    沈栗:“听你描述,她必不是永梦乡本地人,而是哪个大族中的天娇外出游历。”

    余虎认同点头,“对了,她身边那個小孩也看着古怪。”

    沈栗若有所思,“他们现在住在何处?”

    余虎说:“我把他们安排在离尘小院。”

    离尘小院司夜府最好的待客所。

    话一落,余虎就发现司长表情变了变,便问:“是我做得不妥?”

    “不,和你没关系,你回来晚了并不知晓。”沈栗揉了下眉心,“在你们回来之前我接到总府的传信,诡器失联的事总府那边已经知道了,并派了一位特使过来,不日就会到达。”

    总府下派的特使要来,自然要给安排最好的住所。

    余虎当即明白这里面闹了乌龙。

    难怪他将宓八月两人安排进离尘小院时,离尘小院已经被打扫过的整洁如新,连下人都准备好了。

    怕是歪打正着,沈栗前脚交代了有贵客要来,他后脚安排宓八月他们入住,连下人也将宓八月当做司长口中的贵客了。

    余虎为难看着司长。

    沈栗说:“我去拜访一下那位天骄。”

    两人到了离尘小院没见到人,根据痕迹寻了个方向走,在途中的奴仆称见过贵客,为他们指明了去向。

    两个男人的脚程很快,越走越荒凉的地带,忽的地面震了一震,感觉得出到他们这里只算余波,也令两个大男人晃了晃身子。

    怕出了什么变故的两人对视一眼,使了轻功赶向前方。

    没一会儿眼前总算看见人影,以及一所陌生的宅院。

    陌生是对沈廉而言,余虎对这宅子印象深刻,呆愣了两秒后对沈栗低声说:“……安排特使住所的事不用为难了。”

    人家住宅自备啊。

    沈栗:“……”

    之后的拜访会面就在宓八月自备的宅院里。

    宅灵化身婢女送上热茶。

    沈栗若有所感的看了它一眼,随后就对宓八月先做了自我介绍。

    “沈栗,北原城司夜府司长。”

    “宓八月。”宓八月又指身边的宓飞雪,说了她的名字。

    沈栗喝了一口茶,态度恭敬的说:“宓姑娘接下来有些什么打算?”

    宓八月说:“边走边看,没有具体打算。”

    沈栗不多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宓八月轻笑,“还真有,我想借阅一下司夜府的藏书。”

    “这没问题,怕就怕府上藏书不能叫小姐满意。”沈栗说。

    宓八月摇头,“作为谢礼,府上有谁受伤生病,可以送来我这里免费医治。”

    “那该是我谢姑娘了。”沈栗神色感激。

    接着他站起来自觉的告辞,“两位舟车劳顿,我不便多叨扰,日后有空再聚。”

    说完又对宓八月作了个灵师间的礼数,带着余虎离去。

    “司长,可看出什么?”出了老宅范围,余虎低声对沈栗问。

    沈栗摇头忌惮道:“两人都是一副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模样,如此天衣无缝的普通,不是身怀伪装的宝物就是实力非我们能敌,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能得罪。”

    余虎应是,难怪司长一句都没刻意打探,这种大族天骄他们只能捧不能有任何异动。

    “等特使来了,交给特使处理便是。”沈栗有句话私心没说。与宓八月交谈对视时,他眼珠子隐约刺痛,莫名的心惊胆战却又找不到因由。

    老宅。

    宓八月等人走后,拉着宓飞雪的手上前问她:“宝宝觉得那人的眼睛怎么样?”

    宓飞雪疑惑。

    宓八月摸过她眼角细嫩的皮肤,“好看吗?”

    宓飞雪毫不犹豫的摇头。

    宓八月若有所思,“也是,以余虎他们使用的诡器来看,这双眼睛使用的诡器估计也是一星,使用效果说不定还没宝宝自己的眼睛好。”

    宓八月摸了下宓飞雪的头发,“总有一天会让伱看见世间所有色彩。”

    宓飞雪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宓八月注意到了,在心里说:对了,还有嗓子。

    两人洗漱后,宓八月去了实验室,宓飞雪乖乖回到自己房间。

    她熟练抽出书架里的《神灵》日记本来到桌前。

    ……

    [今天神灵说要给飞雪找眼睛]

    [能看见世间所有色彩的那种]

    [我想告诉我的神灵]

    [我已经看过世间最美的色彩]

    [飞雪只想看八月眼里的世界]

    ……

    作为实验室的房间里。

    佩戴着【夜游诡戏】的宓八月正在用诡器【长发】的发丝做实验。

    她背后桌子上,自动记录宓八月口述实验报告的善恶书幽光一晃。

    扉页一闪而过。

    善恶值:20

第13章 心语

    宓八月在司夜府过了三天三点一线的日子,早上去藏书房查阅资料、中午接受司夜府送来的伤患,下午做实验。

    今天沈栗过来拜访,带给她一个消息。

    “班鹿自三天前去了闻宅就被扣在那里,闻家闭口不认闻青毓盗了司夜府财物,并指控是我们谋害了闻家嫡子,事已经闹到府尹那边……”

    原来在宓八月宅家三天,外面却发生了很多事。

    三天前班鹿拿着闻青毓的发带去闻家告丧,却一去未归。

    杜远大的商队在晚间快关城门时赶到,一入北原城到留宿地不久就被一支队伍围家抓走。

    隔天府衙对外宣称杜远大是犯罪被捕,司夜府这边却知连夜抓走杜远大一行人的是闻家,原因是他们入夜不见班鹿回来,沈栗就亲自带人去了闻家要人,期间就被闻老爷带去地牢见到杜远大。

    那时杜远大已是有口气进没口气出的濒死状态,商队的其他人都被用了酷刑逼供,什么信息都给逼了出来。

    闻老爷将供词交给沈栗。

    供词纸上斑斑血迹。

    原来杜远大之前对余虎等人说的话半真半假,宝马雕车的确是他纨绔儿子在路途一眼相中,从另一支商人手中买来的。

    杜远大见这宝车华美是个送礼的好物,卖车的商人叫价又相当低廉,就算心里怀疑也耐不住逐利本性的同意买下了。

    买来当天是白日,杜公子迷了魂似的非要坐一坐这辆车,杜远大奈不过他就任他去了。

    和杜公子一起坐上车的还有他贴身的两位婢女,三人进去后就再没出来。

    入夜,李氏去喊他们下车用晚食,车内传出杜公子的声音称不用了。

    那会杜远大等人还没发现异样,直到第二日还是没人出来,杜远大隐觉不对才强行派人去车上找人。

    找人的护卫强行开门看见背对自己的公子,却不见婢女的身影,他疑惑的连喊几声,公子不为所动,只有声音传出让他上车。

    护卫不敢不从就上去了。

    车门合上。

    入夜,护卫也没有出来。

    这会商队众人已经察觉不对。

    李氏不愿相信儿子遇害非要见到儿子尸首不可,杜远大亲自带人去马车外,让一名护卫去开车门。

    围在外面的所有人都看清里面的情形,哪有杜公子和婢女,只有白天去开车门的护卫背对他们坐着,出声邀请他们上车。

    没有人上车,李氏哆嗦的询问儿子去向。

    背对他们的护卫说:“你上来就知道了。”

    李氏没敢上去。

    事后杜远大狠心决定丢弃这辆怪车,商队连夜离去。却不想这怪车没有车夫驾驶,却紧跟在他们商队的队伍中,无论商队怎么加速都甩不掉。

    杜远大只好下令谁也不准上那辆车,然而白天无事,一入夜就有人像被迷了魂靠近怪车,被护卫及时发现按住拖走。

    第二天众人醒来清点人数,发现队里少了一人,而马车里传出失踪那人的嗓音,邀请外面的人上车。

    众人不寒而栗,哪能不知失踪的那人定是被这怪车吃了。

    之后怪车甩不掉,近不得,白日无事,入夜必有人受蛊惑,一日是男,一日是女。

    商队众人也找出规律,怪车入夜才吃人,今日吃了男子,明日就会吃女子,或者在白日时主动送人上去,才能换来不用提心吊胆的一夜。

    碰见余虎那日恰巧妖车前夜吃了一护卫,商队里的女子就剩下李氏和女儿杜晓梅,杜远大便恶从胆边生,有了坑害他们的心思。

    闻老爷称坑害闻青毓的的确是杜远大,他会让杜远大偿命。可余虎等人身为司夜府夜游使,管的就是这些诡怪害人的事,没有救下闻青毓便是失责。且听杜远大的供词,余虎四人显然有刻意放纵谋害闻青毓之心。

    事情闹到府尹那边。

    府尹和司夜府吃的都是公家饭碗,却不是一路人。

    双方常年维持着互看不顺眼又表面友好的形象。

    现在闻老爷将把柄送去府衙,府尹果然暗地里打压司夜府,责问他们要闻青毓盗取司夜府公物的证据,还有和闻青毓同坐马车的嫌疑犯。

    这嫌疑犯就是宓八月二人。

    “我知道了,我和你走一趟。”宓八月听出沈栗的来意。

    沈栗:“多谢宓姑娘。”

    衣袖被拉住,宓八月看到昂头望她的宓飞雪。

    “想一起?”

    宓飞雪点头。

    “那就一起。”宓八月摸下她的头,又问:“心心带在身上吗?”

    宓飞雪从缝在袖内的口袋里掏出被取名心心的少女陶瓷像。

    “今天要用上它了。”宓八月说。

    宓飞雪马上将【心语】递给她。

    宓八月接下收入善恶书,看到上面的介绍眼里一抹讶异闪过,随即又摸摸宓飞雪的脸,笑道:“宝宝养得真好。”

    宓飞雪露出极浅极浅的笑容,这是她又偷偷训练了三天的成果。

    衙门。

    马车在大门口停下,宓八月牵着宓飞雪走下来,外围百姓们自觉的让开路,由沈栗领路走进审堂。

    衙役高声通报。

    宓八月跨过门堂,看清里面的情形。

    府尹高座,地上跪着半死不活的杜远大,左边站着余虎四人,右边几人以坐在椅上一名中年男人为主。

    这中年男人身着锦衣,头戴礼冠,一身气派。

    从他和闻青毓几分相似的模样看,就是沈栗说的闻老爷闻礼慷。

    府尹一拍惊堂木,“报上名来。”

    沈栗向前一步,“这位就是宓姑娘,宓姑娘乃脱凡士,按律见官不用跪。”

    普通百姓们并不知灵修,易国便将超凡脱俗的灵修对外统称为脱凡士,意思通俗易懂。

    府尹不满的端详着宓八月两眼,随即吩咐衙人将杜远大用水泼醒。

    衙人泼完水就架起杜远大的胳膊,将睁开眼的他面朝宓八月。

    “你且看清楚,这人是不是和闻青毓一起上车的人?”

    眼肿如核桃的杜远大望着宓八月,一张嘴就有血水流下,艰难的喃喃,“是她,便是她和这小儿。”

    府尹转头问宓八月,“闻老爷指控你和司夜府捕快同流合污,上车暗害其子闻青毓,你有何说?”

    宓八月反问府尹,“听你的意思并不信诡怪作案,认为这是人为行凶。”

    府尹又拍惊堂木,呵斥:“现在是本官问伱话。”

    沈栗眉头隆起,这府尹上任以来就和司夜府不对付,时常明嘲暗讽他们是玩戏法的戏子,并不信奉诡怪妖精之事,连带着对脱凡士也不放在眼中。

    他欲开口,宓八月已经转身。

    她翻开手里的书页,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语调也如常的柔和。

    面朝闻老爷说:“你真不知道闻青毓去盗了司夜府的公物?”

    沈栗双眼豁然一睁。

    闻老爷脸上是丧子之痛的悲冷,嘴上却讥削的说:“我自然知道。”

    话落,闻老爷脸色大变。

    府尹和堂上其他人也都愣住。

    唯有沈栗双眼死死盯着宓八月的身后浮现一米多高的虚影。

    捧心的陶瓷少女水彩脸上含笑,似慈悲又似幸灾乐祸直视闻老爷。

    【心语】原是司夜府的公物,被他亲手赐予刘进宝,他又岂会认不出来。

    只是沈栗从未见过【心语】还能以这种方式使用,近两米虚影散发出的诡气是刘进宝使用时的十倍、百倍。

    宓八月手里的善恶书上。

    [诡器:心语]

    [二星]

    [倾听任意生命体的心声](也可将目标生命体的心声传播于其他生命体,距离和范围由生命体的防御意志,以及诡器能量决定——此条由宓八月研究试验后添加)

    宓八月原计划是用转播心声的方式解决这场审判。

    结果从宓飞雪手里拿到【心语】时,发现【心语】不知不觉升成了【二星】,介绍里多了一行——

    [让任何生命体说出自己的心声]

第14章 无常索骨诡

    “你又是否相信是怪车吃了闻青毓。”宓八月又问。

    闻老爷脸色变换,嘴巴却不受自己控制的开口说:“该死,这女人有古怪,老子就是相信又如何,定要让坏我好事的你们为我儿陪葬。”

    说完他豁然从座椅上站起来,指着宓八月说:“此女会妖术,快将她抓起来!”

    衙人踌躇不前,府尹拍响惊堂木,“将她……”

    宓八月望向府尹,“大人不是说不信诡怪妖精之说么,闻老爷良心发现说明案件实情,怎么就成了我会妖术。”

    府尹下一秒就就明白了闻老爷的处境,因为他也不受控制的开口说:“本官的确不信诡怪之说,却不容你们装神弄鬼。”

    宓八月多看他一眼:“大人倒是心口如一。”

    府尹却不觉得这是夸赞,心里惊疑不定。

    倘若话由心出,那闻老爷的话便是真的,并不是受人蛊惑陷害。

    当宓八月又一次转看闻老爷那边,闻老爷转身避开她的注视,去到一人的身后。

    这会儿大家似乎才注意到审堂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着一身鼠灰色的长衣,面白无须,下颚清瘦犹显相貌阴柔,似那体弱的书生又毫无书生气质。

    分明是个容易引人注意的人,却在此之前从未有人看到他。

    青年对宓八月一笑。

    “一个灵觉未开的小丫头,你家中长辈没告诉你,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遇事不可目中无人,财更不可外露。”

    沈栗惊诧望向宓八月。

    她灵觉未开是真的,并不是伪装?

    这时却容不得在此细想,由他双目看见,青年脚下影子翻滚,一双污浊利爪从影子里爬出来,人脸,长爪,巨齿,四肢着地,背有骨刺,面貌狰狞,嘴里流涎滴在地上“啧啧”冒出青烟。

    “骨诡。”沈栗低语。

    宓八月也在打量这头形象丑陋的诡,通过一些特征和她最近在司夜府藏书阁里看到的一本百诡集对上,得知这是骨诡一类。

    骨诡,属凶。

    样貌狰狞,以骨为刃。

    常伴有骨爪和骨翅。

    骨翅越多越凶残。

    爱将人分尸拆骨,食骨为生。

    没有骨翅的骨诡乃初生,凶性和破坏力有限,只能威胁普通人。眼前这头已经有一双骨翅的骨诡,说明已经度过了初生期,成年的骨诡能横扫正式灵师之下的所有灵童。

    “成为我小宝贝的养分吧。”青年森森冷笑,“没了这身娇娇骨,还有这张美人皮,一身软香肉,我定会好生利用,叫你死得其所。”

    他认定灵觉未开,连灵童都不算的宓八月能使一件诡器就不错了,不会再有其他攻击手段。

    杀人夺宝对他而言是再熟练不过的事,除了宓八月身上的宝贝,还有她的身体也被他视为囊中之物。一個有灵觉的身体能用来做很多事,无论是入药还是做实验。

    骨诡向宓八月掠去。

    旁人凡胎肉眼看不见发生了什么,骨诡从身前掠过时,只觉一抹阴冷夹带腥臭的风在身前吹过,胳膊一痛。

    衙人低头看去,胳膊处的衣服不知怎么被划破,皮肤多了一道划伤,鲜血泛着黑。

    他惊骇不已,随即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上。

    周边众人看见倒地的衙人脸色迅速转青泛黑,转眼间就没了气息,一时惊呼迭起四处逃窜远离。

    “小心!”能看清一切的沈栗却不以武力见长,心知自己不是骨诡对手,只能出声提醒宓八月。

    他后退时,却见一道小小的身影跑到宓八月身前,悍不畏死的张开双手做出保护状,不由的一愣。

    这孩子……

    宓八月手里的善恶书已经翻到【巨力】一页,正要应对这只逼近的骨诡时,也没想到宓飞雪会一下冲到身前。

    没有佩戴【夜游诡戏】的她,目前还是靠共感宓飞雪的视觉才能看见骨诡。

    连大人看着都觉得恐怖狰狞的诡物,宓飞雪却坚定无比挡在宓八月身前,苍白瘦小的胳膊张开,一副要挡住对方不可的模样。

    “哈哈哈哈,小老鼠,那就先让伱给宝贝塞塞牙缝好了。”青年见此讥笑。

    宓飞雪对这份讥讽恍若未闻,黯淡无光的眼睛直直盯着迎面而来的骨诡。

    一团狂怒在她身体深处翻滚着,沸腾着,随时都要爆发而出。

    不允许。

    绝不允许。

    谁都不可以伤害八月!

    没人看见善恶书被覆盖的扉页上,黑字的善恶值泛着浅浅红光,由20不断下降19、18、17、16……

    骨诡没有智慧,自由时由凶性本能促使行动,被捕捉定契后听从操控诡师的命令而为。

    它感受到了致死的压力,却被命令控制依旧往前。

    骨刺撕向还不及它骨翅长的小孩。

    宓飞雪眼里有什么就要翻涌而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身后。

    【巨力】显影。

    刷——

    一串青铜色的锁链疾射入内,将骨诡困个正着。

    骨诡削铁如泥的骨刃却切不开这铁链。

    “看我抓到了谁,常德海,难怪在点灵州找不到你,原来你逃到了这里。”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驱使骨诡的青年一改之前的运筹帷幄,慌张道:“他怎么会出现这里!”

    竟是不顾骨诡就转身要逃。

    又是一串铁索飞出困住他的脚。

    青年摔地。

    锁链从他脚腕蔓延,转眼就将他捆了个完全。

    宓八月收起善恶书往入门看去。

    进来两人都穿黑衣,手里缠绕一圈锁链的男子面上有一块纯白面具,后面跟着一名十五六的少年。

    少年眼神灵动,入门就四处张望,和宓八月对视上时朝她明朗一笑。

    宓八月也回笑。

    这时白色面具人抬手一抹,捆住骨诡的锁链如蛇自动,尖端化为一柄弯刀将骨诡脑袋斩下。

    骨诡凄吼,当即碎一地。

    地上青年吐出一口污血,朝白色面具人愤然骂道:“索无常,你违反州规来此,你知法犯法!”

    索无常手里出现一条锁链鞭往他身上甩去,“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蠢?”

    常德海被鞭打得惨叫连连。

    审堂上除了宓八月、宓飞雪和沈栗之外,看见是白面男子隔空挥手,地上青年如被鞭策,不久身上衣服破碎,里面皮肤皮开肉绽。

    这等手段震撼住众人,哪怕是自称不信诡怪之说的府尹也白了脸,坚定的思想受到冲击后摇摇欲坠。

    待常德海被抽晕,索无常转头看向其他人,“司夜府的人何在。”

    沈栗、余虎四人齐齐应声,“在。”

    索无常指向地上的常德海,“抬上他跟我走。”

    余虎依声照办。

    索无常不打呼的来,不打招呼的走,还将被告一并带走,府尹却只能看着他们离去,阻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不走吗?”少年来到宓八月身旁。

    宓八月说:“案子还没了结。”

    府尹和闻老爷齐齐色变。

    少年歪头,“哦,我听外面的人说了,有人称司夜府谋财害命。哈,交给我好了。”

    他昂头不客气的向府尹说,“有被害人的随身物品吗?”

    刚见过索无常神鬼莫测的手段,府尹哪怕心中不满也还是吩咐衙人去取。

    闻青毓的衣服被送来,少年嫌弃的捏了捏鼻子,从袖中取出一鼎小炉放在地上,手指掐了个诀,跳出一指幽火丢向那衣服。

    府尹等人又被他这一手吓了一跳。

    衣服被火点燃,却不见损毁,那火烧了一会就跳进小鼎中。

    鼎内屡屡烟雾飘荡化作了闻青毓的轮廓。

    烟状的闻青毓再现了他去盗取司夜府公物的行径到一路逃跑,画面转得很快却令人看得明白,等他跑到永梦乡老宅的画面却突然扭曲散了。

    “咦?”少年惊讶。

    他很快回神,把小鼎收回口袋里。

    “真相如何你们都看见了,莫说这少年不是司夜府所杀,就算真是司夜府令使所杀,也是司夜府秉公办事,他罪有应得。”

    少年说完不看府尹是什么反应,对宓八月笑说:“走吗?”

    宓八月点头应道,“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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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686/ 第一时间欣赏我继承了老公的神位最新章节! 作者:水千澈所写的《我继承了老公的神位》为转载作品,我继承了老公的神位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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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承了老公的神位介绍:
宓八月一手善恶书,一手牵崽崽,表示救世这活谁爱谁去,谁敢来要她们献身,她就让对方先祭天。
穿越半年后的宓八月被管家告丧,并获得从未见过的老公遗产才知道,她一直以为穿的是古代种田,实际上却是神鬼灵异。
养了半年的崽崽还是个未来献身救世的救世主,作为未来救世主的娘,故事一开始就得为爱祭天。
是作为人去死,还是作为神去浪?这还需要考虑吗?我继承了老公的神位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继承了老公的神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继承了老公的神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