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福祸相交不单行
“圣女!”
半空当中,叶凌见了那道身影,心中立时若镰刀划过,周身锋芒如同狂风骤雨般不停攀升,便是他旁边的青年道士也被震飞出去,不明所以的问道:“道兄,你这是做什么?”
叶凌没有回应,一双眼睛便如剑刃般锐利,死死钉在那道身影上,背后木剑狂啸一声,飞出来。
下一瞬,叶凌身影消失,可周围虚空之中却满布剑气,剑道大势贯穿天地,在这一刻展露锋芒!
迎面的许宓等人笑意还未收起,立时赶紧到这股绝伦的杀意。这杀意强烈且纯粹,就如同一个久行此道的杀手,丝毫不掩盖他的目的。
“小心!”
许宓反手祭出一根绸带,随之化为流光屏障,护在了圣女,盛清瑶的面前。
盛清瑶自然也感受到这漫天剑气,却是令她朝思暮想的熟悉之感。
“是他!真的是他!”
剑气绞杀而至,许宓的绸带已经被斩成碎片,飘落而去。
但就是这几息的停顿,卓龙子与凤清清已然挡在盛清瑶身前。
“不许伤害圣女!”
二人道力运转,联手打出双掌,掌力化作龙凤虚影,咆哮着冲了过去。
叶凌身影闪动,斩天剑诀全力施为,剑道大势毁天灭地,竟有斩尽天下万物之意。
不过境界差距实在难以逾越,锋芒之气虽然将龙凤虚影绞杀其中,却难以抗衡不灭境的掌力。
一股道力震荡过来,让叶凌倒飞出去,喉咙一甜,险些将这口逆血喷出。
强压下经脉丹田里的震荡,叶凌持剑而立,目光紧紧锁在盛清瑶身上,眸中蕴含的杀意未曾有丝毫减弱。
就是这个女人,在我面前杀死了陆离,杀死了我的爱人!
就是这个女人,是我今生绝不会放过,必杀之人!
可盛清瑶看向叶凌时,目光中却是欣喜和犹豫,甚至是理解。她不可否认自己做的一切,却有无数理由来为自己辩护。
微风轻轻吹动她脸上的青纱,似乎想要亮出她微微欢喜的表情。她真的想见他一面,或许不止一面。
“长老!”
飘渺宗弟子扶起了白袍老道,可惜老道已经命陨于盛清瑶掌下。
几个弟子悲痛不已,咬牙切齿的去寻圣灵教徒拼命,哪怕身死,也绝不会妥协求饶!
剩下几个飘渺宗弟子,根本不用许宓费心。她脸色微微阴沉,对叶凌要杀盛清瑶很是气愤:“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叶凌不答,反而对盛清瑶道:“偷袭杀人,阴险狠毒,这便是你这恶妇一贯的手段么!”
“你这只臭虫在胡说什么?”
“不许你这么说圣女姐姐,我和龙哥会要你的性命的!”
卓龙子,凤清清瞪着眼睛,似乎下一秒便要杀了叶凌。
但他们身后的盛清瑶却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让他们无需如此。
“姐姐……”
两个小孩子不明所以,还是让到了两边。
盛清瑶迈步上前,伸手将面纱摘去。原本倾城国色的容颜上,此刻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这道伤痕正是被叶凌的木剑所创。
“叶凌你……你还好吗?”
未见他时,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此刻再见,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从何说起。
叶凌微微抬起手,剑尖指向盛清瑶,冷声道:“拜你所赐,我的心中满是仇恨。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盛清瑶闻言,却轻轻的笑了笑:“没关系,我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还有在古月洞天里的种种,还有……”
“还有你在我面前行凶!”叶凌接口,嘶声咆哮:“让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话音刚落,一道剑气迎头斩落,竟然割裂了虚空,誓要将盛清瑶斩杀。
盛清瑶不躲不避,一直在微笑着,似乎只是想多看叶凌几眼而已。
不过剑气还未到近前,一道红光便将其摄住,化解消散。
许宓出现在盛清瑶身侧,微微摇头道:“天下女子,总是这般痴傻,才会被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剑气消散,卓龙子与凤清清已经绕到叶凌身后,将叶凌包围其中,难以逃脱。
“道兄救命啊!”
方才那个青年道士被圣灵教徒追杀着跑过来,躲在叶凌身后。与他一起来的飘渺宗弟子已经死伤殆尽,只剩他一个完好如初。
不得不说此人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叶凌持剑而立,环顾四周。此刻心境略有凄凉。只怪他一时心急,犯了大忌,使得自己难以脱身。
他不惜命,只恨自己不能报仇,反而要死在仇家手里。
“圣女姐姐,我们都听你的!”
“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这就把他们两个给杀了!”
卓龙子与凤清清摩拳擦掌,满脸气愤,似乎还在不满叶凌说盛清瑶的坏话,所以要替圣女姐姐出气。
不过盛清瑶微微低眉,重又将面纱戴上,对许宓道:“飘渺钟已经到手了,留在这里毫无益处,杀他二人也无甚所谓,还是放他们走吧!”
许宓转头看向盛清瑶:“这就是你的决断?”
盛清瑶未回答,转身离开。
可卓龙子与凤清清却不同意:“宓姐姐,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既然圣女姐姐不愿动手,就交给我来吧!”
话音刚落,卓龙子运转道力汇于掌心,其间似有龙吟声响彻天地。
“受死吧!”
一掌打出,掌力化作一条金色长龙,朝着叶凌与那青年道士便冲了过去。不灭境道势镇压四方,令他二人根本动弹不得。
青年道士一脸苦笑:“不对啊,我运气最好了,不可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便见到他二人脚下凭空现出密密麻麻的道纹。紧接着,那道纹连接成阵法现出白色神光将二人笼罩。
就在金龙抵达之前,白光消散,连带着两个人的身影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卓龙子收了道力,四下观望一番后,挠着头,不知为何。
凤清清亦是不解,问许宓道:“许姐姐,这是怎么回事,那两个家伙怎么突然就没了?”
许宓沉思片刻后,微微一笑道:“原来暗中有高人相助,难怪这般有恃无恐。既然如此,便让他们多活几日吧。”
许宓回头看向远处的盛清瑶,喃喃自语:“倒是随了你的愿。”
言罢,便带着一众圣灵教徒离开。
远处的盛清瑶见叶凌平安离去,长长的松了口气:“下次见面,不要对我这么凶了。”
……
不知何处小镇,一片闹市景象。
叶凌与青年道士突然出现在市井之间,倒是令来往行人侧目以观。不过又时到也能够见到方外之人来在此地,因此只是看看也就收回了目光。
青年道士赶紧掐了掐自己的脸,感觉到了痛,大喜过望:“不是做梦,原来我们真的没事!”
叶凌收起木剑,神识探查四周,他知道那一瞬间是有人将他们救走。只是他不知会是谁出手相助。
神识探查一番,也不曾寻到有修士在附近:“看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身份。”
青年道士却不在意这些,反倒看向叶凌的目光满是欣喜。
叶凌不知道的是,他之前赶路遇见大阵时,飘渺宗自以为胜券在握,弟子们聚在一起,都等着长老将卓龙子与凤清清击杀,然后上去搜刮宝物道藏。
结果见了叶凌过来,需要人前去拦阻。这个无人愿做的事就落在了青年道士身上。
无可奈何,此地只他最小,入门最晚,必须要听从师兄们吩咐,所以才会是他去劝阻叶凌。
可也正因如此,他才因祸得福保住了性命,与他同来的宗门弟子尽数惨死,只他活下来,还得了件道器,实是吉星高照,洪福齐天。
青年道士拉着叶凌道:“道兄,咱们大难不死,实在是天大喜事,快去喝杯酒压压惊,你我好好聊聊!”
叶凌并未拒绝,此事实在蹊跷,不过现在已经安全,救他之人应该并无加害之意,便只有随缘相见了。
二人寻了一家酒楼,取了二楼靠窗的桌子坐下,通风透气,风景绝佳。
“小二,好酒好菜赶紧上!”
“得嘞!”
不多时,桌上酒肉齐备,香味扑鼻。任凭修士早无需吃食为生,却也难抵这口舌之欲。
“你我患难之交,实在难得,道兄请满饮此杯!”
青年道士为两人斟酒,随后二人一饮而尽。
青年道士道:“在下飘渺宗外门弟子宁长歌,不知道兄名讳尊号?”
“叶凌!”叶凌简单说出名字,毕竟他已算不得任何宗门的弟子了。
宁长歌点点头,道:“叶兄,今日多亏有你,才能保我大难不死,在下感激不尽。”
叶凌刚要说话,却突然神色一变,因为他神识探查到小镇以外有数股道势往这边来,不由得心中警觉。
很快,宁长歌也觉察到,不过笑着道:“叶兄不必紧张,是我飘渺宗同门到此,你随我去拜见我们宗主吧!”
叶凌闻言急忙摇摇头,他和飘渺宗还有过节,虽然宁长歌不知,可不担保这些来的人不知啊!
宁长歌倒是很好客,急忙自窗户探出头,见街道上有两个修士走近,赶紧招呼:“杨师兄,张师兄!”
二人抬起头,自窗户看进去,不光见到宁长歌,还有他身边的叶凌。
那姓杨的师兄立时脸色一变,怒声道:“叶凌,你居然还活着!”
叶凌见了此人容貌,也微微皱起眉头:“祸不单行啊!”
第五十九章 眷侣来援喜相逢
街道上,两修士见了窗边叶凌,立时脸上变色,周身道力流转,踏空而来。
宁长歌不明所以,急忙道:“二位师兄,叶凌是我救命恩人,你们为何如此?”
“宁师弟莫要多言,此事与你无关!”那杨姓弟子切齿道:“叶凌,还我兄弟命来!”
叶凌面不改色,剑吟声划破长空,一道锋芒之气破窗杀出,令二人面色大变。
“可恶!”
那张姓弟子急忙祭出一只玉盘,流光溢彩,将锋芒之气挡住。
却不想叶凌木剑出鞘,迎空再次斩出一道剑气,剑道锋芒破开屏障,竟生生将此道器玉盘打碎。
“噗――”
道器被毁,张姓弟子心神俱创,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掉落当街。
仙人打架,凡人遭殃。镇上人早就四散奔逃而去,不见踪影。
“师弟!”
杨姓弟子怒不可遏,转头看向叶凌,手中已出现一座木制小楼,道韵连绵,歪曲虚空。
叶凌缓缓站起身,一步踏出窗外,正对来敌:“杨夕亭,杨夕阁,你是谁?”
“果然是你!”杨姓弟子喝道:“我是杨夕亭之弟,杨夕阁之兄,杨夕楼。”
叶凌眉间一挑,出言道:“你应该还有一兄叫杨夕台吧?不如叫他一起来,我实不愿再遇上这样的事了。”
杨夕楼羞愤难当,这叶凌分明未将他放在眼中,于是大怒道:“叶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杨夕楼手中道器宝楼迎风便涨,化作真木楼大小,底下射出一道神光,将叶凌笼罩其中。
窗边的宁长歌不禁出言提醒:“叶道兄,千万不要让杨师兄的宝楼给收了!”
“晚了!”杨夕楼自信一笑:“被我宝楼的神光罩住,你便是插翅也难逃!”
叶凌震惊如常,负手而立,任凭宝楼将其罩落其中。
宝楼神光异彩,自半空中不停旋转,一股无形道势不断升腾,内中似乎在炼化叶凌。
“入了我的宝楼,便等着身死道消吧!”
话音未落,宝楼突然发生阵阵异动。紧接着,一道惊天剑势破霄而起,锋芒剑气自内中不断劈落,竟然将这座宝楼生生斩碎!
“轰――”
一声巨响之下,宝楼轰然崩碎,连绵大浪翻涌而出,将杨夕楼震飞出去,逆血狂吐,堪堪身死。
未等他有所反应,一柄木剑已经抵在杨夕楼喉颈处。叶凌冷声道:“我当年说过,即便屠尽飘渺宗,也难平我仇,难雪我恨!”
“你……”
“噌――”
剑刃划过喉颈,人头滚落在叶凌脚边,一双眼睛张大着,满是不甘。
“叶道兄!”
宁长歌急忙赶过来,却只见到杨夕楼的尸体,不由得哀叹道:“叶道兄,他是我宗杨明长老的儿子,你怎么能?”
叶凌目光投过来,凌厉之感令宁长歌不由得后退几步,心神受惊。
叶凌道:“我与飘渺宗有过节,杀之,又如何?”
话音未落,木剑突然朝前飞去,掠过宁长歌身边,正好贯穿那张姓弟子的胸膛,倒地身亡。
宁长歌脸色煞白,眼看着叶凌连杀两名同门师兄,生怕自己也惨遭毒手,赶紧求饶:“叶道兄,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可不要杀我啊!”
叶凌一招手,收回木剑,剑身无血。
“我没有理由杀你。”
闻此言,宁长歌长出了一口气,不过马上紧张起来:“我宗长老马上就要到此,叶道兄你赶紧逃吧!”
“已经晚了。”
叶凌语气平淡,目光看向云端。不多时,一股无形道势覆盖了整座镇子,一些躲在屋子里的凡人受不得此等压迫,不少都昏厥过去。
叶凌负手而立,似乎并没有半分要逃的意思。
“何人敢伤我儿性命!”
一声震怒之音传遍天际,云端之上,一青衣老道怒发冲冠,目光落在叶凌身上:“你是何人?”
叶凌周身锋芒涌动,对抗着来自不灭境的威压,如一柄利刃朝向苍穹,刺出一道裂痕。
“你便是杨明?”
叶凌不卑不亢,却令身旁的宁长歌吓得脸色煞白,赶紧退后几步,冲杨明道:“杨长老,您千万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混账!”
杨明大喝一声,掌心中道力凝聚,成数丈方圆的掌印便落了下来,周围风云变色,虚空崩塌,如毁天灭地一般。
宁长歌惊呼出声,也顾不得叶凌,急忙便逃,他知道这一掌之威,凭他两个绝对受不住。
可叶凌半步未动,他周围便是镇上房屋,内中不少凡人未逃,一掌落下,生灵涂炭。
“难道我赌错了吗?”
叶凌微微低头,背后木剑不断颤抖,他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乎准备硬抗这一掌。
不灭境之威非是凌虚境所能抗衡,即使叶凌侥幸不死,也决逃不出杨明的追杀。
可就在此时,另一处云端,青木大道衍化虚空,一道道自然之力如同触手般射过来,将杨明的掌印撑住。
自然之力以柔克刚,逐渐消磨着掌印的威力,直到其完全消逝于天地之间。
叶凌暗自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云端,嘴角微微勾起,自己不紧赌对了,而且还有意外之喜。
杨明脸色铁青,看向青木大道衍化之处,沉声喝道:“在下飘渺宗杨明,何方道友要多管闲事?”
“道友既是出家之人,理该有慈悲之心,岂能滥杀无辜?”
一青年男子迈步走出来,一袭青衣,头系飘带,果有天神下凡之姿,尘世难造之容,令人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
叶凌看见此人,不由得开心一笑。此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蔚然。
蔚然周身生命精气磅礴,青木大道几乎凝实,修为境界竟已是不灭境巅峰,进境神速。
叶凌忆起青阳子三老的话,蔚然乃是先天木气所化,与大道相合,因此修炼便宜,能达如此境界也就不奇怪了。
杨明脸色几经变幻,终究未敢动手,他不过初入不灭境,方才蔚然轻松化解他的掌力,就足可说明实力在他之上。冒然出手,恐怕难以保全。
正此时候,一众飘渺宗弟子感到,见了眼前情形,皆不敢多言。
他们都知道杨明共有四子,命唤亭、台、楼、阁,先前已亡两人,现在又去一儿,此刻必然震怒非常,稍有不慎便可能触及眉头,惹祸上身。
有人注意到远处的宁长歌,赶紧喊道:“宁师弟,你不是随在周长老身边吗,怎么到了此处?”
杨明此刻正不知满腔怒火向何处发泄,被这么一提醒,立时看向宁长歌,怒道:“无耻孽徒,勾结外人残害同门师兄,老夫岂能留你!”
话音刚落,杨明一指点出,一道寒光激荡而出,冻结了沿途虚空,如一道利刃射了过去。
宁长歌面如死灰,正不知如何抵挡,却不料耳畔琴曲铮铮,一道音浪破空而出,迎上了冰刃,将其斩成粉末。
随之,一道曼妙身姿现在宁长歌身前,音容笑貌,实乃天地间所罕有。
叶凌笑了,既然蔚然来了,这女子自然就是与他私奔出逃的步非烟。
宁长歌眨了眨眼睛,长出了一口气,道:“我的心可再受不了这三番两次的惊吓了。”
杨明怒不可遏,今日儿子被杀,又数次被人阻挡施威,纵然是清心寡欲的方外之人,也难忍此等羞辱!
不过蔚然却眉头一皱,出言道:“你戾气太重,留你在此,必然要为祸人间。”
话音刚落,蔚然身后,青木大道似乎衍化万丈森林,磅礴的生命精气好似汪洋大海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杨明眼露惊恐之色,知道自己不敌,于是心念一动,突然大手朝后一挥,两个飘渺宗弟子便惊呼着被他拉至身前。
“你二人为宗门捐躯,老夫定会铭记在心!”
话音刚落,杨明不顾两个弟子挣扎,挥手将他二人打向蔚然。
蔚然眉头一掌,两掌击出,惊天道势直接将这两个倒霉的弟子淹没其中,尸骨无存。
下一瞬,杨明早已施展身法,逃遁而去,仍不忘放下狠话道:“今日之仇,老夫记下,我飘渺宗绝不轻饶!”
一众飘渺宗弟子更是吓得急忙奔逃,有人与那身死的弟子交好,又不敢忤逆杨明,便只好对着宁长歌道:“宁长歌,你勾结外人,害死同门师兄弟,我们定会在宗主面前状告于你,将你逐出师门,悬赏你的性命!”
宁长歌有苦难言:“我……你们……他们哪个是我杀的?”
宁长歌看向叶凌的眼神都有了些不同:“我一向运气好,怎么遇见你以后变这么差?”
蔚然自是不会去追赶,急忙与步非烟来到叶凌身前:“叶子,好久不见了!”
叶凌看向一对神仙眷侣,欢喜中略有感伤,笑着道:“我猜会有人来救我,但实在想不到会是你们。”
“你猜有人来救你?”蔚然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一定有人来救?”
叶凌笑着道:“我想我不那么容易死呗!”
……
远处一座山岗上,立着一白衣持幡的算命瞎子,摇头笑道:“臭小子倒是机警。今日的杀结躲过去,日后谁来帮你呢?”
说着话,瞎子又伸手掐算一番,随后叹息道:“跟你在一起的都没好事,可惜一对恩爱的眷侣呦!”言罢,瞎子转身,飘然而去。
第六十章 血海深仇不放松
一片荒郊野地,半空中十几个修士惊慌未定,看向长老杨明。
杨明经丧子之痛,又受不敌之辱,心情复杂变幻,脸色红白不稳。
突然,杨明转头看向一众飘渺宗弟子,喝问道:“可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众人皆不敢答话,却不料杨明怒气更盛,反手一掌将身边一弟子打的经脉尽断,惨死当场:“没用的废物!”
众皆大惊失色,一时间说话要死,不说话也要死,真是穷途末路之感。
杨明咬牙切齿,掌心道力运转:“不雪此恨,老夫誓不为人!”
人群中一弟子突然灵光一现,赶紧道:“长老,那其中一人我似乎知其身份!”
“哦?”杨明挥手一招,道力便牵引他至身前,握住他的衣领,大喝道:“快说!”
那弟子轻咽口水,颤巍巍地道:“那抚琴女子似乎……似乎正是前些年步家失踪的步非烟!”
“步非烟?”
当初步非烟失踪,惊动整个大陆,步家几乎将五方五域掀了一遍,各大宗门势力几乎都知道此事,杨明自然也知晓。
听了这弟子的话,杨明心思一动,问道:“你敢肯定?”
那弟子点头道:“弟子当初曾见过她一面,如此美貌,五域罕有,我不可能认错!”
“好!”
杨明微微一笑,计上心头。随即吩咐道:“你们几个立刻回去,小心监视他们的行踪,绝不可打草惊蛇!”
几个被安排的弟子心中叫苦不迭,可他们又不敢违背长老命令,只好迎着头皮往回走。
杨明暗自冷笑:“山水有相逢,咱们很快便会再见面了!”
…………
离小镇老远的一处山泉边,叶凌四个人围坐在一起,说笑着饮酒。
三人自清虚谷一别,数载不曾再见,其间更是没有消息,却不料于此地重逢。
蔚然笑着道:“叶子还是如原来一般,麻烦缠身,不论走到何处,皆是不得安宁。”
叶凌苦笑一声,看向蔚然的眼神。似乎数载磨砺,他眼神中原本的洁白渐渐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明亮与深邃。
一旁的步非烟问道:“与你一起的那位姑娘怎么不见?”
步非烟问的,自然就是陆离。
当初卢陵城外,叶凌被孙绍祖刁难,正是蔚然出手教训了这个纨绔,也见到了叶凌与陆离,只是步非烟不知之后的事,否则今日也不会提起。
叶凌眉眼微微低沉,淡淡的道:“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暂时还见不到。”言罢,一口醉云酿下肚,可灼烧感却并不强烈。
蔚然与步非烟对视一眼,自是从叶凌语气中感到异样,猜测其中另有隐情,便不再追问,反而问道徐弘,白无御等人。
哪知道这些人也都各自散去,音信全无。一时间,三人尽都默然,此番重逢远没有太多欢喜,反而添了忧虑烦心。
这倒是与一旁独自喝闷酒的宁长歌同样的神情,愁眉不展。
宁长歌一向自诩天选之子,运气爆棚。不过遇到叶凌之后好似没了顺遂,背字当头。如今被不分青红皂白的逐出师门,没了容身之地。
真是:“
运来天地任遨游,时去英雄恨未休。
不信同观长歌事,迎泉对酒尽烦忧。”
蔚然看向宁长歌,不禁笑道:“这位道兄,你怎么也如此忧愁,莫不是嫌我与叶子冷落了你?”
宁长歌摆摆手,苦涩道:“反倒是你们太热情……唉,我如今是师门叛逆,在世恶人,等会儿找个地方吊死,了断此生吧!”
叶凌微笑道:“我看你虽不惧死,恐也贪生。不如好好活着,说不定改日道缘深厚,有了大机缘,境界修为冠绝当世,也就不惧飘渺宗的权势了。”
宁长歌闻言,不假思索的便点头道:“叶兄说的果如是,那我就不死了,等以后我境界高了,让飘渺宗那些人后悔死!”
说着,宁长歌一改愁颜,满脸堆笑着解释:“我就是听劝,你们说我也就信了。在下宁长歌,我宁自在长歌死,决不苟安束缚活!”
几人相视一笑,满饮一杯。
酒已饮尽,蔚然道:“叶子,你今日太过冒险了,若没有我们赶过来,你怎敌那个不灭境老道?”
叶凌笑而不语,他自被传送法阵送到小镇时,便知道有人暗中护他,虽不知其人是谁,却猜到自己无性命之忧。
因此,他在赌自己面对杨明,暗中之人还会再出手相助。他本以为会是那人现身,却不想是蔚然和步非烟两位故人。
一旁宁长歌眨眨眼,随后感叹道:“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你们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蔚然道:“我和烟儿在五域间游历,前些日子突然遇见一个算命先生,他对我二人说往这边走当有意外之喜。我和烟儿只当有趣,便听了他的话。没想到果然又见了叶子!”
叶凌闻言,眉头一皱,追问道:“是什么样的算命先生?”
蔚然回想到:“是一个盲道人,手中拿着灵幡,摇着铃铛,口中念着听不懂的诗句,来去匆匆,不知姓名。”
叶凌听罢,突然想起和徐弘在清霖城遇见的算命先生未可知。只是这两次是不是同一人,还不得而知。
说着话,蔚然问道:“叶子,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叶凌道:“我要去齐山寻我义兄,有些事情,或许我义兄会给我答案。”
“义兄?”步非烟出言道:“你说的是徐铮?”
叶凌点点头:“正是。”
“什么什么什么?”宁长歌惊呼道:“你义兄是徐铮,大乾王朝大柱国?”
叶凌平静道:“直到今天,我也未觉得义兄究竟有何功业,令人如此惊讶。”
宁长歌眼神中满是“你没见过世面”的光芒,说道:“你……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真没骗我?”
“骗你又何用?若能诈些钱财,我倒不介意骗你。”
宁长歌赶紧道:“既然如此,我决定了,我要跟你一起去齐山,见徐大柱国一面!”
叶凌见宁长歌一副憧憬偶像的星星眼,倒也不曾回绝。路上多个人,倒也免得无聊。
蔚然正笑着要出言,却突然眉头一挑,身后一股股自然之力激荡而出,如触手般射向林中。
鸟群惊慌,朝着天际乱飞,紧接着便是几个人影蹿向了天空,逃遁而去。
不过可惜,依然有两个道士被蔚然摄住,拉到了面前。
“姚远,田林?”宁长歌认出这两个飘渺宗同门,便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两人被迫到此,又不小心被捉,赶紧求饶道:“宁师兄,你帮我们说几句好话,我们还不想死啊!”
“这都是杨长老的意思,你们有什么事就去找他,与我们无关啊!”
宁长歌不明所以,问道:“你们快说你们又回来干什么,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你们能活。”
“别别别,我们说!”
“是杨长老让我们来的,是杨长老让我们来追查你们的行踪,然后报信回去。”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求你们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四个人闻言对视一眼。叶凌道:“看来杨明不甘心,还要回来伺机报复。”
宁长歌皱眉道:“只是不知他还有什么花样,莫不是叫来了宗内其它长老?”
蔚然道:“不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离去。”
话音刚落,天际一股道势慢慢覆盖过来,似乎琼霄也为之变色,叶凌还从来没有感受过此等力量的威压。
步非烟抬起头,看向天际的道韵,脸色煞白,道:“快走,快走,是我父亲!”
话音刚落,蔚然伸手将步非烟揽在怀中,腰间玉佩绽放光芒,一头金黄的异兽跳跃而出,正是疾风麒麟兽。
叶凌拉着一脸迷糊的宁长歌跳上去,四人骑着疾风麒麟兽,朝着反方向便逃遁而去。
被放开的姚远,田林瘫坐在地上,仿佛从鬼门关逃回来,身上满是冷汗。
“咱们泄露了消息,回去怎么和杨长老交代啊?”
“那就不交代,不灭境的争斗,咱们连炮灰都不够格,咱还是赶紧回宗门去,别再出来了!”
“你说的对,赶紧走!”
于是,两个人便急忙爬起来,往飘渺宗而去。
半空中,光影连连。疾风麒麟兽有上古麒麟与神鸟血脉,速度极快,连破数重音障。可即便如此,也仍旧不能摆脱身后道势的追赶。
步非烟依靠在蔚然怀里,脸上满是惊慌之色。她太害怕自己的父亲,哪怕是这么多年不见。
蔚然不停安慰着步非烟,并督促疾风麒麟兽再快一些。
身后,宁长歌终于想起来事情原委,小心翼翼的问叶凌道:“这些年,北域步家要找的人,就是他们啊?”
叶凌目光注视着身后,微微额首。吓得宁长歌面如土色,心惊肉跳。
谁不知道这些年步家为了找步非烟把五方五域翻了个遍。若是被抓到,他还不得被随手给抹杀?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己这好运算是到头了。
正这时候,后边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那声音内蕴道法,穿越时空,直击心灵:“烟儿,你还要躲到何时,难道你真以为能逃的了吗?”
叶凌微微直起身,只见身后一道身影如闲庭信步一般而来,却速度极快,渐渐逼近……
第六十一章 凄凄分离待后生
词曰:“
求取门当户对,倏然棒打鸳鸯。一别两地恨炎凉,遥寄云涯无恙。
莫道情深缘浅,人生自古无常。离愁惊梦又何妨,终叫天高地广。”
虚空之中,疾风麒麟兽用尽最大气力,拼命超前跑,可终究摆脱不得身后追赶之人。
宁长歌叹息一声,道:“步家身法《独步天下》,法如其名,天下身法无出其右者,看来我们是躲不过去了。”
叶凌闻言,骤然起身,剑道大势洞开,锋芒之气环绕左右,木剑朝前劈落,剑气随风斩去,撕裂虚空。
谁知背后人影只轻轻一闪,便轻松躲过攻击,传音道:“小辈也敢对我出手,莫非嫌弃命数太长?”
叶凌朗声一笑,喝道:“若连这点胆气都没有,我便不配握这柄剑了!”
话音刚落,斩天剑诀全力施为,又是道道锋芒劈杀出去,将那道身影包围其中。
却不想任凭剑气纵横,却阻不得他半分,伤不得他一毫。
“烟儿,这就是你这几年结交的人?果然离家太久,分不清是非善恶了。”
蔚然不禁回头喝道:“将自家女儿逼迫如此,倒是谦谦君子,知书达礼了?”
“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一前一后仍在穷追不舍,步非烟靠在蔚然肩膀上,此刻她惊慌失措,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蔚然轻轻拍着步非烟后背,安慰她不要害怕,两人已经躲避了这么多年,此番也一定能平安渡过。
可话虽如此,蔚然心中也没有了主张。只是一味催促着疾风麒麟兽逃离,哪怕他自己也知道于事无补。
叶凌依旧在酝酿剑气,他知晓背后追赶的人绝对有天象境以上的修为,与自己相比,实在太过强大。
又一道剑气斩出,这一次叶凌几近全力,却被这道身影随手一挡,轻松化解。
“猫鼠追逐到此结束,你们也该醒悟了!”
话音未落,但只见身背后突然寒风凛冽,空中竟然逐渐浮现茫茫雪原,层层冰川。天地仿佛在这一刻落入冬时,风雪自远空落下,竟是实体之物!
疾风麒麟兽此刻仿佛行走在深雪之中,迎面是霜雪打头,脚下是积素陷身,寒气逼人,举步维艰。
猛然一抬头,面前一白衣男子立于云空之上,负手望着他们,语气平淡:“烟儿,终于被为父寻到你了!”
步非烟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爹……爹……”
叶凌抬头看向此人,白衣胜雪,黑发如墨,相貌如少年,威仪似帝君。正是:“
绝世灵姿无可论,玉怀温润。春衫桂秀清寒身,步风尘。
凌云威立北称尊,负手撼乾坤。只道见君应恨,误终身。”
此人便是步非烟的父亲,雄霸北域三家之一的步家家主步风尘。
步风尘目光落在蔚然身上,出言道:“就是你拐走了我的烟儿?”
蔚然抬头迎上步风尘的目光,不惧不畏:“烟儿不是物品,他既不是你的,我更不需要去拐。我们在一起,这便是我二人的心意!”
“烟儿,是这样吗?”
步非烟轻咬着嘴唇,抬起头道:“爹,求你放了我们,求你……”
步风尘注视良久,一挥手,漫天道韵散去,风雪无踪,重又现出白日晴空。
疾风麒麟兽耗尽了气力,哀叫了几声,重又躲回到玉佩里休息。
蔚然拉着步非烟的手,站在步风尘面前。两人目光决绝,死也不愿放手。
身背后,宁长歌连连后退,却见叶凌手持木剑站定,心思几分争斗,又将步子迈了回来,站在叶凌身侧。
步风尘目光深邃,如浩瀚星辰,落在人身上,只感觉能轻易将其里外看透,不留丝毫。
“所以,你就是因为他,才逃走的是吗,烟儿?”
步非烟点点头,一步迈出,挡在蔚然面前:“爹,孩儿不愿做家族联姻的道具,孩儿心意已决,不会跟你回去的!”
“烟儿!”
蔚然心中一暖,旋即走到步非烟身侧,斩钉截铁道:“今日便是身死,我也决不会与烟儿分开!”
步风尘微微一笑,道:“这便是你们所谓的决心?只可惜你们的话苍白无力,无法改变我的态度。”
话音刚落,步风尘伸出一只手,立时寒气四溢,道韵纵横。那是属于明微境的恐怖威压,便是天地也在步风尘举手投足之间变色。
蔚然面色一沉,将步非烟拉至身后,紧接着青木大道衍化虚空,一股股自然之力激荡而出,与寒气分庭抗礼。
“难得难得!”
步风尘眼前一亮,似是有些惊讶蔚然的境界修为,不过他仍旧出手,一道寒冰道韵迸发而出,转眼间便是天地失辉,虚空崩毁,冻结时空。
寒意透骨,任凭蔚然的自然之力如何轻柔相克,也难以阻挡。
青木大道所化青山绿森,似乎遭了风雪侵蚀,霎时间变的草木枯黄,一派肃杀之景。
蔚然紧咬牙关,自然之力化柔为刚,与寒意针锋相对,以求不败。
“这么快便要翻脸了,倒是虚伪至甚啊!”
步风尘一步踏出,周身道势冲霄而起,天空逐渐为寒冰大道所掌控,茫茫雪岭现在眼前,风雪之间,蔚然便如同一支崖边枯草,死死抵抗着暴风骤雪。
在他身后,宁长歌整个人几乎已化作冰雕,手脚结满冰霜。他不给凌虚境,根本抵抗不了明微境大能的道势。
一旁的叶凌也不好过,周身锋芒全开,死死护住周身,可依然难以阻止寒意入体,整个人开始渐渐冻僵,难以活动。
“爹,不要……不要!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死的!”
步非烟泪落如雨,跪倒在半空当中。她未受半点侵害,看来步风尘有意护着自己女儿。
“既然如此,你还不跟我回去?”步风尘微微一笑,看向女儿道:“跟我回去,他们就能活着。你该知道,爹绝不会欺骗你。”
步非烟闻言,心却如落入寒水,冷透心田。
“不要听他的话!”蔚然大喝一声,噙着嘴角缓缓溢出的一道血流:“今日便是身死,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我们说好了,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所以为了你们的生生世世,你就更应该随我回去!”步风尘双眸微瞪,寒意更胜了几分,使得蔚然退了数步方才站稳身形:“不然,你们连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到了!”
“不要……听……他的……话!”
蔚然嘴角血流如注,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跟你回去……求求爹……放过他们!”
步非烟低着头,浑身颤抖。她不知道是怎样说出这句话的,但她别无选择。
此言一出,漫天风雪突然消失,步风尘重又负手立于半空,微笑着眯起双眼:“烟儿最乖了,这些年你母亲念你日甚,快随为父回去吧!”
蔚然再也忍不住,急、怒、忧伤之下,一口鲜血吐出来,捂着胸口喘息。
身后的宁长歌已经彻底化作冰雕,自半空中跌落。叶凌则急忙运转道力缓和周身寒意,飞下去救宁长歌。
步非烟大哭了许久,直到蔚然慢慢走过来想要安慰她,却被步风尘一支冰箭给刺伤。
步风尘两指夹着一支冰箭停在身前,淡淡的道:“杀了你,烟儿会伤心。留着你,我会烦心。望你不要将我的烦心变成杀心,毕竟对谁都不好!”
“不要,爹,不要再伤害他,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
步非烟张着双臂,挡在蔚然面前。这是她最后的乞怜,最后的奢望。
步风尘并不着急,反而提醒道:“道个别吧,应该是今生最后一次相见,若有来世,大概我就管不着了。”
蔚然半跪在空中,两手无力的垂在身侧。他拼尽了全力,却一败涂地。
步非烟轻轻的捧起蔚然的脸,手指擦过蔚然嘴角的血迹,两片丹唇轻轻的印了上去。
这一刻,便是永恒,只属于两个人的永恒。
蔚然眼角的泪终于在这一刻溃散。他想要伸手抱住步非烟,可方才的伤势令他动弹不得。他心中痛骂着自己的无能,在这一刻,他仿佛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眼前的爱人。
良久,唇分。
步非烟缓缓道:“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面。我不信转世,今生我们会在一起,我无比坚信。所以你也要信!”
蔚然轻轻的点点头,眼看着步非烟站起身,走到步风尘面前。
步风尘伸手握住步非烟的手,轻笑道:“咱们父女两个好久没在一起聊聊的,这次是个好机会,把你这些年的经历和我说说吧!”
言罢,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虚空当中,甚至连背影也不肯留给蔚然。
“噗――”
又是一口逆血喷出,蔚然意识逐渐模糊,身形自空中跌落。
他本来受了极重的伤,毕竟修为境界的差距难以逾越,只不过他一直强撑着,没有在步非烟面前彻底倒下。
只是此刻,他再也承受不住。
“或许真的要来生再见了!”
蔚然闭上眼睛,任凭身子跌落,却无法阻止。
“还没到来生,着的什么急!”叶凌身影现在虚空,一把将昏迷的蔚然拉住,伸手将一枚丹药塞进他嘴里,暂时稳住伤势。
不过正此时候,天边一股道势骤然而起,一个熟悉的身影现在二人面前,放声大笑:“天道自有轮回,你们也有今日!”
第六十二章 义同生死论交情
半悬空云雾缭绕,一道身影立在叶凌面前,正是那去而复返的飘渺宗长老,杨明。
接踵而至的,是数个飘渺宗弟子,分列四周,将叶凌和蔚然包围在内。
杨明冷然一笑,咬牙道:“看谁还能救你,还我儿命来!”
话音未落,杨明一掌打出,掌力舞动风云,不灭境道势随之镇压而下,令叶凌动弹不得。
叶凌一把将蔚然揽在身后,木剑迎头斩出,剑气纵横。
却不想一声巨响之下,杨明的掌力被一劈为二,化为乌有。
“这……这不可能!”
“他一个凌虚境的小子怎么会挡的住杨长老的掌力?”
几个飘渺宗弟子满脸惊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杨明与叶凌面色低沉,他二人知道,刚才一击根本不是叶凌打出来的。那不是剑气,而是刀气!
“飘渺宗长老杨明,请道友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男子一袭红衣,立在半空当中。
叶凌回望此人,长发飘逸,遮盖半面容貌,露出另一半冷若冰霜,眉宇间却与那步风尘有几分神似。
他手中一柄长刀,鬼头龙身,寒刃神芒,其上满布道纹,层层道韵荡起涟漪,竟有虚空裂缝,被刀气不断切割。
杨明神色慌张,脱口道:“绝情刀……步……步红尘!”
叶凌闻言眉头一皱,却是不知其人来历。
不知何时化了冰霜,带着一身湿衣的宁长歌来到叶凌身侧,对他道:“此人是步风尘的弟弟,步红尘,修炼一柄绝情刀,实力强横,见血封喉。如今步家,正是靠这步氏双雄,独霸北域之地!”
叶凌这才知晓,却不知这步红尘意欲何为。
步红尘面无表情,一步步踏空而来,虚空之中仿佛弥漫着层层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杨明大惊失色,根本顾不得寻叶凌报仇,转身便逃,很快就没了踪影。
剩下一众飘渺宗弟子更是四散而去,恨不得背生双翅,四足并用,怕是连上辈子的速度都用上了。
步红尘并未阻拦,似乎本就不为杀人而来。
这一下,叶凌与宁长歌反倒是提心吊胆起来。叶凌将蔚然交托到宁长歌,自己踏出一步,面对着步红尘:“你该不是来杀我们的吧,否则因何要救我?”
步红尘并不答话,一步踏出,身形似乎并不快,可叶凌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让他擦肩而过,来在了宁长歌面前。
宁长歌脸色煞白,他今日已经受了太多惊吓,每一次都险象环生,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让它自由自在的跳跃,憋在胸膛里实在太过难受。
步红尘也不说话,一挥手,一道劲风呼啸而出,将宁长歌吹飞到一边,随后伸手将蔚然提住,悬在身前。
“放开他!”
叶凌回身一剑,剑气如一道电光闪过,紧接着漫天锋芒将步红尘围在其中,化作无数道剑气劈落。
步红尘身子轻轻一震,一股道势轻而易举破开剑道锋芒,连带着叶凌也被掀飞出去,身心震动,几欲吐血。
这时,步红尘回过头看向叶凌与宁长歌,微微张口,却惜字如金:“不杀他,放心!”
言罢,步红尘掌心一股道力将蔚然包裹起来,化作一只如茧壳一般的结界。
紧接着,步红尘手中长刀一挥,一道空间裂缝被斩开,蔚然便被步红尘推了进去。
裂缝合拢,蔚然消失,不知被送到了何处。
做完此事,步红尘看向叶凌:“很锋利,要坚持。”
言罢,步红尘几步踏出,便消失不见。步家身法天下无双,根本难以追踪。
原地只剩下宁长歌与叶凌,两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不过宁长歌马上就拉着叶凌朝另一个方向奔走:“赶紧走,不然杨明又回来,咱们可真就要完蛋了!”
一处云空之中,步风尘负手而立,似乎是在等待。
不多时,步红尘来在他身侧,收起了手中的长刀,静静伫立。
步风尘无奈一笑:“我真希望你能问我为什么。”
步红尘道:“你做的,自有理。”
于是,兄弟二人踏空而行,步风尘问道:“你觉得那小子如何?”
“是好人。”
“多少年没听过你如此夸人了,”步风尘叹息一声,语气无奈地道:“可惜世上最缺的就是好人。不是不愿做,而是做不得。”
“所以要珍惜。”
“也许吧,只不过我步家现在需要的不是好人,而是能人。他若作不得能人,自然也作不得好人。”
“他会的。”
“哦?你竟如此肯定,倒是少见。”步风尘微微一笑,道:“但愿你是对的,毕竟这是烟儿的选择。我不能替她去做决断,只能力所能及的把这个选择完善。”
…………
“这回应该不会有人追来了!”
一处小山之上,宁长歌一屁股做到石头上,大口喘息。一直倍受惊吓的他,实在需要平缓心情,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只是叶凌一直沉着脸,不由自主的握紧木剑,砍倒劈碎周围的古木顽石。
悲伤各有不同,却本质相似。他有一次无力的看着悲剧降临在自己周围。上一次是陆离,这一次是蔚然和步非烟。
当初他自逐出宗,与吴情、白无御下山时何等意气风发,自以为天高海阔,任意逍遥。
哪里知晓世道多艰,比起宗门恩怨有过之而无不及,时时刻刻的无能为力令他愤恨失落,身心俱疲。
叶凌看向手中锋芒缭绕的木剑,此刻凌厉之气在他眼中也显得十分绵软。他自认为凭手中之剑,能够保护自己和在意之人。现实却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的弱小。
“难道只有不断提升修为,才能够做到自己想做的?”
叶凌这样想着,这股信念也在他心里扎下根基,时刻萦绕心头。
宁长歌见叶凌失落万分,便出言安慰道:“叶……子,我就叫你一声叶子,咱们出生入死好几次了,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听我一句,咱们不能气馁,遇事要往坏处想,事情过了就要往好处想。虽然没帮上蔚然和步非烟,可至少咱们都活着,这就是本钱,啥也没有这条命重要。就算是有人死了,咱也得想办法活着,总得有人去报仇啊!所以,眼下就是最好的结局,不用难过。”
叶凌闻言,眉头渐渐舒展,收起木剑,转身道:“你说你一向鸿运当头,可遇上我,便让你几次险些丧命,又被逐出宗门。”
“那又如何,”宁长歌摆摆手道:“天下之大,怎会无我容身之地?别看我丢了不少,但交你这么个朋友,值!”
二人相视大笑,头顶阴霾逐渐散去,亮起一片白日晴空。
二人继续往东行,叶凌问道:“这里是何处?”
宁长歌道:“吕州,不过我听说吕州遭了大灾,死了不少凡人,荒凉无比。”
叶凌暗自点头,却又自嘲一笑,当初他担心吕州是梁家的地盘,不敢前来。如今兜兜转转,还是踏足于此。有时因缘际会,难以琢磨,所以人才会信命啊!
说话间,二人来在一处镇子上,此刻街道满目疮痍,不见人影,镇外田地荒芜,只有些野鸟狡兔,随意走动。
“看来人都走光了,”宁长歌环顾四周道:“与这些百姓相比,我等修士算是福泽绵长了。至少不惧寒暑侵扰,不为五谷烦忧,能遨游云霄四海,纵览名山大川。好过这短短百年,劳苦大众。”
叶凌赞许着点头,不过他推开房门,里边一片狼藉,各种器物滚落在地,似是经了一番打斗般,反倒不像是外出逃荒。
“家中之物俱在,难道两手空空便走?”
叶凌思索片刻,宁长歌突然跳进屋内,将门关上道:“有人来了。”
两人透过窗户缝隙向外看,只见镇子外一队人马扬尘而来,领头之人一拉缰绳,止住胯下马,高声道:“仔细查看一番,不要有漏网之鱼!”
“头儿,这个镇子早就被搜查过了,连老带少都抓走了,应该不会有活人了。”
“这是上头的命令,不可漏掉一个人。既然来了,怎么也要转上一转。你们几个去左边,你们几个去右边,你们两个随我继续往前。咱们镇子另一头汇合!”
“是!”
按照领头儿的吩咐,这些人兵分三路,纵马而行,穿梭在镇子的街道上。
宁长歌转过头,不禁疑问道:“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抓人,而且还要一个活人都不留,难道这里的人不是逃难而去,反倒是被抓走的?”
叶凌看着外头这些人的衣服,乃是大乾王朝的差役所穿,明显是朝廷的人。不过朝廷的人为何抓人,他也不知。
宁长歌思索片刻,觉得想不明白,便摇了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方外之人,还是少插手红尘之事。”
不过叶凌却摆手道:“此事有蹊跷,他们都是凡人,抓来一个问问话不难,你稍候,我去去就来。”
言罢,宁长歌来不及劝阻,叶凌便施展玄天残影,消失在了门口。
不多时,叶凌重又回来,将一个差役推进屋内,木剑早已抵在他的喉间,冷声道:“问什么答什么,多说一句马上人头落地!”
差役大惊失色,浑身颤抖着求饶道:“好汉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第六十三章 浅至云台要查明
“饶命,饶命,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差役吓得面容失色,两腿,之间热流滚滚,淡黄色的液体,流淌到了地上,散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宁长歌嫌弃的退了两步,转身注意屋外的情形。
叶凌问道:“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还有你们为什么要抓人?”
“这都是府衙的命令,”差役急忙道:“我们只管抓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抓走,这里的人都已经被带走了。”
“他们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差役道:“我们只管下到村镇里将人带走,然后会有修士接管,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叶凌错身一步,右掌打在差役肩头,无形道力震落。那差役闷哼一声,眼前一黑,便倒地昏迷了。
宁长歌头也不回,出言问道:“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宁长歌不知叶凌与大乾王朝的关系,因此不了解叶凌的意图。
叶凌只道:“我想查清楚事情原委,或许与我有关。”
宁长歌虽心存疑虑,不过既然是朋友心思,也自然要相助。
于是,宁长歌推门走出去,正巧遇上两个差役走到街口。
宁长歌一挥手,一股道力将二人落下马来,拖至身前,道:“贫道云游到此,想要问个路!”
那两个差役见宁长歌有如此手段,自是不敢反抗,连忙赔笑:“道爷有何吩咐,我们一定照办!”
说话间,其它人也都听见那二人惨叫声,赶了过来,正巧见到方才一幕。
领头之人心中恐惧,颤抖着道:“你要做什么?”
话音未落,一股道势突然覆盖这片天地,直接将他们胯下马镇压倒地,这几个人也都跌落下来,动弹不得。
叶凌缓步走过来,手中出现一个玉瓶,打开来,数枚丹药精准飞进这些人口中。
叶凌以道力牵引,令他们难以抗拒。丹药入口即化,渗入五府六脏。
“一日丧命丹,吃下去之后,二十四个时辰便会肉身腐烂,疼痛而死。”
叶凌说着话,收了道势,与宁长歌并肩而立,看向这些差役。
差役们自是知道这些“神仙”有如此手段,一个个吓得够呛,赶紧跑到两人面前跪下,不断磕头求饶。
叶凌出言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自是不会害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做,保证给你们解药。不过谁要是敢动歪心思,我也可以随时操纵药力,让你们即刻毒发身亡!”
平白无故,谁人不是贪生怕死;无冤无仇,这也不算奴颜卑膝。
十几个差役满口答应,只求活命。
叶凌对领头的叫刘理的道:“你们捉了人以后,要把他们送到何处?”
刘理说道:“就近送到吕州境内的修士宗门,离此地最近的便是云台宗。”
叶凌看向宁长歌,宁长歌摇摇头道:“大概只是不入流的小宗门,连我们飘渺宗也比不得。”
宁长歌故意将飘渺宗三个字强调了一下,估计是要把锅扣到原来宗门身上吧。
叶凌重又看回刘理,刘理心领神会道:“据说那云台宗里有一个盈冲境,数位凌虚境强者坐镇,也算是方圆千里的大宗门了!”
叶凌闻言暗自放心,对刘理道:“现在就带着我们过去。”
“这……”
刘理虽然不明白叶凌用意,但却不敢违背,马上让手下让了两匹马给叶凌与宁长歌,随后带着他们朝北而去。
一路之上,草木丛生,田园荒废,见不到半个人影,恍若野地。
叶凌不禁问道:“我也曾有耳闻,吕州乃大乾境内富庶之地,生民何止亿万,如今为何落得这般光景?”
刘理叹息道:“上仙有所不知。这府衙突然宣布吕州大灾,商贾哄抬物价,使得人心惶惶,不少人都要外逃。最先一批出去以后,吕州便被封禁,派我们四处抓人送走,这吕州自然也就没了生气。”
叶凌不由得一惊:“你是说吕州根本没有受灾?”
刘理点头道:“至少据我所知,并未听说有什么灾害,只是市场上一夜之间货物短缺,而府衙又似乎早有准备,我们这些当差的每月领取所需之物,并无拖欠。因此,我们才要保住这份差事,若不抓人,即便不被抓走,恐怕也要饿死在吕州!”
叶凌闻言落入沉思。看来吕州之事并非如他想象中那样简单。或许,这要和他在太岳城中所见相关联,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一行不知走了多久,眼见得夕阳西下,翻过了一座高山,才见到那云台宗山门。
一片群山之内,云台宗高耸入云,四周灵气汇入其中,使得周围山川缺少生机,如荒岩土丘一般。
立在山岗上远远望去,竟能见到有些官府差役驱赶着百姓往云台宗去。
宁长歌回头问刘理道:“这是要掘地三尺,将吕州百姓全都集中起来?”
刘理点头道:“上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最开始是只要成年的男女,后来便老幼也一起抓了。”
叶凌不言,不过他想若要弄清楚其中缘由,大概要亲自混进去才行。
于是,他便与宁长歌一起,装作被刘理抓来的普通百姓,朝云台宗过去。
来在山门以外,有熟识之人向刘理打招呼:“刘哥,今天怎么就带来两个人,是不是领着手下弟兄快活去了?”
“放你娘的屁,这吕州的娘们儿都被抓干净了,我到哪儿去快活,难不成找你老婆快活?”
刘理与旁人浑话连篇,却无人注意他背后冷汗直流。毕竟是做了隐事,难免心虚胆战。
叶凌扫视过去,山门前大概有四五百人,都是些老弱病残之辈,有小孩子被抱在老妪怀中,尚不能行走。
不多时,山门处走出来两个青年修士,也不过先天境修为,却神色傲然,看不起这些凡人。
“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上来,谁敢动歪心思,可就别怪我手里家伙不留情!”
说着话,差役们拿着鞭子,宝剑,威胁着众人排队,然后跟在其中一个修士身后,往山上去。
叶凌趁人不注意,丢给刘理一个玉瓶,然后与宁长歌混在人群中,收敛气息,无人发觉。
刘理赶紧领着弟兄去到无人处,将玉瓶里的“解药”分食了,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叶凌两次给的丹药,都是普通的药单,根本无毒,只不过吓唬人罢了。
仿佛再世为人的刘理笑着道:“好在这上仙言而有信,没有要了咱们兄弟的命。”
一旁有人道:“刘头儿,这件事要不要……”
刘理赶紧道:“你们都给我把嘴管严实了,这件事要是泄露出去,咱们可都活不成!咱们刚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回来,谁也别不要命的再去晃悠!”
“是!”
……
山路上,叶凌见宁长歌神色有些不安,便笑问道:“怕了?”
“当然怕!”宁长歌没好气的道:“都是些弄不好丢命的营生。不过谁让咱们有过命的交情呢,再怕我也跟你去。”
叶凌笑的更甚。宁长歌虽然胆小,却也坦诚相待,如此才算是朋友。
山路高远,这些老人们身子单薄,没多久便走不动,靠在路边休息。
那修士皱了皱眉头,嫌弃道:“一群没用的老废物,这么点路程也走不了,我看你们就是欠打!”
说罢,抡起拳头便朝一个老头身上招呼。
不过拳风未到,便被叶凌给拦了下来:“老人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身强体健,何故如此?”
那修为不由得一愣,他好歹有培元境修为,怎么会被一个凡人轻松接住拳头?
再一见,叶凌神色如常,似乎颇为轻松。可周身并未见半分灵力波动,好像就是靠力气撑着,更让这修士奇怪。
“你想要多管闲事?”那修士收了拳头,一脸警惕。
叶凌赶紧摆手道:“上仙饶命。只是不想脏了上仙的手,还是我来背他吧!”
言罢,叶凌回头去将老人背在背上,对修士道:“敢问上仙还有多远?”
那修士愣了愣,连气都没了,下意识回道:“过了这处山坡便到了。”
于是,叶凌背着老人跟在修士后边,没多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平坦的广场上。
广场中央有一座三层石台,上头空间道韵波动,看来是一处传送法阵。
没多久,另一个修士也走了上来,取出灵石催动阵法,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荡起涟漪。
“排好队一个个走进去,不要乱,很快就到地方了!”
两个修士似乎做惯了此事,有些不耐烦的说着,似乎想早些结束。
于是,便有人叹息着走上去,转眼没了身影。
队伍一个接一个,叶凌与宁长歌落在了比较后边的位置。叶凌还在思索,到底要不要这样跟着进去。
不过方才被他阻拦的那个修士倒注意起叶凌,出言道:“赶紧进去,难道要我们动手吗?”
宁长歌见叶凌不为所动,赶紧拉着他往前走,并在耳边小声道:“要是不动手就必然会跟着进去,要不然就在此刻动手,先杀他们两个,再夺了云台宗,把里里外外的事情给问个明白!”
话音刚落,一道锋芒之气骤然而起,两个修是我闷哼一声,人头滚落在地,两眼瞪大着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轻易便丢掉了性命。
第六十四章 世事孤贫意不平
人头滚落,血溅了满地,周围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竟一时连逃也不会了。
宁长歌亦被惊了一阵,倒不曾想叶凌的剑如此快。不过下一秒,他便收敛心神,防备着接下来的战斗。
但不知谁人大喊一声:“杀人了!”周围百姓便四散逃窜,可都慌不择路,哪里知道该往何处逃脱。
不过百姓大乱,立时惊动了别处的修士,两个云台宗弟子急忙赶来查看,眼见着同门尸体横陈,不由得大惊,急忙张望四周,寻找元凶。
可还未等他们有所准备,一条黄金绳索悄无声息的贴着地面,滑至他二人脚下,紧接着便纠缠上去,将他们捆了个结实。
二人脸色大变,却马上感到颈间一凉,叶凌的木剑早已抵在二人咽喉,冷声道:“敢多说半个字,马上就是你们临终遗言!”
二人心跳如鼓,哪里还敢出声,活活把救命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宁长歌走上前,操控着黄金绳索又紧了紧,沉声道:“此处一乱,必然招来云台宗弟子,你我还是先暂避一时。”
话音未落,叶凌突然大喝一声:“都给我站住,想活命,就老实待着!”
此言一出,那些百姓尽都停下脚步,看向叶凌他们这边,只见两个云台宗“仙人”都被制服,他们更是不敢违逆叶凌的话。
叶凌扫视一眼众人,道:“想活命,全都待在此地不要动,过些时候自会放你们离开!”
言罢,叶凌与宁长歌便提着两个云台宗弟子离开,剩下一众百姓手足无措,又不敢自作主张。
寻到一处清静之处,两个云台宗弟子赶紧求饶:“上仙饶命,我们素昧平生,还请上仙放我们一条生路!”
“想活命,就说实话!”叶凌道:“我问你们,云台宗现在宗内还有些什么人?”
“只有宗主和三长老以及我们十几名弟子在,其余人都下山做事去了。”
“那个阵法是怎么回事?”
“小人们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这是吕州府衙布置的,每日将抓来的百姓送走。至于实情,只有宗主和长老他们知晓。”
“令宗主与长老在何处?”
“宗主与长老在云台山主峰的大殿里清修,已经数月不曾出关了。”
叶凌与宁长歌对视一眼,随即收起木剑,反手一掌将这两个弟子震晕过去。
宁长歌一招手,黄金绳索收回大袖里:“那云台宗宗主应该有盈冲境修为,高过你我,还需小心为上。”
叶凌不答,只是将这两弟子的衣服扒下来,递给宁长歌一套,接着便将另一套穿在了自己身上。
“鱼目混珠,妙!”
二人换好了衣服,便朝着云台宗主峰去。
一路之上,偶有云台宗弟子经过,但俱都个忙个事,并未多在意叶凌二人,因此畅通无阻便到了主峰大殿。
大殿虽规格不小,但气势与道韵比之问天宗差之千里,墙壁上的道纹叶凌也可轻易参悟,果然是末流小宗,完全不可比拟。
宁长歌方要与叶凌商议下一步计略,却不料叶凌一步踏出,剑道锋芒随之破空斩出,银白色剑气正撞在殿门之上,粉碎之声不绝于耳,竟如此便破开了两道大门。
紧接着,叶凌施展玄天残影冲入大殿,便只听得两声闷哼,便再没了动静。
宁长歌张了张嘴,无奈的摇摇头,赶紧跟了进去,毕竟对方有盈冲境高手坐阵,自己怎么说也要充当个帮手才是。
入殿一看,叶凌木剑在侧,两个白须老道瘫坐在一边,捂着胸口,动弹不得,显然是被叶凌所伤,却毫无还手之力。
其中一头戴高冠的老道冷声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闯我云台宗?”
“你就是云台宗宗主?”
“贫道刘梦如,敢问这位道友名讳。”
叶凌不答,转而看向另一位老道:“你是云台宗长老?”
这长老显然不如刘梦如镇定,点头如啄米:“贫道刘胥,忝列云台宗三长老,这位道友,有什么事咱们还要从长计议,切莫冲动。”
这二人修为不高,刘梦如不过刚入盈冲境不久,而这刘胥方才凌虚境中阶,因此叶凌才敢有恃无恐,破门杀入。
宁长歌看向外边,云台宗弟子大都被主峰震荡所惊,纷纷赶来查看。
宁长歌赶紧道:“叶子,人越聚越多了,还需抓紧才是!”
叶凌镇定自若,指着刘胥道:“带他出去,看谁敢造次。”
宁长歌心领神会,大手一招,黄金绳索如蛟龙出海,便将刘胥捆住,随宁长歌出离了大殿。
刘梦如缓缓坐正身子,对叶凌道:“我与道友素昧蒙面,为何要如此对我云台宗,若是我宗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直言。”
“我与云台宗并无恩怨,与刘宗主更是第一次见,”叶凌面沉如水,冷声道:“那吕州千万百姓,又与刘宗主是何仇何怨?”
此言一出,刘梦如面色微动,身背后冷汗连连,却不敢再与叶凌对视:“你到底是何人?”
“我只是一个过路的人,”叶凌缓缓道:“偶然见此世间炼狱,红尘罪孽,心中万般难解,特来讨教!”
刘梦如微微低头,沉吟道:“既然是过路人,我劝道友莫干涉此间事。红尘茫茫,道心蒙尘。贫道与宗门已经身陷囹圄,还望道友明此前车之鉴,尽早脱身。”
叶凌注视他良久,逐字逐句道:“我今日定要讨教此间真相!”
刘梦如叹息一声:“既然如此,贫道便俱实相告!”
……
大殿外头,宁长歌押着刘胥,面对一众云台宗弟子。
众弟子面上惊惧,谁也不敢上前一步,他们不过汇灵境、青幽境修为,连凌虚境长老都被擒住,他们自是不会前去送死。
宁长歌嘴角含笑,对刘胥道:“告诉他们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你的道途可就逐步今日了。”
刘胥吓得赶紧大喝一声:“你们还不赶紧跪拜上仙,听上仙的吩咐!”
正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这些弟子如刘胥一般,胆小怕事,闻此言赶紧跪倒,口尊道:“弟子听从上仙吩咐!”
宁长歌听在耳中,美在心里。他也算是尝到上位的甜头,果然令人心神愉悦。
刘胥见宁长歌心情大好,小心试探道:“上仙,贫道受了伤,根本不敢违逆上仙,求上仙给我松松绑,贫道如此狼狈,毕竟在这些小辈面前……我这脸上无光啊!”
宁长歌虽喜却未昏,他与叶凌虽实力高于他们,但此处毕竟生地生人,他可不敢随便相信一个没骨气的人,便笑眯眯的道:“刘长老所言非虚,只是我这条金须困龙索要等过了十二个时辰才能解开,刘长老还是稍安勿躁吧!”
刘胥闻言,自是不信,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冷着脸扫视一众弟子,但凡其中有一人敢流露取笑之意,日后都逃不了刘胥追究。
一众弟子也都知晓刘胥为人,尽都低头不语,噤若寒蝉。
宁长歌方要坐下休息一时,却突然眉头一皱,望向天际。
云海之间,一辆宝辇现出形来,自北向南而行。
宁长歌看了多时,只当是某个世家宗门的大能路过,并未过多在意。殊不知那车辇内一道目光落在云台山上,紧接着悄然消失在车辇内……
……
“建法阵,抓百姓,俱是吕州官府所为,凡域内宗门,皆要献上本命精魂,听从府衙安排,不从者,当被灭门屠宗。”
刘梦如语气平淡,好似看透炎凉一般:“为保宗内上下数百人性命,贫道不可不为。”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你宗门上下数百人,却要害成千上万的人,刘道长真是‘大有可为’!”
叶凌两拳紧握,眼中似有滚滚剑锋,霎时间便要将刘梦如碎尸万段。
刘梦如不以为意,自嘲一笑:“如你这般天真者,早做了累累白骨,填了那乱坟岗。我不为,自有别人会去做。做了,我能救这数百人;不做,我便害了数百人。从来不是我要害百姓,因为有我没我,他们都一样活不成!”
叶凌默然,刘梦如所言不错,但世间道理本不该如此来论。
刘梦如接着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在那些高人眼中,天下生灵不过与天地灵气一般,只是用以提升境界修为的工具罢了,你可曾见过修士会为了天地灵气而心生恻隐?”
“贫道劝你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世间从不缺杀人放火之事,你想管,管的过来吗?”
叶凌收剑在背,转身便走:“多谢刘宗主实言告知,不过我也有一言送刘宗主,虽千万人,吾往矣!”
言罢,叶凌身子出离了大殿。
刘梦如默然片刻,随即哈哈大笑:“少年壮志可凌云,岂知世事孤且贫!”
叶凌出离大殿,宁长歌问道:“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叶凌微微额首,道:“走吧,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宁长歌一挥手,金须困龙索便收回到袖中,紧接着二人便身化流光,踏空而去。
刘胥大难不死,长长的出了口气,呆坐在地上,一旁的众弟子更是不知所措。
刘梦如迈步走出大殿,眺望云外,自语道:“天意自古高难测……”
第六十五章 剑斩朝官并贼朋
云台浩渺高入云,争度红尘又几旬。
叶凌与宁长歌来到前山,阵坛下一片空旷,那些被捉来的百姓早奔逃下山去,没了踪影。
即便叶凌让他们不要乱跑,却无人听从。正是这些百姓眼里的“仙人”将他们捉来,他们又怎敢信叶凌的话。
“都走了,”宁长歌苦笑着摇摇头,无奈道:“一群老弱病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逃的了一时,却注定了结局。”
叶凌道:“蝼蚁尚且偷生,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便要去争。若争是死,不争是死,争又何妨?”
宁长歌不答,转而问道:“吕州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廷与魔道勾结,欲以吕州黎民性命,成就无上邪功!”
宁长歌闻言,脸色骤变:“他们怎么敢……”
“没什么不敢的,”叶凌淡然接口道:“我在太岳城待了些时日,身临其境才知窃钩窃国。人命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不过是几行数字,荡不起半分涟漪。”
宁长歌恨声道:“他们这是自绝于天道,三教宗门绝不会容忍大乾行此逆天害命之事!”
叶凌默然,他愿相信宁长歌之言,却又万难相信宁长歌之言。三教宗门与王朝,真的有何不同吗?
宁长歌又道:“既然吕州出了惊天之事,我们速去传之天下,令三教仙魁来问罪大乾。”
话音未落,周天灵气搅动乾坤,云台山竟被一股大道锁定,便是虚空亦在震颤。
叶凌与宁长歌微微色变,急忙运转道力稳住身形。叶凌手中木剑轻吟,锋芒之气撕裂虚空,似要斩出一片寄身之所。
未多时,道势遍布天空,云气缭绕,镇住一方天地。
叶凌心中有所感知,这一幕他曾有经历,乃是王朝官吏借一方天地之力施为,威力之盛,可超自身境界。
云气之间,闪出数道身形,为首一人,身着蓝袍,手托官印,天地之力任凭调遣,便是吕州官员。
“本官云川太守黄铭,奉上命前来,缉拿叛乱之徒!”
话音刚落,便见云台山主峰上,那三长老刘胥连滚带爬的腾空飞来,拜倒在黄铭面前:“上官救我云台宗!”
宁长歌见了,恨声道:“饶了他的性命,反而使坏报复,早知如此,就该杀了他。”
叶凌摇摇头,道:“平白无故被人打进山门,擒拿恐吓,任谁都不能轻易释怀。看来这黄铭也是他传信叫来的,此事不过情理之中。”
宁长歌侧目:“你可不是个会为敌人辩解的人。”
“道理谁都能讲清论明,不过几句空泛的道理从来都挡不住杀人的刀剑!”
叶凌两眼微眯,周身气势内敛,手中木剑剑芒如虹,身子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一道寒光掠过刘胥。可怜他本以为靠山来了,大仇得报,却不想这一切反倒成了催命符。
刘胥瞪大了双眼,两手来不及触碰,脑袋便滚落下去,血洒如雨。
不远处,叶凌立身半空,冷视着黄铭。杀伐之事,叶凌还不曾有过犹豫。
“混账!”
黄铭怒发冲冠,这刘胥与自己相交,常有孝敬。他这才接了今日的差事,不曾想眼前小辈如此猖狂,丝毫不把他这个太守放在眼里。
一时间怒气填胸,黄铭催动太守大印,天地之力凭调,道势震落在叶凌周身,似乎虚空也由此静止。
叶凌体内气血翻涌,这股大势虽不似不灭境,天象境大能那般恐怖,却也给他造成不小的压力。
只见他手中木剑颤鸣不止,丝丝锋芒自剑身漂浮而出,于虚空中寻找破绽。
黄铭喝道:“狂徒!本官乃朝廷命官,你若再敢反抗,定然将你当场抹杀!”
叶凌不答,却只见周身道势不断升腾,便如宝剑缓缓出鞘,泛起寒芒……
宁长歌立于山崖边上,心中焦急,却未敢轻易上前。他的实力尚不及叶凌,叶凌对阵如此艰难,他只怕毫无还手之力。
天地之间,除去参悟大道所得修为,还有一种代表天地秩序的力量,称之为“位力”。
当年武王伐纣,成就大周天下,秉敬天保民之志,称天子,代天而统御万民。其所得便是位力。所谓在其位而谋其事,天子公卿,文武百官,皆是仰仗此位力,方能使修士顿首,不可插手红尘之事。
这黄铭自身修为亦不过凌虚境,但如今官职在身,大印在手,竟然能够用出盈冲境实力,宁长歌又如何能敌。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一道剑气纵横交错,恰如江水东去,石落山崩,摧枯拉朽一般将天地道势斩碎。剑道大势随即贯通天地,伫立中央。
黄铭脸色几经变幻,满是惊讶。眼前叶凌不过凌虚境修为,却能够摆脱自己的束缚,实在难以置信。
叶凌剑指黄铭,沉声道:“使吕州民不聊生,十室九空的,便是你们这些朝廷官吏?”
黄铭心慌,大喝道:“无知狂徒,竟敢公然对抗我大乾法度,本官这便将你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言罢,黄铭手中官印悬空而起,光芒万丈,道道神光激荡而出,朝着叶凌射去。
叶凌神色如常,脚踏玄天残影,一道影子留在原地,真身已然来至黄铭身后。
黄铭毕竟也是凌虚境修士,好歹察觉一道杀气,急忙荡起一股浩然之气,护在周身,紧接着袖中玉笔飞出,隔空点去,两行金字化作两个黄巾力士,朝着叶凌杀来。
叶凌不慌不忙,手中木剑连劈数道,剑气便将这两个黄巾力士搅碎。
身背后,黄铭的随从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前寻战。却不料一根黄金绳索悄无声息的来在近前,将五个人捆绑在了一起。
宁长歌念动法决,金须困龙索便带着几个人飞回到他身侧:“想活命就都老实一些,毕竟我没有那么多只袜子堵五张嘴!”
几个人修为低微,又年纪轻轻,自然不会轻易找死,全都听话不言。
半空中,黄铭收了大印,浮在身前,一脸警惕盯着叶凌:“你究竟是何人?”
叶凌不答,一步踏出,斩天剑诀全力施为,漫天锋芒之气搅动虚空,此刻任凭官印调来的天地之力,也在剑气之下七零八落。
黄铭脸色大变,急忙祭出大印。官印悬于黄铭头顶,不停旋转,一股股道力垂落而下,形成一道屏障,将叶凌的剑气抵挡在外,不能伤及黄铭分毫。
可下一瞬,叶凌身形来至近前,木剑锋刃落在道力屏障上,骤然间剑意纵横,那道力屏障轰然间被斩个粉碎,黄铭慌乱间脱手的玉笔,也在触碰到剑锋时断成两半。
“啊――”
一声惨叫中,黄铭官服破烂,跌落在山崖上,太守大印掉落在旁边,光辉不再。只是此物乃国之重器,叶凌的剑气还伤及不了分毫,只是令它暂时失了作用。
天地之力散去,云台宗重又恢复一片晴空朗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黄铭狼狈的爬起身,可眼见得叶凌立在他面前。心如死灰的他闭上眼,恨声道:“既然杀我,何必拖延?”
“杀你,脏我的剑!”
叶凌收起木剑,看着黄铭道:“吕州官府勾结魔道,害亿兆百姓性命,这是百里龙腾的旨意,还是那梁源的罪孽?”
黄铭不气反笑,道:“想不到这世上真有自寻死路的人。本官告诉你,凭你现在知道的事,就足以要了你的命!”
叶凌一脸漠然:“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哈哈哈,”黄铭不答,反而大笑道:“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因为九泉之下,你我很快就会重逢,到时候我有的是时间来问!”
话音刚落,一道剑痕绽开在黄铭颈间。黄铭笑容戛然而止,尸体摔倒在地。
“我在太岳城待的不久,却学到了你们的规矩,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叶凌漠然转身,迎上宁长歌平静的目光,旁边的几个随从,已经被他震碎了经脉而亡。
“投名状,”宁长歌收回金须困龙索,将那几人尸体丢弃,笑道:“如此才算是正式上了你的贼船。”
叶凌闻言,不禁失笑:“我的贼船,开的不稳,你要做好翻船的准备。”
“这个自然不用你说,敢杀王朝官吏,便是那些大宗豪族,也要思量再三。事情怕是不能收场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叶凌转头望向天空,云气变幻,不知形状:“从心而行吧!”
……
太岳城中有一处特殊的衙门,号为镇抚司,乃是直属于司礼监的捕风、捉影的所在。
二门以内,高和与张漠、赵煜急匆匆迈步进门,高和问道:“找到了?”
“正是,”张漠点头道:“吕州那边传来消息,在那里发现此人踪迹。不过他们发现此人修为不低,故不敢轻举妄动,只在暗中监视。得了消息以后,儿子不敢耽搁,马上禀报了干爹。”
“你做的对,”高和点头道:“此事万不可有失,我要带着煜儿亲自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宫里的事还要你多照应,有什么事直接报给主子,千万不能耽搁。”
“儿子明白!”张漠点点头,转身离去。
高和回头对赵煜道:“立刻点齐人马,随我去吕州!”
“儿子这就去!”
第六十六章 山月为字本无名
山崖风清云淡,俯瞰景色绝伦。
叶凌盘膝在地,恢复自身修为。他虽胜了黄铭,但毕竟以自身对抗一方天地之力,消耗不少。
叶凌自从恢复修为以后,虽境界未再提升,但实力却不停增长。还记得衔月阁时,古月洞天受月华洗礼,他如今的道体与神识,便是不灭境修士也不逞多让,故而才敢与黄铭针锋相对。
只不过凌虚境之后,他暂时还不得迈入盈冲境的法门,因此境界难以提升。
他也知道欲速则不达,一切都要看机缘。
与此同时,宁长歌也不闲着。他去将黄铭、刘胥等人的储物道器搜刮了一番,得到不少的灵石、丹药,还有两件玄阶道器,收获不小。
“看来我的好运气还在!”
不知多久以后,叶凌突然睁开眼睛,看向远空,不曾移开视线半分。
紧接着,那目光落处,一阵空间扭曲,竟闪出一个少年,抬头观瞧,但只见这少年:“
云海前,临风前。闲步翩翩傲世间,白衣美少年。
性天然,质天然。一段神思凝玉盘,若君应语仙。
叶凌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那衔月阁中的无名男子。
这男子亦是认得叶凌,这才现身相见。来到近前,男子对叶凌道:“我还记得你。”
“我也记得你。”
男子看向宁长歌:“我并未见过你。”
宁长歌见叶凌与此人相识,便松了口气,拱手道:“在下宁长歌,不知道兄怎么称呼,出身何宗何门?”
“岄!”男子出言道:“我叫岄!”
“你找到自己的名字了?”叶凌好奇问道,他还记得这男子出世时,一切混沌朦胧,对这世间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哪知岄摇摇头,道:“我去了许多地方,发现世间之物,皆要有名,用字来取,这是人的需要,所以我给自己找了这个字作名。我还记得第一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山和月。”
一旁的宁长歌喃喃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祖真言,大概便如是了。”
岄接着道:“这世间很奇妙,我看的到天地秩序,却看不到人世伦常。我看的清天地万物,却看不懂人心思绪。知天难,知人更难。”
叶凌会心一笑:“这么短的时间,你便看到了这许多,看来如今世间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岄摇摇头,道:“无从谈起救与不救,道在,天在,地在,人在。一切皆是,一切皆非。或许这世上本没有道,只有你我而已。”
此言一出,宁长歌眉头紧锁,心中似乎一片混沌。反倒是叶凌出言提醒道:“岄说的是他所想的,你我无需去深究。”
宁长歌这才释然,可背后已经汗流如注,倘若接续岄的话去想,他恐怕要道心种魔,疯癫痴傻不可。
叶凌又问岄道:“你怎会到此处,这里凶险异常,还是早些离去的好,免得卷入麻烦。”
“世上并无麻烦,”岄摇头道:“只有你们说的事情,发生与不发生并无不同。若强说麻烦,反倒是我身处麻烦当中,恐怕要连累你们。”
“哦?”叶凌闻言一笑:“人生便如乱麻,再乱一些又何妨?”
宁长歌听着,心里反倒有些不安。眼前的岄,他看不透修为,更担心他所说的麻烦有多严重。
岄面无表情,似乎也不会做出什么表情:“我在世间走了许久,东域的人族何止兆亿,只是吕州这里,人烟稀少,似乎有些趣事,便过来看看,倒是偶遇了故人。”
说着话,岄转过身去,看向天际道:“我的麻烦来了,你们要避一避吗?”
叶凌与宁长歌闻言,顺着岄指的方向看过去,但见一众人影踏空而来。
叶凌起身笑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一群人来至近前,着黑衣蒙面的四散开来,将三人围在中间。迎面两个身着红袍,白发无须的老者笑着上前。
叶凌定睛观瞧,认出了这两人,正是大乾王朝司礼监太监高和与赵煜。
高和与赵煜自然也认出了叶凌,赵煜便低声道:“没想到钦犯叶凌也在这里,正好一并抓了,回去向主子复命。”
高和不答,反而拱手向岄笑道:“我叫高和,是大乾天子座下的奴婢,奉了主子的旨意,请上仙往太岳城一行。”
听了此言,叶凌心中不免疑惑:“百里龙腾怎么会知道岄的存在,他要见岄做什么?”
岄依旧淡然,负手望着高和道:“上一次也是你派的人吗?”
岄所说的是一月之前,捕风、捉影的人要强行捉拿他复命,却不料岄修为高深,几十个盈冲境的修士根本不是对手,险些丧命。
也正因如此,这一次司礼监不敢轻举妄动,高和亲自前来,以防重蹈覆辙。
高和依旧含笑,语气平和:“那都是底下的人不懂事,冲撞了上仙,我在这里给上线赔罪。只是我家主子一向仰慕上仙道法,特令我们来寻找仙踪,请上仙太岳城论道,还请上仙莫要负了我家主子的一番心意。”
岄看向四周,见捕风捉影的人尽都道力运转,警惕非常:“这一次,还要动手吗?只是凭你们,根本留不住我。”
高和与赵煜不过不灭境修为,其他人也都是盈冲境,岄的修为虽然看不透,但既然如此说,便是成竹在胸,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高和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旋即恢复笑意:“上仙说的哪里话,我们这次是代主子相请,绝无逼迫之意。不过么……”
说到此,高和突然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叶凌身上:“上仙身后的叶大人,也是我大乾要找的人,上仙若是不愿赴太岳城,我们自是不敢强迫。但是叶大人,还是跟随老奴回去吧!”
话音刚落,赵煜突然俯身冲来,不灭境威压立时锁定叶凌,令他难以逃脱。
叶凌身背后,木剑剑吟声划破长空,可是身子动作却变的缓慢,果然境界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任凭叶凌如何发力,却始终摆脱不了赵煜的道势锁定。
不过他身前的岄突然伸手向虚空一点,面前空间道韵流转,层层扭曲。
赵煜眉头一皱,反手打出一掌,掌力撞在道韵上却如同石沉大海,物陷沼泽。他急忙退后回去,神色诧异。
高和依旧带笑:“上仙尽可离去,这是我们与叶大人的事情。”
说话间,身背后的黑衣修士们便冲上前抓捕叶凌。这些人修为盈冲,叶凌还有些还手之力,斩天剑诀全力施为,山崖上立时锋芒缭绕,剑气纵横。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修士衣袍破损,堪堪以道器护住周身,便赶忙后退,不敢轻易上前。
可一旁的宁长歌便不那么轻松,他只是个普通的凌虚境修士,没有叶凌那么逆天的实力。手中握着一把道剑,几次被黑衣修士破开护体道器,伤了道身。
“这次运气也救不了我了。”
宁长歌捂着胸口,却被人一把擒住,拉至赵煜身侧。
岄并未出手阻止,实际上他自己想要逃走,自然是游刃有余。但若是带着叶凌与宁长歌拼命,他三人绝不是高和他们的对手。
赵煜抓着宁长歌,以道力镇压住他周身经脉,封了修为,对叶凌喝道:“叶凌!再不住手,你的朋友可就要没命了!”
叶凌眼见得宁长歌被抓,自己当然不能轻举妄动,立时收了剑气,被两个黑衣修士一左一右的擒住。
宁长歌恨声道:“叶子,别管我,你快走啊!”
“叶大人是重情重义之人!”
高和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先回去了。至于我家主子的邀请,还请上仙细细斟酌,我家主子在太岳城静候上仙法驾降临!”
“慢!”岄不慌不忙的一摆手,出言道:“你们这次是来找我的,与他们何干?”
“上仙有所不知,”高和亦是不急,给岄耐心讲解道:“这位叶大人与我大乾朝廷有关联,并且干系重大,不是我们这些当奴婢的人能够做主。因此我们要带叶大人回去。”
“他们回去以后,是不是就会死了?”
“这……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岄闻听此言,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叶凌道:“我见世上人多贪生而怕死,你也一样吗?”
叶凌闻言一笑:“贪生怕死?不过是流言讥讽罢了。求生而避死,是人之大道!”
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道:“你若随他们去了,恐怕难逃一死。我若随他们去了,或可生还。既然如此,你们将这两个人放了,我跟你们回去。”
高和脸上喜色泛滥:“上仙果真慈悲为怀,还不快把他们两个人放了,伺候上仙往太岳城!”
赵煜似有犹豫之意,但高和给他传音道:“别忘了我们这次的目的,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人心不足蛇吞象,早晚要撑死你!”
赵煜不敢有违高和的命令,赶紧将叶凌与宁长歌放了,一双眼睛死盯着岄,生怕他言而无信。
叶凌却出言道:“你不该为了我们违背自己的心意,你可以离开却不离开,便不是你了!”
“我又是什么呢?”岄喃喃自语,旋又看向叶凌与宁长歌,道:“我们还会再见面,正如今天一样。”
第六十七章 风波不息累人命
一轮大日当空,映照着群山绵延。山崖边上,冷风呼啸,如镰刀般划过脸庞,留下阵阵刺痛。
岄依旧平静,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高和一挥手便放过叶凌与宁长歌,俯身相请道:“既然上仙应允,我们这便启程,耽误了主子的差事,罪过全是我们这些奴婢的,还望上仙仁慈体谅。”
岄也不答话,负着手,如闲庭信步一般,被高和等人簇拥着离开。
空空山崖,重又只剩下叶凌与宁长歌两人。当然,暗地里几个窥视的云台宗弟子,倒也无需在意。
宁长歌悬着的心再次放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道:“真是险啊!要没有你这位故人,我们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叶凌脸色难看,他知道岄其实还不够了解这世间百态,而且凭他对百里龙腾的了解与猜测,岄这次去,恐怕凶多吉少。
用故人的命救自己,叶凌难以说服自己坦然接受。
宁长歌倒是未多想,急忙服下几枚丹药,盘膝打坐,恢复着伤势。
叶凌转过头,见云台宗宗主刘梦如走过来,见了山崖上黄铭等人的尸体,不由得一愣,旋又叹息道:“祸之将至,避恐不及啊!你们胆敢杀害王朝官吏,还不赶紧离开大乾,晚了怕是尸骨难存!”
说着话,刘梦如大袖一挥,烈火之气迸发,熊熊道火将尸体吞噬,不多时便化成灰烬。
黄铭等人死在此地,必然要连累云台宗。刘梦如只好来个毁尸灭迹,但求不被发现。
叶凌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你们云台宗。”
“小儿之见!”刘梦如恨声道:“自以为学了几天真经道术,看了几篇高头文章,就足以行走天下,意气用事了?你们随便痛快杀人,还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的人跟着遭殃!”
此言一出,叶凌语气随即一冷,道:“刘宗主果是老成持重之人,便如刘宗主之言,吕州何曾少死过一人?”
刘梦如闻言语塞,低头捡起太守官印,连连叹息。
叶凌接着道:“此等恶官为祸一方,助纣为虐,不除不足以谢亿兆生民。我只恨杀不尽这大乾官吏!”
话音未落,天边又是一道冷哼:“何人出此狂悖之言,果真是要谋反不成?”
刘梦如脸色煞白,手中的太守大印跌落在地,宁长歌也急忙睁开眼,只见云端之上,密密麻麻数百兵卒,各乘坐骑,杀气凛凛。
为首一中年文士,身着大红官服,气质儒雅,竟然是吕州州牧梁源。
叶凌脸色一沉,他之所以依旧留在云台宗,便是自认为消息不会这么快走漏。但在梁源出现这一刻,他便心中明晓,对那高和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梁源一挥手,数百凌虚境修为的将士便将此处山巅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宁长歌急忙站起身,手中祭出一座玲珑金塔。这是他祭炼的本命道器,便是对上捕风捉影也未拿出来,此时祭出,足见情势危急。
梁源立于虚空之中,细细打量叶凌一番,出言道:“你便是叶凌,不在朝中为官,何必行叛逆之事?”
叶凌仗剑在手,无所畏惧:“宁愿身死,不与尔等同流合污!”
梁源微微额首:“倒是有些骨气,和传闻的差不多。你这种人,我杀过许多,每一个都算是死得其所吧!但愿你也能想的这样开。”
说着话,梁源又看向刘梦如以及他脚边的太守大印,不气反笑道:“敢杀王朝命官,刘宗主莫不是渡了那不灭天劫,要寻无上大道了?”
刘梦如立时汗流浃背,面色煞白的道:“梁大人明鉴,此事与我云台宗无半点关系,辜念我云台宗一向唯大人马首是瞻,还请大人宽恕!”
“哼!”
梁源听罢,再次冷哼,眼神森寒,并无半分饶恕之意。那黄铭也算得自己手下的能臣干将,如此轻易的被人杀害,他怎么也不会善罢甘休。
叶凌周身锋芒缭绕,剑道大势隐隐壮大,冲梁源道:“此事皆系我身,你梁源但凡有一丝人性未泯,便不要牵连无辜!”
“好担当!”梁源嘴上赞许,眼中并无半点缓和:“那你该死而无憾了!”
话音刚落,周围将士立时手举刀枪,朝着叶凌等人冲杀而来。
剑道大势顿时洞穿天地,冲在最前面的人尽被搅进锋芒之中,随着几声惨叫,铠甲破碎,血水直流。
“结阵!”
随着一声高喝,百余名士卒立时各占其位,分列八方,彼此之间以道力相连,中间一人持红黑旗帜为主持,一个混元阵法便设摆出来,将叶凌困住。
这阵法之外,以百人不断移行换位为防护,内中不断祭出各色法宝与攻击,可谓攻守兼备,令人防不胜防。
叶凌的剑道大势被阵法压制在方圆以内,锋芒之气也是处处碰壁,难以施展全部威力。
叶凌见状,便收敛周身气势,木剑横于身前,不断观察着大阵运转。
片刻功夫,一只金光神枪便刺了过来,叶凌脚踏玄天残影躲开,却不料又是两把神刀自背后斩来。
叶凌急忙闪身,木剑横档在前,锋芒环绕其上。两相碰撞,激烈轰鸣。
可不待叶凌多想,便又是数个道器打来,他只好全力施展玄天残影在阵中躲避。
“如此下去,早晚要被困死!”
大阵以外,宁长歌祭出玲珑金塔罩住自身,手中不断祭出各种道器,使得围攻他的士卒一时间难以靠近。
梁源微一皱眉,他不知宁长歌身份底细,只见他不过凌虚境修为,可手中却有如此多的道器法宝,不免猜测宁长歌背景深厚,恐惹麻烦。
其实宁长歌这些道器法宝,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好运气得来。宁长歌一直将自己运气好挂在嘴边,这所言非虚。在未遇见叶凌之前,宁长歌真是天选之子,盛运在身,随便到荒郊走动,便可以遇见大能坐化之地,道器藏身之所,所得的宝物道藏也是不可计数。
可自从遇见了叶凌,他的好运气便似乎散去一大半,着实令他觉得奇怪。
几番经历生死存亡,宁长歌也算是豁出去,把这些年的积攒的家底全都拿了出来,便是要拼出一条生路。
眼见得两个人一时间俱捉拿不住,几个士卒反倒是将不敢反抗的刘梦如抓到梁源面前。
刘梦如好歹是盈冲境修士,虽难得胜,可逃走总是能做到。只不过他身为一宗宗主,身系数百人的性命,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任凭梁源处置。
立在梁源面前,刘梦如心中忐忑不安,两手捧起太守大印,呈在梁源面前:“朝廷名、器,贫道不敢久持。”
一旁的随从便收了大印,退回梁源身后。
梁源淡淡的道:“刘宗主,这件事,咱们以后再慢慢计议吧!”
刘梦如周身一颤,险些跌倒,可此刻,他却是一言也不敢发。
混元阵中,叶凌不断躲闪,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趁着数息空当,立刻站住身形,道势骤然而起,斩天剑诀全力施为,朝着阵中一点斩去。
剑道锋芒搅动乾坤,一时间令阵中大乱,道息混淆。不过这混元阵乃是集众人之力施为,故而叶凌的剑气一出,便立时被流转的大阵牵引化解,卸去不少力量。
但即便如此,迎面的几个士卒已是倒飞出去,甲胄破裂,险些丧命。
趁此时机,叶凌身形闯进这大阵的缺口,斩天剑诀第二式随之施展,剑道锋芒彻底将大阵斩破,叶凌逃出生天。
“果然有些手段,难怪不知天高地厚!”梁源微微冷笑,手中立时显出一方宝印。此印一出,天地之间风云变色,一股无形的威压逐渐布满整片天地,令人心生忌惮。
“来了!”
叶凌面色一沉,他知道今日最大的敌人便是州牧梁源。
梁源虽然只有盈冲境修为,但是封疆大吏,执掌一州之事,可借天地之力,王朝气运,无限接近天象境修为,任凭叶凌如何,也根本难以抗衡。
“逃!”
眼下只有这一条生路。
根本来不及多想,叶凌脚踏玄天残影冲进人群之中,一把拉住宁长歌便走。
“想逃?”
梁源眉间一挑,手中大印光芒万丈,一方天地之力尽为掌握,道势震落而下,叶凌与宁长歌如遭重创。宁长歌一口鲜血喷出,叶凌强忍着喉咙又咽了回去。
只是他此刻感到身上有千钧重担,根本寸步难行。
“凭你二人也敢掀动风浪?不过自讨苦吃!”
话音刚落,梁源道力流转,天地之力凝结成一座青山虚影,隐隐悬浮于二人头顶,待这道山震落,他二人便会粉身碎骨,身死道消。
叶凌紧咬牙关,沉声道:“宁兄,是我害了你。”
宁长歌自嘲一笑:“老子一向气运加身,老天看不顺眼,想要我一次性都还回去,那老子也不亏!”
“死!”
“慢!”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随着山影坠落,一龙一凤两道虚影自云端咆哮着俯冲而下,挡在叶凌与宁长歌二人头顶,抵住了下落的青山。
随之,一道身影现在叶凌二人身侧,身着蓝裙,面带白纱,周身有光晕闪耀,温暖祥和:“跟我走!”
叶凌面色阴沉如水,牙齿几乎咬碎,狠狠瞪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第六十八章 先救后掳往南行
目光所至,如利刃般穿过白纱,定格在那张原本俊俏的面庞上。依旧清晰可见的伤疤不曾消退半分,无时无刻不在诉说那段往事。
叶凌眼角泛红,语气冷到极致:“又是你,难道真以为我不能杀你?”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圣灵教圣女盛清瑶。
盛清瑶眼底一抹失落稍纵即逝,随即便出言道:“要杀我报仇,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说罢,盛清瑶道力一卷,便将叶凌与吴情裹挟着远离头顶争斗,向着远方遁去。
“竟敢逃!”
梁源心中一急,京城里的人打过招呼,绝不能放走了叶凌。
可只待他踏出一步,迎面一黑一白两个小童便挡住了去路。这一男一女正是圣灵教司礼童子,卓龙子与凤清清。
凤清清笑道:“这位叔叔不要追了,我家圣女姐姐不喜欢被人搅扰。”
卓龙子接口道:“若是你不知好歹,就让我来跟你过过招!”
“放肆!”
梁源怒气横生,手中大印光辉灿烂,道韵流转,一方天地尽被梁源掌握,云海之间,道势覆压的人喘不过起来,便是随他一道来的士卒和随从,也都急忙外逃,免得伤及池鱼。
卓龙子与凤清清相视一笑,这两个小童皆有不灭境修为,根本不惧梁源。
一时间,云台宗上风云翻动,地裂山崩,不知多少奇观异景这便要毁于一旦了。
刘梦如拼死护下几个弟子逃出宗门,回望那一次次激烈的道力碰撞,他心中大痛:“云台宗,就这样完了!”
……
云海间穿梭,盛清瑶带着叶凌与宁长歌一直向南,要尽快逃出吕州之地。
宁长歌心有余悸,但两次死里逃生,实在令人欣喜若狂,问叶凌道:“这也是你朋友?你这朋友真是没白交,关键时刻总有人前来救命!”
叶凌一直阴沉着脸,闻听宁长歌之言,突然周身气势一震,锋芒之气激荡而出,破开盛清瑶的拉扯。
宁长歌不禁一惊,险些跌落下去,急忙施展道力站稳身形,不可思议的看着叶凌。
盛清瑶自是早有准备,转过身来,轻轻摘去脸上面纱,那道疤痕依旧如故,令宁长歌眉头一皱,以为她遮盖面容是因为此事。更是不解如此美貌女子,谁人会下这样的毒手。
叶凌手握木剑,锋芒不断割裂周围虚空,语气不善:“你以为救了我一次,我便很不下心杀你了?”
宁长歌又是一惊,原以为他二人是好友才会舍命来救,却不想其中还有变故。
盛清瑶眼底几分苦涩,几分无奈,缓缓吐出一口气,又犹豫再三,方才道:“是你要杀我,又不是我要杀你,我怎么就不能救你?”
叶凌面色依旧阴沉,一直手死死握着剑柄,似乎随时就要冲上去生死相拼。
宁长歌在一旁看的疑惑不解,便出言道:“这是怎么搞的,咱们方才死里逃生,别伤了和气啊!”
盛清瑶一双眼眸只落在叶凌身上,任凭叶凌的杀意不断朝自己靠近,她也不曾防备半分:“算上这一次,我们已经两次在一起出生入死,你难道真的忍心害我?”
“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道力便牢牢困住叶凌,紧接着凤清清一记手刀,打在叶凌后颈。
一缕道力顺着经脉闯入叶凌身体,直接将叶凌震晕过去。
“叶凌!”
盛清瑶慌忙朝前迈了几步,见叶凌无事,这才放下心,皱眉道:“凤儿,你这是做什么?”
凤清清把叶凌推给卓龙子,嘻嘻笑道:“这都是宓姐姐教我的,对付男人,不要同他们讲道理,不择手段的将他们控制住就好了!”
盛清瑶无奈的叹息一声,真不知道许宓都教给小孩子些什么东西。
卓龙子扛着昏迷的叶凌,问盛清瑶:“圣女姐姐,我们现在该去哪儿啊?”
盛清瑶不答,看着一龙一凤,却是想起不久之前的事……
…………
圣灵教夺了飘渺钟,众人便要即刻返回。只是许宓看透了盛清瑶的心思,对她道:“好妹妹,若是心里放不下就去追吧,教主那边我会帮妹妹说清。若是那小子还不知好歹,就把他一起带回来,我们教中的姐妹帮你好好治他!”
盛清瑶心中一暖,有许宓在,她总会安心许多。于是,她便辞了许宓,驾上车辇,去寻叶凌。
盛清瑶刚走,许宓便唤来卓龙子与凤清清嘱咐道:“你们两个小鬼头好容易出来一次,肯定不愿过早回去。你们去跟着圣女,别让她出事。”
卓龙子拍着胸脯道:“宓姐姐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圣女姐姐一根头发!”
许宓笑着点点头,又冲凤清清耳语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
微风撩动发梢,盛清瑶收敛思绪,转而看向不知所措的宁长歌,道:“你是他的朋友吧?放心,我不会伤害他。我现在要带他回圣灵教总坛。那些大乾的官吏是要抓他,你自己离开会很安全。”
宁长歌听闻圣灵教之名,不禁心中大骇。这圣灵教虽崛起只有千载,但据说教中大能极多,便是一众大势力也略有忌惮,他自是不敢轻易开罪。
他看了看昏迷的叶凌,暗一咬牙,拱手道:“既如此,在下这就告辞了。待叶子醒过来以后,还请仙子代为告别。”
说完,宁长歌立时踏空离去。
送走了宁长歌,盛清瑶迈步上前,轻轻将叶凌揽在怀中,纤纤玉手抚在叶凌脸颊上,神情总还是低落。
凤清清与卓龙子相视一笑,不知从何处唤来了彩鸾车辇,载上四个人望南而行。
…………
太岳城早撤去戒严令,城门打开,人往人来,络绎不绝。
皇城内阁值房,首辅的位置空悬在上,梁敬一早告病数日,不曾临朝。
下首的四处桌案,右边第一个,此刻正坐着新任右相贾成道。其余周擎、左逢源、贺兰屹各忙各事。
按理说王元忠身死,右相理该在其余三相中拔擢,可百里龙腾偏偏钦点贾成道,着实令朝野上下不知何故。
不仅如此,前些日子,工部尚书赵呈祥突然暴毙,由王文进调任工部,贾成道之子贾世宪任工部侍郎,其孙贾瑛任户部侍郎,大学士顾思岚调任吏部尚书,李太岳除任刑部尚书外兼任户部尚书,入内阁。
此一番调动,着实在朝野产生不小的震动,但明眼人皆能看出,百里龙腾此举不过是权衡之术罢了。
不多时,李太岳面带愠色,自外走进来,一把将手中信件拍在桌案上:“梁晨又派人来讨要军需,凭他这么个要法,我大乾有多少积蓄都要被他给掏空了!”
左逢源与贺兰屹微微抬头,一言不发。周擎径自看着手中奏折,并不急着去听。
贾成道则抚须笑道:“太岳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李太岳将信件交给贾成道:“阁老您看,这梁晨催要的钱粮有这么多,我大乾如今三处战场,但对大衍王朝这一路,比其余两路加起来还要多,这要属下如何是好?”
贾成道慢悠悠的看完信件,目光扫过其他三人:“三位看,此事如何啊?”
左逢源低眉不语,贺兰屹皱眉道:“梁晨也未免奢靡了一些。”
“辅相此言差矣,”周擎慢慢抬起头,反驳道:“琼州之地,一片平原,水泽密布,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处,大衍王朝此次更是调集了千万大军,长驱直入,我军只好万里布防,这前线不易。再说这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我们就是勒紧裤带,也不能苦了前线将士啊!”
贺兰屹闻言不语,贾成道笑着道:“周相说得在理,太岳你先回去,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李太岳似有话说,不过还是忍住,拱手离开。
待李太岳走后,贾成道便对周擎道:“周相刚才说琼州易守难攻,前线打的艰难。全靠梁晨一个人撑着,未免太过劳累,我已经奏明圣上,调四皇子所率虎贲军往琼州助战,朱批下午就该发回内阁了。”
三人俱都抬头看向贾成道,不过只有周擎一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稍纵即逝。
待离了皇城,周擎直奔梁敬一府上。
迈进中庭,周擎声音先至:“老师,贾成道他……”
话还未说完,靠在躺椅上的梁敬一便接口道:“他想要调四皇子去琼州。”
周擎一愣:“老师怎么知道?”
梁敬一微微直起身子,道:“老夫掌管内阁几百年了,对朝廷的事不可不知,不敢不知啊!你前脚走,贾成道后脚便对左逢源与贺兰屹说要把梁源调回京城!”
周擎心惊,脱口道:“这如何使得,吕州的事情……”
梁敬一摆摆手,被周擎搀扶起来,颤颤巍巍的迈着步子:“圣上派宋拯去吕州,就是告诉咱们不要肆意妄为,结果呢?梁源竟然敢把钦差给抓了,在外边这么多年,什么没学会,倒是把胆子养大了,养肥了。”
周擎道:“我这就给他去信,让他放了宋拯。”
梁敬一抬头看着周擎,眼神满是意外:“抓进去的人再放出来,亏你想的出来。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再去内阁了,和我一样告病在家,自然有人去对付贾成道!”
第六十九章 点手风海理阁廷
歪诗曰:“
圣德宫闱九重深,金阙皇泽万物春。
道法怀盈天地广,仙途飘渺远生民。
威尊勋冠恢功业,垂统龙翔御士臣。
永命端居独不晓,闾阎无计畏君恩。”
“咣――”
一声清脆的钟声回荡在玉熙宫大殿里。依旧是同样的陈设,只是这殿中的人却换了不少。
玉阶左右的两把椅子空着,太子被废,太师告病,一时没了统领之人。
左边司礼监领班的也成了王锦,往下依次是赵煜、张漠、陈珪;右边站在首位的是内阁右相贾成道,往下依次是左逢源、贺兰屹、李太岳、顾思岚。
王锦春风得意,笑着道:“今日廷议,高公公有要事脱不开身,便由我来主持了。”
贾成道须发皆白,此刻却梳理的整整齐齐,精神抖擞,看不出往日的老态。
听闻王锦的话,贾成道点头道:“梁阁老与周相也告病了,老臣拜相第一次廷议,反倒如此冷清,果真有愧于圣上隆恩啊!”
“贾阁老千万别这么说,朝政艰难,举步维艰,如今这个局面,还要贾阁老撑起这千钧重担啊!”王锦拿起笔,笑着道:“既然人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
贾成道点点头,目光看向贺兰屹。
贺兰屹心领神会,拿着一封奏折,率先出言道:“梁州与吕州传来奏报,上次朝廷所提出的以征代赈方略,实施起来,弊病百出,弄得百姓怨声载道,更动摇了前线军心,已然施行不下去了。”
此言一出,大殿里鸦雀无声。
能站在这座宫殿里的人,哪个不是人中精明,早在叶凌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是心知肚明,这不过搪塞之计,必然失败。
只不过此事,叶凌本就被当成了替罪羊,自然不会有人在事前点破。他们要的便是如今的效果。
见众人不言,王锦正要开口,便听见一道浑厚声音响起:“
高卧青云即散仙,心源未了几时闲。
关身之事关身累,人是人非总不言。”
众人闻听诗号,急忙躬身施礼。
但见御座之上,一道身影逐渐明晰,原是百里龙腾驾到。
“圣上!”
“众爱卿免礼平身!”百里龙腾脸上带有一丝笑意,眸间却冷冷如水:“人是人非总不言,你们这些人在官场上,学得最好的就是明哲保身,凡是无关于己的事,隔岸观火,作壁上观,无一人把心里话说出来。叶凌被你们当枪使,以为朕不知道吗?”
“臣等有罪!”
“你们有什么罪,”百里龙腾看着前方,表情微妙:“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千百年以后的史册上,只有当政的昏君,哪有满朝的奸臣啊?”
众人闻言,立时跪倒在地。
王锦赶忙道:“主子息怒,总是奴婢等办事不力,不能为圣上分忧,请主子责罚。”
贾成道亦请罪道:“臣等有负圣望,罪该万死!”
百里龙腾扫视一眼众人,缓缓道:“都起来吧,朕对你们没有怒,没有忧,更没有望!朕还要靠你们管理这个朝廷。”
正这时候,宫门外小太监轻轻推开一条门缝,躬着身子道:“回主子,二皇子与六皇子来了。”
百里龙腾一摆手:“叫他们进来!”
“是!”
大门左右推开,百里清风与百里瀚然并肩走进大殿,俯身行礼道:“儿臣恭祝父皇福寿天安!”
“你们站到边上来。”百里龙腾指了指御阶边上的位置。
待两位皇子起身站定,百里龙腾便道:“民间有句俗语,叫:‘父债子偿’,朕没有管好王朝的百姓,有愧于祖宗。既然如此,就让朕的儿子替朕来还债吧。王锦!”
“奴婢在,”王锦应了一声,将早准备好的圣旨取出来,当众宣读:“圣上有旨,即日起令二皇子、六皇子代为监国,凡朝中之事,皆由内阁与两位皇子商议办理,钦此。”
百里清风与百里瀚然再次拜倒:“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托!”
百里龙腾一摆手,道:“各人去忙各人的事,各人去还各人的债!”
言罢,御座之上虚影消散。
远处的精舍以内,高和为座在殿中的岄奉上清茗。迎面的八卦仙台上,百里龙腾对高和道:“宫里的几处法阵一刻也不能耽搁,你去帮朕盯着吧!”
高和面无表情,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待高和走后,百里龙腾看着岄,缓缓出言道:“你就是从仙界来的?”
岄迎上百里龙腾的目光,不温不寒:“我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往何而去,我看世上的人大都如我一般,你也同样。”
百里龙腾身子微微一震,旋又沉声道:“朕与你不同,朕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
“真的吗?”
…………
日过中庭,玉熙宫殿门大开,众人议完朝政,纷纷离去。
百里清风与百里瀚然并肩而行,步子稍缓。
百里瀚然道:“想不到送走了长兄,还有次兄你在我身边,这样小弟心中才踏实些。”
百里清风闻言一笑:“好在父皇一心玄修,对于房中术并不在行,不然,如那汉室刘家,兄弟几十上百,一一送走的话,倒是要累坏六弟了。”
“皇兄说笑了,”百里瀚然亦笑道:“如今父皇让你我监国,实在责任重大,若没有皇兄在,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百里清风不答,百里瀚然又道:“梁阁老与周阁老尽都告病,不知身体如何,弟有心前去探望,皇兄是否一道同行?”
百里清风转过头,看着百里瀚然道:“外公与周师的病正是时候,不然六弟又怎能入阁听政呢?贾阁老已经令四弟前往琼州,三路军马俱在他人之手,六弟还是把心思放在这上边吧!”
言罢,百里清风迈开步子离去。
百里瀚然望着皇兄离去背影,面色阴郁,不过转身便恢复笑颜,冲后面走过来的贺兰屹拱手一礼:“恩师,弟子许久不曾听恩师教诲,今日可否请恩师过府一叙?”
贺兰屹目光闪烁,略微沉吟片刻,方才点头,与百里瀚然一同离开。
诺大内阁,独剩左逢源最后一个出来,摇头叹息:“再这么下去,老夫也该告病在家喽!”
…………
梁州――
梁州地处大乾王朝南方,本为南岳王韩玉楼的辖地。如今南岳王反叛大乾,王朝大军与南岳王兵马正在梁州对峙。
一处山脚下,大乾兵马扎营在此,厄守险要关口,阻挡叛军北进之路。
中军行辕,兵部尚书陈长缨一袭白衣,坐在帅案后边,捧着一卷书在读。
不多时,原魔城守将,现任副都督的李靖驰走进帐来,拱手一礼:“将军,叛军这些日子连退百里,其中莫非有诈?”
陈长缨头也不抬,出言道:“这些日子朝局不稳,南岳王也不生事,岂不是正和圣意?”
李靖驰闻言,一脸不解。
正这时,现任钱粮督管曲义进账来,拱手禀报道:“军粮兵器已全部押到,这是清单请将军过目。”
陈长缨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随后道:“我听闻过些日子便是那圣灵教教主的一千五百岁寿辰,不知二位可有意随我一同前往啊?”
曲义紧皱眉头,李靖驰高声否决:“将军身系朝廷重任,三军性命,岂可轻易涉险?”
陈长缨放下手中书卷,目光看向李靖驰:“我要去的是圣灵教,何险之有?”
“传闻圣灵教与南岳王素有来往,将军此去定然会有危险。”李靖驰坚决反对道:“何况那圣灵教行事古怪,神秘莫测,便是其他仙道宗门轻易也不愿招惹,将军万万不能前往!”
陈长缨微微一笑,反而看向曲义道:“曲大人以为如何?”
曲义低着头道:“将军自有韬略在胸,此番若无把握,也不会告诉我们了。”
陈长缨点点头:“你帮我准备一份寿礼,待我走后,李将军要坚守各处隘口,不可主动出兵,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李靖驰见陈长缨执意如此,也无可奈何,叹息一声,出帐去了。
曲义也随之告退。
陈长缨将帅案整理好,迈步出了大帐,正巧看见运粮的一架马车边上,秦笑与曲知若正聊着天。
曲知若道:“你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要不是我爹爹保举你,八辈子也当不上个小官,你还不知足?”
秦笑将头别过去,道:“本大侠是要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人,才不愿干这为了朝廷争名逐利的事情呢!”
说着,秦笑看向曲知若,认真的道:“要是我现在就走,你跟不跟我走?”
曲知若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霞,目光挪向别处,不知怎么回答。
秦笑等了半天,转头叹息一声,将口中叼着的草叶取下,道:“算了,本大侠才不带你这么个拖油瓶子呢!”
“你才是拖油瓶子呢!”
正这时候,陈长缨迈步走到二人跟前,出言道:“既然不愿在军中效力,你二人不如随我去别处逛逛如何,说不定会有趣的很。”
二人与陈长缨早就熟识,也不拘礼。曲知若便眨巴着眼睛问道:“大将军要带我们去哪儿?”
“圣灵教!”陈长缨微微一笑:“不知你们两个敢不敢去啊?”
曲知若和秦笑闻言,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里读出了肯定的回答。
第七十章 泛空云海诉真情
漫漫云海**,一辆彩鸾车辇便如水上轻舟,不断前行。
车前的帘子外,坐着卓龙子与凤清清两个小童。卓龙子不知从何处寻来的一支凤钗,小心翼翼的戴在凤清清头上。
凤清清羞红着脸,一双眼睛不停眨巴,直到卓龙子看着她傻笑,方才别过头去,可眼角余光依旧不舍得离开自己的青梅竹马。
车辇以内,铺垫着厚厚的翎丝神凤毯,早已经醒过来的叶凌,此刻依旧假装昏迷,依靠在窗边。
盛清瑶左手里托着一只玉盒,右手自盒中沾出洁白冰凉的乳霜,轻轻涂抹在叶凌的几个患处。
叶凌虽然恢复了修为,但又经历了几番争斗,身子添了新伤,还来不及疗养。但这倒是被盛清瑶注意到了。
“这是我教中医仙调配的疗伤药,青凝玉液,对于你身上的伤势最有奇效。”盛清瑶边说着,边为叶凌涂上药霜。
这药霜沾体冰凉,随之便能觉察药力丝丝入体,修复患处,不多时便能感到伤势好了大半。
盛清瑶微微一笑,看着叶凌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难不成非要等我将你扒光了就地正法,你才呼喊?”
听闻此言,叶凌猛然睁开双眼,目光依旧寒冷如冰,语气更是不善:“我如今被你们封住修为,即便你要将我如何,我也奈何不得。”
早在叶凌昏迷之时,凤清清便出手将叶凌的经脉镇封,使他用不出半分修为,以免他又做出伤害盛清瑶的事情。
“说的十分有道理。”盛清瑶不住的点头,似乎被叶凌点醒一般,嘴角如勾的慢慢靠近叶凌:“既然你都告诉我了,那不如……”
叶凌神色一紧,生怕盛清瑶此刻做出什么过界之举。
眼见得叶凌也现出惊慌的神情,虽不甚明显,却也令盛清瑶颇为得意,坐在一边自顾自的笑起来。
见她不是真有图谋,叶凌微微松了一口气,眼睛落在盛清瑶脸上的那处疤痕上。这道疤是为自己的剑气所伤,每每见到这伤疤,叶凌便禁不住思想起过往之事。
“凭你的修为,为何还要留着这伤疤,圣灵教的圣女如此容貌,岂能示人?”
“你真的不知吗?”盛清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脸上的疤痕,目光几番动容:“这是我的罪孽,是你给我的!”
叶凌目光由温转冷,喝道:“你未免太抬举自己了,我只恨当时未能一剑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盛清瑶闻言一笑:“你这辈子都杀不了我!”
“那你就试试看我能不能杀你!”
叶凌周身杀气腾腾,若非他此刻修为被禁锢,恐怕立时便要冲上去拼杀。
“真的?”
哪知叶凌的话使盛清瑶眸中一亮,赶紧道:“那咱们可要说好了,你就一直跟着我,随时来取我性命!这样吧,你就跟我回教中修炼,等你觉得能杀我了,随时可以动手……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反悔!”
叶凌哑然,一时间竟无言可对眼前这个一脸高兴的女人。
他如何知道盛清瑶心中所想:“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够了!”
车辇一行便是数日,叶凌并无半点抗拒,毕竟毫无意义。
倒是盛清瑶每日看着打坐的叶凌,心情十分欢畅,尤其偶尔语言调戏,让叶凌无可言对,更是有趣。
这一日朝霞遍洒,云海间一片金黄璀璨,盛清瑶非要拉着叶凌坐在车顶看日出。
目光所极,一轮炎昊缓缓升起,光芒不算炙烈,能够见到轮廓。
盛清瑶余光瞥向身边的叶凌,眉眼含笑,玉手轻轻碰到叶凌的手指,却不料叶凌立时将手收回去,惹得盛清瑶心里一阵娇哼。
望着初日,盛清瑶眼神渐渐迷离,似是自语,又似与叶凌交谈:“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看过日初了。”
叶凌也不答话,只是听着盛清瑶自顾自的道:“我自小便是孤儿,被卖来卖去,险些落入青楼妓院那些风化之地。若不是义父搭救,我此刻恐怕早就成了红尘当中的一滩浊水。”
叶凌微微侧目,只见盛清瑶并不看他,依旧在叙述自己的身世:“
我才三岁便开始炼体,五岁开识,八岁汇灵,也就是那一年被义父点为教中圣女。从那一日起,我的一举一动都要被人管束教导,不能有半点差错。”
“我每日都在勤奋修炼,因为只有这样,义父对我寄予的厚望才算得到回应。就这样,我的境界一路提升,远超同辈。可我也同样,与其他人渐行渐远。他们不再如小时那般与我交往,每个人斗对我毕恭毕敬,让我不喜欢我圣女的身份。”
“只是为了义父,我才忍受下这一切。哪怕失去自由,失去朋友,我也不曾后悔。只要义父开心,便够了。”
“衔月阁的事,该不是你们圣灵教安排的吧?”
叶凌不自觉的问出这句话,旋即又后悔起来。
盛清瑶闻言,原本懊丧的心情突然缓和几分,连忙答道:“衔月阁的事情原本我是不知的,不过宓姐姐透露给我些消息,我这才自作主张,跑去调查。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不会遇见你!”
叶凌脸色难看,下一句话在他心中不断重复:“若是没有你,或许……或许陆离不会死。”
“叶凌!”盛清瑶突然转过身面对着叶凌,神色似有紧张,更有急切:“我知道你因为那件事一直恨着我,但是我不在乎,我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意,不论多长时间,不论要下多少功夫,我都会去等,去做,叶凌,我……”
还未等她的心里话吐露出来,叶凌立刻站起身,厉声打断道:“你以为凭你的三言两语我便能放下这一切?你做梦!今生今世,我必杀你!”
言罢,叶凌跳入车辇之中,独剩下盛清瑶愣在原地许久,两行热泪也顺着脸颊流了许久,许久……
……
又一日清晨,卓龙子坐在车辇前头,兴奋的道:“我们到了!我已经见到我教山门了!”
叶凌自打坐中睁开眼,转头自车窗向外看,却不知此地是何所在。
抬眼看去,雾霭飘渺,青山绵延,四周间江河环绕,迎面去湖泊无边。叶凌周身只感到灵气充沛,果真是好所在:“
云霞泛瑞霭,炎日吐祥光。绿森森苍松翠柏,波浩浩秋水绵长。一道飞瀑接从先天之水,两弯虹霓映射今日景像。碧桃丹色,点缀山岚绝艳;彩烟飘渺,漫浸野卉芳香。石崖幽谷,尽是那灵药仙果;绿枝荫蔽,潜伏着兽舞鸾翔。正是个红尘绝迹处,仙人自来往。不许那凡夫俗子闲来窥,圣灵行乐谁知详。”
车辇驶至半空,但见得那林中飞出一只雪白凤鸟,长啸一声来至近前。
下一秒,这凤鸟摇身一变,竟幻化成一面容俊朗的白衣男子。
这男子冲车辇一拱手,恭敬地道:“接引使者白曦参见圣女!”
不用盛清瑶吩咐,卓龙子便出言道:“圣女还教,速速打开圣门!”
“属下遵法旨!”
只见白曦自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口中默念法决,霎时间令牌射出一道神光,照在两山之间,随即时空震动,云雾之间现出一条通道,摆在车辇之前。
卓龙子也不多言,令车辇朝着通道前行。
白曦拱手立在一旁,微微抬头见到车窗边的叶凌,心中有些惊奇,但并不敢多言。
待车辇离去后,通道随即关闭,天地间重又恢复原貌。白曦摇身一变,重又化作白色凤鸟,飞还林间。
这一边,车辇自云间通道一路前行,约莫半刻功夫,终于来在另一片天地。
刚一来在这方世界,叶凌便有所感知,与他当初误打误撞到的清虚谷颇为相似,因此这也是一处大能开辟的小世界。
叶凌透过车窗,举目而视,只见外界:“
晴日永当头,春风四季扬。绿茵遍芳草,灵药随手尝。溪涧环四顾,潜鳞有道行。绿树山边合,岁载万年长。峰岭巍峨擎碧汉,玉殿楼阁多道场。道势冲霄开威盛,云霞凝汇耀辉光。灵兽瑞鸟各修炼,仙男神女自来往。果是清静一方致虚地,圣灵教众内中藏。”
叶凌方一进入此地,便觉灵气比山门处还要充沛,若在此处修行,当进境更快。
车辇不停,朝着这方世界正中央的山脉而去。那山脉号救世山,便是圣灵教总坛所在。
一路之上,偶见来往的圣灵教修士,有男有女,大都修为不浅,见了盛清瑶的车辇俱躬身行礼,可见圣女在教中地位,更可见教规严苛,等级分明。
叶凌从窗户见到,这些人脸上笑容洋溢,远处山峦上张灯结彩,教徒们尽都在忙活着,不知这圣灵教近日有什么喜事。
盛清瑶仿佛看透叶凌心思,对他道:“过几日便是义父一千五百岁寿辰,是全教上下的头等大事。”
叶凌不答,这似乎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来至山腰处的一个广场上,车辇缓缓驶落地面,卓龙子与凤清清跳下车,对盛清瑶道:
“圣女姐姐,我们两个先回去向教主复命。”
“等圣女姐姐安顿好就过来,我们在大殿等着你哦!”
盛清瑶应了一声,吩咐拉车的彩鸾重又飞上天空,朝着主峰边的一座侧峰而去。
第七十一章 禁足收押圣女宫
“啾~~”
那彩鸾当空欢鸣,落在一处宫殿玉阶前。早有两个丫鬟自殿里跑出来,笑吟吟的施礼:“迎圣女回宫!”
帘分左右,盛清瑶下得车辇,回身拉着叶凌道:“到家了,原是我家,从今天起也是你家。”
叶凌将脸转过一边,依旧冷漠:“于你是家,于我是牢。”
盛清瑶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倒是身后两个丫鬟倾身子,探脑袋,想看看车里的男人是谁。
待叶凌也下了车,彩鸾径自离去,往山后飞去。那里才是它的住所。
两个小丫鬟仔细打量叶凌一番,笑着问盛清瑶:“这便是让瑶姐姐朝思暮想的小郎君吧,虽说比不得教中那些公子们俊朗,倒是英气十足,不似那些钱谷门第堆出来的高粱子弟。”
“姐姐真有办法,还真就将他给带回来了,我还以为姐姐只是说说而已呐!”
盛清瑶微微羞涩,但仍难掩欢喜,假作气道:“你们两个好大胆子,竟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两个丫鬟笑着躲闪:“我们不敢了,姐姐就饶了我们这次吧!”
盛清瑶余光瞥见叶凌,这才赶紧止住疯闹,清了清嗓子道:“她们是我的贴身婢女,秋雨和晴岚,你们两个快过来,照我的吩咐,带叶凌去他的住处。”
“是!”
秋雨、晴岚相视一笑,便上前去给叶凌见礼,随后引着叶凌往玉殿走。
这殿青玉堆砌,清雅幽端。拾阶而上,来在大门前,上挂匾额:“圣女宫”。
进得殿来,只见壁彩生辉,陈列浮华,左右宝瓶、玉镜、珍玩、古籍,历历纷呈。往右去,过内门,进功室,熏香袅袅,蒲团数个,正北一架玉案,摆有各种功法,供人翻阅参悟。往左去,进内厅,一处会客雅居,列摆桌案,奉有香花仙果,令人垂涎。
再入内堂,却是女儿闺房,轻纱幔帐,粉香腻气,果令男子神往,痴人流连。
叶凌目不斜视,被两个丫鬟拉着参观一番,最后送入功室。
盛清瑶站在门口笑着道:“知你勤于修行,便委屈你在此了,不然该让你去我房中。只恐怕如此一来,比杀了你还难过,也就暂时放你一马了。”
叶凌寻了个角落坐下,闭目不语,好似与外界隔绝。
盛清瑶也不以为意,吩咐两个丫鬟道:“好生侍候叶公子,我还需去义父那里问安,你二人万不可偷懒!”
两个丫鬟自然知道叶凌身份,满口答应,送走了盛清瑶。
待她一走,叶凌猛然睁开眼,周身道力不断在丹田中挣扎,但每一根经脉便如绳索般被人打结缠绕,根本疏通不开。不多时,就见叶凌满头大汗,却仍旧徒劳无功。
正巧秋雨和晴岚走回来,见了满头大汗的叶凌,急忙拿出丝帕来擦拭。
秋雨道:“叶公子,你刚赶了好远的路,还是先歇歇吧。”
晴岚也点头劝道:“教里灵气充沛,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不需急于一时。”
叶凌虽修为被封,但神识仍在。只一眼,便看出这两个丫鬟竟然有凌虚境巅峰修为,比自己尚要高了许多,不得不心中微惊。
见叶凌看着自己发愣,秋雨脸色一下子便红了起来:“叶公子,你看什么呢?”
叶凌方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沉声道:“想不到你们两个虽是下人,却也有此等修为。”
“那还不是瑶姐姐对我们好,”晴岚道:“我们自小就跟着瑶姐姐,但瑶姐姐也从没将我们当作下人,平时带着我们一起修炼,便是需要的天材地宝瑶姐姐也从不吝惜。”
秋雨点点头,对叶凌认真道:“叶公子,瑶姐姐真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子,你千万……”
话未说完,叶凌猛然站起身,沉着脸走出功室。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秋雨有些疑惑,晴岚却眨巴着眼睛,叹息一声道:“看来瑶姐姐还没有俘获他的心,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说着话,晴岚也跟了出去,心中不断盘算着怎么好好的收拾叶凌。
倒是秋雨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叶凌目光扫过大厅里的各种宝物,心中倒是暗自苦笑,这些东西虽看上去绚丽夺目,但大都是凡品,对修道之人并无异处。
“果然女子总会爱些触动视觉的东西。”
可正待叶凌要推门出殿时,却被身后的晴岚叫住:“你不许出去!”
叶凌刚要回头时,晴岚已经一阵风般掠过,挡在殿门前,反手一掌打在叶凌肩头。
叶凌下意识身形一闪,躲过这一掌,微微皱起眉头。
晴岚心中暗惊,自己刚才也算是出手极快,不想被叶凌轻易躲过,如此看来他倒也不是个等闲之辈。
“为何阻我?”
“你不能随便出去,”晴岚道:“教中规矩极严,你不是本教弟子,被人发现可是不得了的,弄不好连瑶姐姐也会被责罚!”
秋雨也小心的走上前劝道:“叶公子,教中有些人性格怪异,恐怕会误伤了叶公子,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若是叶公子闷了,我们可以陪你说说话,要不我们就去找瑶姐姐来陪你。”
叶凌不再多言,重又走回功室,闭目打坐。他知道自己现在连这两个丫鬟也打不过,与其自取其辱,倒不如另找机会。
见叶凌并未执意外出,秋雨和晴岚也松了口气,虽然她二人现在比叶凌实力高,可叶凌毕竟是盛清瑶的心上人,实在不好动手。
晴岚现在对叶凌并无太多好感,便道:“真是个烦人的家伙,你看着他吧,我可不愿多看他那张臭脸。我去准备庆典的东西了。”
秋雨无法,只好小心的躲在门边,探出半个小脑袋看向功室里的叶凌。
“进来吧,我正好有些事情想知道。”
叶凌早发现了秋雨,睁开眼睛对她道。
秋雨先是一愣,又急忙缩回身子,转念一想,赶紧迈步到门口,低声问道:“我没有打扰叶公子修炼吧?”
“我的经脉被封住,无炼可修。”叶凌盘坐在蒲团上,一只手拄在膝盖上擎住下巴:“你不是说闷了可以找你说说话么?”
“是,是,”秋雨坐到叶凌面前:“请问叶公子想问什么?”
叶凌盯着秋雨看了片刻,心说:“这两个女子一个刁蛮,一个温婉,叠加在一起倒像是盛清瑶一般。”
秋雨见他又盯着自己,心跳加速,不由得把头低的快要埋进自己的胸膛。
叶凌收回思绪,觉得这秋雨不会骗自己,便说道:“你可知这圣灵教从何而来,要做什么?”
此言一出,秋雨吓得赶紧抬头,道:“叶公子,此等大事岂是我们这些作下人能够胡乱说的?”
叶凌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理,便换个问法:“那你给我说说你们圣灵教的事情吧,随便什么都可以。”
“这个嘛,”秋雨理了理思绪,缓缓道:“当年混沌未分,而孕有圣灵,圣灵得道,传道于几位上古大神,而后才有盘古开天地,女娲造生灵。因此我圣灵教便是秉承圣灵意志,拯救苍生。”
叶凌闻言不以为意,教派之说,大都如此。
“据说我们圣灵教已经创立数万载,只是圣灵一直未给予神谕。直到千年之前,教主梦获圣灵神谕,得大造化,使得我教发展壮大,才有今日之圣。”
叶凌心中暗自发笑,梦获神谕这样子虚乌有的事情,实在太不可信。但能够将一个教派在千年间发展成令各大势力都为之忌惮的地步,却有其厉害之处。
“我们教内从上至下有教主、副教主,左右护法,传令使者,二十八部长老,日、月、星、辰四堂。其中日堂掌管男教众,月堂掌管教众,星堂掌仪礼,辰堂主刑规。还有一些其他势力或者强者加入教门,会被封为供奉,地位尊崇,只听正、副教主和四堂堂主的调遣。”
叶凌微微额首,这圣灵教分职明确,等级森严,而且俱他见过的圣灵教徒来看,教中应有不世高手。
想到此,叶凌突然发问:“那你们的圣女,又是做什么的?”
秋雨答道:“圣女姐姐可不是普通教众,教主说过,圣女姐姐便是圣灵所赐下的神谕之一,待我教兴隆之后,圣灵将会再降神谕给圣女姐姐,指点教徒们成就无上大道,证得混元道果。因此圣女姐姐在教中是特殊的存在,只有教主一人能够号令,圣女姐姐虽然不能领导其他人,但因为圣女姐姐待人和善,教中众人包括堂主和长老们,也都愿意帮圣女姐姐的忙!”
叶凌越听秋雨的话,脸色越是难看,他实在无法将秋雨口中的盛清瑶与杀害陆离的盛清瑶看作是同一个人。
人都是多方面的,但世人恰恰只喜欢认准一面来评价,这是权利,更是麻烦。
秋雨又轻轻叹息一声,道:“其实,圣女姐姐在得到圣灵神谕之前,是不能与男子相配的,要是被教主知道她把叶公子带回来……恐怕……”
话未说完,不知何时立身门口的盛清瑶出言道:“秋雨,去将田爷爷送的清露雨前取些泡了,给叶凌尝尝。”
“是,我这就去。”秋雨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剩下叶凌与盛清瑶四目相对,良久不语……
第七十二章 出逃晨下闯田陇
茶香四溢,很快便充满整间静室。低头看去,叶片在杯中浮沉,恰似露下木叶,轻盈剔透,又如雨中绿片,随波摇摆。
“这清露雨前是取五百年绿松茶的清明雨前叶秘制,配之以我这后山沥泉,也算是上品佳茗。若心境不安,只需一口便能静下神来。”
说着,盛清瑶将茶杯轻轻推至叶凌面前。
叶凌也不言谢,径自端起杯来,轻泯了一口,虽茶香满口,他却无心滋味。
“如何?”盛清瑶微微期待。
叶凌面无表情的将茶杯放下,道:“乡野之人,品不出茶水好坏,与其饮这苦物,倒不如喝酒来的自在。”
言罢,叶凌自碧玉扳指中取出一坛醉云酿,拍开封泥,仰头便饮。
酒气立时便盖住了茶气,令秋雨微微皱了皱小巧的琼鼻,晴岚更是对叶凌的厌烦加深了不少,满脸的不悦。
盛清瑶倒是微笑着端起茶杯,道:“其实无所谓喝什么,重要的是同谁一起喝。人不对,千杯无味;人对了,茶也自醉。看来在你心里,此处没有能与你一同品茶之人。”
叶凌冷笑一声:“既然知道,何必还来自讨没趣?”
“你这家伙,真是不识好歹!”晴岚气不过,出言道:“我家姐姐哪点配不上你,就凭你这个落魄样子,竟然还这般目中无人!”
“岚儿!”
盛清瑶轻喝一声,不许她再多嘴。
叶凌倒是不在意的自嘲一笑:“如我这般,岂能配的上圣女大人,我虽不是什么君子,却也坦荡,如何比得圣女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啊!”
“你竟敢这般羞辱瑶姐姐,你看我怎么……”
晴岚又要发作,却被盛清瑶眼神止住。
盛清瑶站起身道:“随你怎么说好了,不过你现在可是在我手里,你要是再对我出言不逊,我就把你扒光了丢到床上去,看你到时候是嘴硬还是其它的地方更硬!”
看着盛清瑶别样的神色,叶凌气也似的转过头去,将酒使劲往喉咙里灌,想要以此麻痹自己。
盛清瑶看着叶凌发慌的样子,得意一笑,这便是她要的效果,随即带着欢喜转身离开了。
秋雨和晴岚两个也不再管叶凌,跟着退出功室。
叶凌将一整坛醉云酿饮下,眼珠转了转,又取出两坛子喝个干净,直弄得室内酒气浓郁,他才抱着一个空坛子睡去,隔着墙壁,也能听到他如雷鸣般的鼾声。
站在会客厅的晴岚不禁撇嘴道:“今天晚上怕是睡不好觉了!男人这种东西真是奇怪,瑶姐姐怎么会喜欢呢?”
秋雨俺嘴一笑,似是觉得有趣。
暮色渐沉,盛清瑶端坐在自己床上入定打坐,两个丫鬟也各回房修炼去了,直至月上中庭,大殿里一片静谧,便是鼾声也早没了。
昏暗之间,一阵清风掠过窗棂,发出一串声响。
晴岚打着哈欠走出来,将窗户关了,随后又去看了看殿门,竟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隙,她暗道不好,急忙冲到功室里,却见到叶凌躺在地上依旧醉着,睡相难看。
她暗松了一口气,但又皱起眉头,心中暗道:“真不知瑶姐姐到底看中他什么了。”
心里想着,晴岚转身又来到殿门口,推开门走出去,望了望月色和远处主峰上的灯火。因为过几日便是教主寿辰,普天同庆,所以弟子们都在日夜赶办庆典的事宜。
如此看来,倒是如她这般只服侍圣女的丫鬟最是清闲差事,不禁暗自微笑。
站了一会儿,她才回去殿内,关了门。又怕叶凌逃走,衣袖一挥,设下了一道禁制,这才放心的回去休息。
殊不知此刻功室以内,早只剩了三个空酒坛,叶凌已然不见了踪影。
…………
夜风清拂,叶凌趁着月色下山。他修为被封禁,因此发挥不出玄天残影的全部威力,只好在地上奔跑。
好在这圣女宫所在山峰除了盛清瑶三人,并无他人居住,这也是盛清瑶为何敢带叶凌回教的原因。所以叶凌也不用担心被他人发现。
一路跑下来,等快到了山脚,叶凌急忙站住身形,眼望着前方。他神识扫过,立时便发现了禁制,若轻易触动,恐怕会暴露行踪。
故而叶凌停了下来,暗思对策。
他修为经脉被封,因此难以调动丹田中的道力,更无法引动周围的灵气。冥思苦想一番,他便想出一个或许有效的方法。
只见叶凌反手拔出木剑,又自碧玉扳指中取出一瓶汇灵丹,全部倒进嘴里,一股灵气立时散溢而出。
叶凌引动灵力,艰难的沿着一条狭窄经脉行至胳膊上,随后木剑与之共鸣,剑锋中暗藏的剑气迸发而出,如那天上残月一般朝前劈去。
“轰――”
一声响动,禁制龟裂破碎,叶凌一个闪身跳出屏障,寻了个方向便走。
与此同时,在禁制受到攻击那一刻,本在床上打坐入定的盛清瑶猛然睁开眼,如风掠过境般,转瞬来在功室门口。
可目下只有几个空酒坛落在地上,哪里还有叶凌身影。
再转身来至大殿门口,盛清瑶却微微皱眉,这大门被人设了禁制,并未被破坏,这叶凌是如何逃出去的?
正在盛清瑶疑惑时,与她一样在房中修炼的秋雨披着衣服走出来,问道:“瑶姐姐,出什么事了?”
“雨儿,这门上的禁制可是你设的?”
秋雨摇摇头道:“暮后我便回房去了,不是雨儿所为,应该是晴岚姐姐设下的吧!”
说着话,秋雨回身去晴岚房中,将熟睡的小姑娘叫了起来。
晴岚揉着眼睛,见盛清瑶脸色不好看,一下子清醒,赶紧道:“这禁制是我设下的,怎么?”
盛清瑶一挥衣袖,禁制便被破除,转身便问:“你何时设下?”
“大概丑时,我感到夜风进殿,便去关窗,见殿门开着缝隙,我便特意去了功室,只是那个臭……叶公子仍在熟睡,我便回来关了殿门,设了这道禁制。”
盛清瑶闻言,忙追问:“你关殿门时,叶凌还在殿内?这之后你还做了什么?”
晴岚想了想,道:“我回来关殿门时,见主峰灯火通明,便出去望了望,不过时间很短,很快就回来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此言一出,盛清瑶立时有了计较,赶忙追了出去。她心知叶凌此刻修为被封,在教内行走,定然会遇见危险,必须马上把他找回来才行。
另一方面她也疑惑,叶凌失了修为,如何能破了她的禁制?
见盛清瑶急匆匆跑出去,秋雨很是不解,问道:“瑶姐姐这是怎么了?”
晴岚冰雪聪明,立时反应过来,跑去功室一看,果然见里头空无一人,赶紧喊道:“那个混蛋跑了,咱们快去帮瑶姐姐将他抓回来!”
两个丫鬟赶紧跑回房去穿衣服,跟着往外就走。
…………
却说这一方小世界占地虽不算宽广,但对被封住修为的叶凌来说,只凭双脚也难走出太远。
他心中明白,山下禁制破除那一刻,盛清瑶便已经知晓了,因此他需要先寻个地方藏起来,再找离开这里的路。
这教内道路复杂,叶凌初来乍到,很快便失了方向,藏身一处山林里,背后一声嘶吼,一只浑身晶紫的猛虎突然冲出来,朝叶凌亮出獠牙。
这只妖兽好歹有青幽境修为,叶凌原本不惧,但现在也只有逃跑的份了。
好在凭着玄天残影的身法,足下生风,跑起来倒令这妖兽一时还追不上。
叶凌现在修为封禁,全凭着体魄和脚力与妖兽赛跑,竟也能够稳稳取胜,倒是令他心中惊喜。
但如此慌乱的奔逃,更是不辨方向,乱跑一通,很快叶凌便彻底迷了路。
不仅如此,这一人一虎在山林里穿梭,又惊动了其它的妖兽,霎时间龙吟虎啸之声此起披伏,令周遭居住的圣灵教徒不知所以,一头雾水。
眼看着天渐渐蒙蒙亮,叶凌跑至一处梯田样的山坡,躲入了篱笆后头,藏隐身形。
那几只追到近处的妖兽不知为何,冲着这边的方向叫了几声,便转身离开了。似乎这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令它们不敢靠近。
无论如何,躲过了一番追杀,叶凌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却见到一张人脸映入眼帘。
吓得叶凌立时大叫一声,身子后退撞倒了篱笆。
那人赶紧伸出手指比在嘴前,小声道:“小声点,不要吵醒了我这些可爱的孩子!”
叶凌稍稍缓过神,再次定睛观瞧,只见那张脸原来是一个老者:“
银发如雪碎如麻,随风舞动肩上搭。皱纹能藏三江水,面色堪赛六月花。身披藤壶绿成碧,头戴斗笠遮光霞,敢问老者何生计,躬身陇亩在田下。”
叶凌眼看着是个人,又见他未有什么恶意,暗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询问,却又被那老者捂住了嘴,小声在叶凌耳边道:“你这个小混球,我告诉过你了,要小声点,不然吵到我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你罪过可就大了。你不许再说话了,听明白没有?”
叶凌赶紧点点头,这才重新呼吸到空气。
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又想开口,不过这次是小心翼翼的,声若细蚊地道:“敢问这位前辈,你那些可爱的孩子,在哪儿啊?”
老者随手一指,道:“你看,这些都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