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君也思春
听上去还十分热闹，可是朱由楥清楚。
现在人们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强烈的反应，眼下的消息，不过是有些人故意放大而已！
因为东厂带回来的消息表示，现在更多的是人们在口头上传播。
还没有人要揭竿而起之类的现象。
对于此事，朱由楥也有他的想法。
现在来处理肯定能将危险消除在摇篮里，但是那样的话，他的另一个目的就很难实现。
所以朱由楥想等一等，等到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能够一次性解决两个难题。
为此，尽管大臣们和内阁表现的十分惊慌。
可皇帝就好像十分不在意似的。
任由大臣们火急火燎，他仍旧云淡风轻。
“你们说的事情朕清楚得很，没有奏折上说的那么夸张。现在，羊毛工业正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就停止建设，否则的话，我们之前做的工作都将付诸东流，白白努力。”
工部尚书南居益，也出列说道，“臣赞同，羊毛之事，我们下了多大的本钱在其中。先不说真金白银的投入，就是和建奴以及林丹汗之间，都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若是此时停下，是难以让人信服。”
徐光启更不用说，那一系列有关的机械，都是他们皇家科学院的心血。
有了织布机以及相关工艺研究的转变，他们便能见到钱，开启全新的研究。
现在谁要是让他停下，那等于是抢他全家！
为此，他也是誓死捍卫。
至于户部尚书，毫无疑问。
只要是涉及到搞钱的事情，他几乎都是无条件支持皇帝！
有这么多重臣的支持，其余的人想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皇帝说的话也很有道理，毕竟之前的事情已经说明，确实有人在存心捣乱。
左右权衡之下，朝廷并没有很快的进行决定，事情再一次搁置下来。
散朝之后，朱由楥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这几日，他的心情都在选秀之上。
一方面嘛，当然是因为男人岁数到了，以前身边手边也没有女人，倒也没有去惦记。
现在眼看着就要送上门来，反倒是比之前更有了更多的想法。
尚在嘴边，还没有吃到的东西才最令人急不可耐。
可是他又没办法，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难熬的时候。
其实说他是想念那些秀女们也不对，因为朱由楥只想着一个人，便是那令他心心念念的周婉。
说到周婉，最近可是在忙着学习礼仪。
因为已经得到册封，原则上来说她是肯定不会被淘汰。
也正是因为获得了册封，所以她要学习的东西也就更多。
本来别人都是，循序渐进的学习。
而周婉的需要一步到位。
妃子与秀女所学礼仪自然不同，周婉如今可算是朱由楥后妃第一人，吃穿用度也是水涨船高，到了这个地位算得上主人了，周婉的身份也被录入皇室宗谱。
它与真正的妃子的区别，也仅仅是差和朱由楥圆房了。
刚开始周碗也是十分紧张，甚至心里有些排斥。
可是慢慢的她的态度在逐渐改变，因为了解的越多，她似乎觉得。
少年皇帝正是她心中的意中人人选……
负责教导的老宫女很是用心，态度恭谨，同批的秀女就这位封妃，就是傻子也知道皇帝对其有多喜欢，保不齐哪天就是这位得到凤印，问鼎后位。
也许周婉不是秀女里最漂亮的，但老宫女心里亮堂着呢，这周婉无论体态、礼仪、学识、气度，在众秀女中那是独一份，自认不会看走眼。
此时若结些善缘，将来说不得还能落得个好下场，不用去那太监宫女的养老庄子慢慢等死，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是已，但凡周婉有所问，老宫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为将来，周婉肯定需要宫人们照顾她。
而本身对于宫人的选择也是双向，一方面要周婉看得上那些人，另一方面也要那些人看的上周婉。
很明显，老嬷嬷就觉得周婉是很好的主人人选。
周婉本就极为聪慧，一干礼仪没费多少功夫就掌握纯熟，两人便在屋里说起话来。
老嬷嬷感叹道，“娘娘，说起来，老奴教导过的人不计其数。但要说起学的快，您是独一份儿。”
周婉谦虚的说道，“嬷嬷您客气了，婉儿算不得聪明，这点我心里有数。”
“娘娘，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您还算不上聪明的话，那么天下就真的没有聪明人了，这点见识老奴还是有的。”
两人商业互吹了一番，开始讨论起宫里八卦的事情。
所以说女人的八卦和地位和年龄无关，要是他们觉得可以八卦的事情都会拿出来。
又比如老嬷嬷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皇帝的头上，
“娘娘，您可是不知道，陛下真的每天晚上都在宫里跑。”
关于朱由楥跑步的事情，周婉也曾经在别的地方听说过。但是她觉得那只是胡说八道，不过是一些宫女和太监们嚼舌头根子罢了。
没想到现在老嬷嬷也这么说，她的好奇心涌了起来。
“陛下当真每天晚上在宫里乱跑？”
“回禀娘娘，老奴怎会乱说，此事宫中无人不知，不过陛下说这叫运动，可以强身健体。”
运动？
强身健体？
周婉心里有些好奇，可是想起来，当今陛下有那么多奇离古怪的事情，再说这个运动，也就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若是真的对身体有益，那倒也不算什么。
说了运动的事情，周婉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
“陛下对宫人可好？”
老嬷嬷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了当的说道。
“自然极好，陛下不仅和蔼，宫人犯了错从不让人杖责，娘娘可不知道宫杖的厉害，轻则残废，重则要人性命。”
真的是这样的吗？
虽然入宫几日，周婉仍然有些未转变过来，她想象过自己未来夫婿，但从没有想过会是皇帝。
那日面圣，自己只匆匆看了两眼，她也说不准朱由楥是什么样的人，再想过几日自己就要服侍他，内心不由羞赧。
恰在此时，小太监来报。
说是周婉家里过来一封家书。
家书？
秀女是不允许和家里联络，也就是因为她身份特殊，才有如此待遇。
只是，打开之后看见那内容，周婉脸色变得刷白……
092 给皇帝的一封信
周婉家里也是懂事之人，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他们肯定不会写信过来。
而信中的内容刚好是有些令人震惊，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
那陈贞慧，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回去之后就在周家胡说八道。
因为他并不知道周婉已经被册封为妃子的事情，毕竟现在还没有正式宣布，只有宫里边的一部分人才清楚。
陈贞慧不知道这个消息，自然还以为自己有机会。
他去周家的意思，一方面自然是显摆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还抱有希望。
进宫之后也不一定意味着成功，并且他自以为很了解周婉的性格，按照周婉的性格来说，大概率是会被刷下来，那样的话他还能将之收入囊中。
周老爹被搅和的心神不宁，本来他也听说过最近沸沸扬扬的事情，再加上陈贞慧所说的话。
稍加思忖之后，也顾不得那些禁忌，便写信一封，送到周婉的手里边。
周老爹相信这应该是最快能够上达天听的办法。
老嬷嬷在一旁，看着周婉的脸色变化，关切的问道，“娘娘，怎么回事？是家里边出了什么大事吗？”
周婉想了想，此事不能直接告诉她，但是老嬷嬷长时间在宫里，至少各方面都比自己要熟悉。
应该能够派上用场，于是便问道，“嬷嬷，你有什么办法能将书信交给陛下吗？”
交给陛下？
老嬷嬷本来想着，只是随口一问，若是别的事情，或许还有些办法。
但是送书信的话，这个事情对她来说难度还真的有些大。
“娘娘，不是老奴不帮您，此事还真没有那么容易。这样吧，我来想一想办法，但是能不能成功还真的两说。”
对此，周婉只有点点头，“也只能这样，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答应了人家，老嬷嬷便想办法。
若是说起来，她和宫里边许多大佬都有关系，至少也都混个脸熟，毕竟在的时间长了。
但是那些大人物们一个个也都忙的不可开交。
至于说是王承恩，虽然两个人曾经关系不错。可现在一个是位高权重的掌印太监，一个还是负责教化的老嬷嬷，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王承恩，老嬷嬷又忽然想到了新来的小太监于德慧。
他来宫里之后的规矩还是自己交的，算是有一面缘分，也算是有些交情。
应当能帮得上忙，于是便想办法去找于德惠。
身为皇帝的贴身太监，于德慧的地位今非昔比。不管是他的住处还是他的待遇，都是独一份的存在。
虽然名义上的级别并不高，可也是仅仅处于司礼监那几个重要的太监位置之下。
并且因为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于德慧的作息时间并不标准。
老嬷嬷找到住处的时候，于德慧还没有回来。
也就是因为她是老嬷嬷，别人都认识，才能在这里等着，如果换成是别人，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早就被其他太监给赶跑。
夜深了，于德慧一脸疲惫的回来。
看见老嬷嬷之后，于德惠强打起精神，“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老嬷嬷看看四周，发现没有人，小声说着，“我最近在忙着教周妃礼仪，这不是想起你，就想来找你看看。”
周妃？
于德慧马上就想起来那是谁，作为皇帝的身边人，他很清楚，朱由楥对周婉的看重。
老嬷嬷这么晚还在等着他，绝对不会是说的那样随便看看。
“可是周妃有什么事情吗？”
老嬷嬷见状，笑颜如花，“看看你是这么的聪明，我就知道瞒不住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直说了。”
“没关系，您但说无妨，如果不合适的话，出的你嘴进得我耳，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于德惠是个人精。
老嬷嬷点点头，“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老嬷嬷便将周婉嘱咐他的话说了一遍。同时也把信给过去。
若是其他人，于德慧肯定不会接。
但是关系到周婉，于德慧很清楚，即便不是功劳，也绝对不会受罚。
……
老嬷嬷满心欢喜的回去，等到了周婉住处的时候，发现那里还亮着一盏灯。
她心里想到，别是有什么事情吧，这么晚还不睡，于是便走过去敲了敲门。
“谁呀？”
周婉的声音传出来。
“是老奴。”
“嬷嬷是您，快进来。”
周婉打开房门，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一直等着这么晚，让老奴真是心存惭愧。”
周婉笑着道，“惭愧的应该是我才对，那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做的事情，不应该交给你来，我应该等到合适的机会亲自递上去。”
老嬷嬷忙道，“娘娘可不敢这么说，您那么着急一定是大事。如果真的是因为等待耽误了时间，只怕陛下会不高兴。
您放心，我亲手交给了于德慧，嘱咐他要交上去。相信很快就能看到回信。”
“那真是太好了，我得好好谢谢您，可惜现在我手里边儿没有东西，只有这么一个玩意还值点儿钱，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先收着。”
周婉说着转身从柜子里边儿掏出一根玉簪，那玉的品质还不怎么样，是从家里带过来。
虽说现在手上有一些皇帝赏赐的东西，可是那些是给她自己用的，不能够再赐给别人。
“您太客气了，那是老奴应该做的。这个是您家传的宝贝，老奴可不敢要，来日方长，您千万别客气。”
见实在是不敢收，周婉也就当东西收回去。
“好吧，这个东西确实不好。放心，将来我一定给你补上。”
……
说朱由楥这边，早上醒来之后，感觉一柱擎天那个难受。
坐起来稍微喝了口于德慧递上来的水，感觉到缓和一些。
想起了还在走流程的秀女，问道，“对了，那些教化的如何？”
于德慧忙道，“听说是差不多了，再有几日就能完成。”
“那个周妃怎么样？”
皇帝主动提起，于德慧暗忖机会来了。
“听闻是最近有一些事情烦心。”
“哦，烦心，为什么烦心？”
朱由楥疑惑道。
093 泡妞的小手段
“这些事情，奴婢们是不敢问的。不过周娘娘和别人不同，那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担心，并且还…”
“并且还什么说话，别说到一半。”
于德慧忙不迭的掏出来东西，“陛下，这是娘娘的教化嬷嬷给奴婢的东西，说一定要亲手交给您。奴婢自作主张便接了下来，还望您责罚。”
朱由楥看他一眼，接过东西，打开看了看之后，勃然大怒。
“好哇，一个个的真是熊心豹子胆。”
见状，于德慧马上跪伏在地，“奴婢该死！”
“你该死什么？”
朱由楥心中已然发怒，抢女人抢到自己头上来了！
如困兽一般来回踱了几步，过了半晌，反而笑出声来。
于德惠本来以为事情办砸了，正准备接受惩罚，没想到皇帝反而笑了，知道此事妥了！
正要吩咐于德惠宣人，负责照料周婉的管事太监求见。
朱由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招进来询问，得到回答，面色有些古怪。
周婉被周皇后叫去了。
朱由楥倒是不担心周皇后会难为周婉，周皇后及她背后的周家如今都要看朱由楥脸色。
若是朱由楥翻脸，就算不会动周皇后，动周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傍晚的时候，周皇后的贴身宫女紫云出现在朱由楥殿前求见，得到允准后进了大殿，大礼参拜后说明来意。
朱由楥放下手里的奏本，道：“起来吧，你是皇嫂身边的人，不必多礼。”
朱由楥打量一眼紫云，内心暗赞一声，若说周婉柔静温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此女灵动大方像一支绽放的紫色蔷薇，为何说颜色，朱由楥前世泡妞没少研究鲜花，花有花语，此女眼神里带着些许忧郁。
见皇帝没了动静，紫云小心抬头，正见朱由楥愣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朱由楥尴尬的咳嗽一声。
紫云内心告诉自己，一定是错觉，自己已经二十多岁，妥妥的老姑娘了，皇帝会对自己感兴趣？
虽自恃美貌，但在这深宫后院，只待凋零，有自认相貌英俊的太监自荐愿做对食，也被她着人打走了。
她即便是再孤枕难眠，也不会去做那等事！
对，一定是这样，况且朱由楥对自己主人态度难明，虽说有了承诺，但在外人看来，必然做不得数，以后朱由楥有了子嗣，只希望不要赶尽杀绝才好。
想到此处，紫云主动开口：“禀陛下，皇后娘娘与周妃娘娘相谈甚欢，两人又是同姓，虽说不是一支，还是认作了姐妹，皇后娘娘说，陛下后位空悬，终不是长久之计。
周妃娘娘处事大方得体，有母仪之相，愿推荐周妃娘娘执掌后位，特来问问陛下意见。”
朱由楥闻言，瞪大眼睛，咧了咧嘴，本来自己打算等时机成熟一点，再说封后的事。
自己属意的本也是周婉，但怕有阻力，再被朝中那帮东林党搅和了。
周皇后愿意出面，那再好不过，就算有人想捣乱也得掂量一下。
朱由楥笑道：“替朕多谢皇嫂美意，既如此那就按皇嫂说的办，嗯，若皇嫂有什么事要办，尽可来找于德惠。”
涉及到封后之事，就算有周皇后在侧助力，还是需要很多步骤。
也绝非一朝一夕可完成。
想到这里，他决定去看看周婉。
到了她那里的时候，周婉还在学着礼仪，朱由楥一脸严肃的走进来。
老嬷嬷见状赶紧行礼。
朱由楥挥挥手，“这里没有你的事先下去吧。”
老嬷嬷看了周婉一眼，有些担心，又看了看于德惠。
后者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老嬷嬷明白了，应该不会有事，才放心的离去。
朱由楥指了指座位，示意跪着的周婉坐下。
“起来说话，这封信的真假有几成？”
那语调里看不出是愤怒还是生气，但是朱由楥表情很严肃。
其实他自己没有感觉出来，来到这个时代以后，身上上位者的气质已经显现出来。
周婉调整一下心情，镇静了一下之后说道，“民女按照对家父的理解应当是真的。”
对于她的称呼，朱由楥没有说什么，应还没有经过正式的流程，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你父亲说的这件事，朕还真没有听过，或许是因为他们调查的没有到细节吧。不过字里行间的意思，朕看出来了，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这个人有什么背景？”
周婉便将陈贞慧的背景说了一遍。
东林党人，丝绸商人，父亲左都御史。
对于周婉一家人来说。确实是庞然大物。
在朱由楥面前那是一点儿都不够看，“朕还以为怎么样呢？原来不过就这么点势力。放心吧！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给朕一点时间，朕要将它连根拔起。”
和自己抢女人，怕不是疯了！
“你放心吧，从明天开始，朕让人保护你家人的安全。若是说到动手，谁敢和锦衣卫比较？”
说完了信的事情，朱由楥看着周婉身前的东西。
“你们还需要学习这个吗？”
“是的，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当年太祖爷的皇后马皇后，一直擅长此事，所以便流传下来。”
朱由楥装作有意无意的，拿起她的手，仔细的看了看。“真是辛苦你了。”
周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心里像是小鹿乱撞，已经很久没有陌生男人碰到过她的手。
以前这个人虽然知道将来会是自己的男人，可是在第一次有肌肤之亲的时候，还是会感到不适应。
还想抽回来，只看看朱由楥认真的表情，也没有想打扰他，任由他就这么握着。
“你别说，就你这个掌纹是个长命百岁的样子。”
周婉？？？
心道，皇帝怎么还会看相了？
“你又取笑人家了。”
“哈哈哈，朕可没有取笑你，这点手段谁还不学一些。放心，你这个不但是长命百岁，还是个多子多福的命。”
一番话，周婉从心里重新开始认识他。
原来，皇帝也是个普通人，有喜怒哀乐，也会喜欢开玩笑。
“好了，不多说了，你还有的忙，朕那里事情也很多。方便了再来看你。”
“恭送陛下”
看着朱由楥离开，周婉心里有些怅然若失，这个人似乎和自己心里边想的那个形象越来越靠近了呢。
094 咸党大战甜党
陈贞慧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重点关注。
他身边不知不觉，已经埋伏下了东厂和锦衣卫的人。
现在他正在积极奔走在活动的第一线。
说起来，其实他打算重新走一遍钱谦益的路线。
那个时候正是因为奔走在活动的第一线，钱谦益的地位能够迅速上升，成为东林党人的内部骨干。
陈贞慧自己不能走出一条全新的路的话，复制别人的路线也是不错的选择。
跟皇帝的政策做对，风险很大，但是收益也很大。
只要操作得当的话，绝对能成为一代当红炸子鸡。
扬州，陈府别院。
陈贞慧在招呼着一众人进行讨论。
“之前，晋商在京城组织人们罢工或者游行，搞的老百姓怨声载道，最后都没有人支持他们。所以，这次，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侯方域说着自己的理解。
对此，方以智表示赞成。
“那样做的效果有限，反正朝廷的目的是要建什么羊毛工坊，直接去那里阻止就是。”
“对，将事情集中在羊毛工坊，也就不会引起大的反应，进而不会招致朝廷或者是皇帝的大反弹。”
陈贞慧眼睛巡视一圈，发现大家都点点头，便下结论道，“既然各位都觉得如此，那咱们就从工坊之事入手！”
……
说起羊毛工坊，主要分为两个地方。
一个是需要大量的空地，并且离原材料更近。
按照朝廷的计划，设在宣府下的怀来，由袁崇焕统一调配。
比起打仗的能力，袁崇焕搞建设有一套。
让他来干这个，问题不大。
至于另一个，则需要靠近京城。
一方面是利用各个方向过来的人力资源，另一个则是要利用京城商人的资金。
作为国朝帝都，不管是哪个地方的商人，都在京城有产业。
放着恁大的资源不利用，那是绝对的浪费。
而想要获得他们的资金，自然要看见东西。
要让他们看到生产规模和成品，自然是要靠近些。
京城西北，一大片空地之上，本来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
这里是羊毛纺织基地之一，主要的作用就是将纺丝后的丝线织成布，是羊毛工业的最后一步也是核心一步。
可以说它的建成早晚将直接影响到羊毛工业的规模，本来这个地方十分保密。
对外宣称只是建设一个工坊，并没有强调内容。
近一段时间，京城左近开间的工坊很多，人们习以为常，没有说可以的去打探。
但是对于东林党人来说，那就不一样了。
他们时刻在盯着事情的发展，并且锁定在工坊建设。
怀来那边，他们派出去的探子无法进去。
那里更多的是军屯，使用的地块都是军户，并且远离一般村镇。
想要混进去难度很大，可是对于京西来说，相对容易很多。
伴随着工坊的组件，需要大量的人手。
而在登莱和辽东，本身就有很多的流民，早已经超越当地的容纳极限。
听闻京西需要人口，便开始大量安排过来。
再加上从全国各地招来的匠人，整个工地周围，遍布着各地的乡音，热闹极了。
工坊还没建成，已经有各种各样的商贩和摊位出没。
一个饸烙面摊，摊主是北直隶灵寿人。
本来是打算当个泥瓦匠，可是因为手上活计不精，未能入选。
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发现人手太多，到了饭点，人们吃饭的地方都坐不下。
于是，他便灵机一动，将家乡最为常见又方便的饸烙面拿出来，开始出摊。
一碗平平无奇，过于普通的饸烙面。
却因为方便快捷，又适合普罗大众。
因此生意好的不得了，歪打正着，比他当初计划的要挣钱要多的多。
正因为名声在外，人来人往，也成为一个重要的消息集散基地。
“老张头儿听说没有？”
“我听说什么呀？你倒是说个事儿啊。”
“一看你就不知道，说是打南边来了不少丝绸工匠。听说他们在那里干不下去，都来咱们这里求个差事。”
老张头吸溜一口面。
“不能够吧，那些丝绸匠挣的可是很多，比咱们这里开出来的工钱可高多了。”
老张头也不是空口白话。
丝绸纺织里边涉及到很多人工操作的问题，因此那里对匠人的要求要高很多，对应的给的工钱也要高。
羊毛纺织过程中，多的是使用的设备，里边根据朱由楥的要求做了很多标准化的设计。
匠人虽然也是需要，但是起到的作用并不如丝绸那么大。
给工匠开出来的工钱也没有那么高。
如果丝绸匠人放弃他们原来的伙计来这里找的话，收入绝对不对等。
“能挣那么多，怎么可能舍得过来？”
“也不知道听哪里说，都说以后丝绸没得干，所以人们纷纷过来。”
“净瞎说，一个个的道听途说。你又不是没见咱们那些样品，那不都在那地方展览着呢吗？我看看羊毛布那个重量，那个厚度怎么可能代替丝绸。看这里边啊，猫腻儿深着呢，绝对是有人在捣乱。”
“你说的也是，你要是不提醒我还真忘了。人们去看看就知道两者不可能混在一起，用的地方还不一样。”
面摊上的对话，只是一个开始，在其他地方，类似的对话在不断上演。
而实际上也确实有不少过去的丝绸工匠来到这里，一开始来的那些人都是老老实实的工作，后边来的一些慢慢的就不对劲了。
因为地域上的巨大差异，具体表现在生活习惯以及饮食习惯上。
本来是一个可以克服的问题，在有些人的推波助澜下，变成引发冲突的矛盾点。
三天之后，又是饸烙面摊。
老张头等人日常来这里吃饭，却发现已经打成了一片。
他们问问身旁的人，“怎么会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打成这样？”
“别提了，还不是吃饭的问题。咱们这里吃的小菜不都是咸的，非说那个菜应该是甜的。双方争执不下，开始只是互相谩骂，那就改成动手。一来二去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就跟现在一样打成一片。”
张头儿感叹一声，“我滴个乖乖，这叫什么事？”
因为天甜咸发的斗殴，仅仅是一个开始，最后，类似的地域攻击，开始扩散开来。
管理方迅速介入，事情可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
否则的话，整个工程的进展都会被耽搁。
如果只是打架的话，相对来说还好解决。
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将局面推向更加严重的地步。
095 螳螂以为自己是黄雀
在当天晚上，面摊上几个带头打架的年轻人，被不明身份的人割了头！
第二天白天，基地炸锅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不涉及到人命，那找和事佬，将双方的人拉到一起，好好谈一谈，都能说的过去。
可是现在，不仅仅是出了人命，他们的死状还很惨，如此一来，就是官方想要压下去都难以做到。
而涉及到的双方，也从普通的仇怨，变成了死仇，极难解开的那种……
本来好好的工地，一时间乌云密布，笼罩着不祥的气氛。
事关重大，东厂的曹化淳第一时间将消息汇报给皇帝。
单单死几个人，自然不需要禀告皇帝。
可那背后涉及到羊毛工坊的建设，还有双方工人的矛盾，他必须要直达天听。
“皇爷，奴婢发现，此事十分蹊跷。”
朱由楥阴沉着一张脸，“什么地方蹊跷了，将你的想法说出来。让你们一起看着那里，这不还是出了乱子。”
曹化淳苦着一张脸，“皇爷，奴婢也没有办法。那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龙蛇混杂。什么人物都有，便是东厂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都进去，仍然人手不够。”
他说的倒是客观情况，可现在并不是朱由楥想要听到的内容。
“好了好了，少说这些没用的，朕要的是结果，不是你们推辞的理由，先说说你的发现。”
曹化淳顿一顿说道，“番子们仔细查看了那些尸首，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凶手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专门隐藏了手法。
他们将那些刀口人为做的十分杂乱无章，其实真正核心的地方只有那么一刀。也就是说，他们剩下的刀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那决定的一刀足够说明他们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人。
一般人，没有经验。别说让他们去砍人，就是去砍头猪，那血出来之后，他们都会被吓得腿软。现在砍的可是真人，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冷静，一步到位的刀法。所以我们怀疑，那些人都是死在高手的刀下，只是伪装成平民互殴而已。”
这可是重大消息，朱由楥点点头，“那这不是有了思路了吗？你去给朕好好的查，第一要务，要让整个基地恢复正常，对不可人心惶惶，否则，影响进度不说，很有可能会招致大的动乱。”
曹化淳当然清楚这背后的危险，那里的人南来北往，混杂着各种各样的人群。若是无法解决安全问题，定会成为混乱的根源，那个时候皇帝可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曹化淳退下之后，朱由楥又召见了田尔耕。
关于现场的事情，他已经和曹化淳交流了看法，双方的认识比较一致。
不过么，田尔耕那里还有另外的事情。
“田爱卿，让你跟踪的人跟踪的事怎么样了？”
朱由楥问道。
田尔耕道，“陛下，正如您所料，那陈贞慧在扬州上蹿下跳，探子们查知，他除了和那些商贩以及东林党人和复社中人进行密谋之外，和一些官面上通缉的人物进行过交流。”
对此，朱由楥十分生气，“和逃犯有联系，那不都已经是可以抓人的罪名了吗？你们不上去将他抓了，还等着干什么？”
田尔耕有些无奈的道，“陛下，话是这样说，可当时行动不起来。行动的小的们只是发现有人进去，后脚陈贞慧等人也就跟了进去。这等到孩子们进去看的时候，早就找不到他们人在哪里。
那里是江浙商会的核心地盘，若是硬闯的话，很有可能打草惊蛇。您曾经交代过，收集罪证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都可以等一等。所以孩儿们没有敢自作主张擅自行动。”
听完田尔耕的话，朱由楥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看来，还真不怪他们不行动。
“若是如此，那你们抓紧时间好好调查。现在他们已经展开行动，等证据收集的差不多，就可以将其拿下，严厉查办。”
虽然朱由楥没有跟田尔耕说，为何要如此针对陈贞慧？
但是在跟踪调查的过程中，他已经发现了端倪。
好家伙，那个不怕死的竟然敢跟皇帝抢女人，觉得自己是属猫的吗？有九条命！
就算真的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又能怎么样？如果是一个没有过错、没有把柄之人，或许皇帝拿他没有办法。
可是那厮，身上不干不净不说，还妄图要挑战皇权，挑战皇帝。
就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命长。
而此事的主角，不知道在皇宫已经针对他进行了几番讨论。
还在和一起操纵阴谋的人在进行着庆贺。
陈贞慧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是神不知鬼不觉，并且成功的将朝廷的视线骗到了双方的斗殴当中。
只要朝廷顺着错误的路线调查下去，事情不但没有结果，会大大的耽误时间。到时候羊毛的事情，定然举国上下反对，那些力主执行的大臣们也要掂量一番。
想通中间的关节之后，他们必定会站到反对的那一面。
到时候皇帝成了孤家寡人，毛纺织的事情必然会失败。
折腾了一番，事情没有办成，皇帝的信誉必定会大打折扣。
那个时候可就是他们大肆活动的时间了！
陈贞慧很满意，“这次你们找的那些人，办事真是厉害，他们不但成功制造了矛盾，更是将其转移到苦哈哈工匠们的身上。看什么东厂锦衣卫嚣张，我看那他们肯定查不出个缘由！”
“陈公子您放心，那些人都是常年干着营生，他们手里边儿的活厉害着呢，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能察觉出来是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事成之后你放心，你的那一份也少不了。”
陈贞慧等人还在暗自庆幸科，朱由楥则是在更加隐秘的地方调查的他们。
身处明面的朝堂众臣，此时，吵得不可开交。
户部尚书毕自严更是言辞激烈，“陛下，此事不用想，肯定是那些丝绸商人所为，他们的做法，根本就不是子民所为之事，请陛下下旨，严厉处置那些丝绸商人！”
朱由楥脸色阴沉，“他们虽然可恨，但此时不应该对他们下手，这番话你不要再说。”
什么？
毕自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来行事激烈的皇帝，这次怎么换了性子？
096 皇帝的纵容！
毕自严苦口婆心的说道，“陛下，现在不是放纵丝绸商人的时候，他们本来就气焰嚣张，如果是我们没有表示的话，他们肯定会更加变本加厉。”
他的话是从自己理解的事实出发。
可是皇帝却说道，“毕大人，有的时候你想到的、猜到的、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
这话毕自严当然知道，可是仅仅这么说的话，不等于是空口白话吗？
“陛下，如果这不是事实的话是什么，那不是摆在面前吗？朝廷因为羊毛纺织的事情，让那些丝绸商人以为他们的产业受到重大打击，除了他们以外，臣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要下如此狠的手。”
朱由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正是有人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从中利用我们的矛盾。既然全天下都以为，丝绸商人在背后会和朝廷作对，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做？难道没有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
对于皇帝的话，毕自严想了想之后说道，“那些丝绸商人们阴险狡诈，也许他们就是利用我们这种心理，将那些人杀掉之后，用全天下的猜测为他们自己洗脱嫌疑。”
说起来，毕自严的话也不无道理。
但皇帝可不仅仅是猜测，他手上可是有东西的。
“此事朕已经派人在背后调查，稍后便会有结果，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或许事情和丝绸商人们有很大的关系，但杀人的事情并不是那些人所为，若是预料不错的话，应当是有人在嫁祸。”
朱由楥的话虽然有些意外，却并不令人惊奇。
连皇帝都表了态，毕自严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反正后边还有锦衣卫和东厂他们，调查起来肯定要比胡乱猜测要来的准确。
再说羊毛纺织基地那里，现在确实闹得人心惶惶。
本来南方来的丝绸匠人们并不多，若是单纯比数量的话，肯定是关外来的人最多。
可是不管是关外来的那些人，还是在北直隶京城周边的人。他们并没有丝绸匠人们那么团结，所以在局部对峙的时候，其实有可能是南方的丝绸匠人们占据优势。
相对落单或者是团队更小的关外人士或者是北方人是反倒是吃亏。
就比如说在之前的对峙过程中，挨揍的甚至是关外来的人。
所以听说那几个，年轻的匠人们被人杀掉之后，之前被揍的人还隐约有些高兴。
可是接下来的调查让他们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是嫌疑最大之人，所以都被带走调查。
至于那些被杀之人的同伴，更加是群情激奋，不就是打了一场架吗？怎么都被人割了头。
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根本不敢在这里再待下去，纷纷要求要回去。
虽然说羊毛工坊当中有大量的设备劳动，但是在这里，机器并不能代替人，尤其是一些具有特殊手艺的匠人。
他们真要是走了的话，后续的工作将很难展开。并且毫无疑问他们在走了之后肯定会将这类的事情散播出去。
而具有同样手艺的人，大多就是他们的同乡或者是老相识。
可以想象，在他们的添油加醋之下，那些人肯定不敢过来。
如此一来，后边想再招人也招不上。
所以组织者根本就不想将他们放走，那样的话场面就更加混乱。那些南方来的匠人们。担惊受怕不说，这边还不放走人。
他们内部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朝廷的阴谋，就是要让他们这些手上有技能的匠人们死掉。
有些人说的像模像样一点，那当然不是朝廷的阴谋，只不过是羊毛纺织相关商人的阴谋。
当丝绸匠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打击或者是死去，或者是不敢再从事相关的行业之后，那么羊毛布料就能更快的占领市场，从而更快的打败丝绸。
当然，即便是管理者不让他们走，也不可能冒着危险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一个想走，一个不想走。矛盾很显然，并且开始升级。
一些丝绸匠人们纷纷围攻建设基地的管理者，要求放他们回去。
另外一边，曾经吃亏的人们也在行动，他们是在阻止南方来的匠人们离开。
用他们的逻辑就是，那些被杀掉的人很有可能是内讧，这些人想要离开的话八成是想要逃走。
如果他们现在真的要走的话，将来想再去拿人就不好说了，在案件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放这些人走查不到真凶的话，那么黑锅就得由他们来背。
换成是谁心里都不可能同意，所以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激化。
管理者和南方来的丝绸匠人之间，丝绸匠人和关外来的人以及北直隶的人之间，都在不断的扩大化。
矛盾越来越激化，场面越来越热闹。
朝廷至少表面上也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
钱谦益的人看在眼里，没有想到这一手能有如此好的效果。
刚开始他们还觉得，那个陈贞慧的手段有些过于简单，看不出来那是栽赃陷害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手法，竟然能够实现，不管是他们还是晋商都没有实现的目标。
几乎是将朝廷的部署全面打乱，不管是内阁大臣还是皇帝都焦头烂额。
阮大铖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想不通。
“钱兄，你说如此主动摆出的行为怎么会有那么的效果？”
马世英同样也不明白，“是啊，钱兄，你是否有什么想法？至少我等都看不出来，为何这一个小小的、毛还没长齐的孩子的手段竟然能如此奏效。”
其实钱谦益本身也没有想明白，这个时候他只能按照已经有的结果进行反推。
“大道至简呐，古人诚不欺我。过去咱们想的办法是如何自圆其说，如何更有说服力？但其实那些越复杂的招数，对于朝廷大臣们来说，他们可能越是应付的得心应手。
难道是这种看起来很简单没有多少套路的手段？才让人觉得难以应付。”
东林党人们都在讨论这此事的后果，很有可能毕其功于一役。
发生在离京城那么近的混乱，即便是最后能弹压下来，造成的影响也会直接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只要对舆论进行一番引导，就能让那些东林党人高层再次掌握中枢的权利。
陈贞慧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的小小手段正能有如此棒的效果。
现在正在陈府别院里面自吹自擂，眼下将自己当成是张良在世，刘伯温重生。
097 众人皆醉我独醒
陈贞慧正在拍着胸脯，“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就叫实力。怎么说的来着，之前不管是晋商还是他们都没有少办事。
看他们办的怎么样，一个一个不都是一败涂地。看看我们办的事，那叫漂亮，不管是朝廷还是皇帝，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吧，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内阁全都得给我辞职！”
对于陈贞慧的话，侯方域那叫一个赞成。
他现在化身为拍马屁小能手，“陈大哥的能力非同一般，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比，您出马那当然是一骑绝尘。”
他们两个人很乐观，但是方以智的表情却有些凝重，“两位，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听他这么一说，侯方域当即进行了反驳，“简单个什么，没有你想的那么麻烦，也可能比你想的要麻烦的多，他们只是没有办法，虽然他们知道事情可能是怎么样。”
而陈贞慧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心里边想着：让你做事的时候你却想出来什么东西，等待事情执行的时候也没有提出来任何意见。现在几乎都要办成了，在这里泼凉水，究竟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猴子请来搅局的吗？
想着归想着，但是陈贞慧表面上并没有说，他甚至还强忍着内心，装作谦虚地问道：
“方贤弟啊，你有什么样的想法，或者是说你心里是怎样想的。”
方以智并没有察觉出陈贞慧言辞里边含有的戏谑。
他一本正经在那里边儿分析着：
“你们看啊，前一些时日，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操着京腔过来。虽然他们没有穿着锦衣卫的服装，但是那股子特别的劲头就让人们都能知道，即便是他们不穿着斗牛服，或者是飞鱼服，也是锦衣卫。
可是最近一些时间，那些锦衣卫们忽然间就消失了，或者是番子们也都消失不见。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感觉奇怪吗？”
坦白的说，方以智的分析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在陈贞慧面前，那就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于是陈贞慧的言语里边带了一些不客气。
“我说方贤弟，我看你呀是实在不适合，实在不行你回家里边去准备考功名吧。在这里，一个是耽误了你的时间，再一个是浪费了你的才华。”
方以智还在傻不愣登的谦虚着：
“陈兄，你实在是客气了，我既然选择了这样的路，就一定会一直走下去。”
这回换成是陈贞慧皮笑肉皮笑的说道，“你嘴上说的好听，可是你的行动呢？你这三言两语不但想否定我的做法，看样子还得要教我，怎么，难道你在教我做事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以智才真的察觉出来，原来陈贞慧是在嫌弃他。
“这……啊这，陈兄，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陈贞慧伸手直接打断还要继续说话的方以智，“你别说那么多没用的，现在你立刻马上离开我这里，从此之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人总有膨胀的时候，那么对于陈贞慧来说，现在就是他膨胀的最高峰。
方以智这样的几乎派不上多少用场，还只能坏事的人，送走他陈贞慧一点都不会觉得损失，甚至还会暗自在心里边高兴。
找一个这样扯手扯脚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发展更大的空间。
方以智无奈之下，只好郁闷的起身离开。
若是平常的话，侯方域肯定会劝解两人一番，但是这次他的心里边，也对方以智的行为表示不满。
怎么了？大家都在辛辛苦苦的努力的做事情，你不但不做事情还不说，还在背后给别人泼凉水。
怎么的，难道要营造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他的做法非蠢既坏，要么就是做事太傻，不会做事。要么就是心里面想法太多太精了猴精猴精的。
这两种行为无论如何都不适合，所以对于方以智的离开，陈贞慧和侯方域心里边不但没有一点难过，甚至还有些高兴。
他们暗自庆幸终于能摆脱一个这样的累赘。
事情向着越来越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而陈贞慧曾经许下好处的那些人开始渐渐的找上门来。
无利不起早，大家来帮忙都是因为陈贞慧曾经许下过各种各样的好处，现在眼看着事情进展到一定程度，也是他们来拿阶段性自己应该获得东西的时候。
包括帮了他们大忙，杀了那几个人，割掉拿人头之后伪装成互相斗殴的人——吕伯谦
吕伯谦可不是个普通人，若是说起来，他的祖上一直是从事刺杀等相关的行业，可以说是一个刺客世家。
也正是这样的人，在大多数的职业生涯当中，他们都不会失手。
因为一旦失手之后，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明天。
所以说一个刺客的话能活多长时间？活的越久住就越能说明他们的经验丰富，并且他们的做事能力高超。
事情发展的顺利程度已经达到了吕伯谦和陈贞慧约定好的程度，他现在是来收第二部分的钱款。
陈贞慧是真的没有想到，吕伯谦会到他的别院门上来找自己。
本来门房通报说是有一个老相识来上门找他。
陈贞慧最近并没有拒绝类似的人，因为现在他的势力在不断的发展壮大，确实需要一些眼熟的人来帮他打了一些事物。
所以对于吕伯谦的话，那些门房还以为和其他人一样。
但是，看到吕伯谦进房间的一霎那，陈贞慧的眼皮剧烈跳动。
他慌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叫下人们都出去。
那房间里边没有别人之后他才关上门，关上窗户。
一脸怨气地对着吕伯谦说道，“你怎么敢找在这里，我们当初是怎么说的，绝对不能暴露！”
对于陈贞慧生气的话，吕伯谦并没有什么抱歉，他云淡风轻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
“现在的进展已经超过你我当初的约定，为何你不自己将钱送上来，还让我能亲自过来取，你是什么意思？”
吕伯谦的话一点都不客气，因为他的服务对象要包括各种各样的达官显贵，对于陈贞慧这样的人，其实是差了一些档次。
可是陈镇慧，并不觉得如此。他觉得一个破刺客而已，敢在自己面前嚣张，那绝对是不清楚自己的分量。
“怎么的，小爷答应你的钱一定会给你，你现在这么着急，是急着什么，赶着去投胎吗？”
对于刀头舔血的吕伯谦来说，不吉利的话，他十分忌惮。
像刚才陈贞慧说的那些，赶着去投胎，那不是咒他死吗？
098 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
吕伯谦也不含糊，露出一个笑容的同时，身形一晃，转瞬间，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卡在了陈贞慧的脖子上。
“你如果不会说话的话就闭嘴，如果不知道给别人钱，就不要像别人一样花钱买凶，否则的话，到最后死的是谁还不敢说。”
如果只是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陈贞慧或许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吃惊的是，刚才他几乎都没有看清吕伯谦是如何活动，怎样到他跟前。
这样的人，如果要杀他的话，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陈贞慧瞬间就起了满背的冷汗，而他当鸡也做出了调整。
“别这样，不要误会，吕大侠！我刚才的那些话说的有些不对的地方，还请您要原谅，多多海涵。”
吕伯谦也只是要吓唬吓唬他，并没有真的想要怎么样，毕竟如果说这一刀下去，以后他的刺客生涯算是结束了。
对于他们这一行来说，不管是什么原因杀掉雇主，都是是最为忌讳的事。
陈贞慧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雏儿，刀在架到脖子上的时候，他都吓得快尿了。
若是那些成名已久的东林党大佬，或许能做到面不改色气不喘。
可陈贞慧从小养尊处优，断然是没有这方面能力。
不就是要钱么，赶紧给！
钱哪里有命重要！
“吕大侠稍等，我这就派人去拿。”
陈贞慧说完，准备出门，吕伯谦一把将其拉住，“你就坐在这里，让别人去拿。”
虽然刚才震慑住了他，但是吕伯谦不敢确定此人是不会去找人报复。
这么多年没有马失前蹄，就是因为他对危险的超一流感知能力，以及各种谨小慎微的操作。
陈贞慧几乎哭腔都出来了，“吕大侠，那么大数目的钱财，别人是支取不出来的。柜上可不认他们……”
吕伯谦想了想，好像是确实如此。
一般的下人，怎么可能能支出来那么多现金或者是票据？
“那你自去取便是，我告诉你，小心点耍花样，即便是今天你干掉了我，明天我保证你全家鸡犬不留。”
话不用吕伯谦说，陈贞慧也不敢做。
当时在找这些人之前，他就已经知道。
吕伯谦这种人发狠起来的话，恐怖至极，那绝对是敢杀了别人全家。
对于他陈贞慧来说，能用钱办到的事都不算事情。
片刻之后，陈贞慧小跑着回来，额头上给还有汗。
他用自己有些颤抖的手，将那些票据交给吕伯谦之后，目送着后者离开。
等到吕伯谦的身影消失，陈贞慧才稍微安下心来。
此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之前谈事的时候，他像是春风和煦，温文尔雅。
可是刚才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才感觉出来，那吕伯谦身上散发出来一阵又一阵的杀气。
一直到现在，陈贞慧都还有些心神不宁。
在陈府别院外面，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已经在密切注视着。
他们也没有想到，吕伯谦此人竟敢亲自进陈府别院。
“大人，那厮出来了，我们是不是要行动？”
一个锦衣卫总旗，向他身边的百户询问着。
其实百户自己也很纠结，上面的命令是要求密切关注，等到能够行动的时候才可动手。
但同时上面也说了，如果有确凿证据的话，有机会便可以下手，不能任由机会溜走。
看看现在吕伯谦那个样子，明显是拿到了钱。
别人不知道吕伯谦是什么人，可是这个锦衣卫百户清楚的很。
那厮已经好几次在自己的手下逃脱了，这次眼睁睁的看着他，如果再让他逃掉的话，百户自己都觉得愧对那些死去的同僚。
而在另一边，同样纠结的还有东厂的番子们。
带头的掌班，同样和吕伯谦有过数次交手，那吕伯谦实在狡猾，也是屡次逃脱。
所以不管是在东厂还是在锦衣卫的档案上，他现在都是头号要犯。
目前出手，只要抓住他的话，对于陈贞慧案来说就是人赃并获。
好像符合上头的意思……
动还是不动？
两个头目都一直在纠结当中。
恰在此时，异变陡生。
吕伯谦志得意满的穿过路口。
希律律~
不远的地方，一辆马车突然惊到，失去控制，然后狂奔起来。
势若千钧，快若惊雷。
马车上的车夫，死命拉着缰绳，但是无济于事。
寻常人手的力量，怎么可能和马力比拼？
而那马车，果然直挺挺的前冲，好巧不巧，冲着吕伯谦而去！
如果被冲撞到的话，就算是吕伯谦他身强体壮，也必然会是个非死即伤的结局。
突发的场景让人无暇思考，那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东厂和锦衣卫的首领们不再含糊。
几乎是在同时，他们都动了。
“快点出手啊，否则人就死了。”
锦衣卫的小校和东厂的番子们各自在指挥下迅速出动。
只见附近的摊主店小二们同时身形暴起，冲向那马车。
吕伯谦察觉到了异样，弓起身形准备闪避。
而对于那些四周冲出来的人，他不以为意。
在进院子之前，吕伯谦就已经看出来那些人稍微有些特别。
不过虽然他经验丰富，但还是走了眼。
吕伯谦还以为那些人就是陈贞慧埋伏在周边的帮手。
他并没有想到那些人会是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的缇骑。
因为自从现任皇帝上任之后，东厂和锦衣卫对他们这样的人的追踪就放松了许多。
吕伯谦还以为他们已经调整了重心。
对于陈贞慧蓄养的家丁，或许可能有些实力，但绝对不会对吕伯谦形成威胁。
但如果那是能征善战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缇骑的话，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同。
锦衣卫当中有几名壮汉，他们快步冲向马车，几个人从两旁狠狠发力，拖住那车辕子。
“给我停！”
那狂奔起来的马屁竟然就那样被生生的扯住，可见壮汉的力量之大。
吕伯谦觉到眼角的太阳穴在跳，直觉告诉他，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
马上调转方向，扭头便走。
此地，不宜久留！
但为时已晚。
锦衣卫们从八个方向抛出了八个绳索，个个都冲着吕伯谦过去。
而且那绳索不是普通的绳套，那种东西需要圈子套住人才算。
他们用的都是在头上绑了东西，只要碰上人转几圈就能缠住，令人动弹不得。
锦衣卫这边在扔绳子，东厂那边更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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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武功再高，欲望撂倒
那些东厂番子们，扔出来的是特制的渔网，而且不是一个，是三个。
就算吕伯谦轻身闪避功夫了得，他一个人没有助力之下，无法逃脱八条绳子，三个渔网的围堵。
并且因为这是陈贞慧府上，门口没有那么多乱糟糟的人群。
即便是有一两个行人，也被刚才的马匹惊叫吓到一边。
街上是完整的空地，很适合他们进行抓捕，吕伯谦想要借着人群逃脱都没有可能。
那些渔网和绳索都是特殊设计，有着东厂和锦衣卫多年的智慧结晶。
吕伯谦越是挣扎，那些东西就越紧，它缠在腰间的软剑都没有办法拿出来，更不要说是挣脱束缚。
可怜一代枭雄，不是倒在高手的围追堵截下。
只是被一帮合作熟悉的番子和缇骑们搞定……
眼见人被抓住，锦衣卫和东厂的头目都站了出来。
“余下几个人控制住他，其他人赶紧去别院抓人！”
“还有两个人赶紧去衙门里调人，亮出腰牌，务必不能使一个人逃脱！”
陈贞慧门口起了这么大的意外，里边的人肯定也会马上行动。
现在半点不敢耽搁，否则的话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只能把自己的人头给皇帝。
消息传到田尔耕和曹化淳那里，他们几乎没有多加思索，即刻进宫汇报情况。
朱由楥十分无奈，他非常想发火，但是一线人员做出的选择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说起来，现在收网还有些为时过早，背后躲着的那些人恐怕是挖不出来了。
经过连夜审讯，将整件事的主谋陈贞慧抓获，像是侯方域这样的小马仔自然也逃脱不得。
反倒是方以智因为没有掺和到其中，只是被放在狱中，并没有进行严格的拷问。
至于那吕伯谦，几乎是将各种刑罚禁受了个遍。
不是上头有死命令，现在他恐怕早成了一滩肉泥。
锦衣卫诏狱当中，骆养性亲自审问吕伯谦。
“吕伯谦，你不要再负隅顽抗。想想你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为了那些人，那些人可曾想过来救你？
自从你被抓的消息到今天，你们的人别说人了，连个人毛都没有见。
可以想象，在听到你被抓住之后，他们是弹冠相庆吧。”
要说骆养性也有一手攻心之战，他的逼供的角度和别人一点都不一样。
如果说是嘴硬，吕伯谦的嘴是真够硬的，一直到现在都是咬着嘴什么都不说。
骆养性知道以后，反其道而行之，他们的秘密组织虽然个个嘴都很严。
各种各样的酷刑都能受得住，但是互相倾轧也是出了名。
尤其是吕伯谦这样位高权重之人，他死之后，会留下大量的权力真空。
其他人肯定会及时补充上来，各取所需。
本来，只是个很寻常的事情。
吕伯谦在组织里边，也是这样一步步升上来。
可是，骆养性下一句话，却像是踩中他的尾巴。
“可惜你看上的那个红官人，恐怕也要便宜别的士子喽？”
话刚说完，像是一具死尸的吕伯谦，眼睛里忽然射出精光。
如果目光能杀人，只怕骆养性已经被万箭穿心。
“骆养性，你敢！我会让你全家暴毙！”
看见他火爆如此，骆养性心里高兴的很，暗道：成了！
没有反应的吕伯谦，才是可怕的吕伯谦。
只要他的情绪被调动起来，那就好办……
“你连出去都出不去，消息更是传递不出去，跟谁这里放狠话呢？
再说了，要睡你那个红官人的可不是我，是别的小白脸！
你辛辛苦苦赚的钱，给了那红官人，还想着跟人家双宿双飞。
可惜啊，只要你没有消息，我敢肯定，那红官人一定会将钱财给了别人，或许还会生下一窝孩子。
啧啧，你拼死拼活的钱，给别人赎身从良，给别人娶媳妇，还要给别人养孩子，啧啧，真是大丈夫啊！”
“够了！”
吕伯谦狠狠的拍打着地面，将他身上被刷的烂肉都震掉了！
骆养性心里暗笑，可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告诉你吧，那小白脸可不是别人，还是你们的人倾心安排，怎么样，是不是很过瘾？哈哈哈哈~”
“是谁，是谁，你给老子说出来！”
吕伯谦近乎歇斯底里的喊道。
而此时，骆养性却闭嘴了，不再说话。
呵呵呵……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首先吊起吕伯谦的好奇心，然后再戛然而止。
那感觉，就想是快要手冲到顶的时候，突然断电，没了视频来源。
有多难受？
想必有过经验的人都清楚……
“王八蛋，告诉老子！”
“啊啊啊！！！”
任由吕伯谦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喊，骆养性仍旧不为所动。
他浑身青筋暴起，很多本来不再流血的伤口，现在重新爆裂开来，
血流的到处都是。
以至于，一些血肉模糊的地方，不断的往下掉着碎肉。
眼珠子已经爆的血红，只怕下一个，就要暴血而亡。
见如此，骆养性心中冷笑。
任你吕伯谦名声在外，又能如何？
还不是有把柄被人抓住？
看看现在，还不是被人拿捏的死死？
骆养性想要说话的时候，吕伯谦有些冷静下来。
他那双眼仍然充满血丝，“哈哈哈，你个匹夫，不就是想要刺激我？就算你知道我那红颜知己是谁，又能如何？我们情比金坚，你三言两语，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呵呵，说你傻，你还不信。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他娘的还真以为，她给你立个贞节牌坊？
醒醒，你那个相好的，可是个红官人！你的那个鎏金玉如意还有印象么？告诉你，现在已经属于小白脸了。”
噗~
吕伯谦一口鲜血喷出来，“真……真的……”
“那还有假？要不是你那相好的拿出来给那小子，我怎么会知道，那鎏金玉如意，是你给她的定情信物？”
“婊子误我，婊子误我啊！”
吕伯谦算是彻底崩溃了。
那鎏金玉如意可不是一般东西，那可是前朝皇宫的宝贝。
民间根本就不可能见到。
那人竟然转眼就给了小白脸，这些，吕伯谦是真的相信骆养性所说的话。
“说罢，你想知道什么！告诉我那个王八蛋是谁，又是谁给他们拉皮条！”
很显然，骆养性赢了。
在心理博弈的关键时期，谁先开口，那人也就输了。
吕伯谦半世英名，还是败在一个青楼女人胯下。
获得他想要的情报之后，骆养性说出一个人名字：侯方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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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翻脸和翻书一样
侯方域？
这个人的名字，吕伯谦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无所谓，骆养性拿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正在骆养性要转身出去的时候，吕伯谦再次开口说道。
“等等！”
骆养性转过身看着他，没有说话。
现在，着急的已经不是自己了。
接下来的就是谈条件，看看诚意如何。
吕伯谦的脸上滴着血水，声音不寒而栗，“给我解决了这个人！”
骆养性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朝廷的重要案犯，你觉得我用什么样的理由合适？”
“你们锦衣卫有的是办法，这个我不管。但是只要你能帮我办，事成之后，我剩下的那些宝贝都给你。”
本来骆养性是不打算答应的，可是听见宝物的时候，他就心动了。
谁能抵挡宝物的诱惑？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多了个心眼。
“你说你有宝物就有吗？谁信？若是白白利用，我又怎么能知道？”
骆养性说的是真话，或许吕伯谦真的有东西藏起来了，但是不是真的要给骆养性，那谁说的准？
对此，吕伯谦冷笑着，“你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既然到了这份上，我告诉你也无妨，附耳过来。”
骆养性慢慢的靠近，但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防止他暴起而伤人。
“那东西就在……”
在得到消息之后，骆养性有些不敢相信，“你竟然将财宝藏在那个地方？”
“哈哈哈！那又怎样？难道你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吗？”
骆养性痛苦的摇了摇头，“如果你不说的话，这一辈子我都无法找到。我去证实一番，如果是真的，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来帮你办。”
对于他说的话，吕伯谦哈哈的大笑着，“你们锦衣卫果然是最没有原则，只要钱给的够，什么都能办。”
骆养性并不同意，“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情，你说的这件我只不过是顺手就能帮你办，那倒无所谓。你想让我跟你一样，为了钱去滥杀无辜，谋害其他人，那我还是有我们的原则，坚决不能办。”
说完之后，骆养性便转身出了诏狱。
看来，吕伯谦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说留他性命之事，只是解决仇怨。
若说骆养性对财物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吕伯谦干了这么多年没有本钱的买卖，存的钱不可能少。
他的职业和性格，注定不可能将全部的钱财都给了那个红官人。
所以对于吕伯谦的话，骆养性还是比较相信。
至于吕伯谦想办到的事情，其实难度并不大。
他并没有告诉吕伯谦，侯方域牵涉到案子当中。
但是说现在还没有结案，想要杀掉侯方域有些难度，如果用其他办法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至于那个什么红官人？
想办法随便炮制一个理由就可以。
对于这些事情，骆养性以前也干过一些，算是驾轻就熟。
只要是不会危害到其他人的利益，也就没有问题。
陈贞慧的人抓获之后，朝廷也迅速展开行动，在各处张贴安民告示。
同时也拿出来有效的手段，给羊毛纺织布和丝绸进行对比。
尤其是在江浙地区，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同时化身为展览小能手，在养殖桑蚕的集中区域和丝绸纺织工集中的区域，进行两者的比较展览。
于是，很有意思的画面便呈现在人们的眼前。
精明强干、五大三粗的锦衣卫缇骑和东厂的番子们，穿着丝绸和羊毛制作的衣服，在街头巷尾吆喝着。
“来来来，走一走，看一看了啊。不要你的一分钱不要你的一斗米啊。大家来看一看，这就是羊毛布和丝绸的区别啊。羊毛这个东西你们看看，他穿在身上怎么可能代替丝绸呢？对呀，将你们的心都放在肚里吧，一百二十个放心！”
锦衣卫们这样喊着，刚开始害怕他们的外形，没有人敢上去围观。
围观的人渐渐变多，人们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纷纷上前去触摸还有感受。
“哎，你还别说啊，你看看这个羊毛布看上去不算厚实，但是他还挺暖和，而且还挺柔软，和丝绸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是啊，是啊，早知道羊毛布是这样，鬼才信他们说的能代替丝绸呢。”
“就是，叫俺说这两个差不了多少，怎么能说他们是互相代替的，简直是胡说八道！”
“哎呀，谁说不是啊，之前被那些奸商、劣绅们忽悠说他们很像，咱们也都跟着瞎掺和，现在看看这两个差的有多少！”
人们纷纷忏悔，他们看走了眼，信错了人。
以前那些土豪劣绅们，将羊毛纺织工业说成是猛于虎的凶神恶煞。
可是看看现在那些东西摆在眼前的时候，两者有多大的差别，还用说吗？
“真是啊，那些脏心烂肺的东西。”
“对，这明明就差那么多，他们还敢说成是一样。”
“我看朝廷抓的好，尤其是那个叫什么陈贞慧的王八蛋。他们真是蛊惑人心，害人不浅。”
“就是啊，他们真活该。连他老子那么好一个人，竟然生出这样的一个儿子。”
“呸，真是糟践了人！”
看着人们讨论的内容，那些锦衣卫小校门很开心。
一开始上头让他们要充当这个角色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
都觉得那实在是太丢锦衣卫的面子了。
那个时候锦衣卫小校门都觉得，宁可一家一户的去劝说，或者去威逼利诱，也不愿意去人前丢人。
去大街上吆喝，那是什么人干的事情？
只有店里边，不上台面的小二，才能去干。
自己要是去干的话，和饭铺子里跑堂的小二哥有什么区别？
但是看看现在，只需要在街上走那么两圈，喊那么几嗓子，人们就能意识到其中的差别。
现在想想，要是挨家挨户去劝说或者去威胁的话，那需要多久？那需要费多大的精神。
那会儿简直是傻了呀！
不过没有多长时，人们的风向忽然间就变了……
人们上一刻还在讨论着羊毛布，以及他对错的事情。
怎么说着说着，内容就变了。
这让还在进行宣传的锦衣卫小校，有些措手不及。
人们翻脸都跟翻书一样的么？
101 赔了夫人又折兵
人们从讨论丝绸和羊毛布的事情，转移到羊毛布料的身上……
“哎，我说李家他爹，你说这个东西冬天里弄一身，做个衣服穿在身上是不是很暖和？”
“那还用说，你摸上去都是暖暖活活的，穿在身上当然比丝绸冰冰凉凉的好多了，而且丝绸那么贵，我们又买不起。”
“说的是啊，我刚才摸到手上也是同样的感觉，要不咱们问问哪里有卖的。”
锦衣卫的小校已经听见他们商量。
几个人转过来，目光都看着小校：
“大人，你知道哪里有卖羊毛布的吗？”
“是啊，是啊，告诉我们吧，哪怕稍微多花一点钱我们都愿意。”
“要不这样就把这些展示的卖给我们怎么样？只要不比丝绸贵就行。”
他也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局面，自己只是来展示，怎么变成来卖货来了？
“那个这个东西我说了还真不算，你们去问问别人吧。”
类似的场景在不断的上演，一层又一层的报告打上去的时候。
朱由楥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的，明明是办一个案子，顺便给人们科普一下，怎么变成一场声势浩大的产品宣传会了？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事情已经发生。
得知消息的商人们，仁风而动，赶紧纷纷奔赴京城，毛纺织的总部。因为他们都已经嗅到了其中的商机。
羊毛纺织品用他的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躲在背后没有出手的钱谦益等人，纷纷出了一口凉气。
幸亏他们这些没有深度参与到其中，看看眼下的情况。本来准备要对付皇帝和他的那些政策，但是看看现在。
谁能想到，损兵折将还不说。还帮人家做了免费的宣传。
这去跟谁说理去。
钱谦益府上，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了好半晌，还是马世英首先忍不住。“钱大人，咱们就这样败了？”
阮大铖也是摇晃的脑袋，“是啊，这不算失败，什么算是失败呢？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咱们这样的行为。”
他们两个人摇头晃脑，连声叹气。
可是钱谦益并没有如此，表情里边甚至还有一些放松。
“虽然事情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好，但是应该也往好的一些地方想。”
还能有好的地方？
两个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钱谦益，明明是打算给皇帝挖一个陷阱，结果没有起作用，皇帝反倒回头来束缚住他们自己。
这还能算是好事情？
是自己见识短，还是钱谦益的脑子出了问题？
看见他们发愣的样子，钱谦益摇了摇头，这两个人除了逢迎拍马之外，在计谋上的事情还是差了一些。
“如果没有陈贞慧等人冲在前面的话，很有可能是我们自己上前。你们看看现在的局面，陈贞慧等人一败涂地。
虽然他们也是东林党和复社中人，但是他们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差劲，现在有他们挡在面前，为我们挡住了刀光剑影，这难道不是好事情吗？”
好吧，如果从钱谦益的角度来说，那确实是好事情，至少他们三个人免于了牢狱之灾。
“那钱大人，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总不能坐以待毙吧。”阮大铖提出了他的想法。
“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而且陈贞慧等人没有见过世面，如果在里边将我们出卖，那可就不美。”
马世英明白了钱谦益的意思？“钱大人，要不我们找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拿手抹脖子的动作。
钱谦益点点头，“若能如此，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阮大铖同样赞成，“死人自然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那么有谁来执行此事？”
马世英问道。
对此钱谦益和阮大铖的目光同时望向了他。
马士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难道只能由我来做吗？”
钱谦益微笑着说道，“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对此，马世英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既然钱大人说话，那我便去想办法。”
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其实马世英的心里后悔不已。
刚才自己就不应该多次提出来这个主意。
现在可好，自己提出来的问题，最后还需要自己去解决。
这他娘的找谁去说理去？
要说马世英自然也有一番能力。
陈真慧被审问之后，从锦衣卫的关押当中换到普通的监狱。
并不是说，他的罪名有多轻。
只是上边单纯的以为，像陈贞慧这样一个人不值当的关在锦衣卫的诏狱之中。
田尔耕将审问好的卷宗亲自递交给朱由楥。
皇帝一边看着剧情进展，一边关注其中某些细节。
关于关于整个案情的事情，朱由楥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有锦衣卫和东厂联合办案，他还是相信两者不可能合起来骗他。
翻到对于陈贞慧的处理那里，朱由楥皱着眉头问道，“田尔耕，这就是你们的审问结果吗，难道你们真的以为一个年纪轻轻的陈贞慧就是幕后的主谋？”
田尔耕心里苦啊，陈贞慧那样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受得了锦衣卫和东厂的酷刑？
他们翻来覆去用刑好几次，得出的结果几乎都是肯定的。
尽管陈贞慧曾经想去找过别人，也曾经从某些东林党人那里得到过一些指点。
但是在最后的实际行动上，他确实没有受到别人的明确指示。
这个话他应该怎么跟皇帝说？
要是直说的话，皇帝会不会以为自己没有能力，连一个小人物都搞不定。
要是编一些故事出来的话，让皇帝知道，那可没有好果子吃……
纠结了好一会儿，田尔耕开口说道，“陛下，臣也想从中弄出一些东西来。但是经过我们反复的审问，他确实没有幕后的指使。甚至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曾经还去想办法让一些东林党人的元老来为他站台，只是那些人并没有出现。”
“哦，竟然是这样的吗？”
对于田尔耕的话，朱由楥将信将疑。
一个陈贞慧，就敢挑起这样的行动。
究竟是他的胆子太大，还是朝廷的威慑力太小，又或者是可能会因为周婉的事情，燃烧了他内心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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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打击东林党的好手
对于这些，朱由楥自然不想再去猜测，“他的故事当中都提到过哪些东林党人？”
“陛下这个还是有的，包括钱谦益钱大人，还有他的父亲陈老大人，以及其他几位已经告老还乡的老大人。”
忽略掉其他人，钱谦益，又是钱谦益！
朱由炫的心里十分不爽，这个头皮太痒水太凉，坏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这个钱谦益在其中起到怎样的作用？”
“嗯……”田尔耕有些支支吾吾的。
钱谦益的那些话可有可无，对于陈贞慧来说或许能起到一定的激励作用，但是并没有实质性的东西。
他将这些话如实相告之后，朱由楥露出一些奇怪的表情。
正当他开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太监王承恩来报，“陛下，下边的那些大人和商人们都在请求开始羊毛布的生产供应，另外还有一个不算太重要的消息……”
什么叫做不算太重要的消息？
朱由楥皱着眉。
王承恩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说，“皇爷，那个要犯陈贞慧，他在狱中受不了自杀了……”
陈贞慧会自尽？
朱由楥是一点都不信的，看起来似乎是有人害怕他说出什么，杀人灭口。
“王承恩，你好好的给朕想一想，他一个没有用什么刑，都能把话说出来的人，哪里有胆量去自尽，好好的查，彻底的查，看看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任何疑问，陈贞慧肯定是被别人弄死的。
本来朱由楥还以为，从他的身上追查不出什么来。
现在那些人又往手上递把柄，真是不想抓都不行。
安排完之后，他就想起来之前王承恩说的那句话。
为何那么多人，都不提这个事情，偏偏是他来说？
“羊毛布的事情是谁找到了你头上？”
平时王承恩是不会管这些事，现在由他来亲自禀报，绝对是发生了什么其他事情。
对此，王承恩擦了擦汗，连忙说到，“皇爷，奴婢也是无奈，他们都去找阁老，但是都被阁老顶回来，那些人又要的很着急，慢慢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来找老奴。”
相关的消息，朱由楥其实是听到了一些。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做宣传就宣传吧，反正对以后有好处。
可是谁又能想到竟然到了这个程度。
“怎么，难道那些人想要羊毛布已经想疯了？”
“听他们的意思还真不是他们想放的，是下边那些老百姓想要买的想疯了，到处在打听羊毛布的有哪里可以卖。
很多人拿去下边演示的那些都被别人高价收买，有些人为了抢到手还大打出手。
甚至为此，很多人不惜动用各种各样的关系都来想办法要找到那些羊毛布。”
“哦，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朱由楥真是始料未及。
本来他还以为会是简简单单的宣传，没想到在下边竟然已经开始争先恐后了。
“那按照你的说法来说，我们现在不卖反倒是有些伤民心了？”
王承恩想了想，回答道。“嗯……说句不好听的，好像还真是这样。”
“是吧，吩咐下去让他们抓紧备料，这就开卖！”
在最初的计划里，主要就是想着将羊毛布料首先销售到海外或者是先销售到蒙古那边，先收割一波羊毛。
毕竟赚自己人的钱容易，赚别人的钱，尤其是赚外面的钱，那才叫本事。
现在看来，可能因为产品的产品力过于厉害，以至于优秀的人们争相抢购的程度。
这个时候如果一意孤行，坚持要往外卖的话，有可能会伤到民心。
那可不是朱由楥最初的目的，卖吧卖吧，反正只要能增加收入，卖给谁不是卖呢。
大不了向海外推销的步骤放慢一些，等到产量全部起来再说。
毕竟现在羊毛的产量有限，如果同时要向全天下供应的话，很有可能真的供不上，以后反倒白白便宜了羊毛。
林丹汗那个家伙是个精明的人，如果到时候羊毛供不应求，说不定他们还会要涨价。
合同订立是合同的事情，怎么也供不上的话，只有涨价去找原料了。
听从了王承恩的汇报之后，朱由楥继续看着下面递上来的折子。
翻阅了不少奏折，他有些失望。
像是陈贞慧的事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没有多少人来弹劾背后的东林党人和复社。
也不知道是因为御史里面都是那些人安插的人，又或者是他们的名望仍然还在。
反正肯定是多方面原因综合的结果，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都没有人提出来。
越是靠上的奏折，里面的信息越是重要。
对应的越是往下，表明事情的重要程度也一般。
正当朱由楥都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忽然间他看到了一个名字。
顿时对于那封奏折，他又有了希望。
果然翻开之后，看了看内容，那内容绝对对得起名字。
温体仁！
对于明末的那些大臣，朱由楥知道不少。
但是这温体仁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先不说他别的功绩怎么样，至少在打击东林党人这一方面，温体仁说是第二，没有几个敢说是第一。
虽然都说锦衣卫的田尔耕打击东林党人有一手。
可是在温体仁的面前，田尔耕还是差了点儿。
毕竟在原来的历史上，崇祯朝的时候温体仁可是将东林党的各个大将先后拉下马，并且足足在首辅位置上坐了八年。
这个人，尤其是对于现在的朱由楥来说，他肯定要用，但是用起来的话，绝对不能和崇祯那样用。
现在的几个内阁成员，李标是个纯臣，不结党不营私，同时他对东林党人也是一个中立的态度。
至于王永光，那简直是兵部尚书的心理一直在主导着他，将更多的心思都扑在国防事业上。
反倒是那个排第三的吴宗达，相对而言，比较关注于党争，而他恰好也是个东林党人。
若是还用手上的这几个人，想要他们打击东林党人的话。
朱由楥觉得够呛，即便是自己明示暗示，肯定都不能达到效果。
既然这些人没有能力，也就只能提拔一个在历史上打击东林党很有效果的温体仁上来了。
103 人形图章
而且十分有意思的是，现在的钱谦益是礼部左侍郎，而温体仁是礼部右侍郎。
他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说起来的话，也算是东林党人那一块。
看起来温体仁已经察言观色、揣摩上意，意识到了皇帝的想法。
并且明知道自己的上司是东林党人的情况下还要义无反顾的开始进攻。
说明温体仁已经准备好，他已经有想法了。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一个人准备做打手，那么朱由楥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棒子，让他去挥舞起来。
而正当朱由楥有想法的时候，那边正好有大臣也提出来了，简直就是瞌睡就送枕头！
礼部尚书何如宠，他在朱由楥的手下干的非常不痛快，心里一个窝囊。
眼看着其他人都有自己的收获，偏偏何如宠，每次的建议或者意见都遭到弃用。
这对于年老的他来说，打击偏大。
而且上次建奴和察哈尔部之间的事情，何如宠一直保持着反对的态度。
在他的观念里，双方肯定会握手言和，最后联合起来对付大明。
可是谁能想到在大明的合纵连横之下，建奴和林丹汗双方打的不但是不可开交，还是让大明从中占了不少便宜。
可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何如宠就萌生退意。
而关于最新的羊毛纺织的事件，何如宠也是上书，无条件的支持江浙的丝绸户。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丝绸是对外贸易的大头，对于常年负责联系外国使节的礼部来说。
安定好手里人，做好稳定的收入来源，才是他们所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结果恰恰相反，仿佛又在何如宠的脸上扇了一巴掌，狠狠的那种。
原来的实际使用过程中，羊毛纺织物不但和丝绸没有任何影响，反而能够互相促进。
就算是让何如宠现在看过来，他也能明白，比起来丝绸来，羊毛纺织将来往外出口的可能性更大，能够创造的营收也不会低。
所以说他用来支持丝绸商人以及蚕农的借口，反过头来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脸。
如果一次打脸也就算了，他还能厚着脸皮待在任上。
但是接二连三的打脸，何如宠在七卿当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权威。
在同僚当中，他也没办法抬起头来，甚至成为一些人私下的笑柄。
更严重的是在公獬的时候，下边的那些官吏们都在背后嘲笑于他。
这一切导致的结果就是何如宠决定辞官！
看着何如宠递交上来的奏折，朱由楥心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这个人的存在感本来就低，而且能力也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
要走便走。
不过他提出来的人选，倒是让朱由楥有些不高兴。
他是瞎子吗？怎么还看不出来自己对于东林党人的排斥。
这么明显的事情摆在你面前，他竟然还提议礼部左侍郎，也就是钱谦益来继任礼部尚书。
现在看来，他混到这个份上简直是咎由自取，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也不知道是在装傻充愣，还是一点都不知道揣摩上意。
而且字里行间的意思似乎是，用自己的辞职来换取钱谦益的上位。
怎么可能！
朱由楥宁可他依然在任上，就不可能让钱谦益上来担任礼部尚书。
虽说礼部尚书的职位并没有多么重要，在七卿当中的位置也相对靠后。
但是他想整倒钱谦益还来不及，再让他上来，开什么玩笑？
但是这番话不能有朱由楥自己来说。
他将那奏折甩到内阁面前。
“来，你们看看，都看看这何如宠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的？他将礼部尚书这样的官位当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还是觉得自己能够决定这些官员的任免？”
其实上官离任的时候推荐下一任官员，是一个很常见的事情，原本也没什么。
三个内阁大臣就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这样发火。
“陛下，何大人来推举下一任的继任人选，原本也是正常的行为，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王永光没有想那么多，直截了当的说道。
李标是稍微揣摩了一番，他敏锐的捕捉到了皇帝的意思。
虽说李标是一个不结党不营私的人，但是作为内阁首辅，调节皇帝和众臣的关系也是他的职责。
钱谦益这个人，虽然有一定的才能，但是才能并不十分突出。
而且他屡次在事情上做错，站在对立面，本来就不属于皇帝看中的那一类人。
“陛下，臣以为何大人的本意是希望在礼部内部有人能够来担任礼部尚书，如此一来的话，前任的工作下一任还能够继续做，能够保持政策的延续性。出发点本来没有问题。”
李标的一番话也听不出来什么，甚至还有些要支持的意思，这让朱由楥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过好在李标的话也只是说了一半，他稍微调整一下语气说道：
“但是今非昔比，我大明各种各样的新产品层出不穷，而且今天的国库也比往日充盈的多，就对外关系上来说，我们今后肯定会有重大的改变。
礼部原来奉行的政策，能否在今后继续使用，还有待观察。
所以臣以为，其实钱谦益继续担任礼部尚书的需求并不是那么迫切。
至于何大人，他本人年龄确实已经偏大，想要告老还乡的话也非并无不可。否则的话，那么大年纪还要持续高强度的操劳下去，可能会很累，对他的身体也并非有益处。”
看看首辅就是首辅！
能干到这个位置上的人，绝对没有一个是蠢人。
李标轻描淡写的就将何如宠的话卸到一边，而且也将他辞职的事情就那样一带而过。
朱由楥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甚至在吴宗达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直接抢过话头。
“阁老还是有见地，就按照阁老的意思去办！”
何如宠离任，钱谦益不通过，无法继任，那自然就是礼部右侍郎温体仁上位！
下一步，就是扩大内阁的规模，有好几个人，朱由楥已经等不及了……
而被抢走话头的吴宗达，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合着我就是一个人形图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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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打翻皇帝的醋缸
现在，吴宗达想不明白，等到日后他就知道，能在朱由楥手下当个人形图章，也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经此一役，不但再一次削弱了丝绸商人和东林党人的势力。
还让人们普遍的意识到羊毛布的风采，成功的为它进行了一次预宣传，甚至在没有任何宣传铺垫之下，人们已经开始疯狂的求购羊毛布。
朱由楥的政策又一次很好地得到了实施。
而且就觊觎周婉的那个陈贞慧，也被自己人弄死在了牢里。
看上去，此番经历很是完美，朱由楥决定，晚上回去要多加一个菜！
不过么，单单只是加一个菜，好像还不够。
这么高兴的事情，需要找人分享。
想来想去，他决定去周婉哪里看看。
现在么，学习完毕，剩下的就是那些繁文缛节。
反正到了什么地步，有人来安排，也不需要他自己操心。
要说这学习礼仪还真是有必要。
朱由楥带着狗腿子于德惠赶到的时候，周婉已经有了宫里人的范儿。
起码各种礼仪不缺。
两人坐下之后，于德惠便安排传膳。
要说这皇帝的饮食，从崇祯开始，就变得十分简单。
像是崇祯的正餐，很多时候都是萝卜条咸菜就着粥。
朱由楥登基之后，也没有好做大的改善，反正这些东西他也能吃。
尽管内帑的收入有所增加，朱由楥也只是将标准稍微提高一点，不过仍旧是四菜一汤，没有过分奢华。
自己能吃进去，提高太多还会让大臣们喷，还不如就这样。
皇帝的餐饮，对于周婉来说也还算不错。
她以前也只能说是小家碧玉，衣食不缺，多好则谈不上。
“对了，那个陈贞慧，死了。”
朱由楥轻描淡写的说着。
而周婉则忽然愣在了那里。
她的心情，忽然十分复杂。
虽说那个家伙用腌臜手段威逼利诱，可好像还罪不至死。
而皇帝这么轻飘飘的说死掉个人，却和没事人一样。
让周婉意识到，皇权和普通的权贵远远不同。
别说是一个人的生死，就算是一场战争、一场天灾，造成无数人的生死，在皇帝面前，也就是个数字。
忽然间，她想到，皇帝毕竟是皇帝，不是一般的夫君……
“怎么，难过吗？”
朱由楥见她不说话，问了一句，表情上看不出变化。
“我……民女……只是觉得，消息有些突然，而且，好像他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你可知道他在背后干了什么？”
皇帝反问道。
“这……，民女不知……”
“不知道你就说他罪不至死，是不是有些草率？”
皇帝的语调有些不悦。
“民女知错……”
周婉慌忙下跪行礼。
好吧……
周婉也终于被宫里的习惯给同化了。
朱由楥无奈的摇摇头，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感觉，两个人像是同等位置的朋友，能够谈一下话题。
现在看来，伴随着权利的变化，还有环境的熏陶，曾经的那种质朴的感觉，终将不复存在。
“知错，知什么错，你知道你错了什么？算了……”
朱由楥忽然间没了心情，将筷子一扔，起身离开。
男人嘛，多少有些通病。
要说酸啊啊，那必须是有点。
可能不会太难过，但是看早晚成为自己女人的人会这样，心理不舒服在所难免。
尤其是周婉的情绪还很不自然，让朱由楥更是没办法不多想。
“恭送陛下……”
老嬷嬷看着周婉还发愣，赶紧提醒她。
后者忙不迭的说着。
等到皇帝转身出去，老嬷嬷连忙扶起周婉。
“我的娘娘唉，您可不能这样啊……”
周婉已经是泪水涟涟，“嬷嬷，我也不想啊，不知道陛下他是怎么想的。”
老嬷嬷有些着急的说道，“娘娘，虽然您和那个人没有什么瓜葛，但是陛下怎么想可不知道。刚才您就该坚决果断，撇清关系。”
“可……可我确实和他就没有关系。”
老嬷嬷道，“但是陛下不知道啊，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想必是误会了，可是陛下是天子，天子不会犯错，只会是别人。
娘娘，若您是民间的大户人家夫人，那该是谁就是谁，不需要迁就他，可这是在皇宫，情况就不一样。
今天您犹豫了一些，让陛下心里有了想法，那下次，可能就不会来了。您要知道，在宫里，受宠不受宠，根本就是陛下一念之间，您还是要三思啊……”
周婉听闻，心里更加难受，这做皇帝的女人，还真是难啊，一点小性子都使不得……
可是，皇帝已经全完没有心思在她身上了。
刚刚回到暖阁，西厂的方正化已经在候着。
“何事，如此慌张。”
朱由楥看着方正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陛下，林丹汗那边，事情有变。”
本来，大明提出来的羊毛需求，林丹汗的供应量就有些捉襟见肘。
而随着民间大量需求的蜂拥而上，羊毛的供应量也是水涨船高。
虽然整体上，大明和林丹汗有供应合同。
但是将羊毛纺织产业放出去之后，手上拿到订单的商家，迫切的需求更多的羊毛，而在整体合同之外，他们只好去寻求多余的羊毛供应。
需求方的加大，也让林丹汗头疼。
放着大把的银子不挣，他们也不是傻子。
于是，便将原来的收购价格提高一些，收购额外的羊毛。
但是么……
有些人就动了歪心思，有本钱的买卖，哪里有没本钱的买卖来的利索？
于是便有人将目光转向漠北蒙古。
那里的羊群一点都不少……
本来，林丹汗和漠北蒙古达成协议，那边提供羊毛，林丹汗赚差价。
可是被有心人盯上之后，便有的部落假装成贸易，却将人家的人马杀个精光，然后带走了所有羊群和剪好的羊毛。
漠北蒙古闻言，便对那抢东西的部落做出惩罚，出动大军，将其杀得大败，损失掉一半人马，将抢走的羊群拿回去不说，还把他们的也抢走。
你来我往之下，好不热闹。
此事，因为消息传播的不及时，以及有人从中胡乱编造，引起极大的消息偏差。
传到林丹汗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漠北蒙古觊觎林丹汗羊毛生意，要大举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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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出乎意料的银子
朱由楥听完之后，开口道，“所以，对我们的影响是什么？”
方正化整理下思路，“除了可能影响羊毛的供应之外，还有可能会影响大明和林丹汗的关系，最重要的是，下边人传来消息，在整件事进展中，有建奴的探子在推波助澜。”
原来是这样……
这才说的过去！
“所以林丹汗现在怎么做？”
“皇爷，现在得到的消息，林丹汗准备提兵反击。现在的情况，他是骑虎难下，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肯定不行，必然会失去民心，也会让人们觉得好欺负。
但真要是开战的话，能不能取胜另说，对于羊毛的供应上肯定会有所耽搁。更何况背后还有建奴那些人虎视眈眈，保不齐他们在背后玩弄阴谋，林丹汗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听方正化分析完情况，朱由楥点了点头，老方分析的很到位，基本上也就是这么个情况。
大明必须要做些什么，表面上看是要和他的盟友林丹汗做一些帮助。
实际上更多的是直接帮助到大明获取羊毛，进而帮助羊毛相关的工业，毕竟现在刚刚起步，接到了大量的订单。
如果因为漠北蒙古和察哈尔部之间的战争，导致羊毛供应短缺，成本上涨。进而可能导致延误，无法按时交付订单。
背后所产生的损失将十分巨大。
由于涉及到一系列问题，就要召集群臣商议。
“好了老方，现在晚了就这样，明日召集大臣们，到时候一起来商量商量，看应该怎么办。”
第二日清晨，徐光启像往常一样，准备先去科学院检查一下最近的进度。
可是他还没有收拾好出门，就有小太监来报，说今日有重大的事情商议请他前去。
徐光启自言自语道，“朝廷这不是刚刚解决一件大事，又有什么发生？”
为他整理衣服的夫人道，“当今陛下多有作为，指不定又是有什么样的新鲜主意，夫君，您擅长格物致知，陛下第一时间想到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徐光启看着他的夫人说，“你呀，现在虽然没有上朝，简直就是一个百晓生，我看啊，朝廷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瞒不过你。”
“夫君啊，你莫要胡说，朝廷的大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些妇人妄加评议。”
“你想什么呢？我这也就是夸一夸你。”徐光启撇撇嘴。
“在家中说说便好，万一被别人听到了，那可不是好事情。”
“放心，我的夫人怎会如此。”
徐光启的夫人也是生于官宦之家，对于里边的门道清楚的很。
妇人参政议政那是国家禁忌，只是在家里面稍微讨论一下，那还可以原谅。
徐光启重新穿戴好衣服，便去上朝，到了地方，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宏大。
因为一般涉及到徐光启参加的会议，大部分都是内阁成员，或者顶多加上六部尚书和左都御史。
但是这次来的话，除了文官集团之外，还有众多的武将以及其他一些不经常上朝的人。
几乎都快要赶上大朝会的规格了。
这个很不寻常，难怪有小太监早早的就去上门通知，看来是真的有大事情。
正在他琢磨的时候，兵部尚书也是内阁次辅王永光走了过来。
“王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召集我们。”
王永光纳闷的，“怎么的？难道你们都没有消息。”
看见徐光启点了点头，王永光便将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看来利益引发的反应很大，我能想到的除了漠北蒙古和察哈尔部的利益，肯定还有建奴捣乱。也难怪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建奴的反应，原本来他们在这里准备着。”
两个人还在小声讨论的时候，王承恩在上面开腔：“陛下驾到，诸臣奏事。”
徐光启有些纳闷，这时间有点早，可是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该来的好像都已经来了，大家到的都比较早。
方正化将情况阐述一遍之后，朱由楥便说道。
“眼下羊毛布有多么火爆，就不用朕多说了。可以说现在漠北蒙古和林丹汗之间的事情就是因为羊毛而起。众爱卿，你们想一想我们该如何？”
毕自严十分重视这次羊毛所带来的收入，他第一个出列，说到。
“陛下我大明该如何抉择臣不好说，但是臣有一组数字想要跟大家说一说。”
得到皇帝的应允之后，毕自严掏出一份折子。
“自从羊毛布料接受订单以来，各大工坊已经收到订单款项有一百万两，按照现在的趋势，等到订单执行完毕，收入至少有三百万两，各位大人在决策的时候最好考虑到此事。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
毕自严说完那些数字之后退了回去，那劲头别提多装逼。
“什么！光定银就收了一百万了！”
“我没有听错吧，这也太厉害，简直比烟草的收入还高。”
“那不一样，烟草每次的消耗才多点，现在人们都知道了羊毛布的好处，都想疯狂的多买一些，哪怕现在不做成成衣，至少也要存上一点。一个人随便做一件衣服就需要个三尺，一家买个几丈布料很正常。”
“是啊，头一次就见到三百万两的收益，在其中，能收到国库的可都不是小数！”
毕自严刚开始就将那些数字说出来，深深的震撼到了那些官员的心灵。
如果没有提前说，没有这些数字的话，他们肯定会想着坐山观虎斗。
可是听到能产生那么多钱，以后还是源源不断的钱，就再也不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
可是，总有些人，想法和别人不一样……
“陛下，这些钱是我们赚的，也是我们应该赚的，他漠北蒙古和察哈尔部打起来，不管是谁输谁赢，最后还不是要将羊毛卖给我们，所以以微臣之见我们还是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这还只是第一个，并且，抱着同样想法的，可不是一个人！
“臣以为，我们坐着看他们打仗的变化，若是双方是需要一些粮食或者一些兵甲，说不定我们还能卖出去，赚一些钱，”
什么？
竟然有人要想着发战争财！
朱由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此人别的不说，经济头脑是好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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