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开局干掉皇帝怎么办？
卧槽！
有点慌！
怎么办？
朱由楥目睹着眼前的一切，手足无措。
刚刚穿越而来，成为藩王世子，正要找崇祯辞行就藩，不想失手弄死了崇祯……
确切说，是崇祯“自杀”！
他只是起到“辅助”作用？
事情是这样的……
朱由楥觐见皇帝，而崇祯刚接见完大臣，正在喝红枣莲子粥充饥。
不曾想就被他的几句俏皮话逗笑，卡住喉咙！
其实……
有着未来灵魂的朱由楥知道，用海姆立刻急救法，就能救回来。
但是，他并不想去。
崇祯干了啥，他清楚的很。
于是，太医还没有赶来之前。
大明崇祯帝朱由检，就被卡死在自己面前！
皇宫全乱了！
太监宫女们哭成一团。
王承恩和李凤祥像是无头苍蝇般。
谁能想到，皇帝就这样，卡死了？
慌乱一会儿之后，朱由楥心如电转。
眼下，最要紧的是皇位！
王承恩和李凤祥两个太监，做不得数，要赶紧找内阁大臣。
他走到王承恩跟前，拍了拍他。
“王大伴，速速去请韩首辅，李次辅，钱大人啊。”
王承恩一拍脑门，可不是么。
“啊，是，世子说的是，老奴这就去。”
说完，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道。
“世子，几位大人未到之前，烦请您就呆在此处不要动！”
说完，用力握着朱由楥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明白。
眼下，崇祯无子。
自己作为神宗皇帝的亲孙子，崇祯的堂弟。
极有可能继承大统！
特么的……
难怪自己会穿越成一个渣渣王世子。
原来剧本在这里。
失手“弄死”崇祯！
当皇帝！
不能辜负了机会啊……
大明得国之正，无出其右。
北逐元蒙，南收诸藩。
不和亲！
不纳贡！
不称臣！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在这样的时代，崇祯一番操作，国破山河。
自己代替他，当然要让大明重新来过。
威加海内！
声震四海！
朱由楥正在心里给自己加戏……
文华殿外，曹化淳带着东厂番子、田尔耕带着锦衣卫守门。
特殊时期，只有一拨人，不安全。
两拨人共同守备，才好。
王承恩想的很周到。
韩熿身为内阁首辅，第一个赶来。
他横眉怒目，瞪着王承恩，“王大伴，何事？”
王承恩不敢耽搁，满脸凄惶，“阁老，皇爷他……驾崩了……”
“什么？”
韩熿身子一晃，差点没站住。
但是职责所在，他要坚持住，为将要到来的狂风暴雨做准备。
崇祯无子，皇位继承定然会麻烦至极！
心里想着，忽然发现地上还有一人。
怒喝道：“那是谁！？”
王承恩见状，小声说着，“桂王世子，今日前来辞行。”
“桂王之子？”
韩熿听说过，他以前抱恙，留在京城治疗。
最近刚刚好转，准备就藩。
韩熿没有多想，站定身子，赶紧问明原因。“陛下好好的，为何突然？”
王承恩哭哭啼啼，一五一十说着，“皇爷他，都是老奴不好，不该上粥的……”
得知是皇帝喝粥卡死，韩熿连连摇头，却又长出一口气。
摇头是无奈，叹气是死因虽然特殊，但算正常死亡，没有什么好说的。
朱由楥正跪在地上，努力的往外挤眼泪。
很快，李标和钱龙锡先后赶到。
听闻经过之后，两人俱是声泪俱下。
韩熿和王承恩扶起二人。
“两位大人，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起来说话吧。”
同时，韩熿看向曹化淳和田尔耕。
“你们二人也进来，事关大明，谁也脱不开身。”
曹和田对视一眼，迈步入门。
此时，文华殿内。
韩熿、李标、钱龙锡，三名内阁大臣。
王晨恩、李凤翔，两个司礼监太监。
东厂提督曹化淳，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
还有一个跪在地上的朱由楥。
八个人，决定着明帝国的未来！
韩熿使个眼色，对着跪着的朱由楥。
李标和钱龙锡会意，点点头。
其余几人见状，也跟着点头。
不必开口，众人达成一致！
朱由楥感觉自己演技爆表了，他也不知道如何挤出那么多眼泪。
明明是高兴又激动的心情……
韩熿扶起他，行礼到。
“世子，眼下，有更重要之事。
事急从权，下官直说，大明的重担，恐怕要落到您身上。”
随即，众人齐齐下跪。
“陛下万岁！”
一天之前，朱由楥还是2020年的朱癸烷。
一个时辰之前，朱由楥还是个无能的穿越王爷，刚刚借着朱癸烷的灵魂摆脱病体。
现在，他成了明帝国皇帝。
亿钧重担，尽予自己！
“这……不合适吧……“
朱由楥料到结果，还是妆模作样的客气了下。
“陛下，没有什么不合适，您身为神宗皇帝裔孙，谁敢胡言乱语！”
“若是如此，那……便谢过诸位。”
朱由楥还想客套两句，但是看见众人目光灼灼，便咽回去客套话。
别人不说，福王朱常洵一脉，可是眼睁睁盯着皇位。
那些人即位的话，恐怕比崇祯更差劲！
就这样……
朱由楥成功加冕，从2020年的朱癸烷成为大明新一代皇帝！
皇位到手，但并不稳固。
还有可能发生各种变故。
好在，崇祯无子。
面前这些忠于崇祯的大臣，可以成为自己的班底。
“诸位，我……朕以为，命英国公统领京营更加稳妥，如何？”
余人不是傻子，知道朱由楥打算掌握兵权。
他们暗暗点头，看来选的人水平不差……
韩熿带头，“陛下，正当如此。我等这便票拟，批红之后，便可传召。”
皇位传承，从来就不是什么太平之事。
尤其是从崇祯到自己，还有好几个堂兄弟以及福王一脉虎视眈眈。
好在几个实力大的已经外出就藩。
只要能保证军权在手，内阁大臣以及东厂和锦衣卫支持自己，就什么都好说。
文华殿安定下来，皇宫内却是暗流涌动。
崇祯帝从春秋鼎盛到杆屁着凉，也就一个时辰。
周皇后得知消息，带着一众嫔妃，嚎啕大哭而来。
她们还真不是作伪，崇祯驾崩。
她们也就只能深居冷宫……
而后宫那边，还有个懿安皇后张嫣。
想想未来就很热闹。
但是……
事情并没有朱由楥想的顺利。
至少在皇位的事情上，竟然有大臣唱反调。
他们，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第一个提出反对之人，乃是左都御史曹于汴。
第二个，则是礼部尚书何如宠。
两人阴沉着脸走进文华殿，眼中冒火的盯着韩熿和李标。
“皇位之事，下官认为不妥！”
“臣附议！”
王承恩见状，喝斥道。
“放肆，陛下继承大统，岂是你二人胡言乱语？”
曹于汴耿着脖子，“那是你们私下商议，我并不知晓。”
礼部尚书何如宠，脸色阴沉，“谁能告诉我，陛下是如何驾崩？”
说完，瞪着田尔耕和曹化淳。
“你们两个蠢材，保护陛下是你们的职责。如今陛下大行，你们安有脸面苟活于世？”
朱由楥张张嘴，并未说话。
自己现在开口，似乎有些不合适。
好家伙，到底是终极喷子。
左都御史和礼部尚书两个人，说的一帮人哑口无言。
凶名赫赫的东厂提督和锦衣卫指挥使，低着头都不敢抬。
空气，有些凝重。
似乎被吓得不敢流动。
李标身为内阁次辅，站出来。
“胡闹，如今陛下即位，尔等还不行礼，在等什么！”
曹于汴与之对视，毫无惧色。
“李阁老，周皇后腹中之子，该当如何？你们想做乱臣贼子？”
002 皇帝要钓鱼执法？
周皇后？
朱由楥想起来，历史上的朱慈烺，将会在两个多月之后出生。
乍一听起来，好像有些威胁的样子……
钱龙锡上前一步：
“我看乱臣贼子是你！
如今周皇后腹中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就算是男丁，又能如何？
难道让大明等着孩子长大？
国不可一日无君！
何况，主少国疑，危如累卵！”
话语里的道理，谁都懂。
不说别人，赵匡胤不就是欺负柴宗训孤儿寡母，夺了后周天下。
钱龙锡言外之意，就算是孩子已经出生，尚且年幼。
也很难担当皇帝重任。
大臣们辩驳着，朱由楥陷入思考当中。
他有些拿不准，曹何两人身后，究竟站着何人。
再看现状，其实，无所谓了。
明显几个内阁大臣言之有理，两人再能喷，在现实面前，只能徒劳。
只是，他们并没有放弃。
“那，万一周皇后是皇子，该当如何？”
何如宠坚持着最后的倔强。
这个问题么……
大臣们回答不合适，还是要利益当事人回答。
于是众人齐齐看向朱由楥。
他知道是自己表态的时候，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伸手指着周皇后的方向。
“自是将孩子立为太子！”
此话，引来连锁反应。
“不可！”
“陛下，使不得！”
“使不得呀……”
众人纷纷开口。
那就更不能了，朱由楥将来也会成婚生子。
那个时候，局面将会更加混乱。
亲儿子再和侄子们打起来，死的死，伤的伤。
可不是大臣们想要的结果。
朱由楥知道结果如此，但是场面话仍旧要说。
反正说出来仅仅是好听，客套一番而已。
“有何不可？朕皇位从皇兄手中得来，立皇侄为储，天经地义。”
韩熿老成持重，伸手阻止下其他人，捻着胡须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何况，今日商议也不合适，从长计议吧。”
先将话题压下，随后再说。
只要朱由楥不会杀掉他未谋面的侄子就行。
说完，他转过身，“陛下忧思过度，又是刚刚继承大统，我等还是去外殿讨论。”
臣子们互相看看，齐齐行礼退出。
刚才言辞激烈的何如宠和曹于汴没有再说话，让朱由楥很是迷糊。
他们究竟有何诉求？
仅仅是发表一番观点，还是和自己做对？
如果不是做对，又是为什么？
没有其它诉求的话，为何无关痛痒的说几句？还那么轻易的就被韩熿等人说服。
只有稍后再看了。
众臣退出，殿内只剩自己和王承恩、李凤翔三人。
两个太监，就像是塑像一般，只要自己不说话，他们肯定没有多余的动作。
下一步，从哪里开始？
先培植自己的班底吧。
大明朝廷的内斗，远比表面看起来严重。
先说皇帝，朱厚照和朱由校两个人怎么死的，现在都有蹊跷。
朱由校也就算了，朱厚照龙精虎猛，怎么会在逆水之后染上不治之症？
还有嘉靖皇帝，泰昌皇帝和万历皇帝。
一个差点被宫女勒死，一个吃药吃死？
另一个更是被宫外混混拿着棍子杀到寝宫……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想完成自己的计划，先从保住小命开始。
后宫……
也是个问题。
由于身体不好，就算父亲朱常瀛就藩，自己也滞留京城养病。
今年刚刚见好，尚未婚配。
17岁的皇族，没有婚配的真算少数。
他的后宫，现在可是空着。
极有可能被寡妇嫂子把持。
也幸好，现在后宫有天启皇帝的懿安皇后张嫣和崇祯的周皇后两个。
她们利益不同，存在着资源竞争，不至于一方势力独大。
等到国丧过去，大臣们肯定会给自己张罗大婚。
至于人选，那只能从他们挑选的里边抉择。
过一阵才能有房事……
还要忍耐！
他娘的，过去当单身狗也就算了。
回到大明当皇帝，难道还要靠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相对于后宫问题，国家形势才是最令人头痛。
陕北关中遍地起义，王和尚、高迎祥等人，跟打地鼠一样，此起彼伏。
好在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要么还没有参与，要么就是尚未成势。
比起其他人，那两个才是动摇大明国本之人。
孙传庭、洪承畴、曹文诏。
这几个打击农民起义军的好手，要早早安排上！
至于东北……
现在袁崇焕为蓟辽督师，还没有杀毛文龙。
满桂也还健在，比起陕北起义，形势略好。
摆在面前的心腹大患，则是国库！
关宁锦防线还在修筑，那是个吞金兽。
与其说是大明败在后金军队下，不如说是被关宁锦防线，耗尽国库。
停下关宁锦过度建设，去掉一大笔国防开支。
光是节流不可，还需要开源。
如何去搞钱，是摆在面前的难题。
朱由楥当然知道，大臣和藩王手里有钱。
得想个办法，将钱弄出来。
但是，那必须要在稳定前提之下。
否则，自己被皇亲国戚大臣们买凶干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一个堪比王安的太监——
刘若愚！
此人受魏忠贤案牵连，应该还在大狱当中写他的《酌中志》呢。
曹化淳怎样，朱由楥吃不准，但刘若愚能力和忠诚都有。
相比之下，王承恩只有忠诚没有手腕，差了几个台阶。
“王大伴，刘若愚此人，现在何处？”
王承恩想想，“回皇爷，约莫在刑部大牢。”
“好，将他带来。”
这……
王承恩有些犹豫。
刘若愚是戴罪之身啊。
朱由楥抬头，发现王承恩没动，心里叹气。
这厮哪都好，就是脑子不够灵活。
“算了，你给朕盯好宫里，李凤翔，你亲自去一趟。务必要全须全影的带回来！”
“奴婢遵旨！”
李凤翔行礼之后，退出文华殿。
皇帝要的人，就算是有罪，又能怎样？
没有多久，刘若愚便被接来。
身上干干净净，还换了衣服。
看得出来，李凤翔脑子灵活的多。
不过他在原本历史上城破投敌的事情，朱由楥是半点不放心。
“你们两个在殿外候着，朕有些话与刘卿说。”
两人齐声应诺，退出殿外。
看着满面沧桑的刘若愚，朱由楥感慨万千。
这是个真忠臣啊，宁可自己受苦，绝对不卑躬屈膝。
太监中的硬汉！
“刘卿，受苦了。”
刘若愚一脸懵逼。
看得出来，他不知道为何忽然就能见到皇帝。
虽然已经不是崇祯，是新继位的朱由楥。
“皇爷，为天家效命，不苦！”
朱由楥嘴角微曲，“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对么？
这话当着人说就行，就剩下咱们君臣两人，无需此言。
有关你的案情，皇兄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什么不可说之处。”
朱由楥那是真心话，表述事实而已。
绝对不存在什么刻意的拔高。
但在刘若愚耳中，那是黄钟大吕，直击内心深处。
他控制不住，泪崩了……
那么大的委屈，陛下知道。
陛下竟然知道啊！
声音颤抖不已。
“皇……皇爷……老奴，老奴愿为您赴汤蹈火！”
朱由楥摇摇头，看看，古人多好忽悠。
一句话就能让他卖命。
换成是别人，自己只有笑笑。
但是刘若愚说出来，那必然是真心话无疑。
“好，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看看在宫内，还有几多可用之人。朕刚刚即位，担心自己的安全。”
一番话，令刘若愚浑身发抖。
朱由楥的话，简直是掏心窝子。
他担心会有危险，却又将安危交给刚出监狱的刘若愚。
这是多么巨大的信任。
刘若愚再也控制不住
帮帮帮！
连着磕了几个脆生的。
“老奴不敢，但皇爷放心，只要您吩咐，老奴绝对赴死！”
“放心，死到不用，先做好安全，后边有几个重要的事情，都要交给你去办。对了，魏阉手下的党羽，还有多少？”
咯噔！
刘若愚再惊。
突然问道魏忠贤的党羽，是要干什么？
莫非皇帝在钓鱼执法？
003 皇帝要去抢钱啦
刘若愚白毛汗登时出了一身，随即后背发凉。
文华殿要小的多，取暖容易。
他进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燥热。
但此时此刻，让人觉得似有似无的微风穿过。
这……
他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念头，决定实话实说。
“皇爷，老奴久在狱中，尚不清楚。但王体乾和涂文辅，应当还在。”
刘若愚清楚，那两人颇有资财，当时受到牵连，送出去黄金才侥幸逃脱。
至于现在何处，却不甚清楚。
朱由楥抬抬眉毛，继续道，“哦？那你去好好查访一番，看看二人在何处。”
刘若愚吃不准皇帝的意思，试探着问道。“那……是要人还是要……”
万一皇帝只是要弄死他们呢？
朱由楥看着他，“自然是要活人，将他们请来京城，朕有事安排。皇兄当初操之过急，难免有些冤错。
可朕又不能全盘翻转，只能做一点是一点。”
原来是这样！
刘若愚放心了。
皇爷说的对，当初崇祯帝一刀切，不少人是被冤枉。
“遵旨，老奴这就去办！”
看着刘若愚步履矫健的离开，朱由楥明白。
他应该在担心自己要继续清算，又在怀疑是否要恢复天启朝的政策？
朱由楥摇摇头，老子来当皇帝，那必然是千古一帝的级别！
什么唐宗宋祖、秦皇汉武，准备在地下瑟瑟发抖吧！
超越时代400余年的见识，岂是其他人能比？
将那些后世专家讨论无数次的月经贴拿起来用用，谁好使谁不好使，一试便知！
刚刚给自己定好方向。
王承恩唱到：
“内阁大臣、兵部尚书觐见！”
几个人脸色铁青，尤其是韩熿，面色难看的要死。
“陛下，福王之子朱由崧，在洛阳张榜，说是要进京吊唁大行皇帝。”
进京吊唁？
朱由崧清楚明代的藩王政策。
皇帝驾崩，藩王在原地磕头就行。
从来不被允许进京祭拜。
看这意思，是要造反啊！
“他准备带多少人来？”
“尚未有消息传来……”兵部尚书申用懋回答。
在场的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说是进京吊唁，其实和什么清君侧，一个名义。
都只是造反换个说法。
“英国公何在？”
“已经启程，很快便到。”李标回话。
朱由楥清楚，英国公一脉，肯定是站在皇权一边，他并不是效忠自己，只是忠于大明天子。
他能坐镇京营，便可安心。
朱由崧敢造反？
出乎朱由楥的预料。
因为福王朱常洵虽然在和朱常洛争皇位的时候强势，实际上却是个怂包。
在就藩洛阳之后，即使贪得无厌、拼命捞钱。
却从未敢说造反之事。
现在他的儿子朱由崧竟敢喊出进京的话？
想到这些，朱由楥意识到一个问题。
风声散播的很快！
“福王得到消息的速度，怎会如此之快？”
皇帝问话，众臣无人回答。
还用说么？
那不是明白的事情，有人泄露机密。
肯定是宫中有内应，将消息快速传递出去。
从他继位到现在，一共也就几个时辰。
如此快的速度，只有飞鸽传书能达到。
第一个挑战来临，需要仔细应对。
“韩阁老，诸位，可有何良策？”
有内阁不用，干嘛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朱由楥开始问策。
韩熿等人，应当是来之前已有沟通交流。
由他先行回话：“陛下，朱由崧手下并无多少兵员，臣以为，中枢派出重臣进行训斥，同时择一将领，带领两万兵马进行威慑，即可解决。”
“臣附议……”
“臣附议。”
其余几人纷纷赞同。
见如此，朱由楥继续问，“谁愿前往洛阳？带兵之人可有举荐？”
韩熿果然已有对策，“左都御史亦或者礼部尚书，皆是最佳人选。”
嗯？
何如宠，曹于汴？
那俩人可是激烈反对自己即位来着。
怎么的，这会儿推荐他们，是有其他用意？
似乎是猜测到皇帝的怀疑，李标解释着：
“臣以为，曹大人最合适不过，左都御史，辩才无双。他若是去洛阳的话，定能将朱由崧骂的哑口无言。”
原来是这个意思……
朱由楥放心了，还以为是那俩人和福王有什么勾连。
合着，内阁大臣们也都是黑心的主。
弄个大明第一喷子过去，就算是正常人，也能给他喷的失去自我。
“好，那就派曹卿前去。带兵之人，你们寻个合适的人才，但是朕有一人，务必让他参与其中，孙传庭！”
“孙传庭？”
皇帝亲自提名，却不是当朝名将，令人纳罕。
韩熿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钱龙锡见状，问道，“陛下可是说的吏部的孙传庭？”
朱由楥点点头，“正是！”
他知道此时孙传庭职位不高，现在让其出山，就是刷刷经验，将来方便去干掉陕北那一窝反贼。
钱龙锡了解细节，想了想，提议道。
“孙伯雅是吏部六品郎中，带兵前往恐不合适，若是作为先锋官或者是随军掌书记尚可。”
朱由楥直接否定了他的提议。
“不成，孙伯雅之才，朕清楚，先锋官或者掌书记，埋没于他。”
因为先锋官是武职，掌书记是后勤。
让孙传庭去干那个，是对人才的极大浪费，也起不到刷经验的作用。
兵部尚书申用懋，大概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心中有了计较，遂开口。
“陛下，不如擢升孙传庭兵部郎中，提领先锋兵马，由主帅节制？”
还是兵部脑子活，知道皇帝要什么。
如此一来，孙传庭依旧在文官序列，还是兵部。
不管带兵还是做文官，都好办。
朱由楥点点头，好在有人明白自己心意，“好，便依申尚书之意。”
申用懋话未说完，继续说道，“陛下，臣以为，兵压洛阳，无需两万，有一万便可，只需一人领兵，可保福王俯首帖耳。”
一万兵马？
朱由楥不禁好奇，在申用懋眼里，谁有这么不世出的才能？
“何许人也？”
“河南右参政，镇守南阳之陈奇瑜。彼时，唐王府内变故，陈正学一人劝说，便解决唐王变故。”
陈奇瑜？
能力是有，就目前来说，去镇压福王，最是合适。
“好，就按申卿之意，陈奇瑜领兵弹压、孙传庭调任兵部郎中，充任先锋官。”
安排好之后，朱由楥感觉十分疲惫。
难怪大明的皇帝，很多不喜欢上朝。
看看这些烂事，虽然是内阁提出方法，仍旧需要自己给出决议。
难怪后来的雍正活活累死……
眼见朱由楥再无安排，几人准备退出。
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了，阁老，令裁撤的驿传恢复，朕将来有大用；
同时关宁锦防线的修筑先行停下，满桂、孙承宗、袁崇焕进京述职。
高第、王之臣，暂时接替指挥。”
啊？
几个人没想到，皇帝对于福王将要造反的事情不放心。
却对一个小小的驿站裁撤记在心上。
韩熿首先想到花费，“可是，陛下，费用从何处来？”
朱由楥大手一挥，信心满满，“关宁锦暂停，你还怕缺钱么？“
这……
皇帝在耍流氓啊！
韩熿感觉自己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
还好他已经被骚操作不断的崇祯磨练出来。
仍旧强撑着说，“陛下，关宁锦防线修筑的钱，那是辽饷。取消之后，当然要停止辽饷，哪里还会有钱？”
幸亏户部尚书不在，否则他恐怕要跳脚起来。
朱由楥见状，安慰韩熿到，“阁老，别着急，找来户部尚书一问便知。就算是没有钱，我们可以去借嘛。”
不说还好，说完吓得韩熿直接站不稳。
什么，借钱？
“陛下，万万不可，莫非要行桑弘羊旧事？那将国之不国啊！”
几个人齐齐惊呼，皇帝这是要去抢钱？
004 耍流氓的艺术
桑弘羊是汉武帝时代大臣。
当时为大汉军队东征西讨提供经费。
但是么，一系列政策弄得民怨沸腾。
被人称为刮地三尺，最后闹得身死族灭。
那样的事情，朱由楥自然不会干。
好家伙，刚刚得到皇位，就要对皇亲国戚以及官员动手的话。
没准就被宫女勒绳、太监喂红丸。
只怕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朕这个借钱，可是实打实的借钱，并且，不是朕自己借钱，是用国家的信誉借钱。
这么说吧，朕将之称为，国债！”
国债？
几个人哪里听过这个名词，好奇心迭起。
“简单来说，就是国家借个人手里的钱，并且付给利息。
你们的钱放在钱庄，还需要给他费用对不对。
国债不同，三年为期，三年到期之后，支付一成五的利息，如何？
中间，如想要提前支取，只能在整年时候进行，但是，利息对折。
而且……国债可以作为交易凭证。
只要是手持全套转让手续，可以到期支取！
见票付钱。”
三年，一成五？
坦白来说，并不高……
大臣们不以为然，可是，另一层意思，则让人眼前一亮。
如果能作为交易凭证的话，极大催生出其存在价值。
人们都清楚，此时钱庄异地支取，是要给于不菲的手续费。
自己的钱，存给别人。
不给利息不说，还要交管理费。
那是因为他们需要将银子运来运去。
方便票据的兑付。
而国债的出现，一定程度上作为支付凭证，同样方便携带使用。
反正三年期限，等到三年之后，那人拿着去支取现银，不就可以？
可能会有人怀疑国债的可兑付性，但是国家信誉作为担保，总比钱庄更加靠谱！
几个内阁大臣，都为朱由楥的设计心折。
若是普通的国债，肯定难以发放。
但是能和钱庄汇票有类似的性质，那就大大不同啊。
朱由楥心里清楚，想要能卖出去国债，必须要给他们动心的部分。
并且，他还埋下后手，将来，国债票据的支付属性，会有更大的用途。
几个大臣来了兴致，也不说走，就在殿内讨论起国债的细节。
“那么，先行发五十万两如何？”
钱龙锡小心试探着说到。
太小家子气了，朱由楥直接翻倍。
“五十万两够什么，要朕说，先来一百万两试试水。”
一百万两？
众人齐齐咋舌。
那也得要卖的出去啊。
对于他们的表情，朱由楥难以理解。
“你们那么吃惊干什么？朕的内帑先认购二十万两，大不了三年不做龙袍，吃糠咽菜就是。”
自己说的是实话，奈何几个臣子那是纷纷劝阻。
一个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陛下，使不得啊，臣愿意认购两万两！”
“万万不可，陛下收回成命，下官认购两万两。”
“下官愿两万……”
嗯……
很好，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内帑认购二十万，是有些多，十万总可以吧。
内阁和几个尚书以及其他高官，一起认购走二十万两，也没有问题。
至于那些钱是他们自己出，还是背后的商会出，那不关自己的事情。
剩下不少，朱由楥想到自己的老子，桂王朱常瀛。
儿子当了皇帝，老子认购几万，应当没有问题。
剩下的藩王再兜售一圈，留给其他官员商人的也就不多了。
这也就是国债具有流动货币的前提下。
若是没有的话，别说自己认购二十万，就算是认购五十万两，也不可能做到如今的局面。
朱由楥很清楚，为何原来崇祯皇帝借不到钱。
因为崇祯纯粹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那么一来，就算是他的老丈人，也不乐意借钱。
说好的借，没有分红利息，更不打算还本金，谁会乐意？
……
有关具体执行，内阁的意思是放在户部进行。
但是朱由楥有更多的想法，所以原则上同意在户部。
需要重新组织专门的机构。
后期需要扩张的话，才更加方便。
户部出人负责日常运作，司礼监派人监督。
为了保证国债的使用，朱由楥建议在其中加入审计环节。
审计部门由认购者派出代表进行。
只有完善的体系，才能确保认购者的积极性。
对于审计一说，内阁是拒绝的。
但是一百万两白银的诱惑实在是大，有钱之后，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涉及到操作细节，需要户部进行安排。
谁料，户部尚书毕自严上来就来个下马威，坚决反对。
“陛下，臣以为，此乃乱政！
这是将大明向亡国的路上推！”
毕自严以为，这是哪个大臣想出来的注意，直接开口回绝。
用词甚是严厉。
“毕大人，休得胡言，此乃陛下之意！”
韩熿连忙申斥，他很清楚，毕自严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
不管是内阁大臣还是皇帝，都敢当面顶撞。
“阁老，你让毕尚书说说看，朕怎么就是乱命了？”
朱由楥喊住韩熿，让毕自严说清楚，他其实很心疼老毕。
如果没有老毕的话，可能崇祯根本就顶不住十多年。
在当世，老毕是个不可多得的理财能手。
当然，能力紧紧限于如何利用手上的钱财，要想他想张居正那样，将大明的府库装满，自然是不可能。
“陛下，借钱之事，天知地知，君知我知。
其实就是变着办法从富商以及官绅手中拿钱。
虽说有三年期限，用朝廷信任作保证。
可是，如果三年之后到期，朝廷没有钱来兑现，该当如何？
到那个时候，富商一闹，下边的百姓跟着掺和，大明……可就完了啊！”
毕自严可能不清楚，货币是用国家信用背书的原理。
但是朱由楥发现，在他内心当中，其实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货币和信用之间的关系。
在老毕的观点里，如果三年之后，大明遇上天灾人祸等其他突发事件，没有足够的钱财兑付的话，那将会消耗大明的信用。
进而引发一系列的社会事件。
不得不说，能认识到如此程度，在大明来说，老毕绝对是深得信用本质之人。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他的皇帝朱由楥，可不是什么普通藩王世子。
那拥有着一颗未来的灵魂。
“毕尚书放心，三年之后，户部肯定有钱兑现！”
此话一出，噎的毕自严难受。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
皇帝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啊！
怎么，难道还能变出钱来？
“陛下，您别蒙臣，今天要是不告诉臣什么路子，旨意我可不执行！”
毕自严也学会耍流氓。
皇帝你不说是吧，不说，爷们还不干了！
005 扮猪吃老虎的小狐狸
朱由楥眯眯眼睛，眼神当中露出狡黠的光。
“谁说那国债的一百万两要全部花出去呢？
可以保留三成作为兑付使用。
另外，国债每年发行一次即可，等到三年之后兑付的部分，也是当年发行的国债，可有问题？”
啊，这……
毕自严想说什么，还是被皇帝打败了。
套路是真的多！
反正国债一直在滚动，只要大明在，就能用明天的钱来堵今天的窟窿。
反正……
皇帝说的很有道理，毕自严有些别的想法，只好先压在心底。
解决钱的来源，才是第一大问题。
相比之下，方案之中的其它小错误，瑕不掩瑜。
……
大明世袭英国公张惟贤来了。
其实，朱由楥不知道。
张惟贤也是心事重重。
想当初，朱由检即位之时，英国公张惟贤，那是三次带人劝进。
最后崇祯才“假模假样”的即位。
说起来，也是有拥立之功。
虽说是演戏的成分更多一些，但那也是实打实的拥立。
但是对于朱由楥来说，可就没有拥立的名分，哪怕是表面上。
而且，在崇祯之后，张惟贤掌握着五军都督府，名义上也算是京营的掌权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能张惟贤觉得，新皇帝是要对自己下手吧。
可，那又怎样？
崇祯上位之时，都没有经过正经的帝王心术教育。
在做事上和万历皇帝差了十万八千里。
现在这位新皇帝，恐怕，要更差劲。
好在，英国公没有给皇权下绊子的先例。
皇帝想要给英国公穿小鞋，那也不容易。
勋贵们都看着呢，小皇帝能怎样？
“臣张惟贤，参见陛下！”
英国公见到朱由楥，按制行礼。
“哎呀，英国公不必多礼。”
朱由楥亲自扶起他。
也只能在表面功夫上给点面子。
本来吧，他还想着，找个亲近的称呼，拉近两人关系。
但是想想，自己是老朱家地十二代传人，张惟贤才是七八代，叫个叔叔吧，还不合适。
叫个老祖，有点，太那啥了。
“快，给英国公看座。”
朱由楥那叫客气。
开场白不对劲，弄得张惟贤不自在。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折煞臣了。”
“唉，哪里话，英国公世代忠良，保我大明，当然要以礼待之。”
一番话，算是定下基调。
张惟贤扭不过，坐在椅子上。
“国公，朕有一事想问，现如今的京营大军，真要是拉出去打，尤其是和后金那些野人打仗，胜算几何？”
一句话，差点呛住英国公。
怎么的，上来就要摊牌的意思？
“臣以为，应当……有八成胜算……”
张惟贤昧着良心说。
“国公，不要有压力，实话实说。”朱由楥淡淡的笑着。
张惟贤心里有些打鼓，“臣觉得，能有五成，互有机会。”
“没关系，说实话就好，朕不会为难于你。”朱由楥继续淡淡地说道。
“嗯……臣说的话，陛下您可别砍臣的头，看在老臣世代忠于大明的份上。”
“尽管说便是，朕绝对不会为难你。”
“现在的京营，可不比戚继光那支狼兵，也不如关宁铁骑，他们尚且赢不了后金军，京营的话……”
张惟贤后半句话没说，言外之意，是根本没得比。
“很好，国公你说的事实。”
朱由楥点点头，没有任何表示。
如此，更令张惟贤汗如雨下。
好家伙，皇帝上来就问京营战力的问题。
是想干什么？
“那朕再问你，若是让国公来提高京营战斗力的话，可有什么办法？”
办法？
张惟贤懵了……
皇帝的意思，是想再组建一支关宁铁骑或者是戚家军？
那固然好，但花费也绝非小数目。
“陛下，以臣之意，择京营精锐严加训练，可达目的。”
皇帝不说话……
张惟贤只好继续建议：
“要么，重新训练一支新军，也有战力，但是这新军在京郊，有些不安。”
皇帝依旧不说话……
张惟贤感觉汗都快淹死自己。
这特么哪里是什么小皇帝？
分明是万历那样的老狐狸，死而复生。
绝对是个小狐狸！
朱由楥虽然没有受过帝王心术的教育，但是他电视剧看的多啊！
唐老师、陈老师，都塑造过杰出皇帝的样子。
自己别的学不到，起码能装装样子。
比如现在，不说话就能塑造巨大压力，还能挤压臣子。
看看，张惟贤虽然老油条，不也慌了么？
“陛下，老臣实在没办法，您就别逼我了。要么，关宁铁骑拉回来守卫京城？”
得，看来张惟贤肚子里也就这么多东西。
但真要拉关宁铁骑来守卫京城？
朱由楥还担心自己能否看见明天的太阳。
别人不知道关宁铁骑的尿性，他可是清楚的很。
历史上，崇祯问吴三桂他爹：
关宁铁骑入关勤王，要多少钱？
好家伙，那老匹夫。
光是调集军队回来，就敢要一百万两。
那还不算打仗的钱！
真要是弄过来，花钱也就把明帝国耗死。
看来，张惟贤也就只有这些货。
朱由楥明白，历史上的张惟贤，也只能说是占着一个忠字。
至于能力什么的，早就退化的约等于没有。
“国公作为国之重臣，坐镇五军都督府，统领京营。
军国大事，还是要以国公为首，既然国公也是这么想，不如就选一只京营的精锐，好生训练。
不说能百战百胜，起码来之能战，战之不败。国公以为如何？”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张惟贤悄悄的擦擦汗。
这个年轻的皇帝，不简单啊。
心术手段比他那死去的堂哥，可是要厉害多。
本来还想着给他点颜色看看，不成想，让皇帝给他来个下马威……
会见完毕，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张惟贤意识到，皇帝要高明的多。
而朱由楥更清楚，英国公存在的意义，更多的精神图腾。
……
在他沉思的时候，王承恩小声道。
“皇爷，孙传庭在外候着。”
哦？
这才是自己的杀手锏！
朱由楥站起来。
张惟贤不过是用来稳住京营，确保自己不会后院起火。
孙传庭才是他最重要的倚仗！
“快，宣进来！”
这是能人啊！
他在山西练了一支新军，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人。
就是靠着一万人。
真正做到了，招之则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连番大小战斗打下来，打的农民军那叫一个上天入地。
活捉高迎祥不算。
还把快递小哥李自成，追杀的就剩十八个跟班了。
要不是造人诬陷下狱，快递员李自成，怎么可能有机会打进京城？
可惜啊，等到孙传庭出狱之后，已经物是人非。
等他再度面对快递员大军，对手已经成长为快递帝国。
几千人在十万大军围困下，外无援军，内无可用之人。
只得饮恨当场。
这次，轮到自己用。
必须要将陕甘叛乱掐死在当地！
不料，孙传庭刚进来。
直接跪在地上，头也不抬。
“陛下，臣有罪！”
咋？
见面没说话，就要认罪？
006 陛下，喝了这碗毒药
朱由楥想不明白，孙传庭要唱哪一出戏？
“孙卿，起来说话。”
孙传庭战战兢兢起身，低眉顺眼站在一边。
现在的形象，可没有封疆大吏，独当一面的霸气。
也难怪，此时他刚刚三十岁出头，在吏部做郎中。
虽说有些社会地位，但也经常受夹板气。
迎来送往，还被各种卷宗折磨。
放在后世的话，就是典型的体制内中年人员。
每日被各种琐事牵着走。
要是有精气神就怪了。
“你何罪之有啊？”
“罪臣不知为何，竟然蒙陛下垂青，去兵部挂职郎中，还要去带兵打仗。只怕，有负皇恩啊。”
果然，在繁琐的公务上折腾的久了。
连孙传庭这等人才，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牛。
“那你是多虑了，朕自有渠道得知孙卿的才能，且放心大胆的去。以后天高任鸟飞，整日陷在文书里头，那可不是你的用武之地。
国朝能做卷宗的大有人在，但如你一般才华横溢之人，屈指可数。
去吧，莫要让朕失望，尽管放手去干。
出了篓子，朕给你担着！”
孙传庭愕然，杵在那里，也不知是谁向皇帝推销自己。
竟然能有如此机缘……
“孙大人，还不谢恩。”王承恩小声提醒道。
他当即行礼谢恩，“罪臣……臣孙传庭，叩谢皇恩！定当完成使命，不成功，便成仁！”
朱由楥点点头，很满意他的态度。
“成什么仁，你要活的好好的，以后事情还多着呢。”
“那……关于福王，陛下可有何指示？”孙传庭问到。
这是他来的主要目的之一。
当初朱允炆百般叮嘱守将，要保护皇叔本人安全。
最后被人家吹灯拔蜡。
朱由楥背着手望天，说到，“便宜行事！”
他才不会给将士们上紧箍咒，巴不得孙传庭能带兵抄了福王全家。
但是吧，有那么多皇亲国戚看着，事情不能做的太绝。
尤其是朱由崧尚未起兵的情况下，赶尽杀绝要不得。
至于他们能不能成事？
开玩笑，当年朱老四造反成功，还不都是朱允炆自己的锅。
但凡是他没有乱命，朱老四早就被砍翻在地。
福王父子要真是敢起兵，朱由楥还能高看他们一眼。
这次的目的，也就是让孙传庭去刷刷经验，后边好给他外放做准备。
而对于孙传庭来说，何尝不是机会？
他曾经心有远大抱负，可魏忠贤当朝以及后续的文案尺牍，似乎已经埋没掉热情。
而朱由楥的一番话，让他想起了曾经的热血。
男儿生而为人。
自然要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为天地立心
为生命立命
为往圣继学
为万世开太平！
连番面见张惟贤和孙传庭，搞的有些疲惫。
尤其是孙传庭，朱由楥觉得，自己简直是给他上了个成功学的课。
“来人，给朕倒杯茶。”
王承恩刚才还在，这会儿不知道死哪去了。
竟然还要皇帝自己要喝的。
少顷，一名小太监端着茶盏，一路小跑的过来。
要不说这宫里的太监都不是一般人。
能给自己一刀，那都是狠人。
再说那步伐，一路小跑，上身不晃荡。
堪称是装了运动稳定系统。
“皇爷，茶……来了”
朱由楥没多想，抬手便去拿。
只是……
他发现，小太监的手，竟然有些哆嗦？
出于好奇，他仔细关注了下，发现小太监两鬓全是汗。
不能吧，这寒冬腊月的，又不是刚刚长跑完。
有蹊跷！
于是，朱由楥手抽回来，只是看着小太监。
那家伙抖的更厉害了……
连茶盏都待不住，摔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碎屑崩飞。
“皇爷，奴……奴婢该死。”
王承恩连忙跑过来，“该死的东西，不想活了！”
朱由楥脸色铁青，“王承恩，闭嘴！方正华和李凤翔呢，给朕滚过来，马上封锁尚膳间，好好的审问！”
“皇爷，这是？”王承恩满脸不解。
“你问他！”
朱由楥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遭遇暗算。
但是细细想来，倒也不难理解。
洛阳那边喊着口号，这边皇宫刺杀成功的话。
朱由菘拍马赶到，皇位可不就是他的？
果然啊，大明的皇宫就像是漏风的风箱。
四下都是口子。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王承恩吓得汗出如雨，“有人聒噪，老奴去看了看……难道是……”
“调虎离山，好阴谋啊。”
朱由楥点点头，这些人有点东西。
李凤翔和方正化前后脚赶到，齐齐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任何人不得走路消息，就在这殿里问。方正化，你去尚膳监，给朕查！”
“奴婢遵旨！”
方正化可是东方不败的原型，手里可是有本事的。
后来还掌过兵，最后也是身死殉国。
应当也靠得住。
现在，朱由楥急切要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参与，参与的程度有多深。
小太监撑不住，很快便招供。
是尚膳监的大太监，让他亲自将茶水送到皇帝手上。
一般来说，食物从尚膳监出来，至少经过三道手。
最后能端给皇帝的那个，定然是熟面孔，信得过之人。
小太监当然知道个中环节。
但是大太监告诉他，此次有人配合，会给他创造机会，亲自送上。
如此一来，就算是小太监不明白其中缘由，也知道那茶里加了东西。
可惜，小太监就是小太监，他见到皇帝就紧张。
更何况，明知道茶里加东西的情况下。
于是，便暴露在朱由楥面前。
一会儿功夫，方正化前来回禀。
“皇爷，涉及到大小太监七人，主事之人在奴婢赶到之时，已然服毒自尽。
线索……中断……”
方正化说着，头也不敢抬。
“起来说话吧，贼人准备精确，也不怪你们。”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完之后。
王承恩、李凤翔、曹化淳、方正化，齐齐跪下。
“皇爷，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好了，你们的忠心，朕知道，是皇宫的漏洞，并非你们的过错。
喊来内阁、锦衣卫、顺天府尹，给朕拿出个章程。
看看他们用的毒药，定然不是宫中所有，顺藤挖下去！”
真是惊险。
刚刚坐上皇位，就差点送了盒饭。
要是被人得手的话，自己将是大明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
比泰昌皇帝时间还短。
到时候，茶水案恐怕比梃击案、红丸案更加出名。
看样子，仅仅依靠锦衣卫和东厂，还是不中用啊。
007 朕要再开西厂！
崇祯皇帝失败的原因有很多。
比如他没有耐心，十多年时间里，光是内阁首辅就像是走马灯一样。
朝令夕改是常态，政策延续性基本没有。
众多原因当中，闲置东厂、弱化锦衣卫，是不得不说的两个要素。
大明发展到崇祯朝，东林党为代表的文官势力和官商集团，已经尾大不掉。
皇权虽大，但是孤掌难鸣，仍旧需要众多办事的小弟们来支撑自己。
司礼监太监是核心，表现到枝叶上便是锦衣卫和东厂。
崇祯自废武功，司礼监的公公们，再也没有能限制东林党文官集团的手段。
闹得最后大顺军攻城之时，只有一帮太监力战身死。
文官们愉快的卖了旧主，摇摇尾巴，向新主子们求荣去。
朱由楥想要扭转文官集团和商人们官商勾结的局面，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来对抗。
在眼下，太监为代表的东厂和锦衣卫是最好的手段。
拿来就能直接利用，至于后期的话，则要靠他亲手扶植起来的新集团。
内阁大臣们回到家，椅子都还没有焐热，便再度被召回来。
除了内阁几个大臣，还有左都御史、刑部尚书、顺天府尹刘宗周、大理寺卿、五城兵马司提督。
这些人在一起，就算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也能猜测到是要办案子。
否则，五城兵马司提督和大理寺卿不应当出现在会议上。
皇帝阴沉着脸，几个大太监，锦衣卫指挥使，都是目眦欲裂。
韩熿作为首辅，皱眉道。
“陛下，这是……”
朱由楥缓缓却极有力度的蹦出几个字，“朕决议，再设西厂，众卿以为如何？”
什么？
西厂？
开玩笑！
不管是内阁大臣，还是其他官员，那都是瞪大了眼睛。
纷纷开口：
左都御史曹于汴，“陛下，此事坚决不可。
当年，宪宗皇帝设立西厂，是因为朝野有左道出没。
如今太平盛世，怎么需要一个西厂出来兴风作浪？”
顺天府尹刘宗周，一代大儒。
更是义正言辞，“陛下，您设立西厂，是要将朝廷放在和百姓对立之位嘛？当年的西厂，是为了监视百姓。不知今日，陛下是要向百姓动刀？
莫非是赋税收的不够？”
好一个大儒……
区区几句话的意思，就给自己带个巨大的帽子。
按照他的话，皇帝似乎要屠杀百姓，灭掉大明一样。
“陛下，不可啊，此事与圣人之道向左……”
众人的话，就差直接说，朱由楥在行小人之事，而非圣人之道。
“韩阁老，你呢？”
朱由楥点名内阁首辅韩熿。
“陛下，臣以为，不妥。设立西厂，绝非仁君所为。”
朱由楥脱口而出就想说：难道宪宗皇帝不是仁君？
想想成化的谥号，宪宗，还真不是仁君该有的谥号。
“你们呢？”
他将目光转向其余的大臣，果然，大家都表示反对。
大臣们哪里允许？
自从魏忠贤倒台，崇祯登基，东厂名存实亡，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现在又要开西厂，想想就觉得恐怖。
他们坚决不允许西厂在自己担任内阁大臣期间发生。
“此事，你们答应也是办，不答应也要办！
朕意已决！”
朱由楥也是分毫不让。
西厂的设立，本身就是天子家事。
不管是东厂、锦衣卫，还是即将要重新设立的西厂。
他们都只对皇帝本人负责，向皇帝汇报，和别人有半分关系？
“陛下，若是执意如此，老臣乞归骸骨！
这官，不做也罢！”
顺天府尹反应的最是激烈。
似乎朱由楥要杀他全家。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古时候，有些人能做官，是对他人品的认可。
而有些人能做官，是那人对朝廷的认可。
千金买马骨，说着就是这些人。
很不幸，刘宗周作为大儒，就是马骨。
如果他真要是辞官的话，还是有关西厂设立之事。
定然会遭遇士林的声讨。
对于刚刚即位的朱由楥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刘卿，你这是威胁朕了？”
刘宗周脖子一梗，哼道，“陛下，老臣这可不是威胁。圣人之道乃是正道，与圣人之道相悖之事，绝不敢为！”
字里行间，饱含对新皇帝的不齿啊！
朱由楥自己到还没啥，看着老家伙都快气出脑梗的样子。
忽然很想笑，“方正化，你告诉他们，为何！”
“是，皇爷！”
方正化将下药的情况一说。
内阁大臣们纷纷下跪，直呼万死难辞其咎。
这还说什么！
好家伙，新君刚刚即位，就有人下毒……
还是太监之间勾结！
这也就难怪，皇帝为何大动干戈。
当年宪宗皇帝设立西厂，不过是听说左道之人有刺杀他的算计。
现在可不一样，是明明杀到身边。
想想当初的梃击案……
众人汗雨如下！
该死的传旨太监，难怪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但凡是有一点风声，谁敢和皇帝在此事上做对？
那不是明摆着，将自己置于对立面？
要是再坚持反对，没准皇帝会以为，自己参与到此事当中。
安静，分外的安静。
谁都没有说话。
朱由楥看着他们，也不开腔。
现在，谁先开口谁输。
越是压抑，大臣们越是有压力。
别人还好说，顺天府尹刘宗周，脸皮没有其他官员那么厚实。
毕竟刚才反对最为激烈的就是他。
“老臣不知，竟然发生此事。太监们不可能获得毒药，必然是有人从外勾结。顺天府治安，全在老臣一人身上。唯有引咎辞官，方能解心头愧疚。”
皇帝被人刺杀，肯定有人要掉脑袋、丢官。
刘宗周并非是最好的人选。
不管是五城兵马司提督还是东厂提督，责任更大。
但是，刚才他的一番话，顶的皇帝最厉害。
并且，朱由楥也清楚的很。
要不是这家伙和汤若望对线输了之后还排挤人家。
说不定大明就能聘请汤若望作为顾问，指导新式热兵器和火器的研发生产，或许能实现工业革命。
大儒多半是腐乳，而且极有可能是杠精。
少一个，少很多压力。
走就走吧，读书人多了，不差他一个。
现在他走，怎么也不能说是和西厂的事情相关。
下边那些读书人，也就是所谓的士林，也不能将锅扣在朱由楥头上。
008 总有刁民想害朕
朱由楥和王承恩等人经过商议。
做出任命：
曹化淳提督东厂，方正化提督西厂。
而朱由楥最开始想用的刘若愚，坚决不接受西厂提督的位子。
他觉得自己在监牢之中时间太久，已经不熟悉宫内的情况。
最后，朱由楥为他量身定制出崭新的机构：
皇级审计署！
顾名思义，以后专门开展审计机构的工作。
那可是朱由楥的杀手锏，等到他时机成熟，真正出世的时候。
绝对是石破天惊！
人手上来说，西厂的人手主要从东厂和锦衣卫抽调，实在不够的话，再从五城兵马司选拔一部分。
总体来说，不会额外增加人手。
对于财政预算，内阁和户部卡的死死的。
抠门的和铁公鸡似的，生怕太监们薅走多余的鸡毛。
而对于实际权力的限制。
规定西厂只有调查权，并没有定罪的权利。
定罪依旧是三法司和锦衣卫的北镇抚司。
而这一条，也是内阁大臣们最大的让步。
如果让西厂的权力和成化年间那么大的话，到时候又是鸡飞狗跳的局面。
同样的，也彰显出朱由楥的高明之处。
只有脑子清晰的皇帝，才会做出相对均衡的决定。
……
解决完西厂的问题，朱由楥有了点额外的想法。
自从来到大明，自己从来没机会出门。
若是按照传统来说，除非他御驾亲征，否则基本没有出宫的机会。
可刺杀事件，成功的给到很好的借口。
当皇宫的安全有问题的时候，需要东厂西厂好好清理。
正好他也有时间去坊间，看看国债的组织和销售问题。
别说，本来表示反对国债的户部，在发现它涉及精妙处之后，那叫一个热情高涨。
才几天时间，就将架构弄好，开始销售。
先去和承诺认购的官员家里确认份额，拿到一半之后，剩下的开始在他们的门店进行认购。
按照户部的意思，这么好的凭证，应该放开给一些中小商户。
他们做买卖的时候，走南闯北，国债这样带密押和系列手续的票据，最为合适。
让曹化淳、方正化、田尔耕分别弄出点人跟着自己。
再让方正化亲自带队。
朱由楥还不信，有人能在暗处谋害自己？
他在皇宫里目标才叫大。
溜出宫来，目标还是太明显。
那一大波人，让谁看见都知道来头不简单。
为了更像那么回事，朱由楥让方正化以及几个好手离自己近点。
剩下的分作三层依次远点。
离百姓近点，才能更好的看清细节。
还别说，如此一来，好了很多。
大明的市井，自有一番风味。
要说整洁程度，比后世差了许多。
忽然，朱由楥很有些怀念后世的城市管理局。
有了他们来管理，城市的面貌要好上很多。
看来后边有时间，还是要将五城兵马司甚至是京营一部分进行重组，建立城市管理司，将城市的面貌提升一些。
看看，城市的主干道上，都有骡马制造的粪蛋子。
虽说稍后会有人负责清理，但是看起来还是十分碍眼。
在此之余，也能看出来大明基层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一想到原本的历史上，繁华的京城烧成白地，朱由楥内心都在泣血。
于是，便加快脚步。
正走着，探哨小跑着回来，对方正化小声汇报着。
“方管事，前方有人闹事，还请公子走另一边吧。”
有人闹事？
他是来干什么的，就是来看看民间的基本情况。
越是有人闹事，就越是闹问个清楚。
“走，老方，一起去看看。”
方正化想要去拦，皇帝已经走出去。
“唉！”
他只好跺跺脚，给周围护卫们使个眼色，让大家都支棱起来。
户部设立的国债发行点，此时被人围着里三层外三层。
还有人喊着口号：
“打死不买，朝廷骗钱！”
“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就想拿走俺们的钱。”
“谁都别进去，你们的钱都被用来再开西厂，到时，收拾的还是你自己！”
好家伙，声音一阵阵的，清楚的传到朱由楥耳朵里。
方正化在边上听的抓耳挠腮。
他看着皇帝，发现朱由楥并不着急，反倒是学着老百姓搓搓手。
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完事，还不忘拿肩膀撞撞方正化。
“看见没，总有刁民想害朕。”
“陛……公子，让老奴去处理。”方正化闻言，赶紧要去处理。
朱由楥伸手拦住他，“别急，再看看热闹。”
看热闹？
老方快被皇帝打败了。
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都是皇帝自己弄出来的事情，偏偏还想看自己的笑话……
朱由楥指示道，“派人去看看，带头的都是些什么人，听着就好，不要打草惊蛇。”
看着阵势，肯定有人带头。
不过，在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面前，那些人绝对无所遁形。
布置完毕，朱由楥带着方正化，找个摊子坐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热闹。
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正在兴致盎然的看热闹，朱由楥瞥见边上有几个番子走进另外一家店铺。
他们出来之后，将一块牌子挂在外边。
“老方，那是什么？”
方正化说道，“陛下，那是收的月钱。”
月钱？
岂不就是保护费的性质。
不过转念一想，那是崇祯安排下去的套路。
虽然抽走些油水，但是真出事的话。
东厂番子也能顶的上，所以他也就不再言语。
但是真要塑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将来还是取消掉为妙。
崇祯捞钱的路子不少，在朱由楥眼里，都是歪门邪道。
没有一个能持续创造价值，就知道刮老百姓的地皮，算什么？
有本事看看自己，将来专门薅大户的羊毛，那才叫真本事！
刚说完保护费的事情。
人群里动静忽然变大。
“坚决不买劳什子的国债！”
“对，不买，砸了他们！”
方正化皱着眉头，因为他发现朱由楥脸色已经变得难看。
此时，番子回报。
“爷，打探清楚了。带头的是国子监的学生，还有些青皮，剩下的都是被他们鼓动的小商贩。”
国子监的学生？
朱由楥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这些人就和后世的中学生大学生一样，满脑子都是热血，想着报效国家。
但是同样，他们极其容易被言论所左右。
他便问，“学生可不是什么源头，还有其他没有？”
话音刚落，锦衣卫的探子回来。
“爷，兄弟们看见有晋商的人在附近，和青皮们嘀咕什么。”
晋商的人？
好哇，胆子不小！
“还有谁！”
朱由楥看出来，探子欲言又止。
“还……还有黄……黄阁老的家臣。”
黄阁老？
前首辅，黄立极！
真是一个官商勾结的典范！
朱由楥动了真火！
谁知道，好似不死的，不远处有个桌上，几个人在高谈阔论。
“皇帝跟傻子似的，弄什么国债，还要开西厂，哈哈哈，看他这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009 是龙给我盘着
朱由楥不怒反笑，这特么的是缺心眼缺到姥姥家了吧。
自己在家吹牛逼也就罢了，还跑到外边来吹牛。
他真的以为，皇帝的耳朵是聋子？
“老方，走，会会那几个。”
方正化第一次见皇帝如此发火。
眼看着就要跪下去。
朱由楥瞪他一眼，“干什么，看热闹去！“
得亏方正化功夫高超，硬生生改换姿势。
反正，事情都这样了，还能更差不成？
朱由楥带着几个狗腿子，坐到那几个吹牛逼的人对面。
他倒了碗茶，故意带着点口音，笑呵呵的说着。
“兄台，听你的意思，似乎很不看好国债啊。”
对方打量他一眼，看着眼生，略带不屑的说道。
“哼哼，小子，听口音不想本地人啊。来，小爷告诉你，那什么国债，完全就是屁话。
晋商票号知道么？徽商票号知道么？
他们那是什么关系，背后复杂着呢。
不说别人，就是本朝勋贵，前朝阁老，谁和他们么有勾连？
有那些人在背后，劳什子国债能弄成，当他们是瞎子？”
那人说的口沫横飞，俨然一副高高在上先知的样子。
朱由楥继续喝杯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听闻国债是当今圣上力主发行，就算是有那些勋贵，还有元老重臣，难道能扭过皇帝？”
那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朱由楥。
“小子，我看你是傻的可爱。皇帝怎么了？皇帝的话，出了四九城，还有多少人听？
在大明，有实力的还是勋贵和大商人。
你别看是皇帝，他的屁也没有徽商晋商的香。
你信不信，两天时间，那些商户们就能让这门市垮喽！”
朱由楥露出人畜无害的商业性微笑，“让你说的，好像皇帝什么都不是。而且，办的事好像是扯天下之大蛋一样……”
“那可不，你以为这大明是老朱家说了算？告诉你，早就不是！”
别的话还能忍，这句话让他瞬间怒了。
特么的，那些当官的就是如此想。
最后钱捂得死死的，都便宜了李自成还有鞑子。
“住口！”
他将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店家见状，赶忙冲过来拦着。
“公子息怒，息怒啊。您可别招惹他，他是叶向高阁老的孙子，叶纯仁。在东林党人里，名声大的很。”
那叶纯仁似乎听见店家说的话，更是抱臂看着朱由楥，满脸鄙夷。
“怎么，想动手？也不看看你的身份！”
叶纯仁的同伙啐了一口，拿大拇指指着地面。
“外地来的小子，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窝着，这里是京城！”
朱由楥呵呵一笑，好像认怂一样。
但是！
下一刻！
他猝然发难！
抓起凳子，狠狠抡出。
“你跟谁装大尾巴狼呢！“
直接将叶纯仁和他的同伙砸个正着。
方正化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好家伙！
皇帝的手那么快，一点都不像久病卧床之人。
护卫们见状，纷纷围上来。
皇帝打人，一辈子见不到一次。
那是他们以后能吹牛的本钱。
谁见过皇帝动手打人？
俺见过！
方正化挥挥手，让他们不要动手。
于是护卫们便笑呵呵的装作围观，但是很有眼力价的在搞着小动作。
比如说将打碎的碗往倒地的人屁股下边踢，瞬间将他们扎的血肉模糊。
再比如说有人要抄凳子，却被护卫伸手夺走。
于是，几个人只有挨着椅子和盘子碗砸的份。
朱由楥出了几口气。
挥挥手让护卫们动手。
那些人嘴里还不饶人，“死王八，给爷等着，爷回去带家丁，杀你全家！”
方正化闻言，若有所悟，“爷，要不要杀他们全家？”
嗯？
朱由楥一边擦着手，一边白他一眼。
“老方，你学坏的很快啊。不能随便杀人，不好，给北镇抚司，让他们好好审问一番。”
店家那里早就傻眼了。
这都是什么人？
东林党三代的名公子，说打就打，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看见店家瑟缩的站在一旁，朱由楥有些歉意的道，“老方，给店家补偿桌椅板凳，我这打的很爽。”
“是，公子高兴就好。”
方正化让人给了点银子，一行人继续换个地方看热闹。
此时，情况有些变化。
好像，安静了不少。
“怎么回事？”朱由楥问道。
“爷，户部来个主事，正在晓以利害。”
哦？
终于来人了啊。
再看过去时，发现正当中，有人站在几层桌子之上，正在扯着嗓子喊。
“各位同道，各位掌柜，大家不要急，听我说为很么要发国债！
国库现在需要钱，但是又不想从老百姓口袋里拿钱。
要是加税的话，大家都活不好。
怎么办？
发国债！
国债好啊，能给息钱，还能当票据，方便大小商贩。
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有人会反对，你们想过没有？”
那人甩出去问题。
不过，他没料到，显然有人做过工作。
“那都是骗人而已，官府摊派不成，再耍手段！就是想拿走我们的钱！”
有人高喊着反对。
台上之人露出不屑的表情，“若是如此，不如直接收税，还能心安理得。怎会多此一举？”
这……
开口的学生没词了。
他们虽然是有备而来，考虑问题并没有多深。
台上之人继续，“不知道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们。
因为有人要阻止这件好事！
至于是谁，我想不不用说了吧。
现在你们的汇票，是要钱的。
而国债不需要，它动了有些人的银袋子，所以让大家闹事。
哪个好，哪个坏，还不清楚？”
逻辑清楚，言辞准确。
嚷嚷的学生和商贩，瞬间安静下来。
但是……
很快，又有人叫嚣着。
“骗人，都是嘴上活！”
台上人很快锁定说话之人。
盯着他，“你是谁，哪家店的掌柜？”
看那人的穿着，哪里是掌柜，分明是泼皮。
“来人，给我拿下，问清楚他是什么人！”
台上人眼神精准，行事凌厉，已然看出来那人不是好东西。
几个伙计上去将其按住，说是伙计，其实是户部专门收税之人。
个个都是壮汉，就算是泼皮有点手段，也抗不住。
“看见没，诸位，这就是带头闹事之人。他们哪里会是学生或者掌柜？分明是拿人钱财办事的青皮！”
哗~
人群哗然，已经有学生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
“那边还有几个，别让他们跑掉！”
大家都想起来刚才挑事之人，纷纷将目标转移。
台上之人见情况稳定，淡定的下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朱由楥看着有趣，问道，“那是何人？”
边上之人回道，“户部主事，史可法。”
010 给老子砸了它！
朱由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史可法。
但是也能看出来，人才在哪里都是人才。
原来的历史上，史可法是个悲情人物。
“去查查，他在户部多久了，还有其他消息，一起报来。”
方正化点头称是，连忙派人安排。
老方明白，皇帝是看上这个人才了。
还别说，年纪轻轻就能处理类似的大事，条理清楚并且仪表堂堂，横看竖看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国债发行没有瓜吃以后，朱由楥带着自己的队伍，继续晃悠。
走了两条街，到另一个票号。
门口同样人山人海，朱由楥好奇，前去瞧热闹。
打听下别人，才知道，好么，是票号感觉到压力。
也在搞什么活动。
看来，从古到今，店家促销是一直存在的项目。
而且，做法大同小异，都是在拔高自己的同时，去贬低对手。
相比后世的暗示和春秋笔法，此时的手段要直接的多。
比如这家恒生票号，门口伙计在大声嚷嚷着。
“赔本买卖啊，今日在票号存银，费用全免，还赠送精美银饰。最主要是的是，咱家票号的现银能任君支取！”
以往，办理汇票都需要付出手续费。
今日不要钱，还破天荒的送银饰。
虽然是蝇头小利，但是他的优势也很明显。
就和那口号一样，还具有针对性。
流动性，任君支取，明摆着是针对国债。
看着那些人贱呼呼的嘴脸，不说是朱由楥自己，他那些跟班都想揍人。
正在此时，又一波番子们过来。
奔着恒生票号而去。
来的人身上带着和之前饭店一样的家伙事，看样子，目的和刚才那帮人差不多，都是要去收取管理费。
但是……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很是令人吃惊。
番子们并没有能进门，甚至被一帮家丁赶出来。
“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能进来的？”
“告诉你们，打扰了爷的生意，你们一个个都没好果子吃！”
出来的家丁模样小二，横眉叉腰，神气十足。
如此画面，引起人们惊奇。
好家伙，还能有人敢于和番子们做对？
眼前发生的事情，让朱由楥十分惊讶。
只见那番子头目指着家丁们，“滚蛋！敢当老子的路，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家丁头子双手抱臂，“这跟咱没关系，是上头传下话来，只要不是户部定好的税银，谁来讹钱都不好使。
咱家背后的人，你心里清楚。今天咱们要是敢多给一个大子儿，明天我就得到乱葬岗喂狗。
通融通融，大家都是给上头做事，谁也别为难谁。”
好家伙，真是硬茬子碰硬茬子啊！
吃瓜群众们也是议论纷纷，头一次见识到，还有番子们进不去的地方？
“真厉害，连东厂的番子们都敢挡，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就是，到了诏狱里，看看还敢不敢嘴硬？”
不过，明显有人知道内部情况。
“你们懂什么，那票号可不是一般人，背后不是当朝大官，就是前任现任阁老。
番子们霸道是霸道，那也要看是什么时候。魏公公在的时候，或许番子们敢干。
现在，东厂半死不活，谁敢在阁老的产业面前耍横？如今，世道变啦。”
朱由楥听的清楚，眉头紧皱。
崇祯死的真是不冤枉。
本来东厂和锦衣卫，就是用来限制文官的权力。
现在可好，文官旗下的产业，都不惧东厂番子的时候，拿什么来拯救大明朝的府库？
就靠着乱摊派，也就难怪农民起义遍地开花。
方正化挠挠嘴，方正化立即派手下去询问情况。
那些番子见来人的腰牌，忙不迭的将情况如是汇报：
果然，票号的主人是晋商。
背后还涉及到朝廷重臣以及系列官员。
比如说前阁老，黄立极、施凤来等等。
要说起来，那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明知道是朱由楥亲自弄出来的国债，还要想办法做对。
单纯做对也罢，竟然还敢有意抗命。
或许，他们都以为，皇帝不会亲自下来查看。
只要能蒙住皇帝的眼睛，消息便不会传递过去。
番子们也是很委屈，他们过去横行无忌惯了，谁能想到，会有眼前的局面？
放在过去，管你三七二十一，先封了再说。
但是，之前已经有不少例子。
番子和锦衣卫的小校门，吃了亏还不算，上级都不给他们出头。
所以，这恒升票号，才敢如此大胆。
朱由楥冷笑着，呵呵这是耗子舔猫币，没事找刺激啊。
办他！
“老方，别废话，跟我办了它，砸，敢跟老子对着干，砸掉再说！人下来诏狱！“
方正化闻言，精神大振。
他掏出自己的腰牌，下令到。
“孩儿们听令，不管你是东厂番子还是锦衣卫小旗，都给某家听着，将这恒生票号砸掉再说！凡事相干人等，统统抓进诏狱！”
番子们见是东厂提督的腰牌，那叫扬眉吐气。
“遵命！”
一堆人摩拳擦掌，顺手抄起工具就要动手。
有的人发现自己空着手，便去抄家伙。
路边卖热食的贩子，瞅见满脸激动的锦衣卫大爷，唯唯诺诺的递上自己的扁担。
锦衣卫小旗见状，咧嘴笑道，“放心，砸完之后还给你！”
刚才还抱臂的家丁们，被人数众多的番子和小旗们一通打砸！
或许家丁们维持秩序不错，但是在老司机们面前，一个个被打倒在地，弯腰成虾米。
而刚刚还在耍横的掌柜，已经被人五花大绑，捆得和粽子一样。
番子头目呲眯着眼睛，“咋，你不是牛吗？我看看你背后的大人物，什么时候去诏狱里捞人，带走！”
这才是番子们该有的样子！
刚才围观的人，瞬间作鸟兽散。
就算是权贵的店铺又怎样？
当初东厂和锦衣卫的名声，那是能止夜啼的存在。
不过是低调了两年，真以为他们是软脚虾？
收拾完局面，方正化上前。
“爷，要是阁老们找上门，老奴该怎么……”
朱由楥淡淡地道，“将刚才那些人的话，原封不动的告知他们。若是还有人有意见，让他直接去找我！”
011 皇帝背后的男人
砸完恒生票号，朱由楥满心欢喜的回宫。
果然，搞破坏之后，很有满足感。
但是，回去之后，那点快乐便消失不见。
曹化淳将恒生票号的调查报告提交给上来，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令人心碎。
恒生票号，主要金主是晋商。
然而，背后不但有黄立极、施凤来等人的干股。
还有当朝尚书、侍郎，甚至是一些郎中的分成。
少的数千两，多的几十万两的级别。
可以说，一个恒生票号，几年时间，便产生数百万两白银的收益。
难怪，难怪晋商集团能在高层吃的开。
仅仅是票号的话，要赚那么多钱，恐怕不容易。
而且不仅仅是赚到手那么多，是输送给其他人的利益。
可见，在整个票号背后，还蕴藏着多大的黑产。
票号只是提供资金来源和周转。
低买高卖、囤积居奇、非法倒卖，才是他们的大头。
例如，将粮食甚至铁器等等卖给鞑靼乃至后金，要说朝中众人没有出力，打死他都不信。
“看看，这就是那些口口声声说没钱的官员，个个都说自己爱民如子，我看他们就会骑在百姓头上往自己袖袋里划拉钱！
方正化呢，你给朕记清楚，西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知道大臣们的家产！
朕倒要看看，哪几个是真的哭穷，哪几个又是在那当了表字还要立牌坊！”
朱由楥很想一刀砍死几个解解气。
但是，当前形势不允许啊！
皇位还没坐稳、军队尚未完全掌握。
想想朱允炆，即位两三年之后搞大动作，尚且把自己搞下去。
所以，有些人，暂且留着，等过几年，一刀一个祭天！
今天砸了恒生票号，就是要杀鸡给猴看。
谁要是还没记性，下次就直接抡凳子开干！
其实，朱由楥留了一手，他没有大张旗鼓的针对晋商集团或者是官商集团。
看起来，是因为那些人恶语中伤皇帝，将矛盾转化为皇帝个人恩怨。
显然，主意不错，猴子们没有反噬，还起到不小的作用。
太监通传，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求见。
他俩来，可能是国债的事情？
朱由楥心里猜测，传两人觐见。
户部尚书毕自严，户部侍郎冯万斌，齐齐跪倒在地。
“陛下，罪臣追认国债五万两。”
“罪臣追认国债五万两！”
这是哪一出？
虽然预料到他们是因为国债的问题找上门。
但是朱由楥真没想到，两人纳头就拜。
“陛下，罪臣二人，也在恒生票号有些分成，原来以为只是寻常买卖，不曾想他们竟公然抗旨。
臣与冯大人，近些年各自收到两三万两分红。愿意再额外自罚，多购买国债，还请陛下治罪。”
原来如此……
毕自严和冯万斌也参与其中。
娘的，怎么都将买国债当成是恕罪和吃亏的事情？
真是的，他们不知道，在后市，国债可是需要抢购才能得到的存在。
朱由楥想生气，可手举起来，还是无奈的放下去。
人至察则无徒，水至清则无鱼。
在当下的时代，能在朝中为官之人，已经没有海瑞一类官员的生存土壤。
毕自严如果过分清高，只怕他不可能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
好在，他能很快认识到问题所在。
这就拉着户部侍郎来谢罪。
看来，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经达到。
按照现在的局面，未来两天，其他臣子都有可能前来追加认购国债。
或许第一期一百万两的份额，根本就不够。
打人的效果很好啊！
“你们起来，今天的账先记下，回头朕再收拾你们。
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今后好好做官，若是能有尚佳表现，朕会将这件事忘掉，记住了？”
“臣叩谢圣恩！”
一边是杀鸡儆猴，一边还要千金买马。
朱由楥不处罚他们，就是等着其他人看好风向之后，赶紧做出明智的决定。
崇祯朝，能在朝堂上混的，眼力都不差。
相信他们都能意识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能超出一百万两，达到一百五十万，那么朱由楥就能同时开展更多的计划。
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果然，正如他所预料那样。
接下来的两天，官员们纷纷请罪，追加国债的认筹比例。
有户部尚书打样，大家都明白。
只要顺着皇帝的心思来，就算是在恒生票号的事情上有所犯错，也能得到原谅。
计划为期三个月的国债发行，出乎意料，竟然在半个月时间内完成。
而且，超出原计划一倍，规模达到两百万两。
要不是户部准备的票据不够，还担心明年发行规模的话，他们打算直接弄到三百万两。
整个过程，让等着看笑话的人群，全体闭上嘴巴。
不过，事情并非没有波澜。
也有不少御史上书，激烈的弹劾。
但是……
别说是到朱由楥案前，根本就没能过了内阁门槛。
凡是说成与民争利的，一律按和恒生号有勾连处理。
谁的利益都不伤害，还能快速筹到钱。
内阁们早就被皇帝的主意所蛰伏。
当然，他们知道，皇帝背后肯定有能人。
否则，怎么能想出一个周密的计划？
还有对于某些人的青睐，简直就像是火眼金睛一般。
要说没有人帮着参谋，打死大臣们都不相信。
而臣子们也意识到一个道理。
新皇帝可比崇祯好对付多了。
只要按照皇帝的意思办事，就算是有些小差错。他也能容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是恒生号的事情发生在崇祯时期，只怕涉及到的官员都会拿下查办。
所以，种种巧合之下，朱由楥都想不到。
他的第一个大型政策，会是以这样的形式来实现。
处理刺杀，恢复西厂，发行国债。
就目前来说，朱由楥展现出来的能力，大臣们相对满意。
既不像他爷爷万历皇帝那么执拗，也不像堂兄崇祯甩锅和钻牛角尖。
但是么，几家欢乐几家愁，大多人高兴，难免有人忧愁。
比如，从辽东回来的袁崇焕和孙承宗。
两人本应该直接面圣，但是递上牌子之后，被告知舟车劳顿，先休息三天再说。
袁崇焕本来是满腹策略，因为他得知国债的事情，坚信自己绝对能推进关宁锦防线的修筑。
但是，看皇帝的意思。
好像，不着急啊……
012 瞧瞧，说的是人话吗？
等候三天，袁崇焕和孙承宗，总算是得到召见。
不过么，并非是单独接见。
而是安排在小朝会之后，也就是内阁和六部等主要官员的小型朝会，在文华殿举行。
袁崇焕还是那副精瘦的样子，近些年在外，风霜雨露之下，更加沧桑。
孙承宗虽然也在辽东一线，但是他更多的在后方主持工作，相对而言，看上去精神头更好。
但是么，毕竟袁崇焕是带兵之人。
站在那里，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气势。
比起没有掌兵的官员，更具有压迫感。
反倒是和张惟贤等人有些接近。
述职完毕之后，朱由楥程序性的问道，“两位卿家还有何想法，朝廷一定达成你们的要求。”
很明显，袁崇焕更加沉不住气，他双眸放着精光，“陛下，关宁锦防线正在关键时刻，为何要停下？如此一来，只怕是要前功尽弃！”
孙承宗没想到，这家伙出手如此之快。
他只好补充道，“陛下，自从大明丢失广宁，我们只能在宁远一线进行防御作战。
但是纵深太小，无奈之下，只得加强从宁远到山海关一线。若是被鞑子突破到山海关的话，形势过于危险。”
两个人其实说的还是他们那一套理论，也就是要不断在关宁锦防线到山海关一线上，进行堡垒化建设。
就项目本身和初衷来说，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
但是背后严峻的问题，他们并没有意识到。
比如说靡费大量的金钱，对国库造成的消耗。
还有形成辽东军事利益集团，并不以大明利益为己任，而是以辽东军事集团的利益为自己的根本。
有些话，并不适合皇帝亲自出面。
为此，在三天的时间里，他和内阁大臣们谈过了几次，总算是旁敲侧击的让内阁大臣们明白。
皇帝要做的是将钱花在刀刃上。
很巧，这也是内阁的意见。
其实，大家都明白。
过去只是崇祯钻牛角尖而已。
尤其是户部尚书，只要皇帝不像是挤奶一样的，要从他身上挤出来银子。
什么事情他不能干？
朱由楥缓缓点点头，似乎有些认同的样子，“你们说的是，辽东的问题，根本上还是在关外没有固定的支点。”
然后，他不再说话，转向大臣们，“诸位以为如何？”
户部尚书毕自严知道，自己出面的时候来了。
“陛下，大明九边，若是将所有军费花在辽东，其他地方恐有所失。
臣以为，关宁锦至山海关防线，靡费巨大，应当改换方法。”
前几日皇帝说的很明确，就是要怎么改变现在辽东防御的现状。
为此，甚至不惜让出部分控制区域。
有朱由楥的底牌，毕自严底气十足。
但是，事情的走向好像不是那样……
朱由楥皱起眉头，“毕尚书，今日其他地区，并未有辽东一般的压力。难道说放弃关宁锦的话，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
嗯？？？
毕自严满脑子问号。
那不是皇帝提出来的说法吗？
怎么现在翻脸无情？
他难道忘记自己是怎么苦口婆心说服内阁，同意施行新计划的？
毕自严心里苦啊，说的是人话吗？
明明是皇帝你的意思，怎么换成自己当带头雁？
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
其余知道情况的几个大臣，好整以暇的站在边上。
表情里说不出的奇怪。
好吧……
皇帝这一招，是将他毕自严放在袁崇焕和孙承宗两人的怒火上烤了，看样子，还是加大火力、加大辣椒面的那种。
“臣……臣不敢言说放弃关宁锦防线，只是……想着，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如今的困境。辽东一年的消耗，高达数百万两，长此以往，国库难当其重。”
毕自严还是不想自已一个人面临袁崇焕和孙承宗的火力，他选择将问题继续抛回去。
场面一度很尴尬。
不过，总有人代替朱由楥出面。
韩熿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毕尚书言之有理，兵部或许有更好的想法。”
他的话，让毕自严投来感激的目光，却招致申用懋的白眼。
一个个的，皇帝和首辅，办的是人事嘛？
明明说好的事情，怎么就临阵换招？
简直是……
所托非人！
兵部尚书心里暗自叹气，出列说到，“陛下，臣以为，现如今我们在关宁和山海关一线采取的战术。或许有些效果，但是消耗巨大。
因此，臣建议，在将关宁要塞化之后，自山海关到关宁之间，不再修筑数量巨大的城池。应当原地展开屯田，实现辽东粮食的自给自足。
令防线的卫所军和关宁军，实现邬堡化，利用地形，减缓鞑子军队的优势。
同时，加强江东军队的战力，尤其是水军实力，在鞑子军队进攻之时，可从侧翼或者是背后发起攻击，让鞑子首尾自顾不暇。”
“陛下，不可！”
袁崇焕迅速跳出来，“若是如此的话，平白将土地和百姓置于鞑子兵锋之下，我大明军队只能节节败退！那样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朱由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申尚书，你来说说原因。”
申用懋将早就讨论的结果搬出来，“若是我军在宁远到山海关沿线，遍布城池的话，根本难以做到重点防御。
按照现在的布置，一旦宁远遭遇围城打击。必须要与军队出山海关，前去救援，长此以来，必定是围点打援，疲于奔命的架势。
如果，将宁远要塞化，保证它在围困之下，至少能坚持半年时间，那么，情况将会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鞑子兵出宁远，水军便前往攻击，迫使其腹背受敌。同时，援军可不必着急开进，可稳扎稳打的前去救援。
而沿途军屯，可解决辽东的粮食问题，同时也能防止小股鞑子军队的渗透。若是鞑子大举进攻，宁远可作为敌后坚城，在大军反击之时，敌后开花。”
其实……
一番说辞，是完全的艺术加工。
参与过讨论的大臣都清楚，那是皇帝给出来的借口而已。
即，必要之时，可以放弃宁远！
因为，在广宁丢掉之后，坚守辽西走廊，已经是个添油战术……
013 玩把大的？
大臣们讨论的战术，其实是当时熊廷弼战术的变式。
核心就是，不要非咬着一城一地得失。
袁崇焕为了讨崇祯欢心，喊出来“有进无退”的口号。
从山海关到宁远，从宁远到锦州，搞什么大明版马奇诺防线。
但是，失去广宁之后的锦州和宁远，早就失去了该有的地位。
广宁在的时候，可以控制蒙古草原和潮鲜半岛。
失去锁钥地位之后，再要坚持扎在宁远，可说没有多大价值。
孙承宗还要开口说话，朱由楥挥挥手打断他。
“孙卿不必再说，长此以往的话，辽饷将会掏空我大明根基。
现如今，有了更好的办法，自当试试，你们不必再说。鉴于你二人都擅长搞建设，现在有两份新的任命，不知是否感兴趣？”
皇帝铁了心不再用他们在辽东，已经明确了意思。
见如此，孙承宗心中有气，拱手道，“陛下，臣年老力衰，还请告老还乡。”
还乡？
但凡是别人，朱由楥巴不得滚蛋呢。
可是对于孙承宗，即便是他不适合对付后金，仍旧有着属于自己的用武之地。
所以，辞官的事情，想都别想。
“孙督师，若是觉得劳累，先在京城休息一些时日，咱们君臣之情尚短，还有很多事情，朕要请教与你。”
朱由楥的姿态很低，孙承宗本来想要继续尥蹶子、甩脸色，可是看见年轻的朱由楥，他想起来自己作为帝师指导朱由校的时候。
那时的天启皇帝，和此时的朱由楥多么相近啊。
都有着一腔热血，又都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鲁莽一些，却比崇祯好多了。
或许，再等等看看？
思考一番，孙承宗也只好作罢。
皇帝都这样说了，他还是谢恩之后站回原位。
近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在京城观望看看，也不算坏事。
袁崇焕没想到，两个人之前说好的计划，怎么说退缩就退缩？
他并不像学孙承宗，自己年轻的多，还有很多机会。
思忖一番，便道，“陛下，臣有疑问，不知臣将去往何处？”
朱由楥做思考状，少顷，开口说到，“宣大总督王象乾，八十有三，不知袁督师可有意去镇守宣大？”
宣大？
袁崇焕进行着思想斗争。
若是说起来，宣府大同地区，才是两百多年来大明九边当中最重要的地方。
一直到万历末年，随着女真崛起，情况才发生变化。
辽东从次要的位置成为第一，宣大的地位渐渐没落。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因为要防备草原来犯之敌，所以宣大虽然相对没落。
但是他实际位置并没有减弱，只是被实力更强的辽东取代。
若是在宣大能做出一番成绩，毫无疑问，将来还有更大的机会。
见他一直不说话，朱由楥说到，“袁督师，不必急于做出决定，先放松几日，等到想好之后，再做计较。”
思考？
袁崇焕可不敢，现在新旧交替之际。
若是自己真的考虑几天，到时候有了新人代替他，担任总督宣大，那找谁说理去？
“陛下，臣愿赶赴宣大，替王老大人守卫国门！”
朱由楥没想到，袁崇焕能这么快接任。
“好，袁卿家果然是国之柱石，你先去休沐几日，等过两天，咱们君臣二人好好商议细节，你再前去赴任，也来得及。”
袁崇焕去宣大的话，不管是鞑靼势力还是鞑子，都别想进来。
而他，恰好也适合去执行另一项重大的任务！
这几日，将计划完善一番之后，再与他说。
恒生票号被砸，掌柜和店员们下了北镇府司的诏狱。
开始，掌舵人范永川上下游走，最起码将人捞出来。
因为掌柜手里掌握着大量的分账证据……
而背后的官员们，也是提心吊胆。
崇祯办案之时，为了一件事情，可以牵扯到大量的官员。
如果朱由楥和他一样的话，那岂不是人人自危？
但是……
随着官员门发奋购买国债之后，皇帝对于恒生号的事情，似乎遗忘一般。
范永川继续运作，发现他几乎次次都吃到了闭门羹。
感觉不对劲……
人在诏狱，既不提审也不释放。
而他也只能咬牙等着，看看那个炸弹，什么时候再爆炸。
同时，范永川和其他几家商议。
决定暂时放松对国债的围剿，和皇帝做对，没有官员支撑的话，那简直是在找死。
而且，国债两百万两卖完之后，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正当他们咽不下那口气的时候，得到个小道消息。
听闻，宫里专门成立了烟草司，开始大量寻找烟草。
为此，晋商商会碰面，探讨问题的原因。
王登鲲，晋商商会的二号人物。
捏着放在桌子上的烟草叶子闻了闻，满脸不屑。
“你们说，皇帝弄这么个东西，要干什么，听说要砸进去二十万两白银，那不是糟践钱呢？”
靳良辰抽了一口烟袋锅子，被呛得连续咳嗽，
“泥腿子们才稀罕的东西，能玩出什么花？
我看啊，皇帝也就是在玩弄手段上有些想法。至于在钱生钱的事情上，还是算了。恐怕比崇祯还要差劲！”
范永川是吃过亏的，最起码在恒生号的事情上，至今没有能找回场子。
他仔细研究了会烟叶和烟丝，忽然，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你们说，皇帝是否要做烟草生意？如果我们大量囤积的话，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吧！”
王登鲲思考片刻，点点头，“嗯，我看可以，到时，不但让他将我们的损失补上，还要将国债弄来的钱都亏进去！”
靳良辰皱皱眉，“我其实觉得，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吸的？充其量是个小买卖，就算是皇帝计划花费二十万两，我们能使出手段赚上他四十万两，那，又有多大影响？”
范永川知道，他头脑灵活，想来能拿出厉害的主意。
“怎么，老靳你有更大的主意？”
靳良辰点点头，“皇帝将袁崇焕和孙承宗召回，又令一个小将去洛阳。难道，我们不能玩一把大的？
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能直接将朱由楥拉下台！到时候，换一个我们合适的皇帝，难道不是更好？”
为什么他们敢于打皇帝的主意？
还不是因为实力巨大。
比起朝廷大员，晋商集团有个更重要的资产来源。
那就是，和建奴的买卖……
并且，他们同样把持着，北边和瓦剌鞑靼之间的买卖！
014 皇帝有些不对劲
你在注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晋商集团盯上了朱由楥，他们并不知道，朱由楥早早的已经盯上晋商集团。
只是，他现在位置不稳，时机不佳，还不到收割的时候。
朱由楥要干什么？
当然是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烟草买卖！
自明中叶，烟草传入内地以来。
已经开始广泛在大明种植。
此前进行过禁止，但效果并不理想。
对于烟草来说，后世无数的经验告诉他。
单纯的堵，不如进行梳理，规范化生产，纳入到正常税收当中。
烟草税，相比其它种植业，得到的回报无敌惊人！
自古以来，盐铁专营等项目，都是朝廷挣钱的大买卖。
可是在烟草税面前，这两个连小弟弟都算不上。
并且，比起盐铁专卖，烟草专卖的伤害性更小。
人可以不抽烟，但是不能不吃盐。
每当过往王朝需要增加收入，便会在盐税上加码，那谁受得了？
作为敏感的生活必需品，盐的价格不能波动太大。
对烟草来说则不然，穷的吃不起饭，抽什么烟？
或者穷了抽便宜的烟，富贵人家抽更好的烟。
可以说，烟草专卖是世界经济史上，一个特立独行并且意义重大的项目。
盐政一年不过两百万两的收入，如果烟草运作得当，产生的效益，将会几倍于盐税。
到时候，军费等费用，完全可以从烟草税当中扣除。
因为相信烟草带来的收益，朱由楥投入很多精力。
于是乎，阁臣们发现，皇帝有些不对劲。
怎么，好好的皇帝不干，去摆弄东西了？
有点渐渐天启化的迹象？
又是日常处理朝政的日子，天气晴朗，人心舒展。
阁臣们出文华殿，正要出宫，遇上方正化带着一队匠人，这让人很是奇怪。
没听说要修葺皇宫啊。
韩熿眉头紧皱，伸手拦住他们。“方公公，那是何人？”
作为首辅，他有提醒皇帝的职责，若是玩物丧志的话，万万不可！
方正化也仅仅知道一些皮毛，但是为了减少麻烦，他索性一问三不知。
“哟，您可问错人了，老奴也不知啊，我去给阁老打听一番？”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即便是推辞，也要表现出积极的一面。
韩熿摇摇头，“算了，方公公如今是提督西厂，也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可不是韩某能指派的。”
方正化依然客气的说着，“些许小事而已，阁老莫要谦虚。”
韩熿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可，不可，陛下才能给你安排差事，韩某绝无可能，此事当做我没有问，方公公你当作没有听见便是。”
又走了几步，看着那些人，韩熿若有所思。
“方公公，若是那些匠人们，影响到陛下的话，还望公公务必告知。若是有下一个魏忠贤出现的话，我想，对于众人都不是好事。”
方正化会意，露出笑容，“正是如此，老奴记得。”
或许，在别人看来，太监之中出一个魏忠贤，大大的加强了太监派的势力。
其实不然，就因为魏忠贤过于强势，搞的崇祯几乎要取消掉东厂。
现在设立西厂，东厂又重新被重视。
虽然太监当中，没有一个权势熏天之人。
但是至少整体上，太监们又回到和文官势均力敌的存在。
要是因为某个权势太监的出现，搞的再出个崇祯一般的人物，一刀切的削弱太监实力，对于整个太监群体来说，绝非好事。
方正化自然能想通当中关节，所以很赞成韩熿的话。
韩熿不在意匠人的存在，但是有些人可一直盯着呢！
尤其是御史们，上次国债和恒生号的事情。
御史群体两次被内阁弹压，这让他们很不爽！
左都御史前往洛阳，训诫朱由菘。
群龙无首的督察院，被内阁压制死死的。
没办法，顶头上司不在，没有人帮着他们在朝会上撕。
御史们那叫一个着急啊！
而这次，得知皇帝召集匠人进宫之后。
御史们总算是找到蛋上的缝！
好啊，皇帝你这次可别想安生了！
督察院，御史何崇俊，一脸喜色的冲进公獬。
“各位，这次看看内阁那些大人们，还如何挡咱们的折子！”
“哦？何大人是有什么发现？”一个御史好奇的问道。
“哼哼，此番某得知，陛下在向宫里召集工匠！”何崇俊满脸嘚瑟。
好像他拿到一十分了不起的把柄。
“可是，那又怎样？”
那人有些不解。
何崇俊颇为恨铁不成钢，略带嫌弃的说道，“你啊，想想当初天启年间，是为何耽误的朝政？”
“天启年间？皇帝整日在宫廷做木匠活……哦，你的意思是，当今陛下也要弄乱七八糟之事？”
那人一点则明，确实是个很好的利用角度。
何崇建拍拍他，“怎么样，我的消息是不是有大用途？此前，内阁总是封存我等的折子，且看这次，必然不会！”
另一人不明所以，“上次他们能留下我们的折子，难道这次就不会？我看未必吧。”
对于内阁和皇帝穿一条裤子的事情，御史们很是苦恼。
偏偏现在左都御史还不在，确实想不出办法。
“若是，内阁和六部，也都有想法呢？”
嗯？
何崇俊的话，比刚才爆炸多了。
“怎么，听你的意思，有小道消息？”
何崇俊得意洋洋，“放心吧，这次，使劲参奏就是，内阁肯定不会卡着各位！”
如果，内阁将各自递上去，或者内阁达成一致，向皇帝提出反对意见的话。
对于督察院来说，是一次重要的转折点。
他们终于能恢复，以前合伙呛皇帝的时候了！
何崇俊能如此自信，还是他得到消息，文渊阁大学士，钱龙锡，对于匠人进宫的事情十分不满。
钱龙锡作为一名耿直官员，绝对不希望另一个天启出现。
所以，便去找韩熿商议。
而首辅虽然认为朱由楥不会走天启的老路，但是觉得，适当约束一番皇帝也是好的。
于是，他便默许钱龙锡的做法。
一场针对朱由楥的小风暴，便在酝酿当中。
015 陛下这是又吹上了？
文华殿，朝会。
天空阴云密布。
韩熿走在队列最前面，抬头望望天空，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李标落后半个身位，“阁老，今日可有何要事？”
韩熿思忖片刻，“也就是福王和辽东之事吧。”
李标闻言，点点头，“除此之外，我也想不起其他。”
想不起？
看来钱龙锡确实没有和李标沟通，他想在匠人进宫之事上做文章之事。
老三找老大，却瞒着老二。
事情很有意思。
不过……
韩熿决定，他还是不出头了。
钱龙锡或许是真的只想提醒皇帝注意，但更有可能，是想要更上一层楼。
他现在是内阁三号人物，前边只有两位。
能越过李标的话，下一个目标也就会变成自己。
也罢，做官到了这个地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都想要的位置。
反正首辅位置风水轮流转，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像是张居正和严嵩的时代，已经不可能了。
只要曾经有用过，已经足够。
群臣站定，依旧有人在交头接耳。
钱龙锡看见韩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样子，是准备好了。
“诸臣上奏！”
王承恩甩了下拂尘，扯着嗓子喊道。
殿内，瞬间没了声音。
兵部尚书申用懋出列，“启禀陛下，陈奇瑜报，前锋孙传庭，三日后即将抵达洛阳。
左都御史曹于汴，将于前锋到达城下之前进城！
另山海关外的军队，正在有序准备，按照陛下的旨意做好向关内回军的计划。
蓟辽督师王之臣、山海关巡抚高第，密切关注鞑子的动向！”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朱由楥点点头，“很好，按照计划行事。”
户部尚书出列，“陛下，辽民在宁远到山海关之间，数量众多。如果关外军队减少的话，势必会对他们产生影响。辽民是迁移至关内，还是去往登莱？”
之前，孙承宗和袁崇焕坚守宁远城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很多大明的子民，一路随着明军的战败后退。
从抚顺到沈阳，从沈阳到广宁，再从广宁到宁远和山海关之间的狭长地带。
他们进入关内，势必会对关内百姓的生活产生重大影响。
再者，不管是山海关内还是登莱地区，人口的密度本来就大，想要安置流民实属不易。
强行安置的话，必定会引起本地老百姓和流民之间的冲突。
一个闹不好，很有可能会形成灾难性的后果。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是辽东问题的关键。
但是……
对于朱由楥后边的计划来说，那……根本就不是问题！
他将要启动的项目，需要大量的人手。
之前还在犹豫，去哪里找多余的劳动力。
现在有人跟自己说，有大量的辽民等着安置。
那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还有什么人，能比没有土地的流民，更加方便成为大量的劳动力的吗？
想通其中关节，朱由楥大手一挥。
“暂且由关内和等来安置，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那些人朕全部能用上！”
好家伙！
皇帝的话，让户部尚书毕自严恍惚了一下。
陛下这是又吹上了？
还是自己的耳朵有些模糊？
“陛下……安置之后，怕是还有十万户！”
十万户？
怎么，很多吗？
算起来也就四五十万人……
如果作为流民，那是个大数字。
但是要建立大型生产基地的话，实际人口并不多。
尤其是在此时，生产还需要大量的人力参与。
可以说都是劳动力密集型产业。
所以，朱由楥有信心消化掉。
“十万户，看上去多，但是等到朕的方案成熟，十万户也不够。”
嗡~
众人议论纷纷，感到好奇。
难道要修筑长城么？
毕自严实在是难以相信，再度行礼，“还请陛下明示。”
朱由楥手指敲着龙椅把手，稍微酝酿下，“时机尚不成熟，总之，朕不会骗你，否则，国债怎会迟迟不动？”
好吧，话说到这份上，毕自严也只能谢恩退回。
且看看皇帝究竟有什么样的花样……
没有人再站出来，王承恩喊道，“可有本奏？”
何崇俊左右看看，发现无人出列，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之后，盎然出列！
“臣，御史何崇俊，参奏司礼监太监、西厂提督方正化，私自向宫内安插闲杂人等！”
嗯？
朱由楥的心思刚好在西苑，匠人们聚集的地方。
冷不丁被人提到，心里一凛。
御史弹劾，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可唯独对于天子，他们极少直接开喷。
造反还说清君侧呢，弹劾皇帝，那可不成。
反正是方正化具体执行，就算是弹劾他，其实也是针对匠人入宫之事。
朱由楥不悦道，“何卿为何要弹劾方公公？他做的事有何不妥？”
面对皇帝的脸色，何崇俊怡然不惧。
“回陛下，方正化所作所为，乃是乱臣贼子！”
他语出惊人，不给别人话茬，“据微臣所知，今日皇宫并入修葺之事。而方正化招揽匠人，恐怕是想效仿阉党旧事！如此一来，只怕陛下早晚会被方正化遮掩视听！”
话说的够狠！
直接将朱由楥比喻成天启，方正化说成是魏忠贤！
“方正化，你来说说，你会是下一个魏忠贤吗？“
朱由楥冷冷地说到。
方正化本来侍立在侧，闻言，仓促跪跌在地。
“皇爷，老奴万死！”
“你死不死的先不说，朕听御史的意思，是认定朕要当天启皇兄啊。怎么，难道这位御史，你有后知五百年的能力？”
何崇俊高昂着头，“陛下休要这般折辱微臣，您若是不会玩物丧志，请拿出证据来！”
“放肆，陛下的心思，岂是你能私下揣摩？”
钱龙锡出列喝斥道。
嗯？？？
他这一下，朱由楥和韩熿俱是投来略显惊讶的眼神。
看上去，钱龙锡是在斥责御史。
但是那话听着，仿佛在默认，朱由楥要干不靠谱的事情！
“你们两个，都在怀疑朕？”
朱由楥察觉出来，钱龙锡表面上实在训斥，其实是拐弯对付自己！
一个个的，真是胆大！
“难道，陛下不能自证么？”
何崇俊继续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