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东离越刻意避开了碧萝斋，带君艾来到隔着几条街的一家客栈。
两人来到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几样招牌菜。
“这个好好吃啊！”君艾夹起一口竹笋蒸鱼，点头赞许道。
“喜欢就多吃点，你师父他性格孤僻，不喜欢这些美味，日后你若想吃，我还带你来。”见她爱吃，东离越又给她夹了几筷子。
两人吃的正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这钱分明就是少了，我钱袋里本有四十两，如今只剩下三十两，定是你偷偷拿了去！”一个男人拿着钱袋，指着一位老者说道。
那老者穿着破旧，却颇有傲然之气，“我既捡了它来还你，又何必私藏你的钱？我若贪图不义之财，又何必还你钱袋？”
“我钱袋掉下之后就经了你的手，不是你还有谁？”
“老夫说了，不是我！”
“不行，你必须还我那十辆银子，不然我就带你官府！”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两人僵持不下，君艾被吵的脑袋疼，就对下喊道，“我在上面看得清楚，这钱袋不是这位大哥的，这位大哥是冒领，老爷爷你应该把钱袋交给官府！”
“你胡说什么！这钱袋分明就是我的！这钱袋可是我前几日在永安铺子里买的！”大汉见有人多管闲事，不悦地吼道。
“你也说了这钱袋是铺子里买的，又不是独一无二的，怎么证明这钱袋就一定是你的？况且你也说了，你丢的是四十两，这里面是三十两，数量都对不上，你可不是冒领是什么？”
“小姑娘说的有道理啊……”
“是啊，这老头要真想藏下钱，何必追上他来还呢！”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大汉本看这老头实在，想敲个十两银子，不想却被这丫头搞得连这三十两都搭了进去。
“算我今天倒霉！我不和你们计较！”大汉拿着钱袋要走，却被飞身而去的东离越摁下。
“向这位老者道了歉再有。”
“你又是谁？不要多管闲事！”大汉怒道。
东离越扶着他的肩一扳，大汉一个旋身就朝老者跪了下去。
“道歉。”
大汉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见遇到了惹不起的人物，立即低头认起错来，“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罢了罢了，希望你日后不要再犯。”
“是，是。”得了老者的话，大汉一溜烟就跑远了。
老者向东离越行了个礼，又朝楼上的君艾行了个礼，“今日幸有两位相助，不然这十两银子当真要要了我的老命了！”
“老人家不必多礼，您是坦荡之人，理应受人以礼才对。若无我二人，也定会有贵人前来相助。”东离越把老者扶起，掏出一个钱袋给他，“老人家，这点银子许是能助你渡过难关。”
老者却是脸色一硬，“无功不受禄，我怎能平白拿你的银子？”
“您勿要多想，这银子不是平白给你的。您家中是否有一儿叫争睿？”
“正是。公子认识我儿？”老者愣着问道。
他确有一儿子叫争睿，却在在前些年充了军，远行边疆。
“前些日子在下路过边境，遇到一群贼匪打劫，命悬一线，是睿兄救了在下，这些银两本就是他给我垫付的医药钱，我正愁无处可还，今日见了您，总算将这钱还上了。”东离越笑着将钱袋放入老者手中。
老者握着钱袋仍是不解，“怪事，我那儿子哪来的这么多钱给你垫付医药钱？”
“睿兄在边境立了战功，升了官职，还拿了许多赏钱。”
“怪不得，怪不得都没空往家捎个信，原是升了官，成了大忙人了。”老者抹了一把眼泪，“我还以为他这么多年都不回来，是回不来了呢……”
东离越安慰了老者，目送他走远才回到楼上找君艾。
“你真的认识他儿子？”君艾惊讶地问他。
东离越摇了摇头，“方才临时算出的，他儿子早在四年前战死沙场。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惜了。”
“这也能算啊……没看出来嘛四师祖伯，你人也不坏嘛。”
“凡人的命数都是可以掐算出来的。怎么？终于看到我的好了？不把我当坏人了？”
君艾嘿嘿一笑，“我们这才刚接触，有点误会也是正常的嘛……”
“你是怎么知道那老者是被冤枉的？”
“那老者不是说了嘛，他若是有心贪图那些银两，何必要还给那大汉？”
东离越摸了摸她的头，提醒道，“这世上不是每件事情都像今日这般简单的，我知你本性良善，但人心复杂难测，许多时候凭眼见耳闻未必是真。你还太过单纯，日后还是要少管闲事的好，免得被人骗了。”
君艾乖巧地点点头，“若不是他们吵的我头疼，我确是不想多管闲事。”
“快吃吧，你师父怕是等急了。”
君艾指了指快吃完了的竹笋蒸鱼，巴巴地看着他，“这个……可不可以再带走一份？”
东离越宠溺地笑了笑，“小二！再来两份竹笋蒸鱼带走。”
这边君浮随宴伍道去见天帝，汇报了君艾的事。为让君艾能够早日回归神位，天帝与他们商定了君艾的修炼进度，并决定对她进行每月一考。考试范围依拟定好的修炼进度而定，若有不合格，连带君浮和宴伍道一起受罚。
再有十几日就是第一次考试了，那丫头还什么都不会，君浮心里暗暗着急起来。
本想回了乐虚就加紧对她的管教，却没想到他竟和东离越跑去了人界玩！
“这山上乐虚，这两个小人是她和四师伯，这个笑脸和心是什么意思？”李萱不解地问道。
她从人界回来就来找君艾，没想到却扑了空。
“让我放心别生气的意思。”君浮攥起拳头，捏皱了宣纸。
“嘿嘿嘿，师兄，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啊。”李萱见他脸色不善，想要先逃一步。
“站住。”她刚刚一转身就被君浮喊住。
“师……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你不许再教她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吗？”
李萱装傻地摇摇头，“师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
“吃干抹净，与男子同床前要洗澡，可是你教的？”
李萱心虚地低下头，“我这不也是为她好吗，再说了，这不也早晚的事……如今师兄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师父和天帝撑腰，大可趁此机会，在她回归神位前将她拿下啊！”
“不急。”
“怎么不急，你别忘了她还和四师伯有着婚约呢！今日他二人一块去了人界，可见是四师伯见你二人朝夕相处坐不住了。”
第八章 师父是个大醋王
黄昏时刻，天空中的云朵在夕阳的照耀下形成一片一片色彩斑斓的晚霞。
君艾与东离越在凌波殿的门口道了别，抱着锦盒和食盒蹦蹦哒哒地跑到正殿。
刚进门口，见君浮在打坐，便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跑到君浮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脖颈。
“师父我回来了，你猜猜小艾给你带了什么。”
“不尊师命，擅自离山，非但不知错，还很开心？”君浮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看都不看她一眼。
察觉到君浮的不悦，君艾乖乖地将手从他身上拿了下来。
“师父别生气，小艾特意给你带了……”话说了一半就被君浮打断。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听话！”君浮怒道。
“师父……”君艾从未见过他这般生气，害怕地坐在一旁抱住自己的腿。
“刚见过一两次面的人，你就敢跟着去人界！你是猫猫狗狗吗？别人给点好处就向人家摇尾巴？”
“师父我没有！”君艾撅着嘴，委屈地红了眼睛。
“还说没有？君艾你记好了，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会毫不求回报地对你！”寂尘如是，东离越也如是！
一个害她死在东海之滨，一个明知她不愿意还是和天帝联手威胁换取赐婚。
讽刺的是这两个人追求她时比谁对她都要好。
轮回一世，他以为她在自己的教授下会学得聪明些，没想到不过半月时间他们又搅和在了一起。东离越若真心在意她的安危，就不该冒险带她去人界！
人界是三界十族之人常常来往之地，对她来说是何其危险！她今世相貌与前世无甚差别，若被人认出，以她之力又如何能护住自己？
上次幸而有弘泽上神留下的传神之法，才让她在危急关头留下一抹灵识。如今她就是个蓬艾精，若再遇强敌，就真真消失于这世间了。
可是君浮的忧虑她丝毫不懂，“师父也是吗？师父对小艾好……也是求回报的吗？”
君浮转头看向她的眼睛，“我只求你这一世平安喜乐，安稳无忧。”
本以为君浮会继续训斥她，没想到他突然软了语气。
君艾闻言鼻头一酸，委屈巴巴得扑到他的怀里，“师父……小艾知道错了……”
她不知道别人是好是坏，只知道师父对她是真心好，这就够了。
君浮摸了摸她的头，“为师对你严厉了些，你莫要怪我。待过个几百年，你就会明白为师的苦心。若想安稳一世，必要有能力自保才行。”
君艾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小艾知道了，小艾以后会听师父的话……”
“好了，别哭了，你不是说给为师带了东西吗？拿来给我看看。”
君艾擦了把眼泪，从君浮怀里起来，拿过桌上的食盒和锦盒。
“师父想先看哪个？”
君浮指了指她手上的锦盒，“先看这个吧。”
君艾打开锦盒，将两个糖人拿出，那糖人在烛火的照耀下发出淡淡光泽。
君艾将两个小糖人面对面，学着君浮的口气说道，“这么晚才回来，还有没有规矩了！”
又学着自己的口气说道，“师父师父我错了，小艾再也不敢了。”
她见君浮被逗笑，又继续说道，“师父，这可是我让卖糖人的老爷爷特意为你和我定做的！你看这个小人儿白衣飘飘的，还一脸严肃，多像你。”
“只做了这两个吗？”
“是呀，只做了这两个，没有四师祖伯。”君艾难得的听懂了他的意思。
君浮轻咳一声，拿过两个糖人儿，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这个小君艾捏得倒像你，只是神色之间没有你活泼灵动。这个小师父倒是与为师气质相投。”
“这糖人儿捏的这么像，我都没法下口吃了。师父，有没有办法让这糖人儿永远不化啊，徒儿想一直留着它们。”
君浮拿着两个糖人儿在在手中一摇，两个糖人儿瞬间变成了陶塑小人儿。
“哇！师父好厉害！”君艾满脸崇拜的看着他。
“你若好好修行，时候也能点‘石’成‘金’。”
“嗯！”君艾使劲点点头，下定了要好好修炼的决心。
君艾打开食盒，拿出带回的两盘竹笋蒸鱼，“师父您尝尝，这个鱼蒸得特别入味！那鱼肉入口即化，好吃的不得了！”
君浮夹起一块儿鱼肉，入口却是油腻腥膻。
这鱼放的太久，已然不新鲜了，那油都泞到了一起。
“好吃吗？”
碰上君艾期待的眼神，他竟觉得这鱼也不是很难吃。
“好吃。”
君艾闻言兴奋一笑，也跟着夹了一大块肉，刚入口就将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嘴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上扬至下撅，眉头一紧，就将鱼肉吐了出来。
“这也太难吃了！”猛地直起身来给自己灌下好几杯的茶水。
君浮见状低笑了一声，“你若想吃，师父改日再去给你买来新鲜的吃。”
“本来想让师父也常常这可口美味的，没想到都冷掉了。”
君浮拿起两个陶塑小人儿，将“小君浮”递给她，“师父有这个‘小君艾’就够了。”
君艾想了想，把“小师父”还给他，“一个人多孤单啊，把他们放在一起吧，让他们彼此陪伴，像师父和小艾这样。”
彼此陪伴，像他们这样……
君浮第一次觉得，这漫长的修行之路，好像也没那么孤苦。
将小人收好，良久才想起有正事未与她说。
“小艾，有件事，师父还未告诉你。”
“什么呀师父？”
“你祖师与我商定，对你每月一次测试。”
“测试？”君艾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与惶恐。
“你别怕，测试主要是为了及时知道你哪方面欠缺，方便更好的提升能力，内容都会是为师教过你的，不会难为你。”
“那……什么时候开始？”
“十六日后就是第一次测试，以后每月七日都是测试的日子。”
“如果我没有通过测试……师父和祖师会罚小艾吗？”
“为师不看你的成绩，只看你有没有尽力而为。我是你的师父，你能学到什么程度，我最清楚不过。若你尽了力，祖师的惩罚师父替你拦下，若你没尽力，师父便和祖师一起罚你。届时是抄书罚跪，还是鞭打责骂，可就不一定了。”
君浮半带安慰半带威胁的话立即将她今日所有的兴奋都压了下去。
君艾拧着个苦瓜脸，刚要扑到君浮怀里撒娇，就被他摁着脑袋推了出来，“撒娇耍赖没用，这是你师祖的命令。你今日玩了一天，早些休息，明日开始加紧功课。”
“师父！”
君艾回到房里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声长叹，美好的生活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修仙修仙！当个妖精挺好的，干嘛非要让她修仙呢？！
第九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月考之期将至，君艾的修习生活也愈发紧张起来。
君浮教得好，她又学得快，不过半月时间就已识得了千余个常见字。
这段时日里她与青袂宝伞的感情培养的也非常好，已经学会了用伞防守攻击。
本就是草药精，她又肯听君浮的话，日日打坐稳定身形和心性，如今已能御风而行。
君浮教的东西范围极为广泛，这些东西中，她最喜欢的还是听君浮讲故事。
“从前有一个和尚与屠夫同住，和尚每日为百姓讲经说法，屠夫每日烹羊宰牛。两人为不耽误他们早上的工作，相约早上互相叫彼此起床。多年后，屠夫与和尚相继去世，屠夫转世生在了富贵人家，和尚却堕入畜生道。君艾可知这是为何？”
“屠夫日日叫和尚起来讲经说法，普济群生，而和尚日日叫屠夫起来杀生害命。师父，这也太简单了。”
君浮欣慰地笑了笑，“助人为善，则己为善。助人为恶，则己为恶。你要牢牢记住了。”
君艾点了点头，“师父你放心，小艾日后定多多助人为善，不助人为恶。”
君浮又问道，“有事善恶难辨，若是帮错了呢？”
君艾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错了就尽力弥补，弥补不了就承担后果。反正自己做的事，总要负责任的。”
“嗯，你悟性极高，明日的月考，师父可以放心了。”
君艾顺着蒲团向后躺在地上长舒一口气，“快点考吧，考完我要好好睡一大觉。”
“此次的监考是天界世子斡竹，他已在你师祖那候着你了。”
君艾从地上坐起身来，“明日才考试，今日候着我作甚？”
君浮看着她停顿了一会儿，“许是对你师祖收的徒孙好奇吧。”
“师父，为什么乐虚其他弟子不用考试，只有我要考试啊？”君艾撅着嘴苦恼道。
“因为你师父是宴伍道的得意弟子，你师祖是乐虚掌门。”
更因为你是天界天女。
“对哦，师父未来要做乐虚掌门人的。”君艾点点头，这么听起来，她这徒弟当的好像也挺有地位的，“可师父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收我做徒弟呢？”
“因为君艾的君，是君浮的君。”
君艾了然道，“这个神仙姐姐和我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姓君，小艾也姓君，可不正是子随父姓！”
君浮满脸黑线，“快去乐弘殿拜见天世子吧。”
君艾懒洋洋地站起身来，“乐虚也忒大面子了，我不过是个掌门新收的徒孙，还用得着让尊贵的天世子亲自来监考。”
君浮带她到乐弘殿的时候，宴伍道正和斡竹寒暄着。
“天世子，师父。”君浮朝他们拱手行了行礼。
“君艾拜见天世子，拜见祖师。”
斡竹看着她，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看见了过去的绮陌。
她还是那么美，就算今世为妖，气质也不减当年。
斡竹调整了情绪，“小艾不必多礼，叫我斡竹便可。”
君艾刚要开口叫他的名字，却被君浮拦住，“天世子身份不凡，若直呼名讳怕是会引来旁人的非议。”
天界几乎人人知晓斡竹对绮陌的心思，君艾被他收徒一事已然倍受三界关注，若再常与前世故人来往亲近，定会引来更多人的好奇。
若被有心之人发现她的身份，怕是会引来不少麻烦。
斡竹明白他的意思，“无妨，我不常离开天宫，就算在此直呼我名讳，也不会有人知道。”
君艾看了看君浮，询问他的意思，却见他看向别处，也不说这么称呼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君艾尴尬地朝斡竹笑了笑，“我还是称你世子吧，毕竟大我一辈，我直呼名讳会旁人觉得我师父没教我礼节。”
君浮看向别处，嘴角得意地向上扬了扬。
斡竹失望地笑了笑，“你怎么开心便怎么叫吧。”
如今他想听她唤一句自己的名字都是如此奢侈。
从前是他陪着她长大，如今，她的身边换了别人，他只能看着，不能靠前。
宴伍道见他们尴尬，便出来打圆场，“天世子此番唤你前来，是为提前告知你考试的形式，以免你到时不懂规矩，无法发挥出正常的水平。世子，你来给她讲讲吧。”
斡竹点点头，拿出一颗幻珠，“这幻珠内是事先出好的考题，考试之时，我会打破幻珠，令你进入幻境之中。这镜中一切事物皆是幻象，包括你自己，但幻境虽假，种种感觉却异常真实。你要在一个时辰内找到出来的方法，并顺利离开幻境，否则，视为失败。”
君艾点了点头，“幻境中出来的路只有一条吗？幻境中的人会不会对我起到障碍作用？”
“不一定，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不一定。”
“我可以带东西进去吗？”
“不能，除了你自己，什么都不能带。”
君艾皱了皱眉，“那要是幻境中的人想杀我，我岂不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这就要你自己去想办法了。”
君浮也凝重起来，他早猜到会以幻境为题，却没想到入境什么都不能带。
回到凌波殿后，君艾满脸哀怨得看着他。
“师父，怎么办，什么都不让我带……若幻境中的人有武器，我岂不是一出场就死了？”
“考试的目的是为了检验你所学的成果，并非是为了为难你。既然不让你带东西，那幻境中的人自然也不会比你强到哪里去。你这头一回考试，出题者断不会在武力术法上难为于你。”
君浮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担心的是她能否找到出来的路。
君艾听到这话倒是轻松了不少，“只要让我活着，我定会找到法子出来。那个天世子也说了，出来的方法未必只有一个。以我的聪明智慧，定不会被困在里面的。”
君浮叹了口气，“你倒是自信，届时不要丢了为师的脸才好。”
君艾攀上他的胳膊，“放心吧师父，小艾可是你教出来的。”
君浮摸了摸她的头，“若实在出不来，也不必勉强，我们再学就是，你才修成人形一个月，已经很好了。”
“嗯，师父不必为我担心，小艾心里有数。”
“快去歇息吧，明日辰时前就要入境了。”
君艾蹭了蹭他的胳膊撒娇道，“小艾心里紧张的很，今夜定是睡不好了，若是和师父一起睡，许是能好些。”
君浮点了点她的头，“你呀，倒是会婉转着央求了！”
“那师父准不准啊？”君艾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罢了，左右你明日考试，便让你破例一回。”见她兴奋，又补充道，“不过这个理由用过了，下回可就不好用了。”
“小艾知道了！”小东西兴奋地抱住他。
入夜，君浮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握住她的手，源源不断的灵力传输而至。
良久，他才收回手，侧卧在她身旁悠悠睡去。
君艾闭着眼睛，从身后抱住了他。
第十章 幻境中的选择
清晨的太阳照射大地，乐虚山上雾气初散，露珠挂满了树枝。
君艾盘坐在地，由斡竹打破幻珠，施法让她入境。
电光火石之间，君艾掉进一个黑洞，再睁眼，眼前三道门立于眼前。
斡竹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你面前的三道门，背后都有各自的幻境，三个门后都有出境的路，幻境不同，所考察的主要内容也不同。你选定一个后，若见此幻境无法走出，还可再换一道门。这三道门任你来回切换，门可重选，但时间不重来。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现在开始你的选择吧。”
一个简陋的木门，一个厚重的石门，一个辉煌的金门。
君艾毫不犹豫地推开石门走入境中。
箭矢飞驰，刀箭横飞，两个门派正交锋而战，激烈地打斗。
不知谁将一个孩子砸在君艾怀里，那孩子大声啼哭起来，众人闻声看向她，挥舞着兵器朝她袭来。
君艾这才明白，他们是在争夺这个孩子。
它抱着孩子仰身向后飞驰，躲过两记攻击。
“你是何人？”
君艾冷哼，“你问我是何人，我还想问你是何人呢！”
“你可知你抱着的孩子生来就带魔种，是个危害天下的魔头！”一个身着玄衣道袍的老道大声说道。
那孩子尚在钱包之中，张着小嘴吮吸自己的小拳头，干净的眼中尽是对这个世界的的无知和好奇。
“他还是个孩子，你怎知他会成为危害天下的魔头？”
“他成不成为魔头不要紧，但魔道之人得了他，定会加以利用，届时给世人带来灾难将不可估量啊！”
君艾看了看与他对抗的另一派，身着黑衣，面色惨白毫无人色，这想必就是老道口中的魔道之人了。
“姑娘，你带着孩子跟我们走，等到了魔道，魔尊大人定会重赏于你。”
君艾笑笑，“为何会重赏于我？”
“你救了这孩子。”
君艾看向老道，“他们说会重赏于我，你呢，若我跟你走，你会给我什么？”
老道正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姑娘作为这天下的一份子，理应为天下着想！若天下遭难，姑娘岂能独善其身？老夫让姑娘带孩子与我们走，是为天下，也是为了姑娘你自己。”
“那就是没有好处咯？”君艾撇了撇嘴，“我若跟你走了，日后魔道之人必定会追杀我，到时就算天下不亡，我也要亡了。”
“姑娘放心，我等必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姑娘周全！”
君艾又看向魔道之人，“你们呢？我若跟你们走，你们可能护我安危？”
“这是自然！”领头的人毫不犹豫答道。
君艾打了个哈欠，“可我不知道你们两当谁更厉害些啊，我若选错了，岂不是要搭上性命？”
“姑娘这是何意？”
“你是不想将孩子交出来了？”
老道和魔道领头一起问道。
“这样让我凭空去选，我确是选不出来，就算我选了，你们也免不了一场恶斗。不若这样，左右你们都要打，不如你们继续，待你们分出胜负，我跟着胜者走便是。”
魔道领头的黑衣人冷哼一声，“说了半天还是要打，本就是胜者得魔种，如今又有什么区别？你可是在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
君艾也翻了个白眼，“我说你有病吧，这孩子被你们丢来丢去的，万一一个不慎摔死了，亏的可是你们魔道。如今有我这么个人在中间，既能保护这孩子的安全，又能给你们双方做个见证，这有什么不好？”
老道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姑娘所言即是，我等与魔道今日总要分个胜负。”
“师父！乱斗之中还有机会杀了魔种，如今孩子在她手里岂不是给魔种多了道防护？”身后的青衣少年不满地叫道。
“闭嘴！”老道怒道，“为师的决定何时轮到你来插嘴！魔道孽障，你们今日敢不敢与我上清派一战？”
黑子领头脸色一沉，“自不量力！”
两方再次打斗起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死伤遍地。
君艾趁两方不注意，抱着孩子趁机偷偷溜走。
老道背后受袭，一口鲜血喷洒在地，此刻上清弟子已死伤一片，仅剩的几个也被魔道之人团团围住。
“不好了护法大人！那女的带着魔种跑了！”
那领头的护法转身一看，顿时怒从心来，“还不快追！”
一群魔人分头追寻君艾，那护法的心思都在魔种上，仅留下几个负责将活着的上清弟子押送回去。
老道和几个弟子对视了一眼，同时发招将那几个魔人就地杀死。
“师父，您怎么样？”青衣少年扶住老道，那老道连续经历几番打斗后已无站立的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少年的身上。
“师父，那女子带着魔种跑了，这可如何是好？”
“为师早就料到此战无大胜算，才将那孩子交到那女子手中，以免落在魔人手中。那女子聪慧至极，定不会将孩子交给他们。”
“若她被魔人逮到了呢？”
“所以我们要速速回山，联合各大门派，派遣门徒展开搜寻，定完在魔人之前找到那孩子。”
“是！师父！”
他们走远，君艾才收了隐身术现出身形。
她本是带着孩子走了的，但又觉得往哪里跑都躲不过追击，索性使个隐身术留在原地。
魔种？孩子？
要保天下太平就要牺牲这个孩子，若想保住这个孩子就要冒着天下大乱的风险。
这幻境的第一道题，就是个二选一的选择题。
君艾在幻境中苦恼，幻境外的众人也看得着急。
“她本性善良心软，这一上来就面临这种选择，这一关怕是一开始就折了。”斡竹摇头叹息起来。
“她不会忍心杀这个孩子。”东离越也这么认为。
君浮紧缩眉头，一瞬都不放过地看着幻境的影像，“不，这一关她一定能过。”
君艾抱着孩子走在街上，见有魔人便立即隐了身形，悄悄跟上去。
小孩被她点了睡穴陷入昏睡，躺在她的怀里异常安静。
山谷之中，阴风阵阵，乌鸦迎风而鸣，叫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君艾随着魔人走进谷中大殿，几只蝙蝠被惊得自梁上而飞。
阴森恐怖的气氛灵她打了个寒战。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高处的人回身问道。
魔人跪在地上，“回魔尊大人，已派人围剿了各大门派，只要他们派人下山，属下会立即将他们全部杀光。”
“哈哈哈哈，好，做得好！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阻本尊夺回魔种！”
君艾悄悄向后退去，却又惊起了一群蝙蝠。
那蝙蝠久居魔殿，对她身上新鲜的气味异常敏感。
“谁！”魔尊抬手，隔空像她的方向袭来几掌，她在闪躲之下现出了形。
“呵，好啊，本尊不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还带着我的小魔种。”魔尊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站在她的身前。
君艾想要想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魔尊慢慢从她怀里拿过孩子，“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我该如何处置呢？”
第十一章 谁设的连环局？！
考试时间已过去三分之一，君艾掐算着时间，为自己的心软暗自后悔起来。
那孩子是无辜，可世人更是无辜。
善恶相依相存，她若杀了那孩子，对天下是大善，对那孩子和他的家人却是大恶。
本就难做选择，如今这孩子又到了魔尊手里。君艾头痛的很，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活下去，再把孩子拿回手中才行。
魔尊抚过她的脸庞，那白皙的手比她的脸颊还要细腻，“要不将你扔去蛇牢？那牢里的小蛇们正是饥肠辘辘呢！”
若是被关起来，她岂不是还要花时间出来！
君艾眼神一转，柔声说道，“魔尊饶命，小女子早听闻魔尊风流倜傥，气宇非凡，今日一见果然英俊不凡。小女子此番正是为了魔尊而来。”
“哦？”魔尊轻笑一声，扳起她的下巴，“这么说来，你是仰慕本尊？”
“正是。”君艾低眸娇媚一笑，“这魔种正是小女子的投名状呢。”
魔尊哈哈大笑几声，靠近她说，“那你想在本尊这谋个什么位置呢？”
君艾偏着脑袋靠近他，“魔尊派出那么多人都未能将魔种带回，小女子此番功劳不小吧。”
“倒是个贪心的丫头！”
“魔尊过誉了。”
“在你眼里，本尊就这么好糊弄？我若不将你打得现行，你怕是要来暗杀本尊吧！杀了本尊，便能在各大门派前保下这个孩子。我说的可对？”
“这都是您自己臆想出来的。位高者，猜疑太多，只会错失良将。”
“良将？”魔尊阴柔一笑，“好啊，那就向我证明，你如何堪称‘良将’。我听闻上清那些老头儿在四处寻你，你将他们引来，我便信了你。”
“好。”君艾毫不犹豫地答应，“不过他们定不肯来你宫里受死，不如这样，我将他们引至城外百里的山谷，届时你提前埋伏，将他们一举歼灭。如何”
“小美人儿真是慧智兰心。”魔尊抬手一挥，解了她身上的禁锢，“不过本尊对你还是放不下心。”
说着从袖里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我这有颗秘制毒药，你若在半个时辰内未回来，便会毒发身亡。小美人儿，你可要快些行动。”
君艾心道：考试时间眼看着就要过半，我比你还着急。
君艾问了上清所在，御风快速飞至上清山。
“你是何人？”几个青衣弟子在门口拦住她。
“快去禀报你们的长老，偷走魔种的人来了，有要事要找他商议。”
“是，是。姑娘请速速随我来，长老已等候多时。”
玄衣老道见她到来，面色激动，“姑娘，那魔种……”
“落入魔道之手了，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夺回魔种，还有保住上清。”
……
上清弟子一路浩浩荡荡，刚走到城外山谷，就被再次埋伏已久的魔人团团围住。
“你这个妖女！竟敢欺骗我们！”老道愤怒地指着君艾。
“老头儿，你老了，脑子不灵光了。你若听你那大弟子的劝告，就不会被骗到此地了。”
“岂有此理！”
老道愤然，持剑向她袭来，君艾向后一退，众魔就将他挡住。
君艾走至魔尊身边，“魔尊大人，该将解药给我就吧。”
“不急，待本尊杀光他们，自会给你解药。”
魔尊凝力刚要攻向老道，一群青衣弟子从高处探出头来。
老道捋了捋胡子，“哼，老夫早知你这妖女信不过，已派了弟子从山外围来，如今你们螳螂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今日我便替天行道，灭了你魔道！”
君艾面上一惊，“你这老道竟如此狡猾！”说着便向老道攻去。
魔尊得意一笑，“本尊几时做过不留退路之事？只怕蝉是本尊，黄雀也是本尊。”
口哨一响，一群魔人出现在山顶。
两派又进入了激烈的打斗之中。
打斗持续了一会儿后，君艾突然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小美人儿！”魔尊将她扶起，“你怎么样？”
君艾虚弱地睁开眼睛，“怎么突然使不上力气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魔尊从怀里拿出解药，喂到她的嘴里，“怎么样？可有好点？”
君艾张了张嘴，发出一点声音，“我……我……＆＄￠……”
魔尊靠近听，“你说什么？”
“噗”得一声，匕首入体，滚滚鲜血自魔尊体内涌出。
魔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背叛本尊！”
君艾站起身来，对众魔人道，“你们的魔尊已死，江湖各大门派已在来的路上，若想活命，速速散去。”
众魔见魔尊已死，顿失士气，有的临阵逃走，有的败于刀刃之下，还有顽强抵抗的，也被随后赶来的各大门派纷纷歼灭。
君艾寻了间隙跑到魔道宫殿，将那孩子抱走。
如今就只剩下对这孩子生死的抉择了，君艾心里想道。
一阵阵风吹过竹林，将竹叶吹的沙沙作响。
绿衣青林向对，君艾抱着孩子坐在地上，愁眉莫展，“小宝宝啊小宝宝，我只剩一刻钟的时间了，若再不做出决定，我这考试就完不成了。”
“罢了罢了，我总不能拿世人的千万性命来冒险。小东西，只能委屈你了。”
君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掐向小孩儿的脖颈。
小孩儿挣扎着哭了几声，一股黑气从体内冲出，灌入君艾体内。
君艾大惊失色，想躲避已然来不及。
“我靠！还带这样的？好你个出题者，设的是个连环局啊！”
黑气入体，君艾渐渐失去控制，向周围的竹林胡乱攻击。
直到失去力气，才停下来，倒在地上。
君艾爬至小孩儿的身旁，将他抱起，一路踉跄地走下山去。
见一农家坐落山下，她将孩子放在农家门口，一个人向远处走去。
这魔种甚有灵性，见她要杀那孩子竟钻入她的体内。
如今她也只有使不上力气的时候才能控制自己的意识。
君艾琢磨着，应该是那孩子还太小，难以将魔种消化的原因。
若是这样，她将那魔种融入自己的灵根之内，许是能加以控制。
君艾停下脚步，静心打坐，将那魔种注入灵根，灵气与魔气相融，一股难忍的疼痛从心口传来。
君艾痛苦地捂着心口，在地上打起滚来。右手紧紧握拳，一股力量由丹田袭向全身，她竟将自己的灵根给毁了！
噬心的疼痛遍及全身，君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十二章 有故事的四师祖伯
君艾再睁眼时已在境外，回到了现实之中。
君浮将她从蒲团上扶起，她怔忪了一会儿，才从幻境里的痛苦中缓过神来。
“我……出来了？”
君浮点了点头，“你提前了一刻钟的时间出来。”
“怎么会？”君艾惊讶地看着他，“我被魔根侵体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刻钟……我若未超时，也该是压着时辰出来的才是。”
斡竹解释道，“是我忘了告诉你，幻境中的时间要比幻境之外慢上一些，但具体慢多少，我确是不太清楚。”
“原来如此。”
君艾直了直腰，“我这考试……可过了？”
“该是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要将你入境后的作为告诉出题者，才能知你最后的得分。”
“我何时才能拿到得分？”
“三日之后。”
君艾回到凌波殿后，径直回到自己床上睡了一觉，半梦半醒中闻到饭香阵阵，猛地睁开双眼，见东离越端着一盘笋蒸鲫鱼在她床前，用手将香气扇向她。
“笋蒸鲫鱼！”君艾坐起身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盘子，“这是给我的吗？”
东离越见状笑笑，“当然是给你的。我就知道你闻了气味一定会醒。”
“我师父呢？”
“他随斡竹去了天界，估计要晚点回来，你今日是自由身，怎么样，要不要出去玩？”
君艾疲惫地摇了摇头，“不了，我吃点鱼肉就好了。今日那幻境实在太折腾人，我现在浑身疼痛，哪里都不想去。”
“好，那就等吃完东西，我们在山内走走。你今日睡了三个时辰，若一直待在房里，怕是会头痛。”
“三个时辰？”君艾摸了摸肚子，“怪不得这么饿。”
“快吃吧。”
东离越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将饭菜吃完，硬拉着她到山上闲逛。
“这片枫林叫青幽林，这树上的枫叶万年不落，万年不红。”
“这有什么稀罕？大千世界，多的是不平常的东西。”君艾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道。
“我有个师妹，第一次与我来此的时候，也说了同样的话。”
“师妹？我从未听过这乐虚山上还有个师祖叔啊。”
“她是天界天女，几百年前遭到魔界和上溪的迫害，已归于大荒了。”
君艾皱了皱眉，“魔界和上溪？他们为何要害天女？”
“因为她爱错了人，信错了人。”东离越抬首望向远方，锁紧了眉头，“是我，是我心软将她放了出去，才让那些人有了可乘之机。是我，做了害死她的帮凶。”
君艾看着他伤情的样子突然不知该如何安慰。
怪不得这个四师祖伯精神不太正常呢，原是受过刺激的。
“小艾，你万不能像她一样，将心轻易就交给别人。”
东离越看向她，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那位天女的倒影。
“四师祖伯放心，这颗心好好的待在我的身体里，我才舍不得交给别人呢。”
东离越叹息一声，“情去情来，有时却是心不由己。”
“这心都不由我说了算了，我还要它作甚？若真是这样，我扔了便是，断不会让它在我手中还由着别人的控制。”
“若你能一直这样想，就好了。”
“四师祖伯，你也不必整日忧心以前的事。这时间一去不再来，过去的事无法补救，你痛苦难过也是无用。若我那位师祖叔泉下有知，也会为你的愧疚而难过的。”
“会吗？她……不会怪我吗？”东离越迷茫地看向她。
“当然不会怪你。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替逝去的人好好活着才对。”
良久，东离越才笑了笑。
“你说的对，以她的性子，看我难过堕落的样子只怕会瞧不起我。”
“嗯，你能想开最好。天色已晚，师父大概要回来了，我得回去了。”
“等等。”东离越将她叫住，“凌波殿的院子太过空旷，我给你做个秋千可好？我估摸着你会喜欢。”
“秋千？什么是秋千？”
“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东离越砍了几棵树搬回凌波殿，用了一个时辰才将秋千做好。
“你为何不用法术？这样一点一点地做多费事。”
“这秋千要给你坐的，只用法术我不放心。还是亲手装钉的牢靠。”东离越坐上试了试，确定安全才向她摆摆手，“来，坐上来试试。”
君艾坐稳后，东离越从后一推，她就随着绳索荡向空中。来来回回之间似把心也荡漾了起来，刺激又欢乐。
君浮从天宫回来时正看见这一幕，梨花树下，少女随着秋千轻舞，少年欢乐地将她一次次推出，两人喜笑颜开，好不快活。
“咳咳。”
君浮轻咳两声，两人才停下动作看过来。
“师父你回来啦！”君艾远远朝他招招手。
君浮面色一黯，向东离越拂了拂手，“四师伯。”
“你既回来了，我就先走了。她今日在幻境中吃了些苦头，你莫要再让她辛苦。”
“四师伯费心了，君浮自有分寸。”
见东离越离开，君浮瞥了一眼还在秋千上的君艾。
“我看你精神头好得很，无需再做休息了。将地上的垃圾收拾收拾就进来接着学习吧。”
君艾的脸瞬间塌了下来，“师父不是答应了考完试要放小艾一天假的？是小艾今天在幻境中表现的不好，惹师父不高兴了吗？”
“好，今日不学习，进来与为师总结试题。”
君艾拧着个苦瓜脸跟他走进正殿，盘坐在君浮身前的蒲团上。
“今日的考题，都考了你着什么？”
君艾歪着头想了想，“是考我大义与小情的抉择。”
“给有呢？”
“还有？”君艾锁着眉头回忆起幻境中的场景。“还有生死的意义和见解。”
“嗯。”君浮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最后还是决定要杀了那孩子，为何一开始没有做出决定呢？”
“我刚入幻境，那孩子就落到了我的手上，那时正邪两派正在打斗，我初到异境，若只凭表面去判断是非善恶，难免会因主观而产生误断。师父你也说过，正道魔道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有神一念成魔，也有魔一念成神。”
“所以你选择不相信他们任何人？”
“对，我想再摸摸他们的底细，却没想到刚到魔道宫殿就被那魔尊发现了。我想出幻境，就要先或者，所以我不得不与他达成协定，引上清派涉险。”
“山谷大战的那番谋略，为师从未教过你，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君艾犹豫了一下，“上次去人界的时候，四师祖伯给我买了些话本子……这几日我识了不少字，就试着读了读……”
“话本子？”君浮皱了皱眉，他以为那些话本子都讲的是些风花雪月，没想到竟还有兵法谋略可学。
“是啊，我这曲线救国的套路都是从那里面学来的呢！”君艾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后来我想着那孩子还是要处理，就算他日后不做恶，也难免有恶人利用于他。只是我没想到那魔种竟转到了我身上来，害得我不得不自毁灵根。”
君艾说到这里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还好是假的，若是真的，我是万万下不去手的。”
第十三章 毫无别的情谊
“正邪之争，是考你认清是非善恶。身形暴露，是考你随机应变。山谷大战，是考你谋略心智。那孩子的生死，是考你大义与小情的抉择。魔种入体，是叫你在自己与天下间做个抉择。”
君浮欣慰地看着她，“这头一次的考试内容确是超出了我的预料，但你做的很好，没有让为师失望。”
君艾得到夸奖得意一笑，“师父觉得我能通过？”
“没有更完美的答案了。”
“若我通过了，师父可要奖励小艾！”
“你每月一次考试，若月月都通过，岂不月月都要向我要奖励？”
君艾嘿嘿一笑，挽上他的胳膊，“这不是第一次嘛。”
“想要什么？”君浮满心无奈，全然忘了方才院中的不快。
“我想要师父和我一起学做梨花酥！”
“胡闹！”
君浮转过头去，觉得这要求荒唐至极。他怎么说也是个上仙，怎么能和徒弟一起在厨房胡闹。
君艾见他躲闪，向前靠了靠，用身体拱了拱他，“师父，你就陪小艾一起学呗。”
“你喜欢学自己学便是，何必非要拽上为师？”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就是想在他学会后，再想着法子找由头让他做给她吃。
“师父若不陪小艾，小艾只好去求别人了。”君艾故作为难道。
君浮冷哼一声，“你打算叫谁陪你？你那四师祖伯？”
“我的四师祖伯也是师父的师伯啊，师父怎么反应这么大。况且是师父不愿意陪我，怎么还不愿让我找别人陪？”
君浮本就忌讳着东离越，她却偏要往枪口上撞，君浮脸色马上又沉了下来。
“既有你四师祖伯为为师分忧，为师感谢他还来不及，又怎会不愿？过几日我就叫人来教你们。”
君艾不满地站起身来，“我就这一点点心愿师父都不满足我！还要推给别人！”
“分明是你要找别人！”
“明明是你不愿意陪我，我才说要找别人的！”
“是不是以后为师一有事不答应你你就要去找他？”君浮被她吵的烦躁起来。
“师父你不讲道理！”
“是你胡搅蛮缠！”
“师父你莫名其妙！”
“你恃宠而骄！”
两人正怒火中烧，从门口传来“噗呲”一声，两人扭头看去，见李萱倚着门在门口捂嘴偷笑。
见两人目光扫来，李萱尴尬地指了指门，“那个……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你们两个吵的太热闹了，我在院子里就听到了，进来就没好意思打扰你们。要不……你们继续？”
君艾气的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李萱见她跑远，意味深长地打量起君浮。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师兄近来……好像与往常不太一样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君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了压火气，“你若收个身份非凡的徒弟，便知我的苦楚。”
李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半眯着眼睛小声道，“我怎么觉得，师兄你这不是苦楚，而是甜中带酸呢？”
“你这弯弯绕绕的，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提醒师兄，她迟早要回归神位的，与四师伯的那段亲事已拖数百年，天帝这些年对东瀛帝君也是愧疚万分，若到时四师伯执意要娶她，你怕是没什么机会。”李萱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若真有心，就在她回归神位前把握机会，那天帝对她甚为疼爱，若她有了比四师伯还靠谱的心上人，天帝对那门婚事也会重新考量。”
微风吹过，窗外梨花飘落，君浮看着少女在院子里荡秋千的样子沉思了良久，“我从未想过与她这样过一辈子。师父曾说我与她有些渊源，我因她犯错而被罚下界，她为我改了这苦痛的命运，我以为我们两清后便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却没想到在上溪城再次相遇。那日在东海之滨，我若是不与她置那一口气，就不会给那些人可乘之机。
我为她的死自责愧疚，对她的境遇同情怜悯，却毫无半分别的情谊。”
六百多年都未动过凡心的人，若说他突然对这什么都不懂的草药精动了心思，他自己都不信。
不可能的。
“你若真想清楚了，我也不会再引导她靠近你了，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才是。”李萱叹了口气，她在三界阅男无数，怕是比他自己还要清楚他的想法。
只是可怜了那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只一个劲儿的依赖他，却不晓得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好在时间尚短，一切都来得及。
“前些日子姑姑派人传了信，说想见见她。”
“你告诉她了？”
李萱摇摇头，“是四师伯，她常去姑姑的酒楼。”
“你姑姑与她曾有不浅的交情，我自是信得过她。可她毕竟是魔界公主，身边难免会有魔界之人，若让君艾前去，怕是会惹来麻烦。”
“这你不必担心，我与小艾乔装打扮，与姑姑相约在别处，就不用担心小艾被认出来了。况且魔界见过她的人本就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李萱解释道。
君浮蹙眉思量了一会儿，“我与你们一同去。”
“好好好。”李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还说自己心里没人家……”
君浮送李萱离开，见君艾坐在秋千上，整个身子倚靠于绳索睡了过去。
君浮将她从秋千上抱起，在殿内的床上放好，许是他的动作不够轻柔，床上的人悠悠转醒，慵懒的翻了个身，习惯性得抱上他的手臂。
“师父……”
“过几日为师要和李萱一起去趟人界，你可要同行？”
君艾惊喜地坐起身来，“我可以去吗？”
君浮点点头，“你在山里闷了一个月，我正要带你出去散散心。”
“太好了！”君艾扑上去想要抱他，却见他后退一步躲了开。
“师父还在生小艾的气？”君艾看着他闪躲的样子，一时不知该不该放下手臂。
君浮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这些日子，师父教过你礼法规矩，李萱也该告诉过你男女大防之事。你已习惯了化为人形的日子，我便不能在由着你胡来了。”
君艾慢慢放下手臂，“师父的意思是，以后小艾不能腻着你了？”
“成仙成神，都是孤苦之路。你若太过依赖于人，日后只会害了自己。你虽初成人形，却已有三百余岁，这三百多年来，你虽未竟人事，却也该听过见过这乐虚山上来来往往仙人们的行事作风。莫要说是乐虚山上，就是放眼整个三界，也没有你这般依赖于师父的。你要变得强大，才有肆意妄为的资本，否则只会给旁人诟病的机会，害己伤人。”
君浮说的不留情面，她竟一时听得怔了。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师父的意思，是她给他添了麻烦。
第十四章 梨花满地春带雨
快入夏了，和煦的微风透过窗子吹在她的身上带了几分暖意。
君艾的心里却凉了凉。
她本是一棵蓬艾，连她自己都不晓得怎么就有了灵识。自她有意识以来就生长在君浮的院子里，他给自己浇水，给自己灌溉灵力……三百年来，一言一行尽在眼中。初成人形，第一个遇到的人也是君浮，从她让他为自己取名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没想过要和他分开。这乐虚山上虽人人待她都好，却太过小心翼翼。唯有君浮让她觉得自然。
她喜欢这份自然，与他相处就像温水浸体般舒服自在，他的笑就是养分，他的关切就是阳光。
她做错了什么？
伤人害己？肆意妄为？遭人诟病？
谁能伤的了他们？她一个无名的草药精，谁认识她？谁会诟病于她？
分明就是他腻了自己的纠缠，嫌弃自己地位低下给他丢了人。
空洞的瞳孔缓缓动了动，抬眸看向君浮，“我知道了师父，以后，我会听话的。”
君浮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你日后就会明白为师的苦心了。”
君艾敷衍得点了点头，眼睛飘向窗外的梨花树。那片片花瓣随风飘落，肆意飞舞，毫不懂得世人对它们的怜惜。
乱花渐欲迷人眼，却是乱了世人心。
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这两日君浮并未逼着君艾练功，倒是她自己，突然勤快了起来，白日里建议琴棋书画，清晨夜里练习操控青袂宝伞和符咒。
斡竹在三日后带来了考试结果，十分满分，她得了八分，勉强通过。
“犹豫不决扣了三分，对万物心存善念加一分。”斡竹对她解释道。
“谢过天世子了，还劳你亲自跑一趟，小艾实在惭愧。”
“我本就闲着无事，能为你跑一跑，也算解了我的无聊。”斡竹没见到君浮的身影，不由得奇怪起来，“你师父呢？”
“他闭关三日了，今晚出关。你有事要找他？”
斡竹摇了摇头，“我只是见他平日里对你极为上心，这出成绩的日子竟不来，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又掏出个紫色花瓣的冰晶给她，“这是紫云冰晶，你修炼之时将它融入丹田，若遇危及生命之际可救你一命。”
当年她殒命东海之滨时他无力挽救，懊悔不已，知道她化身蓬艾后，便去青菱族用自己的上神半心换来了这冰晶来，发誓不再让她今世受半点伤害。
这些年来，他潜心修炼，术法大增，已有了护她的能力。这一世，他定不会再将她拱手让人。
夜色融融，星河灿烂，君浮出关时已是深夜，君艾站在他闭关的涧水洞外等着他，叫他出来，恭敬地叫了声“师父”。
君浮对她突如其来的疏远不太习惯，怔怔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无言，君艾提着灯笼走在他的身后，一直保持着五六尺的距离。
君浮回到凌波殿，一脚刚踏进正殿，身后的人就行了个礼径直向偏殿走去。
君浮回头看着她娇小又挺拔的背影，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他不是一直想让她懂事自立吗？如今她乖巧听话了，他心底怎么泛起了又凉又惹的水流，冲击着他的心口，将他整个人填满。
君浮异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定是这几日闭关时心思凌乱，中了魔障了。
“君艾。”
他终是忍不住回头喊了她一声。
君艾回过头，淡淡地问，“师父还有什么吩咐吗？”
“明日去人界，莫要忘了。”
“是，师父。”
夜里，微风夹杂着些许春末的寒气席卷而来，云中的雾气被风吹散，形成绵绵细雨落向大地。
房中两人各怀心思，一夜卧听细雨微风，却无半分惬意。
直到第二日出发之时，这场雨都未有半分停下的意思。屋檐上一排排雨水滑落，形成一道道晶莹的珠帘。地上梨花落了满地，浸泡在雨水之中。
君艾撑着伞随君浮和李萱御风飞行，云层之上尽是潮湿之气，这伞也难以抵御几分雨水。
君浮叫她使诀抵挡雨水，她却觉得这蒙蒙细雨将她浇得甚是舒服。
三人到太然湖的时候寂萝已在湖边架上了烤架，地上铺满了各类食材，俨然一副要野餐的架势。
这就是师父说的要办的事？
“你们来了！”寂萝兴奋地跑过来，见到君艾的时候眼睛红了红。
又是这个表情！
难道红着眼睛是表达对新朋友的友好之情？
“咳咳。”君浮轻咳两声，眼神提醒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徒弟君艾。”
又指了指寂萝，向君艾介绍道，“这是李萱父亲的故人，魔界公主。”
“公主有礼了。”君艾跟着君浮向她做了个揖。
她赶紧将君艾扶起，“你乐虚族有我甚多有缘人，你我也算半个亲戚，与我不必客套的。”
半个亲戚？
君艾去草药精化身，哪来的什么亲戚？若非要说亲人的话，她的师父师祖也许勉强算得上。这魔界公主……与她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不过见她身份非凡，君艾琢磨着，也许自己并不亏。
李萱拉过她的手，“要不你也跟着我唤她一声姑姑吧！”
“不行！”寂萝反对道。
姐姐成侄女，这像什么话！待她日后回归身份恢复记忆，岂不是要教训她？
“一声声的姑姑都把我给叫老了，不如这样，你若不嫌弃，就叫我‘萝儿’吧，从前我姐姐就是这么叫我的。”
“好，萝儿。”君艾朝她笑了笑，这个称呼使她莫名地感到亲切。
四个人寒暄了一番，就开始起分配野餐的任务。李萱和寂萝负责在原地生火捕鱼，君浮和君艾则是去林中再寻些食材。
树林里一片郁郁葱葱，数种树木交错生长，茂密的枝叶相护笼罩，阳光透过树叶，挥洒在树林之中，形成一道道清晰的光影。
两人在林中走了半晌也未有半字交流，林子里安静至极，只能听见微风悄悄刮过的声音。
忽然间，草丛之中传来声音，两人转头看去，见是一直小灰兔蹦蹦跳跳地循着七星草吃。
两人向彼此递了个眼神，自小兔的两旁散开。
君艾伸出手指，向对面的君浮打着手势：
三……
二……
一！
两人飞身扑去，那小兔飞也似的逃了，两人却是两两相撞，一抬头，嘴唇相擦而过。
君浮脑中一片空白竟在那相擦之际停了停……
第十五章 吃兔子的草
君艾感受到唇上的温热与柔软，好奇地伸出舌头碰了碰。
君浮的瞳孔猛地放大，脑中如炸裂一般，慌乱地从她唇上移开，不可思议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
良久，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站起身来，匆匆走向别处。
疯了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贪恋的想法。
君艾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泛起几分迷离个不解。坐起身来双手捂住胸口，那里跳得飞快。
君浮到底还是捉住了那只兔子，亲手将它做成了美味的午餐。
寂萝咬下一口，竖起大拇指点头赞叹道，“这兔肉烤的里酥外嫩，有嚼劲，简直可以跟我碧萝斋的主厨相媲美了！没想到你小子还会做饭。”
李萱舀了碗汤递给她，“姑姑你是不知道，我师兄的厨艺可好着呢！以前他可没少做好吃的贿赂师父，这乐虚第一大弟子的称号里面指不定夹着多少鱼啊肉啊的呢！”
君艾咬了一口肉，侧耳听着他们三人说笑。
原来师父还会厨艺，他们争吵时，她还以为他不喜欢下厨。
“小艾今日怎么这么安静？”意识到君艾一直没出声，李萱奇怪地问道。
君艾愣了愣，勉强地笑了笑，“平日里见惯了吃草的兔子，如今叫我一棵草吃兔肉，我确是心里有些阴影……”
“那可难办了，这一堆鸡鸭鱼肉可都吃草。”君浮本想缓和一下他们的气氛，没想到这话传到君艾的耳朵里变了味道：你爱吃不吃，不想吃就别吃了。
君艾放下手里的兔肉，“师父说的是，这里确是没什么我能吃的，我去山里转转，说不定能找些果子。”
君艾转身走向树林，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李萱用胳膊肘怼了怼君浮，“你们这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气氛不对。”
君浮暗叹一口气，“许是那日我的话说重了。”
“你跟她说了？”李萱讶道，“怪不得她疏远你呢。她还什么都不懂，你跟她说那些话，她会以为你是在厌烦她。”
“怎么回事？”寂萝不解地问向李萱。
李萱给她大致讲述了他们师徒二人的事，最后意味深长地瞥了瞥君浮，“我师兄啊，担心小艾对他有别的心思呢！”
寂萝本就知道君浮是北之默转世，更是知道这两人前世的种种渊源，如今他说这话，倒让她觉得世事无常，前世他曾两世舍命绮陌，连寂尘都看出他心仪于她，只是碍于兄弟情义，无法与寂尘一搏罢了。
如今六七百年过去，上天给了他近水楼台的机会，卸去他的一切束缚，他竟怕她喜欢上自己？
寂萝一时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从前她爱一个人，却因天女的身份考虑甚多，疑心深重，忧心忧虑，终是错过了能够相爱的大好机缘。她今生没了身份的束缚，我倒希望她能放肆地爱一场。”寂萝将烤鱼翻了个面，对君浮说道，“你若有一日受不住她的依赖，尽管放她离开，这三界十族，有的是乐意倾心待她之人。我们魔界那位若是知道她还活着，定会放下一切来守她一世。”
李萱也点头应和，“从前我听说那魔君娶了上百位魔姬，还当他是花心薄情。可前几日我陪姑姑去了趟魔界才知道，那上百位魔姬都长得与她十分相似！想来这魔君也是深情之人，三百多年来从未忘过她呢。”
“我觉得比起我那位哥哥，还是东离越靠谱些。”
李萱不太赞同地摇摇头，“不，斡氏那位天世子与她相识最久，又是青梅竹马，两人了解甚深，我倒觉得他与小艾最为合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仿佛就要把君艾的婚事定下来似的。
君浮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喝着奶酒，望着树林若有所思。
君艾走了许久，不知不觉走到树林深处，此地烟雾缭绕，透过雾气，可见一高山坐落于不远之处，正对着她的，正是高山的峭壁。
那峭壁之上藤蔓纵横相绕，百尺之上，有一物散发着淡淡光芒。
君艾顺着光芒从雾气中走出，看向高处那抹发光的妖艳之红。
那花的形态如龙爪一般，细长的花瓣肆意上扬，几条金色的花序从中间吐出，根茎白皙，几片花叶也盘旋而上，将花瓣的底部围个严实。
太然湖自天地初开自然形成，也曾有不少灵物在此修炼成仙，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此处灵气渐渐消散，在此修炼的灵物们也纷纷离开此处，令觅修炼之所。
寂萝将地点选在太然湖，正是因为此处偏僻安静，又鲜少有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没有灵气的地方，竟生出个有灵气的花！
君艾心里奇怪起来，她在乐虚修炼之时，虽有天地灵气，却也要接受众人的灵力灌溉。此处无半点灵气，这花从哪来的灵力？
“喂，看够了没？”
一个娇嫩的女声传来，君艾向四处看看，却没见到一个身影。
“是谁在说话？”
“是我啊，刚觊觎人家的美色，就将人家给忘了。”
君艾循着声音向上看去，才发现说话的是那朵红花。
“你会说话？”君艾惊讶地问道。
“当然了，我们都是同类，会说话有什么稀奇的。”红花不屑地回道，她等了数百年才等来一个路过的人，没想到竟是个同类，还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
“你是谁？此地没有灵气，你如何修成灵识？”
“你傻啊！此处没有灵气，我自不是在这里修成灵识的。”红花的语气骄傲起来，“我本是天界的小花仙，受了劫难才掉落此处的。我等了上百年才等到有人路过，你快分点儿灵力给我，待我回到天界必定好好向天帝美言一番，让你尽早位列仙班。”
君艾冷笑一声，“天帝会听你一个小花仙的话？”
“那可不！你可不要小瞧我，我可不是一般的花仙子！我偷偷告诉你，我叫红玖菱，我母亲是红萼，是天帝的红颜知己呢！我自小就没有父亲，天帝待我们母子极好的，算我半个养父呢！”
红玖菱……君艾心里默念了一遍。
她曾听闻天帝天后帝后情深，天后仙逝后曾伤心欲绝，对那位天女更是疼爱有加。后来天女遇难，天帝更是一度崩溃，不老的容颜竟也生了几根华发。
红萼，红玖菱……红颜知己？半个养父？
若这些都是真的，那那位天帝所谓的深情，也都是做给世人看的吧。
第十六章 得罪狼妖的红玖菱
君艾走近峭壁，打量起她。身就如此娇艳，想必人形也是倾国倾城。
“我不急着成仙，你的条件诱惑不了我。”
红玖菱冷笑一声，“得了吧，你虽是花草精怪，周身散发的灵气却清新淡雅，想必早就在有灵气的地方辛苦修炼几百年了吧！”
“你既知道我辛苦修炼百年才得这么点灵力，我又如何舍得将灵力分给你呢？”君艾顿了顿，“我还从未见过你这品种的花，天帝的干闺女……想来定不是普通的花，你说……我若是吃了你，会不会灵力大增呢？”
花玖菱的叶子抖了抖，“你……你敢！若是被我母亲和天帝知道了，定叫你永世不能位列仙班！”
“我为何不敢？位列仙班有什么好的？到了天界不还是要遵守天界的规矩，倒不如做个妖精来的自在。”
君艾拿出青袂宝伞，顺着浮力飘至空中，在红玖菱面前停了下来，伸手作势要将她拔起。
红玖菱惊吓地大叫起来，“别吃我别吃我！我的花蕊有唤起累世记忆之效，我给你一颗，你不要吃我！”
“我要累世记忆有何用？”
“你用不到可以留着给有需要的人啊！累世记忆啊！多少内功心法啊！”
“不劳你费心，我将你整根拔起，这花蕊便都是我的了。”
红玖菱颤抖着花叶向后一躲，“不行的！你若不给我灵力，我离土就会死的！我若死了，真身可就随风而去，半点也留不下了！你帮我，不但舍了花族一个情面，还得了一颗我的花蕊，多划算啊！日后你若有难，我定会发动三界十族的花族精灵来帮你！”
君艾思量了一下，“好像是笔划算的买卖，不过我灵力不多，只能给你三十年灵力。”
红玖菱点点头，“够了够了，够我回天界就行。”
君艾伸出手指将灵力传送给她，红色的花瓣得到灵力的滋润兴奋地一开一合，红玖菱打了个旋从土中离开，自空中化为人形。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素肤若凝脂，妖娆且俏丽。
君艾的眼光没错，果然是个绝代妖娆的女子！
红玖菱与君艾还未落地，一阵吠吼之声由远至近传入耳膜，一只巨大的黑狼跃向空中向她们扑来。
君艾轻摇伞柄，拽着红玖菱向后躲入。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好几百年都没人路过吗？怎么出了只狼妖！”
红玖菱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一笑，“我忘了告诉你，我方面正是得罪了狼妖的族人才落难于此的，这只狼妖就是专门被派来看着我的。”
说话之间，几棵百年大树已被狼妖扑得应声倒下。狼妖红着双眼瞪着她们，一步一步向她们走来。
“你还能打吗？”君艾问向红玖菱。
红玖菱摇摇头，“这狼妖一族放弃了化人的机会，将所有灵力倾注于术法之上，杀伤力极大。若以我原来的灵力，你我加起来还能有一丝胜算，如今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她已有几百年未化人形，如今闪躲之间已有些吃力。
君艾将手里的青袂宝伞给她，“你拿着这个，出了树林去太然湖边，那里有我三个朋友，叫他们来帮忙。”
“可是……你一个人……”红玖菱拿着宝伞犹豫不决。
“快走！它的目标是你，不会使劲全力攻击我！你速去速回，我能与它周旋的时间不多！”
红玖菱担心地看了看她，咬咬牙转身离去。
狼妖见她跑开，绕过君艾向她背后袭去，君艾掏出子舒给她的黑龙刃，向妖狼甩去。
妖狼受到袭击后长叫一声，不再执着攻击红玖菱，转头向君艾扑来。
君艾高高跃起，自它头顶飞身而下，骑在它身上拔下黑龙刃。妖狼疼痛之下摇晃身体，一个甩深将她甩至峭壁，身体和坚硬的峭壁猛烈撞击之下，君艾一口鲜血自肺腔涌出。
红玖菱有青袂宝伞在手，很快到达了太然湖边，见三人围着烤架席地而坐，想必是君艾的朋友没错了。
李萱远远就瞧见她手中的青袂宝伞，惊慌地站起身来。
“师兄！那是不是小艾的青袂宝伞？我是不是看错了？”
君浮和寂萝也看过去，红玖菱喘着粗气向他们跑来，却在见到君浮的脸时怔了怔，“君浮？”
“红玖菱？你怎么在这？还拿着我徒弟的伞？”
“她是你徒弟？”红玖菱瞪大眼睛，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指了指身后的树林，“是她叫我来找你们的，快去，她为了救我被狼妖缠上，这会儿怕是要顶不住了！”
她话才刚说完，三个身影嗖一下就向树林冲去。
红玖菱也不敢耽搁，紧紧跟上他们。
君艾从峭壁上滑落，狼妖一跃而起，从高处向她的胸口踩去，君艾胸口一阵震颤，一口鲜血还未吐出，就被狼妖抓起，再次甩向峭壁。
血珠挂在五脏六腑，卡在肺部和咽喉，憋得她喘不上气来。狼妖偏不给她吐出的机会，用它漆黑的狼爪压紧她的胸口，看着她的脸色渐渐苍白。
君艾觉得她要死了，她才刚活了一个多月，就要死了。
妖狼仿佛等不及看她窒息而亡，抬起狼爪，向她的天灵盖劈去。
君艾闭紧了双眼，仿佛已经想象到天灵盖破碎的声音，却迟迟未感受到头顶的疼痛。
“噗呲”一声，一口狼血喷出，洒在君艾的脸上，君艾睁开双眼，见一柄长剑贯穿狼妖的胸膛。
长剑拔出，狼妖应声倒下，君艾看到了那一袭白衣的君浮。
“师父……”
君浮将她抱起，喂下一颗护心丸，满是怒气和担忧地看着她，“叫你一个人乱跑！”
君艾想要说话，却被血珠卡住，说不出话来，张张嘴，用嘴型说着，“师父我难受……”
手腕被君浮抓住，一股气流自手臂流入，冲向心肺，自咽喉而出。
“咳咳咳……”那卡住的血珠终于吐出，君艾猛地吸入几口空气，大口地喘息起来。
君浮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些了没？都伤在哪里了？”
君艾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看向他，指了指腿，指了指腰，又指了指胸口，“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疼……”
李萱和寂萝见她性命无虞才松了一口气，在旁边调笑起来，“还说不在意呢。”
“可不是嘛，跑的比谁都快。”
君浮将君艾横抱起来，“我先带她回去疗伤，你们请便。”
“等等！”红玖菱将他叫住。
君浮转过头来，“你还有事？”
红玖菱将青袂宝伞递给他，又唤出真身，取下一颗花蕊放进君艾的手心，“这是我答应你的，赤焰花的花蕊只有五颗，你可要拿好了。”
君艾点了点头，“谢了。”
红玖菱看向君浮，“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
“我几百年前遭了劫被困在此处才未去找你，你……可有气我？”
君浮摇了摇头，他记得这个红衣如火直爽霸气的女子，却不记得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你若无别的事，我便带徒儿先走一步。她的伤需要调养。”言罢也不看她的表情，就转身离去。
第十七章 能唤起累世记忆？！
君艾一路被抱着回到乐虚山，君浮满脸怒气地将她放在床上，一言不发地为她疗伤。
君艾见他生气，自己也生气起来。若非他阴阳怪气地惹她生气，她何必要去树林深处遭那狼妖的欺凌？说来说去还不是都怪他，他倒是生气起来了。
君艾索性扭过头去，也不再看他。
她本就是疗伤的仙草，自身愈合的也快，君浮稍做运功就令伤口愈合，只是那五脏深处被伤及的内里，却是需要一段时间调养。
疗伤完毕，君浮看着她赌气的样子，使劲捏了捏她的手腕。君艾吃痛地扭头瞪着他，对上他同样发怒的眸子。
“你可知错？”君浮低沉地问她。
君艾昂起额头，“徒儿何错之有？还请师父明示。”
“不了解山内地势，就敢妄自闯入，此为其一;遇到危险让别人先跑，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强逞英雄此为其二。”君浮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她，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继续说道，“明明有传音符在手，却因与我赌气而不呼救，偏要别人用更费时的方法传信，你这是在拿命与我怄气？”
“我才没有。我长了不知道几百年才修成人身，惜命的很，才不会拿命与谁怄气。”
君艾着急地矢口否认，心下却又几分慌乱，她当初确是想到了传音符，犹豫了片刻却终究未拿出使用，她想着，许是这传音符祖师伯送的礼物，她舍不得就这么用掉吧。
可再珍贵的礼物，哪里有命珍贵。
君艾想不通自己的行为，只当自己当时是被吓住了，忘了用脑子。
君浮给她盖好被子，“没有最好，为师也不希望以后会有。”
“今日那红玖菱，师父认识？”看红玖菱的样子，两人好似还有什么约定。她回想起红玖菱见到她师父后的神色，那目光……像极了一个人。
谁呢？是谁的眸子饱含着温柔与期待。那目光中，似还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记忆中那双眼慢慢清晰起来，在君艾的头脑中渐渐形成一张熟悉的脸，东离越……
想起东离越讨好自己的样子……难不成……红玖菱也想把师父吃掉？！
“是个不太熟悉的故人。”君浮淡淡答道。
“不熟悉就好。师父你可要离她远点！”虽说他们两人还在怄着气，但毕竟师徒一场，她总不能眼睁睁见他被花吃了去。
“我与她虽没有多熟悉，却承过她的恩情，若她有一日需要我，我总不能躲了去。”
还承过她的恩情！那有朝一日她真要吃掉师父，师父岂不是要站在那里任她吃个痛快。
若师父被红玖菱吃了，那些个垂涎于她的人，岂不没了畏惧，早早将她也吞了？
悔啊！她就不该将那朵妖艳的大红花给放出来！还浪费了她三十年的灵力！
不行，为了师父，更是为了自己，她一定要好好守住师父，死防红玖菱！
听红玖菱的意思，他二人早有过什么约定，她既从前失了约，如今从那峭壁中脱身，定会再来找她师父。
师父是个仁义之人，定不忍心拒绝红玖菱，君艾转了转眼珠，师父不忍的话，那就由她来帮师父断了这交情，免得以后那红玖菱要以交情来威胁师父。
“眼睛转来转去的在琢磨些什么？”
君艾歪着头眨巴眨巴眼，“我琢磨着那红玖菱是个什么品种，她说她的花蕊能唤起累世记忆呢。”
“累世记忆？”君浮听到这四个字心下如雷贯心，“她的花蕊能唤起累世记忆？”
君艾见他震惊的神情，心下疑惑，“难不成是她骗了我？这花蕊没用？”她懊恼地垂下头，看着手里的花蕊，“这可是拿我三十年灵力和半条命换来的啊！”
“赤焰花。她的真身是赤焰花。”君浮按下复杂的心情，向她解释道，“这世间有一种叫醉生梦死的酒，一杯便能叫人忘却前尘往事，将意识停留在生命中最幸福的幻象之中，醉生梦死，沉浸其中。这醉生梦死的原料，就是赤焰花的花瓣。我只知赤焰花酿酒可造虚浮幻象，却不知它的花蕊还有唤醒累世记忆之效。既是她亲口告诉你的，想来是没什么差错的。”
“醉生梦死的虚浮幻象？这么神奇！”这大千世界真是千奇百态，竟有这种能让人处于幸福之中的酒，君艾不禁对那幻境产生了几分好奇，“若进了那虚浮幻象，可还出得来？”
“酒劲儿过了，自然就出来了。”
那她有机会一定要尝尝这醉生梦死是个什么滋味。
君浮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声长叹打消了她的念头，“可惜了，这世上仅剩的三坛醉生梦死，都被魔界那位魔君夺了去。”
“三坛？他堂堂魔界魔君，没有魔界事务要处理吗？要那么多醉生梦死做什么？这么贪心！”君艾不满地撅起嘴，心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去夺来一坛尝尝！
喝这么多醉生梦死，妄认六尘之幻，沉浸其中，还不是为了你。
君浮摸了摸她的头，为她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再给你讲讲别的稀罕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若被别人看了去，可是要笑话为师教徒不当的。”
君艾点了点头，目送他关门走出。
这一觉睡的甚香，梦里她去了魔界，杀了魔界的守界兽，还夺了魔界的宝物……好像是颗珠子。梦里有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与她在冰冷的水池中嬉笑打闹，他请她喝了酒，说这酒是天山雪莲酿的，她笑他奢侈，他说想在娶她之日再送她一坛。
枕头旁的赤焰花蕊微微闪烁，发出诡异的红色光芒。
君艾醒时头有些痛，她定是太想得到那坛醉生梦死，梦里就忍不住去了魔界讨酒。
君艾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落日发起呆来，她这一觉睡的甚久，睡得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晚霞未散，院子里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君艾透过窗子远远望去，见李萱笑着跟在君浮身后，不知在说些什么，君浮端着盘子缓缓走近，推门进到屋内。
第十八章 无根之水泡梨花？
“师父……你手里端的什么？”君艾抻了个懒腰，从床上下来。
君浮将手里端着的盘子放在桌上，尴尬地看了看她，又指了指盘子，“你的月考礼物。”
“这是……梨花酥？！”君艾惊讶地看着盘子里黄里透绿，绿里带黑的“食物”。
“嗯，厨房弟子教我做的，你尝尝看。”君浮别扭地将盘子推向她，眼睛看向别处。
“师父不是说不想学吗？”君艾奇怪地看向他，难不成是因为她受了伤？可这“梨花酥”……她吃了估计会伤情加重吧。
“我看你对梨花酥喜欢的紧，我总不好每次都央厨房弟子特意为你做。”
君艾干笑两声，“多谢师父费心。”
君艾为难地拿起一块梨花酥，带着赴死的心情将它吞下。
“呕……”苦涩与甜腻相间，入口还有中腐烂的气味。
“不好吃吗？”君浮看到她呕吐的表情，立即拿手帕为她擦拭起来。
“师父……”君艾苦着张脸抬头看着他，“你用的梨花是咱们院里树上的吗？”这闻着分明就是一股腐烂味，倒像是去年剩下的。
“是啊。我见院里梨花满地，又经无根之水自然洗涤，正适合为你做你喜欢的梨花酥。”
“你是说……你用的是在雨水中泡过的梨花？”君艾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梨花断肢落地浸入水中一天一夜，不腐烂变质才怪！她一个不懂厨艺的人都明白的道理，他竟然不知？
不对不对，李萱分明说过他厨艺了得，他如此行事，一定是故意针对她！
君浮看着她的表情由不可置信到无奈，又由无奈变成愤怒，心下懊恼起来。他们师徒二人怄气数日，他本想借此机会缓解师徒关系，没想到竟弄巧成拙，平白又惹她气了一顿。
君浮一时不知该不该将伸向她嘴角的手帕拿下来。
“小艾！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被东离越的声音打破，东离越拿着食盒从院子里走来，刚踏进房门就看见君浮拿着手帕抚向君艾的脸。
“你在做什么？”东离越怒视着他。
“四师伯。”君浮向他拂手行礼，眼中却无半分礼敬之意。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调戏他的未婚妻？东离越将食盒重重放在桌上，不悦地盯着君浮，“你们在做什么？”
“君艾想吃梨花酥，我就为她……取了来……”君浮也觉得这盘“梨花酥”实在有些拿不出手，便没想说是他自己做的。
“梨花酥？”东离越瞥向桌子上那团黑黢黢的东西，皱着眉看向君艾，“你喜欢这东西？”
君艾点点头，又匆匆摇了摇头，“现在不喜欢了……”
君浮本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做出这么一盘“梨花酥”，如今非但没让她有些动容，还惹得她更不高兴……微微苦涩自心中泛起。
东离越摸了摸她的头，“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笋蒸鲫鱼，还带了人界有名的‘忘忧酒’，你要不要尝尝？”
天界有醉生梦死，人界有忘忧之酒，尝不到醉生梦死，尝尝这忘忧酒也是美事一桩，君艾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瞥向他手中的食盒。
“这忘忧酒酒性虽柔，可后劲儿却大，你不常饮酒，我没敢给你多带，只带了这么一壶，你且先尝尝。”东离越打开食盒，将酒菜一样一样摆在桌上，见君浮一直站在旁边没有离开的意思，对他皱起眉头来。
这孩子往日里也没这么没眼力见啊，今日这是怎么了？杵在这儿还不走了？
君浮自动忽略他的目光，自顾自在君艾身边坐下，拿起筷子为她夹了一大块儿鱼肉，看也不看地对东离越说道，“多谢四师伯千里迢迢为我们带来食物，今日我刚见了寂萝，向她定下了五百年的笋蒸鲫鱼。从今以后，碧萝斋每日都会遣人来送，就不必次次麻烦四师伯了。”
哼，在我的地盘还想撩我的人，我会自动避开让你得逞？
东离越也不怒，坐下来倒了两杯忘忧酒，一杯递给君艾，一杯递给君浮，“师侄愈发懂事了，如此一来，师伯我省去了来往碧萝斋的时间，可以有更多时间陪着小艾了。”
君浮毫不客气地饮下杯中的酒，“四师伯还有要事要处理吧，师侄就不留您饮酒了，饮酒易误正事。”
东离越闻言脸色一沉，这是直接向他下逐客令了？
“无妨，你师伯我醉酒醉了数百年，也未误事，不过一些忘忧，师伯还承受的起。”
和我的未婚妻子一起享受我带来的酒食，还想赶我走？做梦！
“师父场教育我要敢于向长辈直言进谏，如今四师伯掌管东方福禄之责，若因今日饮酒而看错了福德之账，岂不要我这刚修成人形的小徒遭人诟病？”
东离越受封福德神君，掌管天下福禄福德，虽事物繁多，却简单易做，手下又有四方天神负责记德行福，他平日里自是清闲的很，在继任东瀛帝位之前，只管逍遥自在便可。如今君浮的话摆明了就是想赶他走。
他偏不要如他的意！
“师侄说的是，那我今日不饮酒便是。”
君艾就算再傻也能听出他们两个的意思了，一个想赶人，一个偏不走。君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君艾重重撂下筷子的声音拦住。
君艾不耐烦地瞪着他们，“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能不能让人吃个安生饭？”
东离越和君浮被她这么一吼，愣了半天，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你们都出去，我不吃了！”
东离越从凳子上站起，“你别生气，我出去便是，这吃食……你趁热吃……”
君艾又瞥向旁边纹丝未动的君浮。
君浮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悻悻地站起身来，“你好几日未好好进食，趁热吃……晚点我再来看你。”
君艾目送两人离开，见房门关闭，才对着饭菜伸出两只“魔爪”，胡吃海喝起来。
太阳从西边慢慢滑落，君艾捂着肚子打了个饱嗝，脑袋渐渐眩晕起来。
第十九章 乖乖和师父一起睡！
君浮正在打坐，盘子破碎的声音突然传来，划破了夜的静谧，惊得君浮迅速睁开了眼睛。
君浮捏了个诀瞬移到君艾房里，见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怀里抱着喝光了的酒壶。
见君浮出现在自己面前，君艾皱了皱眉，将酒壶扔向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撅着嘴骂了一句“坏师父”。
君浮侧身夺过，白玉的酒壶落地摔了个稀碎。他皱了皱眉，蹲下身去将君艾抱起。
君艾也不挣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红着脸盯着他的眼睛，“这里面……有我诶……”她愣愣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君浮的眼睛。
浓烈的酒味伴随着发香从她身上传来，嗅得他也有些微醺。
君浮弯腰将她放在床上，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领被她死死抓住。
“师父，那晚的星星可美了，我还想看……”
君浮知道她说的是拿到青袂宝伞的那一夜，那夜的星星，确是美得出奇。
君浮扯下她的手，为她盖好被子，“本就受了伤，现下又喝这么多酒，可是不要你这身体了？快点睡觉，明日还有东西要学。”
君艾反手覆上他的手，放在下巴下蹭了蹭，“可是小艾睡不着，小艾想看星星。”
君艾本就长的娇小可爱，这眼巴巴的委屈样子更是惹人怜爱，君浮思量了一会儿，左右她现在也不肯放他走，与其这样耗着还不如看会儿星星。
“看了星星回来可会乖乖睡觉？”
君艾使劲儿点了点头，“看完星星就睡觉。”
乐虚山下了一天一夜的雨，虽午后晴朗起来，高空中却有雾气环绕，一时间将星星遮了个严实。此刻即使拨开云雾也难以放宽视线，君艾看着眼前仅有的几颗星星嘟嘟着嘴，不满地锤了锤他的胸膛，“我要看那晚那种，好多好多的星星……不要看这么少的！”
君浮抓着她的小拳头，放在自己的胸膛禁锢起来，不再让她乱动，“此处云雾密集，视野难以打开，为师也没有办法。”
“那就找视野开阔的地方啊！”
“视野开阔的地方倒是有，只是……”那地方不能随意闯入，君浮顿了顿，迎上她满是期待的小脸，“也罢，现在这个时辰他大概不会在那，为师带你去。”
君艾兴奋地鼓了鼓掌，“太好了！师父带我去看星星喽！”
首辰山，望星塔，两个身影自塔下偷偷溜入，在融融夜色中呼呲带喘地跑至塔顶。
“呕……”醉酒后在高空飞行，灌了风又剧烈奔跑，君艾的胃里早就是一片翻江倒海，如今到了目的地，便心无顾虑地吐了起来。
这一吐倒吧君浮吓了一跳，此处位于首辰星君的府邸之中，两人偷偷跑来看星星本就是无礼，她现在又在此呕吐……若被首辰星君知晓，定会要他二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君浮赶紧拍拍她的后背，给她擦拭后使了个净诀将战场清理干净，还细心地检查了几遍。
君艾吐了以后舒服了不少，倚在君浮身上看向空中的星星，“师父，你知道那颗星星叫什么吗？”
君浮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星星的旁边有一条清晰的白线，那是天界的银河。
“侄女星。”君浮答道。那条银河的旁边，就是牛郎星。
君艾点了点头，赞叹道，“师父好聪明！那这颗呢？”她又指了指那颗较近的星星。
“文曲星，主天下学者科考功名。”
“那那个呢？”君艾又指了指远处一颗较淡的星星。
君浮皱了皱眉，他虽不善观星预象，却也常仰天赏析，见星无数。只是他好像从未注意过这颗暗淡的星。
见他犯难，君艾得意一笑，“不知道了吧！这是璇玑星。”
“你怎么知道的？”君浮脸色一禀，她所知的一切都由是他教授，他都不知的事情她又如何得知？难道是东离越和李萱？君浮又迅速将这个想法排除掉，他二人从未在夜里与她相处过，如何指着星星告诉她它们的名字？
可除了他们，谁还能接触到她？
君艾拧着眉毛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好像天生就认识一样。”她涨着小脸得意一笑，“厉害吧？我不止知道这些哦，我还知道每颗星星的秘密。”
“什么秘密？”君浮凝视着她，眼中尽是探究。
“有好多星星，都是上神的本命星呢！”
君浮脸色一黯，上神的本命星，这些事情那些上神都未必知道，她是如何得知？
“谁告诉你的？”
君艾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天，“是天上最大的神仙告诉我的！”
君浮如雷经体般石化住，天帝在她修成人形后从未见过她，更不可能在她还是棵草的时候陪她看星星。她说是天帝告诉她的，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有了前世的记忆？！
这怎么可能？
君浮惊慌地从错乱的记忆中搜寻着线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是什么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回忆？
红玖菱……赤焰花……赤焰花花蕊！
是了！红玖菱说赤焰花花蕊可唤醒累世记忆！
“今日红玖菱给你的花蕊……你放在哪了？”
“红玖菱是谁？”君艾迷糊地看着他，眼中一片懵圈。
“你今日救下的那朵红花！”君浮不耐烦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急切。
君艾努力会想了一下，接着了然地点了点头，“哦，师父说她啊，她的花蕊好像放在枕头下面了，师傅你不知道，那赤焰花好香啊，闻着它，我那一觉睡得极好，还做了个长长的梦。”
果然是赤焰花花蕊造成的！
“梦到了什么？”
君艾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君浮松了口气，将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还要看星星吗？要是不看了就回去歇息吧。”
君艾点了点头，躲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是该睡觉了，我们回去吧师父。”
君浮搂着她一路飞回凌波殿，以为她终于肯放过他了，却在偏殿门口又出了岔子。
“师父，我要和你一起睡。”
“不是说了看完星星就乖乖睡觉的吗？”
“是啊，乖乖和师父一起睡啊……”
“……”
第二十章 失态
君浮眼见自己控制不了她，只好将她带回正殿。
刚踏进门，君艾一个弯腰就吐了他一身。
君浮看着身上的秽物顿时怒极，撒酒疯非要看星星也就罢了，还非要和他一起睡。好好好，一起睡也罢，还吐他一身！他几时有过如此狼狈之态？
君艾看着他愤怒的表情竟然笑了出来，“师父……臭臭……”
君浮抬手将她变回蓬艾，扔到床上去。
使了个净诀，却好似怎么都去不掉身上她的气味，索性脱了衣服去泡个澡，温凉的水沁体，洗去了他身上的酒气和浮躁。
君艾本就喜水，现下又喝多了酒，口干舌燥，晕晕乎乎间听到屏风之后有水声传来，便兴奋得向水池走去。
蓬艾的根部几抬几蹬间走到水池也未让他察觉，爬上那青色理石的台阶。“啪嗒”一声，整个身体落入水中，与棚顶雾气积水滴落的声音无异，并未引起闭眼在水中静坐之人的注意。
蓬艾落入水中打了几个旋，根部奋力吸收着水分，良久，吸饱喝足，不经意间已化回人形。
一个扑腾冲至君浮身前，半个身体冲出水面，淋了他一头的水。
君浮仿若也被这场景惊到了，盯着她许久都未做出反应。
头上的水自发间流落，沁水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微风自窗外吹来，凉得她打了个寒战。
君艾环抱住自己，循着水温坐回水中。
咦？这边好像更暖。
循着温暖一点一点靠拢过去，摸到了一处人肉座椅。
君浮黑着脸看着她慢慢爬坐在自己身上，刚要掐诀把她变回蓬艾，却被她抓住双手。
“这椅子怎么还有手……”君艾转过身去，面朝着他坐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还有脸……这乐虚山果然了不得，椅子都成精了……”
君浮皱着眉头看着她在自己盘坐着的腿上扭来扭去，强忍着一口怒气，“摸够了没有？”
君艾摸了摸他的眉毛，又摸了摸他的鼻子，“长的还挺好看的，这鼻梁比我还高呢。诶？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手？”
君艾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凉，我给你冰冰。”说着整张脸就贴了上去。
君浮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吓到，想要闪躲，整个脑袋却被她的双手禁锢住，他挣扎着扭过头去，却有被她掰过来，她欲贴上前去，又被他躲开。这一挣一躲，一强一别之间，两张脸终于如她所愿贴在了一起。
只是……好像还有些别的也贴合到了一处……
脸上身上都热乎乎的，只有嘴唇是冰冰凉的，君艾用唇蹭了蹭，软软糯糯，冰冰凉凉的，很好吃的样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下的冰凉东西一震。
嗯？会动？是生的？
君浮刚要从她唇上离开，却被她死死咬住下唇。
到我嘴边的东西还想跑？
君浮吃痛地冷吸一口气，唇上溢出丝丝血腥之味。
令他更震惊的是，身上的人竟然在他唇上吮吸起来！
似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大脑，让他忘了推开身上的人。水中涟漪阵阵，仿佛自心中泛起。
他与她贴的极近，一时分不清那强烈的心跳声是来自于谁。
他潜心修炼数百年，已是上仙之质，这颗心段不可能有此强烈起伏。纵是有了些许男女接触，也不该如此……
不，且不说她是他的徒弟，就算撇开这层关系，她也只是棵草啊！连男女都不算不得的，又怎会让他想到男女之间的亲密……
定是他生了心魔，入了魔障了。
吮吸仿佛并未给身上的人带来满足，见此处吃不得，君艾顺着嘴唇一路向下寻去。
君浮胸口猛烈的起伏起来，见她的嘴唇自脖颈向下而去，实在忍无可忍，伸手要将她推下身去。
君艾感受到他的手推向自己，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他，“你这妖精，不乖哦！”
君浮发现自己的手停留在她的身上，竟动弹不得！
她竟给自己下了禁制！
见他不在乱动，君艾放心地在他身上四处啃咬起来。
君浮闭眼静气想要突破禁制，却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他的内衫早已被她扯落，只剩贴身的裹裤还在身上。好在他是盘腿而坐，如今君艾又坐在自己的腿上，这下半身尚且还能保住。
小腹传来丝丝痒触，君浮心下一惊，她竟……在舔自己的小腹！
就在君浮感受到血脉喷张之时，君艾的头自水中出了来，他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她并未打算放过他。
君艾盯着他泡在水中的腰身皱了皱眉，这水憋的她喘不过气来，实在太过碍事，捏了个诀，一个环形的屏障自君浮周围缓缓散开，，环绕在君浮身边的水流慢慢被推向别处。
君艾见他身下无水，才放心地趴下身子向他的腰部啃去。
刚刚退下的热血再次袭上全身，君浮整个身体火热地烧了起来，那火烧至脸颊，烧至头颅，似把他的理智思想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无法静心运气突破禁制，只能强行运功将其冲破，气血逆流之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喷洒在君艾的身上。
君艾愣了愣，怔怔地看着他，“你终于要死了吗？我能吃你了吗？”
君浮气虚地向身后的池壁靠去，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是愈发地无用了，竟连她的禁制都这么难破。
“吃够了吗？”君浮迎上她的眼睛，眼中尽是愤怒。
平时教她的时候不好好学，关键时刻拿来对付他倒是用的极好！
君艾摇了摇头，奇怪得看着他，“怎么又能动了？”
伸手又要下禁制，却被君浮抢先一步。
君艾尝试了几次，确认自己动不了后，整张脸塌了下来。她本想把这个好吃的妖怪吃掉，眼下可能要被他吃掉了。
君浮将她从自己身上弄下来，丢进水里。
“为师见你实在喜欢这水池，今日就在这里面好好享受吧。”
卸了她设的屏障，试了试水温。“这水温正合你意。”
言罢便扶着池壁站起身来，穿好衣服向内室床上走去。
为师？他自称为师？
君艾的脑袋转了转，这称呼，好像有点熟悉……
第二十一章 就是说你本事大呗
君艾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头痛欲裂，睁开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处水池之中，整个身体都泡的胀白，手指也皱得变了形。
她这是在水里泡了一夜？
扶着池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倏地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在水里晃了晃。
“我怎么在这儿？”她记得东离越带来了一些酒食，她一个人在房里吃完后睡了过去……然后……她好像看见了师父……
然后呢？她怎么又出现在了师父房间的水池里？
此时已日上三竿，君艾使了个诀，将身上的衣物弄干，悄悄走到屏风后面向外看去，见君浮如往日一般闭眼打坐，似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君艾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刚要踏出门就被一股力量定在原地。
嗯？动不了了？
“你要去哪儿啊？”
君艾嘿嘿地干笑两声，“我见师父在静心打坐，就没敢上前打扰。”
君浮站起身来，将她身上的禁制解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神中透漏出些许的怒气，“你几时变得这么懂事了？”
君艾碰上他的眼神心下一惊，这语气，这眼神……难不成她昨晚闯了祸？
“师……师父，徒儿昨晚……没做什么惹师父不高兴的事吧？”
君浮瞥了她一眼，“没什么，就是吐了为师一身，还赖在为师的水池中不走而已。”
吐……吐了他一身？君艾的心往下一沉，完了完了完了，这乐虚山上下谁不知道他是个大洁癖，李萱曾跟她讲过，前些年有个弟子端茶水的时候将茶水洒在了他的身上，那弟子硬生生挨了五十鞭，听说身上的皮肉都被打的开了花了……干净的茶水都罚得这么重，那呕吐物……这回她可能真的要被他清理门户了。
她得快点开溜才行。
“这……这乐虚山的泉水果然不一般哈，我这泡了一晚，感觉那是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呃，那个，时候也不早了，徒儿这就去练习功课！”
刚转身要溜，就被君浮抓住衣服拽了回来，君艾一个旋身扑到他的胸膛，感受到他身体里传来的浓浓寒气，君艾被这气息吓得猛地后退一步。
“不急，你师祖有令，要你随我去人界处理一些事情，此番你的表现直接计为月考成绩。”君浮扳起她的脸向她靠近，扯出了一个微笑给她，“哦对了，分数由为师来评。”
君浮脸上皆是微笑，她却觉得阴谋满满。由他评分？不趁机折腾她才怪。
“师父，您常教导徒儿要公私分明，如果直接由您来评分，未免会让旁人误会您假公济私，有失公允。师父是如清风一般廉明的上仙，徒儿实在不忍您的威名遭人诟病。”
君浮眉毛一抬，呦呵，跟他来这套？
“你也说了，为师是如清风一般廉明的上仙，为师芳名流传三界，自不会有人误会，更不会有人敢诟病于我。”
君艾闻言撇了撇嘴，真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话他也说的出来！
“师父，徒儿怕自己法术不精，到时会给您添乱。要不您自己去，我在乐虚等您？”
君浮理了理她鬓前的刘海，朝她“慈爱”地笑着，“为师自然知道你法术不精。我们五日后去人界，这五日你去藏书阁将《符箓志》、《万妖典》、《阵法大全》、《弘禄上德真经》和《太伍修真要录》全都抄十遍，定能让你受益良多。”
“全部？光《弘禄上德真经》就七十二卷！我就是抄到你回来也抄不完啊！”
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还是个上仙呢，到底是几百岁的年纪，心眼儿小的跟针眼儿似的。
“抄不完就带着去人界继续抄。”
“师父！”君艾苦着脸拽着他的衣角。
“加一遍。”
“师父你怎么能这样！”
“再加一遍。”
君艾立马噤了声，苦着脸看着他离开。
“苍天呐，能不能给我个痛快啊！”
君艾在藏书阁待了五天四夜，在第五个夜幕降临之时被君浮叫回去整理行囊。
“这个给你。”君浮拿出个荷包大小的袋子。
“这是什么？”君艾翻来覆去看了看，“空的？师父给我个空袋子做什么？
“此为乾坤袋，看样子有必要再让你抄一遍《法器图谱》。”
君艾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我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袋子，内里空间无尽，能将日月江河装进去，可就是这个？”
君浮点点头，“就是它。”
“可惜了。”君艾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
“什么可惜了？”
“这乾坤袋这么大，我又没什么宝贝的东西可以往里放。也就一把青袂宝伞，几道符箓，几卷经书……这乾坤袋这么大的空间被我这么用着真是可惜了。”
君浮抬起眸子，“想要东西就直说。”
君艾嘿嘿一笑，坐到他旁边，“师父，我听说人界有个鬼市，那里售卖三界的法器。”
“你想去？”
君艾点点头，朝他眨巴眨巴眼，眼中满是期待。
“好，明日我们就先去鬼市选法器，再去办事。”
“师父，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啊，还要劳您个上仙亲自去趟人界。”
君浮无奈地看了看窗外，要紧事倒是没有，只是这几日乐虚邀请天界众神，天帝和宴伍道担心有人会认出她，才想将她支出乐虚。
君浮本也不喜这应酬的场合，此番能逃过此宴，也算托了君艾的福。
只是去人界做什么，他却是还未想好。
“人界有许多妖怪野鬼四处作乱，我们此番就是要维护人界秩序，将他们降服。”
到时意思意思抓几个小妖小鬼，待到盛宴结束便可回山了。
“匡扶正义，维护秩序？倒是像极了话本子里的侠客。可就算抓个妖精鬼怪，也用不到师父亲自出马吧。我听说各个仙派都有让弟子出去历练降妖伏魔的规矩，我们乐虚没有吗，怎的让师父一个上仙去匡扶正义？”
“道无大道与小道，善无大善与小善。修道修仙者，本就该以维护天下太平为己任。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重，万不能因自己功成名就飞升成仙就忘了人间疾苦，弃世间万物于不顾。记住了吗？”
君艾点点头，“记住了。”就是说你本事大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