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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梦想田园全文阅读

作者:初生的芦苇     穿越梦想田园txt下载     穿越梦想田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前尘往事(五)

    等到快晌午的时候,赵振兴扛着铁楸进了门,李氏把饼也全部烙好了,她给孩子们留了几张,其他的都用一块细白棉布的包袱皮包裹好,留着赵振兴明天上山当干粮用。

    “做的什么?真香!”赵振兴已是放好了铁楸,进了灶房,看到李氏包着烙好的白面饼,知道这是为自己准备的,心里暖洋洋的,口气却略带责备道:“这精白面留着你和孩子们吃就好了,给我整点玉米饼就行了。”

    说着从包袱皮里拿出一半来:“这些给你留着,剩下的这些我净够了。明天一切顺利的话,下晌就回来了。”

    李氏见此,也不再坚持,笑着把烙饼都放在笸箩里端上了桌。从另一口锅里端出蒸好的米饭和早就炖好的白菜粉条,再切上两块咸菜疙瘩,淋上一点香油,赵振兴叫过两个孩子,一家人围着炕桌吃的香甜。

    赵振兴看着身边妻子和孩子,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赵振兴,你要好好干!早日活出个人样出来。”

    吃完饭,赵振兴帮着李氏收拾好:“你今天也累坏了吧,要不带着孩子们去躺会儿,我去老宅看看,顺便跟我爹说一声进山的事儿。”

    李氏扶着有些酸痛的腰,点点头:“你去吧,我在家带着孩子,天这么冷,今天也就不去老宅那边了。”

    赵振兴点点头,把刚刚因吃饭热乎敞开的棉袄,重新扎好,起身出了院门。

    这边到了老宅,赵老爷子等人也刚准备吃饭,见赵振兴过来了,老爷子刚想让周氏给他添个碗。赵振兴连忙说自己刚刚吃过,过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事他能帮得上忙。另外自己明天准备进山云云。

    赵老爷子表示这一两天没什么事,东西基本已经备齐,就等正日子了。听到儿子要进山,他大概能够猜到大儿子的打算,心里熨贴的同时也不免担心。但是陈老大不在也没法,听说是和二栓子铁牛他们几个一起去。

    他也不由得点点头,都是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关照道:“不要贪心,打到打不到都不要太往里面去,大家伙虽说是躲到深山了,难保不会有出来觅食的。”

    父子俩又就这别的事聊了半晌,冬天日头短,赵振兴看着日头偏西,也不再多聊,告别老爷子,和其他人招呼一声,往自家来。

    到家后,把自己平时用来打猎的一套家伙什拿出来修整一番,一切准备妥当,用过晚饭,早早洗漱睡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外面约莫寅时过半。赵振兴已是醒了过来,他轻轻的掀开被角,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鞋袜,待到用一直捂在炭盆旁的热水洗漱好了之后。

    李氏也醒了过来,她刚要起身,赵振兴已是用手压着被角,坐到炕边“外面天还没亮,实是冷的紧,你再睡一会儿,等到卯时过半再起来不迟。”

    李氏看着在昏暗的灯光下,被灯光照的格外俊朗的丈夫,轻柔的道:“我起来给你弄点热乎的吃过了再去。”

    “不用,我就着热水啃个饼就行,你现在身子重,先顾着你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说着,自己拿过一旁放着的杯子,倒了些热水,把昨天包袱皮的烙饼拿了两个出来,把饼轻轻靠到炭盆旁,就着余炭烤了起来,待闻到一股带着小麦特有的焦香味,赵振兴就拿着烘烤好的烙饼,一口热水就一口饼,大口的吃了起来。

    不过片刻,两个饼已是被他吃了个干净,他对着李氏夸张的打了个饱嗝,引得李氏轻锤了他一下。

    李氏指着旁边的一个炕柜道:“里面有给你新做了一双护膝,原本准备要是小妹正日子出门赶上下雪,你要送亲的时候再给你穿,你今天带着它进山吧。要是万一今天下雪了,这双护膝也能抵上一阵,我里面絮得都是新棉,应该很是暖和。”

    赵振兴依言打开那只炕柜,果真在最上面看到一双青灰色的护膝,他把它拿出来,握在手里非常的厚实。摸着上面细密的针脚,他温柔的看了李氏一眼,脱下身上穿的棉裤,把护膝直接裹在只穿着中裤的膝盖上扎好,待两边腿上都系好,他这才把棉裤重新又穿上,他满意的跺了跺脚。

    对李氏打趣道:“这护膝确是暖和,我现在觉得全身都暖活活的。”

    李氏笑着不理他,提醒他:“外面什么时辰了,他们是不是快到了?”

    赵振兴打开房门,看了看天色,转身关好房门:“应是卯时了,我这就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了,你不要起来了,在家和孩子们好好呆着,我约莫申时左右回来,最晚也不会超过酉时。”说完,拿起桌上的包袱皮和一旁装着热水的水囊。摸摸两个孩子的头,转身开门,待出门之后,反手又把门关严实了。

    李氏躺在炕上听着他的脚步声,先是去了仓房,估摸着是拿他的弓箭去了,隐约好似听到院门被敲响的声音。过了片刻就听到赵振兴的脚步声往院门方向走去。

    李氏略有些笨拙地转了个身,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给身边的大丫掖了掖被角。过了一会儿才悄悄的坐起身,拿起一旁的棉袄披在身上,把油灯稍微拨亮一点,就着这昏暗的灯光,做起了针线。

    待过了申时,阴了几天的天终于开始零星的飘着雪花,还不见赵振兴回来。李氏心下有些担心,让书哥儿和大丫到南坡那边去看看,看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的出了院门。

    李氏双手扶着腰,也走到院门前,待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见到两个孩子右前后脚的跑了回来,李氏一边给两个孩子拍着身上的雪花,一边问道:“可看到爹爹了?”

    书哥儿摇摇头:“没看到,山上没有人下来。”

    一旁的大丫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认同书哥儿的话。李氏又踮起脚朝着院门外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丈夫的身影。她压下心里的担忧,招呼两个孩子回屋,把两个孩子安顿在堂屋后。

    李氏想了想,还是赶紧进了灶房,打算烧一锅热水再熬点玉米面和大米两掺的粥。这样等下赵振兴回

    来可以吃点热乎的,再泡泡脚想必也能去掉不少寒气。

    她一边不停地忙活,不知为何一直有些心慌慌的,正一个人有些恍惚的看着灶膛里燃烧的火苗“啪!”柴火突然炸得蹦出一些火星,吓得她这才回过神。连忙把柴火都往里推推,堆到灶膛中间,打算起身再到院门外去看看。

    刚走出灶房门,刚刚还零星的雪花,这会儿已是犹如棉絮一般,飘飘扬扬,瞬间,目光所及之处,已是白茫茫一片。李氏拿过挂在屋檐下蓑衣,穿上后,小心翼翼的走到院门边,看到那条由南坡通往后山的那条小路上,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她再看看天色,已经约莫是酉时了,好在外面下雪,倒是还看得清,她正犹豫要不要再去后山看看。

第十七章 前尘往事(六)

    远远地便看见一个人影从后山那边拐上南坡的那条小路,直奔自己而来。李氏不由站直身子,紧紧盯着来人,待到来人快跑到跟前,才看到是和赵振兴一起去打猎的铁牛。

    那边铁牛也看到了她,一边跑一边喊:“嫂子!..嫂子...不好了...振兴哥从后山崖那儿滑下去...嗬..嗬..我回来就是叫人的...嫂子!”

    还没等到铁牛把话说完,李氏只觉得好似晴天霹雳一般,脑袋里轰隆隆作响,她只见到铁牛那一张一合的嘴,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她脚下一软,人已是挨着院门框软软的滑了下去。

    铁牛这才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待看到李氏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以及她那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知道自己怕是闯了祸,急的抓耳挠腮。地上的雪激得李氏打了一个冷颤,一瞬间她人已是渐渐回过神来。

    她双手紧抓着门框,指尖已是泛白,顾不上木刺扎进指尖的疼痛,扶着门框慢慢站起身,她压着有些颤抖的声音“赶紧...去村里叫人,去找你福贵大伯,让他赶紧带人去山里找你振兴哥,快去!快去呀!”说到最后李氏的声音已是有些凄厉。

    李氏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把铁牛推了出去,她自己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娘...娘...你没事吧..”幸好书哥儿和大丫刚才在堂屋也听到了动静,这会儿也跑到她身边,两个孩子赶紧上前,一边一个扶住她。

    李氏看着两个面带惊慌的孩子,柔声道:“乖,娘没事,娘会没事的,有你爷他们去了,你爹也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她嘴里不住地喃喃,不知是在安抚两个孩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扶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也依偎着她,三人也不进屋,就紧紧相依偎在一起,守在院门前。

    待到老宅人得了信,周氏带着赵如玉过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娘几个抱在一起的情形。她上前扶着李氏,一边示意赵如玉领着两个孩子,准备进屋,李氏却拉着院门,不愿挪步。

    周氏见此,便有些沉下脸:“你这孩子,就算不顾着自己,不顾着这两个小的,你也要顾着你自己肚子里的这一个。三郎他爹和里正已经带着村里一帮人进山了,你只管顾好自己和孩子们,安心在家等着。”

    许是跟周氏这个继婆婆一直没怎么亲近过,大家一直就是客客气气的相处着。李氏反而不愿自己软弱的一面落在她的眼里,所以也不再坚持,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到堂屋来。周氏一见炭盆里的炭快要燃尽了,问过李氏,拿着装炭的簸箕去了仓房。

    赵如玉帮着把两个孩子安顿到炕上坐下,这才匆忙走到灶房,见李氏已是烧好了粥和热水,随即舀了几碗粥,端到堂屋里“大嫂,你还是带着孩子们吃一些热乎的,不然等大哥回来,你和几个孩子非要冻坏不可。”

    赵如玉一边拉过两个孩子,一边端一碗递给李氏,李氏摇摇头“小姑,我是真得吃不下,让孩子们吃吧。”

    说着已是抱着大丫坐到自己身边,拿着勺子舀了小半勺轻轻吹了吹,一边示意大丫张开嘴。赵如玉看着她还跟平常一样照顾着孩子,也不再坚持。她把书哥儿拉了靠着自己,一样舀了一勺粥喂书哥儿,书哥儿却是看看李氏又看看赵如玉。李氏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柔声哄道:“听小姑的话,快点吃吧,等你吃完这碗粥,乖乖去睡一觉,爹爹就回来了。”

    两个孩子还有些懵懂,见娘亲还一如以往的慈爱,遂一勺一勺的喝起粥来。赵如玉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柔美的脸庞闪过一抹心疼。

    这边李氏几人自是心焦得等待,那边搜寻的结果却不是太顺利,众人包括赵老爷子和里正等人在铁牛的指引下,寻到了先前赵振兴滑下去的地方。

    一路上铁牛已是跟众人讲了事情大概的经过,他们今天运气很是不错,原先下套和陷阱的地方就收获到两只野兔和三只野鸡,他们四人都有些兴奋。就这样四人一边搜寻猎物一边打,到临近申时的时候,他们已是差不多打到了了七八只野鸡和野兔。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赵振兴就提议往回走,四人遂准备边打边往回走。

    谁知这时就在他们要回程的方向有一阵异常的动静传来,赵振兴凭着多年打猎的直觉感受到危险。他立刻示意其他三人全都蹲下身子,躲在就近的大树后面,自己就着身子灵便,三两下就爬上了旁边一个大树上,他向声音发起的地方张望了一下,就在离他们约莫五六十米远的一块灌木丛后面,露出一块带着黑色鬃毛的身影。不过一瞬,那身子动了,那体型长约半丈的左右的模样,身形较高,看它那外翻的獠牙和那背上根根分明的黑鬃毛,这是一只成年的野猪。

    它许是没有发现赵振兴等人,一边悠闲的寻找着吃食一边哼哼唧唧的甩甩它那短小的尾巴。

    这时,赵振兴就有些犹豫,这会儿下来再撤走肯定会惊动这大家伙,不跑吧这家伙马上就要晃悠到自己这群人藏身的地方来了。

    他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果然,就在不远处,还有两只野猪的身影,这是一小群野猪!这时赵振兴心里基本已经放弃猎杀这只野猪的心思,要是只有一头,自己一举把它射伤,几个人围剿它,也不是没可能把它制服,而且这么个大家伙,少说也能换了三五两银子。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纠结,想了想还是轻轻的溜下树,把他发现的情况告知其余三人,三个人都有些激动,今天虽是收获颇丰,却都是野鸡野兔之类的,并没有打到值钱的猎物。现在发现了野猪群,虽是三头,但是他们要是布置一番,只围剿一头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成功。

    几人一番商量,最终由赵振兴打头阵,大栓子兄弟二人从左右包抄,铁牛垫后,如此这般的交代过其他三人,过了一会儿待三人都分别往其余三面而去。

    赵振兴又重新爬上树,往远处那两只野猪的方向扔下一只受伤的野鸡,那只受伤野鸡还没等落地就又扑棱棱的飞起来,但是它显然受伤较重,飞不多远就又掉落到地上,落地又飞起,如此反复。这只野鸡折腾出来的动静明显的引起远处两只野猪的注意力,两家伙随着野鸡扑腾的方向追了过去。

    赵振兴见此,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就待之前的那头野猪走进他们的包围圈。他找了一个比较利于射击的姿势,调整好自己的气息,那只野猪浑然不觉,还是悠悠闲闲的边啃边拱。

    赵振兴见它已经踏进自己的射程,深吸一口气,拉满弓,一箭带着破空声就射出去,直接命中那头野猪的左眼,野猪被突然袭击,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野兽直觉让它立刻就找到袭击它的就是赵振兴这个方向,它疯狂的向赵振兴藏身的这棵树扑了过来。

    赵振兴趁着它腾空扑过来的一瞬,又立刻射出第二箭,这一箭刚好射到它的腹部。这时,栓子兄弟二人也分别从左右两边各射来一支箭,两箭分别射中野猪的前脚和脖子,这下子这头野猪也只能躺在地上发出哼唧的声音了。

    铁牛从后面上来,拿着带来的一根木棍,对着野猪的头就是狠狠的一下子。这下子,那野猪是哼唧声也没有了。

    四人这才一拥而上,铁牛试着用手提了提野猪的前腿,咂咂嘴:“乖乖,振兴哥,这大家伙怕不得有三四百斤?”

    赵振兴目测了一下,这头野猪比前年他和陈老大一起打得那头还要大些,那头野猪当时卖了三百来斤,这头怕是不下四百斤。

    他点点头,刚想答话,这时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他估摸着这会儿已是申时过半,遂说道:“这大家伙怕是不下四百斤,外面已是开始下雪了,我们还是赶紧收拾了下山,晚了这血腥气怕是又要引来刚刚的那两头。”

    三人一听,俱是一凛,他们今天能打着这么大一只野猪,一半是靠赵振兴一半是靠运气,当下也不多言,各自拿着带来的砍刀之类的,伐了几根手臂粗细的树干,用一些藤蔓把它捆绑成一副担架的模样,四人合力把那野猪绑到这幅担架上。

    然后赵振兴和铁牛在前面抬,栓子兄弟在后面抬,四人快速的往回返,就在快要越过最后一个断崖。那头被打昏过去的野猪突然在担架上挣扎起来,其他三人一慌,担架就被挣得脱了手,就赵振兴还紧紧地握着担架的一头,野猪压下来的重量顺带着把赵振兴整个人都带偏。

    待到他发觉脚下踩空,已经来不及松手了。其他三人发觉不对劲的时候,也来不及抓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那头野猪一起掉下了山崖。

第十八章 前尘往事(七)

    三人一看出了大事,都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打发铁牛回家报信,栓子兄弟两人赶紧就着旁边的滑坡下去寻找赵振兴。

    等到众人赶到这处断崖时,这时的雪已是越下越大,风卷得雪花直往人身上扑,众人都被雪花打得有些睁不开眼,先前很多痕迹已经找不到了。

    先下来大栓子兄弟俩已是找了一趟,并没有找见人。这时赵老爷子急了,不顾众人劝阻,自己带头沿着这块断崖摸索着滑下去。

    待到众人差不多把下面这块地方翻遍,村里一个叫大勇的小伙子才在一个夹角的缝隙里看到已经晕过去的赵振兴。旁边的人听到了,赶紧举着火把围拢过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盖在赵振兴身上的积雪和一些残枝断叶都扒拉开,才看到半埋在下面的赵振兴脸色已是冻得青紫。好在那头惹祸的野猪被垫在赵振兴的身下,赵振兴留了半条命下来,只是两只腿连同膝盖以下被压在一根断了的树干下。

    一时众人都有些束手无策,大家都知道这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定什么地方摔折了,是不能轻易挪动的,还是赵老爷子拿主意,让人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把压在赵振兴身边所有东西挪开,这才让几个人轻手轻脚的把赵振兴抬到担架上,再挑了两个走路稳健的,抬着赵振兴回了赵家院子。

    待到众人回到赵家院子的时候,外面已是丑时过半,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李氏和赵如玉赶紧迎了出来,见到赵振兴的这幅人事不知的模样。

    李氏再也忍不住泪水,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用热水混合着烈酒给赵振兴擦拭着身子。好在他人虽被冻得不轻,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外,却没有发现其他明显的外伤。

    赵老爷子让人去请周郎中,这才知道周郎中前天就出门去了县城还没回来,没办法赶紧让赵如玉去熬了两碗浓浓的姜汤,给赵振兴灌了下去,不知是姜汤还是烈酒的缘故,赵振兴很快就发了汗,脸色也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众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赵老爷子更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炕边,李氏和赵如玉几人都劝着他赶紧回去休息,这边有她们照看着。

    赵老爷子想了想,便点点头,随即招呼众人“今晚都亏了大家伙帮忙,我家大郎才捡回一条命,老头子我先代他谢谢大家伙儿,明天中午请到老宅吃杯水酒。”众人也不客气,和里正等人辞别赵老爷子,各自归家。

    这边赵老爷子送走众人,就悄悄叫过赵如玉,得知周氏也才刚刚回家。遂也不再多说,只关照赵如玉今晚就待在这边,帮助李氏照顾一下两个孩子,赵如玉点点头。

    她历来跟大哥大嫂走得比较近,何况自己的姻缘还全是靠着大哥帮着张罗才成的。现在大哥逢此大难,就算赵老爷子不关照她也要留在这儿帮忙,赵老爷子欣慰的点点头,他挥手示意赵如玉进屋。

    赵老爷子见到还在屋檐下站着的栓子兄弟和铁牛,也踱步走了过去:“今天这事谁也不怪,你们也别自个儿怪自个儿,赶紧回去睡觉。”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道:“振兴这一关还没过去呢,明早你们当中抽一个人先到镇上去帮我请个大夫回来,另外两人把这些野物都拿去卖了,至于怎么分,等振兴醒了你们自己再去商量。”

    三人连连点头应是,赵老爷子也对他们挥挥手。三人对视一眼,才跟赵老爷子作别离去。赵老爷子再次去看了赵振兴一眼,见他呼吸已是平稳,这才有些放下心来,自己慢慢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二栓子就去把镇上一位姓贾的郎中请了回来,这位郎中给赵振兴诊完脉后,摇头晃脑的不知说了些什么,赵老爷子也没有听懂,刚想问两句,那贾郎中已是大笔一挥,方子也开好了,并对赵老爷子道:“患者这是寒毒入体,按照这张方子吃上几剂应是没有大碍,要是三天后还不见好,你们再请我来看。”

    赵老爷子正想再问问赵振兴的病情,那大夫又是摇头晃脑的念了一大堆之乎者也之类的话,自己是有听没有懂,只好压下心里的疑问,让二栓子跟在后面去镇上抓药。

    赵振兴直到下晌才醒过来,看到围在自己床前的妻子和儿女,看着他们红肿的双眼,他声音有些沙哑“孩子他娘,又让你担心了。”

    李氏含着泪摇摇头:“我和孩子都没事,你要赶紧好起来,爹昨天守了你大半宿,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刚刚才家去。还有玉荷妹子也是,昨天晚上一直到刚刚都在帮我们照看两孩子。昨晚上村里的青壮们都跟爹和里正一道儿直寻了你大半宿。你病好了,可要好好去谢谢他们。”

    赵振兴点点头,待李氏服侍他喝过药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本来事情按照这样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可是接下来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先是李氏当天晚上突然早产,提前半个月生下了棋哥儿和二丫兄妹,因之前并不知道这胎也是双胞胎加上又是早产,导致李氏差点血崩。

    赵振兴原本以为吃几剂药就能恢复的身体,竟然患了异常严重的腿疾,不但不能经常上山下河,就连少许劳累都能诱发病症。跟别谈阴天下雨刮风下雪的,那更是只能躺在床上,几乎不能下地。好好地一个人竟差不多成了个废人。

    整个家庭的顶梁柱突然坍塌下来,被迫着妻子要扛起大半的生计,两个半大的孩子过早的就要承担生活的重担,这一切完全超出自己预料的一系列打击,使得以往意气风发的赵振兴失去了生活的斗志。

    他整天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突然有一天就听到周氏声嘶力竭的喊声“他天生就是个孤寡命!谁跟走的近了谁就得遭殃!这次倒好,先是害得自己半死不活,就连李氏这等旺夫命格的人都压不住他,你费心巴脑的给他找了这么个好媳妇又怎么样,就算给他生了两对龙凤胎又怎么样,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活下来...”

    “啪!”随即就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他听到赵老爷子冷冰冰的声音“闭嘴!再不闭嘴就滚出赵家去。”

    他不知道周氏说这些话是不是真的,他已无心去计较这些,也让自己刻意忽略心里异样的想法。从那之后,周氏就再也没有来过他们的院子,待到他已经能慢慢下地走路时,已经是过新年的时候。

    李氏还很虚弱的躺在床上坐月子,两个小的因为奶水不足,长得瘦瘦小小的好似两只小猫般,他有些不敢面对李氏和孩子们。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日子总要过下去,卖野猪的钱其他三人都没要,就算这样也不够这次他和李氏的医药费,之前手头上结余的一些,留着置办家具的一点家底也全都掏了个干净。

    赵老爷子更是私下里贴补了他好几次。因为偏帮自己的原因,差点让赵老爷子和周氏之间彻底翻脸。

    他渐渐把自己缩在以往的影子里,远离以前交好的朋友兄弟,疏远关心自己的亲人,就是怕被他们发现,曾经那个顶天立地誓要做个大丈夫的自己,曾经踌躇满志誓要挣份家当的自己。原来在命运的面前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原来躲在强悍的外表下也有那么一个懦弱的自己。

    直到亲眼见到大丫倒在血泊里,看着孤苦无依的妻儿。自己仿佛又回到四年前妻子生产的那个夜晚,似乎还闻到那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就在得知妻子差点血崩,自己又患了顽疾,以后度将不良于行的时侯。

    那一刻的自己是不是觉得天都塌下来了,然而,并没有。天还好好的在那儿,太阳每天还是照常从东方升起,日子还是每天的过。只是他赵振兴心里的那片天坍塌了而已,坍塌下来的天不只是压弯了他的脊梁,压沉了他的志气,现在还快要压垮他的妻儿。那么,自己现在还要任由它继续坍塌吗?

    不!就算命运弄人又怎么样?我就需要束手就擒,乖乖就范吗?

    此时的赵振兴并没有注意到他曾经被命运压得有些弯曲的脊梁正在随着他往家的脚步,正一步一步的又重新变得笔直起来。

第十九章 酸枣花生

    这边的书哥儿和秦怡然两个人正顺着村子里的一条小道一边走一边小声的交谈,书哥儿记忆中五岁前的生活是非常快乐的,这快乐的日子终止在四年前的那一天晚上。

    那天之后很长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估计不是太愉快的甚至于是痛苦的。因为秦怡然能明显感觉到书哥儿说这些事情时,很多地方都是断断续续,有很多地方都是一带而过。

    秦怡然根据书哥儿的种种行为大致能推断出两种可能,一是那时他毕竟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有很多事情也许他已经忘记了;二是有很多事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他选择性的屏蔽掉一些信息的记忆,但是这些事情对他造成的影响已经完全改变了他的性格。

    按着这两天的对他了解,秦怡然基本能肯定是后者,但是看着这个有些不同于同年孩子活泼天真的男孩,秦怡然莫名的有些心疼,她不知这是原主同书哥儿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还是她作为一个旁听者所带来的感受。

    她也不再追问这些会影响双方心情的那些往事,大概的一些情况自己了解到就可以了,毕竟不管怎样,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生活在这个家里,有些事她迟早都会知道,何必急于一时。

    她伸手握着身侧那只同样黑瘦的手,看到书哥儿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她嘻嘻一笑,晃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道:“哥,哪儿是咱爷家,我想去咱爷家看一眼。”她明显感觉书哥儿听到她说的话后身子猛地一僵。

    秦怡然有些诧异的看了书哥儿一眼,书哥儿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她,想着前事她已经全部都不记得了,轻叹了口气,握紧秦怡然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咱爷已经快大半年没回家了,刚过完年他就跟着大姑爹一起去了邻县,给那边的一家地主去看管果园子去了....”

    秦怡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很多未尽的话语,但是就凭这之前书哥儿说给她听那些往事,可以感觉得到,赵老爷子还是非常关心赵振兴这一家的,那么赵老爷子离家去了邻县,在他已经知天命的年纪之后,会不会跟赵振兴家有关呢?

    “爹爹的腿疾这几年犯得厉害,幸好有咱爷不时的接济,不然我们家现在还不定是什么样呢。”书哥儿有些黯然的道。

    秦怡然点点头道:“那我们不去了,现在直接回家吗?”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村里的那个主道上了,两边的农家院子一家挨着一家,有些人捧着饭碗正坐在院门的门槛上,一边跟邻居闲聊,一边吃着早饭。

    看到兄妹两人,有些人就招呼两人“书哥儿,这是带着大丫去哪儿呢?”

    “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们到村里来了,这是干啥来了?去你菊花婶子家呢?”

    “赵大郎这两娃子教的好,早早就能扛上家里的活计,不像我家那皮小子,整天除了吃,就知道遛狗赶鸡....”

    “你先别说你家牛娃子,你自个儿也抵不上人赵大郎,哈哈哈.....”

    周围一些人说着说着就开起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那被说的汉子也不以为意,冲着兄妹两也露出个笑来。

    书哥儿领着秦怡然,叔叔伯伯的叫了一堆,还有些妇人看到大丫头上缠着的布条,不由得上前询问。书哥儿大略的说了一下大丫摔跤的事情,有些跟赵家关系交好的人,就让他带着大丫早点回去,不要在外面玩之类的话。

    “大丫,这头就是前些天摔着的?哎哟,可怜见的,这多勤快的孩子呀,这次可遭老罪了。”说话的是个身材比较高挑的妇人。

    “菊花婶子好!”书哥儿一边跟眼前的妇人招呼,一边握了握秦怡然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叫人,秦怡然立马乖巧跟着的叫了一下“菊花婶子好!”

    那菊花婶子连连点头,“好!好!都乖,我前两天回了枝儿姥爷家,昨天刚回来就听到你铁树叔跟我说了大丫的事,这不还想着今天下晌去你家看看你们娘几个。”说着,转身对着左边一家院子里面喊道:“枝儿,狗蛋儿快出来,书哥儿和大丫过来了。”

    她对大丫露出个慈爱的笑容,伸手牵过兄妹两人,“吃过早饭没?到婶子家坐会儿,前两天你铁树叔从山上摘了点酸枣,等下带点回去给棋哥儿和二丫尝尝。”

    秦怡然和书哥儿两人随着她走至左手边的一家小院前,还没有进院门,已经从里面跑出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儿,他剃着个阿福头,手里还拿着半个玉米饼子,想是刚在吃饭就跑了出来。

    他一看见书哥儿和大丫,立马就冲着两人跑过来,“书哥儿!大丫姐!”

    直跑到书哥儿跟前才停下来,秦怡然在二丫的嘴里已经听说个狗蛋儿的名字,此时见他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不由伸手摸摸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狗蛋儿许是经常被人摸脸蛋儿,不但没有害羞的躲闪,反而朝着秦怡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大丫姐,你可好些了?我昨个儿见着二丫,听说你伤着脑壳了?”狗蛋儿一边说,一边打量秦怡然被布包裹着的头。

    “我已经没事了,周郎中说是再吃两副药就好了。”秦怡然笑着揉揉他圆乎乎的脑袋道。

    狗蛋儿这才小大人似的长舒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那小模样把众人逗得一阵笑。

    张李氏忍不住拍了他一下,笑骂道:“就你个小滑头,还不快领着哥哥姐姐们进屋去。”

    秦怡然一边走一边四下里打量,这家小院看起来要比自家窄小的多,跟村里大多数人家差不多的格局,正房三间,两边各有东西厢房两间。正房中间一间即做堂屋也做灶房,堂屋两边都砌了灶台,中间摆了一个方桌,四周各是有一张条凳。

    这时一个约莫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从屋后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装着米糠的瓢,想来是在后院给鸡喂食。

    “大丫姐!书哥儿!”那小姑娘一见到秦怡然两人,立刻笑着打声招呼。

    “枝儿。”书哥儿跟着称呼对方的名字,同时也是提醒秦怡然。秦怡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跟着打了一声招呼。

    张李氏接过枝儿手上的瓢,吩咐道:“把你爹前两天摘得酸枣儿,还有前些日子你捞得花生摆些出来给你大丫姐他们尝尝。”自己转身把那糠瓢送到西厢房的仓房。

    这边枝儿和狗蛋儿带着书哥儿他们进了堂屋,书哥儿在她耳边轻声道:“菊花婶子跟娘都是李家庄的,她家男人叫张铁树,她跟咱娘关系很好,农闲时经常去我们家窜门儿。”

    张枝儿一边招呼秦怡然两人上炕坐下,一边舀了一点水洗手。洗干净手后,就从东屋的炕柜上拿来一个盖着蓝碎花棉布的笸箩,她把笸箩放到炕桌上,掀开那盖着碎花布,里面露出一小堆洗的干干净净的酸枣儿,个头和色泽跟那天二丫给秦怡然的差不多。

    枝儿把笸箩往两人跟前推了推,“大丫姐,书哥儿,你们尝尝,今年旱得很,枣儿个头不大,却是格外的甜。”

    她又转身拉过一张条凳,站上条凳,伸手把吊挂在房梁上的一个竹篾筐放下来,从里面拎出一只布袋,打开布袋后,露出里面洗晒干净的花生,她从旁另拿过一个干净的笸箩,从布袋子里面舀出约莫一斤多的花生,把笸箩放在炕桌上,示意秦怡然他们吃,自己还按照原先的样子,把剩下的花生袋子重又放进竹篾筐里,吊挂在房梁上。

    这边张枝儿正在招呼秦怡然和书哥儿,那边张李氏也已经走进堂屋,她洗干净手,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询问书哥儿赵家的情况,得知赵振兴这段时间身体还行,李氏就是劳碌些,其他也没有什么事。

    待问到大丫的伤势,书哥儿想了想,还是隐瞒下秦怡然失忆的事情,不是不相信张李氏,而是自从赵振兴出了事,书哥儿在经历很多人情冷暖之后,对人心已经有了防备。

    他只是顺着刚刚秦怡然回答狗蛋儿的说辞说了几句,张李氏见此,也不再多问,只是招呼他们吃零嘴儿。

    书哥儿看看外面的天色,起身道:“多谢菊花婶子了,只是我们出来已经好一会儿了,大丫的药还没喝。再不回去爹娘在家怕是等得有些急了,婶子得了空闲带着枝儿和狗蛋儿一起到我家串门子去。”

    秦怡然随着他的话也站起身。张李氏见他说大丫还要等着回去喝药,也不强留。拿着旁边放着酸枣和花生的笸箩,把里面的酸枣花生一个劲儿的往他们两人的衣服口袋里面装,不顾秦怡然和书哥儿的推辞,直到把两人的口袋里塞满了花生和酸枣,这才放过两人。

    见到他二人想要道谢,她佯装板起脸:“怎么这些天没见到婶子,到和婶子生分起来,你爹腿脚不便,这些零嘴儿你们兄妹几个自是没得尝鲜,就这点玩意儿,哪天想吃了跟婶子吱一声,让你们铁树叔去给你们弄。”

    书哥儿和秦怡然两人对视一眼,只得再三谢过张李氏,又和枝儿约定过两天一起去挑猪草后,这才辞别张家人,打算继续穿过村里的主道,直接回家。

第二十章 那个妇人

    书哥儿带着秦怡然沿着土路一直往南,就在快要穿过最后几户人家,书哥儿突然拉过秦怡然掩到左边两家院子间的甬道里。

    秦怡然有些茫然的看了眼书哥儿,书哥儿两眼盯着前方,秦怡然顺着他的目光,只见就在前方约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有两个的妇人,正站在一家院门前闲聊。

    面朝着这边的是一个微胖黝黑的妇人,不知说道什么高兴处,一边说一边挥着手在比划着什么,穿青色碎花衣衫的妇人正背对着这边,看不到容貌表情,只是她发髻上插着的一根银簪在阳光的折射的有些晃人眼。

    秦怡然仔细的看了那两妇人一眼,除了两人的说笑声隐隐传来,具体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所以更加不明白书哥儿拉着她躲起来的原因,她转头再看向书哥儿,只见他贴着墙角站着,紧抿着嘴唇,微微皱着眉,尚显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但是秦怡然还是从他紧握着自己的手上感觉到他正在压抑着什么。

    秦怡然也不说话,学着书哥儿的模样静静地靠在墙角,她心里却在猜测书哥儿的反常是否跟这两个妇人有关,答案应该是肯定的,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两个妇人是谁?跟赵家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显然这会儿自己得不到任何答案,书哥儿的状态不是适合询问的时候,反正也不急,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并且决定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下去,这些疑团终将会被打开。

    就在两人沉默着等了约莫一刻钟,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书哥儿想是也听到了脚步声,他下意识的握了握秦怡然的手,并轻轻转身,面朝向里,把自己的脸和秦怡然都遮挡住了,这样就算有人从甬道前过,想是也不会多看一眼,顶多以为是哪家的小孩在这边玩。

    听着脚步声已经快到了甬道前,秦怡然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她从书哥儿的肩膀处,偷偷地瞧了一眼甬道口,正巧一道青色的身影经过,秦怡然凭着衣服的颜色认出那就是刚刚背对着他们的妇人,从这边看过去,正好看到她的侧脸,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侧面看去能看到她比较白皙的脸庞和挺直的鼻梁,挽在后脑的发髻上还插着一支一点油的银簪,看得出这是一个样貌不俗而且家境还比较富足的妇人。

    待到那妇人的脚步声走远,书哥儿这才转过身,拉着秦怡然回到土路上,秦怡然见书哥儿只顾着低头快步往前走,她悄悄回过头,看到那片青色的衣角拐过前面的一片院墙就再也看不到了。

    这时候书哥儿带着他已经走过刚刚两个妇人站立的地方,刚还开着的院门已经紧闭,隐约听到里面妇人呵斥小孩的声音,随着孩童的哭声,两人已走出老远,眼看南坡在望,书哥儿的情绪也平静下来,他这时想起秦怡然的伤还没有好,脚步渐渐慢下来,转头看了看秦怡然,见她还紧紧地跟着自己的脚步,原本蜡黄的脸色许是出门晒了太阳的缘故也好似红润了些。

    他微微放下心,开始指着路边的几户人家告诉秦怡然,两人就边走边说,很快就爬上南坡,站在南坡上,村里的家家户户基本都能纳入眼底,清水河穿村而过,流向下一个村落,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条土路也只是那纵横交错中的其中一条,现在站在南坡上,可以看到这个村子的全貌,大约住了有百来户人家,应该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

    在这些大大小小院落间,有七八家比较大的齐整的青砖大院,应该是村里的几家富户。这时一阵微风吹来,刚刚走得微有些汗意的身体被风一吹,格外舒服。

    书哥儿放开秦怡然的手,站在南坡上,指着明显看起来要齐整的几个院子“北面最大的那个青砖院子是里正家的,里正姓张,是张氏族中排行第二的人,他家就他和里正奶奶带着大孙子裕哥儿住在这里,三个儿子都带着家里人住在镇上。”

    他顿了顿,指着离里正家不远的另外一个院子道:“这院子张氏族长家的,他家也是张氏一族里最富足的一支,不过他家除了看门的一个老苍头,正常没什么人住。族长和他老伴和其余的子孙都在县城,也就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才回来。“说到这里,书哥儿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再往南几个较好的院子分别是张秀才家、张铁匠家,最南边靠官道的是张屠夫家,他家除了小儿子跟着爷奶住在乡下,除了张屠夫时常下乡来看看或是收些猪以外,其他的人也大都在县城和镇上置办了房舍,平时并不大回来。”

    秦怡然点点头,大致的了解了这个村里上层人家,她指着村中靠着清水河的一户人家问:“那家住的是谁呀?她们的院子看起来好大。”刚刚书哥儿几乎把村里富户的大院子都介绍过了,独独漏下这所大宅院。

    书哥儿等了片刻才道:“那是咱爷家,也是我们赵家的老宅,老宅占了三个宅基地,所以前后院都盖上房子后显得很是齐整,是村里除了里正和族长家,占地最大的院子。”

    说完后,书哥儿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他微微抿着嘴,稚嫩的脸上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深沉。秦怡然也没再继续打听,看来自家和老宅这里面还有不少故事,反正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弄明白的。

    书哥儿看着出来已经好一会儿,李氏应该把药熬好了,随即招呼秦怡然往家去了,到家后,李氏自是一番关心不提,叮嘱秦怡然喝过药后,就催促她继续上炕歇着去。

    如此秦怡然再在家里修养了几天,把周郎中开的几副药吃完后。再次去了周郎中家一趟,在周郎中表示不要再吃药,伤口也愈合的很好,而且头颅内的瘀血也有了开始消散的迹象,一家人才放下心来。李氏也不再要求她一直躺在床上了。

    就在这几天里,秦怡然已经通过旁敲侧击大致的了解了当下的生活背景,现在是大明朝第二任皇帝,也是永乐二十八年。当时听到这个时间的时候她还吃了一惊,就算她这个专业不是学历史的人,多少也有点常识,历史上的明成祖朱棣分明是抢的自家侄子的位置,怎么也算是第三代皇帝了,怎么会是第二任?

第二十一章 穿越前辈

    经过她软磨硬泡,赵振兴就当是女儿在家闷得无聊,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都告诉她。

    原来从明朝开国皇帝明太祖朱元璋起,就好像有点偏离了历史的轨道,这里的朱元璋还是那个半路出家的和尚,但是据说他是参禅时顿悟,得到上苍的指引,是天上玉帝派来拯救众生的天神云云。

    而且自他开始起兵时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好似战神下凡,很多战事都能提前料敌先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还经常不费一兵一卒就破了对方的计策,这就更加加重了之前他是天神的传闻。

    而且但凡是被他招入到麾下的人对他都是非常臣服,以至于历史上那个应该四十多岁才登上帝位的的人,在这里却是三十五岁时就成立的大明朝,并定都于北京。

    听到这里的秦怡然还可以安慰自己可能上历史课时睡着了,记错时间和地点也有可能,但是接下来这位大明的开国皇帝让她知道原因出在了哪里。

    据说明太祖不但武能安邦,文也能治国,他不但广纳贤才,还鼓动商人贸易,支持开荒并减免赋税。并且还派遣很多使者出使他国甚至远渡西洋,并把一些番邦的农作物带回来,比如说玉米、土豆这些高产的粮食就是从番邦提前了几百年传播过来。

    如此种种,甚至于他还致力于开展脱贫脱盲的改革,但是由于总总原因,并没有能够完全执行,但是在他在位几十年里,大明朝从历经战乱到休养生息并发展到欣欣向荣,确实是他很大的一个功绩,就算这样,秦怡然也能从赵振兴的口气里面听出满满的敬畏。可见他在老百姓心中的威望很高。

    而且他登上皇位后的第二年就不顾众臣反对,把年仅九岁的第四子朱棣立为太子,并开始着力培养于他,并于朱棣三十八岁这一年传位于他,自己潜心研读佛法,并于二十年前在皇家寺院里坐化升天。

    赵振兴说到这里的时候,还一脸怅然的模样。秦怡然忍着笑,想来也不知是哪位穿越前辈搞出来的噱头,居然把天下人都忽悠了,不过那位仁兄也确实牛掰,干出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创造出那么多得丰功伟绩。

    换着自己同是穿越者,她是即没这能耐也没这么大的志向,经经商、种种田、挣挣钱悠悠闲闲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好在这位穿越的同仁,除了经商缴纳的赋税重一些之外,并没有像历史上的朱元璋一样一味的打压经商的人,反而提倡很多好的政策,比如重开海禁,鼓励商人于边境小国或是游牧民族贸易往来等等。

    而且明成祖上台后,一样执行了他传下来许多政策,可能是从小被穿越者教导的缘故,现任的这位永乐帝不但跟历史上的那位一样的勇武,文治功夫一样不差。

    但是可能没有经历过逼宫夺位这件事,由于从小就被另眼相待,得到了那个位置。他反而不像历史上的那位那样好战,除了还是太子的期间,征战过几次之外,在大明朝四方来贺,万国来朝的现在。他流传最广的反而是他执政的贤明。

    所以大明朝现在是空前的盛世,但是在这样的盛世下,还是有很多像赵家这样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家,穷苦大众还是有很多的,发家致富还是要自力更生的,天上是不会掉下来馅饼的,秦怡然暗暗提醒自己。

    现在既然得了周郎中的首肯,秦怡然于是在把自家屋前屋后仔细的逛过几遍后,她当即表示要出门转悠转悠,比如到后山看看。

    因为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小雨,山里的蘑菇啥的应该也有的采了,李氏就让书哥儿领着她一道到后山看看,顺便采点回来,并再三关照书哥儿不许进到穿云山的深山中。

    书哥儿点头答应,这才背着一个只比他个头略矮的背篓,带上竹篮和镰刀。说到背篓这也是秦怡然觉得比较奇怪的地方,记忆里姥姥家那边是没有背篓这个工具的,而且印象里好像是南方那些山区的人才会用这个背东西或是背孩子。

    她曾经问过李氏,李氏从小就用,所以没怎么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听了秦怡然的发问,她才仔细的回想了下,好似只有他们周围一些村镇有在用这个,县城里面用的就少了。秦怡然后来又分析过,一是他们这边靠近山区,背篓使用起来方便,还有可能是他们这边就有一个青竹村盛产竹子,也许就是他们发明出来的一种用具,才渐渐在这周围推广开来。

    秦怡然硬是拿过他手上的竹篮,并表示自己受的伤已经好了,拿这点东西啥的一点问题也没有,书哥儿也不坚持,辞别眼巴巴看着他们的棋哥儿和二丫,兄妹两人出了院门。

    出门后大约走上百来米远就是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顺着一条只能两人通过的小道右拐后,两人约莫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算是进入后山的范围,入目满是各种深浅的绿色,偶尔能看见一两棵树叶泛黄的树木。

    虽说临近中秋,但是许是因为靠近北方的原因,这边气温偏低,这边很多的野果什么的才刚刚开始成熟。就是刚进林子不远,一颗野柿子树上只有向阳的一面柿子才开始有些泛红,其余的还是黄澄澄的。

    秦怡然一边跟着书哥儿后面走,一边四下里打量,看看能不能看到什么新奇的物种,能借机发点小财,稍微改善一下自家的伙食,虽说在现代都提倡吃粗粮健康,但是对于生活在古代,饭都吃不饱,肚子里压根没有一点油水的人来说,天天吃粗粮却是一种煎熬。

    刚刚的那个小道旁倒是还能看到零星的野菜啥的,上山后树林子却没有发现什么自己认识的野菜,看到一些灌木从上结了一些野果子,但是看到书哥儿目不斜视的从旁走过,想来也是不能吃的。书哥儿手上拿着一根棍子,不时扫一扫灌木丛或是茂密的草丛,时而叮嘱秦怡然紧跟在他的后面。

    就在他们走了约莫两百米远,书哥儿在一棵大树底下蹲了下来,秦怡然跟着上前,只见书哥儿已经轻轻拨开周围的一些树叶,露出一大片白色的蘑菇,书哥儿放下背篓,摘了几片大叶子垫在背篓里面,便快速的挑大个儿的蘑菇摘了下来,秦怡然也赶紧上前帮忙,书哥儿一边摘一边说道:“挑大个一点的摘,小个的留着下一场雨后再来。”

    秦怡然点点头,看看自己摘下来的几朵蘑菇大个儿的有她手掌大小,雪白色肉嘟嘟的,放到鼻前嗅了下,就闻到一股蘑菇特有的清香。

第二十二章 一只狍子

    那边书哥儿很快就把那一片大个的都摘完了,重新背好背篓,示意秦怡然跟上继续往里走,就这样约莫大半个时辰,两人又找到好些白蘑菇和草菇,还在几棵枯树上摘得一些香菇和黑木耳,书哥儿颠了颠背篓,有些吃力的准备继续背上。

    秦怡然见此一把摁住书哥儿的手,把那背篓拉到自己面前:“哥,这些太重了,分些给我来拿。”

    她把之前一直挎在手臂上的竹篮子放在地上,摘了几片大叶子垫上,就从背篓里面开始往篮子里装蘑菇。

    书哥儿见此,想想自己从这边一直背到家的可能性很小,便帮着一起往篮子里面装,差不多装了大半篮子,书哥儿就说什么也不往外拿了,他利落的把背篓背上,把之前的棍子又握在手里,开始按照来时的路往回走。

    两人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紧张,书哥儿皱皱眉,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轻声道:“大丫,你躲到那棵树后面,我上树去瞧瞧。”

    说着放下背篓,搓了搓手,人就像个灵活的猴子似的,三两下就爬上旁边的一棵大树,秦怡然依言躲到那棵树的后面,却把脑袋悄悄伸了出来。

    请原谅她的好奇心,前世除了在动物园,还真没见过什么活的野物,看了两眼什么也没发现,只是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没停,反而往这边越来越近,那边书哥儿爬上树后没一会儿又飞快的下来。

    秦怡然看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和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表情,不由有点奇怪,从她来得到这里十来天,所了解的书哥儿向来是一个少年老成的孩子,那张稚嫩的脸上历来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现在是发现了什么,竟然让他喜形于色,心里也不由得跟着希翼起来。

    “大丫,是只狍子,一只大狍子!”书哥儿压低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喜悦。

    秦怡然一听说是狍子,脑子里立马就浮现出一只呆萌萌的狍子来,狍子是食草性动物,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危险性。

    可是它跑起来还是很快的,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怎么才能追的上它并捕获它呢。她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书哥儿愣了下,他想了一下,便拿过放在竹篮子里的镰刀,他对秦怡然小声道:“那只袍子是出来觅食的,他最喜欢吃各种蘑菇了,你悄悄把蘑菇撒点在那前面,我到那边去割点藤蔓来做几个套。”说着,已是猫着身子飞快的往侧边去了。

    这边,秦怡然按照书哥儿刚刚的安排,拎着篮子到前面不远处的几个树下面撒上一些蘑菇,然后自己又悄悄回到刚才躲的那棵树后面,一边观察着前面一边飞快的转动脑筋,她没有这一方面的经验。

    但是书哥儿刚刚的那个想法无疑是目前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用藤蔓代替绳子下套是最快也最省力的,但是也是有漏洞的,要是万一套不住怎么办?套住了,那只狍子挣扎起来他们能制服住它吗?

    正在胡思乱想间,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她再次探头去看,只见一只身长约莫一米左右的一只黄灰色狍子正悠闲地吃她刚撒在地上的蘑菇。她不由得屏住呼吸,两只手紧紧抱着树干,整个人好像要钻到树里去。这时的狍子在她眼里可不是可以吃的肉,而是白花花的银子正在向她招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跑了!她一边下定决心,一边把刚刚书哥儿放在地上的木棍捡了起来。

    就在她等得十分焦急地时候,书哥儿回来了,他肩上扛着一捆藤蔓,微喘着气,身上也有些狼狈,衣服被刮了好几道口子,小脸上满是汗水,灰一块白一块的,秦怡然见此,赶紧上前帮他把肩上的藤蔓卸下来。

    这时书哥儿也看到那头狍子正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人,书哥儿拿袖子擦了把汗,便蹲下身子,用镰刀把藤蔓割成长长的几段,两只小手飞快的打着绳扣,秦怡然一边帮他理着藤蔓,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寻找适合下套的地方。

    书哥儿这时已经把套都结好了,他拉试了几下,觉得还算满意。

    这时秦怡然指着他们右前方压低声音说道:“哥,把套下在那儿,那块空地的两边有两棵大树,我们正好一左一右的躲在树后面,等它走近了,你就拉藤蔓,到时我这边再拿着这个棍子给它补上一棍。”她说完,挥了挥手上的木棍。

    书哥儿想了想,点点头,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最好了。

    两人蹑手蹑脚把藤蔓搬到刚刚秦怡然指的地方,书哥儿快速的下好套,并用一些树叶做了简单的伪装,两人都躲到了树后面,秦怡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怎么才能把那只狍子引导这个下套的地方来呢?

    眼看着那只狍子已经快要走到他们一开始藏身的地方,现在再去拿蘑菇引他过来,显然是行不通的,她不由得四下里张望,正好在她身后不远处有棵树下有一小片蘑菇,抬头看向书哥儿的方向,发现他正好也在看着她,神色有些焦急,显然他也想到刚刚这个问题。

    她对着身后做个摘蘑菇的手势,看到书哥儿点点头,这才转身去摘蘑菇,她快速的摘了两大把,赶紧回到刚才的树后面,把那些蘑菇一股脑儿的扔到套口前,这样只要那只狍子过来吃,书哥儿一拉藤蔓,就能套住它的脚,许是她扔得动静有点大,那只狍子警觉的朝这边望了过来,它摇了摇脑袋,没发现什么危险的情况,却是看到这一小堆蘑菇,轻快的跑了过来。

    就在它低头吃得正香的时候,书哥儿眼看着它的两只前蹄走进套口中,猛地一拉藤蔓,那只狍子应声而倒,说时迟那时快,秦怡然在那只狍子倒下去的瞬间就冲了上去,对着那只狍子的脑袋就是一棍子,那只狍子想是也被这突发状况个整蒙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两只后腿还在地上下意识的划拉挣扎。

第二十三章 黑丫帮忙

    秦怡然狠狠心,对着那毛茸茸的脑袋又是一棍子,这下那只狍子是一动也不动了,书哥儿上前,用地上的藤蔓把那只狍子的前后蹄子都捆了个结实。两人不由得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听到这声响兄妹两个才相视一笑。

    秦怡然看了下躺在地上的狍子,这是一头健壮的雄性狍子,头顶上的两只角都还在,目测一下,少说也有六七十斤,这下子就麻烦了,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怎么才能把这大家伙运下山去。

    书哥儿上前拎着藤蔓试了试,却没能提起来,他皱皱眉,看看自己的双手。

    现在最紧要尽快把这狍子运下山,可是把秦怡然一个人放在这儿自己下山,他不放心,他留在这儿,秦怡然也认不得出山的路。

    秦怡然也有些发愁,虽说她不是路痴,但是之前她是跟在书哥儿后面上的山,压根就没怎么留意途中经过的哪些地方,自然也不记得回去的路。

    两人正有些纠结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一惊,对视一眼,瞬间做出决定。两人同时用力把狍子拖到树后放好,书哥儿示意秦怡然也躲在树后,自己飞快的跑到一开始他们放背篓的地方,背上背篓装着刚采好蘑菇的样子。

    这时那脚步声已是很近,书哥儿转出那棵树,就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从林子深处走了出来,对方脚程很快,待她走到近前,他也看清了对方相貌,那是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儿。

    待她走近后,才认出是村里的陈黒丫,只见她手里拎着两只野鸡,腰带上还挂着两只野兔,后面背着副比她个头要高出许多的长弓和装着竹箭的箭囊,显然是刚刚打猎回来。

    她也看见了书哥儿,微微一愣,对着书哥儿点点头,就要越过他往山下去。

    “陈黒丫!”书哥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她,陈黒丫停下来,有些疑惑的看看他,书哥儿抿了抿嘴道:“你可以帮我们一个忙吗?”

    陈黒丫看看他,点点头道:“什么忙?”

    “我们套了一只狍子,就我和大丫两个人弄不下山去,你能帮我给我爹娘捎个口信,让他们上山来接应我们一下吗?”

    “狍子在哪儿?”

    “什么?”书哥儿有些反应不过来。

    “狍子在哪儿?我可以帮你们带下去。”陈黒丫重复一声。

    书哥儿看看在她身上背着的和手上提着的,摇摇头道:“你怕是拿不了,那只狍子约莫有六七十斤呢。”

    “带我看看去。”陈黒丫示意书哥儿给她带路。

    书哥儿没法,只得带她走到藏狍子的树后,秦怡然已经把刚刚两人的对话听得分明,是以看到陈黒丫,她朝着对方先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陈黒丫对着她点点头,就看到了地上被他们捆了前后蹄子狍子一眼,待看到狍子身上并无伤口,却被这兄妹两人捆了个结实,不由得对着两人挑挑眉,“干得不错!”

    她一边说一边把那把长弓和箭囊转背到左肩,把手上的拎着的野兔也挂到腰上,一把提起那只狍子,轻松地就扛到了右肩上,看着兄妹两个吃惊的眼神,她这才微咧开嘴,露出个有些憨憨的笑容。

    “走吧。”陈黒丫招呼一声已是大步往前走去。

    这边兄妹俩收起吃惊的表情,赶紧背着背篓,跨上篮子跟了上去。秦怡然看着前面已经被狍子遮得快看不出身形的陈黒丫,心里对对方越发的好奇起来。

    这个陈黒丫看起来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大,不谈她身上已经背着的东西,就单论这只狍子,就是一个成年女子扛着在这山林里也要走得小心翼翼,她却能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看来这陈黒丫不是有武艺在身就是天生神力。

    秦怡然一开始躲在树后看她和书哥儿简洁的交流,还以为她是个性子很酷的,但就刚刚看她的扛起狍子时露出那个憨憨的笑容,分明是个比较内向的女孩,虽然她拥有一把子跟她本人极不相称的神力。

    三人就这样不停歇的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出了山,待走到南坡上的那个灌木丛时已经快晌午了,秦怡然看着头顶上明晃晃的大太阳,虽是已临近中秋,但是晌午这会儿太阳还是有些烈。

    外面约莫在十一点左右的模样,三人都走出了一身汗,书哥儿放下背篓,擦擦脸上的汗道:“都歇会儿吧,大丫你们俩在这等会儿,我回去叫爹来接应下。”

    说完,不等她们两人答话,书哥儿已是脚步飞快的往家跑去。秦怡然看着那身影从小道的拐弯处一闪,已是不见了。

    秦怡然把篮子放地上,一下子蹲下来,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臂。不知道原主的身体是不是有些弱还是受伤后还没修养好。折腾了这半天她的腿有些无力,刚才使劲挥得两棍子使得两只胳膊这会儿酸得厉害。

    刚刚一直着急赶路到时没怎么感觉,现在一下子松懈下来,两只胳膊是又酸又软。

    “你这是一下子用力过猛了。”不知何时,陈黒丫走到她的身边,“回去用药酒揉开就没事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黑丫!”秦怡然真诚的道谢。

    “客气啥!”陈黑丫那张黑乎乎的小脸上似乎有些羞涩的红晕,她挥挥手:“听说你前些日子摔着脑壳了?”

    “嗯。”秦怡然伸手摸摸后脑勺,透过薄薄的头发,还能摸到那里有个约莫寸许长得伤疤,她对着陈黑丫笑了笑道:“差不多好全乎了,周郎中说是已经无大碍了。”

    “哦。”陈黑丫点点头。

    随即两人一阵沉默,刚在山林里光线有些昏暗,这会儿太阳底下,秦怡然这时才仔细看看陈黑丫,她约莫八九岁的模样,生得长手长脚的样子,这个头分明比书哥儿还要高上一点,比自己更是要高上约莫半头的样子,肤色虽黑,五官倒是长得很是俊俏,就这幅模样加上她的动作很是洒脱,一举一动里都透着干净利落。要是换上男孩子的衣裳,怕是不折不扣就是一个小子样。

第二十四章 姐妹友谊

    她这边正一边打量一边在心里YY,正好对上陈黑丫的目光,两人都有些愣,随即两人相视一阵傻笑,却不知这时一颗友情的种子正在两人之间悄悄萌芽。

    “黑丫,你今年多大了?”秦怡然看书哥儿还没来,主动跟陈黑丫聊了起来。

    “九岁。”

    “我也九岁,你几月?”秦怡然睁大眼,黑丫摸了摸头道:“腊月初八。”

    “我八月二十,那你以后不是要叫我姐了?”秦怡然嘿嘿的笑了声。

    陈黑丫显是没想到自己比秦怡然还要小,她看看自己再打量了比自己约莫要矮半头的秦怡然。

    半晌,她才有些嗫嚅道:“大丫姐。”

    “哎!”秦怡然大声的答应一声,一双眼已是弯成月芽儿,显然心里极乐。

    两人又是一阵傻笑。

    “大丫!”就在这时,听到书哥儿的声音正朝这边来。

    两人赶紧朝着来路看去,不一会儿,书哥儿和赵振兴推着一个板车就出现在拐角处,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

    那边棋哥儿和二丫一看到大丫,已是欢呼一声,从赵振兴后面跑到前面。

    “大姐!大姐!”两人一边跑一边朝着大丫扑过来,就在将要冲到大丫面前时,才看到旁边站着的陈黑丫,两小家伙立马收住脚步,规规矩矩的向陈黑丫问过好之后,才围着大丫身边。

    待看到地上的狍子,两小的立马又围着狍子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这时,赵振兴和书哥儿已经走到她们面前,赵振兴先是把大丫和陈黑丫打量一番,见果真如书哥儿所说的几人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赵大叔!”陈黑丫上前一步问好。

    “好好!好孩子!今天都亏了你了,书哥儿都跟我说过了,要不是你帮忙,这狍子今天还运不出来呢。你要跟我们一起去镇上吗?”赵振兴笑眯眯的招呼陈黑丫。

    陈黑丫显是有些腼腆,忙推迟道:“也没啥,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等下也打算去镇上。”她说着指着自己腰间挂着的野物,显然这些野物她也是打算拿到镇上去换些银子的。

    赵振兴见此道:“那就正巧了,我们也是要拉到镇上去的,你把东西搁着车上,叔一起推着去。”

    秦怡然见陈黑丫还要推迟,连忙拉着她的手道:“黑丫,你帮我了我们这么大忙,就不要推辞了,再说了我们还要跟你后面一起去卖这狍子呢。”

    这下陈黑丫不好再推辞,遂也不坚持,解下腰间的两只野兔和野鸡放到板车上,随即自己一手拎着那只狍子也把它放到板车上。

    赵振兴饶是听书哥儿说了她的力气大,此时还是不免吃了一惊,棋哥儿和二丫更是一脸崇拜的看着陈黑丫,陈黑丫被他们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平时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基本上不跟村里的小孩一到玩,平时也很少和村里人打交道,所以只有自家爹娘知道她天生神力。

    但是他爹自从知道了后,一直关照她轻易不要在别人面前展露力气,平时更是让她勤练武艺。她虽还不能完全明白他爹关照的含义,但是一般情况下还是很注意的,今天跟赵家人一起,不知为什么她就没有刻意的隐瞒,许是平时他爹跟她说起过赵大叔的人品,许是她直觉赵氏兄妹就是可交之人,他们练武的的人向来对于危险的直觉很准。从她七岁第一次跟她爹进山打猎开始,到如今这个直觉已经救过她很多次了。

    这边赵振兴见东西都已经放上了板车,他把板车掉了个头,推车板车开始往南坡下去,他打算直接去镇上卖了这个大家伙,走到那个可以拐进赵家的那条小道时,他停下脚步道:“大丫,你带着弟弟妹妹回去歇着吧,我带着你们大哥和黑丫一起去镇上就可以了。”

    秦怡然一听,连忙摇摇头道:“爹,我都好久没有去镇上了,再说人周郎中说了,我已经好全乎了,你就带上我去吧,说不定我还能给咱这只狍子卖个好价钱呢?”说着,目带央求的看着赵振兴。

    心想,自己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过这边的集市是什么模样,物价行情啥的什么都不知道,后面想挣点钱啥的也没有方向,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这下赵振兴真有点招架不住,按照以往,大丫不用他说,自己就带着弟妹回家去了。但是想到大女儿自从受伤后就再也记不住以前的事了,小孩子对于去镇上难免有些好奇心,就点点头同意道:“好吧,那要是你哪有不舒服,记得提前跟爹说。”

    见秦怡然使劲点点头,他有些失笑,随即有些心酸,要是他还跟以前一样,孩子们何至于吃这么些苦。他把目光转向棋哥儿和二丫,还没开口让他们自己回家去,两小家伙立马一人一只手抓着秦怡然的手臂,用行动直接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这下赵振兴也被两小家伙逗笑了,刚刚那一点的心酸都烟消云散了。

    看着这几个孩子,他只好跟书哥儿道:“你脚程快,回去跟你娘讲一声,我带着你们几个一起到镇上去,免得你娘在家担心。”

    书哥儿答应一声,正要把背篓背上回家,秦怡然急忙拦住他:“哥,把这篮子里的带回去吧,我们去镇上,正好把这背篓的蘑菇也卖了。”

    书哥儿看了看篮子里的再看了看背篓的蘑菇道:“干脆都带到镇上去,要是卖剩了,咱就带回来自己吃,要是全卖了明个儿我再到山里采。”

    赵振兴看着兄妹俩这副精打细算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分。这边书哥儿和秦怡然商量好,就把背篓放到板车上,把篮子里的蘑菇一股脑的倒到背篓里,正好篮子里垫的几张大叶子用来盖在背篓上面,免得晌午的大太阳把蘑菇都晒蔫吧了。

    “爹,你带着大丫他们先走,我等下能赶得上你们。”等都弄好了,书哥儿对着赵振兴说完。才拿着篮子和镰刀,一溜烟的往家跑去。

    赵振兴也不耽搁,推着板车就开始沿着这条小道往南坡那边走去。秦怡然几个孩子赶忙跟上,等到他们走到坡下,准备过周郎中家旁的那座小桥时,书哥儿已是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手上还拿着一个水囊和一个包袱皮。

    书哥儿一边喘气一边把水囊递给大丫:“给,咱娘就想到我们都要跟着去,准备了水和玉米饼子给我们路上吃。”

    秦怡然看着他跑得满头大汗的模样,连忙把水囊推给他:“哥,看你这汗流得,还是你先喝吧。”

    “不用,我就是跑得有点急,我刚在家已经喝过了。”秦怡然见此,刚要把水囊递给赵振兴。

第二十五章 初次进镇

    赵振兴摇摇头道:“大丫你自己喝吧,我们几个刚刚在家都喝过了。哦,给黑丫喝些。”秦怡然在看到赵振兴摇头的时候,已经把水囊递给了走在她身旁的陈黑丫,赵振兴见此,心下非常欣慰,大丫虽说记不得前事了,但还是以前那个体贴周到,知道顾人的孩子。

    陈黑丫看到举到自己面前的水囊,挠了挠头,这才道过谢,接过来仰头喝了几口后再递给秦怡然。

    秦怡然看着她的喝水举动就跟个男孩子无疑,很是有些潇洒。也不知道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把她教成这幅模样。接过水囊也想学着陈黑丫的样子口不就着水囊口,仰头喝两口,谁知方向没把握好,水差点对着鼻子去了,幸好赶紧收住了,就是这样也把她给呛住了,一时有些狼狈。

    就在她用衣袖擦脸上水渍的时候,身边传来两声闷笑声还有棋哥儿和二丫两人咯咯的笑声,这下子她知道除了在前面推车的赵振兴,这边的几个小家伙都看到了自己的狼狈相。

    她佯装着鼓起脸瞪着两个咯咯笑不停得小家伙,谁知一阵咳意涌上来让她的表情瞬间垮掉了,这下连书哥儿和黑丫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一边咳嗽一边努力瞪着几个笑得直打跌的家伙。

    走在前面的赵振兴,听到身后爆发出的一阵阵笑声,虽然不知道孩子们在乐个什么劲儿,但是听着这愉悦的的笑声,他的脚步越发的轻快,好似已经恢复到没有腿疾之前一样。

    就这样,一众人边走边说说笑笑,约莫也就四五里的路程,他们不过走了一刻钟左右的模样,就已经到了镇上。

    许是已经晌午时分,一路上并没有碰见什么人。秦怡然也远远打量眼前这座小镇,这是位于兖州府城偏南的一个小镇,这边人都称为大张镇,应是这边许多人都姓张的缘故。

    听赵振兴说,这镇上十个人里面怕是有五个姓张的,站在镇上喊一声张三,最起码有三四个人看着你。所以这边姓张的人除了排行后面还会跟着他们的职业,比如他们村的张屠夫和张铁匠。就这样还有许多重名的。

    他们一行人进了镇子,镇子中间是青石板的路,路面较宽,差不多能并行两三辆板车的样子。路的两边是各色店铺,杂货铺、铁匠铺、点心铺子、布庄等等,其中最多的还是各色吃食店,有小楼的酒店就有两三家,想来做吃食生意还是很有市场的。

    镇子上的行人还是比较多的,许是临近中秋,也有不少人来镇上采买,有像他们他们一样推着板车的,也有背着背篓挎着篮子的。路边的几间小饭馆里也几乎坐满了人,不过大多和他们一样的打扮,吃的也是一些馒头面条之类的,可是就是这样也把几个孩子眼馋的够呛。

    书哥儿还好些,棋哥儿和二丫的眼睛就有些忍不住的往那些馆子里面飘,偏偏一些小饭馆的门口都有些小伙计在招呼,看到他们这一行人,更是卖力,吆喝声都变大了。

    秦怡然也是一边走一边瞄着店里面,不过她可不是真的想吃,虽然她现在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在观察这些人大多吃的什么,连看了四五家店,发现大部分的点的就是面条,还有的点的馒头就得面汤,少数人点了包子和小菜之类的。

    赵振兴一边走一边在跟陈黑丫交谈,得知她平时猎得的猎物大多说卖给了其中一家名叫鲜味楼的酒楼,赵振兴皱皱眉道:“我怎么听说这鲜味楼自从去年换了一个掌柜,这生意就做得有些不太公道。”

    陈黑丫默了默,没吭声。她知道赵振兴说的是事实,何止是有失公道,有的时候分明就是压价的厉害,给的银钱还不足货猎物的一半,但是对于她这个小孩子来说,直接把猎物抵给酒楼,总比自己去摆摊强,何况摆摊还要先付摊位费,要是猎物没卖掉还要倒贴摊位钱。

    赵振兴说完后显然也是想到这个问题,遂也不在吭声。一行人穿过主街道,其中就有陈黑丫卖猎物的那家鲜味楼,不过众人都没有停留,直接走到南街,这边有点像个小型的农贸市场,一些人把自己种的菜、蛋啥的都拿到这边来卖,还有一些卖鱼卖肉的打猎的也基本在这边摆的摊。

    赵振兴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卖完回去了,还有小部分的人正就着自家带来的水和干粮,一边看着摊子一边吃午饭。赵振兴挑了一个旁边有颗大槐树位置,在朝南的墙角放下了板车,他示意几个孩子守着板车,他先去去付摊位费。

    秦怡然打量四周,他们左边是个卖笸箩的老汉,正在一口水就一口玉米饼子的在吃,看到他们一行孩子,再看到他们车上放着的猎物,就对着他们竖起大拇指,秦怡然他们也回给老汉一个善意的笑,老汉见到他们几个孩子都很懂礼貌的样子,就跟他们攀谈起来,听说他们是早上刚猎得猎物所以现在才过来卖。

    老汉可惜道:“哎呀,你们可来晚了,明天南城的张大善人的母亲过七十大寿,一上午他们家的采买和管家就出来搜罗新奇玩意儿,你们来早一些说不定这些猎物就能被他们挑上了,现在天气还有些热,你们今天不卖了,放到明天肯定得臭掉。”边说边摇摇头。

    秦怡然听了却是心下一动,她走到板车旁,伸手覆在狍子的肚子上,果然还是温热的,仔细看看还看到它的肚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不过是幅度比较小,之前大家以为狍子都已经死了的缘故,并没有人注意去查看它。

    其实她用棍子打得时候就猜到有可能只是打晕了,毕竟她一个才大病初愈九岁的女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把它打晕已是不易。想到这里,她不由快速转动脑筋,是今天就送到那个张大善人家里去呢?还是明早再推到集市上来。

    显然第二个方法行不通,不谈他们把这活着的狍子弄回去会有什么变数,就看看旁边还有几只陈黑丫猎得野鸡野兔也不能放到明天去,她今天可是帮了他们大忙,就算是投桃报李,他们也应该帮着她一起猎物卖掉。

    想到这里她一把拉过书哥儿和陈黑丫,把刚才自己的想法跟他们一说,书哥儿也连连点头,陈黑丫更是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第二十六章 奔赴张家

    这下几人也不急着把东西往下卸了,焦急的等着赵振兴过来。赵振兴过来时,看着几个大点的孩子都盯着自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快走几步,秦怡然和书哥儿就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他听了仔细想了一遍,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而且他也认识那个张大善人的家。早些年他还在那家打过短工,那张大善人确实人如其名,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

    他看看刚刚了交了五文钱摊位费拿到的凭条,有些心疼,他跟几个孩子道:“你们先在这边守着,我到那边去问问,若是他们肯买,我再回来推过去,这样节约些时间。”

    说着他又跟旁边那老汉道:“大叔,麻烦你也帮我照看两眼,我去去就回。”

    那老汉显然也是一个热心人,听到后点点头道:“放心去吧,我在这儿呢。”

    赵振兴刚想转身就走,手臂却被一只小手给拉住了,拉着他的人正是秦怡然,秦怡然看着他道:“爹,你带上我,我能把这只狍子卖上个好价钱。”

    赵振兴刚想开口,但是看到面前这张被太阳晒得有些红润的小脸上认真的表情,他突然有些不知怎么拒绝,虽然他并不相信她说的能把狍子卖个好价钱的话,但是出于一直比较疼孩子他来说,他对于这个前几天才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的大女儿,莫名的多了一份心疼。

    他摸摸大丫有些枯黄的头发道:“爹爹要快些走过去,你跟得上吗?”

    秦怡然点点头,抑制不住的笑意已经从她那双大眼睛里面溢了出来。

    赵振兴转身又关照书哥儿他们几句,就带着秦怡然快步的往南城走去,父女俩一路几乎没有交谈,飞快的穿街过巷,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秦怡然的小脸上都是汗水,她一边用衣袖擦擦脸一边看看走在身边的赵振兴,他的脸上也布满汗水,而且她注意到他的左脚如果长时间的快走之后,就有些跛,想来他的两只腿这会儿应该还有些疼,但是从他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赵振兴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她是累了,轻轻拉过她的手道:“大丫走累了吧,拐过前面那个巷子就到了。”

    秦怡然点点头,并不多做解释。秦怡然任由那只布满老茧却温热的大手,牵着自己往前走。两人很快就拐过前面的那条巷子,这边应该都是住的一些镇上的富户,高高的院墙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形,但是偶尔从那些大门前的门房或是角门出来的一些仆妇身上的打扮都能看的出,住在里面的这些人都是一些生活很富足的人。

    张大善人家占地颇广,约莫一条巷子都是他们的宅子,青砖的院墙一路望不到头,赵振兴带着秦怡然一直走到一个角门前站定,父女二人相互为镜,各自把自己头脸都稍微整理收拾了一下。

    赵振兴这才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约莫三五息的功夫,有一个穿着蓝灰色棉布衣服打扮的婆子打开了角门,她探出头来,看看这父女二人,发现并不认识,疑惑的问道:“这是张大善人府上,你们找谁?”

    赵振兴忙上前抱拳行了一个礼道:“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我姓赵,是这下面清河村的,我找一下张管家。”

    那婆子上上下下打量这父女几眼,见他们虽是粗布衣衫,倒也还收拾的干净。随即道:“等着。”

    便把那角门关上了,赵振兴听到里面的脚步声走远了,这才长吁一口气,低头看见大女儿正盯着他瞧,他有些赧然的摸摸自己的头道:“大丫,可是瞧着爹哪里不妥?”

    秦怡然摇摇头道:“没有,我觉得爹真厉害。”

    一句话说的赵振兴古铜色的脸也好像红了。两人约莫等了有两盏茶的功夫才听到角门那边传来脚步声,父女两人不自觉的挺直了脊梁,都有些紧张起来。

    那边脚步声在角门边停下,随着“吱呀”一声,角门应声而开,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从角门里走了出来,他中等身材,略有些偏瘦,穿着一身玄青色暗纹绸缎袍子,留着一把短须,花白的头发束了发髻,上面簪了一根云纹样式的银簪,哪里是一个仆人的打扮,分明是一个富家翁的做派。

    秦怡然暗自打量,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对张家的富有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这边赵振兴未等张管家开口,已是上前一步行礼道:“张管家一向安好,我是下面清河村的赵家大郎赵振兴。”

    张管家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微笑道:“托我们家老夫人和老爷的福,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好些年不曾见过你了,你今天来寻我可是有何事?”

    赵振兴正欲再说,那边的衣摆就被人扯了扯,他低下头去正好迎上女儿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他拉着女儿上前道:“快过来给张管家见个礼。”随即转身对着张管家道:“这是我家那个大丫头,乡下孩子不懂礼数,还请你不要见怪。”

    张管家摇摇头连说无妨,秦怡然见他甚是和蔼的模样,上前两步,走至张管家跟前约莫三步远的地方,先是对着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再弯腰行礼道:“管家爷爷好!我叫大丫,您就管我叫大丫好了。”张管家看她虽是才八九岁的模样,行礼却是有模有样,说话也口齿清晰,声音很是清脆。

    笑着点点头,示意她站起身:“无须多礼,快起身!”

    秦怡然站直身子,轻轻对着赵振兴使了一个眼色,她对着张管家道:“我今日和自家兄长在林中采蘑菇,忽然一只非常健壮的雄狍子走至我们跟前,跪地不肯前行,我和兄长十分疑惑,无奈只得把它带了家,回家后听闻明日就是贵府老夫人的七十大寿,我们就猜想是老天爷被老夫人和善人老爷这些年来的善举感动,这才派遣这只狍子来,特派我们兄妹来给老夫人送这祥瑞来了。”

第二十七章 大郎教女

    她这一番话下来,不说她身边的赵振兴被惊得目瞪口呆,他随即赶紧低下头,怕被张管家发现异样。对面的张管家却很是有些诧异的看了看秦怡然两眼,一身粗布衣裳,脸色蜡黄,除了相貌出众些,一双大眼睛格外的水灵外,跟寻常的乡下丫头并没什么两样。

    虽说他这些年经历过的风雨已是不少,但是面前这个小姑娘不卑不亢,侃侃而谈的样子还很是让他惊讶,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就凭这套说辞,能想出来已是不易。他又转头看看赵振兴,这时赵振兴已是回过神来,他明白此时千万不能拆女儿的台,虽然小丫头讲的有些夸张了些,但是这事儿他回去后再跟她说不迟。

    所以当张管家看向他的时候,他已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对方,张管家有些半信半疑道:“这只狍子现在在何处?”

    秦怡然暗松半口气,赶紧道:“我哥他们正在运过来的路上,我和爹爹先走过来跟你们这边报个信儿。”

    张管家听到此处,知道他们是真捉到一只狍子,他再三确认道:“还活着?”

    他看到秦怡然冲他点点头,心里一下子转过数个念头,他原地踱步走了两圈,看着赵振兴道:“我现在就去通知老夫人和老爷,要是正如你们所说,少不了你们的赏,只是你们还需快些把那只狍子运来才是。”

    秦怡然努力克制着要欢呼的念头,她跟赵振兴对视一眼,当即表示现在就回去接应,张管家向他们挥挥手道:“快去快回。”

    不等她们走远,自己已是一手拎着袍子转身就进了角门,想来也是赶紧去报信去了。

    父女俩这才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赵振兴就板起脸,想起她刚刚编的那些话,想要训她两句。

    秦怡然赶紧上前拉着他的手,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他:“爹可是怪我今天撒谎了,可是我这也是没办法,我们太穷了,好不容易抓了这只狍子,只能把它卖了换钱,可是要是就这样随便卖了,就算是张大善人家也会把它杀了吃肉,我这样一说,他们要不是养着它,要么就是放生放了它,这样也算是救它一命。”

    赵振兴虽是知道她这是有些歪理在里面,但是一时也找不到话反驳她,何况他也不忍心,大丫这样做的根本原因还不是因为家里太穷了,他这个做爹的不能给孩子好的生活,还不允许孩子自己挣点钱贴补家用吗?

    他缓和下脸色,摸了摸秦怡然瘦黄的小脸,有些语重心长的道:“虽说你这次事出有因,但是你要记住,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诚信,要有良心,千万不要去挣那些昧良心的钱。你可记得了?”

    秦怡然重重的点点头道:“知道了,爹。大丫以后肯定做个有诚信的人。”

    赵振兴这才露出个笑脸道:“好了,赶紧的,你哥他们该等急了。”

    父女俩又赶紧急急忙忙的往南街去。许是这次心里有了底,父女俩的脚步都非常的轻快,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看到书哥儿几个人正焦急的朝着这边张望,看见他们两人,书哥儿赶紧的跑过来,听到那边肯收,这个一向老成的孩子也忍不住虚空挥了两下拳。

    三人快步走到板车前,把消息跟几个小的一说,棋哥儿和二丫立刻欢呼起来,就连旁边卖笸箩的老汉也帮她们高兴。

    赵振兴上前郑重的谢过他给的消息和帮忙照看几个孩子,那老汉连连摆手说不用,秦怡然用两张大叶子包了差不多一斤多的蘑菇递给他,那老汉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秦怡然还是硬塞给他,对于这个陌生的老人她对他是非常感激的。这点蘑菇虽不能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激之情,但是就她家目前的情况只能略表心意。

    那老汉最后无法只得收下,并跟他们说他是青竹村的秦老汉,只要到青竹村一打听,没有不认识他的。让他们需要竹子啥的只管到他家去。

    秦怡然在他说竹子什么的时候,脑子里面好像闪过什么,但是旁边棋哥儿和二丫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遂也不再想,转身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就在他们跟秦老汉推让的时候,那只狍子醒过来了。

    它先是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叫了两声,许是发现自己动弹不了,那尾巴瞬间炸开,屁股那儿雪白一片惹得两孩子一阵惊呼,秦怡然赶紧走过去,发现它除了一开始挣扎了几下外,就不再动弹,只躺在那儿不停地叫唤。

    秦怡然试着把一张大叶子放在它的嘴边,上面再摆了几只蘑菇,它闻了闻,过了一会儿,许是没感觉到什么危险,就试探性的吃了一个蘑菇后,就开始大口吃起来。

    见此,赵振兴赶紧推起板车,众人辞别过秦老汉,一路往张宅来。

    等到快要拐进张家的这条巷子,秦怡然让赵振兴停下板车,她刚刚在路上已经把她跟张管家说的话悄悄地的跟书哥儿说了,两人就此事已是商量好了应对的计策,这会儿便需要书哥儿和她一起把这事圆过去。

    两人先是轻轻地解开狍子后脚的藤蔓,那家伙许是吃上瘾,只是看了他俩一眼,就继续埋头苦吃,众人都被它这蠢萌的样子逗笑了。秦怡然先是用后脚解下来的藤蔓轻轻地系在它的脖子上,它只是轻轻地晃动了下脑袋,并没有感觉到不适,还是埋头继续吃。

    两人又一起把它前脚上捆得藤蔓解下来,并把藤蔓放到旁边的拐角处,秦怡然又伸手把所有捆绑过得地方一阵轻揉,并把凌乱的毛都理顺,那只狍子许是被秦怡然弄的舒服了,还转过头伸出舌头在她的小手上舔了一下。

    赵振兴看着被他们两人这么一番捯饬,哪还看得出这是一只被捕回来狍子,反倒是和刚刚大丫说的情形有几分相似。他看了书哥儿和秦怡然一眼,心里也不由得对这个法子暗暗叫好。

    秦怡然见都收拾妥当,也不再耽搁,让赵振兴推起板车继续往前走,待到角门前,书哥儿上去敲了门。

    那看门的婆子许是得到关照,见到他们几个推了板车过来,便放下门槛,示意他们把板车推进来。赵振兴把板车推进角门,几个孩子也跟着陆续走进来,那仆妇转身把角门关上道:“你们随我来。”

    说着人已是打先走了出去,秦怡然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不著痕迹的四下里打量,张家宅子占地颇广,整个建筑的风格都是北方的那种大气宽敞。

    这边因是比较偏的地方,他们沿着一条夹道一直往前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看到一溜的房屋,看到一些仆妇和小厮打扮的人进进出出的在忙活,还有不少人正束手站在院子里,看那模样都是等着管事回事的人,见到他们一群人过来,不少人都打量了他们几眼,不过一会儿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并没有人上前来打听。

    看到这里,秦怡然也不由得对张家内部管理的严谨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也许这个张家不只是普通一个富户乡绅那么简单。

第二十八章 张老夫人

    那婆子让他们等在原地,自己走到中间的一间明显要宽敞些的屋子跟前,她跟门口站的小厮说了几句什么,那小厮抬头看向这边一眼,回了那婆子一句,便对那婆子点点头,挥手示意她回去。

    那婆子走过来道:“张管家到前面回事去了,你们就在这里等下,不要随意走动。”

    见赵振兴几人点头答应,遂也不多说,转身往角门方向去了。秦怡然他们又约莫等了差不多一刻钟,众人正有些心焦。

    那边张管家脚步匆匆的过来了,他看见赵振兴这一行人,连忙道:“久等了,久等了。”

    等他看见那只还在板车上吃蘑菇的狍子时,也不由得轻“咦”了一声,他围着板着走了两圈,见那只狍子丝毫不见惊慌,反而悠哉悠哉的继续吃它的蘑菇。饶是他自认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他看向赵振兴道:“我刚刚已经跟老夫人和老爷禀报过了,老夫人也很是上心,又听说是你那对龙凤胎领回来的,老夫人已经关照过了,等你们来了,她要见见两个孩子,你现在就带着两孩子跟我一道去见见老夫人去。”

    说着,伸手招过刚刚那个跟婆子对话的小厮,那小厮小跑着上了前,张管家指着板车上的狍子道:“照看好了,不要让人随意到近前,这可是明日老夫人过寿要用的。出了差错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那小厮连连应诺,并亲自上前把板车推了靠到一边,自己站在旁边守着。

    张管家见此满意的点点头。

    随即领着赵振兴、书哥儿和秦怡然一道往里面走,秦怡然落在后面关照了陈黒丫几句,见她点点头,她伸手摸摸一直拉着她的棋哥儿和二丫,轻声道:“跟你们黑丫姐一起待着,我们马上就回来了。”

    两小家伙这才松开手,许是到了陌生的环境,两小家伙从一进角门,就一直黏着她,她安抚的拍拍他们,转身发现张管家等人还站在那边等着她,看到她过来,张管家这才带着他们三人继续往前走。

    他们跟着张管家只见一路上房屋均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无一不足,竟然还看到一个约莫半亩地大小的池塘。就这样几人走了有一刻多钟,才走到一个很大的跨院前,院门前的匾额上书厚德二字,按照他们从角门走来的方向来看,这个院子约莫就在整个宅子的中后方,看着模样,应是那张老夫人居住的地方。

    果然,张管家在院门前停下,对守在门前的一个婆子道:“去跟老夫人禀一下,我带赵家的人过来给她老人家见个礼。”

    那婆子瞄了一眼跟在张管家身后的几人,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进了院子。过了片刻,那婆子就出来了,伸手示意张管家一行人进去。

    张管家示意三人跟着他,待进的院门,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虽已快临近中秋,这院子里却还是花木扶疏,各色花卉竞相绽放,特别是屋檐下一溜得各色菊花,更是开的格外灿烂。

    秦怡然也仔细瞧了两眼,大多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品种,她眼光瞄到正堂门前站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赶紧低下头,装着有些怕生的模样,亦步亦趋的跟在赵振兴后面。

    走至门前,其中一个丫鬟打起门帘,张管事带头走进屋内,赵振兴进屋前,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儿女一眼,用眼神无声的安抚了一下他们,想来也是怕孩子们怯了场,在张老夫人面前做出失礼的事情来。

    书哥儿一脸平静的回望了赵振兴一眼,只有那微抿的嘴唇和有些紧握的双拳透漏出的他的一丝紧张,秦怡然则是对着赵振兴眨眨大眼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赵振兴看到他俩的模样,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一些。

    父子三人随即进了屋,三人都微低着头,跟着张管家的脚步走至屋子的中间停下,待三人跟着张管家后面行过礼后,只听到张管家道:“禀老夫人,这就是晌午我跟您提过过来献寿礼的赵家父子三人。”又伸手示意他们三人:“这是我们府里的老夫人。”

    赵振兴便领着两个孩子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见过张老夫人。”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很是和蔼的声音道:“哦,就是遇到狍子的那对兄妹吗?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书哥儿和秦怡然两人依言微抬起头,只见上面高坐着一个约莫五六十岁,身穿绛紫色寿字不断头纹锦缎的张老夫人,满头的银丝被梳理的整整齐齐,额头上带着一个石青色镶百宝的抹额,那略显富态的脸上此刻正布满笑意,只是那眼神里尚带着些好奇,保养得宜的左手上正在一刻不停的转动着一串莲子米大小的紫檀佛珠,看那油润润的模样,想来已经是有不少年的老物件了。

    她看到两个孩子也有些好奇的打量她,并没有露出被冒犯的不喜,而是依旧微笑着伸手招呼两人走到她的近前,秦怡然和书哥儿对视一眼,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约莫在离张老夫人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张老夫人问起狍子的事情,书哥儿按照在路上和秦怡然商量好的答案回答了,张老夫人一边听一边点头。

    这时,张管家在旁边适时的把刚刚在外面见到那狍子的一举一动都讲给张老夫人听,老夫人越听脸上的笑容越大,看着兄妹两人的目光也越来越慈祥。

    她等张管家说完,这才看向赵振兴,待知道赵振兴十多年前还在他们家做过短工。这次就是感念张家大善才和孩子们一起把狍子送到张家来,老夫人听了连连点头。并夸赵振兴把俩孩子教的好,说话条理清楚,进退有度,上的了大场面,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云云。

    众人越说气氛越是亲厚,张老夫人让张管家陪着赵振兴到旁边茶房奉茶,她留下兄妹俩陪着说会儿话。

    这边张老夫人继续跟兄妹俩闲聊,先是问问家里的一些情况,书哥儿如实答了,接着又问了他们今年几岁了,在家排行第几,待书哥儿一一回答后,她又看向进门后一直还未开口的秦怡然。

    秦怡然对着张老夫人露出个笑脸,张老夫人看她那弯成月牙儿似的眼睛。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越是年老的人越是喜欢爱笑的孩子。她跟旁边的一个大丫鬟低声吩咐了什么,那大丫鬟点头应声是,转身进了里间,不过一会儿,手里托着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来。

    张老夫人示意她打开,那大丫鬟依言打开后,张老夫人对着秦怡然再次招手,她只好再往前走了两步。张老夫人示意她看那匣子,秦怡然见那匣子里装的约莫是七八朵巴掌大小的绢花,粉红、鹅黄、大红、浅紫等等都是适合小姑娘戴的颜色。而且看的出来工艺相当精湛,上面的蝴蝶做得栩栩如生,她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不再看那绢花一眼。

    张老夫人道:“这匣子的绢花就给你拿回去戴吧。”

    秦怡然听到后,连忙退后两步躬身行了个礼道:“原本是老夫人的赏大丫不敢辞,但是大丫乃是乡下丫头,平时不是做农活就是拾掇家务,实是没有机会戴这绢花,恳请老夫人收回。”

    老夫人听了这话非但没有被拒绝后的生气,反而对秦怡然不卑不亢的样子很是满意。

    她随即示意那大丫鬟收起那只匣子,那大丫鬟合上匣子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秦怡然,脸上有掩饰不住的诧异。

第二十九章 赏赐

    秦怡然还是目不斜视的站在那儿,对这绢花她当然看得出来好赖,她也看的出张老夫人是真心想着赏给她戴的,但是绢花对她现在的情况来说,委实形同鸡肋。何苦用这不实用的东西来把狍子的赏钱给抵薄了去。

    再说,这又何尝不是张老夫人的另一种试探,她虽有些信服他们之前编的那套说词。但是对于这种人老成精的人来说,每天有那么多想巴结她们的人,形形色色的他们都见过,何惧他们两个孩子。

    所以她把赵振兴打发出去,先是跟他们两人拉家常,让他们慢慢放下心防,再用这种乡下女孩也许一辈子都没见过的绢花,说不定一下子就把他们都兜儿个底掉。

    可惜,此大丫非彼大丫。

    张老夫人见她如此,便又跟他们随意聊了点家常,当问到他们叫什么名字,听说大丫还没取名时,她正有些沉吟。

    秦怡然又躬身道:“好叫老夫人知晓,原本在我们乡下,女孩子取名有早有晚,我家还没取,是因为打算明年送我哥进学堂,习得两年字后再给我和妹妹取个名儿。”

    “哦?”张老夫人显然有些吃惊,就她刚刚了解的赵家的近况并不宽裕。见此,她上上下下又打量兄妹俩几眼,书哥儿这时也顾不得妹妹是怎么想的,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

    张老夫人点点头连声道:“好!好!耕读传家才是长久之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将来出息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书哥儿和秦怡然站直身,齐声应是。

    张老夫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对兄妹,从他们身上仿佛看到了不屈不挠不被生活压垮脊梁的那股劲头儿。

    她心里一动,又示意刚刚拿绢花的那个大丫鬟,只见那大丫鬟俯下身子听她吩咐了几句,看着那大丫鬟脸上压抑不住的惊诧,秦怡然抑制住有些砰砰直跳的心,她感觉好似有个馅饼要往他们头上砸过来。

    那大丫鬟听好张老夫人的吩咐后,领着两个小丫鬟一道退了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大丫鬟又领着那两个小丫鬟进来了。

    不过这次三人手上都捧着一个大托盘,两个小丫鬟手上的托盘里放着几匹细棉布。那大丫鬟手里的托盘上盖着红绸布,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把托盘递到张老夫人跟前,掀开绸布的一角给张老夫人看,张老夫人随意看了一眼,示意她把托盘端到赵家兄妹跟前,秦怡然看着那大丫鬟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轻轻握了握藏在衣袖里的手。

    那大丫鬟先是对着赵家兄妹俩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揭开了盖在托盘上的红绸布,秦怡然微微眯了眯眼,托盘左边一溜放着两排银元宝,共计十个。比上次赵振兴给周郎中的那个一两的要大上一倍,估计是二两重的。右边放着一套文房四宝,还有两本书册,想来是三字经之类的。

    其实也就一瞬间,她就看清托盘上的东西,她正待躬身推辞,那边书哥儿的声音已是响起:“承蒙老夫人厚爱,这样东西我们兄妹却是万万不能收,我爹带我们兄妹来给老夫人送那狍子,纯粹只是想给老夫人讨一个吉利,愿老夫人福寿延年而已。老夫人若是真要赏点物件儿,那几匹布已是足够。”

    书哥儿这段话说的极好,秦怡然都忍不住要给他鼓掌。

    果然,张老夫人的声音越发和蔼:“赵家哥儿莫要再推迟,你们父子三人不辞辛劳把这么祥瑞的狍子送到我张家,就是对我老婆子的一份心意,我现在赏你们的这点小玩意儿,也是我的一份心意。这些与我都是死物,在我心里自是抵不上那狍子半点。”话说到最后,声音里已是带了一份不容拒绝的坚持。

    书哥儿和秦怡然对视一眼,秦怡然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书哥儿朗声道:“如此我们兄妹就厚颜谢过老夫人。”

    张老夫人这才笑眯眯的点点头“以后得了闲,再来找我老婆子说说话。”

    兄妹俩齐躬身道:“今日叨扰老夫人了,以后得了闲,定来给老夫人请安。”

    张老夫人吩咐刚刚那大丫鬟领着这兄妹俩出去,兄妹两人退出房间,赵振兴早就等在院子里了。

    见到后面几个小丫头捧在手上的一大堆东西,待知道这是老夫人赏得之后,连忙想要跟老夫人推辞,刚刚那大丫鬟笑吟吟的道:“老夫人有些乏了,该歇午觉了。”

    赵振兴无法,只得站在院子里对着正房的方向又躬行了一个礼。

    待接过几个小丫鬟手上的物件,那丫鬟轻轻走到张管家身边,低声交代几句,张管家点点头。那丫鬟才对赵家三人点点头,进了屋子。

    这边张管家领着三人又回到原先他们放板车的地方,黑丫几个孩子赶紧围上来,看到张管家站在一旁,几个孩子也不敢询问,张管家让守着板车的那个小厮把那只狍子抱下板车牵走,待看到板车上还有几只猎物和蘑菇,“你们这是打算在集上卖掉的?”

    赵振兴点点头,张管家见此道:“正好明日老夫人大寿,这些都是要采买的,我按市价算给你们如何?”

    赵振兴等人连忙点头,张管家不买,他们也是要拉到集上卖的,毕竟这里面还有黑丫的猎物。

    最后称下来两只野兔十四斤,按照市价二十八文钱一斤,共三百九十二文;两只野鸡十三斤,按照市价二十文一斤,共二百六十文;蘑菇一共三十八斤二两,二两不算,按照市价六文一斤,共二百二十八文钱,这样一共是八百八十文。

    张管事随即走进当中一间屋子里,不过一会儿,便拿出八串钱并八十个铜板递给赵振兴。赵振兴赶忙谢过,接过银钱放到背篓里。张管事领着他们带着东西走到旁边一个小点的敞厅里,里面已经安排了一桌席面。

    张管事见到几人诧异的神色笑着对赵振兴道:“这都是听我们老夫人吩咐安排的,你们也不要客气,忙活到现在肯定还没来得及吃饭,就算你能扛得住,几个孩子呢?”

    他话音刚落,几声“咕噜”不知道是从哪个孩子的肚子里或是不知从哪几个孩子的肚子里传出来。这也不能怪,这会儿外面最起码未时中了,孩子们忙了一上午又担心了一中午。这会儿事情基本妥当,一闻到这饭菜香味儿,一个个都饥肠辘辘,就算能控制得了嘴,谁还能控制肚子不叫唤。

第三十章 初次采买

    赵振兴只好一拱手,也不再客气,带着几个孩子进了敞厅,张管家领着一个小厮一起进来道:“这两天张罗着我们老夫人的寿宴,我还有事要去忙,他就守在门外,你们等会儿吃好了,让他领着你们从角门回去。”

    说完,他转身就出去了。赵振兴见此先是伸手在怀里摸了一下,随即看了一眼秦怡然。

    秦怡然瞬间明白过来,刚刚从老夫人那儿得来的赏银被她收起来了,她立马走到背篓旁,从里面翻出一个红绸布的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二两的银锭子给赵振兴。

    赵振兴赶忙三步做两步的出了敞厅,许是跟张管家还很是推让了一番,赵振兴过了一会儿才进得来。见几个孩子还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儿,谁也没开动。

    他欣慰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道:“赶紧吃,吃完我们好回去,你娘在家怕是等得有些急了。”

    桌上的几道菜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鸡鸭鱼肉倒是一样不缺,特别主食是蒸的大米饭和白面馒头,几个孩子见赵振兴动了筷子,遂也一个个吃起来。

    秦怡然每个菜都尝了尝,菜的口味只能算是一般,但是好在油多菜量特别足,几个孩子应是好久不见荤腥,个个都埋头吃的欢,就连一向很是稳重的书哥儿也吃的头都不抬一下。秦怡然看着大家这个样子,心里暗暗道:秦怡然,你可要好好干,让这一家子都过上富足的生活。

    这边赵振兴见女儿有些发呆,担忧的道:“大丫,可是哪儿又不舒服了?”

    书哥儿几个人听到都停下吃饭的动作,甚至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看着大家担忧的眼神,秦怡然拿掉二丫脸上的米粒道:“爹,我好着呢?我就想着这馒头咋能这么好吃呢?”

    说完,还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手里拿着的馒头,直把脸颊都撑了变了形。大家见她这副模样这才放下心,不过许是肚子里面已是垫吧了些,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些。

    赵振兴赶紧给她舀了一碗汤:“吃馒头慢点,小心别噎着。”

    这顿饭,大家都吃了个肚圆,桌上的菜基本都吃光了,大米饭和白面馒头也一点不剩。

    秦怡然注意到黑丫的饭量特别大,大约吃了有她和书哥儿两个人的份,也不知道她那么小的肚子怎么能装的下。

    赵振兴见大家都已经吃饱收拾妥当,遂拿起一旁的背篓,把那些布匹啥的一股脑的放进背篓里,示意几个孩子跟上。走到门口,果真见那个小厮正守在那儿,见到他们一行人出来,小厮在前面引路,先是到放板车的地儿,也没看到张管家。问过旁边那小厮,说是张管家已经有事外出了,原本还想跟张管家告辞,几人只得作罢。

    把东西都放上板车,一行人就跟着那小厮一路往角门边走。待到角门时,发现那守门的已经不是晌午的那个婆子,而是另外一个婆子。几人也不耽搁,谢过那小厮,出的角门来。

    几人出了角门后,都不约而同的长舒一口气,几人相视一眼又不由得笑起来。赵振兴推着板车,几个孩子跟在后面,许是吃饱喝足,两小的都有些昏昏欲睡。

    赵振兴见此,放下板车,让两小的上了车躺着,秦怡然上前把其中两匹深色的棉布抖开,半垫半盖给两小的收拾好,赵振兴推着车往镇中心来,他们要穿过主街道回清河村去。

    秦怡然看看路两边的各色店铺,想了想道:“爹,我们今天也挣了点钱,给咱娘买点啥带回去吧。”

    赵振兴点点头道:“好。”他又看了看躺在板车上的两小的,就有些犹豫,秦怡然看到了,就给书哥儿使个眼色,自己上前道:“爹,要不你先带着棋哥儿和二丫先回去,我跟大哥还有黑丫一起看看买点啥。”

    赵振兴看看她,再看看书哥儿和黑丫,书哥儿也跟着点点头道:“爹放心吧,镇上我都来过好几回了,认得路,我和大丫给咱娘买点东西就回。”

    秦怡然对这个给力大哥的表现打满分,从她清醒后的每次需要人站在她这边的时候,他都是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一边,也许是双胞胎的原因,两人有时候只要眼神交流,就能知道对方大概的想法,就比如现在。

    赵振兴想到今天这对儿女的表现,就点点头道:“那你们要小心些,我先送你弟妹们回去,你们几个也不要耽搁的太久,买完东西就赶紧回来。”

    他想了想又转头道:“黑丫,你的银钱等你回来,叔再给你,这会儿在路上你一个孩子拿这么多钱也不安全。”

    陈黒丫点点头,秦怡然见赵振兴答应了,上前把板车上的背篓拿下来。她把张管家给的那些铜板拿出两窜来放在一边,剩下那红绸包着的银子和一套文房四宝都用棉布仔细包裹好,就放在两孩子的中间。

    等都收拾好,她把两串钱放到背篓里再递给书哥儿背上,这时她才抬头看了看赵振兴,见他虽然有些吃惊她一下子拿出来两串钱,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心下比较满意。

    其实她刚刚直接拿而没有询问赵振兴的同意,也主要是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现在看来赵振兴最起码是个很疼孩子的父亲,而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长,什么事都必须听他的。

    她对着赵振兴甜甜的一笑,赵振兴只得叮嘱他们银钱放放好,买完早点回去之类的。就推板车先回了清河村,这边三个人一合计,决定挨着有店铺的街道一家家逛起来,书哥儿想着秦怡然不记得以前的事,遂也不反对,陈黒丫更是无可无不可的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慢慢逛。

    秦怡然先是进了一家布庄,那布庄的伙计正在柜台后面坐着打盹,秦怡然三个小孩进来都没有惊动他,秦怡然打量了这家布庄一圈,这家店的门脸并不大,里面卖的也大多数颜色灰暗的粗棉布,只有少数几匹颜色鲜亮的细棉布和杭绸挂在最里面的架子上。

    另一面的墙壁上挂着几套寻常的男女款成衣。这家店铺应该针对的是这周边乡镇的老百姓和这镇上的一些普通富户。就在他们打量的时候,那小伙计已经醒过来了,他看着这几个孩子,一时摸不清他们是看着玩还是真的想买。

    不过他还是揉了揉脸站起身招呼道:“几位客官想买点啥?本店卖的布价格公道,尺头给的都是足足的。”

    秦怡然就指着两块粗棉布和一块细棉布问道:“这几块这么卖?”

    “粗棉布的都是八文钱一尺,细棉布的要贵些,要十五文一尺,你要是买的多,还可以再便宜些。”那小伙计见她真有打算要买的样子,连忙走上前招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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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梦想田园介绍:
一次乌龙火灾,现代白骨精秦怡然穿越到古代,成为小萝莉一枚。
面对家徒四壁,吃了上顿儿愁下顿儿的古代生活,秦怡然表示很淡定,勤劳发家能致富。
便宜爹爹虽然身体有疾,人却精明能干有担当,老实木讷的娘亲温柔善良又能干,同胞的哥哥聪明有担当,幼小的弟妹可爱贴心又懂事。
就是偶尔冒出的极品三两只也被收拾的妥妥当当.....
就在她奔着发家致富的道路一去不回头的时候,遇见了某人。
于是吃货女遇上了腹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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