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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馨儿1919     落雁传说txt下载     落雁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水神无尘(上)

    昭君终于知道王老爷为什么那么着急要把这个救命恩人送走了,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陶莫高的来历。一个匈奴人,虽然现在救了她的性命,但在这个两国交战纷争不断的年代里,他更有可能会给她们带来满门抄斩的厄运,如此瘟神,当然是避之则吉。

    一知道了陶莫高的身份,昭君就再没有跟他们聊下去的心情了,这两个人,一个满身麻烦,一个酸腐痴缠,还不知道那后面的宴会会有多少这样的人物。前世生活中,王小凡一直是个异类,人人都对她厌弃鄙夷,恨不得把她当成透明的空气,从未有现在这样,人人当她如珠如宝,好象众星捧月一般,满口都是赞美之辞,让她还没来得及体验下美女的幸福生活就先接收了所有的麻烦。

    从下午开始,那些宾客就陆续有来,有家族的亲友,有父母的朋友,居然连秭归城的县令也跑来凑热闹,当真是让她大开眼界,看来向陶莫高答谢不过是个由头,大伙凑在一起腐败才是硬道理啊。

    好容易找了个借口昭君才能从那人群中走开,离开那些毫不掩饰的热辣辣的眼光,她第一次不希望得到那么多人的关注。文心跟在昭君身边,嘴里不停地评价着那些客人的高低,“小姐,好象还是张公子对你最诚心啊,不光是来的最早,等了两个时辰都毫无怨言,而且带来的药材和燕窝都是极品耶,不象赵公子李公子马公子他们,来得晚还带那么少东西,看着小姐的眼神啊,真是太放肆了。不过那个陶公子也不错,人真的好高大威猛,太有男子气概了,站在那些公子当中,就好象小姐那时说的,叫什么鹤立鸡群来着,一下子就把咱们城里的男子都给比下去了,不过,好象楚公子还没有来,楚公子虽然没有他那么高大,但是也是咱们南郡最出色的男子了,真不知道他们站在一起到底谁更显眼呢?”

    昭君无心听她唠叨,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今日之宴,只怕还不象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来得除了王夫人和嫂子几个女眷之外,竟然绝大多数是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听得文心说来,都是南郡家世不错的公子,父亲一再要求她出席,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准备让她去选个乘龙快婿吧!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呢?在昭君的记忆里,她不过才刚满十六岁,年方及笈,不该是急着嫁人的时候,莫非——莫非那汉元帝准备选妃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父亲是怕女儿被选入皇宫,才会搞出这么个相亲大会来?

    看来王家老爷子还是满有见地,知道皇宫那种地方说起来好听,却着实不是人呆的地方,所谓平安是福,他对女儿的期望,也不过是嫁人生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而不是去过那尔臾我诈,勾心斗角的日子。有了他的支持,说不定昭君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改变命运,赢了阎罗王的赌注,好好享受下这难得的美女人生。

    突然之间,一缕清远幽雅的箫声从后花园里响起,那里离昭君的闺阁不远,怎么会有人在那里吹xiao,吹得还是如此之动人的蒹葭之曲。

    昭君沉浸在那优美的音乐声中,轻轻闭上双眼,体会着其中的动人之处,忍不住跟着箫声低低吟唱那首流传了几千年的名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依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依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是楚公子啊,原来他早就在花园等你了啊!小姐!——”文心不合时宜的叫声突然将这美好的意境破坏的干干净净,昭君叹了口气,真不明白象王嫱那样高傲文雅的性子,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喳喳呼呼的丫鬟,比21世纪那些潮妹还要活泼多话,看来大汉王朝的女子还没有完全被礼教驯化,对了,这会连那个才女班昭都没出生呢,三从四德之说尚未出现,这乡野之间的女子自然要比那京城之中的淑女们要开朗的多。她这么胡思乱想着,被文心一路拉着朝花园走去,刚转过一道月形门,就看到在那初春的草地上,盘腿坐着个白衣少年,身边放着个长形的包袱,只一眼看去,昭君就呆在了那里。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手持一管碧绿的玉箫,也是轻轻地闭着双眼,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肩头落上只小小的画眉都毫无知觉。不知为何,昭君却对他有种超越了王嫱记忆的熟悉感,似乎就是她前世的自己,也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可是看他那比女子还要秀美的容颜,那清俊脱俗的气质,如此风liu俊俏的人物,似乎只在传说中见过,前世一个丑陋的王小凡,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神仙般的人呢?

    昭君身不由己地慢慢向他走去,刚才还兴奋不已的文心却悄悄地退了出去,连昭君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了,这静静的后花园中就只留下了昭君和他。

    一曲终了,他睁开眼睛,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只看了昭君一眼,脸上就突然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你——你是谁?”

    昭君全身一震,骇然望向他,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为什么他却能看出她的不同?

    他长身一跃,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站在了昭君的身边,动作如行云流水,与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大不相同,反倒真象是神话中的瞬移。他一把握住了昭君的手,一种强大的压迫性的气势顿时让她连气都快喘不上来,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从手腕传来,瞬息就流遍全身,在她的脑中还多打了两个转,然后又回到了手腕传了出去,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眼中精光闪烁不定,最后终于长叹一声,放开了她,怔怔地站在那里说道:“原来嫱儿已经去了,原来我——我终于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怎么知道的?”昭君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几步,面色估计苍白得比鬼还难看,“你——你是什么人?”

    他苦笑了一下,道:“你既然拥有嫱儿的记忆,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反倒是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昭君迟疑了一下,看来古人也不全是白痴,不但高人到处都是,而且神仙也不少,她这一不小心,只怕是遇上了一个,“我知道你是楚无尘,但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领。你既然能看出我的来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难道要把我当妖精抓了吗?”

    “妖精?”楚无尘突然怪异地笑了笑,神色竟有些惆怅,“什么是人,什么是妖,我为什么要抓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你身上有阎罗王的特别印记,我也无权抓你,只是可惜,唉——罢了,你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上,就替嫱儿好好的活着吧,我知道她这一生坎坷,原本想带她离开,既然她已不在这世上,我也该走了!”

    “等一等!”这个让昭君又惊又怕的人物要走,她本该高兴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急急地拦住了他,勇敢地抬起头来迎向他那双能看透人心的双眼,“你既然知道王嫱的命运,能不能帮我改变它呢?”

    楚无尘微微一楞,若有所思地看着昭君,半响才说,“你这是在求我?”

第四章 水神无尘(下)

    一个平凡女子回到古代,尤其是这个传说中还有不少神仙精怪存在的汉代,想孤零零一个人打拼出点成绩太难了吧,难得遇上个高人,还肯放过她不计较她借尸还魂的行为,若是还不顺杆就上,抓住这个靠山,争取一举翻身,改变自己的命运,宁可当个平凡的幸福女人,也不要去当个流芳百世的王妃。要是现在放过这个又帅又酷又厉害的神仙哥哥,一定会后悔的。所以他一问,昭君就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是在求你,求你帮帮我!我不愿意入宫更不愿意去嫁给那个可以当我爹的老单于,既然你当初想帮王嫱,现在为什么不能帮帮我呢?难道你就忍心看我被命运摆布?”

    楚无尘突然笑了起来,“你现在的样子,倒是与嫱儿有几分相象,可是,你可知道,嫱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

    昭君一楞,傻傻地摇了摇头。

    楚无尘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那你可相信轮回?”

    “轮回?”以前昭君不相信,现在都见过了黑白无常,结识了阎罗王,甚至还差点去地府当判官,怎么还不相信呢,她重重点了点头,心中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她的前世犯了什么过错,所以注定今生要遭遇这么多苦难?不会就这么简单吧?那我多做些善事,还不能赎罪吗?”

    楚无尘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那样就简单了,其实我便是这香溪的水神,对于凡人的命运,虽不能强加干涉,但凭借水神的祝福也可让你不受前世孽债困绕,平安度过今生,可是嫱儿的命运,却是受到了上天的诅咒,那下咒之人的法力强大,足足纠缠会纠缠她九生九世。就算我今日带她离开,也不知能不能保她平安,只是想尽点人事。想不到还是那阎罗王本事更大,居然想出了李代桃僵之法,找到你这样一个命相奇特的灵魂来承受她今生的三煞花劫,她的本灵藏匿在地府之中,估计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我若是帮你,只怕不但会引起那人的注意,还会越帮越忙,一个不小心,不光是你我得受到惩罚,恐怕还会连累到她和阎王。”

    昭君越听越头大,怎么不是她和阎罗王打赌玩的一个小游戏吗?为什么又会牵扯到其他的神仙妖怪,眼前的帅哥是水神,那王嫱到底是人是仙还是什么怪物呢?还有那见鬼的什么九世诅咒,难怪阎罗王的条件优厚到让我无法拒绝,原来根本就是让她来当替死鬼,她记忆中的历史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是她改变了历史还是我们的历史记载根本没有记录下真实的历史?

    昭君痛苦地呻吟了一下,无力地说道:“天,为什么这么复杂,你就算是不肯帮我,拜托能不能把那什么九世诅咒的来龙去脉给我讲清楚点,就算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啊!”

    楚无尘用歉疚地眼神看着她,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水神,修行不过数百年,若不是嫱儿幼时以香溪水沐体,竟与我能心灵相通,我这才能发现她的来历不凡,身上竟然带有极为阴毒的九世诅咒,让她九生九世都要受尽颠沛流离,生离死别之苦,我虽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恶毒,但从符咒上能感觉到下咒之人决非凡人,就算我修成大道,也解不了这恶咒,只能尽我一己之力,以香溪之水的生气来化解符咒戾气,让嫱儿能够平安长大,无忧无虑。可是今年她一满十六岁,那咒文竟发生了变化,引得桃花无数,我算出她近日内必有一场大劫,可是我穷尽心力也无法阻止,只好顺湘水直上,到那长江之源,寻得千年寒玉琵琶,此物能清心镇邪,或许能保护嫱儿,想不到我这一来一回,竟被阎王钻了空子,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将你二人灵魂对调,若不是嫱儿曾与我结过心印,连我都看不出来你是另一个人,这也许就是天意,既然我什么都做不了,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水神都无能为力了,昭君更是欲哭无泪,简直恨不得再下地府去找那阎罗王算帐,竟然设下这样的圈套来害她,不就是没答应他的要求给他打工吗,至于这样吗?他落下了个保护美女的好名声,她却要替那不知道得罪了哪路大神的王嫱MM顶缸受苦,简直没有天理啊!恨只恨自己受不了白无常的诱惑,当什么美女啊,现在搞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理的地步,只能怪自己贪心啊。

    楚无尘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将那个硕大的包裹递给了昭君,说道:“这里面就是寒玉琵琶,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了,就送给你护身吧!就此一别,后会——无期——”他深深地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身上再看到“她”的影子,最后还是重重地摇了摇头,毅然转身,一袭白衣的身影渐行渐远,就那样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昭君抱着那寒玉琵琶,感觉到里面传来的丝丝寒意,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这样的结局,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楚无尘,这个世间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子,难道就这样一见之后,就永不相见?也许这样更好,毕竟他所在意的,他所关心的,都是那个真正的王嫱,而不是她这个借尸还魂的西贝货,象他那样的神仙中人,自然可以看透她这美丽躯壳下灵魂的真正面貌,哪里比得上他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心思精灵剔透的妙人儿。相见不如不见,那是王嫱的缘分,强求不来的,自己的幸福,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昭君压下心头的酸苦之情,暗暗下了决心,“既然阎罗王都敢让我来放手一试,说不定我就真的能破解了那个什么九世诅咒,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我是21世纪的新青年,绝对不会向命运屈服的!“

    自己给自己打气之后,心里舒服多了,昭君刚想去把寒玉琵琶送回房里,就见文心拉着个红衣女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小——小姐——小姐啊,苏小姐说有急事找你!”文心也算是够性急的人了,可是这回被那红衣少女拉着一路小跑,跑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昭君定睛一看,那红衣少女竟是南郡太守之女苏红袖,是王嫱的闺中好友,两人虽是关系亲密,不过红袖前些日子回了南郡,二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现在她这样慌慌张张地跑来,不知发生什么大事了。

    还没等她开口,昭君便拉过她的手来,柔声道:“妹妹别急,有什么事你和我到房里说去,文心你在这里看着,不要叫别人来打扰我们,有什么事先由你通报。”

    文心点了点头,乖乖地留下,昭君拉着苏红袖进了绣楼,关好门之后,看她那稚嫩的小脸上红潮未散,香喘连连,肯定是赶路赶得急了,都累成这副模样了。昭君给她倒了杯茶水,是文心中午沏的明前龙井,虽然有些凉了,不过正好给她解渴压惊,她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一口气将那碗茶水全喝了下去,这才喘着气说道:“昭君姐姐,大事不好了,皇——皇上颁下了选美令,你是南郡首选,我爹已经把你的名碟报上去了!”

第五章 一联三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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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美令?”昭君脑中顿时“嗡”地一声,来得好快啊,让她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心情又被打击得一塌糊涂,王家老爷子果然消息灵通,这么着急就搞相亲宴,可是上面的命令更快,已经到了南郡,只怕不出三天就能到我们这里了。

    天那,三天啊!

    三天能干些什么事啊!

    要知道古代人的嫁娶可不象我们现代人那么方便,中国古代把婚礼过程分为六个阶段,古称“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光是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就算是盲婚哑嫁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完事,而现在只有三天的时间,够干什么啊!

    更要命的是,昭君到底可以嫁给谁呢?

    就这么从前面那些男子里随便选一个嫁了,估计也和入宫差不了多少,得到幸福的概率估计跟买彩票中奖差不多。

    苏红袖看到昭君呆若木鸡的样子,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抽噎着说道:“我听爹爹说这次皇上在每个郡要挑选20名美女入宫,凡是年过十六,未满十八的未婚女子都在应选之列,所以他要把我嫁给周刺史家的二公子,可是那个家伙根本就是个浪荡子,我听说他经常在妓坊出入,一定不是好东西,我怎么能嫁给他呢?嫱姐姐,我该怎么办啊?”

    昭君闻言倒吸了口凉气,这郡守大人动作也够快的,刚一接到通知就立马开始给自己女儿找退路,要知道当今皇上后宫佳丽上千,不知有多少女子连皇上见都没见一面就老死在宫中,那王皇后出自名门,是皇太后亲选的,皇上也对她礼让三分,国舅王凤更是权侵朝野,除了冯婕妤还能博得皇上几分宠爱之外,少有后妃能专宠一时,莫说他不过是个地方郡守,就算是朝中重臣,献上女儿只怕还未得宠幸,就被那国舅找茬给灭了。可是女儿完全符合选美的条件,若不应选,就有欺君之罪,只有尽快把女儿嫁了出去,才能保得他的乌纱帽戴得妥妥当当,至于女儿是否幸福,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如此看来,至少昭君现在比她更幸福的是,她的爹爹还是为女儿考虑的,特地举办的晚宴让她至少有了一个选择的机会,而不是象红袖一样随便被送出去。

    昭君脑中突然灵机一动,急忙说道:“红袖妹妹你别哭,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你敢不敢去试一试呢?”

    “什么办法?”苏红袖顿时破涕为笑,急忙拉着昭君问道:“姐姐你快说啊,只要不用嫁给那个坏蛋,什么办法我都敢试的!”

    昭君轻轻一笑,说道:“你可知道我家里今天晚上有个盛大的宴会?”

    红袖点点头,“刚听文心说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昭君凑在她耳边轻轻笑道:“我爹爹请来了南郡大部分有才有貌有家世的未婚男子,你就和我一起去看看,若是有你相中的,姐姐我就想办法撮合你们,反正你爹只是不想你入宫受苦,只要你自己能找到如意郎君,那你爹也不会硬逼你嫁给那周家的二公子的,你说对不对?”

    红袖吃惊地望着昭君,张大的嘴巴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去了,小脸先是羞得通红,最后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嫱姐姐我相信你,最好我们两个都可以找到如意郎君,那样都不用入宫去伺候那个老头子了!”

    “别乱说!”昭君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说道:“你跟我私下说说还可以,这话若是让别人听去了,只怕要害得你满门抄斩的呢!傻丫头,我们还没接到入选通知,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起去吃个饭,好好谢谢我的救命恩人。”

    苏红袖本也是官宦人家子女,对那官场之事见得多听得多,眼珠一转,已明白了昭君的意思,立刻笑嘻嘻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当然要看看姐姐的救命恩人,英雄救美,只是不知道姐姐你是不是准备以身相许呢?”

    “你可别打他的主意,”昭君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很快就把这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当成了自己最亲密的姐妹,“那人的来历不明,我爹都让我少接近他,再说明天他就要走了,外乡人啊,妹妹你可别看上人家跟着跑了呦!”

    两姐妹互相打趣着很快就把刚才那些担心和不快丢到了脑后,嘻嘻哈哈地玩闹了一会,突然听到文心在外面敲门说道:“小姐,晚宴就快开始了,夫人派人来请你和苏小姐一起过去啊!”

    昭君拉起苏红袖,轻笑道:“你看,说开始就开始了,希望妹妹你能找到自己心仪的郎君,就不必担心被郡守大人骂你了!”

    苏红袖半羞半恼推着昭君向门外走去,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那十六七岁的少女啊,根本不需要胭脂水粉的妆点,青春已是最好的化妆品,怎么看都如同含羞待放的花朵,清纯美丽的气息自然而然地就从举手投足中流露无疑。

    而昭君如今,却是有着十六岁的外表,二十六岁的灵魂,虽然已经拥有了这世上最美丽的身体,但那在自卑中生活了二十六年的灵魂却还未能适应这种生活,反倒还不如这苏家丫头来得自然,谨慎的举止在众人的眼里,却成了清高自傲的表现。

    所以当昭君和苏红袖一起走入宴客的百花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们两人的身上,一个清幽高贵如百合,一个娇俏艳丽如蔷薇,再加上月色清辉遍体,当真就如月宫仙子下凡,看得那些男子无不神魂颠倒,心神迷醉。

    直到二姝在文心的引领下,走到主人席右手第一张桌子坐下,王老爷重重地咳了两声,那些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注意倾听老爷子的发言,他们都隐约知道这次的宴会不仅仅是为陶莫高举办的谢恩送别宴,也是王家的选婿面试,这可是关系到他们能不能有机会抱得美人归的大事,那敢有半点分神。

    昭君冲着对面席上的陶莫高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身边的苏红袖却轻声低呼道:“嫱姐姐,对面那个男子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他怎么长得那么黑那么高啊?不过看起来还是满俊的,姐姐你当真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昭君在桌下轻轻地掐了下她的小手,轻笑道:“傻丫头你真的就看上他了吗?他可是匈奴人,你自己想清楚,再多看看别的人,今天来了那么多才子,别那么轻易地为了一棵树就放弃了整个森林。”

    “匈奴人?”苏红袖若有所思地看着陶莫高,不再说话。

    昭君一转头,正迎上了王家老爷子审视的目光,她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他这才又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举杯说道:“感谢诸位的光临,今晚主宴,乃是为了感谢这位陶公子前日里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既然有众位南郡的名流公子都屈尊在此作陪,老朽就在此向各位宣布,今晚宴席之间,老夫将有三题考较各位公子,全部答对者就有资格回答小女的三个问题,由小女亲选一位才子,将于三日之内拜堂成亲,不知在座各位可有异议?”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就算他们知道王家有选婿之意,也没有想到会在今天晚上这样以问答形式选婿,让他们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更想不到的是,一旦选中,三天之内就拜堂成亲,这么快就有机会将这名扬南郡的香溪美女娶回家中,想到这里,众人无不心头雀跃不已,个个都无心顾及席间酒菜滋味,只是伸长了脖子等着王老爷出题。

第五章 一联三对(下)

    看着几个家丁抬出面一人半高的屏风和一张长几来,苏红袖凑在昭君耳边问道:“伯父要出什么怪题啊,不会是考吟诗作对吧?虽说这里都是南郡的才子,但听说那张文正很是厉害,连书院的夫子都夸他才高八斗,早晚能入朝为官。是不是伯父已经相中了他,故意来为难别人呢?”

    昭君轻轻一笑,道:“你就看好戏罢了,我也不知爹爹搞得是哪出,事先他也没和我商量,不过不管是谁,就算他过得了爹爹那关,也得能答出我的三个问题,你还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你的如意郎君,要不然你可得去嫁给周家二公子喽!”

    苏红袖面上一红,果然不再搭理昭君,而是一一打量着场中的各位才子名士。

    王老爷命人将一卷楹联挂在屏风之上,然后面向众人笑道,“这第一题便是一副对联,上联是——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请各位公子不吝赐教,看哪位高才能对得下联?”说罢,他的目光果然投向了张文正,看来红袖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在王老爷的眼中果然对这酸丁高看一截,难怪他能再三纠缠而不被拒之门外。

    张文正也果然不负他所望,略因沉吟,便站起身来,微一躬身,笑道:“小生先有一联,就当是抛砖引玉,博得大家一笑了。我对的下联是——狼生毫毫扎笔,书成诗词歌赋传天下!”

    昭君轻轻点了点头,果然是南郡第一才子,对得文字工整,意境巧妙,不知其他人还有没有更好的对子。

    “张公子果然文才了得!”坐在他下首的另一个蓝衫男子击掌而笑,突然从腰间抽出一管紫竹箫,说道:“在下闻得王小姐乃是乐中高手,在下不才,也略通一二,一向以箫未曲,不知有没有机会与小姐琴箫合奏?”

    昭君轻轻皱了皱眉头,若说琴箫合奏,自从听得楚无尘的箫音,虽然知道这蓝衫男子萧衡也是个吹xiao的高手,与之一比,则判若云泥。何况他这么一说,又勾起昭君对楚无尘的离别之痛,面上微露不豫之色,还未说话,却听张文正冷哼道:“你想与王小姐合奏,得先对得出对子再说!”

    萧衡微微一笑,持箫在手,缓缓说道,“笋生竹竹截管,制成箫笛笙竽陶岁月!”

    张文正一楞,悻悻地坐下,不再说话。

    王老爷环顾四周,见其他的人再无言语,正准备宣布结果出下一题,突然有个家人匆匆跑来进来,到他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他面色微变,先向下人吩咐了几句,然后向众人团团一揖,说道:“不好意思,请各位公子先略进些酒菜,方才下人通传,郡守大人到访,老夫先出去迎接一下,片刻即回,请各位慢用!”说罢,匆匆走了出去。

    几个下人急忙抬来新的几案坐榻,颇为歉意地请陶莫高下移了一位,在左首第一位重新设座摆酒,重新布置。那些文人士子一见如此动作,顿时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堂堂一郡之长怎么会纡尊降贵,亲自到一个商人的家中做客。

    苏红袖大惊失色,拉着昭君的袖子说道:“我爹来了,怎么办,我是不是赶快到后面藏起来啊?要是被他抓住那就糟糕啦!”

    昭君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说道:“你别担心,估计你爹也不一定是为找你来的,我会想办法帮你摆脱周二公子,帮你找个如意郎君,你就好好坐在这里,有什么事我会帮你的。”

    苏红袖犹豫了一下,知道刚才在众人面前亮相,已经很难躲得过去,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安抚了她,昭君朝陶莫高遥遥举杯,说道:“陶公子,今日之事,本当是为公子送行,家父贸然之举,还让公子见笑了!”

    陶莫高轻轻叹了口气,神情竟有些不甘,道:“我本粗人,能得小姐如此礼待已经是福气了,可惜令尊出的题目都是你们文人所长,我根本答不上来,该笑的应是我自己,居然还敢对小姐存有痴心妄想!呵呵,可惜我陶莫高一身武艺,在此竟无用武之地!”

    “这位兄台为何如此自弃,只要是真英雄,又怎么会没有用武之地呢?”大厅外走来一行人,其中一人耳目聪灵,虽然厅中人声混杂,却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朗声回话,声压四座,那些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士子们顿时鸦雀无声,齐齐将目光投向他身上。

    只见那人身材高瘦挺拔,一身白衣,腰间却挂着把长剑,剑眉星目,英姿飒爽,竟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比之水神秀美不足,却多了几分英气,比之张萧之流更显倜傥潇洒,豪迈之气竟也不弱于陶莫高。他跟着王老爷和郡守大人一同进来,虽然倍受瞩目,而他的目光却穿越过前面众人,直投向我,那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热辣辣的眼光让昭君都感到面红耳赤,垂首不语,搜索昭君的记忆,只觉得此人有些一点点面熟,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出众的男子。

    陶莫高望着他,眼神却有些复杂,仍是平静地说道:“因为王家小姐选婿之题,是以文论人,我本一介武夫,不通文理,自然没有用武之地了?”

    “选婿?”王老爷身边一个锦袍中年男子突然皱起了眉头,刚想开口说话,突然看到昭君身边半遮半掩的苏红袖,顿时把话头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王老爷吓了一跳,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是富不与官斗,商人再有钱,也没有任何权利,若是一旦惹上官府,动不动就是抄家没产,若是郡守大人扣他个欺君之罪,只怕不光是抄家,满门抄斩都有可能啊。他只好看着大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回苏大人,正是老朽为小女选婿。小女已到嫁娶之龄,老朽借此机会邀请诸位南郡德才兼备之士,在此饮酒斗文,想为从中小女择一佳婿,以定终身。”

    “原来是这样。”那白衣人嘴角微微向上一弯,笑道:“在下是西域都护府副都尉陈少奇,表字子山,今年二十六岁,如果王老爷不嫌弃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参加呢?”

    “这个——”王老爷迟疑了一下,这个陈少奇是和郡守一起来的,不知道他有什么来头,也不敢得罪,但是若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参加选婿,万一他有什么奇才,那又该如何处理结局吗?

    “你想参加也得有真本事啊!”张文正一向恃才傲物,自命清高,这时便走了出来,先向苏郡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王老爷方才已出了一题,对得上这对联的人才能有资格参加下一轮。上联是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在下对的是狼生毫毫扎笔,书成诗词歌赋传天下。这位萧公子对的是笋生竹竹截管,制成箫笛笙竽陶岁月。不知陈将军有什么绝妙好对呢?”

    “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陈少奇嘴里重复了一遍,却没有跟着王老爷和苏郡守入席,反而朝昭君这边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突然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小姐可曾记得八年前曾在秭归城门口接济过的一个乞丐?”

    昭君楞了楞,自然摇了摇头,昭君八年前的记忆,她能记得清楚才奇怪呢。

    他却轻叹一声,道:“那正是在下。当时在下被小人身受重伤,又身无分文,几乎就要病死在那里,幸好有小姐见我可怜,命人赠医施药,还将您当时所戴的一支金钗送于我做盘缠,我才得有机会上京发展。小姐自小就宅心仁厚,帮助过得人自然不止我一个,不过那救命之恩,在下却是终身难忘,如今身有功名,方敢前来拜谢。”说罢便抱拳折腰,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望着我说道:“至于那对联,在下也有一副下联——蜡流泪泪成灰化作千丝万缕寄深情!”

第六章 地老天荒(上)

    陈少奇一联对出,满座皆惊。虽然他对得比不上前两位的工整,但是其中寓意,却正对了选婿一题,借此向昭君表达情谊,又提出当年救命之恩的缘故,让王老爷再难出口拒绝他参加这次的选婿。张文正见他仪表非凡,人才出众,原本以为他是武将身份,未必精通文采,没想到竟然能对得如此妙对,结果是弄巧成拙,又给自己增加了这么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顿时尴尬地轻哼一声,自行落座。

    王老爷眉头一皱,看了看苏郡守,发现自从陈少奇提出要参加选婿之后,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顿时眼珠一转,说道:“郡守大人今日纡尊降贵,驾临敝府,这选婿之事就暂时放一放,先为大人接风,其他的事,就到明日再说。”所谓人老成精,他灵机一动,就先拿苏郡守来做挡箭牌了。

    苏郡守却不吃他这一套,望向自己的女儿,冷冷地一笑,说道:“那倒不必了。本官今日过来,乃是微服,不过听说王家为二小姐选婿,来凑合热闹,你们只管进行,本官也好看看,本郡的才子和陈大人哪一个能胜出。”

    王老爷这是骑虎难下,只好命人拿出第二道题来,竟然是个字谜,谜面是:

    “何水无鱼?何山无石?何人无父?何女无夫?何树无枝?何城无市?”

    张文正刚要答话,王老爷手一挥,说道,“张公子请慢回答。因为谜底只有一个,若是口述则对后答者略显不公,所以请三位把心中的答案都写在纸上,再交给小女,由小女来公布结果,这样对三位都公平,三位可否愿意?”

    三人自然毫无异议,由丫鬟奉上纸笔,三人之中,当属张文正落笔最快,片刻就已答完,文心急忙上前收了答卷,回来交给昭君。

    昭君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墨迹淋漓,字体清俊,写着“南水无鱼,无山无石,阿人无父,弥女无夫,陀树无枝,佛城无市。南无阿弥陀佛。”昭君轻轻点了点头,这字谜原于释迦凡尘语录,名曰劝修经,南水无鱼,无山无石,阿人无父,弥女无夫,陀树无枝,佛城无市,六字乃南无阿弥陀佛,后列为语咒。释迦行于尘,无日,无食,不眠,不休,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诸法空相——南无阿弥陀佛。张文正果然是才子,通晓经文,书法也不错,如果不是那性子清高自傲,酸腐痴缠,未必不是个姻缘的好对象。

    未几,萧衡与陈少奇的答卷也送了上来,萧衡的与张文正一般无二,两人本就是一对冤家,只是文正更长于诗词书画,萧衡则雅善音律,二人在南郡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此番较量下来,仍是难分高下。

    苏红袖则着急地催我打开陈少奇的答卷,刚一打开,只见那字字力透纸背,笔法虽显单薄,但笔力强健,气势浑厚,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还未等昭君细看,苏红袖已将答案轻轻念了出来,“雨水无鱼,泥山无石,低树无枝,老子无父,天女无夫,荒城无市。咦,嫱姐姐,他的答案不一样呢,好象不如他们的有意思啊!”昭君低低念了一遍,突然面红过耳,为什么这个武夫会有如此急才,看似粗豪,却又处处显的深情款款,难道真的会有人从一个女孩开始,便心心念念惦记着等她长大来开始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这些古人,花样真的比现代人还多。想不到昭君年幼之时的一个无心善举,却给她带来这样一个奇特的追求者,让她情窦初开的心几乎无从招架。

    苏红袖见昭君低头不语,却面泛桃红,疑惑地说道:“这答案很平常啊,雨水无鱼,泥山无石,低树无枝,老子无父,天女无夫,荒城无市,那雨、泥、低、老、天、荒,怎么比得上南无阿弥陀佛,不对!雨、泥、低、老、天、荒,啊!他说的是与你地老天荒!姐姐,这人好生了得啊!”

    被她这一说破,昭君更是羞不可抑,轻轻掐了下她的手腕,说道:“死妮子,你知道就好了,别说出来了!”她轻笑一声,在昭君耳边打趣道:“恭喜姐姐遇见这样痴情的男子,不但英伟不凡,而且才高八斗,我可羡慕死你了!”

    她们俩轻声细语间,忽听对面的苏郡守重重地咳了一声,阴阴地问道:“不知二小姐看完答卷,这三位公子可否答对?”

    昭君抬头向他望去,见他面色阴沉,说话是对着我,眼神却是冲着苏红袖,知道他还在气她拐带了他家闺女,却也不好在此时发作,心情当然郁闷。

    昭君便轻轻一笑,道:“三位公子都是高才,全部答对。”

    满座轰然,想不到这三人一文一武一乐,居然都能连过两关,就不知道这第三关又出的是什么题目了。

    王老爷又站起身来,向陈少奇歉然一礼,说道:“这第三关之题有些对不住陈将军了。因为这题目是老夫事先准备好的,都是诸位文人雅士日常所习之题,不知将军参与,所以可能会有些偏颇,还请陈将军见谅!”

    陈少奇急忙站了起来,回礼道:“多谢王老爷坦言告之,少奇只是想尽我所能,诉我心中之事,题目难易,均在人心,王老爷尽管出题,少奇竭尽全力,就算回答不上,能博得小姐一笑,于愿已足。”

    王老爷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出题了。各位都知道小女喜好音律,所以这第三题,就是请三位以各自擅长的乐器演奏一曲,还是由小女为评判,一定高下。”

    这下萧衡顿时面露喜色,他本就是本郡出名的乐律高手,师从当今乐坊教头李恒三年之久,前两轮他虽过关,但觉得仍逊那张文正一筹,这回终于考到了他的长处,应该能扳回一筹,说不定就此能抱得美人归,如何不喜。当下他便站起来说道:“在下擅长的就是这管竹箫,就不必另外准备乐器了,在二位准备之际,在下先奏一曲,请小姐评议。”

    说罢,他持箫在手,低首轻吹,箫声骤起,那箫声婉转空灵,正是《霓裳曲》。前人有评此曲要求清丽自然,所谓俯拾即是,不取诸邻。俱道适往,著手成春。如逢花开,如瞻岁新。真与不夺,强的易贫。幽人空山,过雨采苹。薄言情晤,攸攸天钧。

    萧衡的吹xiao技巧虽比不上水神楚无尘,但也算的一流好手,一曲吹得悠悠扬扬,到得末了,可能是心情得意,情绪略有波动,竟有两个音节跳脱,昭君眉头轻轻一皱,却发现除了陈少奇那时突然悄然回头,冲她微微一笑,昭君不自觉地也向他一笑,脑海中却浮现出一阕词来,“一管妙清商,纤红玉指长。雪藤新换束,霞锦旋抽囊。并揭声犹远,深含曲未央。坐中知密顾,微笑是李郎。”原来他并非一介粗鲁武夫,不光是文才出众,音律也不落人后,隐约之中,竟与她心意相通,两人不过是眼神交汇,无须言语,却自然无限风liu。

    一曲终了,听得众人鼓掌,萧衡得意地环顾四周,见张文正面色冷淡,而陈少奇仍是静静微笑,当下转向昭君说道:“这首《霓裳曲》乃是家师为冯昭仪所做,萧某借此机会请昭君小姐品评,还望小姐不吝赐教。”

第六章 地老天荒(下)

    昭君微微一笑,说道:“萧公子的在洞箫上的造诣果然了得,不过这霓裳曲讲求自然优雅,萧公子过于刻意,未免痕迹过重,如有机会,我还想倾听令师吹奏一曲,想来应别有一番声韵。”昭君对他的观感不比那张文正好几分,所以说话也不大客气,话音未落,他的脸色就已经忽青忽白,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

    张文正却忍不住笑了,要说演奏,他和萧衡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不过他却有自己的办法,好在萧衡也没取得什么优势,那个陈少奇又是一介武夫,似乎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他走出座位来,在一旁王老爷安排好的七弦琴后坐下,望着昭君笑道:“萧兄珠玉在前,在下不才,就借一首《凤求凰》略表心意,望昭君小姐笑纳。”

    琴声响起,他漫声清唱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说老实话,他的琴技平平,胜在歌声清朗,是把唱K的好嗓子,听得昭君旁边的苏红袖都有些神摇意动,轻轻地凑在她耳边说道:“姐姐,张文正不愧是南郡第一才子,好大胆子啊,追你那么久了,你可对他有意否?”

    昭君轻轻哼了一声,微现怒意,这本是司马相如勾引卓文君私奔之曲,虽然表达了那种热烈的求偶之意,但是大胆直白,在这众人面前更是显得轻薄放肆,她也懒得评价,只是冷哼了一声,索性把他晾在一旁,转向陈少奇,说道:“前面二位公子都表演过了,还不见陈公子选择乐器,不知陈公子是用什么乐器演奏呢?”

    陈少奇站起身来,笑道:“在下少通乐器,还想请小姐代为操琴一曲,少奇以剑舞和之,不知可否?”

    “不可!”张文正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萧衡紧跟着附和道:“既然是对你的考核,怎么可以找人代做?万万不可!剑舞不能算乐器,这不合规矩!我反对!”

    陈少奇并不管他们二人,只是望着昭君微笑道:“我想王老爷出此题的寓意,当是希望有人能与小姐音律相通,琴瑟合鸣,在下尝试以乐入剑,只要乐理相通,至于采用何种形式又有何问题?”

    昭君心中微微一动,刚想开口,身边的苏红袖抢着说道:“陈将军说得有理,不过我姐姐身为评判,来为你伴奏似乎有失公平,倒不如我来弹琴,你来舞剑,好不好?”

    陈少奇犹豫了一下,看昭君轻轻点了点头,张萧二人见苏红袖出面,毕竟是郡守之女,又当着郡守大人的面,怎么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只好悻悻地坐下。而王老爷看看昭君又看看陈少奇,暗自在心底长叹一声,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

    苏红袖眉飞色舞,娉娉婷婷地走了过去,昭君突然发现,她此刻的举止竟是那样的淑女,望着陈少奇的眼神闪烁迷离,神情兴奋,面泛桃红,与方才那个心事重重的样子大相径庭,昭君突然觉得好象有根刺扎入了心中,竟然是那样的酸痛,不知不觉中,竟然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有了异样情愫。

    苏红袖双手抚琴,深深地望了陈少奇一眼,然后开始弹奏,虽然只是一曲寻常的《流水》,在她手下却是轻灵跳动,如小溪潺潺而流,欢跃奔腾,正是若纳水涫,如转丸珠。夫岂可道,假体遗愚。超超神明,返返冥无。来往千载,是之谓乎。荒荒坤轴,悠悠天枢。载要其端,载同其符。

    昭君这才记起,这首曲子,原本就是昭君教给她的,现在从她手中弹出,已与昭君有八成相似,昭君暗自发呆,全然没注意到陈少奇看着昭君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长身而起,纵身一跃,到得厅中空地之上,长剑已在手中,舞起一片剑花,顿时白光点点,如漫天繁星,忽而又变成道道光幕,耀人眼目。

    在场的大多是文人雅士,哪里见过这等精彩的剑舞,无不目眩神迷,张萧二人面面相觑,均是大感懊悔。

    苏郡守看到女儿擅自出场,不但没有阻止,反而从那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再看到陈少奇的精彩表演,更是眉开眼笑,一扫方才的不快。

    未几,剑光稍敛,忽听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低唱潜吟道:

    “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

    我所思兮在桂林,欲往从之湘水深。侧身南望涕沾襟。美人赠我琴琅玕,何以报之双玉盘。路远莫致倚惆怅,何为怀忧心烦怏。

    我所思兮在汉阳,欲往从之陇阪长。侧身西望涕沾裳。美人赠我貂襜褕,何以报之明月珠。路远莫致倚踟蹰,何为怀忧心烦纡。

    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雰雰。侧身北望涕沾巾。美人赠我锦绣缎,何以报之青玉案。路远莫致倚增叹,何为怀忧心烦惋。”

    曲尚未终,忽听“铮”地一声,琴弦已断,苏红袖双手鲜血淋漓,面带凄楚之色,呆呆地望着陈少奇,突然呜地一声站起身来,转身就向外跑去。

    “红袖!”昭君和郡守同时叫出声来,昭君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却已不见了红袖的踪影,而郡守跟出门来,恨恨地瞪了昭君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昭君一直追到大门外,也没有看见苏红袖,心中冷热交错,又如同打翻了五味罐,酸甜苦辣咸混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昭君小姐!”陈少奇不知何时已跟了出来,站在昭君身后,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她转过身去,涩声道:“她不过是个小孩子,你又何苦那么直接地让她伤心?”他方才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对昭君钟情已深,无论什么人阻止,他都不改初衷,苏红袖对他的青睐之意就这么被当众拒绝,自然是难堪之极,以至弦断受伤,心碎而去。

    昭君终于明白郡守大人为什么会带他来王家,他的本意本是要陈少奇来帮忙找回女儿,也看好这个刚回来的边关将领远胜周家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二公子,既然有好的选择,那就有机会让女儿回心转意。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那陈少奇居然会在八年前就见过昭君,居然会对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情意深种,奋斗了八年才回来找昭君。所以当他一提出参加选婿,苏郡守就一直用那种阴冷的眼神看着昭君,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了下去。方才看到苏红袖主动出击,以为会有转机,没想到这陈少奇如此不知好歹,当众让他们如此难堪,今日之事,只怕已绝了她们的姐妹之情了。这叫昭君如何能不怨他,可是想到有这样一个文武双全,心意相通的翩翩少年对她如此深情,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难过,顿时乱做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昭君”,这次他竟然直呼她的名字,从怀中拿出一支小小的发簪,“这是你小时侯送给我做盘缠用的,我就是再穷的时候,也没有拿它换钱,现在我终于等到可以重新为你戴上的时候了!”说着,他走到昭君身侧,轻轻地将它插在她的头发上,柔声道:“明日一早,我就会来提亲,相信我,我一定会与你地老天荒!”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头也未回。昭君望着他那英挺的白色背影,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有两颗泪珠从她眼中潸然而落。

    他的有力双手,能为她拨转命运之轮的方向吗?

第七章 寒玉琵琶(上)

    “嫱儿,你真的决定嫁给陈少奇?”王老爷问话的时候,面色凝重,以他的精明,只怕一早就看出了郡守的意思,虽然陈少奇的表现不错,但是为此得罪了郡守,只怕日后会有不少麻烦。

    昭君轻轻点了点头,叹道:“女儿知道爹爹是担心苏郡守那里,可是我看得出陈将军为人刚直,宁折不弯,就算女儿退让,他也不会曲承苏郡守。既然他已此情待我,那我也愿与他共同进退,荣辱与共。”

    “也好。”王老爷长叹一声,“少奇文武双全,是难得的人才,年纪轻轻就做了副都尉,日后前途无量,难得的是对你如此痴心一片,倒也配得上我家嫱儿,那你就收拾一下,明日他来下聘之后,后天一早,就立刻拜堂成亲!”

    “这么快?”昭君微微一惊,立刻想起苏红袖说过的选美一事,说道:“爹爹可是担心皇上选美的事情?”

    “你知道了?”王老爷面色一凝,叹道:“我最担心的还不是郡守,就是这选美一事。以嫱儿你的品貌,自然当得起天子宠爱,可是当年天子年事已高,又专宠冯昭仪,无论是王皇后还是冯昭仪家人在朝中都有不小的势力,平凡宫妃都很难出头,为父担心你一旦入宫,不但没机会得到皇上宠爱,反而要受到后妃迫害,自古宫争惨烈,犹胜官场,为了你的幸福,只能尽快赶在选美圣旨到来之前让你成亲,行事匆忙,就委屈嫱儿你了!”

    “多谢爹爹苦心成全!”昭君含泪下拜,如此慈父苦心,让前世孤苦的她当真感动的热泪盈眶,难以自持,“女儿一点也不委屈,有您这样的爹爹为女儿如此费心,女儿当真不知如何报答!”

    拜别王家老父之后,昭君回到自己的房间,只感觉这短短的两天时间,经历过的事情简直比她的前世二十年都要多,刚坐下来想静心想想明天的事情,突然看到桌上放着的那个大包袱,心中一动,上前慢慢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把白玉琵琶来。

    一般的琵琶都是木制的,而这把琵琶通体都是由一整块寒玉石挖空雕刻而成,入手冰凉清润,一股清澈的气息从上面传入手心,让人感觉浑身清凉爽利,四弦十二柱,那琴弦不知用什么作成,轻轻一拨,音色清澈嘹亮,绝非一般琵琶所能比拟,果然是水神送的宝贝,应该不是什么凡品吧,不知是什么神仙用过的宝贝,听楚无尘的意思,这个宝贝不单纯是件乐器,还有什么清心镇邪的作用,昭君抱着它在梳妆台前坐下,纤手拨弦,随意地弹了几个音调,突然听到一个女子慵懒的一声长叹,那叹息声娇媚婉转,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却也能感觉到那柔媚入骨的魅力。

    昭君心下凛然,因为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那声音就是从这寒玉琵琶中传出的。

    不会吧,虽然秦汉时节多神仙,也不至于一天之内就让她碰到两个吧?下午的水神飘逸的让她好生倾慕,可惜人家连看都不惜都看她一眼,这回这寒玉琵琶居然也成精了?

    “你猜的不错,我就是琵琶精喜媚,好姐姐,难道你连我都忘了吗?”

    “你说什么?”昭君猛地站起来,全身大震,双手颤抖得几乎连这玉琵琶都抱不住了。

    琵琶精“咦”了一声,突然又幽幽长叹道:“原来你根本没有醒来,可怜你的千年道行已散,就留下这么点精魄被这转世轮回也快磨尽性子,早已认不得我们这些姐妹了。”

    “谁是你的姐妹!”昭君将琵琶放回桌上,后退了几步,生怕她突然从里面冒出来,然后说道:“琵琶精喜媚,你不是和妲己一起被姜子牙打得魂飞魄散了吗?为什么你会在这寒玉琵琶里?”

    喜媚突然又娇笑一声,道:“这寒玉琵琶就是我的本体,水火不侵,刀斧难伤,只要有天地灵气滋养,就算他伤的我再重,我也可以慢慢恢复。不过姐姐你的九尾灵狐本体已灭,三魂七魄中也就逃出这么一魂一魄,看来是女娲娘娘手下留情,只罚你受九世轮回之苦,还是给了你一条活路啊。”

    “九世轮回?”昭君心中一动,水神说过她身上有九世诅咒,现在喜媚又说她要受九世轮回之苦,不管她是什么妖精,只要有机会,一定要抓住。她试探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可以化作人形了吗?我可不喜欢对着个石头说话。不如你出来,我们慢慢聊,你告诉我到底那九世轮回是怎么回事,我怎样才能摆脱呢?”

    喜媚冷哼一声,恨声道:“若是能出去,你以为我喜欢呆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啊?没有五百年的时间,我还修不成人身,脱不了这个躯壳。这次是沾了你的光,从那水神身上吸取了点灵气,这才能说话,再早些时候你看到我,也不过就是块顽石罢了。”

    昭君这才放下心来,走到桌边坐下,问道:“可是水神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明明说这寒玉琵琶是清心镇邪的宝物,怎么又会是你的真身呢?”

    喜媚冷笑道:“宝物也得分谁来用,我本是女娲娘娘的法宝,自然有清心镇邪的本事,明明是娘娘让我们去媚惑纣王,令他大商江山易主,最后功成名就的却是姜子牙那老匹夫,而我们几个明明才是最大功臣,不但没了封神的资格,还被打得一个魂飞魄散轮回受苦,一个沦为原形沉睡千年,简直是没有天理!如今女娲娘娘已上三十三天之外,我才能脱离困境,重入人间,如果你可以帮我重新修炼,我就可以帮你解脱那轮回之苦,重修真身。”

    昭君摇了摇头,说道:“我倒不在乎能不能重修真身,我所知道你以前的修炼要吸人精血,害人性命,那太过血腥残忍,我实在无法接受,所以不会帮你。至于我的九世之劫,你愿意帮我就帮,不愿意就算了,但若要我帮你害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呦,我的好姐姐,什么时候你变成菩萨心肠,这么慈悲为怀了?”喜媚嗤笑道:“你的记忆全失,只怕是从后世的演义中听那姜子牙的胡说八道了吧,我不过是块石头,怎么吸人精血,害人性命?我需要的是日月光华,天地灵气,要不然我这么多年来傻乎乎呆在那雪山之上干什么?那老匹夫为了抢我们的功劳,真是不要脸皮,到处污蔑我们,亏你还相信那些小说演义,真假不分,没点脑子!”她看出昭君只继承九尾狐一点精魂,也没了原来对妲己的忌惮和尊重,说话也越发放肆了。

    昭君迟疑了一下,她的前生今世都活得相当单纯,前生虽然有博士的学识资格,却没有半点社会阅历,今世王家是老来得女,更是疼的如珠如宝,除了这次郊游遇险之外,当真是温室里的花朵,未经历过风雨。一个自卑谦恭,一个清高自傲,两种性格混和在一起,让她也不知不觉中开始慢慢改变。而那喜媚却是千年的老妖怪,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想骗她这么个小姑娘还不是易如反掌,几句话就说得她半信半疑,毕竟历史演义中也确实记载着这几个妖精本是女娲娘娘派去的,可是最后倒行逆施,实在是作了太多出格的事情,所以不但无功封神,反而被打散魂魄,处以极刑。不过演义毕竟不是真的历史,历史的真相如何,只有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知道。好在现在的琵琶精还困在里面不至于出来作恶,她还有机会去寻找真相。

第七章 寒玉琵琶(下)

    喜媚感觉到她心思活动,立刻又放软了腔调,如泣如诉地说道:“对不起啊姐姐,我也是生那老匹夫的气才这么说话的,你想我这几百年来都半死不活的在那雪山上受罪,现在好容易回到人世,哪里还敢作乱,我不过是想好好修炼,再做一回人,就当是学你一样,做些善事将工补过啦,你就帮帮我嘛!”她千年前就跟九尾狐一起修习女娲的素女功,那媚惑人心之术哪里是个凡人所能抵挡,她软语温求,娇慵可怜的口气让昭君不知不觉就为之心软,,轻叹道:“那你要我帮你什么忙?我不过是一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女子,能帮得了你什么忙呢?”

    喜媚大喜,脱口而出地说道:“我需要的是男人精气,你一定能帮我得到?”

    “什么?”昭君吓了一大跳,连忙摇头摆手道:“不可能不可能,原来你还是想采阳补阴,恶性不改!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帮你,一样是在害人。你若是这样,我就把你送回水神那里,还是让他处置你好了。”

    “万万不可!”喜媚大惊,急忙说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你去采阳补阴,只是要你得到他们的倾心爱慕,并不是要害他们性命。你若要把我交给水神,让他知道我偷了他的灵气,只怕我这刚凝聚了一点的元神又要被打散了,好姐姐,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你这些年被害的灵性尽失,在人世受尽苦楚,难道还要帮他们吗?我向你发誓,我决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性命,求求你了,帮帮我吧!”说到最后,这妖精竟哭了起来,娇啼婉转,哀伤不已,让人闻之心酸,若是能现出人形,更不知会怎样让人神魂颠倒。

    昭君见她说的可怜,犹豫地问道:“你真的保证不会再害人性命?”

    “我保证,我发誓!”喜媚见她心软,立刻赌咒发誓道:“我向女娲娘娘发誓,我喜媚若是再做伤天害理之事,就叫我形神俱灭,永世不得重生!”

    昭君听她发了如此毒誓,总算是信了几分,但一想到她要的东西,不由还是有些羞恼地说道:“就算如此,你叫我一个女孩子,到哪里去给你弄你要的东西?还是不行,现在我不过是九世受劫,若是帮你再帮你害了别人,那还不得更要遭受天谴啊!”

    “不是害人,真的!”喜媚急忙说道:“我不骗你,真的不会害人的,我想求你的,不过是在人多的场合时用我来演奏,吸引那些男人的心神,只要他们全神贯注地倾心去听,我就可以得到我所需要的精气,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在心底暗地里说,那种法子得要我自己真身上阵,若你去可就便宜你了,哪里还有我的份。不过这些她可不方便告诉昭君,只能放在心里。

    昭君迟疑了一下,说道:“若是这样倒也不难,可是,你若吸取了他们的精气,可会对他们有所损伤?”

    “不会,绝对不会!”喜媚信誓旦旦地说道:“不但不会,而且我还会教给你一些炼药的法子,若你能作出一些丹药来,不但可以使人精神百倍,甚至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我可以先给你方子,你去试试,不行的话你可以不帮我。”

    喜媚一口气说了不少炼药的方子,果然有不少是养生益气的药材,不过还有些听都没听说过名字的东西,其中有个配方制成的紫酽香,照她的说法是在弹琴时焚香,听众不但能提升音乐感受,而且还会补气提神,不会伤害到他们的身体。昭君这才相信了她几成,但还是准备在找她的法子作成紫酽香之后,找个人试听一下,当真没有损害才可以帮她。喜媚见她如此坚持,也只好由得她了,只是再三嘱咐她将自己要放在月光之下,这才没了声息。

    昭君折腾了一日一夜,这才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她累的筋疲力尽,倒下便睡,一夜间梦魂牵绕,前世今生的记忆交错展现,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改变着她。

    她看不到的,是在窗外的花园中,那藏在假山上的寒玉琵琶吸收着天上的月华,散发出清幽的光芒,一个隐约的女子影象在琵琶上时隐时现,形态极尽柔媚,周遍的草木无风自动,一缕缕幽幽的光华慢慢地都被吸引到了琵琶之上,日月光华,天地灵气,都被吸引到了王家的后花园之中。

    在离南郡远隔千里的京城,城外莲花山上的白云观中,大多数道士都已就寝,只有一个正在打坐修行的老道士突然心头一动,猛地睁开双眼,抬头望向天空,看到那明月光华隐隐向南方流动,周遍群星却变得黯淡无光,顿时一惊,也顾不上修行了,急急忙忙地拖拉着鞋子就向后山跑去。

    在莲花山后山的一个山洞中,一个须发皆白,双眉长及腮下的老道正盘坐静修,他身上的道袍已经破旧不堪,甚至有几根青藤已盘绕着生长在他身上,若不是那长眉在呼吸中无风自动,乍一看,他就好象一尊毫无生息的泥雕石像,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白云观的老道士跌跌撞撞地跑来,神色慌张,一进洞就“扑通”一声跪下,叩首垂泪道:“师叔祖,弟子张海玄夜观星相,发现南方生有异象,只怕有那绝世妖物出现,即将为祸天下,恳求师祖出关指点迷津,以救天下苍生啊!”

    他一口气磕了十七八个响头,那山洞地面凹凸不平,又有些碎石,扎破了他的额头,血流批面,他却毫不在乎,只是一个劲地苦苦哀求。

    那老道却连眉毛动也不动一下,任他如何哀求,一点反应也没有。

    张海玄苦求了半夜,直到东方发白,金鸡晨鸣,那老道也没给他任何反应,他只好上前去摸了摸老道的身子,触手温软,尚有弹性,他知道老道已修成元婴之体,可以神游四海,估计现在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他长叹一声,只得悻悻离开。

    回到道观之中,张海玄取出龟壳,自己占了一卦,却是大凶之卦,心下更是忐忑不安,可是想到昨夜所见异光,知道凡是有妖物出现,总是在刚出土的一刻最为虚弱,若是不能及时加以铲除,只怕等吸取了月华人气,以后就更难收服。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上担心了,给下面的弟子吩咐了些事情,将观中事务交给大弟子张少霖主持,自己带了些法宝,就一路向南而去了。

    南郡城里,郡守府。

    苏红袖哭了一夜,到天亮方才昏昏沉沉地睡下,她的贴身丫鬟小玉这才去禀告了苏郡守。

    苏郡守在书房里候了一夜,也熬得两眼通红,此刻仍对着那纸选美令发呆,听到小玉的汇报,只是应了一声,等她出门之后,便对一直侯在身边的侍卫说道:“你速去驿馆打探一下,问问选美官何时抵达,只要他一到,立刻带他去姊归!”

    那侍卫应了一声,急忙出门,虽然已经一夜未眠,但还是快马加鞭,不敢稍有怠慢。

    苏郡守拿起笔来,在那选美令上重重地写下了“王嫱”二字,恨恨地说道:“陈少奇你既然如此不知好歹,我就看你如何跟她成亲!哼,成亲?你们若敢成亲,我就要你们陈王两家统统满门抄斩!——”

第八章 棒打鸳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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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少奇现在是春风得意,满心欢喜。

    他也没有想到一切会如此顺利,他原本是京城白云观观主张海玄收养的孤儿,自幼习武学道,不过师傅说他是天生的武学奇才,才不过十六岁就开始行走江湖。那时年轻气盛,凡事都好出头,结果得罪了江南的一个黑帮,趁他不备之际在他的饮食中下毒,然后群起攻之,废了他的武功,打得半死丢入河中。结果他大难不死,却沦落到南郡,当时又伤又病又没钱,更是心死如灰,没面目回去见人,只是躺在路边等死。没想到却会遇见精灵美丽如小仙子般的昭君,那时王家正在放粮救济乞丐,昭君贪玩也出来帮忙,看到就他一个不去抢东西反而好奇,就命人给他治病疗伤,还送他盘缠回京。在她而言,或许只是看多了传奇演义的一时义气,而对他来说,她就是他所遇见的神仙。

    回京之后,师傅给他治好了内伤,只是从此之后,他再也无法习得上乘武功,于是便入了行伍之中。他的武功见识本就比一般人强,再加上勤习兵法,谋略亦是了得,在历年与匈奴的大大小小战役中一向身先士卒,智勇双全。这些年来累下军功,终于官至都尉,也算是有了功名。近来边疆平定,他便请了探亲假,想回来一访故人,想不到正好遇到昭君招亲,兴奋之下,也顾不得前面苏郡守提过要给女儿招亲一事,当即参选,居然拔得头筹,与昭君定下白头之盟,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一回驿馆就立刻提笔写信给上司,要些假期以便成亲。

    然后接下来就是去找媒婆下聘,因为王家要求明日就要成亲,所以那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的过程是能省就省,双方合了八字,就忙着采办聘礼。王老爷听昭君说郡守那已接到了选美令,知道选美官不日即到,所以更要加快速度,以防夜长梦多。

    所谓是有钱好办事,王家大把的银子流水般的花出去,到得当日夜里,就把明日要拜堂成亲的东西全准备好了。

    所有东西准备停当,王老爷这才把陈少奇叫进书房,告诉了他关于选美令一事,逼不得已要赶在明日成亲,陈少奇这才知道今日为何满街都是忙着采办礼品的人,原来这两天急着嫁女儿的并非光王家和苏郡守两家,而是大多数家有适龄未婚女子的家里都在赶着在选美官到来之前嫁女,否则一旦入选,就万事休矣。

    陈少奇也知道事关重大,索性当夜就住在了姊归,不回南郡,只等第二日时辰一到,立刻拜堂成亲,一旦入过洞房,就算选美官到了,也没法再召昭君入宫侍驾。

    他们这边忙得天昏地暗,昭君那里却百无聊赖。王夫人说了,所有的事情都有别人来做,新娘子只要负责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明日安心拜堂就是。她却担心苏红袖出事,派了文心去看,知道红袖已回郡首府这才安心,但一想到这个姐妹就这样反目,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难过。

    到得第二日,一早王家就宾客盈门,热闹非凡。虽然是仓促行事,不过还是有不少王家的亲朋好友来贺,为了铺张声势,王老爷还特地叫人在庄园外设了流水席,用以招待贺喜的村民过客。

    陈少奇等得心焦如焚,终于看到新娘子在文心的扶持下缓缓从后堂走出。

    只见她穿着广袖玄衣纁裳,梳起百合髻,玉面敷粉,朱唇轻点,眼波盈盈如醉,一步一行之间,暗香浮动,满室生辉,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眩神迷,当她站在他身边,对他温柔地微微一笑,他都忍不住心神激荡,双手发抖。

    其实昭君比他还要紧张,才重生到这个时代不到四天的时间里,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前世连次恋爱都没谈过的她居然会一见钟情,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从陌生人要变成夫妻了,她心里当然忐忑不安,想不到在现代那么保守的人居然回回到古代来个闪婚,只能一个劲地在心里鼓励自己,微笑,一定要微笑,微笑别人就看不到我心里的紧张了。

    终于拜过父母走到陈少奇身边欲行结发合衾之礼时,昭君竟有些雀跃,阎罗王,想不到这么快你就得认输了吧,真是人品好,命就一定会好啊!

    两人各执耳杯,对坐在下卷(汉式几案名)两侧,两家的媒婆过来准备帮我们结发缡,倒合衾酒,却听门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大喝道:“且慢!他们不能成亲!——”

    众人大惊,喜乐骤停,媒婆也傻了眼,手停在新郎新娘的发边,慢慢收了回去。

    王老爷站起身来,看外面人群分开,从中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正是南郡之长苏郡守,他的脸色刹时变得惨白,一下子跌坐回椅子,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陈少奇还跪坐在地上,闻言抬起头来,脊背挺得笔直,毅然冲着昭君说道:“继续行礼,不必管他!快!——”

    昭君也抬了抬头,但听到他坚定的声音,又轻轻地低下头去,那幽幽一眼中,是说不出的感激和柔情。

    媒婆们却已乱了阵脚,犹豫地看看他们又看看正大步冲进来的苏郡守一行人,远远地他就看到已经有官兵冲进了庄园,外面的人群已经开始骚乱,而那高高举起的刀枪让他完全丧失了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可是——”

    “我们自己来!”陈少奇抢过酒壶,适时当以卺酌酒,新婿新妇合卺而饮,饮半卺杯交换而饮尽,他自斟自饮,然后递给昭君,说道:“同饮此酒,以后我们便是夫妇,无论祸福荣辱,当生死与共!”

    昭君含泪将接过酒来,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一切的因果,这已经是命运注定的了,事已至此,如果再坚持下去,就算不进宫去,赢了阎王的赌注,但却会害了对她一往情深的少奇,也害了王家所有的人。她不能那么自私,也承担不起那么多人命的压力,她只能放手。

    王老爷看得心酸,刚想开口,却听苏郡守气急败坏地叫道:“陈少奇王穰,你们敢抗旨不从吗?王嫱已被列入选美名册,不能再与他人成亲,你们敢欺君抗旨,就不怕满门抄斩?来人,将王家上下人等全部拿下!——”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士兵已列队进入喜堂之中,分向四周,持枪以对,将王家上下人等团团包围。堂上顿时乱做一团,厅外那些来贺喜的客人本想溜走,却被后面的官兵将大门一封,一个都不许出去,一些女子和孩子受了惊吓,顿时哭声四起,一场好端端的喜事,却变得哀声四起,兵戎相见。

第八章 棒打鸳鸯(下)

    陈少奇将昭君护在身后,沉声道:“苏大人口口声声说我们抗旨,可我们根本连有什么圣旨都不知道,却不知这抗旨的罪名从何而来。你们贸然带兵擅闯民宅,破坏我们成亲,又该是什么罪名?”

    苏郡守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明知皇上已下旨宣王嫱入宫,还要让她嫁娶婚配,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王老爷颤声道:“苏大人此言差矣,老夫从未听说皇上要召小女入宫,以小女蒲柳之姿,若得皇上选召,那是天大的荣幸,又怎敢欺君另嫁,实在是从未有人通知过老夫,老夫又怎么知道呢?”

    “你不知道,难道王嫱姑娘也不知道吗”苏郡守阴阴地一笑,道:“前天下午,小女红袖到你们王家,就把王嫱入选的事告诉了她,难道这还不算欺君另嫁吗?现在李公公已带了圣旨到此,你们还敢拜堂,这欺君之罪当满门抄斩,本官奉旨查办,莫说你这个小小的副都尉,就是镇边大将军在此,本官也一样拿下!李公公,你就把圣旨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知晓皇上的恩宠,这是他们王家的光荣,王嫱若能进宫博得皇上宠爱,那也是我们南郡的光荣,哈哈哈哈!”

    “不必了,”昭君摆脱陈少奇紧握着她的大手,挺身向前几步,面沉如水,冷冷地说道:“红袖的话,我没告诉过别人,纵有欺君,也是我一个人的事,现在我跟你们走,任由你们发落,还请大人就此放过王家的人!”

    苏郡守冷哼一声,还未开口,他身边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突然笑了着说道:“只要姑娘你肯进宫,得了皇上的宠幸,以后王家的人就是皇亲国戚,又有哪个敢惹?苏大人,我们这就请王姑娘走吧!”

    “不!”陈少奇上前拉住昭君,“昭君,我不能让你跟他们走!”

    昭君轻轻地叹了口气,推开了他的手,冷静的全然不似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我们还未完婚,上有皇命难违,下有双亲在堂,陈将军,请——你也放手吧!”

    陈少奇还想开口,突然看到她的眼中充满了哀求,再看看周围如狼似虎的官兵,那些正在哭泣的妇孺,一下子就没了力气,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可以不顾惜自己的生死,可是却不能不顾及这些无辜族人的性命,在这个世上,又有谁能跟天子去争女人呢?

    苏郡守看着昭君,冷笑一声,因为这个女人,害得自己的女儿失去了最后的机会,现在要入宫的,不止是昭君,甚至还有红袖。

    那日苏红袖在家中哭了一晚,虽有众人相劝,但仍是不肯嫁给那个花名在外的败家子,气得苏郡守七窍生烟,却又拿她毫无办法。

    “我要入宫!”苏红袖哭得够了,突然站起来跟刚准备出门的苏郡守说道。

    “入宫?”苏郡守吓了一跳,“女儿你糊涂了吗?就算那个陈少奇不识相,这天下间的好男子还多了去了。何况爹正在等那选美使的消息,只要选美使一到,我们就立刻上王家抓人,他们休想顺顺当当的成亲,就算成亲了,爹也可以以欺君之罪杀了他们。你又何苦一定要入宫呢。你可知道那皇宫之中,佳丽三千,嫔妃无数,多少女子入宫到老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况且那后宫女子争斗无所不用其极,你若进去,那就是整日在刀尖上走路,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就连性命也要赔上去啊!”

    “我不管!”苏红袖眼神仇恨而坚定,只要能伤害到那两个人,那就算是让她也一起沉沦到地狱,她也心甘情愿。“爹,我只要进了宫,这个仇,这个气我一定会自己报的,我绝不会让欺骗我的人好过!”

    苏郡守想到不到她竟如此坚持,虽是百般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同意让她入宫。

    而第二日一早,苏郡守接到报告,知道选美使李公公离南郡还有几十里地,便让手下快马赶去,拉着李公公一行人直闯王家婚堂,活生生地拆散了这对将要成亲的鸳鸯。

    苏红袖躲在外面的人群离看着陈少奇痛苦的模样,心头的快意中,竟隐隐地又说不出的伤心和悲哀。

    虽然他们不能在一起了,但他的眼中,始终没有她的影子。

    在这个局里,没有人是胜利者。每个人都是输家。

    南郡驿馆中,李公公一边品着新送来的春茶,一边看着刚进来的几个少女,对苏郡守说道:“这两天贵郡的适龄女子我也看得差不多了,看来这南郡的天地灵气啊,都集中在了令爱和王嫱姑娘的身上,其他的庸脂俗粉,就算进了宫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命。我说苏大人啊,有朝一日令爱成了娘娘,可别望了多关照关照咱家啊!”

    苏郡守干笑道:“那是自然,这一路之上还请李公公多多关照,小女自幼娇纵贯了,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公公多担待些,以后的日子里,她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请公公多多加以管教。”

    李公公放下茶碗,看到他在桌上放了个小小的锦盒,盒盖半启,里面隐隐透出幽幽珠光来,他低头仔细一看,竟是个大如鸡卵的夜明珠,这东西可是千金难求,他不动声色地合起盖子来,收进自己袖中,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是自然,宫中规矩繁多,一时有个行差踏错的也再所难免,只要苏大人让令爱知道听话,咱家一定会替娘娘铺好路子的。”

    苏郡守见他收好夜明珠,心下大定,又忍不住说道:“至于那个王嫱姑娘,不知李公公怎么看的。”

    李公公冷哼一声,道:“人家天生丽质,哪里肯跟咱家这种奴才说话,不过皇上这后宫三千佳丽,美女如云,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见到皇上,她想得到皇上的宠幸,还是看她有没有那个好命能见得着皇上再说吧!”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顿时觉得大为投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再看那堂下来来去去的青春少女,当真是:

    火舞鸾雏一脉香,万芳俯首自柔肠。

    莫道仙姝无寻觅,倾国由来天家藏。

第九章 勾魂摄魄(上)

    选美官在南郡待了十日,共选了二十名女子入宫候选,这些女子一旦入宫,便是宫女身份,若能通过第一轮遴选,就能封为美人,才能有机会侍奉皇上。若得皇上宠幸,方可提升品阶,上有贵人、昭仪、婕妤,皇后。

    这汉元帝在位之时,后宫有二位婕妤,八位昭仪,三十六名贵人,而有美人称号的有上千人,宫女更是无数。有不少宫女自入宫到老死,甚至都没有见过皇帝一面。历史上的王昭君入宫三年都没有见过皇帝一次,便是一例。

    而现在的昭君前世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入宫的后果,但是念及待她如此亲厚的家人,也只能忍痛把与陈少奇刚刚萌芽的感情割舍,既然入宫的命运已经定了,那么她现在要改变的,就是入宫后的决定了。

    到底是利用手段去与那些后妃争斗,博取当今皇帝的欢心,还是静待命运的安排,等待那三年后的出塞之路。

    昭君在驿馆中想的头疼,刚想出门打听下家里的情况,却看到窗外那两个来回巡视的侍卫,李公公还是对她放心不下,自那天从婚礼上直接将她带走之后,连个回家的机会都不给她,还特地派了侍卫守在她的门外,就怕搞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来。她看那几个侍卫来回走动,不停地向她屋内张望,顿时没了兴致,只能空守在房中。

    “什么人?”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侍卫的喝问声,接下来便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答道:“我是王昭君小姐的丫鬟文心,听说小姐明天要走了,老爷和夫人让我送些小姐以前常用的东西过来。”

    “哦,让我们先看看。”那侍卫曾得了李公公的吩咐,要小心看着里面那位美若天仙,却有冷如冰雪的小姐,此刻也不敢怠慢,翻看了文心拿的包裹之后,又拿起那把玉石琵琶,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乐器,竟然如此沉重?”

    “那是玉石琵琶,”文心小心翼翼地答道:“是我们小姐心爱之物,老爷特地吩咐我送来的!”

    “玉石琵琶?”昭君心中一动,立刻推门走了出去,说道:“原来是文心来了,几位侍卫大哥,东西都检查完了吗?”

    那些侍卫一看她出来,立刻放下东西,恭恭敬敬地说道:“见过王姑娘!”

    昭君冷笑一声,接过寒玉琵琶抱在怀中,坐在园中的石凳上,悠然说道:“原来你们居然都未曾听过琵琶曲,今天我心情不错,就弹一首来让你们听听吧!”说吧,从随身锦囊中取出甲套戴在指上,轻轻在弦上一拨,弹出一首《琵琶吟》:

    “一曲离殇吟含咽无语诉

    寒星明灭青灯碎孤心

    桃花初放声袖起琵琶弹

    隐隐绕残香凄凄殇意浓

    却将心事付千锺谁知红颜曲中泪

    孤影难自舞婆娑惟留悠悠清泉声

    素手绾青丝玉簪隐花钿

    冷雨戚戚烛泪落千行

    梧桐叶惊落帘卷西风残

    濯濯玉樽空岁岁断愁肠

    谁将情丝寄西凉空惹心事梦成殇

    从此长夜影凭栏惟有琵琶声声弹

    大漠孤烟冷风吹沙无痕

    黄沙漫漫驼铃阵阵遥古道

    剑歌沙场笑烽火战鼓嚎

    多少将士恨多少英雄魂已成无数枯骨破东风

    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惟有血染墨香哭乱冢……”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绝,昭君停下手来,向那三个侍卫望去,只见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目光迷离,神情哀伤,似乎已沉浸在那美妙的音乐和歌声中而无法自拔,根本就没在注意她和文心。

    她心中微微一动,知道除了自己的歌乐之外,只怕这琵琶里的喜媚也出招了,这些侍卫都是从武林高手中选拔出来的,他们都不能抵抗这人鱼般的歌乐,那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只是这琵琶声在迷惑人心的同时,被喜媚吸取了他们多少的精力,会不会对他们身体乃至生命有害,还得要等等才能看出效果来。

    “是谁在这里弹琵琶啊?”这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一响起,昭君就知道是李公公来了,也懒得和他见面,就赶紧来着半迷糊状态的文心进屋去了,这才刚关上门,就听李公公生气地对着那三个侍卫骂道:“你们几个白痴在这里发什么呆,没听见咱家在问你们话吗?赵长生,你是不是不想长生想超升啊?咱家这就成全了你——”

    “李公公饶命啊!”那赵长生吓了一跳,急忙求饶道:“方才是王姑娘弹了一曲琵琶,我们几个都是粗人,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子,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所以才怠慢了公公,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过小的吧!”

    “哦,是王姑娘弹的曲子?”李公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退下。他方才在前厅中百无聊赖地看那些最后参选的少女,突然听到后面传来的琵琶和歌声,那曲调婉转悠扬,勾人心魄,引得他竟不自觉地就随着声音追到了这里,不过他已是阉人,对曲中隐含的那种柔媚入骨的风韵毫无察觉,就没有那几个侍卫那种完全痴迷沉醉的感觉。

    不过他既然晓得昭君竟有此神技,便暗自记在心中,以后早晚有用得着的时候。

    昭君听到他在敲门,虽心中不快,还是让文心给他开了门,不想李公公刚一进门,就盯上了那把寒玉琵琶,顿时两眼放光,直冲上前去,那副模样看起来简直就想一口把它吞了下去。

    昭君见状,便将琵琶放在桌上,淡淡地说道:“原来李公公也懂得琵琶,不知听了这一小曲,可否有什么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李公公见她放手,急忙上前抢过琵琶,刚一入手就打了个寒战,却立刻欣喜若狂地叫道:“寒玉琵琶,果然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寒玉琵琶,宝物啊宝物,不知王姑娘是从哪里得来这稀世奇珍的?可否让咱家仔细欣赏一下?”

    “那你就拿回去慢慢欣赏,欣赏完了再给我送回来。”昭君实在看不上他那副贪婪的嘴脸,又着急想问文心家里的情况,只想着把他打发走了了事,却没想到在李公公的概念里,这举动跟白送他没什么差别,什么叫欣赏完了?看一天是看,看一百年也是看,这等宝贝,还有能欣赏够的时候吗?

    李公公看这一直冷冰冰的美人今天居然如此识情知趣,送了件稀世珍宝给他,也就顾不得再追究文心探访的事了,乐不可支地抱着寒玉琵琶就跑了,生怕我再后悔变卦把它要了回去。

    文心见我竟然把那宝贝让人拿走,立刻就急了,“小姐,那可是楚公子送给你的,你怎么能让那坏蛋拿走了呢?”

    “我不过是借给他看看,那琵琶啊,他就是想要,只怕也消受不起。”昭君轻叹一声,问道:“你别管他了,快告诉我爹和娘都还好吗?那苏郡守有没有为难他们?还有——还有少奇——陈将军他怎样了?”

    文心迟疑了一下,喏喏地说道:“老爷和夫人还好,陈公子他——他不告而别,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小姐,听说苏家小姐也和你一起上京,老爷很担心你,所以想让我来陪你,文心也想留下来伺候小姐,免得小姐让那些坏人欺负了。”

    “原来他已经走了,”昭君苦笑了下,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温言劝道:“傻丫头,你当我是去玩吗?这是去皇宫,一进去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了,到时候你后悔起来会恨死我的,现在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代我向爹娘说一声,昭君不孝,以后不能侍奉他们两位老人家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但求来世有机会报答。”说着,不禁想起这短短几日里享受到的家庭温暖,竟比前世二十年还多,可是越是想抓紧的,就越快失去,越是想逃避的,却怎么也躲不开。

    “小姐,”文心摇了摇头,忍不住落下泪来,“文心以后真的不能再服侍你了吗?要不我去求求那个李公公,让他把我也一起带走吧,小姐,求求你了,带着文心吧!”

    昭君轻轻地为她擦去眼泪,郑重地说道:“文心,别傻了,这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要你记得我们之间的情分就够了,你回家好好过日子,只要你能幸福快乐,找个真心疼爱你的夫君,不要再想什么入宫的事了,听话,赶快回去。”文心拼命地摇头,抱着她放声大哭了起来,就这么几天不见,小姐已瘦了一圈,样子也憔悴了许多,她又怎么忍心离开。

    昭君狠了狠心,把她拉了起来推出门外,“侍卫大哥,请让她回去吧!”

    文心还想求她,却被那几个侍卫拉走,昭君在房中听到她的哭声渐渐消失,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原来他已经走了,原来和他的情缘单薄的还比不上一个文心,这世上,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靠得住的男人,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第九章 勾魂摄魄(下)

    陈少奇在驿馆外已经整整观察了三天了,那个该死的李公公,一定是得了苏郡守什么好处,让人把昭君住的那个小院子单独看管了起来,留守的居然是三个宫中侍卫,都有着不错的武功根底,害得他想偷偷溜进去都不行。直到那琵琶声响起,他先是感到一阵意乱神迷,然后就觉得心神恍惚,不由自主地就想翻墙进去。不想刚走到墙边,只听得耳边一声低喝,然后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久别不见的师傅,长安白云观观主,当世道家高手张海玄。

    “师傅,您怎么会在这里?”陈少奇又惊又喜,急忙起身行礼。

    张海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紧皱地说道:“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该在西域吗?还有,你刚才到那驿馆去干什么?”

    他这一问,陈少奇又想起这几日来的大喜大悲,忍不住气上心头,将经过一一说给师傅,最后说道:“徒儿正在观察那驿馆地形,看有没有办法把昭君救出来,她是徒儿的妻子,怎么能入宫去侍奉那个昏君,我一定要在她入宫之前想办法救她出来,求师傅成全!”

    张海玄手抚长须,看了他半响方才叹道:“你所说的昭君,可是今日那弹琵琶的女子?”

    陈少奇一怔,迟疑道:“弟子不知,方才听得琵琶声响起,徒儿正想去看看,却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醒来就看到师傅您了。”

    张海玄冷哼一声,道:“以前叫你好好研究下道术你不听,方才那琵琶绝非寻常,那乐声乃是天魔之音,带有勾魂摄魄的魔力,令你心神失守,若不是为师赶到及时制止了你,只怕你已经送上门去任人宰割。”

    “什么?”陈少奇大惊,说道:“天魔音?我听到那琵琶声是从昭君院中传出,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弱质女流,又怎会这妖魔外道的东西?”

    张海玄长叹道:“为师前些日子夜观星象,发现南方有绝世妖物现世,特此赶来降妖,不过那妖物甚是狡猾,我寻了多日也不见踪迹,直到昨日那琵琶声响起我方才循着那妖气赶来,却没想到你竟在这里,为救你耽误了点时间,结果那妖物又不见了,我也去看了你所说的那个女子,却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但是看你的症状,又明明是受了天魔音诱惑,看来我得再去看看那个王昭君,看她到底和那妖物有什么关系。”

    陈少奇点了点头,他也很想知道那琵琶究竟是谁弹的,现在有师傅在身边,别说一个小小的驿馆,就是皇宫也闯得过,若是能说服师傅,或许就能救出昭君,他心里暗自盘算着,却不知道他师傅心里却连一点底都没有。那妖物的踪迹时隐时现,张海玄根本连一点把握都没有,这几日夜里的月华流失之光更是明显,若是再让它逍遥下去,只怕他找去了也收复不了,反倒成了送上门的最佳补品。恨就恨那个号称道门第一高手的师叔祖,白活了两百多岁,成日里就知道闭关修炼,现在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害得他被迫上阵,若是真被那妖物害死,就算做鬼也要去找他算帐。

    李公公将那寒玉琵琶抱回房中,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当真是爱不释手。他也略通音律,但是更爱宝物。他身为太监,即不能尽传宗接代的责任,又无法享受男欢女爱,因而对财物看得更重,平日里就想尽千方百计搜刮,今天居然平白有这么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宝物送上门来,当真是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坐在桌边,将那琵琶抱在怀中,感觉那冰冷滑腻的琴身里沁出的丝丝凉气渗入皮肤里,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好象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太监,而是化身成为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

    他在幻境中越是摩挲那寒玉琴身,就越发感到上面的玉光流动,恍如月光,吸引得他不知不觉中竟将脸贴在了那光滑的寒玉石面上,突然之间,就感觉到一股寒流迅速地从上面传到他的脑中,让他只觉得耳中“嗡”地一声轰鸣,就晕死了过去。

    他倒下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又站了起来,自己走到房中的铜镜前,照着镜子,那原本暗淡猥琐的眼光突然精光乍现,灵动宛转,竟带着一股烟视媚行的神态,他突然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好不容易能出来半个时辰,却摊上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身子,真没用!最可恨的是姐姐那个笨蛋转世,怎么转得连脑子都糊涂了,居然还想做人,人有什么好做的,样子难看寿命又短,还得受那么多苦,只可惜我上不了她的身子,否则哪里还用这样求她。唉,就先借这个身子,想办法把姐姐弄进宫去,若是她能恢复前世的一成本事,我就有机会出来了!”

    喜媚借着昭君弹琵琶的机会,在琴声中附上了自己的天魔搜魂术,将那些听到琴声的人拉入幻境之中,从中吸取他们的精气用以修炼,她好容易在水神身上偷了点灵气凝固的魂魄也很不稳定,如果不能及时吸取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就很容易散去,而那个法子却来得很慢,没有个一两百年的很难恢复人形。而人为万物之灵,本身的精魄就是天地灵气所化,她若能直接吸取当然有机会速成。只是昭君宅心仁厚,一看那几人有些失魂落魄就立刻停手,那时她刚引他们入幻境,还未来得及吸收足够的精气,同时她也感觉到了有道家高手循迹而来,只得及时收手免得被人发现。

    幸好这个李公公出于贪心将寒玉琵琶带走,她便借着这个机会以刚刚吸取的精气为媒,采用移形大法占了他的身子。

    喜媚自言自语地说了会话,突然感觉到一股纯正的道家无极真气缓缓地朝着驿馆推进,其气势之强大,真气之浑厚,都远非下午那个道士能够达到的,她顿时吓了一跳,几百年没有出来了,莫非那些个老不死的还有赖在人间不走的?她心头一凛,急忙抱寒玉琵琶,一道白光从李公公的身上闪过,他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第十章 红颜祸水(上)

    陈少奇和张海玄到达驿馆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驿馆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睡觉。这不过刚刚入夜,天还没有黑透,本该是吃晚饭的时候,可是这里所有的人似乎在同一时刻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有的人是在饭桌边睡着的,手里还拿着筷子;有的人在花园里睡着了,就那么随意地躺在地上;甚至还有的人睡在了茅厕里……

    两人面面相觑,知道这决非一般的法术,可以令这么多人在同一时间失去意识,就算他俩加起来也做不到。

    陈少奇急忙抢前几步,低声说:“师傅,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怪物,既然他法力如此高强,就让弟子先去试探一下!”

    “回来!”张海玄冷哼:“既然知道对方厉害,你那点微末之技还敢冲上去受死,你老实呆在后面,如果那妖物真的那么厉害,你就想办法离开,速速回山让你大师兄主持大局,再请后山的师叔祖出山来降妖除魔,没有我的吩咐,你万万不可冲动送死,一定要把消息送回去,知道了吗?”

    陈少奇刚想说话,就听里面传出一个懒洋洋的男子声音说:“为什么你们一当上掌门就那么多废话,有这些废话的工夫你自己多修炼下,还用得着求我吗?”

    “师叔祖?”张海玄又惊又喜,有了这个活了几百年的人精出马,自己的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就算是有舍生取义的心,能多活几年还是不错的。

    “别那么叫我,叫的我都老了!”随着声音出来的,是个最多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身暗青色的长衫,腰带上挂着个酒葫芦,样子平凡的紧,可是那双眼睛却深如古井,亮若寒星,嘴角挂着古怪的笑意,一副惫懒无赖的样子,与那山洞里仙风道骨造型的老头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张海玄立刻傻眼了,“你——你是谁?”

    “我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青衫男子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真烦,看来以后得把那破山洞给埋了,有事没事的都来找,嫌我命长想累死我啊!”说着他就踢踏着一双破草鞋准备开路走人。

    “等一等!”张海玄顿时慌了神,这人看起来何止不象师叔祖,就是他这一代的师兄弟都没他这么年轻的,“你真的是师叔祖?那这里的妖物……”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就是张承天,换了个皮囊罢了。”青衫男子突然叹了口气,“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那是因为要亡国才会有妖孽,还是因为有妖孽所以才会亡国?海玄,你知道吗?”

    张海玄一楞,心中一片迷茫,却隐隐似乎有些念头浮现,但还是摇了摇头。

    张承天瞪着他,突然又转向陈少奇,只看了他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你这个徒弟有些不妥,他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活着?陈少奇如闻霹雳,转头看看师傅,也是一脸的尴尬。

    张承天走到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突然象只猎狗般在他身上闻了闻,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原来在你这里,我说那丫头身上怎么半点灵气都没有了。”

    陈少奇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听他的话更是如坠云雾,“我身上有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活着,师父,他到底是什么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张海玄干咳了一下,刚想开口,就被张承天把他和陈少奇一手一个拎了起来,不知怎地,一到他手上就力气全无,象两个人偶般被他抓着忽地飞了起来,几个起落之后,居然落到了驿馆后院的一个园子里。

    那园子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和一间房,外面的地上躺着三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房门本来关得严严实实的,却在张承天的一声轻哼下自动打开,他们三个一进去,门又立刻关上了。

    房中的陈设很简单,与任何一家客栈没什么区别。只是那个在梳妆台前支颐浅睡的女子身上发着淡淡的幽光,将整个房间的东西上都映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华,她也和外面所有的人一样,陷入了沉睡之中。可她的睡梦中,却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让她紧紧地蹙着眉头,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昭君?”陈少奇顿时狂喜,刚想上去弄醒她,却被师傅拉住,他疑惑地看着那个被师傅叫做“师叔祖”的青衫男子两手飞快地结了个法印,然后向昭君和他分别一指,大喝一声“现!——”

    两人身上突然都出现一层淡淡的红光,甚至可以看到在陈少奇的心口处有个红色的珠子在缓缓转动,淡红色的光芒象是受了什么吸引,形成一道红色的光线向他体外游去,到了昭君的身上,却又成了一片红色的光环,围着她不停流动,映得她玉面绯红,更添了几分美丽。

    陈少奇目瞪口呆地看看自己,又看看他和昭君之间那若有似无的联系,望向张承天,“这是什么?”

    张承天眨了眨眼,看看张海玄,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难怪我们道门一天天衰落,看看你们这些师傅怎么当的,堂堂白云观弟子居然连内丹都认不出来,废物,白痴,一个比一个饭桶,简直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内丹?”张海玄看着陈少奇,也是一头雾水,“那怎么可能?他八年前被人废了功夫,到现在都无法修习内功,只练了点外家功夫,何况他就算内功还在,以他的功力和年龄,都达不到结丹的境界啊!”

    “他是达不到,”张承天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可是她能够能达到啊,他这内丹不是自己修炼来的,是别人给他的,唉,张海玄呀张海玄,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你这徒弟的寿元在八年前就已经尽了,是靠这内丹才能逆天行事,留在人间。他虽然不能修习内功,但是有了这颗前年灵狐内丹,他就可以直接修炼先天真气,唉,可惜碰到你们这两个笨蛋师徒,白白浪费了八年的时间,要是给了我,我现在都能飞升成仙了!你们这些败家子啊,气死我啦!真是要把我活活给气死了!”

    陈少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却是仍在昏睡中的昭君,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看起来没有一点说服力的“太师叔祖”,“昭君那时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有内丹?她只是给我了一些食物和一支发钗,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内丹,你一定是用了什么障眼法,昭君只是一个凡人,不是妖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承天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要是你就能看出她的真身了,那她也不必混了,你她是谁吗?她就是当年女娲娘娘座下大弟子,有三千年道行的九尾灵狐,就是后来化身迷惑纣王毁了商王朝的苏妲己。”

第十章 红颜祸水(下)

    “什么?”这下连张海玄也感到难以置信了,“不是说姜子牙让人把她斩首了吗?”

    张承天叹了口气,“要是斩首就彻底完事了的话,你还修道干吗?去当刽子手好了,那种修炼了几千年的大妖怪,哪有那么容易就彻底玩完了。听说那姜子牙原本在刽子手的刀上做了手脚,本来可以令她真的形神俱灭,可是她长得实在是太美,令那刽子手竟然神魂颠倒不敢动手,后来姜子牙命人将她蒙上面才能行刑。可是这么一折腾,那刽子手一时分神之下,竟然被她跑掉了一魂一魄,后来是被女娲娘娘收去了她的魂魄。”

    “咳咳,据小道消息传说,那几个去迷惑纣王的妖精根本就是女娲娘娘派去的,后来闹得太厉害民怨太大,连女娲娘娘都罩不住了,这才被斩的。这九尾令狐死时怨气太重,女娲娘娘让她那那残破的魂魄转世,如果她能在转世中悟得真法,不再因容貌而使得君王亡国,百姓受苦,那才有机会重新回她门下。只可惜,女人容貌过于美丽,便成了红颜祸水,哪一朝哪一代的君王,见了这绝世妖娆之后,纵使原来再英明神武,后来也落得国破人亡。这几百年下来,还不知她轮回了几次,惹了多少事端。”

    “至于她把内丹给你,我估计是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真的转性了,这辈子投胎想做好人了,给了你内丹,她自己就很难活过十年,早死早超生,说不定就没机会祸国殃民了。另一个原因,嘿嘿,小子,你的造化好,她转世这么多次,可能早忘了自己的身世来历,把这内丹根本没当回事,随手就给了你,狗屎运呀,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呢!不过也就是因为内丹在你身上,所以她才能平安活到现在,否则早被我发现了,嘿嘿,小子,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徒弟,继承我的衣钵,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比你师傅教的好。”

    说到最后,他竟然开始诱拐人家的徒弟,全然没有考虑过如果陈少奇拜他为师,那就高出他原来的师傅一辈,全然乱了辈分。

    陈少奇当然是一口回绝,可又想到昭君,忍不住又问,“太师叔祖,你说昭君没了内丹也活不长,那我是不是该把内丹还给她?还有,她现在又要被选送入宫,如果照她前几世的经历来看,是不是又会造成亡国之乱,难道她就是师傅推算出来的什么妖物?太师叔祖,既然她已经改过了,求求你帮帮我们,她也不想进宫,我们现在就带她离开,弟子不敢奢望继承太师叔祖您的衣钵,弟子只愿与她做对平凡夫妻,求太师叔祖成全。”说着,他就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少奇,不要这样!”突然之间,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哀伤和无奈,“你不用求他了,我也不会和你走的,我现在除了入宫,哪里也不能去了。”

    陈少奇一惊,抬眼看去,却是昭君,不知何时她已经醒了,眼里噙着泪水,幽幽地看着他,满是心疼和不舍,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觉得身上好冷好冷,“为什么不能跟我走?难道你真的想入宫?你知不知道你一旦入宫,就要永世经受那轮回之苦,你——”

    “我知道,”昭君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痛楚而坚定,“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不入宫,那王家上下一百五十八口人的人头就要落地,如果我现在逃走,那这个驿馆里所有的秀女和侍卫都会被处死,我和你走了,他们怎么办?难道你想我以后都被这些人的冤魂缠绕,永远都无法安心吗?少奇,也许,我们真的是有缘无分!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找我了,走吧!”

    陈少奇用力咬着下唇,咬得渗出了血来,突然间又转向张承天,眼神里充满了希望,“我们还有机会的,太师叔祖有几百年的功力,他法力高强,一定有办法救得了所有人,他一定有办法的!”

    “我就算有办法,但是我为什么要帮她?”张承天冷哼了一声,“浪费我这么多时间,还叫我去帮个妖怪,逆天行事,会受天罚的!徒孙啊,你是不是欲火攻心,发神经啊,别忘了我们是来降妖除魔的,可不是来陪你抢新娘的,而我们要除的妖魔,就是你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日后会使得大汉生灵涂炭,甚至改朝换代,你忘了吗?”

    “昭君不是妖魔!她已经转世为人,而且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子!”陈少奇激动起来,指着自己的心口,“弟子可以把这灵狐内丹送给太师叔祖,只求您帮帮昭君,让她不必入宫,那就不会发生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了,而且她也可以解脱这轮回之苦,如此一举两得,您又何苦一定要伤她性命呢?”

    “灵狐内丹?”张承天眯起了眼睛,眼神中带着几分激赏,“你可知道你的性命全靠这颗内丹维系,若是没了它,你就立刻没命了。”

    “只要您肯救昭君,弟子宁死不悔,求太师叔祖成全!”陈少奇说着,就拔出腰间匕首,一刀向自己胸口刺去——

    “不要啊!”昭君大惊,刚想冲上去阻止,却见张承天不过一挥手,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脑袋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昭君刚想上前看他,却被张海玄拦住,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想不到少奇竟会如此对你,却不知姑娘你呢?”

    昭君苦笑了下,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我这么好,我们真正认识还不到三天,也许他只是想报恩,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我对不起他。你们若要杀我,就请动手吧。”

    “那你为什么把灵狐内丹给他?”张海玄凝视着她,似乎想看出她的用意,“你难道不知道,他带着你的内丹,自然会对你有特殊的感情,何况——何况他本身就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坦白说,姑娘你命相奇特,虽是贵不可言,但有杀星入宅,主克夫,如果你真的喜欢少奇,还是离开他的好。”

    昭君心说,克夫命倒是真的,真正的昭君在历史上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的三个夫君都短命得很,难道这个什么太师叔祖的话是真的,她当真是那狐狸精妲己的转世,注定了的饿红颜祸水?

    她望着他,真的忍不住想哭,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有机会玩转世界,而她却被这命运摆布。看看陈少奇那已经憔悴了许多的面容,这个曾经那样意气风发,那样光彩照人的男子,却在这么短短的几天里憔悴了那么多,甚至连脸上冒出的胡茬都没修理,昏迷中仍是英俊得让人心疼,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古时候会有那么多女子为了只缘一面的男子可以放弃尊严抛弃父母亲人地私奔夜逃,原来真正的感觉,在一眼的刹那已经注定。

    爱他,便可以放弃一切,不爱,那他付出一切也枉然。

    但是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他,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哪怕她受再多的苦。

    也许忘记,才是最佳选择。

    “我不记得给过他什么内丹,”昭君望着他,努力想将他的样子刻在记忆深处,就算以后忘记了,也要记住此刻他爱她的感觉,“不过我明白大师的意思,也知道天命难违,我必须经历上天对我的考验,如果我今生可以逃脱那个宿命,但求来世可以与少奇再续前缘。但现在,求两位道长帮帮忙,杀了我,然后让少奇忘了我吧!”

    张承天皱了皱眉头,说,“你要可知道,你的命运是上天注定的,我不可能帮你改变,但这小子对你如此痴心,唉,罢了,我今日且放过你,以后你的路,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海玄,带这小子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张海玄看了他一眼,心道,看这王嫱的模样,若是进得宫去,实在难逃祸水的命运,可她偏偏又是灵狐转世,这一世好歹尚存善念,若是杀了,天知道下一次转世会是个什么性情,好在有师叔祖在这里,不用他这半瓶子水的掌门去操心了,还是好好回去想办法教导这个死脑筋的徒弟吧。他悄悄地传音告诉了张承天,然后拎起被打昏了的陈少奇离去。

第十一章 三宫六院(上)

    昭君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回头望向张承天,“你今天不杀我,难道真的不怕我以后祸国殃民吗?”

    张承天看者她突然笑了,“是造福苍生还是祸国殃民,其实都在你一念之间,你身上有水神的祝福,又有阎罗王的印记,他们都敢放手一搏了,我为什么还不给你个机会呢?只是那傻小子不明白,无论如何,你们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昭君无奈地点点头,凄然一笑,“所以我求道长施法,让他彻底忘了这几日的事情,我不想看他为这个情字所累,荒废一生。”

    张承天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护身的玉符来,递给她,“罢了,这个给你,你戴着它就不会再泄露灵狐妖气,免得你以后再被修道之人发现,我的徒弟我自然会处理,今天我离开之后,你和少奇都会忘记了彼此,忘记这几日的事情。所以你就好生进宫,如能造福天下,修得善果,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与少奇再续前缘,若是当真迷惑君王,祸及百姓,就莫怪我来收你了!”

    昭君点点头,接过护身符,看着他只是最后深深地有看了她一眼,突然之间就化光离去,脑中一阵刺痛,曾经那个温柔多情的男子,似乎慢慢化为一片光影,就那么慢慢堕入记忆的黑洞中。她的心中一片冰冷,慢慢的再也想不起那个男子。

    一觉醒来,李公公已经在安排入选的美女进宫的事宜,昭君只觉得头疼欲裂,隐隐间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猛地想起那日琵琶精跟她说过的话,再想起似乎要跟某个男子成亲的时候被这个李公公带走,似乎入宫已经成了她目前唯一的路。

    这个该死的阎罗王,果真是把她给骗进套子里来了,现在就算进得皇宫,可她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呢?难道真的要守三年冷宫,再去那茫茫塞外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甚至在他死了之后还要嫁给他的儿子,天,只要想想她都会一身冷汗,那她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可是死了能算了吗?

    她现在若是死了,李公公说过,王家的一百多口人就得给她陪葬。

    她若死了,妲己就会继续轮回,天知道还要受多少次这种折磨。

    命运真的是注定的吗?

    王昭君就注定要入宫,注定要出塞,注定要。。。。。。

    不努力就认输,不是她的作风,虽然穿越之后,她一直都如在梦中,根本没有好好考虑过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但是她知道,只要自己努力,总是能在最差的环境下生活的最好。

    如果不能改变环境,那就改变自己。

    生活就是如此,让自己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选美,为什么这次一定要选这么多人入宫?”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一个衣饰华贵的中年美妇端坐在当中的软榻上,虽然秀美的容颜被保养得甚是得当,可是眼下这一脸的怨气却完全破坏了她原本雍容华贵的妆容,使得她和那些普通的闺中怨妇没有什么区别了。

    “皇后请息怒,”下面站着的一个紫衣高冠男子口里虽称皇后,态度却很是嚣张地说,“皇上也不过是看腻了那些年纪越来越大的宫女,想换点新鲜的感觉,也没什么不对。何况皇后您乃是后宫之主,什么人能接近皇上,服侍皇上,还不是您说了算吗?皇后请放心,有微臣为皇上把关,一定会为皇上皇后选到贴心得体的宫女来服侍您们的。”

    “你来把关?”皇后的凤眉一挑,冷笑一声,“阳平侯,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做过的事情,有些事情要分得轻重缓急,更要注意影响,现在皇上让淮阳王回京,那只小狐狸成天盯着你,就恨不得抓你点把柄好夺你的权位,你可要小心一点,莫要因小失大。”

    阳平侯王凤乃是皇后亲兄,一贯嚣张跋扈,出入后宫入自家庭院,因受皇上宠爱,在朝中任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前也曾因为调戏宫女而被皇后责罚,但如今内有受宠的傅、冯两位昭仪,外有皇上的幼弟淮阳王,到处都是对他们王家虎视眈眈的人,若是再有什么差池,皇后也不一定能真的保得住他。

    王凤叹了口气,“皇后请放心,微臣知道轻重。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先清楚那淮阳网的意图,微臣听说他这些年来在封地韬光养晦,广纳人才,颇有贤王之称,又与定陶王走的很近,皇上如今年事已高,对太子的态度颇有暧mei,就怕他是傅昭仪请来对付太子的,若是这次选美,能有人让皇上分了对傅昭仪和冯昭仪的宠爱,皇上自然对那两位王子就疏远了,如此一来,只要保住了太子,那皇后您的位子还不是一样妥妥当当。”

    皇后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你还是多看着点,就算选美人,也别招惹些狐媚子进来,你看那冯昭仪,自从长杨宫狩猎那次,为皇上挺身挡熊,一招就博得了皇上的欢心,到现在皇上宠得她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这样的女子,一个就够了。明白吗?”

    王凤知道她说的是建昭元年,元帝大病初愈,满怀高兴,挈着后宫妃嫱,亲至长杨宫校猎,文武百官,一律从行。偏偏当时皇后有恙在身,未能随行。

    到得猎场,元帝在场外高坐,左有傅昭仪,右有冯婕妤,此外如六宫美人,不可胜述。文官远远站立,武官多去猎射,约莫有三五时辰,捕得许多飞禽走兽,俱至御前报功。

    元帝大悦,传谕嘉奖。到了午后,还是余兴未尽,元帝更至虎圈前面,看视斗兽,傅昭仪冯婕妤等当然随着。

    那虎圈中的各种野兽,本来是各归各栅,不相连合,一经汇集,种类不同,立即咆哮跳跃,互相蛮触。正在爪牙杂沓,迷眩众目的时候,忽有一个野熊,跃出虎圈,竟向御座前奔来。

    御座外面,有槛拦住,熊把前两爪攀住槛上,意欲纵身跳入。吓得御座旁边的妃嫔媵嫱,魂魄飞扬,争相后面窜逸。

    傅昭仪亦逃命要紧,飞动金莲,乱曳翠裾,半倾半跌的跑往他处。只有冯婕妤并不慌忙,反且挺身向前,当熊立住,挡在元帝身前。元帝不觉大惊,正要叫她奔避,却值武士趋近,各持兵器,把熊格死。

    冯婕妤花容如旧,徐步引退,元帝顾问道:“猛兽前来,人皆惊避,汝为何反向前立住?”冯婕妤答道:“臣妾闻猛兽攫人,得人便止。臣妾恐熊至御座,侵犯陛下,故情愿以己身拚生挡熊,免得陛下受惊。”

    元帝听了,赞叹不已。此时傅昭仪等已经返身趋集,听着冯婕妤的答议,多半惊服。只有傅昭仪不免怀惭,由愧生妒,遂与冯婕妤有嫌。此后,元帝就拜冯婕妤为昭仪,封婕妤子兴为信都王。昭仪名位,乃是元帝新设,比皇后仅差一级,前只有一傅昭仪,至此复有冯昭仪,位均势敌,两不相下了。

    只不过那傅昭仪虽是先得宠幸,但出身寒微,家世单薄,皇后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但是这冯昭仪的父亲是光禄大夫冯奉世,受爵关内侯,掌左将军令,其兄冯野王为左冯翊,父子并登显阶,望重一时。对王家来说,这冯昭仪的威胁远大于傅昭仪,加上这两年来冯氏父子在朝中屡次与王凤作对,早被他恨之入骨,此次选美一事,他如此关注,也是为了趁此机会出去冯昭仪,少了她在宫内照应,冯氏父子在朝中也难为他的对手了。

    王凤和皇后商量了半响,才决定在宫中正选之前,由王凤先行对选送来的美人进行挑选,若能为皇后收下几个心腹,取得皇上宠幸,那扳倒冯昭仪是指日可待,若是不能,则想办法让她们跟冯昭仪去斗个高低,让皇上看看皇后的仁厚宽大,其他后妃的妒忌争宠,那些个鹬蚌相争,自然会使得她这个渔翁得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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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因肥胖而处处遭遇歧视的女生,年纪轻轻就成了被称作男人女人之外第三类的女博士,意外地重生到了公元前,附身在了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有“落雁”美名的王昭君身上,却成了妖狐妲己的九世转身,非得历经劫难,身边还得带着那臭名昭著的琵琶精,一路被神仙帅哥陷害,妖怪美男纠缠,她会改变昭君的命运吗?落雁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落雁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落雁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