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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衣潇然     逐仚txt下载     逐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 罢战回师太岳城

    汉阵重围之中,叶凌仗剑而立,站在丛征面前,丛征两膝跪在地上,口中血流不止。

    那汉军将领眉间一挑,看着叶凌笑道:“你不是行伍中人,修士为何要涉足王朝之事?”

    叶凌不答,回身扶着丛征,丛征将一块沾满了鲜血的荷包拿出来,交给叶凌道:“帮我……还给我那……过了门的媳妇……叫她再找一户好人家……不要再嫁兵户了……”

    话音未落,丛征的手重重垂下,气绝身亡。

    叶凌将那荷包收起,转过身看向秦卿。秦卿此刻身上也带着几处刀伤,左肩上还插着半支断箭。

    见了叶凌,秦卿又喜又怒:“这万军当中,你跑来做什么,还不赶紧走!”

    “一起走!”

    话音刚落,叶凌一步踏出,周身泛起锋芒剑气,如大浪一般荡向四周,将那汉军的盾牌尽数斩断,令其大惊。

    紧接着,叶凌踏空而起,伸手将秦卿揽在怀中,踏空便走。

    士兵们正要放箭追杀,可那汉军将领一摆手,道:“丞相有命,凡是主动退去的乾军,一律不许追杀。”

    “是!”

    汉将微微一笑,道:“难得的胆识,更是难得的修为。”

    却说叶凌带着秦卿逃出了汉军大阵,来在一处山坡上,叶凌取出丹药,给秦卿疗伤。

    秦卿道:“一番征战下来,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叶凌以道力为秦卿化解药力,顷刻间她的伤势便好了大半。叶凌出言道:“此地杀伐过重,只恐怕着了他人的道。”

    “什么意思?”秦卿不解。

    叶凌没时间解释,起身道:“我有事要办,失陪了。”

    “叶凌你……”未等秦卿出言,叶凌的身子便急掠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秦卿叹息一声,躺在山坡上,自语道:“好累。”

    乾军阵前,一将领突然睁开双目,喝道:“什么人?”说着话,一只大手张开,一道大手印迎头拍落,将一个人控住。

    那人举剑抵挡,正是叶凌。

    叶凌道:“我从太岳城来,有要事要见大柱国!”

    “让他过来!”

    徐铮的声音悠悠传来,那将领才收了神通,放叶凌进来。

    叶凌径自来在徐铮马前,徐铮点了点头,道:“我不是告诉你,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便立刻回宗门去,如何又到这齐山来?”

    叶凌沉声道:“太子他……故去了……”

    此言一出,如一道晴天霹雳,炸响在徐铮脑海,徐铮身子不住颤抖,几乎要坐不稳:“谁干的?”

    叶凌摇了摇头,道:“太子他因为林姑娘之死,心灰意冷,自己偷换了解药,陪同林姑娘一起走了。”

    徐铮听罢,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皇后她……可知晓了此事?”

    叶凌再次摇头:“倾安城被封锁,我和三皇子,长公主侥幸逃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太岳城去。”

    “传令!”徐铮大喝一声,双目血红,似在拼命压抑着情绪:“退兵!”

    军令一下,几个将领尽都展颜,他们知晓这诸葛八阵图难以攻破,因此眼睁睁看着将士送命,于心不忍。如今主帅下令撤兵,算是救了数百万条人命。

    乾军得了军令,如潮水般退去,而汉军也得了军令,不许追赶,甚至连那些被困阵中的乾军,也被汉军开了阵,放他们离开。

    两军各自回到对垒的状态,只是上百万条尸体,留在了疆场之上,寒风一起,浓浓的血腥之气无时无刻不在宣扬着战斗的惨烈。

    徐铮身旁,一中年文士抚须问道:“大柱国,难道不顾圣上旨意了吗?”

    徐铮闭着眼,不断喘息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随后睁开眼道:“回兵太岳城!”

    此言一出,身旁的将领们皆都是一惊,有人欣喜,有人皱眉,有人叹息,有人沉默,各不相同。

    那中年文士皱眉道:“大柱国,你……”

    “百里龙腾,老子反了!”

    这一声怒吼声达九霄,便是远在汉军阵中的诸葛策也闻言一笑,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旁边一青年将领不解的问道:“丞相,百里龙腾先是命军士送死,然后又出此反叛之言,到底是因为何故?”

    诸葛策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日后你独立领兵之时,务要了解你的对手,否则断难取胜。伯约,此言你定要谨记。”

    “末将明白了。”

    乾军大阵当中,诸多兵士听了徐铮之言,非但没有半点困惑,反而高声断喝:“谨听元帅吩咐!”

    徐铮踏空而起,立于云端,冲着麾下兵马言道:“随我杀奔太岳城,斩那昏君百里龙腾!”

    “奔太岳,斩昏君!奔太岳,斩昏君!”

    这一刻,齐山大军的军心竟然空前凝结,无他,只因为他们心中那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的元帅又回来了。

    那徐铮面向汉军,诸葛策的声音便遥遥传来:“大乾国事,策绝不插手,只等徐元帅兵谏太岳城,策亦会在我朝都城静候佳音!”

    “多谢丞相!徐铮领情了!”

    徐铮拱手一礼,随即指挥兵马离去,目标便是那大乾皇都,京城太岳!

    乾军退去,诸葛策亦指挥大军回返。旁边有张肃反对道:“大乾内讧,此正千载难逢之机,我军当立即挥师北进,直取倾安城!”

    谁料诸葛策羽扇一挥,一股道力便将张肃给禁锢住,动弹不得,随后杨礼便带着人将张肃拿下。

    张肃大喝道:“诸葛策,我乃当朝太尉,圣上派来的监军,你敢如此对我,难道是要谋反不成?”

    诸葛策缓缓道:“我带兵在外,不想朝中竟出了你这样的奸邪。你蛊惑圣听,通敌卖国,我岂能容你!”

    “你……”张肃慌了神,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丞相,这不是我的意思,是陛下他……”

    话未说完,诸葛策便打断他道:“念在你与我同是先帝托孤重臣,我不会杀你,今日废掉你的全部修为,贬为庶人,永不续用!”

    “丞相饶命啊!”

    “带下去!”

    诸葛策一挥手,杨礼便命人将张肃带了下去。

    旁边有一年轻将领着银盔,使长枪,英武不凡,对诸葛策道:“丞相如此,圣上那边……”

    诸葛策摆摆手,言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策要助圣上渡过眼下这最大的难关。”

    “丞相……”

    …………

    “圣上!圣上!不好了圣上!”一个老宦官跑进大殿,对正在与妃子饮酒作乐的汉帝言道:“出大事了。”

    汉帝被他搅了雅兴,自是不悦,摆摆手示意舞乐都退去,这才出言问道:“出了什么事?”

    宦官言道:“丞相他擅自将太尉废了修为,贬为庶人了!”

    “原来就是这事,”汉帝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宦官不死心,言道:“圣上,丞相他如此独断专行,万全没有把圣上放在眼里,若是不加以惩治,圣上的威严何在啊?”

    汉帝笑道:“胡说八道。丞相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先帝,为了朕,为了大汉江山。太尉他不过是咎由自取,他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朕不知道!”

    宦官心头一惊,赶紧点头要离开,却被汉帝叫住,言道:“丞相就要回朝了,你去把朕要做的功课准备一下,等丞相回来以后给怹检查。”

    “诺,奴婢这就去办!”

    …………

    大乾王朝东南与大衍王朝接壤,此处水网密布,河流纵横交错,地势复杂,因此两朝虽然常有征伐,却谁人无法在琼州前进一步。

    如今大衍王朝大都督韩庶与大乾王朝上柱国梁晨打了一场大仗,双方皆有数百万兵马丧生,战局重又回到焦灼之态。

    而就在那琼州的一处湖泊小岛上,一袭黑衣的百里龙腾盘坐在虚空之上,周围被血红的的光屏包裹,四面八方那些看不见的血气和亡灵不断朝这边汇聚,成了百里龙腾的养料。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出现一辆宝辇,缓缓落在这岛屿上,自那车中走出来一位女子,但见这女子:“

    身着黑红间色袍,袍绣金龙舞碧涛。头带金玉朝天冠,垂下宝珠伶仃瑶。秀发内绾美人髻,鬓飞一绺随风飘。桃面婀娜嵌紫瞳,神色如冰更寒娇。玉手指点江山事,独掌乾坤御王朝。”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大衍王朝的女帝九方孤心。

    九方孤心来到近前,冲百里龙腾冷冷一笑,道:“魔头,数百万生灵还喂不饱你吗?”

    话音刚落,百里龙腾周身一股道势散溢而出,将周围的光屏涨破,紧接着血光闪耀,一股魔气慢慢升腾,又在瞬间消失不见。

    百里龙腾睁开眼,落在九方孤心面前,道:“心儿,我即将功成,若是没有你,我可绝对做不到!”

    九方孤心迈步走过,背对着百里龙腾道:“你已经欺骗过我无数次,但我每一次还是经不住你的花言巧语,这一次也不例外,无论你成功与否,我都不在意。”

    百里龙腾微微一笑,道:“我都知道。”

    九方孤心转过身,看着百里龙腾道:“现在的你,人不人,鬼不鬼,我已经认不得了。”

    “我还是我,从来没有变过。”百里龙腾一笑,看上去满是洒脱。

    闻听此言,九方孤心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后缓缓道:“若是当年,你兄长没有突然暴毙,或许你就不会……”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百里龙腾出言打断九方孤心的话,言道:“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过不了多久,这天地便无法再束缚我,到时候,我会来接你的!”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我已经等了数百年,”九方孤心迈步道:“我早已经不再相信承诺这种苍白无力的东西,我之所以帮你,不过是想看看这天道是否不可逆转,但愿你会证明给我看。”

    说着话,九方孤心上了车辇,升空而去,只剩下百里龙腾握了握拳头,沉声道:“我所失去的终有一天要全部拿回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各怀鬼胎草木兵

    太岳城,一改往日平静,辅国将军卫北辰召回了十万禁军,分布在京城四门,他自己坐镇中枢,严阵以待。

    三皇子百里澍泽与长公主百里皓月,已经于昨日进了太岳城,不过据说进了皇宫便再也没有出来,各种消息,无人知晓。

    内阁以内,辅相贺兰屹被张漠带的人扣留在内阁办公,不许出入。文武百官的奏陈呈返,皆由宫中太监们代劳,大臣们不得过问半句。

    张漠搬了凳子在内阁大门外坐着,不许任何人踏足一步。便是左相周擎与亚相左逢源也同样被拒之门外。

    内阁门口,周擎怒道:“这是做什么,难道这大乾的江山社稷不用我们管了吗?”

    张漠似笑非笑的道:“周阁老此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我大乾江山全在主子陛下的掌心里握着,谁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都由陛下安排。周大人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我岂敢抗旨,既然圣上不用我等臣子,我这就回去写辞呈,告老还乡!”

    周擎无言可对,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张漠又看到左逢源,笑道:“左阁老,陛下说了,您是三朝元老,年事已高,这些日子就好生在家歇着,等过些时日,还要您出来操心国事呢!”

    左逢源闻言点了点头,突然想明白些事情,随即不顾百官们呼喊,便也匆匆离去。

    张漠看着两个宰相离开,剩下的人自是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便冲他们道:“各位大人,事还是照样办,差还是照旧当,你们的折子都交给咱家,咱家替你们递给辅相批复。”

    两个宰相都没说什么,其他官吏也只好照办,纷纷将折子送给了小太监。张漠笑道:“这才对嘛!只要好好遵旨行事,陛下自会记得你们的忠心!”

    那人群当中,新升任的吏部侍郎兼太岳府尹朱万全擦着汗,两只眼睛眯成一道缝,把刚准备好的奏折收了起来,转身便走。

    出了宫门,上了车,随从问道:“老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折子递上去了?”

    “用不着了,”朱万全道:“这一天天的当官容易么,要不不出事,出了事儿就得惊天动地。回去,写告病的折子,我可不想再蹚浑水了。”

    …………

    六皇子府上,百里瀚然与百里曦御对坐着饮酒欢宴。百里瀚然笑道:“皇兄,这两军阵前,只怕没有这等美食可享吧?”

    “这是自然,”百里曦御道:“为大将者,要与兵同食共寝,我待兵以诚,兵事我以忠。如此才能带出一直无坚不摧的长胜之军!”

    百里瀚然闻言,摇头笑道:“皇兄此言,却是为大将者当学之事。可是皇兄岂能久为将领,而不为帅?”

    百里曦御道:“统摄万方,执掌朝政,我不如大哥。运筹帷幄,奇谋百出,我不如二哥。吟诗作赋,潇洒风流,我不如三哥。胸怀城府,待人接物,我更不如六弟你啊!”

    “可正直果敢,勇猛善战,我等兄弟便都赶不上皇兄你了!”

    二人相视一笑,正这时候,早被贺兰屹一纸任命调回太悦城的兵部司案顾书辞走进来,脸色有些沉重道:“出事了!”

    “哦?出什么事了就说,”百里瀚然皱了皱眉头,见顾书辞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皇兄并非外人,更是朝中大将,有话就直说。”

    “是。”

    随后,顾书辞便将今日在内阁之事告诉了两位皇子。

    百里曦御道:“父皇这是做什么,断绝内阁与百官的往来,还独留辅相一人在阁中,这是何故?”

    百里瀚然略微一想,大概知道了百里龙腾的心思,便道:“想来又是朝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们不必理会,只管饮酒就是。”

    “六弟此言差矣,”百里曦御摆手道:“我虽久不在朝,可也听说六弟奉旨监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理该过问才是。我看这酒宴就到此吧!”

    言罢,百里曦御站起身,向百里瀚然告辞后,匆匆而去。

    百里瀚然坐在酒桌边上,冷冷一笑,道:“谁说大乾四皇子只有匹夫之勇,今日看来,倒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好手啊!”

    顾书辞在一旁急道:“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百里瀚然笑着摆摆手,道:“反正近来不需要为朝政操心了,你也就自去寻国子监的好友游玩去吧。”

    “这……”

    顾书辞见百里瀚然没有半点焦急之色,只好施礼告辞,出了府门。

    待顾书辞走后,百里瀚然身后现出一黑袍人,对百里瀚然道:“齐山之战已经结束,看来叶凌已经成功将太子死讯告诉了徐铮,徐铮率军正向太岳城而来。”

    “如此就合理了,”百里瀚然连连点头,道:“将辅相困在内阁,便断了我与朝政的联系,我再无其它党羽,因此就不足为惧了。待徐铮兵临城下,便要将梁家送出去抵罪,看梁敬一与徐铮鹬蚌相争。百里龙腾真的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黑袍人问道:“我等该做些什么?”

    “给这场好戏加些足够的戏码才好看,毕竟是要演给天上天下的人一起看!”百里瀚然站起身,对黑袍人道:“马上召集太岳城内所有冥府中人,无论是谁,都要给我来!”

    “是!”

    黑袍人接了命令,身形消散而去。百里瀚然走到大堂门口,望着半晴半阴的天,笑着道:“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啊!”

    …………

    刑部监牢里,宋拯盘坐着闭目不语,自从李太岳和顾亭岚被带出了大牢以后,他就一言不发的一直这么坐着,也许是在等着刑刀来杀自己。

    可刑刀没有等来,等来的却是一个老者,亚相左逢源。

    左逢源站在牢门口,对宋拯道:“宋大人,还记得老夫对你说的话吗?”

    宋拯猛然间睁开眼,见是左逢源,实在有些诧异。可左逢源依旧接着说道:“如今这朝廷已经快要乱了,你却在这里安享太平。”

    “左阁老这话,宋拯不明白。”

    左逢源掌心一股浩然之气迸发,紧接着那牢门便应声被破开:“跟老夫走!”

    宋拯一惊,问道:“去何处?”

    “去护我大乾的国本!”

    “大乾国本?”宋拯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左逢源走了出来。

    一路上有刑部的人想要上前询问,全都被左逢源给瞪了回去,这位在官场上一直和蔼可亲的不倒翁,今日突然摆出了权臣样子,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出了大牢,伤已经好了大半的季长风从旁走过来,冲宋拯施了一礼,并送上衣物。

    宋拯不解的额嗯:“长风,你如何也在此处?”

    季长风道:“我只恐有人会加害大人,故而一直在这狱外守候。是亚相大人吩咐我给老人准备衣物。”

    宋拯看了一眼左逢源。左逢源却笑道:“此生能有这样一位好友,荣辱与共,生死不离,宋大人,此生足矣!”

    宋拯点点头,心情不由得开朗道:“亚相大人所言极是!”

    待宋拯换好衣服,左逢源又带着他二人来到了另一个令他们费解的地方:太岳府衙。

    左逢源周身浩然之气激荡不已,身前大门左右推开,径自便向里边走。

    那后院树下,朱万全光着膀子躺在摇椅上乘凉,手里握着大蒲扇,呼噜声震天动地,似在熟睡。

    哪知左逢源站在台阶上,冷笑道:“这么大的动静,真亏了你朱万全还能睡得着。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还要装到几时?”

    那朱万全闻言,呼噜声戛然而止,一跃而起,恨声道:“你左逢源活够了自去送死就是,我不过一外官入京,无党无派,无牵无连,你为何偏要拉上我一起?”

    左逢源道:“是不是送死,现在还未可知。太岳府尹的大印,可以调集皇城之力,有你在,我才能多一份保险。你若不去,我现在便杀你,以除后患!”

    “去去去,您说去哪我就去哪!”朱万全赶紧点头,不敢有半句反对,并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您这大我多少级了,我穿上衣服就走。”

    “好,我们就在堂上等你!”

    看着左逢源与宋拯等人离开,朱万全摇头叹息:“我就说这太岳城是是非之地,想睡个安稳觉都不可能。左逢源,世人都看错你了,你哪里是左右逢源,你简直就是保国之臣。大乾的官吏要都像你这样,我也就能整天安安稳稳的睡觉喽!”

    …………

    太师府上——

    梁敬一躺坐在摇椅上,听着周擎发牢骚,待周擎将话都说完,梁敬一方才睁开眼睛,道:“若是没有我在,你连内阁的大门都进不去。”

    周擎闻言,面上有些羞臊,但仍道:“这圣上要做什么,他难道真的一意玄修,彻底放弃江山社稷了吗?”

    “没了这大乾江山,他的修行也就不可能成功了,”梁敬一慢慢站起身,言道:“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孟家?”

    “孟光!”周擎脱口言道:“恩师的意思是说,圣上要……”

    “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梁敬一缓缓道:“我梁家再进一步,便是那玉熙宫里的位子了。圣上已经赏无可赏,唯有罚了。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周擎咬牙道:“我们给他做了那些多见不得人的事,他怎么敢……”

    “他终于要迈出最后一步了,”梁敬一微微直起身子,道:“只要他把两只脚都迈过去,这俗世里的一切都不在话下,天上天下的人就算知道他做过的事情,又能如何?人们只会记住他破界飞升的那一刻!”

    周擎瘫坐下来,心中有些震惊,随后攥着拳头道:“难道……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

    “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梁敬一冷声道:“我梁家不是孟家,我从没有将宝全都压在大乾这盘棋上。我梁敬一更不是那迂腐的孟光,既然早晚要撕破脸,我也只能是先发制人了!”

第一百五十章 小铺茶沸煮残生

    太岳城风声鹤唳,但城外的小镇亦如往昔般平静,街道上人来人往,商铺里买卖依旧,似乎超然尘外。只有偶尔得几个闲人凑在一起,聊聊道听途说的国家大事,却总也说不真切,臆造更多。

    大街上,叶凌背着木剑走在路边,路过了当初那疯医的医馆。这房子如今已经空置许久,房檐遍布着灰网,有些荒凉,在这来往络绎的大街上显得格格不入。

    再往前走,便是九朝茶铺,茶香气飘慢了半条街,只是真到此喝茶的人并不多,主要因为价格贵,寻常人负担不起。

    叶凌迈步进了茶铺,眼见得那屋子里坐着几个青年人:一宝相庄严的和尚,乃六道佛堂的念心;在他对面坐着两个书生,叶凌并不认识。另一张桌子上,坐着一摇着扇子的公子,是玉轩宫少主段涵章,旁边的青年,是朗麒然。守着门口,一股寒气逼人,却是那通天剑门洛寒江。

    另有几个修士叶凌并不认得,但能感觉到他们修为精深,不可小觑。

    那洛寒江见了叶凌,目光泛起精芒,周身自有一股剑意升腾,言道:“你的进境很快,现在可以与我一战!”

    叶凌微微一笑,道:“我现在并无战意,只是想来喝一杯茶。”

    洛寒江见叶凌如此,便收了气势,他想要的是酣畅淋漓的对决,而非简单的胜败。

    那朗麒然一拍桌子,看向叶凌目光不善:“原来你还活着,那个徐弘哪儿去了,莫不是龟缩在逸仙书院不敢出来了吧?”

    此言一出,旁边一儒生言道:“朗麒然,你若再出言不逊,我必先问过你的手段!”

    循声望去,朗麒然竟住了口,似乎有些忌惮这儒生。一旁段涵章起身笑着道:“我师兄与徐弘有过节,不过是私人恩怨罢了,道友勿怪!”

    儒生不答,转而冲叶凌拱手道:“在下骆闻舟,乃逸仙书院弟子,早听徐弘师弟说起过叶道友,今日得见,便是缘分。”

    叶凌闻言还了一礼,问道:“徐弘可还好?”

    骆闻舟笑道:“徐师弟总是那般不羁,从圣灵教被闻先生带回去以后,陆师叔便给徐师弟关了禁闭,罚他抄书写经,不能出院门半步。”

    叶凌一笑,只要徐弘没事就好了。

    朗麒然见叶凌无视自己,大为不满,便要动手对付叶凌:“我看你是活腻了!”

    正这时候,人草木端着茶盘走了出来,随手将一个雕琢精制的紫玉茶壶放到了桌子上。

    朗麒然与段涵章见了这紫玉壶,神色微微变化。朗麒然赶忙坐下,一言不发再不敢挑衅。

    人草木不看众人,只是冲叶凌道:“你可是好久不曾光顾我这茶铺了,难不成有了更好的茶喝?”

    叶凌摇了摇头,道:“有些事耽搁,因此少有拜会。”

    人草木将别人的茶送上,叶凌笑问道:“长公主,近日不曾来?”

    人草木想起那日百里皓月言说自己要出趟门,不来茶铺,如今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不曾来。”

    叶凌闻言点点头,看来他听到的传言是真的,百里澍泽与百里皓月已经被囚禁起来,不许他们散布消息。

    骆闻舟招呼叶凌坐下,攀谈了几句后问道:“我听闻叶兄曾经在大乾朝廷任职,不知可曾见过百里龙腾,他是否有寿元将尽之态?”

    此言一出,满屋子修士尽都有意无意的渐渐安静,手里的茶杯也缓缓放下,似乎都在等着叶凌的回答。

    叶凌闻听此言,有些奇怪,他虽见过百里龙腾几次,但不敢确定那是否是他的真身。他在典籍中见过,天象境以上的修士大能可以修炼出身外化身为自己做事,鱼目混珠,常人难以分辨。

    只是寿元将尽一说,叶凌倒是摇了摇头,道:“我是曾见过百里龙腾,只是你所谓的寿元将尽,我却并未看出。”

    听了叶凌的回答,骆闻舟点了点头,周围那些修士也尽都听在耳中,心里有了计较。

    叶凌接过人草木递过来的茶,仰头灌下,也不管滋味,扭头便走。他只感觉情况不对,这些多大势力的年轻才俊聚集在此,定是有所企图。他势单力孤,又有朗麒然与段涵章这两个曾经有过节的人在,情势对她不利。

    “现在不光是大乾朝廷自己的争斗,连这些仙道宗门也要搅和进来,这太岳城恐怕要出大事。”心中如此想,叶凌赶忙往学堂赶,他要尽早带着吴情离开。

    叶凌离去,茶馆里泛起一阵笑声,那段涵章摇头轻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儒释道三家,各道魁首宗门,多少能人异士,自诩聪慧之人,到头来被一个百里龙腾玩弄于股掌之间,真乃我辈修士之所共耻!”

    此言一出,人皆默然,唯有念心和尚高念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所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还望各位施主尽快通知宗门前辈,做好万全之策!”

    言罢,念心和尚付了茶钱,起身离去。

    有了他带头,其它人也纷纷离开,整个茶铺,只剩下洛寒江一人。

    人草木收拾着桌子,问洛寒江:“人都走了,你为何还在?”

    洛寒江看着人草木,目光中自有一股剑意迸发而出:“我听说过你,你很强,可否与我一战?”

    不过洛寒江的剑意刚发出来,就被一股力量碾碎。令他微微诧异,随即战意更浓。

    哪知人草木听了他的话,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个卖茶的,再不问道途之事,你找错人了。”

    洛寒江却站起身,盯着人草木:“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还没有丢失,你依然可以一战!”

    人草木闻言,无奈的再次摇摇头,道:“我正把心煮进这一杯杯香茶当中,既然你说我的心还在,就说明我的茶,还欠缺火候。”

    “你的茶,确实还欠火候!”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身形悄无声息的现在洛寒江身侧,是个全身裹满黑袍之人。

    洛寒江心中一惊,他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

    黑袍人转头对洛寒江道:“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说,能不能请你先出去?”

    洛寒江已经知道以他现在的修为,还难与这二人一战,便道:“待我有了足够的力量,会再来寻你,到时你不可再推脱!”言罢,闪身离开。

    人草木收拾着桌子上的茶杯,黑袍人道:“少主有命,所有太岳城的冥府中人,皆要听从号令!”

    “我已经不是冥府中人了,用不着奉命!”

    “你的退出并没有得到府主的同意,”黑袍人怪笑道:“你可知道私自退出会有什么下场?”

    话音未落,人草木突然周身气势一凛,抹布还没有落在桌上之前,他的两根手指已经掐住了黑袍人的喉咙,语气冰冷到极点:“下场?下场就是你现在立刻死在我的面前!”

    黑袍人被人草木制住,竟半点也动弹不得,赶紧道:“我只是奉少主之命前来,你若是杀我,自然也逃不过冥府无止境的追杀!”

    “回去告诉你们少主,我已经不是冥府中人,他若是执意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介意与他为敌!”

    人草木一把放开黑袍人,那黑袍人急忙身形消失,桃之夭夭。

    黑袍人走后,那后厨中传来一阵笑声,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的何足道走出来,对人草木道:“看来那冷冰冰的小子说的不错,你的一颗杀心仍在,这茶还没煮到火候。”

    人草木渐渐平息身上的杀气,重又回到一副寻常伙计的样子,出言道:“大隐隐于市,可今日这市,未免也太闹腾了些。”

    何足道言道:“这闹市便如这清茶,虽然能闹得茶面掀起层层波纹,可这下头永远都是静的。”

    “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人草木擦着桌子,道:“各大宗门知道百里龙腾的企图,岂不是要把这太岳城给平了?”

    “我又能做什么呢?”何足道坐下道:“不过是旁观罢了。既然百里龙腾敢与这天下为敌,他必定要承担这个后果。倒是你,难道就不管那丫头了吗?”

    人草木闻言,默然片刻,言道:“我只是个普通卖茶人,他是一朝的长公主,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何足道摇了摇头,道:“你的茶,果然还欠着火候,欠着大火候!”

    人草木闻言一愣,良久不语……

    …………

    太岳城钦天监的楼顶,一身白衣的老国师宋景合周身散着淡淡光晕,头顶悬着一根黑漆漆的玉笔。周围无数八卦阵纹,星斗天象,逐次闪烁,天机混淆,令人眼花缭乱。

    在旁边,宋明抱着一个比他还要大的龟甲,脚下生出一块八卦阵盘。他站在阵盘中央,不断推算,却只见那八门之位混乱不堪,竟是周转不停。

    宋明满头大汗,嘴角有一丝血迹缓缓流淌,眼看着就要陷入奇门之中,出不来。

    正这时候,身背后一人按住宋明肩膀,一个比他阵盘更大的八卦奇门笼罩住,将宋明从混乱中给拉了出来。

    宋明回头一看,只见这人一袭白衣,留着浅浅的胡须,是个算命先生的打扮,正是那云游四方,帮助过叶凌的未可知。

    未可知对宋明道:“你爷爷难道没有告诉你,不要去推演?”

    宋明点了点头,道:“爷爷告诫过,是我没有忍住。”

    未可知笑了笑,道:“你爷爷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可千万不能出事,我看你还是先离开钦天监为好。”

    宋明点了点头,问道:“你是什么人,莫非也是我天机一脉吗?”

    “我可是你爷爷的老相识了,不用担心,去吧!”

    “是。”宋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多看了爷爷几眼后,便下楼离开了。

    送走了宋明,未可知突然自手中祭出一个黑漆漆的铜炉,飞到宋景合的头顶,接着身边衍化出的天象也更为壮大。

    宋景合一惊,猛然间睁开眼,道:“怎么是你?师兄!”

第一百五十一章 混淆天机坐观星

    钦天监观星台上,未可知笑着面对大乾国师宋景合,悠悠一叹:“师弟,自从师门一别,咱们有好久没有见面了吧?”

    宋景合头顶,那一炉一笔撑起了整个天幕,使他能够喘息一下,起身走到了未可知面前:“自从我等离开天机阁,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师弟没有想到,在死之前,还能得见师兄一面。”

    未可知笑道:“没想到你为了百里龙腾,竟然做到如此地步。不惜拼得身死,也要撑起这块遮天之幕!”

    宋景合负着手,看向头顶那诸天星象,叹息道:“你我虽可推演天机,知晓祸福,可从来都无法破解。即便掌握奇门,也是如此无力。”

    未可知缓缓道:“所以你就想要帮助百里龙腾飞升,用这蒙天笔设成天幕,掩盖了真正的天象,骗过了各大宗门的人,他们到现在还以为百里龙腾真的寿元将尽,从不把心思放在大乾和太岳城。师弟这一招瞒天过海,当真令人敬佩!”

    宋景合微微一笑,摇头道:“只可惜师弟学艺不精,拼得一身寿数,也不过强撑到现在。其间有几次这遮天的天幕险些崩塌,导致一些半圣有了感应,几乎就要功败垂成。”

    “不过百里龙腾也做了不少的补救,”未可知言道:“先是寻出了那妖圣大墓,挑动了人族修士与青鹏妖族之间的争斗,又是与魔族的魔修们定了交易,挑起了魔域的纷乱,致使九幽魔尊化道,寂灭魔尊远遁北海魔渊,一个魔尊突然出世,可是对我人族的大威胁。三教宗门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对付魔族身上,哪里还会在意被你遮掩起来的大乾?”

    宋景合轻声一笑,问道:“还有呢?”

    “还有那八万里藏尸岭,恐怕也是得了百里龙腾的设计,使得尸祖现世,又不知所踪,闹得各大宗门的许多强者尽都在寻找那将臣的下落。至于那衔月阁的混战,与圣灵教的正位天地,便是他百里龙腾与路占天的默契了。”

    未可知顿了顿,接着道:“这数年里各种事情不断,闹得三教宗门焦头烂额,哪可能注意到躲在暗处的百里龙腾呢?”

    宋景合摇头轻笑:“若是师兄在圣上面前提起,只恐怕性命将要不保啊!”

    未可知脸色一沉,出言问道:“他百里龙腾为了破界飞升,不惜修炼魔功,与魔族勾结,残害了亿兆生灵,师弟,为这样的人卖命,可值得?”

    “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最好的答复,”宋景合抚须笑道:“为了这一天,我已经枯坐此观星台八百年,寿命燃尽,若不是师兄刚才以盗天炉相助,师弟恐怕刚才便已经身死道消了。”

    “这便是师弟的选择?”

    “士为知己者死嘛!”

    未可知见宋景合一脸决绝,点了点头,又道:“谁都不是傻子,这些事情,三教宗门估计已经知晓了大半,恐怕兴师问罪,便在这一两天了。”

    “只要能撑住这最后的一两天,也就大功告成了。”

    宋景合周身衣服舞动,一股股道力激荡而出,周围现出八卦阵盘,搅动天机,掩盖福祸。

    旁边未可知突然散发出比宋景合还要浑厚强横的力量,融入到头顶那星斗天象之中:“凭你现在的身子,只怕连今天晚上都撑不过去,还是我来祝你一臂之力,帮你看到你想看的吧!”

    “多谢师兄!”

    …………

    夜色渐沉,叶凌从太岳城回到了小镇,他没想到此刻太岳城已经戒严,护城大阵开启,任何人也出入不得,他只好折返回来,另寻他路。

    学堂外,夫子孔孟尧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着叶凌,见叶凌来到,便招手道:“进来吧!”

    叶凌跟着孔孟尧走进学堂,对坐着。夫子问道:“你回来的比我估计的还要早,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叶凌据实相告,言道:“大哥要领兵杀回太岳城,我来寻找三弟,想要带他离开,可是此刻太岳城已经全面封锁,内外不通,无法进出。”

    “原来如此,”孔孟尧点了点头,紧皱着眉头道:“如此看来,这太岳城是免不了经历一场浩劫了!”

    叶凌言道:“这场浩劫只怕是不可避免,不过这场浩劫,不怪大哥。”

    “哦?”孔孟尧闻言,追问道:“此言何意?”

    叶凌便将自己知道的吕州之事,还有那城外的淫窟都告诉了孔孟尧,孔孟尧听罢,大怒道:“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叶凌还是第一次见到夫子如此气愤,不知如何对答。

    孔孟尧突然起身来在门外,观看这漫天星斗,察演天象,言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说罢,他转身对叶凌道:“莫要在此多耗时光,你该去做你该做的事。”

    “我该做的事?”

    叶凌心中有些困惑,但他还是冲着夫子长施一礼,转身离开。

    夫子望着叶凌离去的背影,淡淡地道:“百里龙腾,你不惜任何代价,就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大道?殊不知大道自在人心,天理不是定序!可怜苍生,要遭此浩劫啊!”

    …………

    许国家里,小许诺和青伊正睡得香甜。青伊自从姨夫许国他们回来以后,便搬到了这里来住,毕竟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许国和云淑就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云淑悄悄走进屋,见两个孩子的睡相不好,便走上前去,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角,随后坐在床边上,听着屋外几个人的闲谈。

    叶凌自学堂出来后,便到了许国家中,与许国,秦笑,曲知允,曲知若四个人围坐一起。

    许国道:“上次,朝廷派人来搜查秦笑的下落,幸亏有两位曲家小姐在,这才蒙混过关。依我看,我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处,还是要另寻别地才稳妥。”

    那日秦笑自倾安城回来,便回到了小镇,住在许国家中。可很快太岳城便戒严封锁,府衙的人也奉命来抓秦笑,还好有曲知若带着秦笑藏到别处,官府才没有拿到人。

    坐在一旁的秦笑言道:“老子才不怕,我这就去太岳城,让他们抓我,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曲知若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想死,自己跳河去,何必还要费这周章?”

    秦笑嘿嘿一笑,道:“我会游泳,跳河才死不了呢,再说了,你能舍得我死吗?我要是死了,你不就守活寡了么!”

    曲知若闻言,脸上一红,没好气的道:“别胡说八道,本姑娘还没说要嫁给你,你再胡说,用不着他们动手,我先送你去死!”

    “你们不要斗嘴了,”曲知允道了一声,又看向叶凌,言说:“不如我们再回梁州,去投奔我爹爹,如何?”

    叶凌点了点头,道:“太岳城是是非之地,那些朝廷官吏尚且难以自保,更别说寻常百姓了,许大哥,你也跟他们一起走,不要留下。”

    许国闻言点了点头,只是有些不舍道:“刚回来又要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叶凌默然,他无能为力,他对太多的事情无能为力,有时候逃避未必就是怯懦,而是为了保全自己。

    曲知允看向叶凌,试探性的问道:“你救我出来的那处山谷,里头的众多女子,她们……”

    话未说完,叶凌神色突然一凛,身形急掠而出,站到了大街之上。

    此刻夜深寂静,清风徐徐吹来,其间竟然裹挟着一股花香。叶凌对这味道颇为熟悉,出言道:“魏公子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哦?”一身香风吹过,魏寻欢的身子现在叶凌对面,轻摇折扇,笑道:“你我还真是有缘,竟然在这种地方也能见到。”

    叶凌冷笑一声,道:“这正是我想问的,你魏公子不寻花问柳,跑到这穷乡僻壤之地,是为何故?”

    魏寻欢道:“太岳城四周围,只有这一处小镇有人家聚集,倒是个观戏看景儿的好去处,那些自诩正道的宗门翘楚们,尽都聚会在此,本公子也想凑这个热闹!”

    叶凌闻言,倒是接受了他的说法。紧接着,魏寻欢看向许国的院子,那里有曲知若探着头,看向他二人。

    魏寻欢笑道:“金屋藏娇,我可是很想一观啊!”

    叶凌周身剑道锋芒缭绕,正色道:“莫要动什么歪心思。”

    魏寻欢看着叶凌,眼前一亮,将扇子合拢,在手心轻轻拍着,道:“没想到短短数月不见,你的修为竟然高了如此之多,真是比那些自诩天才的废物们还要更胜一筹。”

    叶凌问道:“我记得那山谷之中女子无数,你何必还要在外苦寻?”

    “本公子岂会在意那等胭脂俗粉?”魏寻欢摇了摇头,言道:“只为行,淫,实在令人作呕,本公子绝不会做出那些禽兽之行。”

    “哦?”

    叶凌眉间一挑,他倒是听说了,这魏寻欢只害处子,且是那些容貌姣好,身份不凡之人。

    魏寻欢突然开口道:“想来你也该对那处山谷有所好奇,你就不想问问我,那里究竟是何人所设么?”

    叶凌不答,但眼神已经显露了心思。

    “现在说来,应该也不妨事了。”魏寻欢便道:“做下那一切的人,正是这大乾的皇帝,百里龙腾,当然,也就是你当日在殿中看到的人!我想正是因为你撞破了他的身份,他才急不可待的要杀你灭口吧?”

    这些事,叶凌已经基本猜到了,便问道:“他为何要这么做,采女子元阴练功,不该是你七情宗的邪法么?他堂堂一国之君,本该行光明大道,取四方供养,何必还要取法邪功?”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正邪之分,”魏寻欢笑道:“是正是邪,可从来都没有一个标准,最后看的不过是结果。若是百里龙腾今日成功了,那么后世十数万载以后,他是正呢,还是邪呢?”

    叶凌不答,这个问题,似乎没有什么回答的必要。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兵临城下对樽倾

    夜色迷离,晚风轻轻拂过,里头竟还夹杂着一丝芳香。小镇街道上,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几声犬吠,但感觉到那门外两人的强大气息后,狗也不敢再叫,躲进窝里瑟瑟发抖。

    魏寻欢与叶凌迎面而立,魏寻欢笑道:“谁又能想到,堂堂的一国之君,万民所仰,竟然会做下这种事情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魏寻欢见叶凌一言不发,便问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自然是为了破界飞升,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大道!”

    “不错!”魏寻欢摇着扇子,笑着道:“他百里龙腾为了追寻大道,可是连那屠戮苍生的魔族功法也一并修炼了!据说因为这魔族功法太过剧烈,致使他体内阴阳二气失衡,这才需要用我双修之法来采集元阴,平衡阴阳!”

    叶凌闻言眉间一挑,道:“你对这些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又愿意说出来,百里龙腾岂会放过你?”

    “太岳城已经聚集了这么多的宗门之人,他们也该知道百里龙腾做的事情了。”魏寻欢笑着道:“我现在就算说出去,也无妨了。更何况三教宗门绝不会放过百里龙腾,他应付这些底蕴深厚又喜欢抱团的势力,怕是已经要焦头烂额了,又哪里会管到本公子的头上呢?”

    “原来如此,”叶凌点了点头,又问:“你七情宗与百里龙腾做下此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魏寻欢笑道:“还不是分给我宗一些女子,供他们修炼之用。当然,这不过是给普通弟子的好处。至于那些宗主长老们能得到什么,我就无法知晓了。你可得知道,一国之君掌着王朝子民,这些女子的数量……哈哈哈,不知道我七情宗要花多少时间,耗费多少精力才能够抓到!”

    叶凌听着魏寻欢的话,面无表情,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冲动的愣小子了。随后,他转身便往院子里走。魏寻欢道:“就这么走了,可非待客之道啊!”

    叶凌道:“我非是主,你非是客,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何谈有道?”

    “你可真有意思,”魏寻欢转身言道:“希望你能活着,我想咱们还有再见的时候!”

    言罢,魏寻欢脚踏虚空,消失在夜色之下。

    叶凌转身进了小院,曲知允问道:“为何放走了这个淫贼?”

    叶凌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打不过他,就算是加上你们两个,也不是对手。”

    “可是……”

    曲知允还要说什么,却被曲知若打断。曲知允还记得当初她们掳走,关在那山谷里的情形,心中一直可怜那些与她同样遭遇的人。但她无能为力,只有寄希望于自己还算熟悉的叶凌。

    叶凌回到屋子里,对众人道:“你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太岳城附近,不管是去梁州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总之一定要走。”

    许国点了点头。秦笑言道:“我不走,我要和叶子你留在这里。”

    叶凌摇头道:“我不知能不能顺利进城带回三弟,你跟我一起,简直就是送死!”

    曲知若也道:“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别留在这给叶凌添乱!”

    哪知秦笑一改往日的神情,肃穆道:“我知道你们都当我是个累赘。我是没有法术,只是个普通人,但我说过,我要做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大侠,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里的百姓遭殃而无所作为,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我会去做我能做的事,谁也不能阻拦我!”

    此言一出,众人尽都默然。叶凌突然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大侠秦笑,你本该如此。既然这样,你就去做你想做的,我不会阻拦。”

    “这样也才是我认识的叶子!”秦笑随即笑了起来。

    曲知若上前拉了拉秦笑的衣角:“你可得活着回来,我等着你找我爹提亲!”

    “放心吧,你都已经是我的……”

    “不准说!”曲知若一跺脚,脸上泛起浓浓红霞,打断了秦笑的话。

    众人哈哈一笑,不去深究两个人的事情。只有曲知允目光落在叶凌的身上,神情有些复杂。叶凌注意到她的变化,也不去理会,他看过了大乾这许多的争斗与杀戮,或许自己也变得越来越铁石心肠了。

    …………

    黑夜渐渐退去,晨间的第一缕阳光缓缓升起,照映在了太岳城的城头。

    一身明黄甲胄,须发如雪的辅国将军卫北辰端坐在城门之上。突然,他睁开眼,眸中射出一丝精芒,沉声道:“来了!”

    城头响起阵阵战鼓之声,士兵们尽都列在城墙上,严阵以待。虽然他们乃是大乾禁军,号称天下最精锐的部队。可面对眼下的敌人,仍是有些担忧。

    但见那平原之上,一条黑线在不断的向太岳城靠拢,线条越拉越粗,直到看到那整齐的战阵。

    兵士迈着整齐的步伐,不断向前,一声声沉闷的脚步声传向远方,便是大地也随之颤抖。

    四个城门此刻都见到了这些来自齐山大营的千万兵马,他们不断靠近,将太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兵法讲求为三缺一,但今日,这些兵马显然不给城中任何机会,四门之外,皆陈列着重兵。

    直到太岳城数里之外,那先锋军才停下了脚步。寒风掠过军阵,杀气冲霄,难以消散。他们都是百战之军,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便已经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军威。那是从尸山血海中获得的气势,如影随形,难以收敛。

    卫北辰端坐于东门城头,他站起身,来在城墙边上,面前不远,便是护城大阵形成的光屏。

    对面军阵之中,亮出一条道路,徐铮一袭青衫,坐在一架车辇当中,面前放着条案,摆着酒具。

    徐铮端起一杯酒,遥敬城墙上的卫北辰,道:“卫将军,今日我敬你这一杯酒,咱们两个就算是恩断义绝了!”

    声音暗含道韵,传至城头。卫北辰拱手道:“多谢大柱国的酒水,老夫奉先皇之命,镇守太岳城,绝不许任何人造次!若大柱国今日想要率军入城,老夫只有与你刀兵相见,不死不休了!”

    徐铮微微一笑,将杯中酒饮下,突然声震寰宇,传进了深深城巷,层层宫殿,落在百里龙腾的耳中:“如今尚有忠臣为你死节,你还又何面目继续潜身缩首,躲藏幕后?”

    宫殿当中,百里龙腾闻听徐峥之言,自宝座上站起身,对阶下站着的孟婉宫言道:“徐铮为你和你儿子报仇来了,难道不一起去看看吗?”

    孟婉宫神色变幻,最终归于落寞:“一个懦夫,能做什么?”

    “哈哈哈哈,”百里龙腾闻言大笑:“说得好,不过是一个懦夫,他又能做什么,朕且看他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言罢,百里龙腾伸手朝着虚空一点,一道空间裂缝便被撕裂开来。他随手一招,便将孟婉宫拉至身边,带着她走进了裂缝之中。

    …………

    太师府上,周擎与梁敬一并肩而立,眺望着远空。

    周擎笑道:“徐铮的千万大军围城,看那百里龙腾该如何化解。”

    “你在幸灾乐祸?”梁敬一看向周擎。

    周擎赶忙道:“难道恩师看徐铮与百里龙腾反目,不乐吗?”

    梁敬一缓缓道:“他们两个,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不共戴天了。”

    “哦?”周擎眉间一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梁敬一不答,反而道:“我交代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周擎点了点头,道:“王锦会通知宫里,梁晨也会领兵回来。只是,学生尚有疑虑……”

    “你是怕大衍王朝乘虚而入?”梁敬一仿佛看透了周擎的心思。

    周擎点头道:“梁晨一撤兵,只怕会丢掉东南半壁,还有那南岳王韩玉楼……”

    梁敬一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啊,还是看不清这局势。你放心,韩玉楼和九方孤心,都不会乘虚而入。”

    “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的反叛,和征伐,都是为了他百里龙腾的大计!”梁敬一微微一笑,道:“原本一切都该在他的计算之中,可谁又能想到,这世事无常,怎能处处算尽?”

    周擎似懂非懂,问道:“现在该做什么?”

    梁敬一缓缓道:“百里龙腾赢了,这大乾还是他百里家的,徐铮赢了,这大乾就要沦为三教宗门的。可这大乾,不能没有咱们什么事儿啊!”

    周擎闻言,恍然大悟道:“学生明白,学生这就去请二皇子!”

    梁敬一摆摆手,示意他退去,自己则坐上了摇椅,拂袖一挥,面前虚空竟然现出了太岳城外的场景,道:“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着,看你百里龙腾是怎么把所有脏水都推给我梁家的!”

    …………

    六皇子府上,百里瀚然在廊下,逐一打开了所有的鸟笼子,里头的奇珍异兽尽都飞了出去,振翅翱翔在天空之上。

    百里瀚然抬头望着,笑道:“都去吧,还要多谢你们这些年的陪伴了。从今以后,你们就挣脱樊笼,再也不受羁绊了!”

    不多时,身后一黑袍人现出来,声音沙哑,道:“少主,所有人都集结完毕,只有人草木拒绝了您的命令。”

    “哦?”百里瀚然闻言一笑,道:“无妨,他终究还是会来的,毕竟这皇宫里还有他放不下的人。”

    说罢,百里瀚然带着黑袍人来在前堂,堂下有十几人神色不一,其中便有老板娘,店小二,胖大厨。

    老板娘壮着胆子,上前对百里瀚然道:“少主,我们奉命照顾小姐,是不是……”

    话音未落,百里瀚然摆摆手,道:“无妨,妹妹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话虽如此,但老板娘还是紧皱着眉头,但又不敢违逆百里瀚然的命令。

    百里瀚然目光扫过众人,笑着道:“我的吩咐各位想必也都知道了,放手去做吧,我等着你们朝我领赏金!”

    言罢,众人尽都散去,无影无踪……

第一百五十三章 白衣挥剑劫内卿

    太岳城外,寒风拂过,掀起漫天黄沙。千万大军列阵在野,杀气冲霄。

    卫北辰立于城门之上,面无表情,伸手抚着胸前长须。他已经镇守太岳城上千载,可这样的阵仗,他也算是第一次见。

    徐铮自齐山率兵而来,一路城池尽都放行,并未抵抗。只因为徐铮说他只往太岳城而来,其余人一概不问。

    三军之中,徐铮端坐在车辇之上,自顾自的自斟自饮,等待着百里龙腾的到来。三军默然,却比任何时刻都要令人恐惧。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高和一声呼喊打破沉寂:“圣上驾到!”

    紧接着,但见得龙凤仪仗出现在城墙之上,那城门之上,百里龙腾负手而立,但见他头戴玉冠,一袭黑底黄纹的龙袍,气度不凡。

    在他身侧,站着一身布衣,面色苍白的皇后孟婉宫。孟婉宫遥望着军阵当中的徐铮,神色里尽是落寞,可终究还是夹杂了一丝欣慰与担忧。

    徐铮见了孟婉宫,猛然间站起身,脚踏虚空立于云端之上,与百里龙腾平视对谈,言道:“百里龙腾,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牵扯于她!”

    百里龙腾微微一笑,顺势坐到高和搬来的椅子上,道:“你我之间怎能没有她,若是没有她,何来今日的你我?”

    徐铮神色几经变幻,拳头握紧又松开,终究还是忍住了怒火。他的目光看向孟婉宫,见她神色苍白,眼眸红润,心中尽是气愤。

    随后,徐铮声含道韵,远播千里,满城百姓与城外全军的兵马,都能听到他的声音:“百里龙腾,你害死了太子,害死了你的亲生儿子,你还有半点良知吗?”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便是太岳城里的百姓,也纷纷走出门来,遥望着天空,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百里龙腾眉头微动,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同样声传万里:“太子之死,是朕照顾不周,今日大柱国以兵犯阙,想来就是要捉拿害死太子的真正凶手,朕现在就告诉你,太子是被当朝首辅,梁敬一害死的!”

    此言一出,众再哗然,徐铮看着百里龙腾的眼神里,藏着深深不耻。

    …………

    大乾皇宫以内,贵妃梁昱坐在车辇上,跟随王锦向着宫外走。

    哪知道很快便被一群太监拦住,赵煜走上前来,对王锦冷笑道:“王锦,这就是你的选择?你背叛了陛下!”

    王锦闻言,亦冷笑道:“背叛?若不是他百里龙腾将我弃如敝履,我又何尝会做到这般地步?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只有拼个鱼死网破!”

    “可现实是,鱼死了,网也不会破!”

    话音刚落,赵煜周身道势激荡,冲着王锦便打出一掌。王锦见了,运转道力便迎上一掌。

    两掌相对,两股强横的道力碰撞开来,荡起连绵气浪,震荡虚空,波及了周围的宫人。

    二人身形各自被震飞,连退数步方才站稳。赵煜道:“若不是看在贵妃娘娘在此,我必然让你当场毙命!”

    王锦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道:“咱们司礼监这几个人里,除了老祖宗,就数你的修为最深,我承认我打不过你,可若是拼起命来,鹿死谁手可就不一定了!”

    “哦?”赵煜闻言,脸上满是嘲讽之意:“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话音刚落,赵煜踏空而起,周身道势冲霄,烈火大道衍化虚空,无形道韵蔓延,掀起滚滚热浪,令人难以靠近。

    王锦不堪示弱,亦脚踏虚空,周身金行大道衍化,手中现出一把神刀,泛着五彩光芒,锋芒无比。

    “我到要看看你有什么斤两,敢说出如此大话!”

    话音未落,赵煜大喝一声,烈火大道激荡,他朝着王锦打出一拳,熊熊烈火凝结拳印,所到之处泛起无边火海,烧灼虚空,令人难以抵挡。

    王锦见状,举手祭出神刀,刀锋带着金行大道,锐利无比,自那火海当中斩出一道真空通道,迎着那拳印便斩落下来。

    金行之气破开烈火,将那拳印斩为两半。可那火焰也伤了神刀,护体道韵被烈火大道攻破,神刀不断颤抖,最终化为一道流光,飞回到王锦身上。

    王锦在神刀回归那一刻,似乎受了重创一般,连退了两步,喉咙一甜,险些吐出一口鲜血来。

    紧接着,烈火大道遍布天空,将王锦包围在熊熊火海当中,如一叶孤舟,摇摆在汪洋之内。

    赵煜立于王锦面前,冷笑道:“我且看你如何与我拼命?”

    面对着周围的火海,王锦周身护体道韵隔绝内外,令他不被大火所伤:“咱们好歹当年也是一同进宫伺候主子,这么多年的同僚之谊,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赵煜闻言冷声道:“你可还记得你做过的事情,你要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付出代价!”

    王锦道:“赵煜,你可要想清楚了,百里龙腾薄情寡恩,何时在意过手下人的死活?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早晚也逃不过兔死狗烹的下场!你今日若是助我一臂之力,来日新主登基,你我依然是内廷领袖,万方仰慕!何必为了他百里龙腾,如此卖命呢?”

    赵煜满脸漠然,言道:“自从我们受了那一刀,便注定了这辈子只是个奴才。但奴才与奴才尚有不同。你既然不能从一而终,新主子也要对你有所忌惮。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兔死狗烹。你自以为聪明,孰不知事聪明反被聪明误,梁家利用你,也必然会杀了你!”

    闻听此言,王锦咬着牙,掌心一股道力流转,随时准备再次出手与赵煜一搏。

    地面上,梁昱见她二人离开以后,便催促车辇速行。她毕竟还是贵妃,所以底下的人也不敢阻拦,只能看着她离去。

    可没走多远,司礼监太监张漠便拦住了去路,道:“贵妃娘娘,如今皇宫戒严,您不能随意走动!”

    此言一出,梁昱大怒,命左右挑开了帘子,厉声呵斥道:“我乃是大乾贵妃,你一个奴才也敢指手画脚,我看你是活腻了,还不给我闪开!”

    张漠人如其名,神色漠然,冷声道:“咱家奉旨看守皇宫,没有陛下的命令,谁也不能随便出入,贵妃娘娘还请谅解,就此回去,若是娘娘您执迷不悟,咱家可就不得不奉旨行事了!”

    梁昱修为不高,根本不是张漠的对手,见张漠出言威胁,她也是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

    “娘娘,奴婢再说一遍,请您回去!”

    “你……”

    正在此时,突然一道身影急掠而来,一拳将张漠打倒在地,冷声道:“狗奴才,再敢对她这么说话,我必杀你!”

    梁昱看着突然出现的这道白衣身影,泪水止不住在眼中打转,经过了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张漠站起身,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柱国陈长缨,变道:“陈柱国,奴才是奉旨行事,你身为外廷之臣,还请不要插手皇宫之事!”

    陈长缨并不理会,径自走到车辇前,看着梁昱,神色复杂:“你比最后一次相见时,消瘦了许多。”

    梁昱的泪水流下,突然扑到陈长缨的怀里,放声大哭:“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管我,为什么?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两只玉手不停拍打着陈长缨的前胸,泪水也不断浸透他的衣服。

    陈长缨就这么任凭梁昱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最终一把将她抱住,柔声道:“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从现在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梁昱听了此言,仿佛心里突然被击碎一般,抱着陈长缨嚎啕大哭,似乎想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全部都倾诉出来一般。

    一旁的张漠依旧是面无表情,他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梁昱哭过之后,陈长缨将她抱在怀中,径自往皇宫外走。

    这时正听到百里龙腾的声音:“太子之死,是朕照顾不周,今日大柱国以兵犯阙,想来就是要捉拿害死太子的真正凶手,朕现在就告诉你,太子是被当朝首辅,梁敬一害死的!”

    梁昱听了此言,神色大变,道:“我父兄有危险!”

    陈长缨对梁敬一与梁晨并无半点好感,甚至是无比仇视。可见了梁昱这般模样,他也只好安慰道:“不要担心,他们会没事的。”

    两个人正往前走着,背后张漠突然出言道:“上柱国此举,恐怕是不妥吧?”

    陈长缨不答,突然手中长剑破空而来,朝着张漠便刺杀而至。

    张漠神色大变,急忙运转起周身水系大道,荡起一层水盾挡在身前。

    可陈长缨的剑道势惊人,竟然轻松破开了张漠的防护。

    张漠见势不好,千钧一发之际,闪身便躲,那剑便刺穿了张漠的左胳膊,飞回陈长缨的手中。

    张漠强忍着痛意,急忙服下几颗丹药,就地坐下,运转道力疗伤。

    陈长缨收起了宝剑,头也不回的道:“若是再敢阻挠,我便取你的狗命!”

    张漠不敢搭话,他方才差一点被会死在陈长缨手上,因此他此刻不敢再去招惹,眼睁睁看着陈长缨抱着梁昱离开。

    不多时,那赵煜自虚空中落下来,见张漠如此狼狈,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漠周身道力流转,药力散开,已经止住了胳膊上的血,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方才上柱国陈长缨来,带走了贵妃梁昱,我这也是被他打伤的。”

    “哦?”赵煜闻言,沉声道:“没想到,国家危难之际,这些跳梁小丑便全都跳出来了!”

    张漠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问道:“王锦呢?”

    赵煜冷笑道:“已经身死道消,成了一堆飞灰!”

    张漠点了点头,道:“贵妃被带走,这皇宫里也就没什么需要看守的了,咱们也去干爹那里吧!”

    “也只能如此了!”

    言罢,二人踏空而起,便朝着太岳城城门而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府门争斗师徒情

    二皇子府上,百里清风端坐于凉亭之内,手中握着棋子,两目凝神注视着棋局,不时落下一子,旋又陷入沉思。

    老管家走到近前,冲百里清风道:“左阁老来了。”

    百里清风闻言,略微诧异,正这时候,左逢源带着宋拯,朱万全和季长风已经走了进来。

    左逢源笑道:“二皇子深处狂澜之中,犹能凝神静气,寄情棋局,当真不凡。”

    百里清风起身施礼道:“阁老谬赞了,清风没有想到您会前来失礼之处,还请阁老见谅。”

    左逢源摆摆手,言道:“我若不来,二皇子就在此地等死不成?”

    此言一出,身后人皆微微变色,只有百里清风朗声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哥已经先一步去了,我若步其后尘,岂非天意?”

    左逢源摇了摇头,道:“荀子曰: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老夫可从来都不信什么天意。”

    百里清风笑而不语,他说的天意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左逢源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堵他的嘴罢了。

    众人落座,管家奉上香茶。宋拯出言问道:“左阁老将我们叫来,究竟所为何事?”

    左逢源道:“别急,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话音刚落,但见他眉头一皱,一股无形道力迸发而出,笼罩了整片院子。

    紧接着,但见左逢源掌心浮现宰相官印,引动一方天地之力,荡起连绵道韵。随后,一股金色大浪冲刷而去,将这园中一角淹没其中。

    但听得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被金浪裹挟在内,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宋拯神色一变,喝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皇子府衙?”

    话音未落,但见那人大喝一声,周身爆裂开来,欲要以身化道,与众人同归于尽。

    哪知左逢源大手一招,官印调动王朝气运封锁时空,那爆炸被金光笼罩,竟伤不得外界,只震得时空龟裂,随即消失不见。

    宋拯急道:“阁老,如何不留下活口审讯?”

    左逢源收了道力,神色有些落寞,答道:“人之求死,谁能活之?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问罪于人了。”

    百里清风闻言眉头紧锁,深吸了一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拯亦是不解,但未继续追问。只有朱万全拿手巾擦着汗,心中暗想:“千万平安,千万平安!”

    不多时,那府外又闯进一人,正是左相周擎,周擎见了左逢源等人颇为诧异,但并未表现出来,只对百里清风道:“二皇子,快随我来!”

    未等百里清风出言,左逢源起身道:“今日只要老夫有一口气,绝不许任何人带走二皇子!”

    “你……”

    周擎面色一沉,他没有时间与左逢源纠缠,心念一动,掌心官印光耀五彩,冷声道:“左逢源,不看你是活够了!”

    左逢源见状冷笑,周身衣袍舞动,官印大放异彩,道势与周擎不相上下:“老夫左右逢源了一辈子,今日还真就不怕这个‘死’字!”

    正待二人要各自出手时,百里清风上前一步,言道:“两位皆是朝廷股肱之臣,莫要在此伤和气。周相,我就在府上,绝不离开半步,你尽管放心。我外公那里恐怕会有麻烦,还请你多多照顾。”

    周擎闻言,又见左逢源身后,宋拯与朱万全也站起身,似乎要对付自己。他暗恨一声,转身离去。

    待周擎离去,左逢源道:“多谢二皇子解围,否则今日老夫必然死在他手。”

    百里清风轻笑道:“左阁老言重了,周相也算不得是什么坏人。”

    “若他是坏人倒也罢了,”左逢源叹息一声,道:“我在官场混了一辈子,可从来没见过有什么坏人。怕的不是有坏人,怕得是挑不出一个坏人啊!”

    宋拯闻言不以为然,朱万全听了连连点头。

    …………

    太师府上,自府门进去,一路上横尸遍地,俱是府上原本的下人们。

    中堂大厅,被捕风捉影的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门口,高和一脸笑意,冲着躺椅上的梁敬一道:“阁老,陛下请您往城墙一叙,阁老岂能不奉旨意?”

    整个大堂被阵法保护,高和一时间难以冲进来,屋顶黑衣人正合数人之力,打算破坏阵法防护。

    大堂里,梁敬一靠在躺椅上,老神在在,对高和道:“既要老夫之命,何必还要让我亲去赴死?他百里龙腾只要动动手指,我自然活不过片刻,何必还要劳烦高公公如此兴师动众?”

    高和闻言一笑,道:“阁老说笑了,陛下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安城外众将之心。阁老为我大乾立下了汗马功劳,陛下岂会对不起阁老?阁老只要帮着陛下退了徐铮的大军,这朝廷还是朝廷,阁老不也还是阁老嘛!”

    梁敬一微微起身,看向高和,微微一笑道:“朝廷还是朝廷,阁老还是阁老,那你我可还是你我?高公公,如今事情早已明晰,不光是我,连你也要死!”

    高和脸上依旧挂着笑意,道:“阁老,您还是跟我一起过去吧,不要逼着我对您动粗。咱们一起在朝廷共事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阁老又何必难为我呢?”

    “正因为我们共事了这么多年,我才要奉劝高公公一句,莫要一条路走到黑!”

    话音刚落,但见府门外,一道身影显现,掌心官印光芒万丈,道势冲霄,那股天地之力冲杀而去,瞬间便将十几个黑衣人裹挟其中,连惨叫尚来不及便身死道消。

    高和回头一看,正是周擎。周擎不由分说,冲着高和便祭出了大印,大印迎风而涨,恐怖的道势封锁时空,令高和难以脱逃。

    高和眉头紧锁,周身磅礴的生命精气衍化虚空,青木大道化为一株参天巨树,挡在身前。

    那大印与巨树相撞,立时掀起无边狂澜,太师府除了大堂有阵法保护,其余建筑尽被夷为平地,周围的民家也摧毁殆尽,死者不计其数。

    虚空中巨木接着大印,不断枯萎又不断新生,轮回不止,生生不息。

    周擎冷笑一声:“想不到高大人竟然不声不响的修炼到了不灭境,我当真是佩服!”

    “周阁老说得哪里话,”高和周身道势如虹,可嘴角却微微流淌出一道献血:“和周大人相比,我这点微末修为恐怕还不够看啊!”

    “干爹!”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赵煜,张漠从天而降,二人各自施展水火大道,拳掌齐出,打落在周擎背后。

    周擎被一袭得手,道体大损,吐着血跌落下来,那大印无人掌控,竟也被古木包围,光辉黯淡。

    高和运转道力,收了周擎的大印,微微一笑,道:“周大人,没想到连你也反叛了陛下,实在令人心痛啊!”

    周擎缓缓站起身,却不料背后赵煜,张漠一左一右,化水火大道为两道锁链,捆住了周擎,令他动弹不得。

    高和上前一步,手中托着周擎的宰相大印,道:“看来没有了朝廷,你周擎便什么也擎不住了!”

    话音刚落,那大堂之中一道神光射出来,洞穿了高和的胸膛,血流如注。

    紧接着,梁敬一的身形出现在高和背后,一掌拍在高和背后,道力涌进高和道身,震碎了经脉与丹田。

    高和大喷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口中惨笑道:“阁……老……原来……一直是……装的……”

    梁敬一躬着身子,面无表情地答道:“我若不是装着修为尽失,他百里龙腾又岂会放心叫我当这内阁首辅,把一切的事情都交给我梁家来办?更何况,他百里龙腾连天地、宗门都敢欺瞒,我又如何不能骗他?”

    “干爹!”

    赵煜大手一招,无形道力将高和拉进怀里,紧接着与张漠二人放开了周擎,身形暴退而去,不见了踪影。

    捕风捉影的部下见情形如此,更是不敢逗留,急忙散去。诺大太师府,只剩下师徒二人。

    周擎急忙服下丹药,压制住伤势,看向梁敬一的目光略带恐惧。

    梁敬一叹息一声,道:“你不要怪我,为了骗过百里龙腾,我便不能告诉你真相。”

    周擎摇了摇头,道:“学生不敢!”

    梁敬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眼睁睁看你送命,正如你前来护我一般,这是咱们两个的情分。”

    周擎心中感动,梁敬一接着道:“相反,情分这东西最让人容易受伤。若不是为了师徒情分,你就不会跑回来,险些丧命。我也不用提前暴露了自己的修为。说到底,情分救了我们,却也害了我们。”

    周擎闻言,点点头,道:“恩师所言极是。”

    “你还没告诉我,为何独自跑了回来?”

    周擎道:“左逢源看护着二皇子,不许我将二皇子带走。学生生怕您这边有失,因此急忙赶回来,没有与左逢源纠缠。”

    梁敬一点了点头:“左逢源,何曾左右逢源过,大是大非面前,他比谁都坚定。”

    周擎又道:“既如此,学生与恩师同去,量他左逢源也难以阻拦。”

    “晚了,”梁敬一摇了摇头,道:“现在已经带不走我的好外孙了。别忘了,除了我这个长辈以外,他还有一个奶奶在宫廷里呢!”

    “高翠风!”周擎闻言略一思索,沉声道:“这就是徐铮把太后找回来的原因吗?”

    梁敬一道:“徐铮这个人,为他人之事总是考虑周全,可若是轮到自己了,就关心则乱。我说的对不对啊,陈……贤婿?”

    话音未落,一道白衣身影落在二人身侧,正是上柱国陈长缨,他怀中还抱着贵妃梁昱。

    梁昱急忙下来,扶着梁敬一问道:“爹,你没事吧?”

    梁敬一笑了笑,对陈长缨道:“难为你救小女出来了。”

    “我救她不是为你,”陈长缨面无表情:“是为了我们。”

    “当然,”梁敬一笑道:“从今天起就是你们了,只不过前提是,你们还有明天可以看见!”

第一百五十五章 龙渊剑锋斩七星

    太岳城一片昏暗,街道上不断有兵丁穿梭,甲胄声清脆冰冷。百姓尽都躲在房子里,探着缝隙向外观望。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未知而恐惧。

    太岳城外,千万大军陈列四门,军势连霄,杀气遍野。无数刀剑耸立,便是苍穹也能够被切割开来。

    徐峥盘坐云端,与城头的百里龙腾遥遥相望,默不作声。他此刻不着甲胄,却依旧掩不住一身英武之气。

    百里龙腾身侧,孟婉宫静静伫立,面如死灰,一言不发,但不知思索些什么,目光并未落在两个彼此争斗的男人身上。

    未多时,自城中闪出数人,正是自太师府败退回来的高和,赵煜与张漠。

    高和声音虚弱,伤势不轻:“陛下,梁敬一修为仍在,奴婢等不是他的对手。”

    “哦?”百里龙腾闻言,皮笑肉不笑的低吼道:“一个个的,只知道与朕作对!都是在骗朕,欺朕!”

    随着话音传向四方,一股无形大势冲霄而上,覆盖正片天地,时空随之震荡,周围不少境界低微的士兵受不住道势,突然晕倒。

    卫北辰见了,甲胄泛起金光,大喝一声:“退!”

    城门上的士兵尽都撤离到其他地方,诺大城墙只剩下百里龙腾端坐御位,以及身边不明所以的孟婉宫与高和等人。

    百里龙腾伸手一招,孟婉宫的身子向吸到他身侧,一直冰冷大手掐住她的脖颈,令她呼吸不畅。

    “百里龙腾,我说过,今日之事只在你我之间,放了她!”

    徐峥故作镇静,可心中的慌乱已经显露无疑,他的目光死死落在孟婉宫身上,恨不得下一瞬便将她抢回自己身边。

    “你害怕了?”

    百里龙腾微微一笑,另一只手摊开,掌心里是一块菱形水晶,里头有淡蓝色火焰燃烧,火苗里隐着一道虚影,赫然便是他擒住的孟婉宫!

    孟婉宫看向那道取自她灵魂的印记,这便是百里龙腾控制她的筹码,随时可令她死,又时刻逼迫她活。

    徐铮见到孟婉宫的生命精魂,不由得站起身,神色凝重,沉声道:“百里龙腾,你究竟想要如何?”

    百里龙腾见了徐铮那慌乱之像,笑着看向孟婉宫:“只有你,才能让他露出这幅样子,堂堂的兵家虚圣,也会如此慌乱,真是可笑。不过,朕最喜欢看他这幅可笑的嘴脸!所以,你才有活下去的价值!”

    孟婉宫死死瞪着百里龙腾,她的生命虽掌握在他手里,但生死却从来不能威胁到她。

    百里龙腾朗声一笑,声传百里,遍听全军:“你们以为你们的统帅徐铮是为什么带你们反叛?他为的就是我手里的这个女人,现在他要为了这个女人,让你们千万人马送葬!这就是你们为之卖命的人!”

    此言一出,千万大军哗然,不少兵马面面相觑,竟然有了摇摆心思。

    那些将领们默然不语,年轻的人或许心中疑惑,但跟随徐铮多年的老将,皆知道其中的一段渊源。即便如此,他们也义无反顾的追随徐铮,不曾后悔。

    百里龙腾接着,看向徐铮:“来吧,告诉你的兵将,你是要他们,还是要这个女人!若是你想要舍弃你的兵将,朕马上就将这个女人还给你!”

    孟婉宫看向徐铮,与此同时,千万将士也一齐看向徐铮。

    徐铮默然,仰头闭着眼,似乎是在躲避那些对他的期望与猜测。

    百里龙腾放声大笑:“这就是你们追随的徐大柱国,他为了一个女人,已经舍弃你们了!”

    话音刚落,虚空中突然一道锋芒之气掠过,紧接着剑道大势直指百里龙腾。那银白色的剑芒破开虚空,似乎无穷无尽。

    哪知百里龙腾伸手一点,他身前虚空震荡,裂开缝隙,那剑气便落入缝隙当中,消失不见。

    百里龙腾看着来人,眉间微挑:“你果然是个变数,是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变数。”

    徐铮身侧,叶凌手握木剑,青衣飘荡,周身被锋芒缭绕,不断割裂着时空。

    徐铮微微诧异,转头看向叶凌。叶凌笑着道:“大哥,我唐突了,但,这便是嫂子想见到的吧?”

    徐铮猛然间回头,看到孟婉宫微笑着冲他点点头,那脸颊上的两道热泪,滚滚而下,却无一不再诉说着赴死的决绝。

    徐铮大喝一声,自他手中现出一把剑,那剑身青铜质地,古老沧桑。这剑一现世,天空瞬间变色,风云怒卷。自剑身散发出的道势搅动时空,令其错乱;剑锋处,寸寸时空崩塌,龟裂不止。

    卫北辰神色一变,脱口道:“这莫不是那天阶道器,七星龙渊剑!”

    百里龙腾见了微微一笑:“倒是一口好剑,可惜执剑的人配不上它!”

    徐铮手中之剑,正是天阶中品道器,七星龙渊剑,传为神匠欧冶子打造,曾为兵家先圣伍员所佩,潜龙在渊,可观风云。

    正是:“

    昆吾取材陨铁冰,九锤九炼剑始成。

    横兵威烈凌北斗,归鞘藏锋斩七星。”

    徐铮手握龙渊剑,大势洞穿天地,便是现在的百里龙腾竟也与之平分秋色,虚空自二人中间割裂开来,似乎不相容纳。

    百里龙腾看向徐铮:“这便是你的选择吗?”

    “我别无选择!”

    徐铮回答的漠然而决绝,龙渊剑反手斩落,恐怖的剑意锋芒升腾而起,似乎要吞没一切,斩灭一切。紫红色剑芒迎头而下,朝着百里龙腾吞噬而来。

    徐铮身后的叶凌颇为兴奋,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剑道境界,这样观摩的一战,比他闭关数百年还要获益良多。

    面对徐峥的剑芒,百里龙腾不慌不忙的松开了掐住孟婉宫的手,笑着道:“看来你没什么用了呢!”

    剑芒落在护城大阵上,一时间时空撕裂,天地震荡,山川崩毁,毁灭之力向四周扩散,无数草木生灵破灭,无数地方成了死域。便是城外的千万大军,也有不少因此而丧命。

    离城数百里外的小镇上,突然一声佛号响彻街头巷尾,紧接着金光闪耀,罩住了整个镇子。

    那冲到此地的余波被金光阻在镇子以外,竟未能伤及此地的一草一木。

    “可恶的秃驴,被你给强先了!”

    老道声音从破观里传出来,十分的不服气。

    紧接着,和尚笑道:“我佛慈悲,自当怜悯世人!”

    “好啊,等会儿你这老贼秃先去送死!”

    太岳城头,百里龙腾眼看着护城大阵即将破损,便将掌心一招,一块王朝玉玺显化,九龙在上盘旋,王朝气运与天地之力尽在其内,便是天阶中品道器,也难以抗衡!

    玉玺腾空而起,天地之间便又被一股惊人的力量撕扯,自玉玺中散发出的金光在护城大阵崩毁的瞬间散出,将龙渊剑的剑芒淹没其中,竟不见了威力。

    金浪之内,徐铮仗剑而立,不为所动。

    百里龙腾手托着玉玺,嘴角含笑。这便是一朝天子的实力,帝王威严绝不容许轻易践踏。

    徐铮面色微微凝重,他知晓,自己即便手握天阶道器,也难以胜过百里龙腾,不过拖延时间罢了。

    “我倒要看看,你百里龙腾真的不怕这天下宗门吗?”

    话音刚落,徐铮再次挥剑,这一剑较之上一剑威力更盛,无比纯粹的杀意在时空留下斩痕,便是时空似乎也要随之破灭一般。

    百里龙腾玉玺飞过头顶,王朝气运便是万民所向,天地之力便是乾坤造化。两者相辅相成,便是龙渊剑的剑气,也在其面前寸寸崩毁,难以前进分毫。

    “这便是你最后的手段么?果然你只适合带兵打仗,躲在别人身后看人厮杀罢了!”

    百里龙腾冷然一笑,王朝玉玺射出一道金光,那金光穿梭时空,破灭之力洞穿了徐铮的右胸,血流不止。这是无可恢复的伤势,天地之力代表了天地大道,几乎等同命运之审判!

    徐铮神色一紧,半跪在虚空之中,心中暗笑:自己连一息也坚持不住了吗?

    正此时,从城头冲出二人,水、火大道勾通天地,如两道流星朝徐铮激射而来。

    可还未到身前,一道满月剑气破开虚空,撞在两道流星身上。

    那水,火二势被震退回去,现出了赵煜和张漠的身形,冷冷注视着叶凌。

    在他们对面,叶凌木剑锋芒缭绕,身后剑道大势冲霄,虽然比之百里龙腾与徐铮的道势如萤虫比皓月,可那萤虫之光,依然傲立在天地之间!

    “叶凌,想不到你还活着!”

    赵煜认得叶凌,语气不善。当年他们奉命寻找从衔月阁离开的岄,在吕州境内碰见了叶凌。

    那时叶凌依旧被大乾通缉,赵煜当时便有心要捉拿他,但被高和制止,只是带走了岄。可此事高和也未向百里龙腾禀报,致使百里龙腾震怒,将高和贬去看守阵坛,这才有了王锦掌权,一心夺势的局面。

    说到底,赵煜亲手打死了自己曾经的挚友王锦,都是拜他叶凌所赐!

    叶凌看向他二人,虽然都是盈冲境修为,但此刻正在修炼道骨的他,丝毫不惧!

    赵煜大喝一声,周身覆盖着熊熊烈火,化作一道火光冲向叶凌,叶凌,锋芒环绕,剑道大势也作了一柄利刃与之相抗。

    数息之间,二人对撞了数百次,仍是不分胜负,各不相让。

    赵煜心中惊诧,一个凌虚境修士竟然有如此战力,一时竟令他有些难以招架。于是,他便暗暗传音给张漠,唤他来援。

    张漠得了信,水系大道衍化虚空,他掌心显出一面控水旗,随风而涨,作了披风大小,盖在身后。紧接着,便见他化作一团水汽,朝着叶凌杀来。

    赵煜见张漠前来助战,更是再次拼杀,三人在虚空之上连连交手。叶凌毕竟与二人差了一境,又是以一敌二,一时间落了下风,竟被他二人连连逼退,不多时便离太岳城越来越远……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弟兄反目战城中

    歪词曰:“

    故事向来成巧,说起满是荒唐。堆金积玉笏成箱,难保弟兄阋墙。

    纵建千秋功业,哪得万古流芳。前人栽树后乘凉,又得几番传唱。”

    那御街之上,一队兵马向北疾行,为首一人赤焰甲胄,面色冷峻,正是四皇子,百里曦御。背后亲卫虎背熊腰,自身也有青幽境甚至凌虚境的修为,实力强横。

    王朝中人,不似修士,他们大多以武入道,锤炼自身也可以达到较高的境界。不过他们不习道术,一般情况下还是不如同境界的修士,但如果人数众人,倒也能令修士难以招架。也正因为如此,王朝可以依靠军队压下诸多宗门教派。那些宗门教派虽然也有不少大能坐镇,但不敢轻易招惹九大王朝。三教魁首宗门虽然底蕴深厚,可面对九大王朝依然是礼敬有加。

    四皇子百里曦御打头而行,冷冷寒风掠过盔甲,便瞬间化作热浪,百里曦御修为几近不灭境,为皇子中实力最强之人。只不过他一心落在军马武备之上,并不关心朝政,当然,这也只是别人表面上看到的情况。

    太岳城四周围剑拔弩张,城内也是禁严,不许百姓随意走动,诺大街道上空无一人。

    百里曦御曾任禁军统领,因此这城内不少兵马都是他的亲信,只要他振臂一呼,便会有大批兵士追随。

    他率人自城西而来,一路向城中心的传送大阵靠拢。此刻大阵已经关闭,内外不通。守卫的兵卒在旁站岗,不敢稍有懈怠。

    但听得马声嘶吼,百里曦御来到近前,翻身落下,对兵士道:“立刻打开传送阵,我要去倾安城!”

    士兵闻言,对视一眼,为首者硬着头皮上前:“回皇子殿下,圣上有命,传动阵法暂时封闭,任何人不许出入,四皇子您还是……”

    话音未落,一道烈火将这兵士笼罩,紧接着一声惨叫,他便化作了飞灰。

    百里曦御目光冷冷扫过剩下的人:“我的话便是军令,从来不说第二遍!”

    众军士胆寒,哪里还敢违抗,急忙启动传送大阵,请四皇子登坛。

    百里曦御刚迈步走上台阶,便听得一阵爽朗笑声:“当年春秋纷争,晋国骊姬欲立其子奚齐。后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大汉丞相诸葛策也曾以此语教公子刘琦避祸。四弟如今,莫不是要效法重耳,欲逃而求安?”

    百里曦御寻声望去,便见到了三皇子百里澍泽摇着扇子,一步步靠近。

    “三哥,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令人难以置信。”百里曦御微微一笑:“你何曾关心过朝廷上的事情。”

    “如今太岳城岌岌可危,我自然不能独善其身了。”百里澍泽收起扇子,语气渐渐转冷:“大哥已经死了,你难道连尸体都不放过吗?”

    百里曦御看向百里澍泽,不答反问:“陈珪竟然没有困住你!”

    百里澍泽闻言,道:“陈珪不过一个奴婢,我想走,他又能做什么?”

    “明白了,原来是咱们的皇祖母帮了你,她可真是宠你们兄弟啊!”

    百里曦御目光满含杀意,百里曦御的母亲本是宫女,出身寒微,虽然得百里龙腾临幸生了他,但并不受宠,在后宫也尝受人欺凌,后来竟莫名其妙的过世。

    此事真相太后高翠风理当知晓,但高翠风并未告诉百里曦御。因此,百里曦御便将满腔仇恨放在高翠风身上,只当是她杀了自己母亲。

    百里澍泽并不知道这其中过节,见百里曦御如此不敬,不由得微微发怒:“你怎可对太后无礼!”

    话音未落,百里澍泽折扇一挥,一股大浪从天而降,道势惊人。

    “我本不愿与你们兄弟动手,毕竟过了今日,你们便再无用处。可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你!”

    百里曦御周身道力升腾,冲天打出一掌,烈火大道连绵不休,那大浪跌入火海之内,瞬间便没了威能,逐渐消失殆尽。

    百里澍泽暗皱眉头,他自知不是自己四弟的对手,只不过能拖上一刻,等待事情转机。

    可下一瞬,百里曦御腾身而起,手中现出一杆长枪,烈火笼罩,咆哮不止。

    但见得百里曦御道力灌输,长枪脱手刺向百里澍泽,枪尖点在虚空,震出层层裂纹,大火弥天而下,周围看守阵坛的士兵也被席卷其中,化作飞灰,死伤殆尽。

    百里澍泽眼见得长枪袭来,反手将折扇抛出,扇面展开,一条大江破空而出,朝着火枪汹涌冲刷,一时间竟压制了漫天大火,无法复燃。

    “果然不愧是太师家的孙子,这地阶道器真是令人眼红!”

    百里曦御突然大喝一声,一拳打向百里澍泽,拳印化作一头烈焰雄狮,咆哮着奔向百里澍泽。

    百里澍泽不甘示弱,两掌在身前结印,水系大道布满周围,一头巨鲸凭空显化,张开嘴但见得海浪冲天,波涛澎湃,一口便将那雄狮吞入腹中。

    百里曦御见了,微微一笑道:“还有点意思,我以为三哥与国子监,翰林院那些饱读诗书的废物们凑在一起,该学儒家经典,三纲五常,想不到竟然还是修了道家功法!”

    “既是一心向道,是儒是道,有何不同?”

    “说得好!”百里曦御大喝一声,掌心烈火熊燃:“那就再接我一掌,让我试一试你的道!”

    水火二道互不相容,在此地争斗不休。殊不知那不远处,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屋顶上笑呵呵的观战。却正是那糊涂王爷百里太造。在他身边,站着身着宫裙,神色淡漠的百里皓月。

    百里太造笑着道:“兄弟打架是最好看的,因为彼此都不留手了,万全就是在拼命!”

    百里太造此言的确,这百里曦御和百里澍泽根本就是在生死相争,万全没有半点兄弟情分。

    而一旁的百里皓月却语气平淡的道:“到底是帝王家造就了无情人,还是无情人生在了帝王家?”

    百里太造哈哈大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我想了一辈子都想不明白,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百里皓月低头看向百里太造:“你一点都不糊涂。”

    “糊涂,糊涂,难得糊涂啊!”百里太造大笑:“人最希望看到别人糊涂,自己清楚。你要不糊涂,人就要想方设法让你糊涂,还不如自己糊涂的好啊!”

    百里皓月不答,她便如那天上明月,照了不知多少载,依旧漠视那尘世间的一切。

    不多时,但闻听一声巨响,紧接着水火大道对碰的余波荡向四周,毁掉无数房屋,百姓也死伤惨重。

    “这可就不好玩了!”

    百里太造一跃而起,自虚空之上打出道诀,无形道力笼罩了一片方圆,将那余波圈住,无法再向四周扩散。

    百里皓月脚踏虚空,走近了战场,但见百里曦御立于半空,手中长枪烈焰熊熊。

    地面一个巨坑,烟尘之内,百里澍泽衣衫破烂躺在坑底,已经昏死过去,再无还手之力。

    百里曦御正要取他性命,百里皓月出言道:“他已无还手之力,何必赶尽杀绝?”

    说完此话,百里皓月心中有些后悔,她本不想掺和此事,可还是没能忍住。

    “若不赶尽杀绝,难免他东山再起!”百里曦御冷冷一笑,看向百里皓月:“你女流之辈,我自不会将你如何,但前提是你莫要多管闲事!”

    他手中长枪刚一脱手,便被一道身影抢过去,笑着道:“这东西还会冒火,真是有意思,给我玩玩吧!”

    百里曦御定睛观瞧,却原来是百里太造。他不由得怒道:“老糊涂蛋,莫要来坏我的好事!”

    此言一出,百里太造也怒道:“你这小王八羔子,你爹都不敢骂我,你竟然如此跟我说话,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来来来,咱们两个过过手,看我不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百里曦御见百里太造真要与自己动手,便心中大呼不妙,他给了百里太造动手的借口,自己也打不过他。若是此刻与他过上一场,岂不是坏了大事。

    一旁百里皓月适时出言道:“莫要对百里澍泽赶尽杀绝,你自去罢。”

    “这杆破枪还你,咱们两个好好打一场!”

    说着话,百里太造便将火枪丢还给百里曦御。百里曦御接住便急忙收起,回身跳入传送阵坛,不见了身影。

    百里皓月踏空落下,给百里澍泽喂下一枚丹药。不多时,他便幽幽转醒,四下张望一番,却不见了百里曦御,道:“我还是没有能阻止他。”

    百里皓月道:“你现在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人迟早一死,活着本不该高兴。”百里澍泽坐起身,对百里皓月道:“你为何会救我?”

    “我闲的!”

    百里皓月转身便走,容不得百里澍泽说声谢谢。

    百里澍泽微微一笑,运转道力暂时压制住伤势,便站起身,看到坑边蹲着百里太造,他便明白了一切。

    百里太造笑着道:“你俩打的真好看,又是水又是火,要不是城外的动静更大,他们就该来看你们哥儿俩表演了。”

    百里澍泽自坑中跳出来,站在传送阵坛前边,叹息一声:“没想到贾成道死了以后,朝里还有不少四弟的眼线。看来我果然不能管朝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你说啥我可听不懂,”百里太造突然跳过来,一把将百里澍泽抓起来,扛在肩上,笑着道:“太后嫂子说了,我让带你去找你哥哥百里清风,我得把你活着送过去。小子,你可别半道死了,到时候我可不管埋!”

    百里澍泽闻言轻笑,随即问道:“长公主要去哪儿?”

    “那个疯婆子我可不知道,”百里太造撇撇嘴:“反正也没人杀她,她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可管不着!”

    说着话,百里太造身影一闪,便带着百里澍泽消失在了原地。

    暗中有黑衣人见他二人离开,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第一百五十七章 长空当照一缕风

    二皇子府上一片清幽寂静,小亭里茶香袅袅,不觉令人陶醉。不过一墙之隔,那外界纷乱似乎也难侵扰此地。

    百里清风与左逢源对坐弈棋,有了真正的对手,他倒显得有些高兴。

    一旁宋拯闭目养神,季长风以巾擦剑,却不知在等待什么。唯有朱万全半躺着似睡还醒,全无紧张之态。

    左逢源看着专心下棋的二皇子,心中有些疑惑。他虽冷观朝局,但所有事尽了然于胸,诸皇子间的争斗不可谓不凶险,只是今时今刻,正是最后关头。百里清风如何又没了动作?

    左逢源想不通,满朝上下,百里清风是他唯一看不透的人了。

    “左阁老,该您落子了。”

    百里清风的提醒唤回左逢源的心思,他连忙点点头,伸手落下一子,道:“二皇子这棋力,老夫自叹不如,现在不过中盘,我已是败象显露,就算再下下去,也难回天。”

    百里清风笑而不语。正这时候,府门被撞开,百里太造一把将受伤严重的百里澍泽丢在院子里,喘着粗气道:“累死我了,你看你一天天养尊处优,长了一身没用的肥油!”

    百里澍泽苦笑,他可是一点都不胖,何况百里太造什么修为,怎么可能会扛不动他。

    左逢源站起身,吃了一惊,赶忙拱手:“王爷,这是……”

    “别问!”百里太造一摆手,指着百里澍泽道:“要问问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人送来自然就死不了。要是死了也是你的事儿,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我要走了,还有大热闹要去看呢!”

    言罢,百里太造就闪身出了府门,不见踪影。左逢源想要追问也没有机会。

    百里清风上前扶起百里澍泽,送到旁边的春凳上,以道力助其疗伤,并问道:“这是谁干的,六弟还是四弟?”

    “是四弟!”

    百里澍泽轻叹一声,他从未想过自己几个兄弟个个心有险川,胸有城府。此番倒是令他见识个真切。

    “原来是四弟。”

    百里清风点了点头,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六弟百里瀚然,怎么会在紧要关头缺席?

    说着话,百里澍泽服了丹药,又有百里清风与宋拯以道力为他疗伤,暂时没有了大碍。

    待百里澍泽重又睁开眼,出言问百里清风道:“弟只是一纨绔子弟,侥幸生在皇家,却也闹不清这利益纷争,大小多少。只盼皇兄今日能让我明白,就算死了,也不感到冤屈。”

    百里澍泽一直逃避政事,但如今皇子朝臣一个个身死,太岳城内忧外患,他也不得不去问这些事。

    百里清风看着百里澍泽眼眸清澈,无半点深沉,便笑道:“想问什么就问,纵然是海枯石烂,你我也是一奶同胞,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大哥是不是你和外公害死的?”

    百里澍泽语出惊人,令左逢源与宋拯微微色变。朱万全一个激灵坐起来,便要躲开不听。

    “你们都不需回避,”百里清风笑着道:“我可以告诉你,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百里清风坐下来,缓缓道:“外公有心使我取大哥而代之,因此周擎才会与王元忠争斗不休。不过我和外公从未给大哥下毒害他。”

    百里澍泽见百里清风并无说谎之态,也便信了,又问:“那王元忠,贾成道之死……”

    “那都是父皇的事,”百里清风接口道:“父皇不想让他们活,非是我想要他们死。”

    “二哥,为了太子之位,你究竟做过什么?”

    百里澍泽不相信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与百里清风无关。因为发生这一切最得益之人,便是眼前的二哥。

    “我做过什么……”

    百里清风笑着看向桌子上的棋盘:“不过下棋罢了。”

    “下棋?”

    百里澍泽不解,眼睛紧盯着百里清风,他现在不想猜哑谜,只想得到想要的答案。

    “三弟,日月星辰皆囊括于这浩荡长空之中,虽有阴晴圆缺,冰霜雨雪,可终究也要落于那茫茫汪洋。”百里清风微微一笑:“惟独一缕清风游荡天地之间,虽然能引得狂风骤雨,可它本身却无比轻柔,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他人。”

    百里澍泽闻言,默然不语……

    …………

    倾安城一片宁静祥和,自前天起,捕风捉影的人马便撤去,这座古城重又恢复本来模样。

    城中心的传送阵法神光显化,百里曦御的身形一步踏出,接着便攀上云头,朝着王宫而去。

    大殿以内,逍遥王百里千山本在修炼,猛然间一睁眼,笑问道:“贤侄不在外领兵,如何到我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大殿门口,百里曦御迈步走进来,神色悲伤,言道:“我听说大哥他……我来见他最后一面!”

    此言一出,百里千山眉头微皱,随即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贤侄还请节哀顺变。”

    百里曦御心中思索,上前来对百里千山道:“皇叔,大哥尸骨在何处,能否容小侄去看一看?”

    “这个……”

    百里千山心思急转直下,言道:“前日已经被王锦带去太岳城了,只说是圣上旨意,要为太子举行国葬。难道贤侄不知?”

    “原来如此!”

    百里曦御面不改色,一拱手道:“既然大哥的遗体已经被请回了太岳城,小侄不多打扰,就此告辞了。”

    百里千山点点头:“我知闲侄有要职在身,便不留你了,一路顺风,千万平安就是。”

    二人寒暄客套,送出了大殿。

    眼见得百里曦御踏空而去,百里千山换来身后侍卫,吩咐道:“去看传送阵坛,他是否离开倾安城!”

    “是!”

    却说百里曦御出离了王宫,便隐入闹市之中。他心知百里千山是在说谎,百里长空的尸首就在他手上,故而并不曾离去。

    待得夜幕降临,鼓打初更。百里曦御换上一身黑衣,潜入了王宫之内。逍遥王府本是前汉皇宫改建,规模甚大,一时间不好搜寻。

    “太子尸身非同小可,必然是在紧要之处!百里千山果然机警,不过他这点心思,却是瞒不过我。”

    百里曦御想着,便往王宫西北的一处高塔而去,俱传这逍遥王专好搜寻天下珍宝,仙物道藏,并建了一座高塔名为“天奇阁”来存放。

    这高塔想必就是这处所在,那太子尸身也定然会放在其中。

    百里曦御身法诡异,很快便来到那高塔附近,掌心烈焰化作神剑,破开了守护大阵的一角,闯了进去。

    那塔内一片漆黑,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百里曦御大惊之下,方才知晓自己入了阵法,被困在当中。

    不远处的一处高阁之上,百里千山望着高塔,冷冷一笑。他派人去查看阵坛,发现百里曦御根本没有离开倾安城,便料定他今夜要来探府,故而设摆疑阵,诱他上钩。

    而今百里曦御果然中计,却是叫他为难:“毕竟是皇子,干系重大呀!”

    正苦恼着,有侍卫来报:“有人跟着四皇子,也潜入了府中。”

    “哦?”百里千山闻言,道:“既然是来找百里曦御的,那便让他们见上一面,也别说我这做叔叔的心狠。我虽狠,却狠不过他们,竟然连一具尸体都容不下。去吧,别让他们发现就是了。”

    “领命!”

    宝塔阵内,百里曦御周身烈火焚烧,道韵纵横,火光在黑暗中不断咆哮,却仍是无济于事。

    百里曦御暗自咬牙,伸手取出一块神玉,这神玉外放异彩,将百里曦御的身子包裹住,紧接着便是一阵空间震荡,消失不见。

    再一现世,却是在宝塔之外。百里曦御手中的神玉光辉消散,成了一块普通碎石。

    这是一块混沌神石,内中有一丝空间法则,能够无视任何阵法,移形换位。百里曦御虽然早得了这神物,但一直不舍的用。今日使出,实属无奈,更令他心痛不已。

    可等他刚一出来,一股无形道势便将他笼罩,紧接着一只大脚从天而降,冲着百里曦御踏落。

    百里曦御周身烈火大道加持,伸手招出火枪,冲着那巨足的脚心刺去。火焰化作蛟龙,咆哮着向前。

    “哎呦呦,这可烫死我了!”

    巨足收回裤腿里,店小二拄着拐原地乱蹦:“好小子,有两下子!”

    百里曦御生怕打草惊蛇,踏空便走。哪知道半空中一个锅铲迎面砸来,他急忙伸手一挡,却被震飞出去,跌入一口大锅之中。

    大锅热浪滚滚,便如爆炒的炒勺一般,将百里曦御困在其中。

    百里曦御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见到锅边漏着一个大洞,他火枪一甩,火光刺破那个大洞,他便趁机逃了出来。

    旁边胖大厨收了炒锅,无奈的摇摇头道:“上次为了救那小子,结果锅被打漏还没补呢,老板娘,这回得靠你了!”

    话音刚落,原本要逃的百里曦御突然身子动弹不得。

    紧接着便见那老板娘两眼一黑一白,不断旋转,令人神志不清。

    老板娘伸手一点,中在百里曦御眉心,紧接着一掌打在百里曦御胸口。百里曦御惨叫一声,跌落在地,伤势不轻。

    老板娘落下来,对二人道:“你们两个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养着你们有何用?白吃老娘那么多饭了,这个月的例钱,你们就别想要了!”

    店小二和帮大厨叫苦不迭,相互对视一眼,同情之色溢于言表。

    老板娘走到百里曦御身前,笑道:“咱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这位小哥,该上路了。”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逍遥王百里千山立于虚空之上,周身道势笼罩方圆,令人不敢直视。

    他微微一笑,对老板娘道:“可否卖老夫一个面子,就饶他一命吧!”

    “哦?”老板娘眉间一挑,冷笑道:“你这一张老脸,老娘我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倒不知你在老娘这有什么面子,莫不是以为我们怕了你不成?”

第一百五十八章 勾心斗角算不停

    倾安城逍遥王府——

    百里千山自虚空负手而下,落在老板娘面前,言道:“阴阳眼,天残脚与烩魔勺,这世间难见的三位奇人聚在一处,本王还真不一定能胜过,我这张老脸,确实卖不出几分面子。”

    百里千山此言并非刻意谦虚,他虽听闻过眼前三人的名头,可从未相见,对他们的手段也并不知晓。知己而不知彼,总有些顾虑。

    “既如此,就请让开,我们与你逍遥王并没有什么瓜葛,从前没有,以后更不想有。还请老王爷不要阻了我们的财路!”

    老板娘两眼再泛黑白,不断旋转,随时要与百里千山动手。

    “你们连生路都没有,还想要财路?”

    百里曦御暗含下一颗丹药,坐起来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三个,更知道你们在太岳城保护的是什么人。真可惜,你要保护的人,与我一般,怕是活不成了!”

    此言一出,老板娘心头一震,几乎瞬间移形换位,掌刀架在百里曦御颈间。

    “放肆!”

    又几乎同时,百里千山的拳头裹着道韵,停下老板娘后脑勺,随时便能落下取她性命。

    “老板娘!”

    胖大厨与店小二虽然迟了一息,可铁拐与菜刀也指向了百里千山,几个人停在此处,倘若一人乱动,只恐怕瞬间便有伤亡。

    老板娘两眼恢复如常,冷冷盯着百里曦御:“你若是敢动她半根头发丝儿,老娘定把你挫骨攘灰,永世不得安宁!”

    百里曦御是百战之人,老板娘的威胁根本不能乱他分毫:“你莫要急,我可不想与你们结怨,更没有派人杀她。是她自己一心要求死,谁也拦不住!”

    说着话,百里曦御靠近老板娘,冲她耳语了几句,随后笑道:“信不信由你,去晚了,只怕是连尸首都没得收了!”

    话音未落,老板娘起身放过了百里曦御,转头对胖大厨与店小二道:“跟我走,咱们回去!”

    二人不明所以,但见老板娘神色凝重,知有大事,便跟着离开。

    店小二问:“老板娘,出了什么事?”

    老板娘沉声道:“小祖宗出事了,路上再跟你们细说晚了就来不及了!”

    “小姐!”

    二人惊呼一声,可店小二旋又皱眉道:“说不定是这百里曦御为了活命,故意扯的谎,想要把我们给支走?”

    老板娘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祖宗要真有点什么事,咱们怎么交待?”

    三人心中慌忙,便匆匆离开了王宫。

    百里千山看着三人离开,语气怪异的道:“我堂堂逍遥王府,什么时候成了别人随意进出的菜市场了?”

    话音未落,他便眉头一皱,但见他背后,百里曦御反手打出一道黑光,正中百里千山的后心处。

    百里千山大叫一声,半跪在地,咬着牙道:“原来你根本就没受伤,你早知道有人来杀你,这才将计就计,故意引诱他们前来。想不到老夫好心来救你,你却如此报答!”

    百里曦御冷冷地看向百里千山:“若不如此,你岂会对我放下戒备。皇叔,我这断魂攒心钉来之不易,您可千万别辜负了小侄的一片美意!”

    百里千山捂着胸口,嘴角血流成注,咬牙切齿的道:“你连我也要一起暗算吗?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也是没有办法,”百里曦御叹息一声,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大哥已死,梁家谋反,六弟尚在年幼,这大乾御位,也只有我才能坐上去了。皇叔不愿帮我,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百里曦御缓缓迈步走到百里千山面前,表情冷漠:“百里长空的尸身在何处?”

    “他已经死了,你要他的尸体做什么?”

    百里千山不解,所谓人死不能复生,百里长空已经不能与他相争,又何必苦苦相逼?

    “今日死,明日也许就活了!”

    百里曦御冷笑道:“若不看着他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小侄心中不安啊!我知皇叔是最识时务之人,还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百里千山道:“我早说了,太子的尸身已经送回了太岳城,不在我这里。”

    百里曦御闻言冷笑道:“皇叔,我说过还请你不要为难我,这样对咱们两个都好。太子的尸身要是不在这里,我又何苦演这么一出戏来徒费气力呢?”

    百里千山默然片刻,伸手指向大殿,言道:“就在大殿后堂,你自去寻吧!”

    “多谢皇叔成全,这份恩情,小侄定然不忘!”言罢,百里曦御身形掠去,直奔王府大殿。

    他刚走,便有侍卫现出身形,急问道:“王爷,可有大碍?”

    “无妨!”

    百里千山站起身来,摊开掌心,里头一根三寸长的红钉,散着黑气,微微一笑道:“好个百里曦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倒是像了他的好老子!”

    “王爷,那太子的尸身……”

    “我能做的可都做了,”百里千山神色漠然,说道:“至于其它的事,我一概不知,一概不问。中了这断魂攒心钉,我可要好好养一养伤,这段时日朝廷有事也不要过问,散布消息说我重伤闭关,不问外事。他们一家子的事,由他们一家子闹去,真闹了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也是今生注定,自取其祸!”

    “属下遵命!”

    大殿里,百里曦御转入后堂,便见到停靠在此的两副水晶棺,棺内百里长空与林阅微神色如常,好似睡着一般,并未退去半分血色。

    百里曦御看着自己的大哥,微微一笑:“若你活着,我必然拥你为帝,可现在你死了,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刚落,但见他一掌将水晶棺震开,紧接着两道烈火冲进棺内,将尸体焚烧个干净:“如此也全了你一世清白,总要胜过埋在地下,受那虫吃鼠咬的好!”

    做完这一切,百里曦御方才离开,这次是真正的离开了倾安城。

    百里曦御离去,百里千山便与侍卫回到了大殿,看着水晶棺里早成了骨灰的尸体,百里千山轻叹一声,道:“将太子与太子妃的骨灰入土为安吧。这世间的纷扰,再与他们两个无关了。”

    “属下遵命!”

    …………

    太岳城依旧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那城中的一处小戏园,此刻依旧锣鼓不息,戏台之上“时空变幻,千军万马,杀了个热闹”。

    台下看客们叫好,掌声不绝。这世道纷乱之下,仍有这么多人来这儿看戏,果然是真正的戏迷,天塌下来也不当误人来捧场。

    戏园子老板在后台怎么也坐不住,今日城内戒严,他本不该开张演戏。谁想这谢老板非要演,外头国子监的一帮监生也非要来看。他没有办法,左右为难。

    外头戏正热闹,谢怜儿坐在镜子前头,双目凝神,满是愁云。

    她微微低下头,看向摊开的掌心,上头是与韩石的定情之物,同心佩。此物原本是她父亲所赠,不仅有护主的功效,更难得的是能记录使用者生前之事。

    将玉佩贴在胸前,闭上眼,谢怜儿便看到了韩石死前的那一幕,他成功逃出重围,却死在了顾书辞的手里。

    只可怜堂堂将军,死未得其所,岂不叫人悲痛。

    谢怜儿将玉佩收起来,对着镜子开始化妆,戏园子里她的戏是大轴,最后一个出场。而今天,也是她唱的最后一场戏。

    戏台前,顾书辞端着茶抿了一口,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自从齐山回来以后,便又沦为闲差,无事可做,整日与国子监的一帮文人鬼混。他有把柄在百里瀚然手里,又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只好整天醉生梦死的度日。

    今天他原本要与好友一起喝酒,谁想百里瀚然突然下了帖子,邀他与国子监的一众人到此听戏。

    如今整场戏已经过半,可仍不见百里瀚然的影子。这实在令他难以静心,一脸烦躁的左顾右盼,恨不得赶紧结束回去。

    正想着,突然门口有人走进来,正是六皇子百里瀚然。国子监的学子们纷纷起身,今日他们聚会在此,全是百里瀚然相邀,按理说他算是主人。

    百里瀚然点头示意众人坐下,便走到最前面,坐在顾书辞身侧。

    顾书辞刚要出言,却被百里瀚然打断,笑道:“顾兄,先听戏,有什么紧要事,也得听完了戏再说!”

    顾书辞闻言,无可奈何,只好点头称是。可他现在哪里有心思看戏。太岳城这个样子,便是这些百无一用的书生,此刻也要显示显示自己的忧国忧民之心啊!

    后台里,有人来报谢怜儿:“谢老板,六皇子到了,您的戏可以开了!”

    谢怜儿心头一震,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告诉管事的,我这就准备上场,之前吩咐的事情,叫他们都准备妥当。”

    “得嘞!”

    戏台上最后一场打戏结束,戏园子老板撩帘走出来,冲着众人道:“给您各位道贺,今天咱们谢老板要唱一出新戏,名叫《送将军》,您各位今晚有耳福了,话不多说,各位欣赏!”

    锣鼓敲响,谢怜儿一身戎装戏服上了台,先得了个碰头好,一双美目落在台下百里瀚然身上,冰冷无情。

    百里瀚然明白她的心意,微微一笑,却并不在意。

    谢怜儿一转身,又看向那顾书辞,手心不觉紧握拳头,恨不得此刻便将仇人杀了,解一解心头之恨!

    胡琴声响,谢怜儿站在台上,对着面前的将军开言高唱:

    “为~报~君~王~九~重~恩,跨~马~抬~枪~赴~征~尘;

    儿~女~私~情~不~敢~论,今~日~杯~酒~送~将~军;

    愿~君~早~去~早~回~程,莫~让~闺~中~苦~忧~心;

    金~山~银~山~不~足~贵,怎~比~得~夫~妻~团~圆~不~离~分;

    趁~热~杯~酒~饮~下~去,权~听~妾~身~再~一~伸!”

    戏腔婉转动听,令人心神往之,殊不知那唱音之后,却布满了杀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为伊人战太平

    歪诗曰:“

    屠尽苍生只一程,挥缨跃马荡寰清。

    王朝帝业非吾事,只为伊人战太平。”

    戏台上,角色互诉,唱腔动听,引得叫好声不绝,当真热闹。那戏子的一举一动,令人仿佛身临其境,牵动心肠。

    顾书辞虽端着茶杯,可眼角余光尽落在百里瀚然身上。但见他闭着眼,一脸安逸的听戏,倒是有些意外。

    他几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不敢打扰。不过百里瀚然早感受到他的举动,闭着眼问道:“顾兄,可是戏不好?”

    顾书辞笑了笑,道:“太岳城而今之状,我还哪有什么听戏的心思。六皇子你……倒是稳坐看台啊!”

    “这是自然,”百里瀚然言道:“今日这戏可是新戏,谢老板从来没有唱过,当然要好好听。”

    “我可不记得六皇子是个戏迷。”

    “我的确不是什么戏迷,”百里瀚然突然睁开眼,微微一笑:“我的心思,在城外的那场大戏上!”

    …………

    城东军阵之前,三道身影在半空拼杀。

    叶凌手持木剑,长身玉立,周身剑气缭绕,锋芒毕露。在他面前,赵煜烈火缭绕,张漠水汽腾腾。

    张漠沉声道:“一个凌虚境的剑修,居然能够与我们斗这么久,果然不俗,可惜了。”

    赵煜咬牙切齿的道:“那又如何,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说罢,但见赵煜伸手一招,掌心现出一块宝珠,他将这珠子抛向半空,瞬间热浪滔天,紧接着,在那珠子当中跃出一只烈焰狮兽,仰天嘶吼,气势惊人!

    “这……这是什么怪物!”

    “难道是那件道器里封印着的妖兽之灵?”

    “司礼监掌管内廷,这好东西也弄了许多了。”

    城头之上,卫北辰皱眉观战,目光不时扫向城外的军阵。他的手时刻握在宝弓之上,随时提防着城外兵马会趁机进犯。

    那军阵之上,有一须发皆白的老将端坐龙马之上,亦注视着战局。

    在他身侧,一将领见叶凌恐怕不敌赵煜和张漠,便出言道:“此人毕竟是大柱国的义弟,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老将抚须看向城头的卫北辰,随后沉声道:“没有元帅的命令,谁也不能轻举妄动!”

    半空之上,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异兽,叶凌面不改色,手中长剑不断颤鸣,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漫向四周,剑道大势与水火二势相抗,并不落于下风。

    下一瞬,叶凌脚踏玄天残影,一道残影留在原地,身子急掠而去,锋芒剑气划过虚空,马上就要将毫无防备的赵煜包围。

    可在前一瞬,张漠心中一惊,反手将自己身背后的控水旗祭出去,将赵煜护住。

    剑气纵横斩落,那控水旗光辉黯淡,很快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回进张漠的袖子里。

    叶凌见一击不成,身形立刻暴退而去,再次寻找机会。

    赵煜侥幸逃脱,不由得大怒:“今日必杀你!”

    话音未落,那烈焰狮兽大吼一声,虚空之上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叶凌的身影现在其中,动作不由得慢了许多。

    “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巨狮冲杀上去,一掌拍落,熊熊烈火衍化虚空,将叶凌笼罩其中,不给其躲闪的空间。

    紧接着,巨掌落下,叶凌身影却突然消散。正待这个时候,没想到远处的赵煜突然闷哼一声,一道身影掠过,紧接着赵煜道身血溅而出,染红天空。

    那烈焰雄狮哀叫一声,重又化作一枚宝珠,悬于半空。漫天火海消散,叶凌身形现出来,一把将那宝珠拿在手中,道力蔓延,磨灭了其中赵煜的印记,收回到了储物道戒之中。

    张漠面露惊色,上前将赵煜扶住。他刚才根本没有看清叶凌的动作,几乎是突然之间,便被叶凌偷袭重伤。

    可待张漠再一抬头,叶凌身影重又消失不见。

    下一瞬,张漠反手祭出一口铜钟,撞在剑锋之上,荡出层层道韵。

    紧接着,漫天剑气笼罩之下,叶凌一步踏出,斩天剑决第二式横剑万里全力施为,张漠惨叫一声,护体罡气被锋芒斩破,受了重伤,自云端坠入一处小山之中,荡起尘埃阵阵,生死不知。

    收剑在侧,叶凌转头看向一旁的赵煜。

    赵煜此刻难以有什么抵抗,只能冷冷地道:“要杀便杀,莫要拖延!”

    叶凌不答,他与司礼监并无什么生死仇怨,似乎没有必要斩尽杀绝。

    正这时候,突然一阵心悸涌上来,叶凌转头看向太岳城另一边,徐铮的所在。

    紧接着,叶凌的身影便急掠而去,直奔太岳城南门而去。

    赵煜见叶凌离开,不觉松了一口气,可不多时,一道身影冲上云霄,一把将赵煜擒住封了修为,丢在军阵之前。那人正是统帅此地的老将军。

    老将军落下来,看着赵煜,道:“你对大柱国出手,老夫不得不擒你!”

    赵煜无可奈何,恶狠狠瞪着老将军,随后便被军士带走。

    城墙上,有副将问卫北辰:“如何不救司礼监的两位大人?”

    卫北辰言道:“老夫奉命镇守太岳城,他们既然没有攻城,我便不会出手!另外,就凭他们两个的手段,自然会有脱身之法,不需要老夫插手。”

    副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重又看向城外茫茫大军,心中忐忑不安。

    …………

    太岳城头,无形道势镇压穹天,千万大军的杀意此刻被碾压粉碎。百里龙腾帝王龙气携带王朝国运,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神,令他们难以抵抗,只有顿首之意。

    百里龙腾对面,大柱国徐铮手持龙渊,长身而立。他虽有仙器在手,却也难以对抗一朝帝君。九大王朝瓜分中域、东域两地人族气运,掌一朝国运之君主,便能力压天下宗门一头!

    剑徐铮默然,百里龙腾冷笑着问道:“还要向朕挥剑么?”

    徐铮不答,周身道势散尽极致,手中长剑不断颤鸣,杀意毫不掩盖的袭向百里龙腾,却在提前被护体罡气碾碎。

    一步踏出,龙渊剑剑势化有形为无形,又化无形为有形,斩裂虚空,划开混沌。徐铮身后,一道百丈虚影显化,运筹帷幄,威风凛凛。

    “法相天地!这是天象境才能领悟的大境界,大神通!”

    “难道大柱国已经迈过了那一步,成就天象境了?”

    “大柱国有如此境界修为,这次说不定可以与那百里龙腾一搏!”

    城外诸多将士看到这一幕,似乎重又恢复了斗志,期待徐铮能够战败百里龙腾。

    但徐铮与百里龙腾都知道,徐铮还没有达到天象境,他现在不过是借着寿命之力,强行施展罢了。

    百里龙腾看到徐铮身上燃烧的生命之炎,笑道:“视死如归本该令人敬佩,可蚍蜉撼树却只能徒惹耻笑!”

    话音未落,百里龙腾周身皇气缭绕,镇国玉玺悬于他身前,一声声大道之音远播四方。

    徐铮龙渊剑斩落,他背后的百丈虚影也随之挥剑,有形与无形合二为一,剑罡锋芒毕露,朝着百里龙腾迎头斩落。

    剑罡撞在镇国玉玺之上,顷刻间破碎,紧接着一股无形大势冲霄而起,撞破徐铮身后虚影。

    徐铮心神大震,一口鲜血喷出来,险些跌落下云头。他目视着百里龙腾,周身道力强行压制住伤势,不至于就此败退。

    那半空之上,镇国玉玺微微动荡,紧接着便收回到了百里龙腾掌心。百里龙腾冷笑一声,道:“这就完了?”

    徐铮微微张口:“我能拖住你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

    此言一出,百里龙腾眉头微挑,面不改色的道:“不要逼朕杀你!”

    徐铮不答,转而看向城头,孟婉宫立在城墙上,背后高和眼神冰冷,看着二人。一股道力在掌心酝酿,随时便能出手取孟婉宫的性命。

    “对不起,我终究是一个无能之人,我救不了你,只是害了你。”

    对于眼前的孟婉宫,他的心中只有亏欠,无以弥补的亏欠。

    孟婉宫眼底轻轻落下一滴泪水,摇了摇头:“我……不怨你了!”

    话音刚落,但见她一步抢上前,自城墙上翻身坠落。高和吃了一惊,措手不及加之深受重伤,一时间没有拦住她。

    “不要!”

    半空之中,孟婉宫看着徐铮,嘴角微微勾起:“这一生啊,终于结束了……”

    城墙下不过区区一声闷响,便宣示了一条生命的终结。

    整片天地陷于沉寂,良久后,一阵笑声响彻云霄。城头上,百里龙腾的掌心,一道灵魂印记缓缓消散。百里龙腾大笑道:“你看看你都守护了什么?”

    “你住口!”

    半空之上,徐铮的生命之炎燃烧到极致,周身杀意贯通天地,手中龙渊剑剑芒破开虚空,身背后那道虚影重新凝结,几乎现出实质。

    “那……那是!”

    “不会错,那是兵家圣人,孙武!”

    “没想到大柱国的法相天地居然沟通了兵圣孙武的圣魂!”

    只见徐铮身背后,孙武身影几乎凝实,一双眼睛深邃无比,令人看不透。手中长剑出鞘,冲着百里龙腾便砍落而下。

    儒道圣人,仿佛不死不灭,圣魂永存于天地之间,倘若有后辈习其大道,便有可能引动其圣魂重新降临尘世。徐铮当年威震九朝,被封兵家虚圣,与兵圣孙武,自有师承。

    “不过一介臣子,也敢触犯君威!”

    百里龙腾腾身而起,周身道势震荡,大道之音此起彼伏,冲着孙武的剑便挥出一拳。这一拳破开虚空,震碎时空,那兵圣虚影被打的后退数步,难以招架。

    正此时,徐铮突然冲过来,龙渊剑光芒四射,剑气纵横虚空,冲着百里龙腾斩来。

    百里龙腾不躲不避,反手又是一拳,拳风撕裂空间,道韵将龙渊剑包裹其中,竟令其动弹不得。几乎同时,百里龙腾又是一拳打出,拳上道势撞在徐铮身上。

    徐铮惨叫一声,身子被震飞出去,龙渊剑也脱手,失了光泽,斜插在城外的大地之上……

第一百六十章 毁兄仇弟陨虚圣

    歪词曰:“

    误把冤仇错定,今朝分道扬镳。亲如兄弟也难逃,福祸向来不保。

    久作红尘惯客,绝情离恨迢迢。余波更尽咽琼霄,恩怨相逢一笑。”

    太岳城外,道势浩荡,天地失色。

    龙渊剑斜插在大地之上,引得一阵地动,无上剑罡随即消散,不见威力。

    徐铮身子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吐,便是那一身道骨也几近破碎。百里龙腾这一拳,已经定出了胜负。

    不过,百里龙腾并未再出手,而是冷冷看着徐铮,深邃无比的眸子里看不出是何情感。

    正这时候,一道身影从南边踏空而来,却正是那背着木剑的“叶凌”。

    “大哥!”

    与此同时,自另一边也踏空而来一个少年,一双眸子清澈透亮,有一种处世未深的洁白。面上带着焦急之色,急忙朝徐铮飞来。不过他身形不稳,看来是学会逸世凌虚不久。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徐铮的三弟,吴情!

    吴情自从衔月阁与叶凌失散以后,便再没了消息,直到后来出现在六皇子府上,却已经在迈入凌虚境的关口,正因如此,叶凌没有将吴情带走,及时的离开太岳城。而今,他刚刚破关而出,正式迈入凌虚境,还不来及高兴,便听说了城外的变故,得知自己的大哥与二哥都在太岳城外,吴情大喜过望,便急忙赶来。

    眼见得大哥与二哥都在,吴情心中一阵欢喜,不过看徐铮受了重伤,脸上挂满了担忧。

    徐铮背后,“叶凌”稳稳将徐铮接住,语气冰冷的道:“大哥,你没事吧?”

    徐铮不答,转头看向“叶凌”,神色凝重,可是他现在身受重伤,动弹不得。

    下一刻,吴情刚到二人身侧,却只见“叶凌”手中一把断刃,散着黑气,紧接着反手一刺,穿透了徐铮的胸膛。

    那浓浓黑气自断刃处散溢而出,狰狞恐怖,不断吞噬着徐铮的生机。

    “不!”

    吴情愣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自己的结义二哥,就在他面前动手杀了自己的结义大哥!

    徐铮咬着牙,嘴角血流不止,却并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在他背后,“叶凌”抽出了断刃,回头冷冷看了吴情一眼,转身离去。

    吴情来不及去追叶凌,急忙上前扶着大哥徐铮,哭道:“大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徐铮见了吴情,强挤出一丝微笑,道:“你……没事……就好,我……和你二哥都很……担心你……”

    “大哥,二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铮摇了摇头,摊开手掌,里头是两块不一的玉佩,他断断续续的道:“这是……你们两个戴着……你们的……身世……”

    话音未落,徐铮两眼缓缓闭合,周身道力溃散,神识湮灭,彻底身死道消!

    一代兵家虚圣,今日陨落于太岳城前!

    “大哥!”

    吴情放声大哭,悲愤难忍。

    正这时候,一道身影急忙赶来,见到眼前这一幕,脸色煞白,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情回头去看,正是方才逃走的“叶凌”!立时将徐铮的尸体放在地上,反手一招,掌心现出一道长刀,指着叶凌,喝问道:“叶凌!你为何要杀害大哥?”

    叶凌不由得一愣,反问道:“三弟此话何意,我怎么会……”

    “我亲眼所见,容不得你狡辩!”吴情恨声道:“难怪六皇子说你入了官场,性子大变,让我对你小心些,没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无情无义之事,我真是看错了你,大哥他也看错了你!”

    叶凌不知所措,只有对自己的三弟吴情,他才突然有了这种无力感。

    吴情见叶凌不答,以为他无可辩解,只是想来诓骗自己,便深吸了一口气,一刀将衣角割断,仰天大喝,声传四野:“从今天起,你不在是我二哥,我吴情与你叶凌割袍断义,不共戴天!”

    此言一出,叶凌周身颤抖不止,仿佛遭受五雷轰顶,便是跨境天罚,也未让他如此受伤。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与赵煜,张漠战罢,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悟,便急忙赶回来,结果只见到吴情抱着徐铮的尸体,大哭不止。紧接着,吴情便冲他质问,仿佛真是他杀了大哥一般。

    叶凌明白这其中定发生了什么,可却来不及解释。

    吴情长刀一挥,身形冲着叶凌边冲了过来,咬牙切齿的道:“叶凌,你还我大哥命来!”

    “三弟,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哥他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杀害大哥,这其中定有误会,你听我解释啊!”

    “废话少说,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花言巧语?你害死了我大哥,是不是还要来害我啊!”

    吴情长刀连劈,不过都被叶凌轻易躲过。叶凌的身法鬼魅异常,而吴情刚入凌虚境,没有学过什么道决功法,故而根本不是叶凌的对手。

    但叶凌现在既无法劝阻吴情停手,又不能还手,只好施展玄天残影,不断躲避,逃之夭夭。

    “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你给我站住!”吴情长刀覆着刀罡,在叶凌身后穷追不舍,很快二人便离太岳城越来越远。

    太岳城外,千万大军一时哗然,眼见得徐铮身死,不少人失声痛哭,不知所措。徐铮就是他们的支柱,这么多年来,将士们就是靠着大柱国的名威,这才一直独立于大乾朝廷之外,不受任何人的指挥与节制。

    百里龙腾立于虚空之上,俯瞰大军,随后目光落在那中军处一个中年文士身上,出言道:“智囊,事到如今,你还要他们白白送死吗?”

    这中年文士默然片刻,冲百里龙腾拱手一礼:“此刻生死,在君而不在臣,臣有求生之心,不知君可有宽赦之意?”

    百里龙腾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朕知道你的心思,朕有些乏了,都散了吧!”

    言罢,百里龙腾又小声言说,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就当做是我对你的一点弥补吧!”

    中年文士点点头,吩咐身侧将领收敛了徐铮与孟婉宫的尸身,随后传令四门兵马,收兵撤退。

    千万大军如潮水一般退去,很快太岳城外便重又恢复了空旷,冷风扫过,吹散了那漫天杀意。

    高和服了丹药,伤势恢复了不少,刚要起身去见百里龙腾,却见一道身影落在城墙之上,头戴凤冠,身着宫服,手中一根龙头拐杖,雍容富贵,面貌慈悲。正是大乾太后,高翠风。

    高翠风看着半空中的百里龙腾,语气哀怨:“皇儿,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百里龙腾看向高翠风,只是淡淡的言道:“母后,你本该待在红袖书院,不该回来太岳城。”

    高翠风摇了摇头,无奈的道:“你错了,徐铮请哀家回来,可不是要来阻止你,他希望我能够帮你!”

    “帮我?”

    百里龙腾脸色如常,可语气当中却多了半分惊讶。

    高翠风叹息一声,道:“哀家知道你要做那登天之事,可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父皇知你心意,故而临终之前,将这王朝气运一分为四,你为人主,掌一分,天下官吏共占三分,四御王同掌三分,而这最后三分……”

    老太后一敲拐杖:“正在哀家的这根龙头拐里!”

    百里龙腾眉头微皱,他知道自己父皇对他的戒备,只是如今被高翠风说起,他心中依旧是十分不悦。

    高翠风言道:“如今内阁已经被你整垮了,四御王已除其三,剩下一个韩玉楼,想必你也早有办法。如今你差的,便是哀家手里的这三分气运了,现在,哀家就将它交给你!”

    话音未落,高翠风周身道势浩瀚,无形道韵荡起连绵大浪,冲向四面八方。她讲龙头拐高高举起,但见得金光夺目,气势磅礴。

    紧接着,一声龙吟自龙头拐中传出,随后那龙头处金光凝结,竟然飞出了一条金龙,在空中盘旋。

    这正是大乾王朝的三分气运所化,拥有无上道力。

    百里龙腾见了,掌心翻上,镇国玉玺飞至空中,亦光辉耀眼。

    随后,那金龙飞向玉玺,融入其中。玉玺不断流转,光芒更胜。

    百里龙腾仰天大笑:“朕,才是大乾之主,万世之君!”

    玉玺重新回到百里龙腾手里,一股王朝之力不断加持,使得天地间都充斥着恐怖的威压。百里龙腾举手投足之间与道相合,仿佛是这一片天地的主宰,他的意志便是此地的法则。

    城墙上,高翠风做完这一切,仿佛老了数千岁一般,手扶着拐杖摇摇欲坠,幸好有百里太造突然现身,将高翠风给扶住。

    高翠风对百里太造道:“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事了,咱们走。”

    “嫂子要去哪里?”

    “去倾安城,我要去见我孙子和孙媳妇最后一面!”

    百里太造闻言,竟然正经的点了头,事后沉声道:“就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啊!”

    …………

    小戏园里锣鼓不停,台上演绎不绝,底下叫好不断,与那外界凝重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百里瀚然正仿佛沉在戏里,外头走进来一黑袍之人,来到百里瀚然身边耳语了几句,便走开了。

    顾书辞见那人说完以后,百里瀚然嘴角挂起了笑意,随后又叹息一声,十分不解,便出言问道:“六皇子,不知何事高兴,又为何事叹息?”

    百里瀚然答道:“听说城外正在上演一场弟兄反目的大戏,有如此好戏,岂不让人高兴?可如今我在这里看着这无聊的戏台,却是错过了这一出好戏,又如何不让人叹息?”

    顾书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知道百里瀚然的话是何意。

    不过百里瀚然又看向戏台上的谢怜儿,笑着道:“我看这洗戏园子里嘛,说不定也会有一出好戏,倒是令人有些期待啊!”

    戏台上,谢怜儿看向墙边的几个人,他们不断往墙上贴着黄纸,似乎是在做什么道法。

    谢怜儿暗中咬牙,目光落在顾书辞身上,满是敌恨……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别何时再重逢

    太岳城外,一片阴云密布,风沙不止。

    云端之上,叶凌脚踏玄天残影,不断躲避着身后吴情的追杀。他根本无法向吴情解释,现在的吴情已经听不进任何劝告。

    二人一前一后,不断远离太岳城,来到一片荒山之内。

    叶凌见了此地,突然发觉有些熟悉,便朝着一处山崖而去,不料那浓雾之内,竟上下颠倒,分不清方位。

    随之追进来的吴情也同样迷失了方向:“叶凌!你给我出来受死,不要用这障眼法,给我出来!”

    叶凌记得此地,正是当初他见到百里龙腾,救出曲知允的地方!此山被守护大阵笼罩,根本无法进入。

    正这时候,突然一阵香风迎面吹来。叶凌眉头一皱,急忙屏蔽气息,手中木剑斩出锋芒,横劈而落。

    自那云雾之中,现出一道身影,着白衣,好面貌,正是那魏寻欢的师弟,莫路人。

    莫路人看着叶凌,微微一笑:“你来过这里,我见过。”

    叶凌见了莫路人,锋芒不减,冷声道:“你要来杀我?”

    莫路人摇了摇头,只是道:“我留守此地,感应到有外人闯进来,故而前来查看,只是没想到是你。”

    叶凌点点头,莫路人又道:“我叫莫路人,魏寻欢是我师兄。”

    叶凌道:“我几天前见过你师兄,不知他可在谷内?”

    莫路人摇摇头,道:“谷中只有我与侍女三人,师兄一向逍遥不羁,我也不知他的去向。”

    言罢,莫路人将手中令牌一抛,现出一条通道朝向谷内:“既然来了,就请吧!”

    叶凌不答,默默跟在莫路人身后。他见莫路人并没有敌意,这才暂时放下警惕。

    “对了,”莫路人回头问道:“阵中困住的另一人,可与你相识?”

    叶凌略一思索,言道:“先让他在阵中困上一困吧!”

    叶凌只望这样可以叫吴情冷静几分,他现在因为徐铮的死而悲愤难忍,正好可以让他在这里发泄一番。

    吴情痛苦,叶凌更是不好受。只不过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如三弟一般,凡事都要冷静,这是他出云岚镇后学到的,也是大哥徐铮教他的。

    随着莫路人落到了谷中,便觉此地死气沉沉,目光透过淡淡云霭,竟见到了谷中遍地都是女子的死尸。

    叶凌倒吸一口凉气,尸山血海他倒是也见识过了,可如此多的女子尸体,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迈步走近几具尸体,只见这些女子的尸身完好无损,只是体内阴气尽失。

    一旁的莫路人解释道:“此乃我七情宗功法,采阴补阳,采阳补阴。阴阳相济,以成大道。”

    叶凌道:“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此乃何人的大道?”

    莫路人不答,领着叶凌来到远处一个茅舍,里头两个衣着简单的侍女奉上香茶。

    莫路人道:“我在谷中孤寂,偶尔来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么说,在我之前,还有人来?”

    “玉轩宫少宫主段涵章前时曾来拜会。”

    叶凌闻言一笑:“那些自诩仙道魁首的宗门,竟也与你们来往?”

    “世事如此,又有何不妥?”莫路人微笑:“这世间哪有什么善恶,怎么分清黑白?说起了分别,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所谓正邪,不过是一个做事的借口,只要想要用这借口,正也是邪,邪也是正,没有区分的。”

    叶凌不语,目光落在那些女子尸体之上,好似在质问:“这世间,怎会没有善恶?”

    莫路人闻言轻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二人饮尽杯中茶水,叶凌起身道:“我该走了。”

    莫路人点点头,起身送道:“此地即将废弃,我也要离开了,这块令牌你拿着,用令牌便能出去这山谷的大阵。”

    叶凌接过那漆黑的小牌子,又道:“还要请你将我三弟一起放出阵去,就是现在被困在阵中的那个人。”

    “那是你弟弟?”莫路人闻言一笑道:“亲兄弟手足相残,这是什么正道人士的行径么?”

    叶凌默然片刻,言道:“事出有因,可总有解决的那一天。”

    叶凌不愿多解释这件事,莫路人也不追问,与叶凌一道出了山谷,走出大阵。但见莫路人拂袖一挥,那云雾之中便现出了吴情的身影。

    吴情此刻冷静了不少,可一双眸子依旧血红,见了叶凌便道:“你终于出来了,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你便将我一并杀了吧!”

    叶凌叹息一声,摇头道:“三弟,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你说我杀了大哥,是断断不可能的事,你难道不信我么?”

    “我当然不信!”吴情喝道:“我亲眼见到你的断剑刺穿了大哥的胸膛,你还想骗我?”

    “断剑?”叶凌急道:“是什么样的断剑,难道是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用断剑杀了大哥?”

    “你莫要再装模作样,我今生今世,定要杀你,为大哥报仇!”

    话音刚落,吴情挥着长刀,刀势直指叶凌,身形冲杀而至。

    却不料莫路人突然身形踏步上前,掌心散出道韵,形成一道粉色光屏,挡住了吴情,并回头对叶凌道:“还不快走,真想在这里与亲兄弟刀兵相向?”

    “多谢,这个情我领了!”

    言罢,叶凌转身便走,身影消失在云雾之中。

    莫路人身形一闪,让过吴情。吴情的神色并无怒色,反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去追赶叶凌。

    见二人离开,莫路人摇头苦笑,回到了山谷之中。

    云端之上,叶凌与吴情重又开始你追我赶,不过距离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叶凌听着吴情在身后的叫喊,心如刀绞。他的一口怒气一直压着,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冒充他害死大哥的凶手!

    正行间,远处山崖上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每次见你,都是如此狼狈!”

    话音未落,但见那虚空之中一只大手现出来,周围空间扭曲,泛起涟漪,使得叶凌仿佛陷在泥沼之中,难以脱身。

    紧接着,那空间波动将叶凌拉到了山崖之上,那青石之巅立着一白衣少年,容貌奇俊,神色平淡,一双眼眸干净洁白。

    叶凌定睛观瞧,竟然是岄!

    岄看着叶凌,言道:“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

    叶凌有些惊讶,正要出言发问,谁料背后吴情赶到,一刀劈在虚空之上,刀势直取叶凌。

    叶凌反手将木剑横在身前,剑道锋芒震落,将吴情的刀势碾碎,但他并未再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三弟。

    吴情紧咬牙关,手中长刀挥舞不停,一道道银白色的刀气被斩出,冲着叶凌不断攻杀。叶凌不躲不避,将木剑立在身前,剑道大势护住周身,令吴情的刀气难伤分毫。

    一旁的岄负手而立,静静看着二人,一言不发。

    不多时,吴情大喝一声,身形突然冲向叶凌,迎头劈去一刀。叶凌见了,急忙横剑于前,挡住了吴情的攻击。

    “你为什么不还手?”吴情两眼圆睁,怒视着叶凌。

    “你是我弟弟,我不能对你出手!更何况,我们之间的事是一场误会。三弟,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一起找出杀害大哥的真凶!”叶凌身形连连后退,被逼到了山壁前头。

    “你不需要再装模做样的来哄骗我,杀害大哥的真凶就是你!我一定要为大哥报仇,杀了你这个没有心肠的小人!”

    这时,岄突然出言道:“的确奇怪,我在世间行走了许久,见强者总是欺负弱者,弱者便要依附于强者,你比他更强,却不敢面对他,这是为什么?”

    叶凌沉声道:“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依靠强弱来分辨的,强者不一定要欺负弱者,弱者也没必要害怕强者!”

    岄微微点了点头:“你说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似乎很有趣。”

    吴情喝道:“你们两个莫要这么多废话,你是他的帮手吧?有本事就两个人一起上,我绝对不会怕你们半分!”

    话音刚落,只见岄突然伸手向虚空一点,紧接着吴情周围空间动荡,涟漪不绝。

    吴情只感到周身陷在沼泽之中,动弹不得,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束缚。

    “你做了什么,放开我!”

    岄不答,两只手指并在一起,在身前的虚空一划,便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缝隙之中时空混沌,一片漆黑。

    还未等吴情有什么动作,那空间裂缝便传出来一股吸力,将吴情卷入其中。随后缝隙合并,再不见了吴情的踪影。

    岄转头看向叶凌,却见叶凌握着木剑,周身杀意不断升腾:“你将我三弟弄到了何处?”

    岄有些困惑,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你二人既然争执不下,不如远离对方,只要不再相见,自然就不会再起争执。”

    话音未落,剑锋抵在岄身前,而岄的手指搭在剑身上,一股空间之力将木剑困住,不能再进。

    “你杀了他?”

    “他对你很重要?”

    “他现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亲人?似乎对一个人很重要,又似乎不那么重要。”岄有些疑惑的道:“有人为了自己可以害死亲人,有人为了亲人可以牺牲自己。似乎人的看法并不相同,可又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

    叶凌不答,反手收回了木剑:“你没有杀他,你不会杀人。”

    岄道:“我只是将他送到了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或许你们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相见了。”

    “我会去见他的,我一定会找到他!”

    岄看着叶凌如此斩钉截铁的说着,言道:“你的话,总让我觉得很诧异,你与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强者很少会为弱者着想,可却总要标榜自己是在为弱者着想。弱者却又不得不相信强者的话,他们要说服自己相信,真是奇怪。”

    “强者,弱者,”叶凌紧握着拳头,道:“只是因为我是个弱者,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么?如果我变成了强者,就不会有这一切,一切都会更好!”

    岄静静看着叶凌,神色依旧平淡……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台戏终了同殒命

    “将~军~此~去~未~卸~鞍~;谁~料~马~革~裹~尸~还~;

    今~日~祭~君~三~日~三;夫~妻~相~会~在~黄~泉!”

    戏台之上,谢怜儿跪落在地,泪眼婆娑,竟不是戏中情感。

    台下百里瀚然看着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看来这戏只能看到此时此刻了,当真可惜。”

    说话间,只见戏台之上的其他人全都消失不见,只剩谢怜儿默默哭泣。

    台下的监生,翰林们不明所以,起身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一个戏班之人。

    紧接着,谢怜儿手中出现一块晶石,她将那晶石向半空一抛,立时光芒四射,连接四方。

    整个戏园的墙壁上,现出一道道明亮深奥的阵纹,道韵显化,一股可怖的力量笼罩头顶,令他们动弹不得。

    有人大喊道:“不好,这是杀人阵法,这是要将我们全都困死!”

    “臭娘们儿,你是受谁指使,居然敢对朝廷命官痛下杀手,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诸位莫要慌张,我等联手,不信这阵法能够将我们如何。”

    戏台上,谢怜儿看着那空中的晶石,思绪混乱,又想起当日的情景:

    那日她本在戏园里呆坐着,却来了一不速之客,身形魁梧,神色冰冷,对谢怜儿道:“我是大乾四皇子,百里曦御!”

    谢怜儿微微一怔,起身道:“何事?”

    百里曦御道:“我知道你的心上人为人所害,我可以帮你报仇,你可愿意?”

    谢怜儿不答,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百里曦御微微一笑,道:“突然让你相信一个陌生人确实不妥。这么说吧,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顾书辞杀了韩石,是受百里瀚然指使,而我,想让百里瀚然死!”

    闻听此言,谢怜儿身子不断颤抖,她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百里瀚然所为,他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百里曦御见她如此,接着道:“信不信由你,你我有共同的仇人,如此便也简单了。”说着,百里曦御大手一挥,将整个戏园笼罩在道韵之中。

    紧接着,他手里出现了一块晶石和不少符箓之物:“这些或许就能够帮你报仇,你难道不试一试吗?当然,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会派别人去做,只不过是给你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我与你一样,有恨之入骨的人,能够亲手报仇,岂不令人高兴?”

    谢怜儿看向百里曦御,终究是伸手将那些东西接了过来……

    戏园之中,阵法催动,无数罡风烈火凭空出现,不断收割着此地生命。

    百里瀚然依旧坐在位子上,端着茶杯细细品茶,身后顾书辞握着一杆玉笔,自虚空中点点书写,可这阵法隔绝内外,无法引动天地灵力,只好取了一件道衣,护住周身。

    顾书辞见百里瀚然无动于衷,不由得急问道:“六皇子,事情危急,这阵法太过厉害,该如何是好?”

    百里瀚然笑道:“人家既然设下阵法,想要瓮中捉鳖,岂会给你我生路?困兽之斗,不过是徒惹耻笑罢了!”

    顾书辞暗自咬牙,突然看向戏台上的谢怜儿,一步踏出,要取她性命。

    哪知他身形刚冲上台边,身后百里瀚然一掌落在他背上,道力震碎了顾书辞半身道骨,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为……为什么……”

    百里瀚然一脸漠然,转而看向台上死死瞪着他的谢怜儿,笑道:“小妹,这顾书辞已经被我废掉,你现在随时可以报仇雪恨了!”

    谢怜儿默不作声,只是瞪着百里瀚然,眼神中满是杀意与冷漠。

    百里瀚然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也只好哥哥代劳了!”

    话音刚落,百里瀚然袖中祭出一把道器匕首,将顾书辞割去头颅,身死道消。

    看着百里瀚然做完这一切,谢怜儿微微张口,问道:“哥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百里瀚然突然哈哈一笑:“当然是好玩啊!你可知道你得知韩石死讯时的表情,有多么美妙!对对对,正是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好看了!”

    谢怜儿周身颤抖,指着百里瀚然:“今天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同归于尽的!”百里瀚然淡淡的道。

    只见周围惨叫声不绝于耳,这里的监生,翰林们尽数身死,惨不忍睹。

    百里瀚然一步步走向阵中央,对谢怜儿道:“就是为了与你同归于尽,我才将这些人都叫来。韩石的死,都有他们的份。若是还有仇人在这世上活着,你也不会心安吧?这回,你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话音刚落,那大阵威能更胜,狂风烈火不断烧灼,通红的火苗将百里瀚然的身形淹没其中,不见了踪影。

    谢怜儿热泪滚滚,在被火焰吞噬的最后一刻,她轻轻地合上眼,心中暗道:“韩石,下辈子,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大阵发挥到极致,内中再无半个人命存活,只剩下一群鬼魂仍在嘶声嚎叫,继续受那天火的煎熬。

    戏园之外,根本毫无异像能见到。戏班的人得了谢怜儿的话,各自离去。周围一片寂静。

    不多时,三道身影急匆匆的跑过来,正是从倾安城回来的老板娘,店小二与胖大厨。

    三人刚来到远处,便察觉到不对劲。老板娘两眼不断旋转,现出阴阳之状,随后大叫道:“不好,小祖宗啊!”

    三人几乎是几步到了近前,随后惊天道势冲霄而起,撞在太岳城的护城大阵之上,引得一阵动荡,惊动了城中不少人。

    但见他三人周身被道韵笼罩,三股道力汇聚在一处,朝着戏园便撞了过去。那大阵自有防护之力,两者相碰,正是轰天之响,余波荡尽四周围,成了一片废墟,多少无辜之人也就此丧命。

    大阵现出本像,老板娘的阴阳眼发挥极致,从那阵法边缘开出了一道缝隙,紧接着店小二与胖大厨的身形便急掠进去,二人拳脚并用,不断攻击那阵中的道纹。

    直到几处道纹被破坏,这大阵才彻底被打开,只是里头早就见不到半点尸身,甚至连灰烬也燃烧个干净。

    只有地上的一块同心佩,因为是特殊道器,没有被损坏,依旧闪着光辉。

    店小二将同心佩捡起来,递给老板娘。老板娘放声大哭,悲痛难当:“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就这么傻,这么傻啊!”

    店小二与胖大厨也跟着大哭起来……

    …………

    云崖之上,山风呼啸,吹着衣襟猎猎作响,道道风气如利刃般划过脸颊,留下阵阵刺痛。

    叶凌与岄并肩而立,目光透过云层,落在太岳城的方向。

    “当初应该是百里龙腾要寻你,但不知是为何事?”叶凌出言发问,他现在大概能猜出百里龙腾做过的事情,但又不甚理解是为了什么。

    岄答道:“他对我的身世很感兴趣。不过我什么都不记得,并没有告诉他什么。那宫中实在烦闷,我便离开了。”

    叶凌闻言,有些不解:“他就轻易放你离开?”

    “你似乎很不喜欢他,”岄虽然对世事不甚了解,可一双眼睛好像能轻易看透真相:“这是为什么?”

    叶凌道:“因为他,死了很多人。”

    “没有他,人就不死了吗?”

    “会死,但不会因他而死!”

    岄默然片刻,却道:“这世上的人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他们孜孜不倦的追求永生,又乐此不疲的制造死亡,人就是这么矛盾。在人那里,生死似乎是大事,可谁都不会在乎别人的生死。如果换一个人坐到百里龙腾的位置上,也不会少死几个人,我说的可对?”

    叶凌不答,反问道:“你可知百里龙腾现在要做什么?”

    “他想要飞升上界,”岄淡淡的道:“他有这个实力,却一直在惧怕什么,所以做了很多准备,他找我,也是想了解上界的事情,只可惜我并不了解,没办法告诉他什么。”

    “惧怕么,”叶凌心中疑惑,不知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百里龙腾。

    二人说话之间,那太岳城周围,一股无形大势不断升腾,王朝之力显化虚空,凝结璀璨,大地山川不停颤抖,一股恐怖的力量在不断攀升。

    叶凌微微吃惊:“这是?”

    岄道:“这似乎就是王朝之力,一朝君主所能调动的人间至强之力,有了这样的力量,才是他破界飞升的底细。”

    叶凌微微点头,只见那太岳城上空,百里龙腾垂手而立,周身大势不断攀升,在他头顶,苍穹翻滚,雷声阵阵,似乎天地也开始震怒起来。

    “这就是要飞升了么?”叶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即便身处如此远的地方,也依然被天地间的道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岄却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暗中有多少人盯着,他们可都打算出手了!”

    叶凌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可下一秒,一股令他震惊的气势自那云边而来,几步便来到那太岳城外。

    但见那云端之上,一黑衣之人负手而立,他中年相貌,气度不凡,一双眼睛深邃无光,周身仙霞罩体,沉于大道之中,那大道光辉横于虚空之中,令人震撼。

    百里龙腾身后升起一张龙座,他坐于其中,冷哼一声,天威向四周弥漫,声音直击神识,一股无可避免的烧灼感令人难以置信。

    “你段山海何时会做了先锋?”

    “段山海!”

    叶凌虽然不惯在仙宗之间修行,可这些仙道宗门的事情,他还是略知一二,这段山海正是仙道七脉之一,玉轩宫的宫主。他当初遇到的段涵章,正是他的儿子!

    段山海微微一笑,声音响彻寰宇,有道音共鸣:“在下不过是先一步到了,怕龙腾兄独自寂寞,先来陪你聊聊,后边还有各位道友,很快就会赶到,龙腾兄莫要着急。”

    百里龙腾闻言轻笑:“如此才符合你姓段的小人行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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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仚介绍:
九霄鸿蒙化神魂,倾覆乾坤落凡尘。
手握天机夺造化,世间难容此般人。逐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逐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逐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