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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麓初雪     何为江湖何为剑txt下载     何为江湖何为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举三尺明月,借两袖清风(3)

    太守一个人在院子里喝闷酒,还摇了一地的桂花。

    文夫人知道丈夫心情不好,也不敢去打扰,倒是小桂子叫的开心,看庭前花开花落,漫天外云卷云舒。

    文彬知道父亲心情为什么不好,因为这几日大户们上报了各家的耕地位置和亩数,文太守便派人去核实了一下,黄老爷报的连深山老林都算上了,更有几家报的土地居然都交叉在一起,同一块地有三四个人上报。

    文太守发了火,要求重报,可你发火也没用,他们是地主不是地理学家,怎么能丝毫不差的把地理位置标好?只能大体上说一个位置。

    这么一大体上那就大了去了,地图上指甲盖那么大点的地方实际上方圆几十里,我说这儿是我的,文太守你不信你自己去看,就算看了也没用,有本事那你就去自己量。

    文太守一拍桌子,量!

    这可苦了工部的一群小吏。

    工部是一个经常被我们忘记的部门,各类历史书籍或者改编的影视作品中工部往往就是一个名字,也不知道干啥用,实际上,工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

    历史上的灾难无非就两样,天灾人祸。这天灾分为旱灾,洪灾,蝗灾,地震等等。

    其中以洪涝旱灾最为多见。旱灾之时便需要工部出手,哪个地方出现了旱灾,那就需要引水灌溉,引水灌溉是一项工程,工部需要策划,技术支持,甚至还要在现场监工。

    洪灾就更不用说了,大河决堤修堤筑坝,本就是工部分内之事。

    人祸往往指的就是军事战争,有句话叫兵马未到,粮草先行,这是说明粮草的重要性。

    但是战争的基础却是军工。另一种说法叫军事工地,就是说这个地方打仗,那我要挖地壕,做路障,做掩体,安营扎寨。

    如果我要守城,那我就需要修城墙,送粮草那就需要修官道,这些军工后世就演化成工兵,再往后就改编成了某某工程局。

    那是不是工部就只管天灾人祸?也不是。

    百姓要盖一栋房子,那不能随便盖,不能挡了主干道,也不能挡了阳光,现在管这一块的叫规划局。

    我盖得楼房牢靠不牢靠,这就需要质监。

    这个工地上安不安全,容不容易死人,这就需要安监。

    那我用的材料好不好,是不是假货,这就需要质检,这在以前也都是工部的事情,工部与民生也息息相关。

    现在我们常说的四九城,长城,都江堰,大运河,提到的时候往往都跟王朝的兴衰挂钩,这一切的执行者就是工部,工部管的好不好,直接关系到一个王朝的存亡。

    工部在文城不能算是个大衙门。九州大陆历史上各个王朝分六部:吏部、礼部、户部、工部、刑部、兵部。这六部在一个小县城里都各自有自己的司署。

    县丞管着吏部司、工部司、刑部司,一县主簿管着户部司和礼部司,兵部司交于城防营。

    太守大人统筹全局。

    昨日县丞老李带着工部的工头来找文太守诉苦。

    工部直属只有六个人,一般县城里建个楼,拆个庙还能忙的过来,你这一下子要他们去量城外数千里的土地,就算这六个人跑断了腿没有个小半年也根本完不成。

    于是文太守决定,加人。这皂吏们不是没事儿干嘛,去量,还有咱们县学的师生,不是要实践为主嘛,去量。好嘛,一下子就动了上百号人,这下人够了。

    刚开始还好,量的挺快,没两天功夫就把城西那边一块地给量完了,这大户们一看,你还真量啊,不行,于是,他们又想了一个招。

    那日,张工头正带着十几个人量一个大户的土地,却发现两块界碑之间或坐或躺有一堆人。

    工部土地计量的方法很简单,拿一根绳子在两块界碑之间一拉,拉成直线之后拿着长尺一段一段的量。

    各位地主老爷你们不是虚报么,可你们界碑动不了吧,一块界碑上东面写着张,西面写着王,那就是张王两家的分界,两块界碑就是一条直线,四块界碑就是一个范围,当然,各位地主的土地不可能都这么四四方方,不过拢共也就十几块界碑就能圈定一家的土地。

    这种方法简单实用,就是需要人,人多,量的就快。

    可是就在这时候,两块界碑之间全是人,那还怎么拉绳子?这边张工头劝着:“老哥,您要不先让让。”那边老汉直摇头:“不行,这儿凉快,不让。”

    得嘞,张工头何许人也?平日里在工地上那可是吆五喝六的角色,这没两句话就嚷嚷起来了,一嚷嚷就要动手,动手人家人多啊,张工头这边就吃了闷亏,脑袋上缠了好几圈绷带。

    文太守一听,还有这事儿?抓起来,打板子。

    不等你县衙去抓人,就有人来自首来了。

    那人叫王赖子,就是个乞丐,平日里偷鸡摸狗啥都干,太守大人您不是要抓人么?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人是我打的,您要抓抓我,要打您就打我,打完往大牢里一塞,我吃上半个月牢饭再出来,说不定您还能接着打。

    这王赖子虽说是挨了板子进了大牢,日子过得可是真潇洒,顿顿有人送鱼肉,出来之后还去了一趟烟雨楼。

    没过几日,牢里就出现了刘赖子,李赖子.......一堆赖子。

    文太守也知道,这自然那些地主老财的手段。

    你出你的赖子,我上我的王炸。

    今天哪个地儿要量,太守大人直接摆驾,太守大人的官架左右各一个人,拿着两个牌子,上面写着回避,身后跟着八个带刀衙役。谁敢拦在太守大人的官架前面?难道你还敢跟太守大人动手?那就不是吃牢饭了,要是动手,太守是奉圣旨治城,冒犯太守就是冒犯天威。

    可这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让太守一整日都在那儿摆驾吧,效率也太慢。

    咱们太守大人有的是办法,城防营不是有二百多个官兵嘛,近日有些懒散,拉出去,演武!

    划一块地,今天就在这儿了,闲人免进,要是您真敢进去,不好意思,刀剑无眼。

    这黄老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次他是没招了。

第五十八章 举三尺明月,借两袖清风(4)

    眼看着一个月就过去了,文城四周的土地量了个七七八八,各位地主老财都来签字画押领了字据,这地就算是收回来了。

    地收回来那就得分,怎么分?有讲究。

    城南的土地靠近大汶河,土壤肥沃,城西的土地靠近后山,比较贫瘠,城北的土地比较零散,城东的土地离着文城又相对最远。

    为了这个土地的分配问题,文太守的头发又白了一些。

    按照道理来说,土地分配的原则就是就近分配,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就是城南分的都是沃土,城西都是贫地,土地按照人口来分,税收按照亩数来上缴,这就导致了一个很大的矛盾,不公平。

    对于老百姓来说,什么是公平?那就是他获利最大,那就公平,别人比他获利多,那就是不公平。

    文太守愁白了头,家里的财礼却堆成了山。

    九州大陆最绕不过去的,就是人情二字,通俗点来讲,那就是给钱好办事。

    于是,不论是有交情的没交情的,都去文太守家里送礼,起初两日文太守还婉拒,后来干脆就大门紧闭。

    这也难不倒那些想投机取巧的人,于是每日清晨,门太守门口就堆成山,各色花样的小箱子,小篮子,上面挂着一张绢布,写着哪家哪户,送的是啥,想要哪块地云云。

    可怜了文太守一家,晚上要趴在墙上,担心被人顺了去,白日还要挨家挨户的给人家送回去。

    虽说这个土地划分很艰难,县衙里还是拿出了一个办法。

    那便是大家族制度,虽然说文城户数很多,但是从宗谱上来看,可以划分为各个家族,各个家族又有嫡长,以目前存活的嫡系族谱最年长者为首,整个家族有多少人,分多少地,这些地有沃土,也有贫地。

    起初,百姓们觉得可行,甭管是谁种,毕竟是一家人,这块地是我们城东张家的,那块是你水西王家的,大家皆大欢喜。

    不过真正的分下来,却先爆发了家族矛盾。

    族里不可能像县衙里那么分,各家都东一块西一块,肯定就是一户分在东边一户分在西边,矛盾就在于此。凭什么你嫡长房就拿最大最好最近的那一块,我们分家的就要最远最差的那一片?各族的族长也是被闹得不可开交。

    百姓们处理问题很直接,意见不和就吵,吵不赢就打,于是各个族内流血不断。

    文太守也只能摇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就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族内打来打去的不是个办法,于是他们自己想了一个办法——易地。

    我想要你这块,你想要我这块,那好,咱俩换换,大小对等,扯了白布摁了手印,这事儿就成了。

    县衙的户部大门每日都车水马龙,来往都是易地的字据,县城里的主簿忙的焦头烂额,一张好好的地形图画满了涂鸦,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块地归了谁。

    易地这件事儿进行的很快,于是,辛辛苦苦分的地,最后还是基本上按照就近的办法分割完毕,其中有着小块的掺杂。

    接下来就该好好种田了,谁知道,又出事儿了。

    出了个人命案子。

    案子的由来是这样的,张三跟李四在城南都有一块地,张三想要李四那一块,李四不想给,这张三一琢磨,城西那块李四你说换我就跟你换了,城南这块我跟你换你凭啥不换?李四心里也有打算,这块地离家近,我为啥跟你换。

    张三气不过,回家喝了半斤闷酒,抄起锄头就去了李四家,张三平时就是个小霸王,左邻右舍都没人敢寻它晦气,李四平时闷声不吭,经常吃闷亏,俩人在李四家里动了家伙,没想到倒地的是张三,李四倒是没什么事儿。

    第二天一大早,张三家里人就把棺材抬到了县衙。

    按照出云律,张三持械跑到李四家里去,被李四打死了算活该,要是把李四打死了那得偿命,文太守就按照律例办了。

    法律上这么讲,张三家里人却不这么想,张三那个媳妇在县衙门口哭得厉害:“均田均田,均个什么田,家里顶梁柱都没了这田还怎么种,田我也不要了,我也不活了,你这个狗官不得好死!”

    文太守在文城一向声望极高,平日里有人敢这么说话定会被围观的百姓直接绑了打一顿,这次却没有。张三媳妇哭得厉害也没人去劝,只不过各家都吃到了这均田的苦头,想想这分田就这么难,将来种田还要缴税,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以前,因此,更多的人就在心里骂起了狗官。

    不过事情总有转折,有人“作恶”就有人“扬善”。

    做善事的就是黄老爷那一拨人,“我说大嫂啊,这地你要是种不了,那不如就卖给我黄某人,但是,我买地不能就买你这几十亩啊,我要买就买一片,要不您回去跟街坊四邻商量商量,能达成一致我就买了,价钱好说!”

    张三媳妇一听,还有这好事儿?街坊四邻一看,我觉着行!

    于是,黄老爷那帮土财主就用不到一半的价格又把以前的地买了回来,不仅如此,还有扩张,黄老爷一边免着税,一边买着地,还一边收着钱,百姓手里也多了钱,继续做佃户。这钱哪儿来的?全是文城的赋税!

    文太守均田三个月,整个身子都累垮了,结果田还是大户的田,百姓还是佃户,文城却整整少了二十年的税收。

    宰相看了这份报表气的鼻子都歪了,直接给文太守定了个偷盗国库的罪名,一道诏书下来诏文太守进京述职。

    文太守对于均田一事可谓是殚精竭虑,面面俱到,事无巨细,唯独忽略了一点——世道和人心。

    整个九州大地数千年的传统,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打破的,也不是随着某个人的意愿就可以施行的,他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点,在一个不对的地方,要做一件意义深远在后世看来无比正确的决定,就像是某位君王,“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文太守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一壶酒,酒水从嘴角两侧往外冒出,他边走边喝,边喝边吐,边吐边说:“都是我文正的错,是我的错啊!”

    此时有两人,从门外走来。

第五十九章 举三尺明月,借两袖清风(5)

    男人一副书生打扮,手持折扇,女人头戴珠花,换了一身素裙,二人刻意保持了两尺的距离,在这三个月里,都没怎么说话。

    “柳烟云?还是洪少侠?”

    文太守眯着烂醉的双眼,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文太守不必在意我是谁,我只是想知道文太守错在何处。”洪七在桂树下的石凳上坐下,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

    “我文某人错在均田,若说是十七年前斩杀曹大官一事,文某无错!”

    文正说的斩钉截铁。

    “在文大人看来,曹大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愚忠的好人!”

    “难道愚忠就该杀?好人就该杀?”

    “曹大官忠的是大梁,大梁不灭,百姓已无生路可言!”

    文太守喝了一口酒,看着朗朗明月,又说道:

    “而且,曹大官在百姓心中威望太高,他不死,大梁就不会倒。”

    “就比方说,今时今日的文太守?”洪七第一次正眼看文正。

    “文正何德何能?敢比肩当时的曹大官。”

    “可曾后悔?”

    “未曾。”

    “均田一事可曾后悔?”

    文太守眯着双眼,眼中却是二十几年的宦海沉浮。

    “不悔,文正有错,均田无错。”

    “我曹家几百口人被杀,文大人可曾后悔?”

    曹小蛮与文太守对视,眼中却布满了杀意。

    文正看着曹小蛮,想起了那日的屠刀,屠刀之下有老弱妇孺,也有高过马背的孩子。

    他摇了摇头,还是不悔。历史的车轮碾压而过,死于屠刀之下的又何止曹家一门,若是曹家不灭,又将会有多少户人家被灭族,曹氏族人大多数都是无辜的,但是在大义面前,这种无辜微不足道。

    就像是眼前的这女娃儿,仅存的一颗种子就将当年之人尽数诛杀,为此还死了一位国之栋梁,一位人间棋圣。

    或许文正认为,曹小蛮会祸国殃民。

    文正的眼中露出了些许的决绝神色,酒壶已经摔碎,手中握着一块白瓷碎片。

    文夫人眼中含着泪,穿了一身孝服,踩着一个小板凳,脖子下面有三尺白绫。

    文彬已经在烧着纸钱,带笑看着小桂子,或许下一刻,便将天人永隔。

    “且慢!”

    洪七的声音不算大,却能让这三间茅草屋里的人都听见,曹小蛮更是不解的看着他。

    “洪少侠还有何话说?”

    “不妨,再喝一杯酒。”

    文太守的酒壶已碎,洪七将酒葫芦往前推了推,手里把玩着一颗铜钱,曹小蛮已经猜到了葫芦里是什么,捂住了嘴巴。

    文太守拿起葫芦一饮而尽,却发现,只有一滴酒下肚。

    一滴又如何?文太守手中的白瓷已经将虎口割破,对着自己的喉咙,平生的一切如过眼云烟,他闭上了双眼。

    然而,白瓷却没能划破他的喉咙,白瓷与喉结之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金色文字,那个文字出现在了三尺白绫上,也出现在了文彬准备好的匕首上,还出现在了李氏手中的一颗药丸上。

    那个字出现在了天上,正是一个“理”字。

    不给文家老小反应的时间,文太守觉得喉咙干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胸而出,撕开衣服望去,右侧肋下有一物闪着金光,看形状,那是人类的胆囊。

    一滴醉桃仙,文太守结金胆!

    文人金胆,生当拜相,死列仙班。

    “洪少侠......何意?”

    “受人所托,终人之事罢了。”

    洪七手中的铜钱消失,这便是说书人让他做的第一件事。

    至于那滴醉桃仙则是梦中与桃花仙人做出的承诺。

    一位圣人,一位仙人,两人都要保同一个文人,洪七也想知道,此人究竟会是何人。通过三个多月的观察,最起码是个不该死的的人。

    洪七就要离开,因为曹小蛮已经离开了。

    “先生且慢!”

    文彬从后面急急跑了出来。

    洪七看着他:“放心吧,我定南侯要保的人,出云帝国,没人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这里说的没人,当然也包括那位小黄后,因为他此时用的身份是定南侯。不过,那位小黄后本来也没想要杀文正,宰相的朱批被驳了回去,文正入京之后不久便做了户部侍郎。

    洪七已经出了门,三间茅草屋内却传出来震天的哭声。

    曹小蛮走的很快,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的脚步却还是让洪七看到了身影,洪七三步做两步赶了上去。

    “你走这么快干嘛?”

    “你别管我。”

    “你听我说。”

    “你说话不算话!”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洪七并没有说话不算话,因为他根本就没说过要杀文正,留他三个月,三个月之后的事情自然要看这三个月的表现。

    曹小蛮不这么想,你说留三个月那我就留了他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不仅不杀他,还要保他,心里不知道已经骂了多少句骗子无耻败类之类的话了,可惜就是本姑娘打不过你,要不然早把你打趴下了。

    “要不,我们玩放风筝?”

    “什么?”

    “就像刚出来那样。”

    “当真?”

    “啊。”

    洪七的手上就多了一圈离洛。

    “你捆我干什么?现在又没有马。”

    现在是没有马,但是有白灵!

    于是,一位少女身穿白衣,手里拿着一根紫金色的马鞭,马鞭的那头是一个少年。

    少女骑着一条长者六条尾巴的巨大白狐,在文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奔驰,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不知道碰坏了多少周边的小摊,砸了多少商铺的招牌。

    少女玉手一挥,金色的马鞭抖成一条蛇形,少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砸起了地上的无数的地砖。

    “摔死你个王八蛋!”

    曹小蛮的声音还在街头回响,眨眼就没了踪迹。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棉花糖,拽着一位妇人的衣角:“娘啊娘,那只大狗好漂亮!”

    文城的百姓是见惯了妖物的,所以未造成太多恐慌,只是有些混乱。

    妇人握紧了小女孩的小手:“我的傻闺女,那是狐狸。”

    “那位姐姐也好漂亮!”

    “等你长大了,就比那位姐姐更漂亮了。”

    “那个大哥哥是谁啊?”

    那位大哥哥是谁?妇人确实是不知道。

    但是有人知道,他们霸占着茶肆,酒楼,偶尔还去天桥,只听一位说书的先生说:“那人便是定南侯,一品辅国大将军,黄粱城主,杀了血海林鸦,斩了徐大将军和孟太守的洪七,洪少侠!”

    街上一片哗然,这么大个人物,摔不坏吧......

第六十章 问天有多高(上)

    大曌国都城,皇宫内。

    阮小七穿了一件淡绿色的宫群,长袖善舞。

    在她对面站着一排木头人,胸前贴着宣纸,分别写着“洪七”、“定南侯”、“一品辅国大将军”、“黄粱城主”。

    阮小七衣袖轻摇,三十六把袖剑层出不穷,一排木头人瞬间变得伤痕累累,血肉横飞。

    一支“苦无”撕破长空,摩擦起雷电,从一排木头人太阳穴处一穿而过,四位“洪少侠”齐齐爆了头。

    小八和虎子在后山捡着一些还能用的“四肢”拼凑在一起,周围还躺着成堆的“洪少侠”。

    “这是一个月以来你姐砍的第几个洪七了?”

    “一百一十二个了。”

    “嗯,多拼点,看来还得再砍一百多次。”

    阮小七砍完收工,拍了拍双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坐在一条青藤长凳上。

    长凳一旁,吱吱正在呵斥一对跪在地上的小泥人,看样子是一男一女。

    阮小七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又捏了一个跪在旁边。

    至于我们阮仙子为何对洪少侠有着如此深的怨恨,还得从一则八卦说起。

    王富贵两个月前去出云经商回来,对他身边的人说:

    “我在出云那边听说,有一位叫洪七的少侠,为了给当年的曹大官报仇,带着曹大官的独女杀了出云的禁军统领徐李......”

    第二个说:“听说出云那边有位洪七洪少侠,洪少侠与一位曹姑娘情投意合,本欲浪迹天涯,谁知那曹姑娘身负血海深仇,洪少侠携妻女杀了徐李,报仇雪恨,宫里那位小黄后欣赏洪七的忠勇,封为一品辅国大将军......”

    第三个人说:“听说出云那边有位叫洪七的小魔头,年少的时候习得了一本绝世功法,那是一种阴邪的双修之术,习得功法之后他拐骗了当时曹大官的遗孀,那位遗孀后来生了一个女儿,可怜母女二人都成了那位洪小魔头的鼎炉,后来洪七贪图小黄后的美色,进宫杀了禁军统领徐将军,小黄后迫于魔头的淫威,不得不委身于他,还封他为定南侯、一品辅国大将军,黄粱城主......”

    第四个人说“......”

    正所谓三人成虎,谣言越传越厉害,市井平民自然是越邪乎越愿意去相信,于是洪小魔头的说法成为了各类话本的主流,落魄书生们纷纷撰写《洪七传》,《洪小魔头的奸淫史》等等,不管有的没的添油加醋大书特书,一时叫卖。

    喜欢看话本的都是闲人,京城里最闲的人莫过于皇宫里那一批人,于是宫女的手中就有了一本《洪七传》,这本话本很快就到了淑妃手中,又传到了德妃手中,最后落到了阮小七手中。

    于是,后花园就多了一堆的洪小魔头。

    阮小七正玩得解气,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天下之主,也是一只笼中雀。

    “阮姑娘剑法卓绝,三十六袖剑看的朕是眼花缭乱,恰好后山有一座土丘,阮姑娘可愿意去试试?”

    “我,我啊,我连御剑都不会......”

    “无妨无妨,只是一座小土丘,并无山神敕封,试试剑而已。”

    “那好吧。”

    皇宫后山确实有一座土丘,但是并不小,连绵近百里,虽然没有山神敕封,但是有龙气!远远望去就能看到一条黄金巨龙盘踞在山上,不知为何,周氏日衰,龙气在近几年却越来越强盛。

    阮小七与周君来到后山脚下,山名龙望山。

    阮小七双手合十,不停的点头,口中念叨着:“各路神仙恕罪......”

    于是,第一剑,飞沙走石;

    第二剑,卷起千秋落叶;

    第三剑,斩断老树盘根;

    第四剑,惊起山禽走兽;

    第五剑,破树千根;

    第六剑,阮小七脚踏“当归”“芍药”飞上云端;

    第七剑......

    第二十一剑,山动;

    第二十二剑,龙吟;

    第二十三剑,地牛翻身;

    第二十四剑,一条黄金虚龙在阮小七身前盘踞。

    三十六袖阮小七,二十四剑撼龙山!

    从此,她每出一剑便有金龙吐息。

    “姑娘且慢,莫断了我周氏的龙脉!”

    怕她继续出剑,周君赶忙出言阻止。

    阮小七呆呆的看着周君:“我,憾山了么?”

    “姑娘莫说憾山,若是三十六剑齐出,怕是这天都要动了!”

    开天境!

    她是天下剑主,向剑而生!

    周君惊讶于她天赋血脉的强大,而她却想着,再敢拈花惹草,一剑刺死你!

    只不过在她想不到,在血脉觉醒的同时,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却要持剑而死!

    天机老人思忖了良久:“终究只是个提线木偶罢了,百花盛开,你就去杀百花吧!”

    在文城近郊,那位即将被她一剑刺死的男人,却在欣赏一盘棋。

    下棋的是曹小蛮,用的是星演棋盘,由于推算时间过长,她的脸色煞白。

    她有一颗天心,所以她会天算,她便能触碰到更多的天机,也比常人更加明白天命不可违。

    她算的是将来,一个洪七不在乎的将来。

    棋圣死了,血海林鸦死了,徐李也死了,这一切的操刀之人都是洪七。

    按照道理讲,无论如何都会有天道反扑,因为死的人都是被这个天道庇护之人,只是不知道这天道究竟何时反扑,洪七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她知道自己算不准洪七,却还是在算,算来算去只觉得镜花水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在她满脸迷茫的时候,心中却升起了一丝警意,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白的像一张纸。

    “怎么了?”

    洪七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脑袋下面枕着黑龙大爷,旁边趴着白灵,与这两位狐属一起闭目养神。曹小蛮的异常把他从浑浑噩噩里拖了出来。

    “有人入了开天境。”

    “谁呀?”

    曹小蛮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其实,洪七心中的意动比曹小蛮还要强大一些,开天境已经接触到了天道的门槛,因此也可以做到一些人力所做不到的事情。

    比方说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某位想传达的人。

    这也就是曹小蛮心生警意,而洪七却是喜意的原因。

    洪七手里握着一颗铜钱,来自于说书人的铜钱,他心里想着,没想到这第二件事居然是此事。

    入夜。

第六十一章 问天有多高(中)

    时值初夏,却已经有了蝉鸣。

    微风拂过,带着阵阵的凉意。

    今夜月正圆。

    白灵和黑龙的两只眼睛就像两颗璀璨的明星,远处传来了狼嚎,越来越远。

    紫衣歪着头靠在树上,相较于一把剑,她更想做一个人。

    洪七半坐着身子,手下有一株白色的小花,刚好就在白灵的鼻尖处,这种小花名叫白头翁,有一个很好的寓意,有缘人见了白头翁就会一起到白头。

    曹小蛮推演了一天,神魂有些不稳。

    如果没有人说话,这就将是一个静谧而安宁的夜晚。

    洪七说:“我曾经立下了一个誓言。”

    曹小蛮虽然放了半日的风筝,却不代表她就不生气了,“又是与哪位姑娘私定了终身?”

    “那个誓言,立于岐山。”

    语气没有任何波动,白灵和紫衣却凝聚了心神,作为世界上为数不多的顶级生灵,它们对世界的感知尤为敏锐,如方说,此地已经悄然漫布了天道。

    曹小蛮有一颗天心,所以她比另外两人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股誓言的力量。

    “你要杀尽天算之人?”

    洪七的眼神很坚定,坚定到恐怖。

    黑龙大爷对这种气息最为敏感,此时已经瑟瑟发抖。

    誓言立于岐山,他在岐山入了一个局,时至今日依然是局中人,因此,他誓杀天算之人。

    布棋之人若死,此局自解。

    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未曾遇见曹小蛮,也并不知道她有一颗天心。

    圣人之誓,立则无悔。

    洪七迈出了一步,脚下却是一个山印。

    洪七再迈一步,手中已经握有两仪七星。

    洪七跨出三步,再入天人合一境!

    一次毫无保留的天人合一,比徐府别院那次更强,比一剑斩月那次还要强。

    因为此时,他要斩的是天道!

    成,则天道尽除,再无两仪七星,洪七究竟会入开天境还是无剑道,不得而知。

    败则粉身碎骨,也再无天道压制。

    曹小蛮很平静,没有一丝的恐慌,就像一个超脱生死之人。

    天空中突然落下了一道天雷,天雷便是天劫!

    历史上最多的一次,一位开天境剑仙死在了第七道天雷之下。

    洪七仅凭意念,就招来了第一道天雷!

    天雷砸中了洪七,准确的说,是砸中了一道罗汉金身。

    儒释道三教侍奉天道,却互不相通,道家的天雷,亦可以用释家金身来抵挡。

    洪七一剑斩落,却未曾有一丝风动。

    好像有玻璃碎了。

    一座棋盘出现了一道裂痕。

    裂痕从很小的一条缝地裂般扩张成一朵窗花。

    星演棋盘,被洪七一剑而斩!

    以天道斩天道,洪七从来都没有想要斩向小蛮,而是要斩了那棋盘。

    老乞丐的山河碗,天机老人的星演棋盘,都是这个天道在世上的遗留。

    斩碎棋盘,便是挑战天威,天自怒。

    于是,一道倍于第一道天雷的雷柱轰然落下。

    洪七已无还手之力,这道天雷却没能砸中洪七,因为有一袭紫衣。

    一颗紫竹与天雷相抗,天雷寂,紫竹上有道道裂痕。

    “退下!”

    说话的不是洪七,是一尊圣象。

    紫衣捂住胸口,嘴角溢出道道紫金色的血液,若不是当时洪七有一滴金血流入她体内,她此时已经成为焦炭。

    一道十倍于上一道天雷的雷龙又一次下落,却碰上了一个字——“滚!”

    “滚”字布于文城方圆百里,天雷入了金字,便没了声音。

    完了?

    没有。

    天空中乌云越来越厚,雷电漩涡越来越大,天在蓄雷,这次落下的是一道雷瀑!

    一道长数里宽十丈的雷瀑!

    雷瀑落下之时,周围的空间都被吸了进去。

    “滚”字似是一张巨网,雷瀑就像是一条白鲨,巨网被冲撞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在离洪七三尺的地方,终于停止了形变。

    乌云消散了。

    夜空也消失了。

    天上却亮起了七色的光芒,是极光!

    文城的百姓似乎看到了仙境。

    一道非常细微的,如针般的紫色光束,穿透了那个“滚”字。

    圣人虚像暗淡了些许,洪七的识海如五雷轰顶!

    五道之后还有没有?

    有!

    还有一束耀眼的紫光落下!

    那束紫光就如同一根擎天柱!

    然而,擎天柱却立在了空中。

    空中有一个“理”。

    洪七手里的一颗铜钱消失了,那颗铜钱传达的信息便是斩了那个棋盘。

    黄粱城里有一座高千丈的圣人虚像,洪七的虚像也就是他的脚指头大小,这才是真正的儒圣!

    一个“理”字以黄粱城为起点,以文城为终点,横跨了大半个出云帝国!

    我以天理抗天雷!

    光束过后,是一头紫金麒麟,那头麒麟却似乎对这个“理”字,很是畏惧,竟然摇了摇头,返回了天幕。

    洪七已经抗过了七道天劫。似乎,他赢了。

    可他怎么会赢?对手是天!

    麒麟消失之后,冒出了一条黑色的雷龙。

    洪七曾在黄粱城见过黑色雷龙,从老乞丐的拐杖里。

    如果说此时是一条黑龙,那么当时那一条就是蚯蚓,或者说蛆虫。

    黑龙咆哮,一往无前,黄粱城的千丈虚像只剩了百丈,洪七的虚像初一接触便消失于无形,“理”字也扛不住这道黑色雷龙!

    虽然被卸去大部分的冲击,但是还是有黑色的雷电落下。

    黑狐与白狐都被这道冲击震昏,紫衣更是化成了紫竹真身。

    黑雷落到了洪七身上,在黑雷下落之前曹小蛮早已经扑到了洪七身上,她的一颗天心碎了,却还是没能抗住。

    二人在黑雷之下血肉模糊,已经不分彼此。

    雷电过后便是倾盆大雨。

    出云帝国风雨飘摇。

    王语嫣站在烟雨楼顶,看着天幕,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还是死了。”

    黄粱城的天桥下面,说书人的眼角多了三道皱纹。

    老乞丐说道:“何苦?”

    说书人却自有少年意气,相比较于老乞丐,他确实还是个少年!

    “此道不公,怒而平之!”

    侍奉天道,却不一定就认可这个天道,不然也不会有人发出“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的言论,在天之下,儒圣亦是刍狗!

    “不还是输了?”

    “未必!”

    老乞丐不解何意,看向了山河碗:“原来如此啊!”

第六十二章 问天有多高(下)

    老乞丐不再说话,说书人闭目养神。

    王语嫣眼中抹过了一丝诧异:“还是死不了,那就好好的活下去吧!”

    天机老人又将洪七的名字勾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入天机榜了!

    文城郊外的一片草地上,血水混着雨水流向四方。

    血流的方向在一处花朵下方分为两股,又溶在一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白头翁的花瓣被染成血红,花瓣上站着一位白头老翁。

    血分两脉,一脉绵长,似水柔情,一脉汹涌,至真至诚。非此阴阳两合之血脉,不能召唤白头翁!

    他只有手指般大小,胡子却比身子还长。

    “有缘是有缘,只是如此情形,老夫如何救你们?”

    白头翁一甩胡须:“罢了,就去梦里吧!”

    于是,点了红烛,映了春光,掀了红帐,解了罗裳。不知娘子胸前绣的可是鸳鸯?小生我且解下来慢慢玩赏。也切莫一双手只顾偷香,羞人家面若红霞,身似骄阳。时才刚拜了天地,如今却入了洞房,一声娇息小生心头痒,两瓣红唇印上了淡淡汗香......

    雨后的清晨鸟儿在欢唱。

    紫衣拽着黑狐去寻一些野果,捉几只野味。

    白灵守在山洞口,捂着耳朵说道:“我还小,我什么都不知道。”

    山洞里有个石床,床上躺着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

    曹小蛮醒来,觉得有些湿热,也不敢动,娇羞的低下了头,却马上就发现自己不应该往下看。

    洪七也醒了过来,脸上画着尴尬,好像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打我。

    “你......”

    “我......”

    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敢轻举妄动。

    曹小蛮不知道鼓足了多大的勇气,说了一句话,说完脸上就红成了一片。

    “你不是一直有偷看吗?”

    “偷看?”

    洪七瞬间明白了她说的偷看是何意,支支吾吾道:

    “我,我哪有......”

    “没偷看你爬树上干嘛?”

    “我爬树上看风景......”

    洪七心想,不对,我何时爬到树上过?

    曹小蛮一声娇嗔:“承认了,真不要脸。”

    洪七顿时觉得脸上无光,举起大手在一片浑圆挺翘处拍了一下。

    “偷看又怎么样?我现在正大光明的看!”

    洪七可以犯浑,曹小蛮脸却红到了脖子根,只是这种形态对洪七杀伤力百分之百。

    于是二人又是一番缠斗,共赴了巫山......

    直到午时,曹小蛮才走出山洞,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披散着头发,脸上还有一抹红晕。

    洪七半敞着胸膛,洪少侠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是扶了墙。

    此时黑龙已经捉了七只山鸡,紫衣摘了三趟果子,白灵一直在地上画圈圈。

    “洪大爷,洪大爷威武,鸡汤马上就好了,您老快补补身子!”

    黑龙大爷唯恐天下不乱,只是被一个耳光抽的有点晕晕乎乎。

    紫衣帮着曹小蛮理了发髻,那是真真正正的一个妇人髻,洪七也整理了装束,黑龙大爷的肚子鼓的像一个皮球,谁知道这么只小狐狸能吃三只山鸡。

    “到底发生了什么?”

    紫衣问道,她问的自然不是山洞里发生了什么,而是之前发生了什么。

    洪七抬着头说道:“白首百年恩。”

    白首百年恩是何意?原来白头翁是一株仙草,洪七曾在圣医族见过关于此类花的记载。

    传说白头翁的花灵是一对双古稀的老人,他们生前恩爱,也在同一天闭上了双眼,真情感动了上天,于是二人的灵魂并未轮回转世,而是寄寓在他们茅屋前的一颗白色的花朵上,故名白头翁。

    白头翁随处可见,但是二人究竟寄宿在哪一株花草上却不一定,有缘人如果情真意切,看到白头翁时就可能得到夫妇二人的祝福,若是未曾婚嫁,出来的便是老妇人,二人就会白头偕老,恩爱终生,若是已经嫁娶,出来的便是老头子,那二人百年内共死便会同生一次,只是一个传奇的记载,没想到却是真事。

    至于怎么才算有缘人,为什么他们会共死而同生,洪七就不得而知了。

    在洪七描述的过程当中有意无意的提到过圣医族,曹小蛮有些心慌,就像是抢了别人的男人,又像是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抢了。

    “仅仅是如此?”

    紫衣继续问道。

    “不止如此。”

    洪七对众人讲述,他的体内两仪七星消失了,境界却又被压制到了分剑道,至于为什么,因为他体内多了一块棋盘,正是星演棋盘。

    他斩了棋盘,却没有想到棋盘又反过来压制他自身。

    他立誓斩尽天下心算之人,却没想到自己此时心动也是天算。

    天道有轮回,天道不可违。

    洪七本想着破局,却在棋局里越陷越深。

    现如今他不再是天下最强的合一境,但他依然强大,因为他是代圣人,因为他还有白灵和紫衣。

    曹小蛮修的是天心,天心蹦碎她的修为尽失,此时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有安全感。

    紫衣的伤势比想象中要重,只能保持人形,若再遇到苦战怕是难以出手,黑狐修为尚浅,白灵还好。

    不过此时,出云帝国却没有人敢再去招惹这一行人。

    八道天雷会成为一个传说,抗下八道天雷之人也会是一个传说,哪怕只有分剑道修为,也没有人就真的以为他只是分剑道。

    在出云帝国的世人眼里,他是圣人,世间最强的合一境,斩落了两位天机榜强者,还扛下了八道天雷,他已经近神!

    于是,他们不再隐瞒身份,就这么招摇过市。

    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游遍了出云的广袤山河,开心时就抓两个山精解闷,不开心时就去那些万年大妖的洞府里打秋风,在城里最大的酒楼喝酒吃饭住店从来都不给银子,一只白狐驮着一对神仙眷侣在官道上飞驰也无人敢拦,在此期间洪七二人更加琴瑟和谐,曹小蛮之前煞白的脸色如今满面春光。

    从那些缩头乌龟手里他们弄到了不少宝贝,黑龙大爷更是凭借着这些天材地宝硬生生长出了第三条尾巴,它终于又可以变回人形,不过他还是变成了一个小道童的模样,跟白灵很般配。

    紫衣在一条蜒蚰洞府内得到了一滴观音露,修为也恢复从前。

    洪七在一处山崖下面发现了一柄古剑,算不上神兵,但是灵气充沛,稍微打磨一下就有渗人的寒光。

    曹小蛮突然对首饰很感兴趣,还买了一堆胭脂水粉。

    就在此时,她要回烟雨楼。

第六十三章 好茶

    “我要回烟雨楼!”

    没什么道理可讲,洪七只能陪着这位暂未过门的娇妻去一趟娘家。

    一路都在风驰电掣,也顾不得沿途的金秋飒爽,白灵与黑龙成了一对欢喜冤家,路上拌嘴能让人啼笑皆非,倒是解了一些乏味。

    离云都十里,又见了十里长亭,长亭内有琴声。

    曹小蛮二人骑得是一匹大雪狼骑,哪怕是分舍的烟雨楼也常备着这种千里良驹。

    洪七一个漂亮的燕子展翅,脚下虚踏七步,却是向回倒掠,一黑一白两道光影随之而动。

    紫金离洛短了一寸,这位负心汉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像当初撇下阮小七一样,消失在密林之中。

    白灵和黑龙自然不希望回烟雨楼,它们的江湖生涯才刚刚开始。

    秋风中只有一个萧瑟的身影,牵了一匹骏马。

    琴风挽住了她的手臂:“就这么让他走了?”

    曹小蛮摇了摇头,有些依依不舍,但终归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那你又为何回来?”

    她低下头,摸了摸暂时还算平坦的小腹,眼中闪着泪光。

    女人的愿望就是相夫教子,但是对于他来说,现在还不能有这种牵绊,所以她回来了,放他走了。

    琴风有些兴奋说道:“这孩子将来是不是也要管我叫母亲?”

    “不要!”曹小蛮坚决不同意。

    “叫姐姐!”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孩子出生的模样,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你们才是真正的母子俩啊。”

    凤尾琴发出了一个欢快的音符,烟雨楼三日烟火不息。

    不知道我们的洪少侠得知此时曹小蛮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会不会寻一条麻绳直接吊死在树上,或者直接跟自己家的老二决裂,从此再不相见。

    洪七已经是天算之人,但是他坚决不用这一天道的馈赠,不久之后他就后悔了。

    他之所以要离开曹小蛮,并不是他薄情寡义,而是远方都城传来了一个噩耗。就在前日,阮小七几乎耗尽了神识,让他真真切切的知道了这个消息。

    宫城内一共有女婢十八名,前不久有一人莫明的消失了。当时小八双手抱着那位血淋淋的女婢,根本就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前一日这位姐姐还陪他在湖边捕鱼,只是从昨夜开始,阮宫风就感觉到身体里有一只猛兽正在苏醒,不动剑,不动心,不动念。一念之间,一条鲜活的生命身上就多了八十一道伤口,刀刀致命。

    这条鲜活的生命被姐弟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埋在了一棵老槐树下,他们确定没有别人看见,却不知道这颗槐树在此地已经长了千年。

    天上还披着星月,绝大多数人都沉睡在梦中,一条金龙已经苏醒。

    北方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踏云而来,这道气息令他感到熟悉,正如七年前的那一夜,于是他又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洪七横跨了整个出云帝国,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御剑几万里,剑元几近枯竭。

    他翻了宫墙,入了后宫,看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窗上映着一个熟悉的倩影。

    阮小七当然知道他已经来了,她是开天境,如此强大的气息波动怎么会逃过她的双眼,为了等他,她已经三日没合眼了。

    洪七还是习惯性的翻了窗户进去,哪怕门只是虚掩。她知道他的习惯,岐山的五年不知道这个小色胚有多少次从他的窗台上鱼贯而入。

    阮小七脸色蜡黄,眼眶深深凹陷,周围有一圈明显的黑眼圈。

    她有很多话想说,只是现在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抱着他干嚎,因为眼泪也流干了。

    洪七拍打着阮小七的后背,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她的痛苦,她哭了半个时辰,最后只剩下从鼻腔里发出的啜泣之声,洪七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

    “你怎么才来,小八被他们带走了,你怎么才来......”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到恐怖,双手不停的锤着洪七的胸脯,却感受到了一颗强大的心脏正在有韵律的跳动。

    “不哭了,不哭了,我现在就去把那个老东西的胡子给他拔光,把小八抢回来。”

    阮小七惊讶的看着他:“你知道是谁?”

    他知道,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赶来,因为那人是一位儒圣。

    在圣人眼里,他和小八的身份都不是秘密,而且那位东唐的大儒圣早就通过圣人之间的神识传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小八正在东唐的一座书院之中聆听圣人教诲,也有可能是软禁,但是性命无忧。

    “你认识他,他是不是你朋友?”

    “是。”

    洪七的这句话让她感到了心安,似乎几年以来,还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她当时还对那人出了三十六把袖剑,若是境界稍微差一点不就要死在她的剑下了?

    不过,她还是很快的就说服了自己,毕竟自己是开天境,洪七还是个分剑道,也没什么长进嘛,自然没办法通知她,至于他到底是怎么通知的那位朋友,肯定当时两人正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阮小七一时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庆幸?或者生气?或者幸福?

    只是,她很饿,突然发现现在自己很丑。

    “你,你先出去。”

    洪七一时手足无措。被阮小七连推带搡的拽了出去。

    天蒙蒙亮,皇宫内也没有侍卫巡逻,洪七发现这地方特别大,于是就随处转转。

    阮小七扫光了桌子上的一堆瓜果点心,喝了整整三壶水,最后还打了个饱嗝。

    吃完之后她半躺在床上,一只妆虫在为她精心装扮,谁知此时她突然坐了起来,闻了闻自己的衣袖,馊了,心里一阵恶心。

    好在皇宫内什么都不缺,她便沐浴着香汤,在浴缸里睡着了,还响起了鼻鼾。

    洪七发现还有一个房间灯火通明,抬头一看——御书房。

    推门而入,里面正坐着一个男人,穿了一身龙袍。

    二人四目对视,居然还含情脉脉。

    “皇帝?”

    “刺客?”

    互相确认了身份,洪七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倒了一碗茶水。

    “好茶!”

第六十四章 宗里来了位祖师爷

    “我说,皇帝大叔,你又不用朝会,起这么早干嘛?”

    洪七一副混不吝的性子,也没点礼数。

    我们这位皇帝也心宽:“那你呢?这么早不抱着媳妇睡觉,跑来刺杀我?”

    “嗨,我不是来找人,被人轰出来了么。”

    “阮姑娘?”

    洪七点了点头。

    “那你是,莫少侠?”

    洪七心头一惊,莫古青这么名子他已经很多年没用了,知道的不过寥寥数人,这位皇帝跟她是什么关系,连这个都告诉他了?

    “哎,别多想,莫少侠的名号这几年在都城响当当,敢进阮姑娘房间的,不是你莫少侠,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洪七心想,也对,嘴上却说道:“我这么优秀?”

    “那可不,这几年铸剑宗名声大噪,那些人可都是冲着你去的,不是传闻说死在西蜀了嘛,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那么不中用。”

    “嘘,这事儿保密。”

    周君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二人越聊越投机,从御书房的桌子旁一直聊到屋外的台阶上。

    “小兄弟,你这衣服怎么脏了,来,朕送你一件。”

    一条青灰色的绸缎大褂,这材料这绣工,真的没话说,关键是洪七穿的还挺合身。

    一老一少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渐白。

    阮小七缓步走来,歪着头看着二人,二人也看着阮小七,一起张大了嘴巴。

    洪七一只大手挡住了周君的视线,直接给他拍了一个后仰。

    阮小七有些紧张的说道:“他是皇帝!”

    洪七转了转头:“看你的嫔妃去,她是我的。”

    周君悻悻的朝着远处走去。

    莫少侠与阮仙子二人来到御花园,却看到了一堆被肢解的“洪少侠”,他心里有些发毛的看着阮小七,阮小七故作凶状说道:“拈花惹草的下场!”

    莫少侠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最为重要的部位。

    二人坐在一块石头上,阮小七的脑袋靠着他的肩膀,就像是从前。

    身后有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悄悄靠近。

    虎子一早来宫里当值,却看到到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看那身装扮,再看那道背影,我们那位皇帝难道又要纳妃了?

    不对啊,刚才不是才在宫门口见了皇帝嘛?那人谁呀,居然敢潜入御花园勾搭阮仙子,还有没有把我正五品御前带刀侍卫统领虎大将军放在眼里了?还敢偷衣服!老子剁了你!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掩藏了气息,悄悄的靠了过去,就在三步远的地方,眉心处多了一支袖剑,两腿之间多了一把长剑,莫少侠给那柄古剑取名为“知意”。

    二人齐齐回头,三个人异口同声:“是你啊!”

    “小莫莫,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不怕被人剁了喂狗啊?”

    虎子拍着莫古青的肩膀,其实是在擦刚才的冷汗。

    莫古青拿大拇指指了指阮小七:“我媳妇,开天境,你剁一个试试?”

    虎子抿了抿嘴唇,确实是没人敢剁你。

    莫古青能从西蜀走出来,就没有人敢再轻举妄动了,因为他们确定自己绝对不可能从那种天罗地网中脱身。

    “张望舒和桃花妹子成亲了,你知道不?”

    “我知道,我还给他们准备了几件大礼!”莫古青在嘿嘿嘿的偷笑。

    “桃花半年前生了个大胖小子。”

    “嗯,小张不愧是我教出来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他们儿子叫谷子”

    哈哈哈哈~~虎子笑的满脸通红肚子直抽抽。

    莫少侠一甩袖子:“妈的,走!”

    “你干哈去?”

    “杀他亲爹,当他后爸!”

    “哎,人家俩人都是合一境,别以为你的分剑道我看不出来,老子也快合一了......”

    虎子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莫少侠却早已御剑而去。

    虎子转头尴尬的看着阮小七:“不用,拦住他吗?”

    阮小七摇了摇头,“他要是能吃亏,我就跟你过。”

    虎子还是第一次听阮小七这么说话,这难道就是近墨者黑?

    铸剑宗门不比当年,恰如当年!

    一左一右两位金童玉女守着门口,莫少侠搭眼一瞧,才刚刚启剑,两把剑倒是不错,明显是藏过锋的,看来受我这位大师伯影响颇深啊。

    莫古青心里偷着乐,脸上还是一副傲慢的表情,抬脚就要往里走。

    “站住!何人来我铸剑宗?”

    莫古青心想,不行,我亲自来了他俩不来接我?

    “你,去叫张望舒那对奸夫**出来接驾!”

    两位才刚十四岁的少年哪听得进这话,口中喊了一声:“大胆狂徒!”,就要抽剑砍去。

    谁知他们还未出剑,一道凛凛寒光已经从宗门内呼啸而出,正是那把桃花剑!

    莫少侠出了一根手指头,那把桃花剑就在他手上欢快的旋转了起来,看的两位小剑士目瞪口呆。

    金童说道:“这人谁啊?这么厉害!”

    玉女回答:“待会儿师娘出来,有他好看。”

    门后出来两人,正是宗主张望舒和掌门夫人桃花。

    金童玉女毕恭毕敬道:“师父,师娘。”

    张望舒一脸的难堪:“回来也不打声招呼,跟两个弟子辈在这里胡闹,快进来。”

    金童玉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小声问道:“师娘,这位是何方高人?”

    桃花笑靥如花:“他呀,祖师爷!”

    莫少侠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迈着八字步再入铸剑宗。

    哎哎哎,听说了么,咱们宗门来了位祖师爷!

    什么祖师爷啊,老宗主铁剑和刘师傅咱们又不是没见过。

    不是不是,是比老宗主更老的祖师爷。

    我说,你俩别瞎猜了,那人不是什么祖师爷,那是莫师伯!

    啊?不是说莫师伯死在西蜀了么?

    肯定是谣言啊,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嘛。

    你怎么知道的啊。

    刚才我在掌门的门口偷听来的。

    真的啊,那我们也去听听!

    张望舒的房间里,莫少侠抖了抖刚从宫里借出来的青衣大褂,往凳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不带我的大儿子出来见见我?”

    桃花自去房间抱孩子。

    趁着功夫,莫古青拿着一根鸡毛掸子追着张望舒:“谷子,谷子,你睡我小师妹还想让我给你当儿子是不?长大了胆儿肥了是不?”

    张望舒抱头鼠窜,二人至今也就才22岁。

    桃花在后面自然听得见这闹剧,所以也没急着出来。

    此时,却听到有人敲门,推门而入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弟子。

    “莫师伯,请用茶。”

第六十五章 踢馆(上)

    莫古青拍着桌子:“我在这儿坐了不到半刻钟,都换了三水茶了,要不,你们都进来?”

    几十名弟子鱼贯而入,要一睹这位传说中大师伯的风采。

    桃花抱着谷子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说道:“课业都不用做了?”

    几十人又如鸟兽般散去。

    谷子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主,跟谁都亲近,唯独对我们莫少侠不感冒,嘟着小嘴,眼睛眉毛都挤在了一起,莫少侠一看,这么丑,肯定不是我亲生的。

    “师兄,听说你以分剑道的修为就斩杀了天机榜的强者?”

    桃花一脸冰冷,体内剑元正在急速运转。

    “师妹我自从入了合一境,还从未出过手,不如请师兄指教指教?”

    在桃花心里,你打我老公不要紧,你骂我也不要紧,你说我儿子丑,那咱俩就得分个高低上下。

    “别别别,师妹息怒,我的意思是这小子跟我这个师弟,一模一样!”

    他那个师弟便是张望舒,张望舒的长相只能说平常,莫少侠这膈应人的本事,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不知道他的父母在九泉之下知道儿子如今的经历和成就,会是心疼还是欣慰,如果有人说他丑,大概也会拼命吧。

    莫少侠有些感慨,晴空下出现了一小片乌云。

    “来,大儿子,干爹没什么送给你的,这把古剑就当个玩具吧!”

    莫古青把从出云带来的“知意”放在了小家伙的怀里,谷子自从出生就天然喜剑,之前抱着娘亲的桃花剑不肯撒手,如今又多了一把,小家伙立马眉开眼笑,笑靥如花。

    桃花觉得没什么不妥,要是没这点诚意,怎么能当孩子他干爹?虽然说那一葫芦贺礼有一半都是为了这个小家伙准备的。

    洪七怀里的谷子两只小手正在拍着古剑,旁边却多了一个圆圆的小脑袋,正是白灵,张望舒夫妇有些吃惊,不知这小丫头是何时进来的?他们竟都没有察觉。

    黑龙大爷爬在一旁说道:“你这小丫头屁股这么大,抓紧也生一个。”

    作为狐属,它们对人类这些比较私密敏感的词汇都没太有感觉,只不过白灵还是不高兴,她现在是个“人”,还是个几岁的小丫头,你说人家屁股大,还要生孩子?

    于是铸剑宗内出现了一黑一白两条追逐的身影,时而像两只狸猫,时而又变回几丈真身,时而又成了一个小道童和小丫头。

    张望舒夫妇对视了一眼。

    桃花说道:“师兄如今可有信心再赢一位憾山境?”

    “打不赢,打不赢,我是真的分剑道。”

    莫古青此时确实也没撒谎,岐山之中是九尾狐自行兵解,崇德山上开天是借了“毛毛虫”万年修为,黄粱城内是凭借一个字和三道天道大阵,徐李别院是靠着世间最强的合一境,现如今他只有两个字还算压箱底的本事,只不过不能随意施展,圣人虚像在上次抗天劫的时候烟消云散,他如今无法天人合一,也难以凝聚那么多浩然之气,毕竟他不是真的圣人。

    “那,便罢了。”桃花摇着头,却还在意味深长的看着莫古青。

    “怎么,有什么难处?”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年小演武有几位弟子被白云剑宗的人打伤,你这个师弟本事不济,找人理论时也受了点伤。”

    莫少侠一听,居然还有这事儿,“他娘的哪个王八羔子敢寻铸剑宗的霉头,忘了当年的落霞山了?那个白云剑宗宗主什么修为?”

    “宗主还好说,也是合一境,只是有一位长老年前出关,听说入了开天境。”

    莫少侠喝了一口茶,“开天境啊,不早说。”

    “怎么?师兄有办法?”

    “你要是说憾山境,那还真没什么办法,我也不能随便去欺负人吧,开天,嘿嘿。”

    殊不知我们莫少侠的红颜知己也是开天境,开天分为大开天小开天,小开天就像当初的小八和他崇德山那次,剑开天幕,可飞升成仙,大开天则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窥测天道,掌握一些仙圣手段,就好比阮小七的神识传意,那可是儒圣才可施展的妙法。

    “这事儿交给我了,明天出发,揍他丫的!”

    晚上虎子拎了两大坛美酒,师兄妹八人第一次齐聚,更是要不醉不归。直至半夜,桌上还坐着的就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没喝,一个是十二岁就抱着一个酒葫芦喝酒的少年,不喝酒,怎么当大剑仙?

    虽然宗门里一直有莫古青的舍房,可他还是回到了皇宫。

    窗上还是那道倩影,莫古青清了清脑袋,散了散酒气,却听到阮小七正在呵斥一个木头人,于是他抓紧又把刚散去的酒气吸了回来,还在身上吐了两口,摇摇晃晃的推门进去了。

    阮小七瞪着美丽的双眸,掐着纤腰:“舍得死回来了?”

    莫古青假装没听到,跌跌撞撞的把她扑倒在床上,睡的跟死猪一样......

    阮小七推了半天也没有推开,就只能保持这个姿势睡了。

    莫少侠又机智的躲过了一劫。

    第二日清晨,莫少侠抱着一只鸳鸯枕头嘟着小嘴,看来是做了个美梦。

    阮小七早早就起来梳妆,她可不想再让他看到那副模样。

    吱吱在莫古青身上蹦来蹦去,似乎发现了一片游乐场,嘴里还在“吱吱”的叫着。

    白灵和黑龙一夜没睡,它们在警惕着后山那股威严而强大的气息。

    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师兄,嫂夫人,桃花妹子让我喊你出发,我知道你俩小别胜新婚,可别抱着被子不起啊!”

    阮小七不由的一阵羞恼,羞的是这还没过门就嫂夫人嫂夫人的叫,恼的是那个浪荡货还不娶她过门。

    莫少侠一股脑坐起来,看了看时辰还早,悻悻的离开了被窝,匆匆洗漱完毕,吃了口早饭,拉着阮小七就走。

    “干嘛去啊?”

    “打架去。”

    “你一回来除了喝酒就是打架!”

    莫古青无比认真的看着阮小七说道:“今天,你打!”

    三人两狐一紫竹,来到了铸剑宗。

    张望舒和桃花早已在门口等候。

    铸剑宗三百弟子今日列队齐整,右手抱拳,左手做掌斜放在右拳上方:“参见大师伯,祝大师伯凯旋归来!”

    莫少侠一看,这铸剑宗果然不比当年了。

    两位女子相对而笑,一如那时初见,一人笑靥如花,一人眉如远山。

第六十六章 踢馆(中)

    白云剑宗离着铸剑宗不过半日的路程,除了莫古青一行人外只有张望舒夫妇跟随,虎子有公务在身,本来宗里挑选了一批优秀的二代弟子,其余几位师兄弟也都要跟来,只是按照莫少侠的说法,小小白云剑宗也值得如此阵仗?私下里却对桃花说,万一输了,多丢人。

    白云剑宗虎踞龙盘于白云山,年前还叫白云剑门,是万万不敢用“宗”字头的,只不过随着开天境的长老出关,白云剑宗声势大涨,并未经过江湖议定,便给自己强行升了“宗”,其余宗门也都愿意认可,毕竟开天境在九州大陆都凤毛麟角,许多大的宗门也只是憾山境剑仙在坐镇,当年的落霞宗也仅仅是凭借合一境长老众多便可提升为“宗”,开天境与合一境自是云泥之别。

    借着老祖出关的声势,白云剑宗今日正在招生。

    山脚下有一块粉刷一新的山门牌坊,牌坊下放着十二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排着长队,都是来报名入门的子弟。

    白云剑宗宗主白客坐在一把狮头紫颤木掌门宝座上,身后是九排十二列一百零八位长衣飘飘的年轻俊彦,四位长老分别坐在白客两侧,这其中自然不包括开天境那位。

    招生流程分三场测试,第一场就是在一位中三流剑客手下走过三招。

    莫古青观擂台上那名中年男子,长剑抱于胸前偏左,衣衫无风而动,颇有剑仙风范,其境界不过堪堪承剑道修为,修剑资质只能算下乘,不过用来对付这些还未启剑的报名新生绰绰有余了,偶尔有天资卓越年纪轻轻便已经启剑或者转剑的优秀种子,白云剑宗自然乐享其成,其余人也不用过分失望,打输了交钱也能过......

    莫古青带着一位小道童前去报名,张望舒夫妇带着一顶斗笠远远观望,以免被认出,阮小七的开天境修为自然无人能识破,莫少侠是年纪轻轻的分剑道剑客,虽然是天资卓著,却还不至于引起骚动,毕竟报名的也不是他,而是黑龙大爷。

    擂台上那位分剑道剑客只一拳一脚,报名学子便纷纷飞出擂台,到现在为止都还未曾出剑。

    “黑龙大爷,一会儿上去,赢得漂亮些。”

    黑龙大爷摇头晃脑走了上去,看外貌不过几岁的孩童,显得颇为滑稽。

    一般学子上台,首先都要拱手作揖,报上家门名姓,一是礼数,二是希望对方能够手下留情,最起码别伤了自己。

    “动手吧!”

    黑龙大爷喊了一声,那位承剑道剑客很是吃惊,抱着一把长剑眼神嘲弄,怎知就是这眨眼的功夫,他便再也没了嘲弄的资本,黑龙大爷似一个黑色魅影,都没看清楚出手,那把长剑已经被他踩在脚下,那位风度偏偏的剑仙躺在台下不省人事。

    白客一拍座椅上的狮子头,大喝一声:“何方妖孽?”

    黑狐拿大拇指指着自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黑龙大爷在此!”

    此言一出,场内哗然,白客更是怒不可遏,“摆阵!”

    只见三十六位长衣剑仙脚踩天罡,移形换影,正是那小周天剑阵。

    黑龙大爷一嗤鼻子,摇晃着小脑袋说道:“妞儿,交给你了。”

    一条巨大的白色狐尾扫过,三十六人应声落地,小周天剑阵就这么不堪一击。

    随着三十六人落地,还传出来一个声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白灵大娘在此!”

    说话的竟然是一只身长三丈的六尾白狐,莫古青一拍额头,学啥不好,偏学成个傻子,白灵大娘是什么鬼?

    前来报名的数千学子都惊骇的说不出话,自然也没有深思那四个字的含义。

    白客怒吼道:“启护山阵!”

    玩真格的了,一百零八名白云剑仙身形辗转,正合魁星之数,乃是大周天剑阵,剑阵密不透风,一时竟发现了不了破绽,白灵皱起了眉头。

    恰在此时,出现了一袭紫衣,你有一八零八剑,我有三千六百竹,大周天剑阵哪是竹林七贤阵的对手,紫衣可是连憾山境的孟太守都忌惮的存在,连小黄后都想得到的宝贝,一百零八名弟子各自要对付三十多根紫竹,不久便被逐个击破。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紫衣仙子在此!”

    紫衣仙子说出来就比较合适了,白灵眨巴着小眼睛,仿佛也被剑阵所伤。

    白客一看,来者不善啊,护山大阵都被攻破了,还能咋办?上呗。白客与四位长老对视一眼,剑元齐齐暴涨,五位合一境剑仙同时出手,白云山顿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遮天蔽日,分不清白天黑夜。

    紫衣以一敌四,,居然还稳占上风。

    白灵与白客纠缠,虽然只是一只千年修为的六尾狐,当初可是把那万年黑熊精给开膛剖腹了,白客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几十个回合下来便口吐鲜血,撞倒了白云剑宗的山门牌坊。

    白客捂着胸口,其余四位长老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们,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与我白云剑宗过不去?”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铸剑宗,莫古青在此!”

    数千人纷纷让开了道路,一位青衣长褂少年大步走来,那人眉清目秀,那人面露寒光。

    莫古青身后跟着一对夫妻,正是张望舒与桃花二人。

    莫古青三个字一出,便惊起了惊涛骇浪,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

    “原来是你们?若是在以前,莫少侠出面那我白云剑宗定然只能引颈就戮,不过此时,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弟子有请白茂老祖出山!”

    白客声嘶力竭的呐喊,数百名白云剑宗子弟纷纷跪向山门内:“弟子有请白茂老祖出山!”

    数千人纷纷向山头方向望去,山林深处只有白客的声音回荡,惊起了阵阵乌鸦的哀啼。

    莫古青有些笑容玩味的看着白客,数千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白客身上,传言中白云剑宗有位开天境的长老,如今宗门即将遭受灭门之灾,你们那位长老怎么还没出来?

    白客有些神情落寞:“你,你到底想怎样?”

第六十七章 踢馆(下)

    白云剑宗究竟有没有这么一位长老?

    有!

    阮小七早就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气息就在密林深处。而他也早就感受到了阮小七的存在。

    他之所以没有出面,因为阮小七比他更强大!

    按照江湖道理来讲,两位开天境的大宗师基本是不会见面的,哪怕见了面也不会动手,开天一战嘶天裂地翻江倒海不在话下,若是此时出面一战,白云山方圆千里都会化为一片焦土,无论胜负,白云剑宗都不复存在。

    此外,莫古青何许人也?莫少侠与洪少侠是同一个人自然瞒不过他们这些手握天道之人,天道之下斩九尾狐他不在乎,死一两个憾山境的天机榜强者他也不在乎,对道门老祖出剑,硬抗八道天雷他还是不在乎,那么今天杀一位开天境的剑仙他就在乎了?白茂若今日出战,想必那个少年会毫不犹豫的打杀自己,或许会稍微皱一下眉头。

    于是,他还是龟缩不出,一是为了大局,二是越老越怕死。

    莫古青确定,那位万年王八是不会出洞了,于是看向了白客。

    “你可知,当年落霞宗之事?”

    白客与出云剑宗弟子心头一惊,十二位合一境剑仙一夜兵解,宗门祖师堂被拆,他们哪会不知道,难道此人只为了弟子辈的一些小摩擦居然就要如此行事?

    话音刚落,白云剑宗山顶处有一道剑光直冲云霄,那是一把直开天幕的巨剑,剑端的天空裂开一个豁口,乌云瞬间聚拢在此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开天境老祖出手了?还未等白云剑宗的弟子击掌相庆,就听到一处崩塌的声音,声音来自祖师堂的方向,占地四十余丈的祖师堂坍塌了一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

    “得饶人处且饶人,莫少侠请回吧。”

    这位老祖居然自斩祖师堂!

    这在宗门内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不过就算那几百名祖师都活过来也不敢说他大逆不道。毕竟之前一直叫做白云门。

    白茂这一手以退为进用的及其精妙,最起码保存了白云剑宗的中生力量,做事到这个份上,里子面子都有了,换谁都该走了。

    莫少侠还没走,淡淡的说了一句:“打伤我师弟的是何人?”

    众人齐齐看向四长老,这位长老也是个狠人,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一口心头血喷出,就这么废了自己的百年修为。

    莫少侠一挑眉,走了。

    人虽走了,声势还在,铸剑宗一行人后面跟着数千名世家子弟,还有几十名白云剑宗的弟子,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是来投奔来了。

    莫少侠指了指黑龙大爷:“谁能从他手底下过三招,留下。”

    几千人一时鸦雀无声,几位白云剑宗的弟子跃跃欲试,最终有三十三位白云剑宗的优秀弟子成功通过了考核,这里面有几个上好的胚子是莫古青示意黑龙手下留情的。

    “剩下的人就等明年的大招吧,掌门师弟会择优录取的!”

    几千人本来心情低落,听到此话之后便又有了欢呼雀跃之声。

    张望舒把莫古青拉到一旁:“何时说过明年大招?”

    “现在啊。”

    莫少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是桃花善解人意,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说道,又不用教,打铁就行。

    张望舒恍然大悟。

    黑龙白灵紫衣都出了风头,莫少侠更是一呼百应,各自洋洋得意。只有阮小七不高兴。

    她还在想着自己出场的时候是报阮仙子还是三十六袖阮小七,谁想到最后一剑都没出,压根没人认识她。

    对付女人,莫少侠最有经验了,只见他爬上了阮小七的马背,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哪舍得让自己的媳妇抛头露面。”

    旁边的少女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还有几人正在抱头懊恼,阮小七一阵娇羞,却还是依偎在了他的肩上。

    回到铸剑宗已是深夜,宗门上下却是灯火通明。

    赢了么?当然赢了!

    黑龙大爷两只后退站在地上,前爪抱于胸前,正在与三百名铸剑宗弟子讲述今日之经过。黑龙大爷手舞足蹈,听它讲述当时的情况真是惊险万分,三百名弟子各个张大了嘴巴,时不时发出一声感叹,虎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跟这位狐兄斩鸡头拜把子从此相濡以沫绝不相忘于江湖。

    那边说的精彩,这边吃的正香,门口那两位金童玉女来报:“师父,师娘,有人来挑战。”

    啥?我铸剑宗刚挑了白云剑宗不知道么?还有谁敢来这儿踢馆子?踢就踢吧,这三更半夜的就不能等明天?

    莫少侠师兄弟几人气不打一处来,拎着酒就要去教训教训那个不长眼的家伙。

    门口站着一个人,左手持剑,右臂管袖空空。

    莫少侠觉得有点眼熟,只听桃花说道:“还不死心?”

    那人是谁?上届大演武第二名,落霞宗——苟飞寒!

    莫古青年少的时候一人一剑直接灭了他们满门,长老辈兵解,弟子辈解散,如今他一人便代表着落霞宗。

    他在都城住了两年,昨日刚得到莫少侠回来的消息,想必是来报仇来了。

    苟飞寒看向桃花说道:“请赐教!”

    不懂剑的人定要说一句没种,挑个最弱的娘们,其实不然。

    合一境剑仙的第一剑,威势不比普通的合一境一剑,剑灵刚刚出生之时往往剑气过剩,莫古青当时一剑破山门便是这个道理,如今桃花虽入合一境已经有两年的时间,在这期间一直相夫教子,一剑还未出,温养两年的剑灵蓄势待发,这一剑便是莫少侠都不敢接。

    桃花剑仙第三战苟飞寒。

    败。

    三战三败,输的心服口服,苟飞寒还游刃有余,看境界已经快到合一巅峰了。

    需知道,苟飞寒分剑道时不过十六岁,合一境时也不过二十岁,如此少年英才若不是因为有几个名子太响亮,早就蜚声于江湖了。

    论境界天资,桃花都不是对手。

    好在倒是没有受伤,不然苟少侠的左臂也不会到现在还完好无损。

    他左手还握着剑,说道:“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入门了?”

    师兄妹八人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不是要来寻仇么?怎么突然就要入门了?

    “飞寒自知年少鲁莽,冒犯了桃花妹子,后来莫少侠一人一剑挑了山门,并断了在下一臂,同时,也是赠了在下一剑。”

    “在下悟莫少侠一剑,越发觉得精妙无比,铸剑宗无愧于天下剑道之始,所以,飞寒想拜入铸剑宗门下。”

    “早说啊,来来来,进来喝酒,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老九了!”虎子去搂住了苟飞寒的肩膀,他却没动,而是在看着一个人。

    他是大师兄,当之无愧的大师兄,这件事只能他说了算。

    莫少侠摸了摸鼻尖说道:“按照流程,还得在它手底下过三招。”

    莫少侠指着黑龙大爷,黑龙大爷正喝一口水准备着《单狐挑山门》的下集,突然听说有人要挑战,拍拍胸膛就迎了上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听到了凄惨的狐嚎......

第六十八章 曰去

    铸剑宗通宵达旦,年龄在十四岁以上的弟子都被允许喝酒,院子里躺了个七七八八。

    第二日,守门的小玉女来禀报说:“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姐姐来找莫师伯。”

    玉女一脸坏笑,阮小七的眼神斜斜往上,莫少侠往桌上一趟,我还没醒酒......

    来人并不陌生,也当的起年轻貌美四个字,烟雨楼春姑娘。

    春姑娘负责东唐的烟雨楼,所以那边又叫花烟雨。

    她带了件见面礼,一把剑,神兵水月,曾经铸剑宗八十一把名剑之一。

    水月之前是一位女子剑仙的佩剑,江湖名号水无痕,传闻曾经一剑将水中月一分为二,月影竟久久不能合二为一。

    水无痕仙逝之后水月便销声匿迹,没想到却在烟雨楼手中,如今又归还给了铸剑宗。

    这份礼物不能说是不厚重,春姑娘自然是有事相求。

    九州大陆各处都有烟雨楼的分舍,以出云最盛,其余四国的主要城市以及附属国国的都城内都有烟雨楼的存在,然而,因天下分立日久,大曌王都逐渐成为一处“不争”之地,继而也无人注意这里的动向,烟雨楼突然要在此处设立分舍,其中不乏深意,对于莫少侠而言也是一分善意。

    烟雨楼选址几乎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需要打招呼的地方烟雨楼也不会去。就如同说烟雨楼要在宝瓶山建立分舍,虽说论势力而言烟雨楼未必就怕了宝瓶宗,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毕竟是宝瓶剑宗的山门腹地,任何势力想在此立足都需要经过宝瓶宗点头,自然,宝瓶剑宗定不会同意山门附近有风月场所,因而烟雨楼宁愿选址远一些,也懒得去触宝瓶剑宗的霉头。

    都成是个例外,方圆不大,都在铸剑宗的管辖范围之内,若是在以前,烟雨楼建了也就建了,现如今铸剑宗大有中兴之势,在此时任何势力想要入驻都成定要先跟铸剑宗打个招呼,再凭借莫少侠与烟雨楼的关系,二者相互帮衬,再难有势力能在都城分一杯羹,若遇强敌,莫古青的名号吓走一批,烟雨楼名号再吓走另一批,假如真有人不开眼,宫内还有位开天境的大剑仙。

    春姑娘此举算是给足了铸剑宗面子,铸剑宗哪有不应允之理,只是莫少侠还有些担忧。

    他与春姑娘在一旁嘀咕了几句,得知是莺姑娘执掌都城烟雨,这才放下心来。

    春姑娘并未着急走,在莺姑娘来之前,她且先要进行选址祭天等一应手续。

    阮仙子觉得这其中定有猫腻,只是那春姑娘与莺姑娘与莫古青素无交集,她也不太好安个莫须有的罪名。

    返回皇宫,莫少侠屁颠屁颠跟在身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故而阮仙子刻意不去理他。

    阮小七看了一眼香蕉,莫少侠分分钟帮忙给剥了一个,她又看了一眼茶碗,不过三息功夫就看到了碧绿的茶汤。

    阮仙子拽住了莫古青的衣袖:“说!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俗话说得好,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阮仙子居然已经修炼到了如此程度,莫非你也是天算之人?

    莫古青心里犯着嘀咕,嘴上却还说道:“怎么会,我就是,去看看小八。”

    这个答案倒还中规中矩,本就是冲着小八来的,怎么着也得先见一面,只是阮仙子还是不肯放手。

    “你说,你什么时候娶我?”

    莫少侠思考了十一次心跳的时间,很严肃的说道:“小八的事情解决了之后我就回来娶你!”

    阮仙子心里一想,这才像样,连小八都照顾不好还怎么当我们阮家的女婿?关键是这次他说的很明白,是娶你,不是找你或者看你。

    莫少侠自有打算,等那位老儒圣教化小八,怎么着也得十年八年,在这期间他不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两人各自盘算,这事儿就这么拍桌子定下了!

    自有一番依依惜别,莫少侠就随着春姑娘离了都城。

    春姑娘架着马车,莫少侠坐着车内。

    “我说春姐姐,说说东唐都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我见了好绕着走。”

    春姑娘心想,你这位混世魔王不是想着上门挑战吧。

    “东唐境内有八骏四杰三圣人,千佛百脉众书院,一疯一颠一道观,至于具体是谁,你去了自己打听吧。”

    莫少侠一听,这宝瓶宗居然还排不上号。东唐果然是卧虎藏龙啊,却不知那八骏说的就是宝瓶剑宗的八位大剑仙。

    “那东唐境内可有青山秀水?不如你我二人把臂同游一番。”

    黑龙和白灵都捂住了耳朵,心想有这么个主子,丢人丢到狐窝里去了。

    春姑娘知道他是戒不掉的风流,于是便说道:“我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莫少侠还是另寻佳人吧。”

    莫古青只知道她是故意推辞,却没想到,她是要给自己孩子做干娘,那小子一出生便有十二个娘,说不定还是十三、十四个......

    春姑娘赶路并不算太快,东唐离着都城也近,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已经入了东唐境内。

    莫少侠一入东唐,便感受到了阵阵儒风。+

    不愧是孔孟之乡,只见高山之上处处有浩然之气直贯云霄。

    位于东唐腹地有一山脉巍峨高耸连绵不绝,浩然之气绵延千里,山顶处有一尊圣人法相清晰可见,那山便是泰山,泰山上便是七十二书院之首的泰安书院,书院院长便是那位东唐儒圣,别人称他为夫子,他却喊自己桩子。

    莫少侠在平原县城就下了马车,不急找那位桩子,且先看看东唐。

    平原县城与南通接壤,是一处边城,自平原向南千里都是边境线。

    下了马车,只见此地民风淳朴,学风浓郁。

    你就看那位年轻的书生,走个路还抱着一本《策论》,没瞧见眼前有一棵柳树,一头就撞到了树干上,发现自己撞了“人”,那书生连连拱手作揖表示歉意,一抬头却发现是位“树先生”。

    白灵与黑狐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书生一时羞愤,却也不好对着两个稚童说什么,只见他正了正衣冠,摇头晃脑说道:“昨日读稼轩先生,只觉一首西江月最是有趣,其文曰‘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处?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说罢那书生还做了个推树的手势,虽不知他在说什么,白灵和黑龙却笑得更开心了。

第六十九章 再见钟离

    笑别书生之后,一行人路过了一间学舍,学舍内书声琅琅。

    只见有一个中年书生坐在讲堂上,讲堂下有一半是半大的孩童,还有一半看岁数是孩子他爹,里面读的正是那千字文,大人小孩一起摇头晃脑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读毕,书生说了一句“下课”。

    孩童们都背了书包如麻雀般欢闹着跑了出去,那一半孩他爹从座位下面取出了一身盔甲,在屋后拿了长朔,站成两排开始巡城......

    惊叹于东唐学风之盛,莫少侠心想,还是抓紧离开,寻一处山水游玩,在此地不用个之乎者也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他这位半吊子代圣人说句话都得琢磨半天。

    刚迈开步子,就听那书生说道:“先生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坐坐就坐坐,说肯定是说不过你,但是不开心我可以打你。

    两大两小落了坐,书生说道:“先生带了两个妖物游城,就不怕被此处的浩然气伤了根本?”

    一语中的,还是位世外高人,黑狐不论,单一眼能看出白灵跟脚的,少说也得是合一境,而且知道妖属对浩然气天然畏惧,只不过浩然之风循循善诱,只对心怀不轨的妖物有杀伤,白灵和黑狐心思纯洁,自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莫古青还是很吃惊,这随随便便一个教书先生就这么厉害,东唐还游的下去么?

    “在下蒋芸,不知先生名讳?”

    “在下柳烟云,不敢妄称先生。”

    “哦?阁下从何而来?浩然之风如此强盛还不得称之为先生?”

    莫少侠本想着谦虚一下,不至于让人看了笑话,听了此言,才发现自己果然是个半吊子。

    “哎,算了,实话说了吧,我是出云国的举人,来此处游玩,只是此地儒风太盛,所以有所拘束,在我们出云说话从来都不这样。”

    “你早说不就完了嘛,谁想跟你这么说话,不嫌累得晃。”

    莫少侠一听傻了眼,你这不仅没了之乎者也,连方言都带上了......

    “我说蒋先生,你们东唐连军队都要来学这些启蒙知识么?”

    “主上重文,军中都是些大老粗,武将本就被文人耻笑,不学些道理将来到了朝堂是要闹笑话的。”

    “原来如此,普通军士觉悟都如此之高。”

    “高个屁,不是老子拿着鞭子逼他们过来,他们宁愿在练武场上摔跤。”

    这话说的越来越不像教书先生了,你还能拿着鞭子逼着军士来念千字文。

    “不知,阁下是?”

    “我是蒋芸,平原守将!”

    莫少侠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跟脚,没这点本事哪能当得上守将,要知道天机榜东唐就占了二十一人,这还只是能被朝廷征用的,散修未列入其中。

    蒋芸也有些纳闷,难道东唐四杰的名号这么不响亮?出云的举人都没人听说过我?

    东唐四杰,文武各两人,边关上蒋芸王策是儒将,庙堂上海清何塞却是兵家。

    莫古青与蒋芸二人相谈甚欢,自然免不了要推杯交盏一番,二人自申时一直喝到亥时,别说,东唐人确实能喝酒,二人各自三分醉意。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临别之时,蒋芸送了莫古青一块令牌,正是东唐帝国可畅行无阻的蒋芸令,此种令牌在东唐共有四块,持蒋芸王策可通边关,持海清何塞可随意出入书院,蒋芸令还有一个好处,可以保这两只小狐狸不被误杀。

    谢过了蒋芸,莫古青寻了一处住处,第二日一早便离了平原。

    今日莫少侠是再不敢随意入城了,只带着白灵黑龙走山路,崎岖的山路对于他们而言如履平地,一路上打鸟追兔,乐得自在。

    东唐山势不比出云高耸,山脚下是长长的缓坡,缓坡上有一个个错落的小村庄,前面一处村庄特别热闹。

    只见几百人围在一起,中央是一个木制的简陋平台,平台上立着一根十字架,十字架上绑了一个人。

    莫少侠搭上眼一瞧,那不是钟离么?

    钟离披头散发,口中还被塞了一块抹布,身下是一堆干草,百姓之中有一人手持火把,这是让人当成神棍要给烧了啊。

    莫少侠八步赶蝉御风而来,刚好落到那祭台中央。

    几百人不知所措,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莫少侠直接给了钟离一个耳光,钟离两只眼睛瞪得跟死鱼一样。

    “你这个骗子,可让我好找,走跟我回宗门受死!”

    钟离待欲辩驳,哪里还说得了话,只听嘴里不停的呜呜呜呜,两条腿被绑的结结实实,像极了待宰的猪羊。

    几百人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说道:“这位少侠,此人骗了全村老小不少银钱,今日就要烧了他免得在祸害别人。”

    少侠面露为难,我说老人家啊,师父下了死命令,定要将此人带回宗门处置,老人也为难,于是两人就越为难走的越远,直到一处树旁,老人手里多了一锭足十两的雪花纹银。

    “罢了,既然财物都追回来了,那就交于少侠处置吧。”

    “多谢。”

    也不等众人反应,莫少侠又是一个潇洒的满天飞羽,带着钟离消失于大山之中。

    山林深处有一眼清泉,钟离洗了吧脸,理了理鬓角,正在啃一个白面馒头。

    “我说钟兄啊,你怎么就闹到了这步田地?”

    “嗨,别提了,此处不远有一条河叫多宝河,听说河里埋着好多宝贝,多年来都无人敢打捞。”

    “难道你动了贼心?”

    “我哪能动那心思,是村里有一个赌鬼,输光了银钱,就去河里碰碰运气,怎知,还真让他捞着了。那人发了一笔横财,没多久又输了个精光,可谁知道,自那以后村里夜夜鬼哭。”

    “闹鬼?”

    “是啊,村民害怕,可那打捞上来的银钱早就不知了去向,只能各家凑点扔到河里,只是这村里本来也没几个人有余钱,一把铜钱撒下去,到了晚上还是能听见嘤嘤哭泣,恰巧我路过此地,本想着除魔卫道,顺便赚点盘缠,谁知......”

    “谁知那恶鬼道行高深,你不是对手。”

    “可不是嘛,我就想着既然打不过,跑呗,这才刚出了院门,就让百姓们逮了个正着。”

第七十章 儒圣清风扶东唐

    莫古青心里想着,此处儒风如此盛行,居然还有厉鬼敢来作怪,哪怕是乡野,那些个大儒都不来管管?

    “钟兄,晚上我们去趟多宝河。”

    “洪兄,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那女鬼也不是只害人的恶鬼,只是怨气太深,哭声很是渗人。”

    “那就更得去看看了,还有,在东唐叫我柳烟云。”

    钟离思忖到,跟着你去定然出不了什么岔子,至于为什么隐姓埋名,也难怪,出云洪七的名号在东唐也都家喻户晓了。

    还未入夜,二人已经到了多宝河,莫古青看这河水流淌缓慢,似是有阵阵阴气阻隔,而那阴气上又附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怕是有河神镇压,只不过一路上都未见水神庙,想必未曾正式敕封,此处河神应是精魅所化。

    夜神人静,也未听到鬼哭。这到是人之常情,哪有鬼魅敢在圣人面前现身,就算是死了也得再死一次。

    莫古青看着钟离。

    “招魂。”

    钟离半推半就的拿着一张符纸,却被莫少侠一把夺了过来。钟离面露不解,莫少侠却看向他胸前。

    钟离双手环胸:“你要做什么?我可不好男风!”

    莫少侠也不多解释,伸手就掏出了一张金色符纸,钟离看着肉疼,虽说还有不少但也不能这么个败家法啊。

    忍者心肝脾肺肾一阵乱颤,钟离画好了符篆,口中念到:“万鬼受诏,钟馗敕令!”

    钟馗本不是道门中人,只是对于招鬼而言,钟馗比老君管用。在加上金符品轶极高,这深山荒岭上几十余鬼魅都受诏前来,各个战战兢兢,不敢靠前。

    只见在多宝河面上缓缓升起一缕白烟,进而聚成人形,面貌已经模糊不清,穿着倒是花枝招展。在她旁边还有一位比莫古青矮两头的少女,背后背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八支短兵,一身烟青色短裙铠甲,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对圆眼,眼珠子比鼻子还要大些,眼白明显多于黑眸,感觉就像是时时瞪着别人在看。

    原来此地河神是螃蟹所化,只是修为尚浅,部分外貌还未完全化为人形。

    莫古青瞪了钟离一眼:“我让你招魂,你把这附近鬼魂都招来了,还给我招了个神!”

    钟离嘟囔道:“还不是你非要用金符,招个魂而已,用得着那么破费么?”

    那位小河神娘娘抱拳说道:“不知圣人驾到,有失远迎,青磷聆听圣谕。”

    若是在出云帝国,那这聆听圣谕就要说成谨遵法旨了,只不过你一个外地的圣人,我们本地的山神河婆自然也不敢怠慢,但也未必就要按照你的意思行事,毕竟圣人也有自己的辖域。

    “我且问你,此处怨鬼作怪,你为何不管?”

    听了此话,几十鬼魂纷纷匍匐跪拜,生怕圣人一怒就打杀了自己。

    “圣人明察,此处鬼魂均是在夜间吸些阴气,以免魂飞魄散,并无害人之举。”

    “那我再问你,她于夜深之时入村内啼哭,可算是害人?”

    严格意义上说,这只能算吓唬人,但是村内有老弱妇孺,万一哪个给吓死了或者吓出病来也是害人,因此,鬼魂是不能随便吓唬人的。

    青磷有些难以启齿,它本在河底清修百年,也无太多道行,只是那日有一女子抱着宝箱投了河,宝箱之中有一颗东海龙珠,龙珠对于它们这些水系精魅可谓是不可多得的宝物,青磷得了龙珠之后修为暴涨,化为了人形,为了感念这位女子,青磷便帮她聚了魂魄,成了这多宝河的一抹阴魂。

    二人相伴多年,互有恩义。

    至于她为何去村里日夜啼哭,还不是因为村里人动了她的宝物,不让害人还不让人家哭了?

    莫少侠明白了各种缘由,开口说道:“一些俗世银钱而已,莫要再做那无谓之事。”

    青磷点头称是,女鬼也连连点头,告辞离去,几十鬼魂也各自离开。

    莫古青看着清清的河面,想了一会儿,说了“清明”二字。

    天地之间吹来一阵清风,河面波光粼粼,银白色的水波之中还泛着淡淡金星,河流瞬间灵气充沛,流淌欢快,河底许多下等精魅都沐浴了圣光,修为大涨,青磷更是隐隐生成了金身法相,这一切都只能说明,她已经被敕封了正式的河神。

    不需多日便会有人为她立像建庙,从此受到百姓的香火供奉,直至位列仙班。

    这一切都是因为莫少侠的两个字,并不是说他就有权利敕封本地正统河神山神,但是他说的话能被那些有权利的人听到。

    就比如说,有一家包子特别香,左邻右舍都说它香,突然有一日,一位邦交使臣吃了他们家的包子也说它香,于是,使臣便告诉了接待大使,接待大使就告诉了宰相,宰相又告诉了皇帝,皇帝龙颜大悦,下了一道圣旨,于是全天下都知道这家包子很香,其实皇帝,宰相,接待大使都没吃过。

    离开了多宝河,莫古青与钟离一路向东走去,在此期间莫少侠就问起了当时春姑娘说的那三句顺口溜。

    所谓的八骏,指的是宝瓶宗的八位年轻俊彦,年龄最高的不过二十五岁,最小的才十九岁,都是上三流的大剑仙,至于宝瓶宗的底蕴,因其长老闭关众多,还有多人云游在外,无法一概而论,宗主则是憾山境的大剑仙。

    四杰之前已经提到过,此处不再赘述。

    三圣人中自然有那位儒圣,此外还有茶圣和兵圣,这也就是为何海清何塞是兵家子弟的缘故。

    千佛说的是一间佛寺,位于济南府千佛山上,自山脚到山顶有上千尊佛雕,故而得名。

    百脉则是说的东唐境内唯一的一处女子宗门百脉宗。百脉宗开山鼻祖清照剑仙,是九州大陆唯一一位无剑道女子剑仙,今已仙逝,百脉宗内有知否脉,争渡脉,红痩脉等根据清照祖师遗留的修剑功法而命名的众多脉系,百脉剑宗功法婉约灵动,神鬼莫测。

    众书院是指包括朝廷敕封的七十二书院之内的大大小小近千余书府学堂。

    一疯一颠一道观说的便是疯书生癫和尚和崂山道观。疯癫二人并不是共称,而是二人修为高深行事却难以为人理解,故而以疯癫名。

    莫古青拿出了那块蒋芸令,钟离一时语塞,有的人在东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些人,莫少侠刚来就得见一位,而且还互相不认识。

第七十一章 百脉剑宗

    “钟兄此来东唐可是要去崂山道观?”

    “正是,不知......柳兄何去?”

    “我啊,我想先去百脉剑宗。”

    “此去为何?”

    “全是女子剑仙的宗门,自然要去看一看。”

    钟离心中一惊,不进山哪会儿也没见你有多怜香惜玉啊。

    莫少侠在附近城里买了两匹宝马,乃是东唐达官贵人最喜爱的胭脂马。

    胭脂马个头不高,脚程也不快,只不过外貌俊朗,且多为白色或者枣红色,温顺听话。东唐盛儒,对此等性情温和长相俊逸的宝马自然有偏爱。当然,这也跟东唐不盛产马匹有很大的关系。

    二人骑得是枣红色的胭脂马,一路招摇过市,也没遇到太多阻拦,那块蒋芸令莫大功焉。

    并不着急赶路,二人一路游山玩水,半月之后才到达那百脉剑宗所在之地。

    地名章丘,隶属济南府,山明水秀,民风淳朴,按照当地话说,俺们这里都是实诚人。

    章丘素有小泉城美誉,前代大诗人曾有诗云:“高耸危山圣井澄,绣江春涨水流声,百脉寒泉珍珠滚,黉堂夜雪粉妆城。锦川烟雨时时润,龙洞熏风日日清,白云棹罢归来晚,卧看东岭晓月明”便是那东唐著名的章丘八景。

    百脉剑宗与千佛寺、泰山书院相隔不过百里路程,可见此地在东唐据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到了章丘,未先去那百脉剑宗,柳才子二人却来到了烟雨楼。

    虽说东唐花烟雨不比那云都烟雨楼,但也是一掷千金之地,柳才子不在乎,反正花的都是从烟雨楼带来的。

    来烟雨楼自然少不了寻花问柳一番,还有一件事就是打听消息,打听百脉剑宗的消息。

    一间密室内,柳才子与钟天师坐于蒲团之上,对面有一女子正在倒茶,那女子便是此处管事,春雷姑娘。平时如沐春风,怒时暴躁如雷,这便是春雷。

    “二位先生,既然下了重金,不会就是想让奴家端茶倒水吧?”

    “自然是有话要请教姑娘。”

    “所问何事?”

    “百脉剑宗。”

    “这百脉剑宗之事有大有小,先生若问的是大事,怕是还需要再多拿出些诚意。”

    “不大不大,就是问问百脉剑宗宗主何人?”

    “李师师姑娘。”

    “境界如何?”

    “合一境。”

    “年方几许,可曾婚配?”

    “二十有四,未曾婚配。”

    “多谢。”

    “没了?”

    “没了啊,告辞。”

    二人走了以后,春雷姑娘嘀咕了一句,有钱烧的。

    “哎,我说柳才子,你不该叫柳才子,该叫散财童子。”

    “为何?”

    “你问的这些问题至于去烟雨楼么?随便抓个孩子问问也能答个差不多。”

    柳烟云笑而不语。

    他自然知道问的这些都算不得秘密,也不至于去烟雨楼,正因为如此,他才去的。

    烟雨楼是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情报的传递速度和信息源都是顶级的,他为了这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一掷千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根据烟雨楼的习惯,他的所作所为不一会儿就会传到春姑娘耳中。

    春姑娘知道了之后自然会已最快的速度告诉云都和王都那两位,这比写信可靠谱多了。

    柳才子费尽心机就是想让她们两个得知自己的确切消息,你们看,我都这么光明正大了,你们就别整天胡思乱想了。

    这一招就叫欲擒故纵,而且还是借刀杀人。虽然那两位得知后便一人磨了一把刀,不知何用。

    出了烟雨楼,便去了百脉宗。

    百脉宗不愧是久誉盛名,宗门建的就像是一座别院般错落有致,虽是在城内,却有山有水。

    门口有六位清一色二八妙龄的白衣少女,柳才子递了名帖,不一会儿就得以进门。

    进了宗门之后便是清照祖师的铜像,身材修长,眉眼如画,仿佛真人。书生和道士看的如痴如醉。

    就在此时,听到了一句:“放肆!”

    说话那人明显与其他人不同,一身淡雅素裙,裙摆却拖地两丈,言语之中自带威仪,只不过比那小黄后少了些霸气,比琴风又少了些底蕴。二十四岁便成了一宗之主,确实还需要时间打磨。

    “公子切莫造次,这铜像之中可有祖师的一缕神魂坐镇。”

    钟离闻言大吃一惊,连连告罪。柳才子一副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的模样,倒是对这宗内的景观摆设起了兴趣。

    几人在客厅落座,师师姑娘命人端来了茶水,是此地的清照绿茶,品茶就如同这百脉宗的特点一样——婉约。

    柳才子仔细看了看师师姑娘,长了一张标准的美人瓜子脸,眉眼口鼻聚在这张脸上,让人都为之感叹天地之间居然可以有人生的如此完美。

    “若是姑娘穿了红妆,想必更加动人。”

    师师姑娘正在煮茶,听了此言动作一顿,继而说道:“春姑娘说的果然没错?”

    “哦?她怎么说。”

    “说若是柳烟云到了此地,定要闭门谢客。”

    柳才子微微尴尬,自嘲道:“怕是原话不止如此吧。”

    “公子居然知道?”

    “她说了什么?”

    “放狗打出去!”

    说话之间,师师姑娘泼了一碗茶水。

    柳才子的脸皮不可谓不厚,居然还能开口:“那我现在还坐在这儿。”

    “是因为,我想见见你。”

    “姑娘为何想要见我?”

    “能让春姑娘重点关照的人,在东唐不多。”

    原来如此,没想到春姑娘一句无心之言,倒是成全了柳才子的猎奇之心。

    “姑娘对在下有何评价?”

    “长相一般,境界低微,色胆包天!”

    钟离在一旁偷笑,朝着师师姑娘伸出了大拇指。

    柳才子却不以为意,女人说你长得一般,那你就要认为她说的是你英俊潇洒,说你色胆包天就是希望你胆子更大一些,说你境界低微,那就说明在她眼里,你的境界确实很低微.....

    像柳才子这个年纪分剑道,莫说天下,就是百脉宗内都能抓出一沓,须知剑道之所以分为上中下三流,是因为在这之中有着一条鸿沟,中三流和上三流更是天壤之别,这就是中三流的剑客黑龙大爷随便捏着玩,一碰上合一境的苟飞寒却连一招都接不住。

    柳才子还欲再言,只听李师师说了一句:“送客!”

    二人便被轰出了百脉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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