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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传说全文阅读

作者:宁馨儿1919     落雁传说txt下载     落雁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三宫六院(下)

    陶莫高纵马行在香溪河畔,一路北行,却没了南下时的兴奋。那时他初到南国,对所有看到的事情都倍感新鲜,这里没有荒芜的沙漠,到处是良田美景,这里没有苦寒的气候,没有随时会杀来的敌人。人们都平静地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单纯的快乐让他的心第一次可以放松下来,不在时时刻刻都想着战斗,想着去争夺肥美的草原,想着保护族人,为了生存而战斗。他才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成为一个战士快十年了。

    如今,父王让他南下,了解大汉的南北物产,了解大汉皇帝对他们的政策。南北匈奴争战了这么多年,他们的族人一天天的减少,如果没有一个有力的后盾,今年冬天来临之前,也是最残酷的战斗开始的时候。

    他想过向汉朝称臣的后果,族人们可以得到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父王也会得到汉军的支持,只有他,只有他需要付出自己的自由,将成为一个人质,在那繁华的京城过一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就好像将一只雄鹰关入鸟笼。

    可是他也没有选择,付出的只是他一个人的自由,最多是他一个人的性命,可是能给族人带来多么宝贵的粮食和时间,父王对他有那么高的期望,他又怎么能够让他失望。他,雕陶莫皋,草原上最出色的雄鹰,就算在汉人的宫阙中,也不会变成一只小鸟,总有一天,他会回到草原,让整个草原不再有战乱,而像这江南的水乡般美丽富饶。

    如果没有遇见昭君,也许他这次的南下不会有任何的遗憾,见过了那么多新鲜的耕种方式,那还有新奇的铁器,都让他大开眼界。可是,他还是遇见了这个让他会一生遗憾的女子。

    在那天昭君招亲的酒宴上,看到陈少奇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这个在关外与他们打过无数次交道的男子。这个无论是文采武功,还是风度外貌,都让他为之折服的男子一出现,他就知道,昭君的眼里再没有他的影子。

    自古美女爱英雄,他也是个英雄,如果没有身上的重担,如果他是个汉人,或许他还有机会去争取,但看到她听说他是匈奴人的那一刻的眼神,他第一次开始痛恨这无休止的战争,痛恨那些为了权利和财富而挑起战争的人。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悄悄地离去了,昭君若能嫁给陈少奇,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努力做好一个质子,一个能让两国安宁的质子。或许再过许多年,就不会再有汉匈之分,就不会再有他这样的遗憾了。

    他停在香溪边许久许久,这里是他救起昭君的地方,是他留下感情的地方,走过这里,就用永远不能再回头了。

    几个黑衣大汉慢慢地将他围住,而他却仍在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想不到王子竟有如此雅兴到我江南游玩,不知道什么王子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呢?”几个黑衣人抬着顶软轿走到他身后,软轿上的一个紫袍男子悠悠然望着他,带着几分奇特的笑意,“本王正好也要回京,就不知道王子是否肯赏脸同行,也好让本王略尽地主之谊,像您介绍下我大汉的风光。”

    陶莫高慢慢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只不过比他大了四五岁,心机却深沉得象个老狐狸的男子,父王身边的第一军师范先生曾经说过,这个淮阳王是当今大汉皇帝的亲弟弟,势力庞大,而且为人心机极深,与南北匈奴的人都有过联系,与他相处,即不可过于亲近,也不可拒绝,否则以他在汉朝的身份,随时会给两国带来麻烦。他不过是在京城见过淮阳王一次,却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面,虽是有些吃惊,但还是抱拳行了一礼,“淮阳王相邀,莫高自当奉陪!”

    淮阳王微微一笑,清俊的脸上自然地流露出一股傲气,却特意用很亲切地口吻说道:“王子客气了,本王与你年纪相当,当初在京城就一见如故,如今能有缘同行,就不妨已兄弟相称,本王一向爱好赛马,路上还要向你多讨教下贵族驯马的本事呢!来人,给本王备马,我要和王子先小赛一场!看看在这江南的水路旁,王子的千里神驹是不是还能象在草原上跑得那么快!”

    陶莫高冷笑一声,知道他是想试探自己来江南的意图,也不多话,等他的手下牵过马来,就长啸一声,纵马而去。淮阳王没想到他说走就走,那些黑衣人本想阻拦,他却笑了笑,自己拍马而上,一路追去。那些黑衣人急忙跟在后面,也一路疾驰而去。

    虽然这江南水路旁的马道狭窄崎岖,凹凸不平,而且多有小溪山崖阻隔,陶莫高的马高大健硕,跑惯了一马平川的大漠,确实不大习惯这里的地面,而淮阳王等人的马匹虽然矮小,但是灵活机巧,长跑这种小道,起初虽被拉下了不少,但后来陶莫高心疼马儿,舍不得它伤了脚力,又不好过于伤了淮阳王的面子,只好慢下速度,与他并肩而行。

    两人缓缓行去,那些随从远远坠在后面,只听他们谈天说地,不过半天的功夫,真的就如兄弟一般亲近,对他们主子这结朋交友的本是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几日到得京城,淮阳王更是特地让人将他名下的一座宅子重新装修,送给陶莫高座质子府,两人成日里喝酒谈心,到处游玩嬉戏,京城繁华之处,无有不到,让朝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南匈奴的逐鹿王子,如今是淮阳王的好兄弟。

    汉元帝得知,还特地宣召陶莫高和淮阳王入宫,要他们好生来往,作为两国交好的象征,更是值得嘉许。

    那国舅爷王凤本来还想借此弹劾淮阳王结交外敌,被这一下子堵在嘴里,气得几日未朝,索性先去看那些到京的美女,想从中挑出几个来自己享用一番,消消这几日的火气。

    没想到到得掖庭宫,他才得知,那些刚被选入宫的美女已被太后招去,让他白白扑了个空。

    当今的皇太后王氏,虽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可是汉元帝母亲许氏早逝,王氏又未曾生育,所以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般看待,汉元帝最后能登大宝,也有她的功劳,所以汉元帝对这位太后还是尊崇有加。

    皇后王政君便是王太后当年在汉元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亲自选定。王政君她容貌平平,但是运气极佳。当初入得宫中,也不过是一介宫女。正好太子妃司马良娣去世,太子非常悲痛,终日里郁郁寡欢,精神不振,渐渐就生了大病。而且司马良娣死时说是太子的姬妾们诅咒她,才让她到这个地步的。从此太子刘奭便对姬妾们都恨之入骨,连看都不愿看她们一眼。

    宣帝又心疼又无奈,就命王皇后从后宫中选择太子喜欢的宫人,来伺候太子,好让太子慢慢忘掉司马良娣,重新振作。而王政君就在备选的美女之列。一日,皇后就将挑选好的五名美女带来,让太子从中挑选。当时太子处在心灰意冷之中,所以对皇后煞费苦心为他挑选的美人丝毫不感兴趣,可是又不忍辜负皇后的一番苦心,就勉强地回答了一句:“其中一位还可以。”

    当时,王政君的位置离太子最近,并且穿着大红色的鲜亮衣服,在五人之中非常显眼,美压群芳,又与皇后是本家。于是,皇后命人将王政君送到太子东宫,后来太子“御幸”过一次,即有身孕。奇怪的是,在王政君进东宫之前,太子后宫的姬妾数十余人,包括死去的司马良娣,有的甚至被“御幸”长达七八年之久,但都未怀孕,而王政君则是一幸而有身孕,从此开花结果。

    3年之后,汉宣帝驾崩,汉元帝在太后的支持下即位,立年仅王政君所出3岁的刘骜为太子,王政君先是被封为婕妤,接着被立为皇后。汉元帝对这位皇后的态度,也有一半是出自对太后的尊敬。

    自古后宫争斗之惨烈犹胜朝堂,而有了王太后做靠山,王皇后虽然一直没有得到汉元帝的宠爱,但还是保住了皇后的位子,因而王家诸人,对这个太后都是小心侍奉,不敢有违。

    王凤一知道是太后亲自将候选美人召去,心中顿生一计,急急去找皇后商议不提。

第十二章 争奇斗艳(上)

    昭君第一次进入大汉皇宫之中,全然没有其他入选美女的惊惶,而是不停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和建筑的造型,那些只在书本种见过的古建筑群宏伟奇丽,让她看得目眩神迷,要知道这宏伟的宫殿在几十年后历经王莽篡位,绿林之变,变成了一片废墟,以至后来光武中兴,都不得不迁都洛阳。

    想到这些历史上的传奇,如今就在自己眼前一幕幕地上演,昭君几乎忘了自己先前的烦恼,只是沉浸在这皇宫巧夺天工的美景中,直到一行人到了皇太后所在的玉宁宫外,领路的太监叫众女列队跪下时,她被身边的一个少女拉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昭君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那个秀美娴静的少女,轻轻点头表示谢意,两人都微微一笑,跪在那里,低着头,轻轻低握了握手,便听到上面一个公公扯着那阴阳怪气的嗓子长声叫道:“太后驾到!——”

    下面便有宫女领着她们叩拜,嘴里还喊着“太后千岁千千岁!——”

    昭君她们在队列的后面,她便跟着张了张嘴,偏头一看,身边所有的少女却都是拜得恭恭谨谨,没人注意到她在滥竽充数,倒是上面遥遥的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昭君突然觉得心头一凛,知道这皇太后身边定有高人,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抬头。

    王太后看了看下面,对身边一个中年宫女轻轻点了点头,那宫女便说道:“你们起来吧!”她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清楚楚地传到几百尺内每一个人的耳中,便如同在耳边说话一般,昭君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眼光在朝自己这边不时扫过。

    那些女子都尚未经过宫廷礼仪训练,起身的有快有慢,再加上有几个跪拜时过于虔诚用力,竟然不慎摔倒,广场上略显凌乱,那宫女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李公公,周公公,你们传下令去,命她们五个一组,先轮流过来看看,太后看过了的就留下,其他的就打发回去吧!”

    几个公公领命下来,只一会就分好了组,轮流领着上去,太后坐在个木制的鎏金软榻上,背后垫着几个垫子,双目半开半合,却凌厉的很,只一眼扫过去,就定了面前女子的命运。

    昭君那和少女排的靠后一些,就忍不住低低地冲她说道:“刚才谢谢你了,我叫王嫱,字昭君,你叫我昭君好了。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女轻轻地一笑,眉宇间略见愁苦,“我叫林晚,你既然入了宫了,就该小心一点,这里是非很多,若被人抓了错处,轻则打骂,重则处死,千万别再犯方才那种错了。”

    昭君急忙点头,刚想开口,就见李公公走了过来,指了指她们几个,笑眯眯地说道:“几位姑娘,到你们了!请!——”

    昭君和林晚等五女跟着他走过那长长的汉白玉石阶,到了太后座前,由他领着来回走了两圈,然后跪成一排在那里等着太后发落。昭君先是和众女一起低着头,却等了半响,跪得膝盖都发麻了也不见太后发话,忍不住抬起头来,刚一抬头,就与她那双虽已经有些浑浊,却仍旧深不可测的眸子对个正着。

    昭君心头一慌,急忙又低下头去。

    王太后却看着她,挥了挥手,示意这组通过,让李公公领了她们下去。远远地看着昭君的背影,她却突然对身边那个宫女悠悠一叹,“云青,你看看她,是不是很像那个人呢?”

    云青先是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是有几分相像,太后若不放心,奴婢就让人送她出宫——”

    “不必了,”王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着碧蓝天空上的悠悠白云,出神地说道,“该来的,该去的,都是命,以后你多看着她点就是了。先不要让皇后看见她,等过了宫廷礼训再慢慢说吧。”

    云青应了一声,再不多言,跟着太后继续看那些候选的女子,心里却一直隐隐地不安。

    所有通过了太后初选的女子,都被送往掖庭宫中,两人一室,由一个宫女长和内侍总管进行培训,教导她们宫中的各项礼仪规矩,通过了礼训考核的,才有资格画影留像,供皇上挑选宠幸。能得皇上选中的即为美人,可以有自己的名位俸禄,而没被选中的就成为宫女,只能做一些宫中的杂务,服侍妃嫔。

    这些女子一回到掖庭宫,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女子天性,都忍不住开始打量周围的少女,比较容貌,争奇斗艳,或有几个原本就相识的,便凑在一起,对其他人品头论足,唧唧喳喳,与一般街市女子毫无分别。

    昭君拉着林晚躲到一边,悄悄地说道:“林晚,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太后好像很不喜欢我啊!”

    林晚轻轻一笑,她天生一对笼烟眉,纵使轻笑也含愁,“你别多心了,太后既然已经让你到了这里,就不会不喜欢你,不过昭君妹妹,你天生丽质,又这般不懂人情世故,只怕以后会免不了有人欺负你,你还是小心一点,凡事忍让为上,千万不要再强自出头了!”

    “我知道了,”昭君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却听旁边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子声音,“原来昭君姐姐你也到这里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入宫,想不到姐姐为了荣华富贵还是可以放弃他的啊!”

    那本是清脆稚嫩的声音里夹着股酸溜溜的味道,听起来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不用回头昭君也知道是苏红袖找过来了,她这几天不自觉地刻意地躲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对不起她,可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不想再见到这个曾经真心以对的姐妹。可是如今同在掖庭宫,就算想躲也躲不过了。

    苏红袖见她默然以对,更是怨恨,本来她并没有抱有什么嫁得如意郎君的念头,只想躲开那个讨厌的花花公子,是昭君给了她希望,让她看见了这世上还有如此出色的男子,可是偏偏那人根本就不识好歹,而昭君也出尔反尔,他们两情相悦,想结成连理,全然不顾及她的感觉,她就偏要他们天各一方,永世不得相见,哪怕为此也搭上了自己的幸福,女人妒忌一心,当真是毫无道理。

    昭君越是沉默,她就越觉得是昭君理亏,对她不起,她刚想上前再说几句,发泄下心中的怨气,却听到一旁传来一个女子威严的声音说道:“所有的人都过来!”众女不由一愣,寻声望去,却是方才太后身边那个姿容秀丽的中年女子。

    她往那里一站,自然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望着一众花枝招展的女子,她神色不卑不亢,冷冷得却让每个人都不敢忽视。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的人都是这掖庭宫的宫女,不论以前你们是官宦家的小姐,还是乡村里的丫头,现在统统都一样,我叫云青,你们可以叫我云姑姑。”

    云青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从下午开始,所有的人统一着宫女装,不得佩戴其他饰物,晚上我回来检查。明天开始,学习礼仪、说话、走路、端茶斟水、后宫戒律,若有犯规者,第一次杖责十板,第二次加倍,三次就逐出宫去,明白了吗?”

    昭君心头一凛,这敢情相当于现代的军训啊,惩罚竟然如此严苛,真不知会有多少人被赶出去。

第十二章 争奇斗艳(下)

    可是事实却完全出乎昭君的意料,几天过去,那些看起来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少女一个个的在那么紧张的学习中却表现出惊人的顽强,为了能够脱颖而出,这些女孩子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礼仪。

    她们第一个学的戒律,就是了解后宫嫔妃的等级,如美人、贵人、婕妤、昭仪及各自执掌事务,后归所有的戒律,妇德、礼仪、会话,每个不同等级的对应服饰、头饰及太监、宦官各自的职责,还有后宫妃嫔的衣食住行需要注意的事项,很明确的告诉她们,如果没有机会上位,她们就会成为服侍各个宫中妃嫔的宫女。

    昭君听到说作为宫女,若是受了惩罚,挨打的时候,无论多疼多么受不了,都不许哭出声来,受了打还要谢恩。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以前看书,她知道这是女子在古代的宿命,却没想到今日自己亲身体会的时候,是那样的难以忍受。

    到得后几日了,她们学的就是走路和礼仪。在宫中走路,必须“轻移莲步”,不得大步行走,所谓行不摆裙,笑不露齿。宫女之笑,只能以手掩口,而妃嫔则必须以香帕掩口,说话不得高声,吃饭不得说话,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几天下来,昭君学的最累,反倒是林晚和苏红袖等人学得甚快,她们知道既已入得宫中,就必须自己努力,否则只能一辈子做宫女服饰别人,每日受苦受累,还要动不动挨打受罚,宫中由来竞争激烈,便是如此。

    昭君见每日的饭食都很是清淡,几无滋味,油水全无。问了才知道是怕宫女吃了味重之物会有异味,怕影响了妃嫔的心情。可是她一向酷爱美食,就算到了古代,王家乃是富贵之家,自然也没少得了她吃的东西,反倒是入宫这半个月来,几乎饿得她前胸贴后背,只得自己悄悄跑到厨房去做些吃的。

    掖庭宫眼下住的都是新入宫的宫女,所以厨房的物品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昭君找了半天,才找出了几个鸡蛋和一点青菜,她想了想,索性就剁碎了菜叶,打了鸡蛋,又调了些面粉在里面,将就找了些调料,以最快的速度烙了几张杂菜面饼,然后吃了一半,藏了一半偷偷带回房中。

    林晚和她一间房,一看她居然私偷厨房物品,顿时吓了一跳,昭君拿出来在她面前一晃,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对这些每日吃不饱饭还要练习那么多规矩礼仪的少女来说,简直比什么山珍海味还要诱人。她忍不住咽下被勾引出来的口水,怨愤地瞪了昭君一眼,“昭君你怎么又不听话了,这种东西你也敢偷,若是被云姑姑发现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处罚呢!”

    昭君轻轻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处罚就处罚好了,再这么饿下去,不等她罚我我就得饿死了,民以食为天,我可不管,你若不吃,我可就都吃了,来吧,这个给你,若真有什么事,就说是我做的好了。”

    林晚哪里有她那么大的胆子,但见她吃得香甜,自己也确实饥肠辘辘,终于忍不住要了张饼子吃了起来。

    昭君冲她得意地一笑,两人开怀大吃,把白天学的规矩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两人吃得正香,忽然听到门外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却是如今人人见之如虎的云姑姑。

    “原来是你们两个在偷吃东西,我还以为掖庭宫里居然闹耗子了,”云青也不等她们说话,就径直闯了进来,吓得两人差点就被一块饼子给噎着。

    “云——云姑姑!”昭君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急忙说道:“这东西都是我偷的,不关林晚的事,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云青看了看她们狼狈的模样,突然微微一笑,说道:“厨房里并没有这种饼子,也是你做的吗?”

    昭君一愣,只好点了点头,鬼使神差地将手里最后一张饼子递给她,“我们真的是饿坏了才这样的。云姑姑,对不起,这是我偷了厨房的东西自己做的,真的完全不关林晚的事情,我知道错了,请云姑姑处罚。”

    云青接过那青青的菜饼,居然放入口中吃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味道还不错,想不到昭君你居然还会点厨艺,当真难得。”

    昭君心中大是惭愧,正牌的王昭君肯定是远庖厨的淑女,可她自幼独立生活,又酷爱美食,偏偏一直穷的要命,自己不动手,难道还能去饭店打劫吗?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饼子居然能让冷面冷口的云姑姑开口表扬,真不知道是祸是福。

    云青轻叹了口气说,“其实不是我一定不给你们吃饱饭,可是你们可知道,当今皇上,最爱女子细腰,以瘦为美,所以三宫六院所有妃嫔宫女,个个都得忍饥挨饿,否则体重一旦超标,妃嫔就不得宠幸,宫女就得去做那些苦役,我这么做,也是为你们好啊!”她看着昭君,眼里有种莫名的亲切,让昭君不明所以。

    林晚略一思索,便将吃了一半的饼子放下,向云青行了一礼,“多谢云姑姑提点,以后我们若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云姑姑多加关照。”

    云青点了点头,突然轻轻一拂手,正好点在林晚的身上,林晚连哼都没哼出声来就晕了过去。云青将她放回到里面的床上,关上了房门,转向看得目瞪口呆的昭君,“这宫里的规矩是多,可也会有不用守规矩的人,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昭君略一沉思,抬起头来回望着她,“姑姑莫非是说皇上?”

    云青轻轻一笑,“姑娘果然聪明,要知道在这宫里,皇上就是天,皇上的话就是规矩,所有的规矩都是为他而立,当然也可以因他而破,只要得到皇上的宠幸,那么规矩就不再是规矩。甚至,你可以制定你的规矩。”

    “姑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昭君迷惑地看着她,第一次见到云青的时候,她便感觉到她那异样的眼神,如今她又不顾身份来提点她,真的让她好生不解。“昭君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姑姑要这样对林晚?”

    云青轻叹了口气,“在皇宫里,每一个女人都是你的对手,而不是朋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告诉你,只是不想看着你那么早死,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也最傻的孩子,昭君,若是你想在宫里呆下去,就必须依照宫里的规矩,除非有一天,你可以成为那个制定规矩的人。”

    昭君点点头,“谢谢姑姑提点,昭君铭感于心,既然姑姑不肯告诉我原因,昭君也不勉强,以后一定会小心处事,免得让姑姑您为难。”

    云青欣慰地笑了笑,“你能明白就好,还有,跟别的姑娘相处,一定要谨慎些,这宫里不可以交朋友,也尽可能不要结仇家,宫里多是非,若是有了怨仇,以后的麻烦就多了,昭君你天生丽质,切莫自恃生骄,坏了自己的前程。”

    昭君心道这云姑姑不知什么人,居然会如此关心和了解昭君,若是原本的王嫱,倒是真的清高自傲,连贿赂画师都不屑,所以才落得明珠蒙尘,自己即知后果,又有这个云姑姑提点,应该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只是一想到要去伺候那个四十来岁的皇帝大叔,她就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让她居然对皇上产生抗拒的心理,让她自己都难以理解,一入皇宫,不就是为了博得皇上宠幸,求得荣华富贵吗?为什么偏偏她就不自觉地想逃避想抗拒呢?

    她心里一阵慌乱,突然觉得头痛如刀劈斧锯,忍不住抱着头痛呼出声,云青一见大惊,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输过来一股纯正温和的气流,缓缓地压下她脑中混乱的气息,这才让她慢慢安静下来。

    昭君摸着仍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歉疚地望着云青说道:“对不起啊云姑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会有些头疼,一犯起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多谢你帮我,否则我还不知道要疼多久呢。”

    云青却面色严肃地问道:“你这个头疼症得了有多久,是不是每次想想什么事情的时候就特别疼,但是又记不起来是什么,对吗?”

    昭君愕然地点了点头,“是啊,姑姑怎么知道?我老是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又记不起来是什么,只要一想就会头疼,所以只好不想了。”

    云青看着她,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眼里竟隐隐地有点雾气,“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天晚了,你好好休息吧,以后万事小心点。”

    昭君看着她离去,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很郁闷地想,到底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我忘了呢?

第十三章 画中嫡仙(上)

    建昭三年,掖庭宫。

    每个经过了培训的少女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有这一天,她们可以不在穿那千篇一律毫无特色的宫女服,而是换上自己最美丽的衣服,然后带上最美丽的饰物,让宫廷画师为自己画一副最完美的画像。

    这副画像,将是皇上对她们的第一印象。因为如果没有皇后的许可,她们是没有机会见到皇上的,只有这副画像,将成为皇上选择妃嫔的依据,也就是说,从此之后,是为人主还是为人仆,都要看这张画像是否能赢得皇上的喜爱了。

    昭君当然知道这画像的厉害,历史上的王嫱不就是因为不屑于贿赂画师毛延寿,所以被画成了丑女,最后沦落到冷宫之中,苦守三年,才会嫁去匈奴。既然她要赢了阎罗王,就得获得皇上的欢心,就算妲己是千年的祸水,可如今有意识的人是她,祸国殃民还是造福天下,就在一念之间,似乎有人对她这样说过,那么就改变历史,留下一副真正美丽的画像。

    这日她轻扫娥眉,发髻高挽,粉面白里透红,如菱角似樱桃小口不点自红,皓齿如玉,双眼如水,身上不过是一件白色长衫,却更显得清丽脱俗,宛若嫡仙下凡。就连同屋的林晚都赞不绝口,当她走进画室,顿时让人眼前一亮,那画师双眼发直,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昭君在里面摆好的椅子上坐好,却见那画师还在那里发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连手里的笔什么时候掉得都不知道,顿时脸上也是一红,“师傅,现在可以开始画了吗?”她按云青的指点,将一个小小的钱袋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然后端坐在云榻之上,她这是第一次做模特,这画画可不比拍照,一下就可以完事,这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还是画师技巧高超,若是碰到一般的,画上一天两天都很正常。

    不过宫廷画师果然技艺超群,回过神来之后,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笔走如风,完成了整幅画作。昭君上前观看,但见不过是丹青素描,却将自己的容貌神韵跃然纸上,画师最后省去了背景,添了几朵云钩,顿时衬托出她那飘然如仙的气质,让她自己看了都有些爱不释手。

    “多谢大师妙笔!”昭君盈盈一礼,拜谢道:“不知大师高姓大名,以后若有机会,还请大师为小女子再做丹青。”

    那画师急忙回礼,眼种还有种惊艳的神色,“姑娘不必多礼,在下毛延寿。以姑娘的容貌,以后定当受皇上宠爱,能为姑娘作画,是在下的荣幸!”

    昭君心里好笑,不过还是按规矩行礼之后方才离开。

    她刚一离开,毛延寿就迫不及待地脱下外衣,反铺在话桌之上,笔走龙蛇,飞快地在上面画出了第二副画像,画像种仍是方才那位让他这个见识过三千佳丽仍为之失魂的女子。这样倾城倾国的容貌,只有皇家能够拥有,而他能够拥有的,也许就只有这一副画像吧。

    王凤翻着那些入选女子的画像,越看越无聊,那些华丽的装饰下面,都是一个个平板的面孔,他看都看的腻歪了,就这些庸脂俗粉,送上去皇上也未必看在眼里,要知道无论是傅昭仪还是冯昭仪,一个娇媚妖娆,一个果敢艳丽,都是女子中的极品,不光有外表,还有独特的气势和魅力,而画像上的这些个女子,只能说是太嫩了,完全没有一点风韵和魅力。

    王凤看得头晕,打了个哈欠,不小心掉了幅画像,随手抓起卷轴,画像一下子打开,上面突然飞出个白衣仙女,惊得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画中的白衣女子,画师居然画得她如飞天一般,容貌果然是清丽不可方物,神态气韵更是超群脱俗,他越看越是喜欢,看得连皇后何时来了都不知道。

    王皇后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副画像,越看越气,连自己的兄长都会对着一副画像看得如此神魂颠倒,失魂落魄,那若是让皇上见到还了得。她一气之下,一把抢过画卷,怒道:“这是哪个画师画的,一定是受了那贱人的财物,才将这狐媚子化成这般模样,一般凡间女子,怎么可能有如此美貌,来人,给我召画师进来!”

    毛延寿正在画室内对着自己画在衣衫上昭君的画像发呆,他自二十六岁入宫做宫廷画师,如今已有十二个年头,见过的美女无数,却从来没有一个象今日这位一般,让他神魂颠倒,竟然不能自已。

    昭君留下的那个小小的钱袋里装着张银票,与其他的女子一般,这似乎已经成了宫中的惯例,他每个月光是这个进账的收入就不少,可是看着昭君的银票,他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莫道倾城难觅,总入帝王门庭。

    这样一个神仙般的女子,那么一朵娇嫩美丽的花儿,真的就要给那个比自己还大的皇帝去糟蹋吗?

    毛延寿长叹一声,纵使不能得到她,如今有这画有她的画像的衣服在身,也算勉强安慰自己,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他若有那天下第一的权柄,这梦一般的美人儿又怎会让给别人。自己在心头YY着,刚想把衣服穿回身上,却听门外一阵喧闹之声,他急忙将衣服批在身上,刚走到门口,一个太监领着几个侍卫已经破门而入。

    “你就是画师毛延寿?”那约莫有四五十岁的老太监神色阴沉,见他刚一点头,就一挥手,命人将他抓住,尖声道:“皇后有命,召你入宫见驾!”

    毛延寿被那两个高大健硕的侍卫一边一个架着胳膊,早已慌了神,他两腿发软,那两人就像拖着条死狗一般,生拉硬拽地将他拎到了皇后所在的宫殿。

    大殿之中,皇后高高在上,毛延寿伏倒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看她的表情。

    只听到下面的一人轻轻“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毛大画师,想不到你今日居然画出如此美妙的丹青画作,王公公,叫你们请人来,你们怎么这么粗手粗脚,可是吓坏了毛先生。毛先生请起,皇后和本侯见了你的一副丹青,觉得甚是美妙,所以请你来,想为皇后也做一副丹青。”

    毛延寿这才长出了口气,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看到说话的却是国舅阳平侯王凤,而皇后端坐在上,玉面阴沉,神情冷冽,根本不像是看得高兴请人作画的表情,他心里“咯噔”一下,又不敢吭气,只好继续跪着。

    王凤干笑一声,命人将画桌和笔墨纸砚准备好,竟然亲自走了过去,扶起了毛延寿,温言说道:“毛先生的画作一向是宫内最有名的,皇后请你来,也是天大的恩宠,本侯知道作画需要安静,你这里准备着,本侯让其他闲杂人等都出去,好让你专心为皇后作画。”

    毛延寿茫然地点了点头,看他把王公公和侍奉皇后的宫女都赶了出去,自己却留了下来,站在一旁看着他。

    皇后冷冷地看着他,突然开口问道:“听说毛先生为本次入选的宫女画了副飞仙图,不知道能不能为本宫也画上一副呢?”

    毛延寿一惊,立刻知道是昭君那幅画惹了麻烦,急忙跪下说道:“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万金之躯,哪里是那小小宫女所能比拟,延寿为娘娘作画,当为王母之图,方才配得上娘娘的仪容气质。”

    皇后冷哼一声,让王凤拿出了那副《飞仙图》,仍在了毛延寿身前,“这么说来,你是见过图上这女子了?是完全照她的容貌所绘,还是收了她的好处,故意将她画的如此美貌,好去勾引皇上,这等欺君之罪,毛延寿你可知是要斩首示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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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画中嫡仙(下)

    “皇后饶命!”毛延寿大惊,顿时磕头如捣蒜,“求皇后饶命!小的绝不敢欺瞒皇后,这幅图绝对是照着真人所画,小的画出的,最多也就有真人八成姿色,绝非小的杜撰欺君,求皇后开恩!”

    “真的?”王凤眼睛一亮,但被皇后轻轻冷哼一声,脊背上一凉,转又疾言厉色地冲他吼道:“毛延寿你好大胆子,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照你说来,那女子比画中自容更胜几分,你以为本侯没见过美女,这世上哪里会有绝此绝色之女子,分明是你杜撰而来,你若不从实招来,本侯这就让人将你拖出去处以极刑!”

    “皇后开恩!皇后开恩哪!”毛延寿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说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此女子就是掖庭宫宫女王昭君,皇后若不相信,可以立刻派人将她召来一见便知!”

    “王昭君?”皇后低低地念着她的名字,突然大怒,“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冒犯本宫名讳,阳平侯,你这就去派人将她召来,本宫倒要看看,这个女子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哼!”

    王凤大喜,立刻领命而去。

    毛延寿趴倒在地上,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走了下来,走到那画卷之旁,越看越是恼怒,那画上的人巧笑嫣然,对她的气恼怨恨完全无视眼中,仍是那样美丽得让人窒息。她简直恨不得上去踩上两脚,但顾及自己的身份,只能用眼光在意念去凌迟那个让她妒忌的发疯的女子。

    “王昭君带到!——”

    毛延寿觉得自己等了快有一年的时间,双腿都已经跪的发麻,四肢僵硬得几乎要抽筋,终于停到了王公公那公鸭般的嗓子,往日那难听的声音此刻却如同仙音一般让他欣喜若狂,心道皇后见了昭君,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是她们之间的事了,只要不关他的事,不治他什么欺君之罪,保住性命就该酬神谢恩,哪里还有之前贪婪美色的心情了。

    王凤领着昭君一起进来之后,又示意王公公留在外面,空荡荡的大殿之内,仍是只留下他们四人。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昭君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这么快就会找上自己,心下虽是忐忑不安,但还是依足了规矩行礼,不敢有半分怠慢。

    皇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冰冷锋利,半响才冷冷地说道:“你就是王昭君?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昭君一愣,转头看见跪在一旁的毛延寿和扔在地上的那副画卷,心里顿时有了几分了然,该来的总会来的,这后宫之中,美丽是获得权利和财富的武器,也是招惹杀身之祸的根源,抬起头来,平静地望着皇后。

    皇后见她神情不卑不亢,果然有种独特的气质。真人在面前,没了画上那股虚无飘渺的感觉,更多了分勾人心魄的美丽,果然比毛延寿画上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更多几分魅力,眼波流转间更是动人心弦,比那平板的画面更是生动活泼。那份美丽,连身为女子的她也有些自愧不如,一时间竟楞在了那里。

    王凤见皇后有些发呆,忍不住上前,重重地咳了一声,对着昭君厉声道:“王昭君你可知罪?”

    昭君先见皇后突然不吭气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突然又听这个一脸奸相的紫袍男子厉声喝问,一张口就是个大帽子扣了下来,当下毫不犹豫地回道:“奴婢初入宫中,不知身犯何罪,还请这位大人明言!”

    王凤冷哼一声,说道:“你既已入得宫来,可知道宫中规矩,第一条就是要避忌主子的名讳,你入宫己有月余,为何还不改名?”

    昭君一愣,立刻明白过来,皇后名叫王政君,按照宫中规矩,所有的妃嫔宫女,名字都不得有这两个字,是为避讳,而她的本就姓王,昭君二字更是犯了皇后的名讳,这个罪名虽是牵强,却也说的过去。

    昭君心念电转,立刻俯身拜倒,说道:“请皇后娘娘息怒,奴婢原本姓王名嫱,字昭君,在宫中的名册上都统一为王嫱,昭君之名,是他人叫的惯了,如今入宫,当不再用,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冷哼一声,指着那地上的画卷说道:“果然是一副伶牙俐齿,如此巧辩!那这副丹青,你为何又让画师写上《昭君飞仙图》?”

    昭君看了看那副画图,又看看已是面如死灰的画师,知道今日之事,完全是出于皇后的妒忌之心,就算是无中生有,也要强加于她,更何况还有这么一副丹青在这里作为铁证,若是她再坚持,那么就连这个画师也免不了要一起受罚了。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果然后宫之争,杀人不见血,一字名讳之差,也可以让她永无出头之日。

    皇后见她不再言语,本想再看她苦苦哀求的狼狈模样,但是却见她神色仍是淡然无畏,好像将要被处罚的人不是她一般,更是多了几分恼怒,这样的对手,让她完全无法体会到胜利和权威带来的快感。

    王凤眼看皇后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而那个看起来娇弱清瘦的少女却是一副倔强的态度,就知道今日实难善了,急忙说道:“皇后,王嫱初入皇宫,不知道皇后的名讳,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毛先生在宫内任画师多年,还犯下这样的错误,实在是难以宽恕,请皇后下令将他杖责三十,贬为庶民,逐出皇宫。”

    皇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就点了点头,“准了!”

    毛延寿一听死罪可免,立刻叩头谢恩,王凤召了侍卫进来,立刻将他拖了出去。

    昭君听到外面传来杖责的声音和毛延寿的惨叫声,虽是跪在那里,但还是不由得挺直了脊背,望着皇后,看她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她知道求饶也没有用,也不再回避她的眼神,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王凤看着昭君,越看越是喜欢,心里也是如同小猫抓挠般的越来越痒,见她们如此僵持,忍不住说道:“皇后,这王嫱——”

    皇后冷笑一声,直直地盯着他,“难道你也想我把她也逐出宫去?你以为真的会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去向?传王公公进来!”

    王凤心头一凛,知道皇后是在提醒他,要知道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可和一个精美的贡品不同,贡品是死物,只要藏起来就没人发现,就算发现了也是物有相同的巧合,可是人就不一样了,若把她带回自己的侯府,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和皇上抢女人的欺君大罪,就是皇后也保不了他。若是一个平常的宫女,或许无人关心,很难被发现,可是这个王昭君姿容绝世,就是没有今日这卷画像,也有其他的人见过,目标太大,带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该怎么处罚或安置她才是眼下最麻烦的问题。

    昭君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这个阳平后似乎比皇后要好说话,不过那双小眼睛里的光芒却看得她发渗。见皇后这么一说,她倒是心头一松,不知为什么,被逐出宫的惩罚若是能落在她的头上,竟让她感觉有些奇怪的高兴。

    可惜皇后还是没有下这个命令,而是狠狠地瞪了王凤一眼,对应声而来的王公公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王嫱,你既然知道更名避讳,本宫这次就原谅你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从今日开始,你就到御膳房去帮工,由李公公安排,不用再回掖庭宫了。”

    王公公应了一声,见昭君还没反应,便踢了她一脚,“还不赶快谢恩!”

    昭君这才反应过来,虽然没有达到出宫的意愿,但好歹是没有要了自己的小命,她急忙跪下谢恩,跟着王公公走了出去。

第十四章 伊人芳魂(上)

    王凤见皇后这么轻易就放过了昭君,不由大惑不解,问道:“皇后如此轻易放她离去,难道就不怕……”

    皇后冷笑一声,说道:“难道你想本宫借此机会杀了她?哼,白痴,本宫若是现在杀了她,只怕一会就有人到皇上耳边吹风,说本宫善妒杀人,难做后宫表率,她就有机会上位。若是再被皇上见到了这副画,那还不知道会如何迁怒本宫,这古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宫何必抢着出头去做那个恶人呢?”

    王凤一怔,“那皇后的意思是——”

    皇后轻轻一笑,忽然懒懒地靠在那鎏金雕凤的凤床之上,悠悠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皇上的喜好?这两日皇上就回到掖庭宫去了,王嫱是绝不可以留在那里的,至于御膳房,不是李公公的地方吗?他是傅昭仪的心腹,到了那里,自然有他去调教,那就不关本宫的事了。阳平侯,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去应对淮阳王,听说他这两日来都与那匈奴王子交好,还和冯大将军来往甚密,你就多关心关心正事,没事少到宫里来凑热闹了。”

    王凤尴尬地笑了两声,“为兄这还不是关心皇后的身体,皇上这次选入这么多宫人,事情繁杂,若是累坏了皇后的凤体,那如何是好?”

    皇后冷哼一声,“本宫的身体还不用你来操心,这几日太子那里可好?”

    王凤一听到她提起太子就头疼,支吾着说道:“太——太子近日来随太傅读书,并未有其他事情。”

    皇后长叹了口气,略觉疲惫,“皇儿原本是聪明伶俐的孩子,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带坏了,成日里就知道嬉戏胡闹,书也没好好读了。难道本宫还不知道吗?阳平侯,你若是不好好照应着他,可别忘了,还有几个王子在盯着他呢!”

    王凤听得大汗淋漓,只得连连点头称是,皇后发了通脾气,如今也觉得累了,刚想让他下去,却听外面太监高声传告——

    “皇上驾到!——”

    皇后顿时一惊,急忙从凤榻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就想到大殿中把那方才扔在地上的画卷捡起,王凤更是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捡起画卷,正想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宫门已经被推开,汉元帝刘奭在两个太监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手忙脚乱,却只能急忙行礼。

    “臣妾(臣)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帝微微一笑,将皇后扶起,说道:“听说皇后近来身体不适,就不必行此大礼了,阳平侯也起来吧。”

    “多谢皇上关心。”皇后顺势起来,见元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好试探地问道:“皇上日理万机,不知今天怎么有空到臣妾这里来了?”

    元帝拉着她一起走到上面的长榻上坐下,轻笑道:“这几日宫中选入新人,让皇后操劳费心了,朕知道皇后辛苦,所以特地来看看你,顺便让人备了些补品送来。原来阳平侯也在这里,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画?可是今年入宫美女的画像?拿上来让朕看看!”

    王凤方才拿在手里的画像来不急藏匿,此时刚想藏到身后,却被元帝看见,顿时急中生智,送呈上去,说道:“这是微臣在民间无意中得到的一副飞仙图,因为见这画工精美,所以来送给皇后。”

    “哦,原来是一副飞仙图。”元帝漫不经心地接过,他对丹青书法涉猎甚少,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接过来随意地打开瞟了一眼,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如闻晴天霹雳,整个人化作泥雕木塑一般呆在了那里。

    皇后见他如此失魂落魄,顿时气上心头,简直恨不得将那画卷抢过来撕成碎片。

    王凤见皇上发呆,皇后发怒,都是半天不说话,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轻声叫道:“皇上觉得这幅丹青画的可好?皇上!——皇上!——”

    “啊!——好!好!——真是好画!”皇上猛地回过神来,却激动地站了起来,急急地问道:“阳平侯是从哪里得来的此画?是什么人画的?可知这画中人在什么地方?”他连珠炮般发问,急切地恨不得立刻就抓着王凤去找人。

    王凤见他如此失态,也是一惊,不过他已历练多年,仍是一副老成持重地模样,沉声说道:“启禀皇上,这画不过是前人所画,画师乃是民间文人,未见题名,所以微臣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画的。这画中之人,不过是画师妙笔所画,怎么可能有真人存在呢?”

    “有,她本就是真人!”元帝捧着那幅画,突然之间泪盈于眶,看着画中人的神情温柔深情,如在梦中一般地说道:“只可惜如今画影虽在,佳人已杳,良娣啊良娣,想不到时隔十六年,朕还能看到你的画像!”

    此言一出,皇后顿时如受当头一棒,再看元帝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要知道从她入宫的第一天开始,那个司马良娣的名字就如同一个无形的影子,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

    她能成为皇后,是因为皇上的心里只有那个良娣,什么人做皇后对他来说都一样。然后他几次选美,寻找的都是那个女人的影子,宫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只要能有司马的一分容色,就能让皇上爱如掌珠。可是当年在太*中服侍过司马的人陆续都被太后遣散回乡,十几年过去,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那个曾经独占了皇上全部心思的女子。

    不过皇后知道,无论是傅昭仪和冯昭仪,她们或眉眼或气韵,都有几分似于司马,所以才会让皇上如此宠幸,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刚刚入宫来的王昭君,在皇上的眼中,竟然会与那早死了十几年的司马良娣一般模样,吓得她更是心头一片冰冷。

    王凤先是一愣,但他在皇宫行走多年,对皇上的这些喜好和心结自然知晓,很快就反应过来,跪倒在地,说道:“恭喜皇上!既然皇上如此喜爱这副画像,臣立刻让人到民间寻找这副画的画师,请他入宫来为皇上再多画几幅。”

    元帝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息道:“这画师一定是见过爱妃本人,才能画得如此形象生动,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能不能记得。国舅,那就有劳你费心了,若是找到那画师,就尽快带他来见朕。”

    王凤连忙应下,心里却盘算着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去追上那毛延寿,一定要将他杀人灭口,绝不留下任何把柄。

    皇后冲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下,然后对皇上说道:“恭喜皇上能再见到故人画像,只要皇上您高兴,臣妾也觉得开心,对了,今年那些新入宫的女子画像也在这里,皇上要不要看一看呢?”

    元帝拿着那副酷似他太子妃司马良娣的画像,看了又看,怎么也看不够,听到皇后说话,随意应道:“皇后你看了就好,这后宫本就是由你掌管,皇后一向宽厚贤惠,朕最相信的就是你了,怎么选人你看着办就好了,朕现在也累了,皇后你喝了补品好好休息吧,朕先回寝宫了!”他今日能得到梦中佳人的画像,哪里还有心情再看那些候选宫女的样子,真恨不得立刻回独自一人好好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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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夜半琴声(上)

    昭君看着她急匆匆地离开,脑子里还是昏沉沉地,喜媚若是不提,她都忘了自己把寒玉琵琶“借”给李公公的事情了,脑子里似乎还有更多没有想起的事情,被她这一搅合又翻腾起来,她用力去想,又感到了一阵阵的头疼。

    “劈完柴了吗?”李公公扯着个公鸭嗓子走了进来,本来想好好给她个下马威,但一看到院子里已经全部劈完摆的整整齐齐的木柴,惊得他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围着昭君团团转了几圈,终于冷哼一声,说道:“想不到你还有几分力气,那就把柴火搬到厨房,烧火做饭去!”

    昭君强忍着心头气愤,被他指挥的团团转,一挥搬柴,一挥烧火,偏偏她又从来没烧过木柴,结果弄得自己满面黑灰,披头散发,乍一看简直如同从地府里跑出来的夜叉一般。

    李公公得了上面的吩咐,特地将她安排在柴房之中,尽将些肮脏污秽的活计交给她,看到她从个不沾凡尘的仙子模样变成现在这么个烧火丫头,心里大是得意,直到晚膳过后,好歹让她回柴房歇息。

    昭君这才知道,以后这柴房不但是她工作的地方,而且也是她唯一的住处。

    回了柴房,昭君整理了自己的头发,擦干净脸,再抬头看外面,已到了月上中天之时,她心头一阵酸楚,不知道象今日这般的生活,自己还能支持多久,啃着那已经冷硬的馒头,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若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就得去找那妖精喜媚,有了她的帮助,就算是皇后妃嫔的算计,太监的为难,都挡不住她见皇上的脚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告诉她还有一个人等着她,若是真的去见了皇上,那就永远也无法再见到那个人了。

    她一想起这些,又开始头疼,疼得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都劈开,看一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被她遗忘,而又让她如此的痛苦难过。

    突然之间,这个独立在御膳房后院角落里的柴房中光线一暗,昭君猛地一惊,抬头看时,却是两个黑衣蒙面人堵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两把明晃晃的长剑,剑尖直指向她,其中一人望着她冷冷地问道:“你就是王昭君?”

    昭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就听那人利喝一声“那就对了”,两人手中长剑顿时化作两道白光,一上一下,分别向她眉心心口直刺过来。

    昭君顿时骇然惊呼一声,心想这次是死定了,她都落到这般模样了,为什么还有人一定要取她的性命呢?

    就在她闭目待死的那一霎那,突然之间从她的心口处发出一片柔和的白光,那光芒虽是如水般柔和,但那两个蒙面人的剑光一遇到那白光,却顿时化为乌有,连那长剑本身居然也爆裂成无数碎片,那两人本来拿的就是百炼精钢的宝剑,一旦爆裂,无数的铁片四下飞溅,竟比暗器还要厉害,昭君被那白光护在当中,连根头发都没伤到,他们二人却被自己长剑碎片反射回来,连躲都来不及躲,顿时被碎片透体而过,打的如同马蜂窝一般,同时倒地气绝而亡。

    昭君闭上眼睛,根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两声惨叫,而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再睁开眼时,却见那两人死得如此难看,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得她差一点就吐了出来,好容易定下神来,就急忙落荒而逃。

    跑出去不知多远,昭君才定下神来,忽然想起,那两人就那么横尸在自己栖身的柴房之中,就算现在自己跑开了,明天一早有人来搬柴火,一旦发现,她还是脱不了干系。何况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在皇宫里杀人,那副藏头藏尾的模样,一旦被发现肯定会被当成刺客,可是他们还是能进到御膳房来杀人,还一副毫无顾忌的样子,若说是跟那个假惺惺的皇后没关系,鬼都不相信。

    可是皇后是这后宫之主,乃是皇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皇后若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为什么不公开地杀她呢,甚至连今日的冒犯名讳之事,她也不过假惺惺地轻判,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昭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突然想起喜媚之约,她原本想离那个妖精越远越好,可是如今看来,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或许只有这个妖精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昭君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一同乱跑,也没出得了御膳房的地界,也幸好没跑到外面去,外面到处是巡逻的宫廷侍卫,若是看到她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不把她当刺客拿了才怪呢。她回忆着喜媚留在她脑海里的地图,顺着那御膳房的小路一路走去,终于找到了东边的一个小小庭院,里面就是内廷总管的住处。

    此时正直月上中天,明月当空,清辉遍洒在小院里,带着朦胧的美感。不过昭君顾不上看那皎皎明月,只是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李公公的房前,悄悄地贴在窗户上向里面望去。

    李公公用过晚膳,本来想回房去欣赏那些搜刮来的宝贝,也不知什么原因,自从得了那个寒玉琵琶之后,他就再看不上其他的宝贝,每日若是不能抱着那琵琶把玩一阵子,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什么事情都不想干。可是今晚他刚一回房,便收到手下的通传,说是皇上那里得了件宝贝,傅昭仪正找他呢!他本就是傅昭仪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一听到傅昭仪传召,也顾不上别的事情了,急急忙忙就去了,哪里还想到的会有人胆子大的到他的房中来偷东西。

    昭君听到里面静悄悄的,便学着那些个古装电视剧情,轻轻用手指蘸了口水,捅破了窗户纸,看到里面空无一人,这才松了口气,刚想推门而入,却发现喜媚忘了告诉她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门上了锁,而她却没有钥匙。

    昭君看着那上了锁的门发了会呆,她既不会法术,也不会什么撬门开锁的本事,虽然是个木门,可是对她来说却无疑是道关卡。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除了这个门之外,就只有窗子可以作为入口,再看看刚才被自己捅破的窗户纸,突然灵机一动,索性过去撕破了窗户纸,伸手进去拉开窗户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进去。

    好在这房子并没有严格的防盗措施,估计李公公也想不到会有人跑来皇宫内院中偷一个太监的东西。昭君进了屋里,直奔那张红木雕花大床的床头,掀起被褥和一块床板,果然看到那把白色的寒玉琵琶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昭君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贼就如此顺利,立刻把那琵琶拿了起来,刚要离去之时,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看来是有人回来了,而且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昭君又惊又急,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这屋子的摆设简单,也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何况那已被她撕坏的窗户纸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只要是有眼睛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里已经被人闯入了,只要随便找找,她便无所遁形了。可是她若是现在逃跑,出去肯定是被碰个正着,逃也逃不出去的。

    她抱着那寒玉琵琶,跑也不是,留也不是,正自紧张,却感觉到那琵琶上传来一股淡淡的寒意,飞快地流过她的血脉,顿时让她冷静了下来,她似乎都感觉到了喜媚在笑话她,有了寒玉琵琶,那些个凡夫俗子,又怎么能抵挡得了呢?

第十五章 夜半琴声(下)

    昭君定下神来,索性抱起琵琶,坐在李公公房中那把最舒服的椅子上,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挥,一串清脆的乐声便如珠玉流淌,溪水欢畅,叮叮当当的琵琶声霎时带着一股奇特的魔力传了出去,外面的脚步声先是一疾,然后又立刻慢了下来,没走几步,就听到“咚”的一声,有几个人倒了在地上。

    昭君在里面听得真切,可是不知为何,今日这双手一碰到琵琶的琴弦,自己就似乎再难以控制了,不停地弹出一些自己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乐曲,那声音柔媚缠mian,如泣如诉,仿佛有无数女子在呻吟缠mian,低吟浅唱,真如书中所说的靡靡之音,勾人心魄。昭君自己似乎也沉浸宰了这音乐之中,突然听到外面遥遥传来一个男子急切的呼声“良娣!良娣是你吗?是你在弹琵琶吗?良娣!——良娣!——”

    那声音哀痛急切,似乎带着种痴迷的深情,昭君听了却是心头一凛,因为她感觉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逼近,急忙带着寒玉琵琶,又怕琴声一停那些人就会醒来,只好边弹便走,急急地向外跑去。

    她没有看到的,是汉元帝正循着声音,从御书房一路找了过来。

    昭君刚跑回柴房,就觉得手脚发软,浑身冰冷,再没力气抱着那寒玉琵琶,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不想那地上本就躺着两个被射成了马蜂窝的杀手,血流遍地,她脚一软就倒了下去,根本没注意那琵琶落地,正好沾上了流过来的血痕。

    那原本洁白无瑕的寒玉琵琶,一沾上了鲜血之后,突然发出一片朦胧的红光,而地上的鲜血也似乎受到了什么吸引,就那么一路流淌过去,都朝着它流了过去,不知为何,只要流到它那里的血液,都被它吸了进去,玉石面上的红光也越来越盛,直到那两人的鲜血几乎都被它吸了进去,这才“铮”地一声,忽然飞到了空中,一旋身,那琵琶似乎见风就长,一下子长大了几倍,再落下来时,竟变成了个千娇百媚的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如同仙女般缓缓落地,却连看都不看昭君一眼,只是转过身去,对着地上那两具已流干血液的尸体,轻轻地一挥手,两道黑色的光芒从上面飞了出来,落在她洁白的手心上,一闪就不见了,再看那两个人,已经变成了两滩黑色的粉末,她轻轻吹了口气,带起一阵风来,就将那些粉末吹散得无影无踪,地上更是连半点血迹都没留下。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根本不相信这里刚才会发生了流血杀人的恐怖事件。

    昭君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那白衣女子处理完犯罪现场,转过身来对着她娇媚地一笑,那柔媚入骨的表情让她熟悉得又是脊背发冷,只能勉强地干笑了一声,“你——你就是喜媚吧,谢谢你,你——你毁尸灭迹的本事可真厉害啊!”说完了自己都有些后悔,真不知是好话还是讽刺。

    喜媚仍是一副娇媚柔弱的样子,却一下子凑过来如同没骨头一般趴在了她的肩头,声音甜的可以腻死人,“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呵呵,好姐姐啊,真谢谢你。你不是说不让我杀人的吗?你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动手了呢?这两个人都是习武之人,身上的精血质量真是不错,可以让我保持一整天的形体,好姐姐,你是不是同意我吸人精血了啊?”

    “不行!”昭君听得差点吐了出来,急忙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你不能乱杀人,我也绝不会帮你杀人的!”

    “真的吗?难道这两个人不是姐姐你杀的?”喜媚冷笑一声,身子软得如美女蛇一般,缠抱这昭君的肩膀,娇声笑道:“姐姐你就别装了,我若是能恢复几成法力,自然可以帮你找回灵丹,你就不必受这些凡尘俗世之苦,大家互惠互利,你又何必老是推三阻四的呢?这人都已经杀了,就不要再假仙了吧!”

    “真的不是我杀的!”昭君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只好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最后说道:“我真的都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就这么死了,我都快被吓死了,所以才会跑出去找你。”

    喜媚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她,上上下下地看了个遍,终于发现在她胸口那挂着的个小小的护身符,她心底一沉,心道,难怪我上不了你的身,原来你身上竟有如此宝物,百毒不侵,百害莫伤。若是遇到杀气,还会形成气罩保护,反弹攻击。这东西明明就是仙家宝物,别说那两个普通人,就是一般的妖魔鬼怪,碰上了也非死即伤。幸好她虽然垂涎昭君的肉身,但一直因形体未聚,功力浅薄,没来得及动手,否则死伤的恐怕就是她了。

    喜媚这才收起心来,说道:“原来姐姐身上有仙家的宝贝,那我就放心些了。这两个人是被你身上的玄天玉符的反震之力杀死的,你虽没有亲手杀这两个人,但他们也是因你而死,难道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昭君一愣,回想下当时的情形,迟疑地点了点头,喏喏地说道,“我——我是自卫,根本不是故意的,我怎么想得到这个什么玉符能把人反震死呢,真是太可怕了!”她摸摸挂在胸前冰冷的玉符,想把它取下来,这才发现它紧紧地挂在脖子上,硬想扯断那绳子,却发现那绳子都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根本就扯不断。

    “别白费力气了!”喜媚冷笑一声,一挥手,那满地的柴草变成了个榻榻米似的坐垫,还变出来几个又大又软的垫子,她坐下靠在上面,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是谁给你的?已经认了你的主了,除非有人或妖怪能破了它的结界杀了你,否则只要你活着一天,就不可能取得下来。姐姐你的运气果然是好啊,走到哪里都有送上门来的宝贝,可怜妹妹我在那冷冰冰的雪山上一呆就是几百年啊!”

    昭君也躺在她身边,总算觉得手脚舒服了点,听她说的可怜,忍不住劝道:“你若是不再害人,我一定会帮你的。喜媚,难道你的修行一定要像刚才那样吸人精血,就像吸血鬼一样的,真是好可怕好残忍啊!”她知道喜媚对她并无恶意,而且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之中,似乎只有这个妖精是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朋友,所以才会在情急之下去找她。可是方才一见喜媚吸血毁尸的辣手,让她更是毛骨悚然,这才记起这具美丽动人的皮囊下面,其实是个千年的妖精。

    喜媚冷笑一声,说道:“那两个已经是死人了,埋到土里是埋,埋在我肚子里还不是一样?姐姐你又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呵呵,其实你想想,人类以万物为食,什么飞禽走兽,花草树木,能吃的有他们不吃的吗?他们可以吃我们,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吃他们呢?强者为王,这永远是真理,我若不吃他们,就只能做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正说着,她突然看到昭君一副恶心恐惧得快要吐出来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见昭君恼羞成怒,最后只好一把抱住了她,温言哀求道:“好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了,不然我答应你,绝对不主动出手杀人,这该可以了吧!”

    “不杀人不可以吗?”昭君皱着眉,见她让了步,心里也稍微好过了点,“人的生命很宝贵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亲人,你杀了他们,会让多少人伤心啊!”

    喜媚叹了口气,说道:“我答应你不杀人,可是如果硬要有人找上门来对付你或者我,难道我还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吗?你不想杀人都杀了,所以这世间的事情是没有绝对的,好姐姐,我只能答应你不主动出手杀人,若人已经死了,那我吸取他的精血也不为过吧!至于那些故意上门来找事的,那是他们自己找死,我们若是不杀他们,那以后会越来越麻烦的。”

    昭君见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好答应了她,以后每天晚上会协助她吸取月华精气,而她现在要去做的是消灭一切可能被人发现的痕迹,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十六章 魂牵梦萦(上)

    喜媚告别了昭君,悄悄地在皇宫里四处徘徊,此刻的她,刚刚凝神聚体,还是个灵体,一般的人根本看不到她,所以她轻易地晃过四处巡逻的侍卫,到李公公的住处,将方才被昭君弄得破烂的窗子和里面的家具恢复原样,刚刚弄完,便见李公公唉声叹气地走了回来。

    李公公回到自己屋里,又忍不住叹气起来,对着自己的镜子说道:“这后宫女人的事啊,还真是麻烦,害的我今天连面都没敷,还得帮娘娘想法子对付那个丫头,只怕明天我这脸上又得长出皱纹了!”他说得哀怨,看着镜子里白生生一根胡须都没有的面皮,突然听到耳旁传来“扑哧”一声轻笑,吓得他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连那面铜镜都摔在了地上。

    “是谁?什么人在这里!”他紧张地四处张望,却发现门窗紧闭,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而那个勾人心魄的笑声突然又响了起来,而且近得就好像在他的耳边,还故意恶作剧般地在他的耳朵里轻轻地吹了口气,吓得他顿时跌坐在地上,几乎魂不附体。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喜媚娇笑一声,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如一阵阴风绕体,吓得李公公浑身哆嗦,“我不过想问你到傅昭仪那里做什么去了,你又何必怕成这样?”

    李公公又到处看,还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勉强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声呻吟,“鬼啊!——”就晕死了过去。

    “你才是胆小鬼!”喜媚又气又怒,她一向自视甚高,一听自己被当成鬼那种丑陋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现在的功力又不够在平常人面前现身,只能狠狠地踢了他几脚,使出搜魂术,读取他刚才的记忆。这搜魂术乃是女娲娘娘所创,可以读取一切生魂的记忆,只是对魂体伤害颇大,喜媚的功力不够,更是容易伤人,她所读取的记忆,将生生地从他的魂体中剥离,很容易造成他失忆甚至失魂。不过她可不关心这人的死活,读取了自己需要的记忆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原来姐姐这个肉身的模样竟与这皇帝那个死去的妃子一样,呵呵,想不到还会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既然那皇帝现在得到了姐姐的画像,又那么思念故人,我这就去做个好人,让他来个梦中相会吧!”

    元帝怏怏地回到寝宫,白天看到画像的好心情全被刚才飘忽不定的琵琶声给搅和了方才那琵琶声优美轻快,如水流珠落,引人入胜,分明就是当年良娣喜爱的《流水》,他一路追去,却忽远忽近,杳无踪影,到最后也没找到是什么人弹的琴。回来再命人四下查问,却得知其他的人根本没听到什么琵琶声,更是搞的他心神恍惚,郁郁寡欢,连饭都吃不下去,只是对着那画像发呆。

    看着那画中人清丽脱俗的笑颜,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无需为国事操劳,更没有那么多人在他面前勾心斗角,摆弄是非。那时的良娣最喜欢荡秋千,她坐在秋千上飞起的时候,就如同这画中的飞仙,飘逸出尘,只可惜天妒红颜,她还那么年轻,就被那些妒忌成性的妃子们下咒害死,气得他一怒之下将太*中的所有妃嫔都杀了,幸好现在选的这位皇后品性贤良淑德,为人宽厚,不但不计较往事,还每每为他选妃纳嫔,所以就算他现在宠幸的傅昭仪如何哀求,他还是保留了她们母子的地位。

    也幸好如此,他保留了对皇后的尊敬,今日他才能有机会再次见到良娣的画像,只是画中她依旧青春美丽,而他已是发鬓灰白,身体虚浮,不复昔日之勇了。

    他恋恋不舍地看着画面上那人,却没有注意到房中的烟气越来越重,越来越浓,慢慢地形成如雾一般的黏稠缠mian,围绕在他身边盘旋徘徊。

    元帝为了安心享受这难得的重逢,早就把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都打发了出去,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恍惚中,哪里还看得到周围的变化。

    “良娣,为什么你走了这么多年,朕都不曾见到你入梦来?”元帝深情地***着画中人的面庞,少年心事终成结,无论见过多少美人,拥有后宫三千佳丽,可是他的心中,始终最重的是那在花样年华就已陨落的她,“朕对你一片痴心,多少年来都常挂心中,可是就从不见你到朕的梦中来,难道你还在恨朕,还在恨那些害你的人吗?朕已经为你报仇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来见朕呢?”

    “臣妾已经来了!”突然之间,元帝听到一个哀婉柔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飘忽不定,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却又是那样的真真切切,似乎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再抓住她的手了。

    “良娣!是你吗?”元帝一下子站了起来,心头涌起一股激动,急急地说道:“是你来了吗?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良娣,我一直在想你啊!”他一激动之下,连朕的自称都不用了,就好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子对自己心爱的人苦苦追求。

    那声音幽幽地长叹了一声,似乎带着无限的哀怨和悲苦,听得人从心底里就不由自主地产生共鸣,恨不得拿出自己的全部,只要能抹去她的悲伤,自古为博红颜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倾城倾国,不过如是而已。

    “良娣,真的是你?”元帝手伸向空中,虽然触摸不到她的影子,但是能感觉到她就如一缕风一片云,就在他的身边,“你还在这里?良娣,良娣!”他叫着她的名字,感觉着她的气息,喜极而泣。

    “皇上!”那声音在他身边又转了一圈,那片雾气也越来越重,慢慢地经凝结成一个飘忽的影子,雪白的人影飘然欲仙,与那画像中人倒有九成相似,人影聚形之后,双眼满含雾气,盈盈欲泣,让人看了当真心疼得恨不得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元帝一看到她,更是欣喜若狂,扑上去想抱住她,却是扑了个空,双手穿过她的身体,只抱到虚无的空气,而她的身影一晃,还是那样飘浮在他的面前,只是脸上的哀伤更重,抽噎着说道:“皇上见谅,臣妾如今和皇上人鬼殊途,本不该相见,只是皇上对臣妾恩深情重,臣妾才能上来与皇上一见。”

    元帝痴痴地望着她,忽然又笑了,“只要能看到你就好,良娣,若是他日朕也西去,便能与你重逢,我们再一起投胎转世,来世再做一对夫妻。”

    那人影悠悠地叹了口气,泪光盈盈,更显得楚楚动人,“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怎可为臣妾一个女子伤了身子,那臣妾的罪孽就更重了。臣妾此次上来,就是请皇上您忘了臣妾,臣妾十七年前就已转生,我现在不过是皇上心中的一缕记忆,皇上若是好生注意,或许你我还有再见之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望皇上保重!——保重!——”

    “良娣!不要走!——”

    元帝见她的影子越来越淡,急忙上前想抓住她,却又是抓了个空,这次那影子却真的散了,再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只有那哀婉缠mian的声音在他耳边久久回荡不息。

    元帝一个踉跄,猛地睁开眼睛,突然间发现自己还是坐在书桌旁,面前还是那副《飞仙图》,画中的人依旧笑意盈盈,那里是刚才那个哀婉缠mian的女子,他猛地一醒,才知道方才一切种种,不过是一场chun梦,如今已是了无痕迹,只有他腮边似乎还有点点泪痕,让他依稀还记得梦中情形。

    元帝抚上画中人的面庞,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原来你早已转世,难怪不能入我梦来,十七年了,良娣,你现在在哪里呢?我要怎样才能再找到你呢?昨夜的琵琶声,莫非就是你在提醒我?”他猛地抬起头来,高呼一声,“来人!——”

    三个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其中两个连帽子都没戴正,眼睛还半睁半闭,显然是从梦中惊醒,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三更半夜地把他们叫进来。

    元帝却精神奕奕,兴冲冲地指着桌上的画像说道:“你们现在就去找人把这幅画临摹下来,画上一千——不,一万张,分发全国,若是又与画中女子相似的十七岁少女,就立刻送进宫来,不得延误!”

    “遵旨!——”

    几个太监急忙接过画像,赶紧去安排干活,临走之时,回头看见元帝一脸的神往,那种快活的神情是他们入宫十多年都不曾见过的。

    当天晚上,后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皇上要找一副画中的女子,而这次入选的美女全部都成为宫女,无一幸免。

    第二天开始,画像被临摹复制传送全国,而皇宫里只留下了一幅挂在了皇上的寝宫。

第十六章 魂牵梦萦(下)

    天刚蒙蒙亮,王凤就被皇后传召到了宫中。

    一进皇后的房间,看到她那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还有那一夜间苍老了许多的神情,就知道她也是一夜未眠。

    “怎么样了?”皇后一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处理完了吗?”

    王凤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那毛延寿已经解决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见到他了。可是昨晚我派了两个宫廷侍卫中心腹前去杀那女子,但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们的回复,方才我派人去找他们,结果回报说他们昨天傍晚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皇后一惊,“那她呢?她怎么样了?”

    王凤叹了口气,面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一点事都没有,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连她住的柴房都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有人去过的样子。昨天李公公给她安排了活,让她一下午自己劈完所有御膳房要用的柴火,没想到她也能做到。如今那两人杳无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皇后,我看这女子恐怕是不简单啊!”

    皇后面如死灰,沮丧地说道:“莫非——莫非皇上已经知道了她?还是太后?太后!昨天我去见太后,跟她说起这件事来,她却让我放手不要管,说我若是插手,只会引起祸端,大哥啊,你说是不是太后把人弄走了?你说是不是皇上也知道了?”她心慌意乱之下,昔日的尊严全无,只是一个可怜的怕失去丈夫的平凡女子。

    王凤沉思片刻,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皇后请放心,皇上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会如此平静,听说昨天半夜就派人临摹复制那画像,送出宫去,让人全国寻访与画像相似的女子,如此看来,皇上根本不知道画中人其实是王昭君,他想找的,还是那个司马良娣。我已经暗中安排,所有的画像都送到了外面,宫里除了皇上那里,一副都没有了,所有接触过王昭君的人,我都会想办法控制起来,尽可能不让皇上知道她就在宫中。”

    “司马良娣!”皇后恨声念道,“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要霸占着皇上的心,我绝不能让皇上见到那王昭君,大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无论你想什么办法,绝对不能让皇上见到她!”

    王凤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关系到他们王家的生死荣辱,如今朝廷上下虽然人人对他恭敬奉承,可是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嫉妒怨恨,恨不得找机会将他拉下马来,若是一个不小心,不但是丢官失权,更会人头落地,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若是不能除掉王昭君,就好像在自己头上悬着把利剑,随时都会掉了下来。

    昭君一觉醒来,觉得浑身上下象散了架般的酸痛不已,再看看原本幻化而来的锦被软床,早已变成了柴房的干草,昨天夜里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好像做梦一般。

    她急忙过去摸了摸昨夜那两人横尸的地方,发现地面已经完好如初,根本不像有事情发生过,墙上和木门上原来也有些被那破剑的碎片打出的洞洞,如今也了无痕迹,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温度正常,不像是烧糊涂了脑子。

    “王嫱!”那个熟悉的公鸭嗓子又扯着叫了起来,昭君急忙答应着,跑到了李公公的面前,一看他脸上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惨白的脸色,就好像大熊猫一般,心中暗笑不已,却只能忍在心里,装出副没事的样子答应着。

    李公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对她发不起火来,今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地上,翻翻屋子,也没少什么东西,可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心里别别扭扭的,本来想按照傅昭仪的吩咐找那王嫱的麻烦,可是一看到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冒出了个小小的声音说,这不过也是个可怜人,而且以她的姿色,说不定什么时候被皇上看到了,会比那傅昭仪还要受宠,他又何必来做这个坏人呢?做人要灵活,欺上瞒下是根本原则,对傅昭仪可以说照办了,对王姑娘就睁只眼闭只眼,如此那边都不得罪,才能活的更长,过得更好。

    喜媚暗自偷笑,想不到她不过轻轻点了下他的心思,他就想得如此周到,这些个宫里的太监啊,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在这后宫的腥风血雨中,或为耳目,或为爪牙。对宫里每一个美人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皇上那里上午刚发生的事情,过不了午饭时间他们就都知道了,甚至连美人们身上的隐私,谁长了黑痣,谁怀了龙胎,谁生了暗病,都瞒不过他们去。不过他们最关心的,是宫中妃嫔哪一个受宠哪一个被冷落,谁和谁合不来,谁是谁的眼中钉,这都是关系到他们身家性命的事情。

    甚至因为元帝的多情和软弱,很多时候,他们甚至能干预朝廷上某些事件的走向,一些官员的虔诚,他们是皇帝身边的耳目,有时候也是皇帝的代言人,他们是贯穿皇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重要人物,所以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格外的敏感,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能够让他们浮想联翩,编出最可能的结局来。

    李公公既然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为难昭君,派了两个小太监来帮着她一起收拾了柴房,昨日御膳房的大厨也嫌她火烧的不好,今日连这个差事也免了,倒让她一下子又清闲了下来。

    昭君一见那个被安排来和她一起劈柴的小太监,顿时吓了一跳,他竟然就是昨日里被喜媚附身的那个小姑娘似的少年。

    昭君见他劈起柴火来比自己的力气大不了几分,不过动作倒熟练得多,只是那眉梢眼角全然没有昨日喜媚那股子勾人的魅力,反而带着种淡淡的伤感和无奈。

    今天虽然是两个人了,可是就他们这样的进度,这些柴火就是劈倒下个月也劈不完,昭君只好硬着头皮悄悄地躲尽了柴房里,从柴禾堆里摸出那把寒玉琵琶,轻轻地说道:“喜媚喜媚,今天你什么时候出来帮我干活啊!”

    喜媚嘤咛地呻吟了一声,突然从琵琶上冒出一缕白雾,然后凝成人形,懒懒地说道:“这么早就叫我,昨天晚上人家帮你去见皇帝了,都快累死了,那个小子不能帮你吗?”

    “啊,你为什么去见皇上?”昭君吓了一跳,“你见他做什么?你——你——你不会对他做什么事了吧?”

    喜媚斜斜地暼了她一眼,用手捂着樱桃小口,懒洋洋地打个了哈欠,“真好笑,他是天子,有龙气护身,我能对他做什么?他把你的画像当成了他从前一个妃子的,我不过让他做了个梦,以为你是她的转世,让他来找你呗!”

第十八章 风冷云青(上)

    “无耻之徒!”一个清冷冷的声音传入昭君的耳中,莫名的就让昭君心头一热,是云青。

    在这个冷冰冰的黄金打造的牢笼里,云青是第一个让她感受到真切关心和温暖的人,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她的出现,简直如同冬日里的阳光般让人感动。

    昭君按下紧张的浑身僵硬的小安,轻轻地说道:“别怕,是认识的人。”

    小安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可是因为那两人的话语,仍是烧得他满面绯红,如同桃花般诱人,若是他换上了女儿装,那种娇羞动人的神情,还不知要迷死多少人。

    昭君打开门走出去,外面果然是云青。

    她的手里居然拿着两个硕大无比的锅盖,锅盖上都出现了一个貌似脑袋大小的洞,而那两个口无遮拦的公公,现在已经是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云青一看到她,顿时眼睛就红了,扔下锅盖就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竟然落下泪来,“你还活着!嫱儿你还活着,真好,真是太好了啊!”

    昭君立刻就傻眼了,就算她曾经感觉到云青对她的态度奇怪,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这次竟然会如此冲动,而且听起来还和昨晚的杀手有关,被她抱在怀里,却有一种奇特的亲切感,让她觉得如此温暖,竟没有任何的抗拒。

    云青哭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抹去了眼泪,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她,“这个——我——我昨晚回掖庭宫才听说你被皇后处罚,原本那时就想来看你,可是太后有事找我,所以就耽搁到了现在,我真怕你会有什么意外,现在好了,嫱姑娘,你若是觉得这里辛苦,我去求求太后,让她召你到玉宁宫伺候,也好过做这些粗活。”她环顾四周,看到那肮脏杂乱的柴房和外面摆放整齐的柴火,微微楞了一下,换了种眼光望向昭君,“这些木柴都是你劈的吗?你怎么会做这些粗活,”

    “是我做的!”还不等昭君答话,小安就从里面冲了出来,站在昭君身边,戒备地望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婶。

    云青打量了下这个面如冠玉,秀美如女子的少年,那什小太监的服装穿在他的身上,却丝毫不能遮掩他那种独特的阴柔之美,那张还带着稚气的面孔上充满了敌意,看来这个小家伙已经把王嫱当成了朋友,看来这个嫱儿啊,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样的毫无戒心,什么人都敢交往,前有林晚,后有小安。

    “你就是小安子?”云青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了,虽然他入宫只有一年的时间,但一直是宫里太监宫女们嘴里津津乐道的话题。

    在大汉王朝,从汉武帝开始,**是上流社会公开的嗜好,那些个已经失去了男性特征的太监们对短袖分桃之事的兴趣更是犹胜常人,一看到又如此如花美少年进来,便如苍蝇般扑上去。

    若不是对小安兴趣最大的就是那横行霸道的国舅爷,而那国舅爷自命不凡,总是想让小安自动献身的话,恐怕他早就难保清白了,饶是如此,这些个太监们也是受了他的吩咐想尽办法折磨和骚扰小安,想让他熬不住折磨而屈服,偏偏这小安看起来外表柔弱,性子却倔强得很,才会被罚做苦力,想不到居然会与昭君分在了一起。

    这两人都有着绝世的美貌,可偏偏没有玲珑钻营的心窍,在这心机重重的宫闱,更是步步艰难了。

    “我是!”小安子似乎被喜媚传染了些傲气,也不管云青那身宫女领事专用服饰代表的地位可不是他一个低阶小太监可以挑衅的,只是想保护住这个唯一在宫里对他好过的王嫱姐姐,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生怕面前的大婶对昭君不利。

    “小安你别这样。”昭君又感动又好笑,急忙上前说道:“云姑姑,是小安帮了我的,否则我干不完这些活,还不知道要被李公公如何责罚呢!”

    “唉!”云青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昨晚——你这里可曾发生什么事情?”

    昭君愣了一下,她果然知道昨晚的事情,幸好喜媚的毁尸灭迹功夫了得,否则现在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虽然云青对她不错,但这种神鬼妖魔的事情还是最好烂在自己肚子里的好,她只好装傻充楞地望着云青,“昨晚累得我半死,早早就睡了,难道宫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就好!”云青看她那茫然的样子,自己也探过她的内息,知道她手无缚鸡之力,也想不到会有个千年的琵琶精给她帮忙,皇后昨晚来拜访太后的时候旁敲侧击地打听王嫱的身世,果然知道了她与司马良娣恍如一人,既然都已经动手已将她贬到了这里,要是还不尽快想办法斩草除根,若是让皇上看到了王嫱,只怕后宫又要出一场翻天覆地的大事故了。

    云青本是司马良娣在宫外结交的好友,后来良娣身死,太后对她视为亲信,在她一次受伤之时施以援手,她本是孑然一身,伤愈之后心灰意冷便留在太后身边。从见到昭君的第一眼她就以为是良娣转世,但是太后在一旁,这后宫之中又是耳目众多,她又不知道昭君的来历,虽然对她倍感亲近,但是也帮不上什么忙。

    昨夜云青一听到消息,就想来找昭君,可是被太后拦住,太后虽不是当今皇上的生身母亲,但一直都对他视如己出,可是皇后毕竟是她本家的亲侄女,这等足以抄家灭族的大事,她就是再怎么看不惯皇后的所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后宫里的事情,很多都只能掩盖,不能深究。她若是让云青来了,只怕会闹得更大,到时候事情会演变成怎样,谁也控制不了。

    可是无论皇后还是太后,谁都没有想到,那两个派出去刺杀的宫廷侍卫不但失手,而且如同消失在空气中一般不见人影。

第十八章 风冷云青(下)

    半夜里又传出了皇上收到了司马良娣的托梦传情,更是让她们疑神疑鬼,不知道这看起来娇弱无害的的王嫱到底有什么来历,竟然能役神使鬼,搞出这么多花样来。太后这才派云青前来一探究竟,不想一来就碰到了这两个卑鄙龌龊的老太监,气得她愤而出手,她本就是宫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又是含怒出手,一下子就把这两个家伙拍得半死。

    云青的眼光何等锐利,虽然看不出昭君的破绽,但她知道昨晚这里一定发生过事情,说话之间,便朝那半关着门的柴房走去,只看了里面一眼,就说道:“这柴房又脏又破,怎么能住人呢?嫱儿,我给你另外安排个地方去住,等李公公醒了我让人通知他一声就可以。”说话间,她刚一走近柴房,突然就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里面传来。

    “多谢云姑姑!”昭君看了眼小安,她若是走了,带走了喜媚,还有谁能再来保护这个可怜的孩子呢?她只好婉言谢绝云青的好意,“不过让我在这里受罚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若是姑姑带我走了,只怕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会连累了云姑姑您,那嫱儿就过意不去了。我还是先住在这里,说不定过两天娘娘消了气,就会让我回去了,云姑姑你放心,我没那么娇气的,这点苦我还受得了。”

    云青却不再搭理她,径直走进了柴房,眼光一扫,便发现了那把藏在干草木柴之中的寒玉琵琶,秀眉一皱,便上前将它抓了出来,问道:“这是什么?”

    “琵琶!”昭君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云青的眼光如此锐利,竟然能看到藏的那么深的琵琶,更不明白她的表情为何如此严肃慎重,只好编着谎话说道:“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玉琵琶,怕被别人看到,所以藏在那里。”

    “玉琵琶?”云青感觉到琵琶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宫里无人知道,其实她曾经修炼过白云观的道法心经,六感敏锐异常,所以能感觉到这琵琶上流动的奇特能量,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却没发现这玉琵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那股寒意却越来越重,她拿着琵琶走到外面,对着阳光看了下,还是好无异状,只得对昭君说道:“你这玉琵琶品质不凡,恐怕是件宝贝,藏起来是对的,不过——”

    她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地上被云青打破头昏死的两人原本已止住流血,可是那琵琶一到院中,寒意大盛,突然之间那两人头上的血液又开始争先恐后地流出,而且还化为两道血光直飞向那把古怪的玉琵琶。云青顿时大惊,刚想撒手扔掉它,可是整个琵琶发出一阵红光,竟似粘在她手上一般,将她的力气源源不断地吸去,她越是反抗,力量就流失得越快,吓得她魂飞魄散,却连喊叫都发不出声音来了。

    昭君也吓了一跳,不过有了昨晚的经验,知道是喜媚见了血腥,又无法控制了,急忙大叫起来:“不要这样,喜媚,她是我的朋友!不要伤害她!”

    小安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事情,那两个平日里对他凶神恶煞,百般ling辱的老太监如今却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一会就流失了不少的血气,面色变得惨白,但是一痛之下,竟然又清醒了过来,虽然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拼命地挣扎着,就好像那正在被宰割的猪羊,那种惊骇的眼神,竟让他感到莫名的快意。

    昭君却急得要命,见喜媚根本不理会她的话,而云青的脸色也越来越白,浑身发软的模样,她只好一咬牙,也冲了过去,伸手便去拉开云青的手,把那寒玉琵琶夺了过来抱在胸前。她胸前的玄天玉符一碰到那寒玉琵琶,就立刻发出道温和的白光,只听喜媚怒哼了一声,寒玉琵琶顿时光芒尽敛,异彩乍失。

    虽然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云青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年,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昭君一抢走琵琶,她便跌坐在地上,急忙盘腿打坐,凝神屏息,调理已混乱不堪的内力,免得一时失控搞的走火入魔。

    昭君见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冲着寒玉琵琶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杀人的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们,你差点就害死了我的朋友!”

    “朋友?”喜媚冷笑一声,似乎还十分不满她打断了自己的进补工作,“别说得那么好听,什么人都可以做你朋友吗?她既然敢动手碰我,就得自己承担后果,我虽然答应过你不随便杀人,可这次先出手的是她又不是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还没怪你误了我的事,浪费了我的精力呢!”

    “你!——”昭君顿时气结,差点说不上话来。

    寒玉琵琶上青光一闪,喜媚这次出来直接就凝成了人形,再看地上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太监,轻轻扯动了下嘴角,冷笑道:“他们是来看你死了没有,你何必管他们的死活?这些个人渣,活着都是浪费粮食,小安,你说对不对?”

    “不管怎么说,杀人就是不对的!”昭君正冲着喜媚大吼,却没有看到王公公和李公公一脱离了喜媚的束缚,就趁她们不注意,悄悄地向外面爬去。

    “那杀狗杀猪就对吗?”喜媚冷眼旁观,却连动也不动。

    “不对!——不是——”昭君脱口而出,然后知道上当,气得护在云青身前,咬着牙说道:“那是不一样的,你那天采取那两个死人的血肉我没管你,可是他们现在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喜媚,你不要逼我,云姑姑对我一直都很好,你若是再伤害她,我——我——”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什么可以威胁得了喜媚呢?一直都是喜媚在帮她,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做过,有什么资格对着人家这样大呼小叫的呢?

    “你要怎样?”喜媚娇笑一声,媚眼如丝地望着她,飘飞过来抱住她的肩膀,贴在她的身上,装出哀怨的样子叹息道:“人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要对我怎样呢?你看,那两个死狗还是没跑掉吧,小安做的不错,很有潜力啊,呵呵!”

    昭君骇然转身,这才看到她一不留神,没看到小安悄悄地走到了想逃走的两个家伙身前,一脚一个,踩在了他们的头上,将他们的最后一口气彻底熄灭,他那微微上翘如红菱般的嘴角噙着一丝复仇后的快意笑容,却使得那原本秀美的面庞上多了分冷冽的煞气,看得昭君都不由打了个寒战。

第十九章 移祸江东(下)

    “不用!”昭君摆了摆手,忍着痛楚说道:“你想想这两个人平时有什么嗜好,还的罪过什么人,他们今天来找你不知道有没有知道,我们必须想办法应付过去,否则每个到过我们这里的人都失踪了,早晚会招来我们惹不起的人的。”

    小安点了点头,“他们一个个的最是贪财,还都喜欢赌博,得罪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过最讨厌他们的,应该是冯昭仪吧!”

    “冯昭仪?”昭君揉了揉疼痛的肩膀,想起有关这个冯昭仪的一些传说,“她不是很受皇上宠幸吗?为什么会讨厌这两个公公?”

    小安冷笑一声,说道:“王公公是皇后的心腹,专门帮皇后和国舅爷做事,听说在朝廷里经常和冯昭仪的父兄为难,使得两位将军在和匈奴作战时,多次后给不利。而这李公公是傅昭仪一手提拔起来的,傅昭仪现在被冯昭仪抢了风头,夺了宠幸,所以让李公公这次多选了不少美人回来,冯昭仪能不怨恨他们么?”

    昭君点了点头,略一思索,突然转头望着小安笑道:“那你说我们有没有办法让人看见李公公和王公公被冯昭仪召见呢?那样他们再失踪了,也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了。”

    小安眼睛一亮,继而又丧气了,“办法是好,可是他们现在都化成灰了,连渣都没剩下半点,怎么让人看到啊,我的个子又不高,就是装也装不像他们啊!”

    昭君微微一笑,道:“那就要看喜媚的法力了,她可是几千年的大妖怪,这点变化的法力都没有吗?等她回来,就把你我变成他们的样子,然后我们就大摇大摆地出去走一圈,让所有的人看到他们,这样不就没事了吗?”

    “原来又是打我的主意啊!”

    喜媚瞬息即回,正好听到了她的话,娇笑道:“你老是要拿我当苦力,可是我补充点精气你就唠唠叨叨个没完,唉,我怎么就这么苦命摊上你这么个傻姐姐了呢?想当年姐姐你敲骨验髓,剖腹验胎,还吃了那比干的玲珑七窍心,是何等的威风气概,如今却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菩萨心肠,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那灵狐转世的妲己姐姐了!”

    昭君苦笑了一下,心道你那妲己姐姐的转世真魂现在估计还在阎罗王那里做客呢,我这个顶包的西贝货当然没有你们这些妖怪的心肠狠了,这么拿人命不当回事,看来这些妖魔鬼怪的心狠手辣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啊。

    想想妲己当年做过的事情,昭君都有些毛骨悚然,看看自己身边谈笑杀人的喜媚,自己可得千万小心谨慎,若让她发现了什么破绽,只怕自己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喜媚却没有注意到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跟小安又说了些最基本的化形变化的法术,指点他如何运用和消化方才吸收的精血,小安甚是聪明,她只说了一遍就记在了心头,照样子比划了两下,见喜媚认可,便默念咒语,施展那变身之术。

    “变!”小安身上冒出股白烟,突然烟气消散,地上只留下一堆衣物,小安却不见了。

    “小安!”昭君吓了一跳,急忙四处张望,“小安!小安到哪里去了?他不会是弄错了咒语吧,怎么把自己变没了呢?”

    “在这里呢!”喜媚轻笑一声,指了指地上的衣服。

    小安的帽子果然动了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昭君大是惊奇,过去把帽子拿开,却见到一个毛绒绒的小动物瑟缩地躲在那里,银白色的毛发,乌溜溜的大眼珠,尖尖的下巴,居然是长不过一臂的小狐狸。

    “哇!好可爱啊!”昭君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这是小安吗?他真的是只小狐狸啊,这个样子真的好漂亮好可爱啊!”

    小狐狸却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脸,一副沮丧的表情,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尴尬和郁闷的神色,哀求地望着喜媚。

    喜媚却是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直到那小狐狸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愤怒,几乎想冲上来给她一爪子的时候,她才好不容易忍住了笑,用手轻轻揪了下它的尾巴,笑眯眯地说道:“看来你一生下来你娘就给你下了定身咒,让你一直以人形存在,免得被那些无知的人类发现把你抓去。可怜的孩子,只怕连你自己的本体都没见过吧,呵呵,别瞪我,小心我让你再变不回人了哦!”

    小安本想咬她一口,一听此言,只能悻悻地埋头在昭君怀里,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

    “这才乖嘛!”喜媚得意地笑道:“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多好,比那些人类的臭皮囊好多了,等你修炼好了,以后还不是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不过现在你的法力太弱了,最多只能在你的这个本体和你的人身之间变化,除非你的法力增强了,可以突破你娘给你下的定身咒了,才能够自由变化,唉,真是麻烦啊!”

    “那现在怎么办啊?怎样才能变出他们两个呢?”昭君一听小安不能随意变化了,虽然很喜欢现在这个可爱的小狐狸造型,可是迫在眉睫的栽赃计划必须尽快执行,否则让人拆穿就麻烦大了。

    喜媚眼珠一转,娇媚地一笑,说道:“难道一定得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吗?好姐姐,你难道忘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王公公是来带走小安的,”昭君随口答道,眼睛顿时一亮,“我知道了,只要王公公和小安出去就可以了,李公公本来就是呆在御膳房的!”

    喜媚点了点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是啊,这样我把你变成王公公就好了,真累啊,一起来就做这么多的事情,还不让人家补充精力,姐姐你可真是麻烦啊!现在没什么大事了,你和小安去就好了,我可得回去好好休息下了!”

    她玉手一伸,从昭君怀里抓过小狐狸,随手往地上那堆衣服里一扔,只见那小狐狸钻进衣服里打了个滚,一阵白烟过后,小安一脸郁闷地出现了,而昭君却变成了那个肥肥胖胖,满脸横肉的王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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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断袖之狼(下)

    王凤身后跟着的,却是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男子,长发还没绑起,就那么披散着挡住了他的面容。王凤一走出来他就那么随随便便披着道袍就跟了出来,瘦长的身子如同一条青竹蛇般缠在王凤身边,帮他穿着衣服,还不时发出阴柔的笑声,听得昭君和小安浑身发麻。

    “小安子,怎样,现在可愿过来服侍本侯了吗?”王凤色迷迷地望着小安,一双咸猪手却还在身边那个道士身上摸个不停。

    小安子面色忽红忽白,冷汗涔涔而下,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去。

    “真是不识抬举!”王凤冷笑了一声,说道:“本侯虽不愿勉强于你,可是如今皇上思念故人过甚,皇后怕他思虑成疾,让我选个细心体贴的人去服侍皇上,既然你不愿意服侍本侯,那本侯就给你个飞黄腾达的机会,送你去服侍皇上吧!王公公,你这就把他送去皇上的寝宫,张公公在那里等着人呢,经过他好好调教调教,你这孩子以后就不会这么不识抬举了吧!”说话间,他在那道士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发泄下心里的不快,那道士呻吟了一声,突然甩开长发,一张瘦削清矍的脸上一双阴冷的眸子直直地对上了小安的眼睛。

    小安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嘲讽和阴毒,顿时全身发抖,连动不动不了一下。

    昭君应了一声,本想趁机拉他离开,却发现拉都拉不动他,不由一愣,这才发现那道士不知何时已从王凤身边走开,一双微微发绿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小安,而小安却如同猫爪下的老鼠,瑟瑟发抖,全身僵硬,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道士围着小安转了一圈,突然妩媚地笑道:“恭喜侯爷,居然找得到如此美貌无比的少年,还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才,恭喜恭喜!”昭君和小安常见喜媚那种风情万种的娇媚,此刻见他做出这副神态,却让他们感觉恶心得想吐,可是偏偏这道士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他们望而生畏,双腿发软。

    王凤听了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修竹先生是说这小安子吗?他进宫时间不长,本侯还不曾召他侍奉,不知先生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了?”

    修竹道士望着小安半响,突然问道:“你叫小安子,可是姓安?”

    小安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想尽力挣脱他眼神的束缚,搞的满头大汗淋漓,却还是连动都动不了一下。

    “那就对了!”修竹抚掌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恭喜侯爷,还记得当年我跟你提过要找那银狐之身来双xiu采补吗?那狐妖夫妇不识好歹,居然自杀了,我找他们的后人找了多年,想不到居然就藏在皇宫之中!这小狐妖道行虽浅,但还是个童子,呵呵,侯爷还是把他交给贫道,日后练成仙丹,吃了就可以永葆青春,长生不老了!”

    “原来你就是杀我爹娘的凶手!”

    小安一下子跳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双眼因愤怒而充满血丝,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份实力了,就直向修竹道士扑了过去,咬牙切齿得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昭君一把没拉住,心里大呼糟糕,眼睁睁地看着他向那个妖道冲过去,那妖道却整好以遐地等着他,小安扑过去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半分,就被他轻轻巧巧地闪了过去,然后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掌,看起来轻柔的一掌,却打得小安狂喷一口鲜血,一下子摔了下去。

    那妖道却趁他还未落地之时,伸手一把揽住他的腰身,将他抱了起来,啧啧叹道:“小朋友好大的脾气啊,侯爷,这可是朵带刺儿的花啊,你看是交给皇上还是交给我呢?”他伸手在小安脸上摸了一把,赞道:“果然是狐狸精的后人啊,看这皮肤滑不留手的,真让人心疼啊!”

    王凤看到小安那嘴角带着一丝鲜血,却衬得越发面白如玉,也忍不住垂涎道:“如此宝贝,当然是要留下了,道长的修道之法如此高深,一切就交给你了,这炼丹需要的材料,道长尽管开口,本侯一定办到,不过,这小安子是不是——嘿嘿——”

    两人相视一笑,笑得不怀好意,那眼神就好像要剥光了小安的衣服,小安被他们如此羞辱,气得忍不住吐血,奈何这妖道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竟使得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拼命地打眼神给昭君,想她赶快离开去找搬救兵来。

    昭君见形势急转直下,没想到王凤这里居然会藏着和会法术的妖道,而且还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苟且之事,更没想到那妖道会抓了小安,情急之下,就算看到了小安拼命摇头的暗示,也不忍心丢下他受这两人的侮辱,猛地抓出那玄天玉符,举着它狠狠地冲着那妖道撞了过去。

    修竹原本没注意到这个王公公有什么不同,待到“他”一脸激动地冲过来时,他才发现他的身上也带着股淡淡的妖气,顿时大喜,想不到今天收获如此之大,买一送一,他如何不笑纳呢?

    不料他刚一伸手抓向“王公公”的身前,就见一道白光射出,与他的力道相接,“嘭”地一声炸响,震得整个屋子都为之一动,王凤更是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修竹见那白光之中正气十足,隐隐地竟是玄门道家正宗的法术,他本事道家的叛徒,如今见了这无上道法的光芒,心下顿时怯了三分,手一松,竟被那人将小安从他怀里夺走,他不由大怒,右手一捏道诀,大喝一声“定!——”指向正要跑出去的两人。

    小安挡在昭君身前,那白光正好打在他背上,顿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昭君刚要扶他起来,另一道白光已到,那修竹道人更是身形如电,一掌向她劈下下来。

    昭君知道是躲不过去了,一咬牙,索性抱起小安,闭上双眼,索性听天由命了。

第二十一章 三味青莲(上)

    那修竹道人突然冷笑一声,手掌还离她有半尺之遥的地方猛地停下,面罩寒霜,寒声道:“这玄天玉符是谁给你的?”

    昭君大呼侥幸,这个妖道果然有些道行,知道他用力越大,这玄天玉符所带来的反击之力就越大,索性住手,不过现在就算他不动手,小安已不能动弹,昭君又只能勉强自保,想跑出去只怕是千难万难了。

    修竹见她不说话,刚想动手,又看见他胸前那微微发亮的玉符,恨声道:“别以为你有玉符护身我就动不了你了,我把你们困在这里三天三夜,就可以把你们活活饿死渴死!我看在这玉符主人的面上,可以不计较你刚才的冒犯,可以放你离开,不过这个小狐狸必须得给我留下!”

    “你做梦!”昭君方才连跑带抱人的,也累得直喘气,听这妖道如此无耻的打算,气得忍不住骂道:“臭妖道,我才不会把他交给你,你有本事就自己过来抢,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修竹大怒,举起手来,掌心隐隐闪现一朵黑色的火花,冷笑道:“你以为我真的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我这黑煞火专克道门法宝,只要一掌下去,就能把你们两个生生炼化,让你们魂飞魄散,连做鬼都做不成!”

    “专克道门法宝?”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高高的房梁之上飘了下来,“你用力打下我看看,好久没看到你们黑煞宫的认了,见识一下,动手啊!”

    修竹一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一挥手将那朵黑色的火花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砸了过去,然后一弹身,象离弦的箭一般朝外面冲去,刚冲到门口,却重重地撞上了一个人,那人的身子竟如金石般坚硬,痛得他惨叫一声,被反弹了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如同个虾米般蜷起了身子。

    而他打出的那朵黑色火焰直直地飞上空中,落在了屋顶上,顿时烧出了一个大洞,无数砖瓦带着火花落了下来,正好砸在他的身上,那件道袍霎时被烧的到处是洞,而那黑火却粘在他身上,怎么翻滚都无法扑灭,痛得他惨叫连连,大呼救命。

    而门口那人施施然走了进来,也是一身道袍,却是深灰色的,上面斑斑点点,也不知穿了多久。他的面貌平常,举止间却带着种飘逸脱俗慵懒,让人看了就心生亲近之意。他不过轻轻挥了挥手,小安就觉得身上一轻,那妖道的禁制顿时散了。

    王凤刚想逃跑,便被那屋顶掉下来的瓦片砸了几下,正好打中了脑袋,顿时晕了过去。

    修竹道人身上的黑火绵延不息,痛得他终于忍不住求饶起来。

    那灰袍道士却是微微笑道:“你们这黑煞火果然厉害,啧啧,烧起东西来真不好扑灭呢!你叫什么名字?和那墨遥可有什么关系?”

    修竹痛得浑身哆嗦,知道在眼前这个人面前,自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得硬撑着跪下哀求道:“前辈既然认得我师祖,就请饶了小道一命吧!”

    灰袍道士一伸手,那些黑色的火焰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排着队乖乖地往他的手心里飞去,飞一个灭一个,前赴后继,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原本在屋顶和地上肆虐的黑火,就全都跑到他的手心里自杀了。

    修竹身上的火虽然灭了,但是整个人被烧得全身焦黑,道袍也是七零八落的,一头长发更是被烧掉了大半,那原本清俊的面孔扭曲得竟有些狰狞,他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黑煞火在这个灰袍道士的手里居然比养熟的小狗还要听话,一时之间被打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多谢道长相救!”昭君见到他如此神通,不知为何竟有些熟悉的感觉,可是脑海中却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便冲他行了一礼,“我们先告辞了。”她知道小安的身份敏感,救命恩人还不知是什么来历,若是也打着拿小安炼丹的主意就麻烦了,还是早闪为妙。

    “走吧,走吧!反正我想找你们容易得很!”灰袍道士满不在乎地一笑,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修竹说道:“我来找的是他,呵呵,现在火灭了,就麻烦你带我去找你师祖吧!”

    修竹面色一变,迟疑着说道:“晚辈离开师门多年,现在也不知道师祖在何方云游,前辈若是要找师祖,为何不到我师门一问呢?”

    灰袍道士大大咧咧地一笑,弹了弹手指,指尖突然冒出一股淡蓝色的火焰,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轻轻在他之间盘旋,“这个你可认识?”

    “三味青莲?”修竹一见那火苗竟是道家修炼出的三味真火所化的真莲之火,甚至可以炼化魂魄,顿时面如死灰,惨然道:“原来前辈是白云观的高人,小道有眼不识泰山,如今落在你手里,就任凭前辈发落吧!”

    灰袍道士冷冷一笑,道:“原来你还知道我白云观啊,这些年来,你们黑煞门趁着我闭关,四处为非作歹,横行霸道,你们勾结权贵,欺男霸女,还拿无辜百姓炼丹,真是我道门的败类,你的师门我已经去过了,那里已经被你们自己的黑煞火烧为平地,现在我要找的就是你们这些漏网之鱼,你若想死得痛快,就乖乖带我去找墨遥老贼,否则我自然有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修竹闻言浑身如堕冰窖,但在他带着笑意的目光下,竟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刚跑出门外的昭君听到“白云观”三个字,突然觉得脑中一个激灵,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突破禁锢,她一阵头疼,不由痛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嫱姐姐你怎么了?”小安被她吓了一跳,急忙抓住她问道。

    昭君头疼欲裂,不知不觉中,喜媚施放在她身上的变形遮眼法竟然失效,顿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那灰袍道士听见她的叫声,一回头看见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原来是你这个丫头,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见她头疼的厉害,知道是当初下的禁制的作用,轻叹了一声,一挥手发出一道青光落在她的身上,顿时让她脑中一冷,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却又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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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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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因肥胖而处处遭遇歧视的女生,年纪轻轻就成了被称作男人女人之外第三类的女博士,意外地重生到了公元前,附身在了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有“落雁”美名的王昭君身上,却成了妖狐妲己的九世转身,非得历经劫难,身边还得带着那臭名昭著的琵琶精,一路被神仙帅哥陷害,妖怪美男纠缠,她会改变昭君的命运吗?落雁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落雁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落雁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