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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梦想田园全文阅读

作者:初生的芦苇     穿越梦想田园txt下载     穿越梦想田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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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乌龙火灾

    初秋的天气,秋高气爽。

    关闭了办公室的中央空调,秦怡然推开窗户,让午后略带点暖意的空气吹进来,整个房间的空气流动起来,那种憋闷的感觉好了不少。

    整个人也瞬间精神了些,昨夜没休息的大脑神经也为之一振,把刚刚有点昏昏入睡的困意也吹走了。

    隐约好似闻到外面露天天台上小雏菊的清香,秦怡然轻轻的翘起嘴角,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让两侧略绷紧的神经稍许放松一些。

    最近实在太忙了,她已经快连续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昨夜更是一整夜调整新产品方案。

    等手头上的几个case忙完她要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犒劳自己一番。现在还是打起精神,把这最后一次调整方案落实下去才能安心。

    刚走到座椅旁,准备把手边批示好的一沓文件让助理白小微分发到各部门,整个办公室的光线突然一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

    “哦呜...哦呜...火灾...火灾...突发火灾...请所有人员速从安全通道离开...请所有人员速从安全通道离开...哦呜...”

    持续不断地警鸣让秦怡然愣了一下,最近好像没有看到消防演习的通知啊,怎么回事?

    推开办公椅,拨开百叶窗,透过玻璃看到外面大办公室里的员工们都或坐或站的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走到办公室门口,推开门,见到自己的几个助理也有点惶惶不安在悄悄议论。

    “怎么回事儿?是消防演习吗?”

    “怎么乱糟糟的?人事部的人不在?其他部门的几个领导呢?”

    “然姐,人事部的几个领导今天都外出了,现在在公司的也就是几个刚招进来的新人留守,估计也不了解什么情况,其他部门的领导因是都要参加总部那边的周年庆,目前公司只有我们开发部有您坐镇。

    另外,我们都没有接到最近有消防演习的通知,刚刚我们也打了电话给物业,只是一直占线。”白小微是跟了秦怡然快三年的助理,很是了解她的秉性,虽然现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点紧张,但还是条理清晰的把重点都回答出来。

    秦怡然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自己脑子这是当机了吗?周年庆的事也忘了,刚想吩咐她去人事部叫两个人过来。

    外面大办公室不知道是谁高声喊了一嗓子,“...不会像前年一样,真的是火灾吧,我们这可是在二十四楼,还是赶紧的下去吧....”这句话像是掉进滚油里的水,立刻引来一片慌乱惊呼声,议论声越发大了。

    秦怡然紧走两步,贴着窗户玻璃往下看,地面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异常,她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头,刚想让白小微再打个电话到物业处问问情况,外面大办公室的人已经开始一窝蜂的往安全出口涌过去。

    “然姐..呜..我们..怎么办...呜..”今年刚招进来的实习生小吴已是带着哭腔,两眼恐惧的看着她。

    “然姐,你看..”白小微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秦怡然,他们部门的人虽是没有挪窝,但也都眼睁睁的看着秦怡然,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强留他们在这里了,不管灾情是真是假,都要让他们离开。

    “那你们拿上自己贵重的物品,先到楼下去,小心一些,这种时候最忌慌乱,下楼梯的时候都相互照看着点。”秦怡然当机立断,示意她们收拾自己的包包离开。

    其实秦怡然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前年的夏天,就在离他们这栋大厦不过百米远的一栋楼,意外起火,烧伤很多人,虽然后来消防来的及时,并没有人员死亡,但是那件事闹得很大,致使很多在这附近上班的人对于火灾都有一定的心理阴影。

    想到这里,自己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个会儿不是逞能的时候,还是随大流吧。

    关掉笔记本,塞进包包里,犹豫一下,还是把桌上有几份重要的文件也塞进包包,打量一下办公室,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漏,挎上包包,走出办公室,外间办公室内就只剩下白小微在等着她,已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走吧。”秦怡然不用问也知道,白小微这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最后。

    两人也不耽搁,走到外面大办公室时发现有些人竟然连包包和手机都没拿,就跑下去了。整个办公室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座椅乱七八糟的挡在走道里面,全然没有了平时的井然有序。

    和白小微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两人往安全通道走去。

    他们这栋大厦一共二十六层,她们公司在二十四层,走到楼梯间的时候,就听到纷乱的脚步声,吵吵嚷嚷的呼喊声,哪还有以往都市精英矜贵的样子。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哪些是标准的绅士和淑女了。”秦怡然斜睇了白小微一眼,白小微抿着嘴浅笑,知道秦怡然平时最看不惯那些装腔作势的,这次火灾可是让他们一个个都露了原形了。过了这会儿,事后一个个还不定多懊悔呢。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时不时的有人从身后的楼梯冲下来,这种恐慌的情绪好似会传染般,让人无法冷静的去思考,只能随着情绪的支配,顺应着本能一窝蜂似的往下冲。

    两人一边小心的避让,一边也加快脚步,差不多走到十楼的样子,秦怡然突然在楼梯转角的地方停下来。

    “怎么了?然姐,走不动了?”白小微急切的走到秦怡然面前,仔细看她的脸色,她知道秦怡然最近睡眠不好。

    偏偏最近几件case非常重要,很多地方都是秦怡然亲自跟进,她也只能在一旁做点辅助的工作。

    “小微,你听,是不是广播已经停了?”秦怡然习惯性的皱了下眉头,楼梯间的嘈杂声让她耳朵里面一阵阵嗡鸣,听得不是很清晰。

    白小微仔细的听了一会儿,诧异的道:“是没有了,难道是虚惊一场?”

    秦怡然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捶捶有点发胀的小腿,“搞不好就是一起乌龙事件!”整个人神经一放松,这会儿觉得头好像特别的痛,强忍着骂人的冲动站起来。

    “走吧,我们走到上一层面去等电梯,等下肯定会来电的。”

    白小微就着昏暗的应急照明灯看不清她的脸色,但是听出她说话的声音里掩不住的疲惫,赶紧上前扶着她的胳膊,让她身体的可以依靠在她身上。

    “没事,我就是最近有点用脑过度,没有睡好,过了这阵儿又能壮得像头牛了。”秦怡然朝着白小微露出一口白牙,挥了挥右手,发觉没挥动,才想起来胳膊上还挎着自己的包包,包包里的重量竟让此时的她觉得格外的沉。

    一阵刺眼的光,照的两个人都眯起了眼睛,果然来电了!白小微眼睛先适应过来,见还有两级台阶就到上一层面了,忙半扶半拉着秦怡然往上走。

    “咚..咚...”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从上面传下来,秦怡然抬头看去。

    就看到两个男子急匆匆的往下冲,好像刹不住脚似的,眼看着就要冲到她们两人面前,白小微却是被吓住了一样,呆站住不动,秦怡然赶紧拉了她一把,两人往边上避一避。

    谁知那左边的一个男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走到她前面的一个台阶脚下一滑,直直的朝着秦怡然身上扑过来。

    秦怡然下意识的松开白小微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抓着扶手,整个人已随着男子扑过来的惯性往后倒去。

    那一刹那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后脑勺撞击在水泥台阶上,她好似还能听见那声闷响,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或是没有来得及感觉。

    她只看到白小微向她飞扑过来,她扯起嘴角,想跟她说没事,但是没能成功,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好像腾空翻了几番,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章 魂穿千年

    秦怡然是被一阵阵仪器声吵醒的,她感觉整个人好像轻飘飘的,有一种莫名的失重感,只记得自己摔下楼梯。

    奇怪的是并没有感觉到身体哪里有疼痛,她疑惑的睁开眼,然后吃惊地发现自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各种仪器。

    还没等她搞清楚什么回事,突然旁边监护的一个护士飞快的跑了出去,另外的一个护士立刻趴在床上对床上的人做心肺复苏术。

    秦怡然已经隐约的明白躺在病床的人就是自己,她慢慢靠近自己的身体,除了头部被纱布包住看不出究竟,右侧脸颊上有两道擦伤印,已是结了痂。右边胳膊和右边的小腿上都上了石膏,看起来跟木乃伊有的一拼。

    秦怡然看的有点想笑,从小到大她就跟男孩子一样,体力好的的跟头牛一样,感冒都少有,这次倒好,一场乌龙火灾直接就把自己给整成这副鬼样子。

    身后的病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刚刚跑出去的护士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医生一边检查各种仪器的指标,一边吩咐旁边的护士准备电击。

    秦怡然注意到自己的心电监护仪上已经变成了一道直线,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有点紧张起来,看着病床上的自己被电击的像个破布娃娃似的。

    她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一边紧紧地盯着心电监护仪,一边不住地在心里喊:秦怡然,你争气点!你辛苦努力了这么久,还没腾出时间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你难道就要对这个世界说拜拜了吗?你这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吗?

    随着医生一下下的电击,身体只是被电击物理反应震动几下,其他没有一点动静。

    秦怡然看到医生停下抢救的动作,紧张的盯着医生看,只见那医生对着旁边的医生示意了一下,旁边立马有人记录下来:二零一八年六月十六日,十点四十五分***患者心跳聚停,经抢救无效,已无生命体征......

    秦怡然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从病房里飘了出来,在病房前的走廊里看到哭的双眼红肿的白小微,还有公司的几个同事,大家都在抹着泪,估计是都得到了消息.

    秦怡然有点茫然的想,幸好父母前两年意外过世了,不然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道多伤心,秦怡然从他们旁边飘过,在走廊的尽头意外的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程锦川!

    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以往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略显凌乱,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粒纽扣,领带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袖口也被挽到了胳膊上。

    秦怡然看着他一阵风似的往里冲,不由得跟在他后面一起往里飘,看到他停在自己的病房门口,抓着一个医生的手臂,嘶吼道:“怎么可能抢救无效?你们凭什么宣布她已经死了!啊?凭什么?我要带她转院!....”那声音已是沙哑的不能听。

    那医生被他扯得东倒西歪,旁边一个护士看不下去了,“这位家属,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度昏迷,我们医院是尽全力抢救了!...”

    秦怡然差点笑出来,他哪是她哪门子的家属,他是她的雇主,充其量能算是个朋友。

    旁边公司的其他同事也看到了,纷纷上前来帮忙拉开,一边劝阻一边齐力把他的手从医生的胳膊上扒拉下来。

    程锦川却是手肘一抬,两个轻旋就把拉着他的几人挣开。一把推开生前的医生,冲进了病房里。

    秦怡然忍不住跟着进去,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有些吃惊,程锦川半跪在她的病床前,双臂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搂在怀里,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脖子上。

    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从他抖动的双肩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呜咽的声,都显露一个不争的事实,虽然有点难以置信。

    这还是她认识的程锦川吗?那个一天到晚都彬彬有礼的程锦川?那个一天到晚都假正经的程锦川?那个她从大学时候就认识,一言一行都像教科书的程锦川?那个坑了你你还笑着感谢他的程锦川?许多人都把他当神一般存在的程锦川?那个一直坑她,奴役她,让她恨得经常磨牙却又无可奈何的程锦川?....她竟然感觉到心尖上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带点酥酥麻麻的疼。

    秦怡然一直到在墓园里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块石碑,才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已经离开这个世间,其实也不能怪她,谁有这样的机遇估计都不会比她更淡定,她像看一部冗长的电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参加了一次自己的葬礼。

    让她感到意外的不是这次程锦川从头到尾不假手他人,亲自安排她葬礼的一切,不谈她被他奴役七八年,就论他们朋友一场,她是他的得力干将,看在他为她挣了那么多钱的份上,就当他是良心发现,日行一善好了,最后为她做点好事吧。

    可是他对她的喜好熟悉的让她有点吃惊,大到她喜欢什么样的葬礼,小到她喜欢什么样的衣服鞋子,最奇怪的事他竟然知道她最喜欢的花,看到他每天都送到她墓前小雏菊。

    她就使劲的回想,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跟他说过这件事。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把它归为他的天赋之一。

    这几天一直试着跟别人接触或交流,最终发现自己好似真的变成类似魂魄一样的存在,任何人都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话。

    她也触摸不到任何任何人,她发现自己目前生存的方式虽说有点怪异,但比离开这个熟悉星球,让她去那不知名的地方好似也强不到哪儿去。

    从葬礼之后,秦怡然渐渐好像有些力不从心,有时风大一点,她就被吹了偏离她想去的地方,她心里有点隐隐的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结局,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这天她又在墓园里呆了半天,看着程锦川准备离开,她也跟着他准备一起。

    忽然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大风,直接把她卷到一个旋涡里,她奋力挣扎也摆脱不了,只能不由自主往旋涡中间滑去,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喊一声“程锦川”,就被旋涡吞没了下去。

    她并不知道这次她并不像之前一样发不出声音,程锦川听得清清楚楚,这是秦怡然的声音,而且只有她在被自己逗得气急败坏的时候才会用这种语气叫他。

    他回头看看空无一人的墓园,只有地上几朵小雏菊的花瓣被一股旋风吹得直打转,他若有所思的再看看刚刚旋风的地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

    秦怡然是被一阵哭声给吵醒的,夹杂在哭泣声里的还有一声接一声的叹息,秦怡然想睁开眼,那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睁也睁不开,正觉得奇怪,一阵困意又涌上来,只得再次昏睡过去。

第三章 初次醒来

    秦怡然不知昏昏沉沉的睡了多长时间,断断续续的老是觉得有人在她耳边哭泣,絮絮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每次她想睁开眼看清楚,眼皮总是特别的沉,后脑勺一阵阵抽痛。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却被眼前的情景惊了惊,入目的是一片灰褐色的屋顶,细看还能看到上面一根根的木头椽子,旁边是青灰色的砖墙,她转过头,看到另外一面墙上有扇木头窗户,窗棂上不知是糊了一层什么纸,已经有些破烂,阳光从那丝丝缕缕的缝隙照进来,可以看得出,今天外面有个好天气。

    秦怡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明显不是她认识的任何地方,她刚想抬起头仔细的看清楚,后脑又传来一阵抽痛,她忍不住“嘶”了一声,伸手想摸摸,可是她却被眼前的一只手惊呆了!

    她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只手,细细的、黑黑黄黄的像鸡爪一样!

    这绝对不是她的手,她的手是她最自豪的地方之一,很多人都曾经夸过她有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就连程锦川那家伙都曾说过那双手长在她身上实在是有些可惜了,向她从来都不爱打扮的人,都把那双手保养得有如葱段,细白柔嫩。

    她从眼前的这双手上慢慢移开目光,看到盖在身上的是一床被面已经被洗的发白的被子,触手已不在柔软厚实,想来已经不知是盖了几年的旧棉被了。

    她除了很小的时候在姥姥家盖过这样的棉被,后来回到爸妈身边就再也没见过了。她轻轻的掀开棉被,忍着后脑一阵阵的抽痛,看到穿着一条灰白色裤子的腿,再看看上半身也是差不多同色的一件斜襟褂子。

    她看着这个目测只有七八岁孩子的身子,心里翻起惊涛骇浪,这分明不是自己的身体,这跟那些古装电视剧里的那些穷苦人家的小孩没有什么两样。

    她忍着心里的恐慌,用有些颤抖的右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她想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可是随即传来得疼痛,清楚地告知她这不是梦!

    “啊!”她不知道是没忍住疼还是郁闷的想要发泄,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嘴里溢出。

    “大姐?..大姐!..”随着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身后的房门被推开。门口垂挂的布帘子被掀起,阳光从大开的门口照进来,秦怡然抬起头,眼睛被阳光照得有些睁不开。

    她微眯着眼睛看着冲到自己跟前的一个小女孩,确实是个小女孩,约莫三四岁的模样,面黄肌瘦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瘦弱。

    可能是由于一直在外面晒着太阳的缘故,小女孩微黄的脸颊上还有一点红晕,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焦急和担忧。

    “大姐,你终于醒了!你快躺下,周郎中说你可不能再着凉了,你赶紧躺好...我去叫娘回来..”小女孩转身就想往外跑,突然又转过身来,小身板转得太急,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站稳了急急地又走到秦怡然的面前,伸着那只比这具身子的手还要瘦小的手,摸摸秦怡然的额头,再摸摸摸自己的,过了一会儿才放下,小大人般的松了一口气“好了..好了..,不烫手了。大姐,你等等,我去叫娘回来...”还帮秦怡然掖了掖被子,这次总算放心的转身出去了,小心的把门掩上。

    秦怡然从小女孩进来一直到她出去,都默默的看着她一个人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忙来忙去,伸手轻轻的覆在额头上,触手温凉,可她分明还感觉到小女孩手停留在额头上带来的丝微温暖,这种温暖好似有了许多年都没有感觉到了。

    从自己离开父母到外地开始上学为止,父母工作忙,自己学业忙。每年假期回家,父母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她。

    自己好像也很忙,忙着学业,忙着工作,忙着等到父母渐渐老迈,快要临近退休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从此天人永隔,她才深深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人生须当及时行乐,可是她还没能好好地享受到生活,就被一场乌龙火灾弄丢了小命,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在自己身上又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

    再看看自己那双黑瘦的小手,和刚刚小女孩对自己的称呼,秦怡然想不往自己曾经看过那些穿越的小说上想都不行。

    想到刚刚小女孩说话的口音,应该类似于东北话,好在前世自己小时候在姥姥家那边住过几年,也不知等下开口会不会穿帮。

    秦怡然还沉浸在回忆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隐约还听到一两声刚刚那小女孩的声音,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二三十岁的妇人快步走了进来。

    秦怡然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只见她头上包着块灰蓝色的布巾,穿着件青色斜襟圆领的粗布及膝上衣,腰间系着件灰扑扑的短围裙,下面是条肥大的粗布蓝色裤子。

    衣服和裤子上都有几块不太明显的补丁,两只脚口被塞在袜子里,外面用草绳牢牢地绑着,脚上的一双草鞋上沾着一些湿泥,明显刚从地里回来。虽说是荆布钗裙,却难掩其年轻时秀丽的模样。

    “大丫,娘的大丫...”那妇人一把把秦怡然抱在怀里。

    秦怡然愣怔了片刻,刚想抬头,突然感到头发上好有水滴滴在上面,慢慢渗透到头皮上,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耳边听着妇人略带哽咽的呢喃,脸被在埋在妇人的怀里,鼻端嗅到衣服上阳光的味道以及洗衣后留下的皂角清香。

    背上被一只轻柔的手轻轻的拍着,不知道是本尊残留的情感还是自己的情绪被感染,秦怡然感觉有什么轻轻地从眼眶里面滑出。

    许是得到宣泄的出口,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想到这一连串的变故,以及对着这个世界的未知,再也忍不住的轻轻抽噎起来。

    许是憋得太久了,这一哭就停不下来了,直哭到鼻子透不过气,一个劲的打嗝。把那妇人都哭了吓住了,见她一边打嗝一边涕泪横流的样子。

    那妇人从怀里掏出个灰白色的布巾子,嘴里不住的哄道:“大丫乖,大丫不哭,都是娘不好,都是娘没用...”一边帮她用布巾子擦眼泪,一边又帮她擤鼻涕。

    秦怡然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不由有些脸上发烫,自己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估计是哭的狠了,眼睛有点刺痛睁不开,后脑勺又隐隐作痛起来,刚想伸手摸摸,突然被一只带着老茧的手握住手腕。

    “大丫可是后脑壳疼,可千万不要去摸它,人周郎中关照过了,你这次伤得重可要仔细养着...”把后面周郎中说有啥啥容易落下病根的话咽了下去,女儿已经够苦了,要是听到这话心里落下事可怎么好。

    自己是个没用的,这些事还是不要告诉大丫了,光顾着对抗头痛的秦怡然并没有注意到妇人的欲言又止,她想着趁这妇人走开后,自己再看看这伤是怎么一回事。

第四章 病因由来(一)

    “二丫,你过来守着你姐,娘去把锅里捂着的小米粥拿来。”妇人对着站在旁边的二丫招招手,起身又给秦怡然后背塞了件类似于袄子的衣裳,让她可以微微的靠坐起来,再给她掖掖被角,转身出了门。

    二丫乖乖的站到秦怡然身边,她仔细看了看秦怡然的脸色,小声道:“大姐,你头还疼吗?”

    秦怡然看着这个应该是原主妹妹的小女孩,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不由得也放柔了声音,尽量模仿东北话的口音:“只有一点点疼,姐姐很快会好起来的。”

    二丫的一双眼立马弯成一道月牙儿,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把刚刚藏在后面的一只手伸到秦怡然面前,那双黑瘦的手掌心里躺着两颗小小的枣子,应该是被捂在手上有好一会儿了,上面湿漉漉的有点泥印子。看着这两颗枣,秦怡然感觉到眼睛又有一点点刺疼。她不由得抬起头,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让那一点点泪意尽快退去。今天真是的,都以为已经在那个女汉子的年代已经修炼的心如铁石,百毒不侵了,今天却一次次的破功。

    “大姐,给你吃,这甜枣是狗蛋子早上给我的。可甜了,你吃了,头马上就不疼了。”一边把手往秦怡然面前送了送,一边忍不住偷偷地瞄两眼那枣子。

    秦怡然看着她偷偷咽口水的样子,心底忍不住一阵暖意上涌,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穿越到了哪里,虽然这个家看起来穷的叮当响。但是从她睁开眼开始,就一直感觉到那种被人关心,那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温暖却一直包围着她。

    “那大姐和二丫一人一颗,好不好?”秦怡然拿起一颗枣,那还明显带着一点点温暖体温的枣子让她忍不住紧紧地握在掌心。二丫还想说什么,门外刚刚那妇人又端着个木质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个粗瓷大碗。

    “大丫,快趁热把这粥喝了。”一面说,一面已是把旁边的一张类似炕桌一样的小桌子拿过来,把托盘放在上面,秦怡然这才看清碗里是用黄色小米熬成的粥,里面还有一个剥了壳的白水蛋。

    碗里腾腾的热气,氤氲着自己的眼睛,秦怡然再次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接过那妇人递过来的木勺,舀了一勺,轻轻地靠到唇边,一股清甜的香气已是扑鼻而来,慢慢抿了一口,香糯软滑,许是许久未进食的缘故,秦怡然觉得比她前世喝过的任何粥品都要香甜。

    “咕噜....”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秦怡然飘远的思绪,她抬头向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刚刚还站在床前的小姑娘已是一阵风似的往外跑去,心里不由得一酸,这个家得是穷到什么地步了。

    那妇人握了握身侧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大丫,你先趁热吃,吃了才能好得快,娘给你妹子他们做午饭去,你爹他们也该回来了。”秦怡然分明看到她飞快的拭去眼角一闪而逝的晶莹水光,以及那略显仓促的脚步。

    过了好一会儿,门口才怯生生了的伸出一个小脑袋,看着那双大大的眼睛还有点害羞的看着自己。秦怡然朝她招招手,小丫头才有点扭捏的走进来,一点也没有了之前的活泼。秦怡然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头发很细很软,就是枯黄的厉害。

    “二丫,你能帮姐姐做件事吗?”二丫立刻抬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使劲得点点头,秦怡然笑着把刚刚的粗瓷碗递给她,“姐姐吃饱了,这个鸡蛋实在是吃不下了,你能帮姐姐吃掉吗?”二丫看看碗里剩下得一个完完整整的白煮蛋,又抬头看看秦怡然,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也微微的张开,显然很吃惊还有人连一颗鸡蛋也吃不下。“你看,刚刚..嗯..哼..娘..是不是端了一碗粥?粥太多了姐姐就吃饱了,所以这个鸡蛋就吃不下了。你可以帮帮姐姐吗?”秦怡然实在不习惯称呼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妇人为娘,虽然她十有八九就是本尊的亲娘,请原谅她现在还不能适应这个身份。二丫双手捧着碗,虽然有点不能理解,但是听了秦怡然的解释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怡然看她捧着个碗,只是傻傻的盯着那颗蛋咽口水,刚觉得有点奇怪,二丫突然抬头看了秦怡然一眼,似是有什么话想说,秦怡然朝着她鼓励的笑笑。

    “姐姐,鸡蛋可不可以等哥哥他们回来了一起吃?”二丫紧紧地盯着她,好像生怕她不同意一样。

    秦怡然又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当然可以,这颗鸡蛋就由二丫分给哥哥们一起吃吧。”

    二丫使劲点点小脑袋,手抓着碗更紧了。

    秦怡然这才想起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她脑子里一点原主的记忆也没有,只隐约记得自己从那个莫名旋涡中冲出的一瞬间,好似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捧着一笸箩玉米摔在门槛上的情景,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自己十有八九是穿到这个倒霉孩子的身体里来了,这要是等一下这家人都回来,穿帮了怎么办?她不由瞟了二丫一眼,或许她可以...

    “二丫,姐姐被摔头有点痛,只记得好似搬玉米摔倒了,其他有好多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你能跟姐姐说说怎么回事吗?”秦怡然一边轻抚着头,一边有点心虚的看着二丫,二丫一点也没有起疑的点点头。

    事情得从几天前说起,因为这时正是秋收的农忙时节,赵大郎和李氏两个人也是起早贪黑的在地里忙活,家里的翻晒粮食的活计都丢给了大丫和书哥儿,二丫和棋哥儿两个也一直跟在哥哥姐姐后面帮忙。就在秋收最紧要的关头,赵大郎的腿疾又犯了,眼看着地里成熟的庄稼,一家人大半年的嚼用全在这里头,赵大郎咬咬牙,一声不吭的埋头苦干。

    两天后的晌午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里。这下可把李氏吓得够呛,赶紧上前去扶,手刚挨到赵大郎的身子,触手滚烫,再一看,赵大郎已不省人事,心下大急,正待唤人,隔壁地里的张大锤和张二锤两兄弟看见了,丢下手里的正在割黍子的镰刀,帮忙把人抬到村里的周郎中家。

第五章 病因由来(二)

    周郎中一把脉,皱了皱眉头,用剪刀把赵大郎的两条裤腿剪开,只见露出来的两条腿,从膝关节处一直到脚,两只腿都红肿的发亮,触手滚烫。李氏一见这情形,吓得面无人色。周郎中刚想责备两句,看到这情形,想想从前赵大郎跟自己交情一直不错。摇摇头,叹了口气,赶紧开了方子,让张大锤帮忙跑趟镇上去抓药。想着李氏身上约莫没有带银钱,从自己身上摸出一角碎银子递给张大锤,叮嘱道:“去仁济堂,抓上五副药,不够的银钱先记我账上。”

    张大锤看一眼躺在炕上的赵大郎,点点头,把银钱贴身收好,跟张二锤招呼一声,拔腿就往镇上赶去。周郎中取来自己平时喝的烧酒,递给李氏:“赶紧给他擦擦,不然人非烧糊涂不可...”。

    等张大锤从镇上把药抓回来,天刚刚擦黑,赵大郎身上的温度稍微降下来一点,人也清醒一些。周郎中把抓来了药熬了一副先给赵大郎喝下去,才让李氏把人带回去。临行时不忘叮嘱:“活计再要紧,也没有命要紧,你这双腿要是还想要,这阵子就好好歇着,啥活计也别干...”说着想是想到赵大郎家近况,长叹一口气,朝李氏二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张大锤和李氏两人掺扶着把赵大锤送回了家。

    直到把赵大郎扶到里屋炕上躺下,夫妻二人谢过张大锤,张大锤嘿嘿憨笑两声:“不用不用,大郎哥啥事招呼一声,我先回去了,地里的黍子还没收完,趁着天还没黑透,我得赶紧把那趟子收完....”边说人已往大门外走去。

    李氏这才想起自家的黍子也才收了一半扔在地里,赶紧招呼两个大点的孩子跟自己一起往地里去,赵大郎看着妻儿瘦弱的背影,再看看自己的腿,一拳捶在身边的炕沿上。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小儿子和小女儿脸上惊慌的表情,赵大郎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乖,不怕!爹只是腿疼的厉害...”

    “爹爹,我去给你倒点水,姐姐刚刚才烧好的。”棋哥儿赶紧到厨房里去给赵大郎倒热水。

    二丫立马就扑到赵大郎怀里,“爹爹很疼吗?二丫给爹爹呼呼就不疼了。”说完轻轻掀起盖在赵大郎腿上的棉被,小嘴嘟起来,轻轻地吹在那双红肿的腿上,赵大郎感受到那烫的发疼的肌肤上,被一阵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拂过,那钻到骨子里的疼痛仿佛都转轻了。他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抚上那只小脑袋,许是手上的老茧刮到二丫的头发,小丫头抬起头,皱皱小鼻头。

    “好了好了,二丫不要吹了,爹不疼,二丫乖乖坐这儿就好...”

    那边棋哥儿捧着一个粗瓷碗,正小心翼翼的跨过里屋的门槛,递到赵大郎眼前的碗里正冒着丝丝的热气。赵大郎接过,顾不得水有点烫嘴,一仰头一碗水一口气就喝了下去,两个孩子谁也没看到,那仰头的一瞬间,他两侧的眼角似乎也有水渍流到两鬓的发脚,顺着那头发慢慢的渗进去,谁也看不见。

    就这样赵大郎在床上躺了两天,腿上刚消肿,他就着急着下地干活,李氏这次说啥也不让。周郎中那天说的话确实是把她吓到了,何况赵大郎从秋收开始就瘦的厉害,这次生病更是整个人都瘦脱了形,站在那儿就像个空架子撑着件衣裳。她知道自己除了家里和地里的活计,其他没什么本事,家里万事都是丈夫拿主意,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丈夫一旦倒下,这个家也就算是完了。

    她让棋哥儿和二丫两个一边照看着刚收上来晾晒在院子里的粮食,一边看管着不让赵大郎下地。两小的许是这次也知道爹爹生病的厉害,硬是把赵大郎牢牢地守在炕上,除了中午天气暖的时候,准许他起来在院子里走走散散,晒上一会儿太阳,其余时间均有一个人守着他,不让他沾一点活计。

    就这样紧赶慢赶的忙活了七八天,李氏带着书哥儿和大丫兄妹,也把家里剩下的几亩地玉米、大豆、黍子等陆陆续续的收了回来。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赵大郎就被腿上一阵阵的酸疼给折腾醒了,他觉得前两天刚好一点的腿又开始钻心的疼。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掀开被子,忍着疼起身走到院子里看了一下天色,今天不像前两天秋高气爽,蓝天白云的,空气有点沉闷,天空灰扑扑的,手伸出来,空气里也是湿漉漉的。

    他再摸摸自己的腿,自从四年前腿落下寒疾后,每逢要刮风下雨,这双腿就酸疼的紧,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场雨估计不小。何况今年从秋收以来,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竟然一滴雨都没下,大家都说这是老天爷赏脸给老百姓饭吃。想到这里,赵大郎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紧走两步来到灶间。李氏正在灶台上忙活。

    “孩子他娘,我看着天有些不对头,怕是有大雨,地里还有多少粮食没收上来?”

    李氏一听,赶紧放下手扬了一半的玉米面,也走到屋外看了看天“就剩下南坡那块地里还有点大豆。孩子他爹,这要下雨,你的腿可是又犯酸了?”一边说一边赶紧走到灶台边,把剩下的那把玉米面全扬洒到锅里烧开的滚水里,用两根长长的筷子快速搅拌均匀,不让玉米面糊起疙瘩块。

    “我等下就带着书哥儿去拾掇回来,让大丫在家把院子里的堆得那些玉米抱回屋去,两个小的也能把些家伙什的拾掇回屋,你这腿好不容易将养回来了些,可不能再折腾了,吃完你赶紧回屋躺着去,趁着刚烧早饭的这股热乎劲儿,把你那腿放在炕上好好捂捂,可不能再整出啥事来...”

    李氏快手快脚的收拾好玉米糊糊,端着在另一个锅里的蒸熟的咸菜疙瘩,打断了赵大郎将要出口得话。赶紧先盛出一碗玉米糊糊,招呼赵大郎坐下,把碗放到他的面前。把几个小孩的碗都盛好了,才在灶间门口吆喝一声“大丫你们几个快来吃早饭,等下可能要下雨了,赶紧吃完把活计都收拾了。”东厢和西屋都传来孩子们起床的动静,李氏遂也不再耽搁,自己也赶紧端起碗吃起来。

第六章 病因由来(三)

    南坡那块本是片无主的荒地,还是前几年赵大郎有劲头的时候开下来的,不到一亩的地,可是还没来得及整利索了,他就出了事,这几年也就年年种点大豆。年景好也能收上个几十斤,年景不好的时候,也就只能收个种豆。

    赵大郎想了想,上次去南边的黍子地收黍子的时候顺便看了下,大豆今年长得还不错,遂也不再坚持“你带着书哥儿,挑那长得好先收拾回来,长孬了的就缓一步,来得及就收,来不及等过了这阵雨再说。”

    正说话间,大丫和书哥儿就牵着棋哥儿和二丫进了灶间,二丫估计是还没睡醒,一边牵着大丫的手,一边用着自己的小手揉着眼睛。几个孩子跟赵大郎和李氏打过招呼后,由大丫打好水,四人分别洗好脸漱好口,大丫挨着李氏坐下,二丫坐在她旁边。另一边书哥儿也带着棋哥儿在赵大郎的身边坐下,李氏又把刚才分配的活计跟几个孩子说了一声。一家人不由得加快吃饭的速度,一时间只听得喝糊糊的呼噜声。

    赵大郎看着排排坐的四个孩子和面容憔悴的李氏,想到几年意气风发的自己。谁能想到自己现在就跟半个废人一样,不但不能为他们遮风挡雨,反而要处处被她们照拂。赵大郎心里暗暗下决心,赶紧好起来,想办法找点活计干,怎么着也要把这个冬过好了,让这个家的人人人有饭吃有衣穿。

    等大家都吃完了,大丫快速的收拾完碗筷,李氏已是带走书哥儿下地去了。

    大丫让棋哥儿舀了麸皮拌了点剁碎的杂草,带着二丫去后院喂鸡喂猪。自己则赶紧拿着一个半大的笸箩去装堆在屋檐下的一堆玉米,差不多装上大半笸箩,大丫就往仓房里搬一次。棋哥儿和二丫喂好了牲畜,把散在院子里的一些家伙什帮忙收进屋后,也拿了一个小点的笸箩,帮着大丫一起搬玉米。

    就在大丫自己也不记得搬运了多少趟,眼见得屋檐下的一大堆玉米已经被运送的只剩下二三十根。忽然一阵大风刮来,大丫身上穿的粗布褂子一下子被吹得贴在身上,刚刚因为搬运玉米起得一身汗,被这风一激,不禁微微打了一个哆嗦。

    随着这阵大风,天上开始零星的下起雨来,大风一阵紧似一阵,雨滴也越发密集起来,院子里的那颗梧桐树,似乎要被大风压弯了腰,大丫着急的看看天,又不禁抬头看看大门口,李氏和书哥儿还不见人影。正想交代棋哥儿搬完剩下的玉米,自己去接应一下李氏她们。远远地好似听到隔壁连大婶子的大嗓门,“玉荷嫂子,这是收的南边的那块坡地上的大豆吧,今年感情长得不错,是个好年景...”

    玉荷就是娘亲的名字,大丫放下提着的心,一股脑把地上剩下的二三十根玉米都扒拉到自己的笸箩里。大丫端着一笸箩摞的高高的玉米,就在跨过仓房门槛的一瞬间。天上突然想起一声惊雷,好似就在耳边响起,大丫被吓得一惊,从笸箩里掉下几根玉米,大丫一脚踩上去,那玉米好似滑溜溜的一样,脚下不受控制,大丫整个人不由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的磕在门槛上。

    刚挑着一担大豆走进家门的李氏和听到动静起来查看的赵大郎,发现大丫摔倒后并没有及时爬起来。两人不由同时像仓房跑,李氏也顾不得丢在门口的大豆,幸好跟在后面进门的书哥儿请隔壁的连大婶子帮忙把大豆挑进堂屋。

    看到昏迷不醒的大丫,赵大郎赶紧让书哥儿披上蓑衣去请周郎中。等把周郎中请到家的时候,外面已是下起了瓢泼大雨。周郎中先是把了脉,又查看了后脑勺的伤,看到后脑磕伤了差不多有小拇指粗细的一块伤口,幸好创面虽大确不深,并没有留多少血,只是人却如何也唤不醒。

    周郎中又仔细的查看过一次脉象,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现在外面风雨交加,也不适合把人送到县城去看,镇上的郎中医术还不及自己,周郎中把情况一一跟赵大郎夫妇说明。最后周郎中叮嘱,今天赵家人先仔细照看,只要不发烧,问题应该不大。但是因为是伤在后脑,谁也不能保证是否会磕坏脑子或是有啥后遗症。明天早上他再来复诊,有什么情况明天再送县城。

    结果等第二天周郎中来看过后,脉象平和,除了稍显虚弱外,并没有别的不妥。周郎中又仔细把伤口查看一番,大丫好似睡着一般,后脑的伤口也开始愈合。可是人就是叫不醒,这下子赵大郎有点坐不住了,外面的雨虽然没有昨天的大,但也一直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清河村距离县城差不多有三十里路,这下雨天请了郎中也不愿意下来,要是把孩子送县城去,大丫这情况还不知道能不能折腾这一趟。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大丫忽然眼帘轻抖了两下。众人一阵大喜,李氏和孩子们赶紧唤大丫,谁知大丫只是抖了两下眼帘,又没有了动静。周郎中再次诊了一下脉,基本断定大丫是疲累至极,加上后脑受击才引起的深度睡眠,应该是没有大碍,今天不醒,明天也肯定会清醒过来。

    这下赵大郎和李氏的心才落下一半,夫妻俩晚上不知道商量了什么。

    第二天天没亮,赵大郎就带着书哥儿和棋哥儿搭村里里正的骡车去了县城。果然到了晌午,大丫自己就醒过来了,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醒过来的再也不是他们的大丫,而是一个魂穿千年的魂魄。

    经过二丫断断续续的叙述,加上秦怡然刻意的引导问话,最后秦怡然再自己编织一下,大概知道了原主大丫摔倒的起因,也从这里面渐渐分析出这个家里主要成员的大概状况:看着这间摆设用具虽然陈旧破败,但是房子却宽大结实,而且看起来建成年代不是很久远,约莫以前也是户略有结余的殷实之家。

    原主的爹爹以前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营生,但是貌似现在身体有疾,虽不至于不良于行,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原主的娘刚刚已经见过,只能算是一个勤劳以及慈爱的母亲,剩下就是包含原主在内的四个小萝卜头,确实除了用糟糕两个字以外不能用别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目前的状况。

第七章 归家琐事

    秦怡然刚想再问问别的情况。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说话声,且声音越来越近,随着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直奔这屋而来,二丫一下子跳起来,小脸上满是兴奋地神色。

    “是爹爹和哥哥们从县城回来了...”话音刚落,门口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瘦高身影背光而立。秦怡然正待看仔细来人的样貌,那个瘦高的身影已是快步来到炕前,仔仔细细的把秦怡然打量了一通。秦怡然也趁机仔细打量一下原主的爹,浓眉大眼,挺鼻厚唇,略有些棱角的脸上有些风霜,这无疑是一个长得很周正的男子,甚至算的上有些俊朗,略有些憨厚神情很是让人信赖。

    “大丫,可是好些了?头还疼不疼?看看爹爹给你带了啥回来了?”赵大郎一边说着,一边把右手伸到怀里,不知掏出了一包什么东西。他举起右手,只见那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手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老茧,手背上还有几处好似皴裂开来了。现在这只手上吊着一根细麻绳,麻绳下拴着一只巴掌大的油纸包,虽然不知里面装的是啥。但是一阵阵温热的香甜之气却是扑面而来,秦怡然隐约嗅出一股桂花的香气。

    “是县城米记的桂花糖糕!我们大丫最爱吃的桂花糖糕!”赵大郎一边把油纸包递到秦怡然的面前,一边略提高了声音隐约盖过声音里微微的颤音。但还是被秦怡然敏感的捕捉到了,她伸出手接过油纸包,触手温暖,似乎还带着人体的体温。她抬起头,对着面前的这个男子露出大大的笑容。果然,赵大郎得到她的回应,脸上的笑容更明朗了,好似女儿的笑容取悦了他。他大手一挥,一把把二丫抱起来。

    “走,跟爹爹进堂屋,看看今天都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二丫被赵大郎抱在怀里,忍不住咯咯得笑起来,清脆的笑声似乎感染了所有人,整个院子里都听到愉悦的笑声,连空气似乎都变得香甜起来。

    秦怡然看着只剩下自己的屋子,深吸一口气,看着托在掌心里的油纸包。轻轻解开绑着的麻绳,打开油纸包,香甜之气更加浓郁,只见米黄色的油纸里包裹着一块约莫三指宽,长方形的白色米糕,外表晶莹剔透,其中还星星点点掺杂着一颗颗桂花。秦怡然捧在手心,凑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入口细腻,香甜软糯,味道确实不错,想来这家米糕店的生意应该不错。

    秦怡然细细的品味下,觉得这米糕虽然口感细腻香甜,但是模样只是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特色,其实可以再做的精致些。再看看包装的油纸,好像也只是普通的油纸,并没有发现什么类似于米记的徽记,看来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外包装的效应还不是很了解。其实在现代,很多东西其本身的价值并不高,无非就是靠包装,炒作、明星效应等等哄抬价格。

    秦怡然小口小口的吃完手上的这块糕点,没办法,她发觉只要是咀嚼得动作稍大些就会抽动两侧的脸颊一阵酸疼,总的来说口感不错,没有化肥农药的污染,虽然农作物的产量不高,但是绿色食物的口感是现代那些食物代替不了的。

    这边秦怡然刚吃完米糕,正觉得有些口渴,门帘被掀开,一个黑瘦的男孩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秦怡然看着眼前差不多八九岁的模样的男孩,头两侧各梳了一个小髻,眉眼里已是能看出几分赵振兴的影子,穿着一身灰褐色的短打,可能是今天出门的缘故,收拾的很是利落。

    这个应该是二丫口里的大哥,原主的龙凤胎哥哥书哥儿。“大丫,可是渴了?”书哥儿一边把手里的粗瓷碗递给秦怡然,一边自然地把大丫身后靠的袄子扶了扶,让她靠坐得更舒服些。秦怡然接过碗,轻抿了一口,不热不凉,刚好好,这是一个很会照顾弟弟妹妹的哥哥。

    “谢谢!”秦怡然真诚的道谢,虽然这家人的关爱给予的是原主,但是现在毕竟是自己享受了这些温暖的亲情。书哥儿微愣了一下,想是没想到大丫会向他道谢,从小因为他和大丫是龙凤胎的缘故,又因他早出生一刻钟,所以他待这个妹妹比棋哥儿和二丫还要亲近些。但是大丫是个很内向的小姑娘,从小就十分懂事,家里的活儿只要是能干得动的,都抢着上手干,偶尔自己带点外面摘来的野果,她也是害羞的接过去,然后再分给弟弟妹妹吃,像这样大大方方的向自己道谢,倒真的是头一遭。

    “头还疼吗?要不要再叫周郎中来瞧瞧?”

    秦怡然轻轻地摇摇头,自己这模样应是已经从鬼门关闯回来了,从之前二丫那边打听到的情况来看,这家现在还欠着周郎中的银钱呢,还是不要折腾了,先这样将养着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里赶紧喝吧,要不等会水就凉了,喝完再躺会儿,要是困就再睡会儿,家里的粮食都收拾回来了,等再晴上两天,我到后山给你们摘酸枣去。”书哥儿扶了下粗瓷碗,往她面前推了推,示意秦怡然赶紧喝完。

    秦怡然也不再盯着他看,喝了大半碗水后,就把碗递给书哥儿。由他扶着慢慢的又躺回被窝里,许是刚吃饱喝足,刚躺下一会儿,秦怡然就觉得上下眼皮好像要粘到一块儿去了,困意一阵阵袭来,她也不抗拒,任由它将自己带入梦乡,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事还是等把这幅身子养好了再说吧。

    书哥儿见她说睡就睡,不由得弯起嘴角,他上前帮大丫掖好被角,这才拿着碗,轻手轻脚的带上了房门。

    堂屋里李氏正在收拾赵大郎从县城里带回来的一些吃食。

    “这些都是他小姑给收拾的,你把那半袋小麦面拿了给孩子们中秋烙饼吃,这两盒点心你也收起来,一盒给周郎中送过去,一盒留着孩子们慢慢吃。”赵振兴正坐在堂屋里的长板凳上,手里拎着两个纸盒包装的细点,递给正在收拾的李氏。

    李氏转身把两盒点心收到东屋的炕柜里,再把刚刚那半袋小麦面提起来,犹豫的问道:“这些要不要给公爹她们送些?”

第八章 意识觉醒

    赵振兴想了想,看了下站在李氏旁边的棋哥儿和二丫,摇摇头:“不送了,过几天就是中秋了,他小姑会回村里来送节礼的,这些吃食啥的都会带回来。回来时,他小姑特意关照过,这些是给几个孩子的。”

    其实他何尝不想孝顺赵老爷子,但是想到这些东西送过去,又有多少能落到赵老爷子嘴里,还不是便宜了旁人。继母周氏在自己受伤后这几年的种种举动,让他有些心寒。自己孩子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细粮了,有多长时间没有添过新衣了,要不是书哥儿和大丫懂事的早,晓得帮忙干些活计,这次的秋收自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今年这个冬天还不知道怎么才能熬过去。

    想到刚刚从县里回来,正巧在村口遇上准备去镇上的二郎赵振国和三郎赵振安,身上穿的是蔟崭新的茧绸长衫,明显是新做才上身的。手里提着四色礼盒,想来是去镇上私塾给夫子送中秋节礼,两人正准备去村口搭去镇上的顺路车。

    遇到赵振兴和里正他们从县城回来,里正见是他们要去镇上,主动把骡车借给他们,赵振国两兄弟自是欢喜不提,提着礼盒就上了车,跟赵振兴招呼了一声,就由赵振国赶着车往镇上去了。

    赵振兴看看自己身旁的书哥儿和棋哥儿,两个孩子身上穿的还是前两年做的一身短打,要不是李氏拾掇得好,衣服早就不知破败成什么样子了。他暗叹一口气,刚想向里正道谢,里正伸手拍拍他的肩,其实里正哪里不清楚他心里的疙瘩。但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哪里轮的上他来说三道四的,只可惜赵大郎曾经是那样能干的人...哎,所以说人是争不过命的,他朝赵振兴挥挥手,示意他提着东西赶紧带孩子回去,自己也提上从县城采买回来的东西,大步朝家去。赵振兴提上从县城带回来的东西,带着两孩子从南坡直接抄近路回到家。

    他想到这儿,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递给李氏。“这是我从如玉那借来的二两银,这次欠周郎中的药费以及两边的中秋节礼都从这里出。”

    看着李氏瞪大的眼,赵振兴微微撇过头去:“以前是我想左了,什么都没有你们娘儿几个重要,人只有活着才能去挣,其他都是虚的...”话未说完,李氏的眼泪已是忍不住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她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看到她如此,赵振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不顾站在妻子身边的儿女,伸手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这些年苦了你和孩子们,我已经拜托了何掌柜和妹夫,让他们帮我留意留意,看看有啥我能做的活计,等麦子种下去,我就去县城听信儿

    ,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氏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去。丈夫有多要强执拗,她比谁都清楚,他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现在他为了自己和孩子,低下身去求人,她也心疼他。可是现在能有什么办法,这个家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她用布巾子使劲得的擦擦眼角,这

    才转过身,红着眼眶点点头。

    这时书哥儿正好进来,看到红着眼眶的父母以及有些不知所措的弟妹,他好似隐约的猜到些什么,紧紧地抿起了嘴角。

    一夜好眠,秦怡然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身侧传来细微的呼吸声,她轻轻地转过身,就着窗外隐约透进来的月光,二丫正在她的里侧睡得香甜,许是做了什么美梦,她上翘的嘴角带着甜甜的笑,秦怡然想着她白天守在自己身边乖巧的样子,手伸到枕头下,摸到那颗白天她给自己的酸枣,她把它举到眼前,就着隐约的光亮仔细打量,枣子的个头很小,约莫只有她的拇指粗细,红黄参半的色泽,轻轻凑到鼻前闻了闻,一股清甜之气,在这物质匮乏的古代,这类野果估计是穷苦人家小孩子最好的零嘴了。

    秦怡然把这颗酸枣轻轻握在掌心,开始整理白日里了解到这个家的信息,赵家目前无疑是相当穷苦的,最主要的劳动力和当家人赵振兴身体有病,每月的医药费对赵家来说估计是个不小的开支。李氏看来就是一个标准的农家妇人,除了家里和地里的活计,旁的挣钱的行当暂时是指望不上的。剩下的除了书哥儿已是能抵半个劳力外,其余包含自己在内的三个小萝卜头,可是干得少吃得多的时候。

    秦怡然轻轻地又翻了个身,不可否认的是,白天感受到温情,已经让她对这个家产生了一定的归属感,除了尚未碰面的棋哥儿,这个家里的每个成员都对她或是说对原主表达了浓浓的关爱,除了经济状况有待改善外,这家人的品性目前看来都不坏,几个小的也是惹人怜的紧。

    对于怎么改善家里的经济,这个她倒不是特别担心,有自己这个助力在,想要在这古代丰衣足食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她担心的是她怎么解释她会的这些呢?

    她总不能像某些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说是做梦梦到啥白胡子老神仙学了啥本领之类的吧,这也太扯了些。不过自己本身发生的就是匪夷所思的事,自己这是生活在后世那个资讯发达的时代,被那些穿越文穿越剧神马的荼毒了N年,自己接受起来才没那么困难。自己要是据实已告,赵家人就是再心疼这个女儿,恐怕也要当自己是中邪了,还不到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下场。所以...她伸手摸了摸包扎好的后脑,她只能选择万试万灵的...失忆了。

    正好她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就是偶尔露了什么马脚,也能描补回来。如果这一切都推到磕伤的后脑上,估计她的便宜爹娘只会心疼她,应该不会起疑。至于别的后果,还是等天亮后,看看情况再说。反正看着目前自身的状况,应是不会再还魂到现代了,那么既来之则安之。等把这个时空的大致情况弄清楚了之后,就要准备在这里好好努力一番,让这家的小日子过得红火起来,就当着是报答这具身体的恩情吧。

    刚想到这里,外面院子里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天快要亮了,秦怡然的思绪也被打断,索性闭上眼养神,她可是还记得自己的后脑上还受着伤,头部受到撞击后,最重要的就是要以睡眠养神,以免以后时不时的犯头晕或是头疼的毛病。

    就这样迷糊约莫过了有半个多小时,“吱呀...”还未睡着的秦怡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开门声。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慢慢由近及远,想来李氏已经起床去灶间忙活了。

    秦怡然不由感慨李氏的勤劳,这会儿外面还未大亮,约莫才清晨四五点的模样,她已经开始为了一家老小的活计开始张罗,她迷迷糊糊的想,意识越发模糊,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第九章 兄弟姐妹

    秦怡然是被人推醒的,她睁开眼时,看到两个小脑袋挤在自己的眼前,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就是二丫,另一个要稍大一点的男孩应该就是昨天未见过的棋哥儿。两小孩见秦怡然睁开眼,齐声道:“大姐,娘今天炕了玉米饼子,可香了,你快起来尝尝....”二丫的两只小手已经伸过来准备拉秦怡然身上的被子,棋哥儿忙把放在炕头的衣裳拿过来,秦怡然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两个忙碌的小人儿。

    “你俩在干什么?大妹还没好利索,要是再闹腾着凉了怎么办?”书哥儿板着一张小脸走了进来,棋哥儿和二丫看到他板着脸的模样都有些蔫蔫的。显来也怕真的把大姐给弄着凉了,二丫赶紧再把被子往秦怡然身上拉,棋哥儿也赶紧放下手里的衣裳,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秦怡然躺在一边,看着俩小的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有点不忍心,忙轻轻咳了一声:“哥...我已经好多了,原本就要起来了。”说完,她已经慢慢坐了起来,书哥儿上前一步,把旁边放着的袄子塞到她的身后。

    “你还病着起来作甚,还不好好躺着。这两天家里活计不多,我和娘两个就张罗过来了,你还是好好歇歇,早饭我给你端过来。”

    从刚刚第一声哥叫出口之后,后面的话好像就顺其自然多了,秦怡然指着从门口照进来的阳光笑道:“我都快躺的发霉了,你看外面太阳多好,我想起来晒晒太阳。”书哥儿看看外面的太阳,再看看她精神看上去确实不错,勉强点点头。

    “你要是觉得哪儿不舒服,就赶紧回屋躺着,不要逞强。”秦怡然乖乖的点点头,这才拿到书哥儿递到自己跟前衣裳。她展开一看,是一套青色的粗布衣裳,有点类似于汉服的款式,只是这套比自己身上穿得略大一些,款式差不多,也是个斜襟的衫子外加一条宽腿长裤,只是料子要稍许厚实一些。外衫的领口和袖口镶了一圈约莫两寸左右的澜边,澜边是深藏青色的,除了膝盖和手肘处有块补丁外,整件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针脚细致,看得出李氏的针线活不错,补丁的地方都是用的同色面料修补,不仔细看都看不太出来。

    书哥儿见秦怡然盯着衣服发呆,以为妹妹是看着衣服上的补丁难过,他清了清嗓子“大妹,等过两年,我再大些可以出去找活干了,就挣钱给你做身新衣裳。”说完看到眨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棋哥儿和二丫,他有些赧然的咳了一声:“还有棋哥儿和二丫,爹和娘也都做...”俩小的听到后高兴地一阵欢呼,虽说哥哥说的这个承诺不知是哪一天兑现,但小孩子纯真的心灵里出于对大哥本能的信任,相信那一天就在不远的将来。

    书哥儿先领着棋哥儿和二丫两人出了屋门,秦怡然掀开被子。先披好外衫后才穿上那条裤子,她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裤子,看了看穿在身上的贴身内衣,她把那宽大的裤腰由左边往右边一折,抓着两边的腰带由左至右绕了一圈,最后在右边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再把外衫的斜襟整理好,果然在右边的腋下发现一根五六寸长的带子,她把左边的外襟拉过来,外襟边缘同样有一根差不多长短的带子,把两根带子在右边腋下系上结。这才拿起放在一旁的袜子,她把这双袜子拿在手上仔细的打量一了下,怪不得古代的袜子叫足袋,确实像个造型有点怪的布袋子,秦怡然把脚套进去,学着昨天看到李氏的模样,把脚口塞到袜子里,用绳子绑牢,待把另外一只脚也穿戴妥当。

    秦怡然才把脚放下炕,穿到摆在地上的一双半旧的布鞋里,这是一双素色浅口千层底布鞋,鞋子磨损的比较厉害,鞋帮已是洗的发毛,可见这双鞋子已经穿了很长时间了,秦怡然穿上布鞋,入脚非常舒适,这是一双很合脚的鞋,她轻轻地跺跺脚。

    走至门前,掀开门前的布帘,入目的是一颗高大的梧桐树。走出屋外,打量四周,这是一座普通的农家院子,正房是三间青砖瓦房,中间一间显然是做的堂屋,东西各一间应该是赵振兴夫妻和书哥儿棋哥儿住的,东西各两间厢房,自己和二丫住的显然是东厢房的里间。

    秦怡然走到正房前,赵振兴正好从堂屋出来。

    “大丫,怎么起身了?身子可是好些了,头还疼不?”迎上面前这双包含关切的眼睛,那声爹在舌尖滚了滚,还是叫了出来。

    “爹,我已经好多了,头也不是特别疼...”赵振兴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好,大丫乖,赶紧去灶屋吃饭,吃过饭爹再带你去给周郎中瞧瞧。”

    秦怡然转身和赵振兴一起往正房东面走去,赵家的灶房和普通的北方人家不同,并没有放在正房的堂屋里头,赵家正房的堂屋平常是用来待客用的。而灶间是单独在正房的东侧另盖了两间小点屋子,灶间的西墙连着正房的东墙,这样正房的东间只要是烧了靠着西的这个灶台,炕就热乎起来了。这就是少数有些讲究的庄户人家才会这样建,虽然正屋的西间冬天烧炕麻烦,浪费柴火,但是这样看上去整洁清爽。

    秦怡然跨进灶间的门,就见到李氏正在靠着西墙边的灶上忙活,书哥儿正在给灶膛里添火。棋哥儿和二丫两人原本正围在菜案上的一个笸箩面前,看到她过来了,两人上前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他们两人刚才围观的笸箩前,秦怡然这才看清,原来笸箩里面放着的是李氏炕好的十来张玉米饼子,一面焦黄一面软糯,透着一股子玉米特有的香气。

    “大丫起来了,可是饿了?娘这边就快好了。”李氏一边说一边快速的把手里最后一个玉米饼拍在锅壁上,盖上锅盖,李氏洗干净手,从炕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一个小木盆,掀开两口大锅中间的一个小锅,从里面舀出热水,递给秦怡然。

    “多谢娘!”从今早她已经决定融入这个家庭开始,她不想抵触任何善意,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回报他们。

    秦怡然接过木盆,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到自己的倒影,看着这张陌生的脸,能在这张脸上找到赵家人的痕迹,巴掌大的小脸上,眉眼有几分神似赵振兴,挺秀的鼻梁和小巧的嘴唇确是像足了李氏,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导致的面黄肌瘦外,这张脸无疑是个美人坯子。因头上还包着布巾,看不出头发的长短,但是看着二丫的头发,想来布巾里也不会包裹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索性不去理会。

    就在她接过木盆转身的瞬间,并没有注意到李氏疑惑的目光。她把木盆放到炕桌上,刚撸起两边的衣袖,旁边两只小手已是递来一个搁着树枝的粗瓷碗和一块布巾。秦怡然转过身,看到棋哥儿和二丫一人递着一样,送到她的面前,她翘起嘴角,看着两人殷勤的模样,分别在两人头上各揉了一把,才接过棋哥儿手上的粗瓷碗,里面的温水和树枝应该是这家人用来早上刷牙用的。她端着碗走到屋外,果然在灶房外靠后的地方有条排水沟,没有原主的记忆,这树枝啥的她确实不会用,用水三两下漱完口,虽然不能刷牙,到底聊胜于无,牙刷什么的还是等挣到钱再说。

第十章 美味早餐

    再次回到灶房,李氏已经掀开里面一口锅的锅盖,从里面开始往外舀小米粥。赵振兴帮忙摆开一张较大的炕桌,二丫和棋哥儿两人已是依着赵振兴坐在炕桌边。秦怡然放下碗,就着盆里的热水洗了下自己的小脸,那边书哥儿帮李氏把舀好的粥碗,一个个的端上了桌,外面那口锅里的玉米饼想是炕熟了,一阵玉米面的焦香扑鼻而来,只见李氏把双手放在凉水里过了一下,双手快速的从锅里捡起一个个炕好的玉米饼。

    秦怡然倒掉洗脸水,把木盆搁到旁边的架子上。走到炕边坐下,李氏已经把大半笸箩的玉米饼放到炕桌中间,另一只手上端着的粗瓷碗里面应该是咸菜疙瘩,秦怡然看着二丫和棋哥儿小脸上灿烂的笑容,想来这顿寻常的早饭并不寻常,果然李氏递给赵振兴一个玉米饼子后,就伸手招呼几个孩子。

    “快吃,今天玉米饼子管饱。”说着又拿起一个饼子递给坐在炕边的秦怡然:“大丫,多吃些,吃好了跟你爹去周郎中家再请他给你瞧瞧。”

    秦怡然点点头,接过玉米饼咬了一口,李氏在玉米面里面应该掺和了一些小麦面,玉米面虽然磨的不够细,但是李氏炕饼的手艺不错,一面口感暄软,焦黄的一面又很有嚼劲。李氏看她吃得香甜,自己也端起碗吃起来,秦怡然喝了一口小米粥,粥熬得很是黏稠,喝一口直接从喉咙里面滑下去,整个人都好像热乎起来,就这样,桌上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玉米饼子就小米粥吃得香甜,秦怡然接连吃了两个玉米饼,这才感觉肚子已经有点撑。

    抬头看了看,只见几个人的鼻尖都冒了汗,想来自己也不例外。这时一个白色的布巾子递到自己面前,她顺着这只手看到李氏含笑的眼睛,她笑嘻嘻的接过巾子,擦了擦汗,再把它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书哥儿,看他们依次接过,最后又回到李氏的手上,李氏擦好后把布巾子搁到旁边的炕沿上,想是留着等下去清洗。

    秦怡然把碗里的粥喝完,已经完全吃饱了,“大丫,要不要再给你添点?”李氏见她放下碗,也停下吃饭的动作,“不用了娘,我已经吃得很饱了,你自己多吃些。”

    说话间,书哥儿、棋哥儿和二丫也陆续的放下碗,秦怡然看着二丫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一副吃饱喝足的小模样,忍不住发笑,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二丫今天有没有吃饱?”她摸着二丫有些犯黄的头发,“吃饱了,二丫今天吃的特别多。”小丫头用手比划了很大一个圈,显示自己吃的很多。

    “昨天你爹他们去县城了,这些玉米面还有些小麦面都是你小姑给的。以往早上就让你们糊糊就咸疙瘩,现在秋粮也收上来了,今年年景好,待交过税粮,还有不少余粮,多做几次饼子给你们吃。”李氏爱怜的摸摸棋哥儿的小脸蛋。

    赵振兴也放下了碗筷,他起身下了炕,对着李氏说:“你把昨天的银钱给我,我等下带大丫去周郎中家,顺便把之前他给我们垫付的药钱一起结了。”

    李氏连忙答应一声,起身去了堂屋,不过一会儿,拿来一个青灰色的半旧荷包,秦怡然仔细看了一眼,荷包里不是鼓鼓囊囊的样子,想来不是装的铜钱,应是金额不大的银子。之前垫付的药钱应该是赵振兴上次生病抓药的钱,这么久都

    没还,要不是拖着不还就是家里实在拿不出这笔钱,看刚刚赵振兴的态度,应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更高。刚刚李氏又说他们昨天去了县城,难道这药费是借的那位小姑的不成,看来八九不离十。

    想到这里,秦怡然对这家的经济状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不但没有结余,现在更是欠下了外债,也不知道之前是否还有类似的情况。

    赵振兴接过荷包揣入怀里:“大丫,跟爹爹一起去周郎中家,等下见到周郎中要好好的谢谢他,这次多亏了他你才好的这么快。”

    秦怡然有些纠结的看看赵振兴,不知道她现在告诉他们,自己可能失忆了,会不会惊吓到他们。但是等下就要去见周郎中了,现在不把这事告诉他们,再经由赵振兴告知周郎中后,周郎中想必会把这其中的因由讲解给赵振兴听。失忆这件事情一旦过了明路,以后有很多事都好办了,而且这里面的原因从周郎中嘴里说出来,也比较容易让赵家人接受,不然迟早会露出破绽来,秦怡然握了握拳,错过这个机会,后面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时机。

    “爹,我头已经不太疼,就是有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大清楚...”她一边说一边有些忐忑的看看其他人。

    果然,除了赵振兴还算镇定外,李氏和书哥儿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棋哥儿和二丫只是有些懵懂的看着她。

    李氏的眼泪已是夺眶而出,“..呜...我的大丫..呜..这可怎么办...”上前一把搂过秦怡然,秦怡然有些内疚轻轻拍拍她的背。哎,这个可怜又善良的女人,其实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摔下去的那一会儿就已经不在了,现在不过是一个异世的魂魄占据了你女儿的身体罢了。

    赵振兴也走上前来,轻轻拉开李氏,他仔细的端详了秦怡然一番,想是没看出来有哪里不妥。他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症状:“大丫,你说你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那你可还记得我和你娘他们?”他手指着李氏和书哥儿几个,那微微颤抖的指尖透露了他心里的紧张。

    秦怡然知道他们都被吓坏了,她顺着赵振兴手指的方向,一个个的叫出来:“娘、大哥、棋哥儿、二丫还有爹!”最后一声爹,她是直视着赵振兴的眼睛说出来的,她看到他紧绷着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一点,“但是也只记得这些了。”她接着道。

    她看到李氏还是紧紧盯着自己不放,好像她一眨眼自己就消失不见一样,她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握住那双虽布满老茧,但是却很温暖的一双手。她的小手立即被那双大手牢牢地握住,那手心里有微微的湿意让她深切的感受到这位母亲的担忧。

    “那就赶紧给周郎中瞧瞧去,看看能不能治好。”赵振兴说完也不耽搁,招呼秦怡然转身就要出门去。

    “爹,我也一起去看看。”身后书哥儿一骨碌从炕上翻身下来,迅速的套上鞋子,一把抓着秦怡然的手,生怕赵振兴不答应。

    赵振兴看着两孩子牵着得手,以及书哥儿脸上的坚持,点点头同意了。他转身对李氏说“你在家不要担心,我们去给周郎中瞧瞧就回来,两个小的就不要跟了,一起留在家里。”说完,不等李氏回答,已是大步走出门来,秦怡然和书哥儿回头再看一眼李氏,也赶紧跟在后面走出灶房。

    “书哥儿,你仔细看着大丫些。”李氏不放心的叮嘱道。

    “知道了,娘你放心吧。”书哥儿一边答,一边牵着秦怡然的手紧跟着赵振兴的脚步,秦怡然感觉身后李氏那担忧的目光一直到出了院门才渐渐感受不到。

第十一章 诊断病情

    走出院门后,入目是阡陌纵横的田野,田间依稀有些农人在劳作,赵家坐落在一块地势稍高的坡地上。

    站在院门前,向远处眺望,隐约可以看到连绵不绝的大山轮廓,赵家院子已经有点偏离村落。除了紧邻在赵家左侧的两户农家,右侧空开有百十米的地方,那边就紧邻着一座小山丘。

    院子后面约莫差不多三百米的距离就是群山,群山一直连绵到她刚刚远眺的方向。村里其余的房子都三五成片的建在这块土坡下面一块地势较平缓的地方。

    前面赵振兴正沿着一条羊肠小道一直往前走,并不是往村落的方向。书哥儿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想起她刚说已记不得以前的事情,遂解释道:“周郎中家就在靠村口的那块坡下,从南坡这边越过去很近,下坡就到了。要是碰到下雨天路滑不好走,就要从村子里绕过去。”

    秦怡然点点头,前几天下得那场大雨,经过这两天太阳晒过后,地面上基本已经看不到积水了。

    小道旁的野草长得很是茂密,偶尔也有星星点点的野菜夹杂在其中,秦怡然努力搜寻儿时在姥姥家的记忆,看看能不能认识一两样,无奈时间太长。除了小时吃过多次的蕨菜和荠菜还有些印象外,其余的一概想不起来了。而且貌似现在也不是吃这两样野菜的时节。

    就这样走走看看,书哥儿沿路指点着周围给她的一些物什给她看,走了约莫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南坡下,坡下不远处就有条蜿蜒的小河,沿着河岸两边星星点点的坐落着几座小院子。

    “这条河的前面就是村里人去往县城的官道,这条官道穿村而过,一直延续到下一个甜井村。据说,沿着这条官道往北离这不到百十里地就能到下一个临县。”书哥儿一边走一边顺着面前的小河指到河对岸的那条官道。

    “这就是周郎中家了。”书哥儿带着她来到一个院门前。

    秦怡然收回四处观望的小脑袋,仔细打量眼前的这座农家小院。

    外面一圈篱笆墙,透过篱笆墙能看到院子里三间砖瓦的正房,东厢也有两间,西边倒是搭了两间类似于亭子一样的草棚子,想来是周郎中平时用来晾晒草药用的地方。

    整个院子外观看上去比赵家院子要小得多,但是它坐落的位置极好,院子前面是条小河,后背靠着他们刚刚下来的这块土坡。

    “周郎中,又要麻烦您了。”此时正在院子里面的周郎中已经看到他们三人,走在前面的赵振兴紧走几步跟周郎中招呼起来。

    “我家大丫这次多亏了您,这孩子昨天下晌就醒了过来,只是从前有许多事情已是记不得了。这不今天一早我就把她领来,麻烦您再给瞧瞧。”这边,兄妹两人已是随着赵振兴一边说一边走进周家的院子。

    “谈不上麻烦不麻烦的,大丫醒过来就好了,进屋来,我再仔细给你瞧瞧。”周郎中说着,已是转身往堂屋走去。

    秦怡然从刚刚赵振兴打招呼开始,就在打量眼前的这位周郎中。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身穿灰白的的短褐,中等身材偏瘦,面色微黑,双目有神,留着一把山羊胡,头顶的发髻上插着支云纹木簪。初看就是一个寻常郎中的模样,除了通身气度较为温和,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四人穿过前院,走进堂屋,周郎中伸手示意赵振兴坐在一条长凳上,自已走自堂中的另一条长凳上坐下。

    这才招手示意秦怡然走到自己跟前,他伸出两指搭住秦怡然的右手腕,这才仔细诊起脉来,约么一两分钟。

    “换左手。”他又示意秦怡然把左手递给他,如此两次,他才睁开微眯的双眼。他站起身,伸手解开包裹在秦怡然头上的布巾,见伤口处已开始结痂,周围并不见红肿溃烂,伤口愈合的很好。

    他一边在堂屋里踱着步,一边抚须沉吟:“我刚刚已仔细诊过脉,应是没有大碍了,我再开两剂药,回去后三碗水煎至一碗服用,连服三日。只是后颅内仍有些许淤血,须得过上一年半载方能自行消退,大丫记不起前事,想必就是由于这淤血的压制,等这淤血散尽,许是能想起来也不一定。”

    秦怡然不禁对着眼前的人有点刮目相看,虽然不能肯定他的医术有多好,但是仅凭他诊脉后的几句分析,确实说得很是中肯,而且都说在点子上。

    如不是这具身体里面的灵魂换了人,目前大丫身体的症状就是如此,就算在现代,有那么多的仪器测试分析,这样的病症,最终医院也就只能给你这样一个结果,顶多就是开些西药给你加快瘀血的消退。

    听了这话的赵振兴和书哥儿同时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一些。秦怡然这会儿还不明白他们对周郎中的莫名信任,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相信了周郎中的话。

    周郎中这时已是走到旁边的一张桌案旁,拿起笔开了一张方子,“这些药我这边都有,你也不要跑镇上了,让效溪娘直接给你抓了就是。”说完,拿着方子走到堂屋门口,对着东厢房的方向招呼一声:“溪儿娘,你先过来帮这儿我抓两副药。”

    他话音刚落,东厢房的门帘就被撩起,一个穿着蓝色碎白花襦裙的妇人走了出来。她刚刚应是在灶间忙活,她一边走,一边把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她接过周郎中手上的方子,朝着众人露出个和善的笑容,转身走进东厢靠外的一间屋,那间屋显然是周郎中的药房。

    这边周郎中转过身,依旧坐到刚刚的长凳上。

    赵振兴见此,赶紧掏出怀里的荷包,递给周郎中:“这是上次您给添的药费还有这次大丫的一起,你看这些够不够?”

    周郎中接过荷包,捏了捏,有些诧异的看了赵振兴一眼,打开绳结,从来面倒出一个小银锭子来。秦怡然也仔细的打量了那银锭子一眼,没办法,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古代的银元宝,无论换着谁都会有点好奇,跟古装剧里的银元宝没有太大的区别,无非就是这个实物要小得多,应该是一两重左右的。

第十二章 前尘往事(一)

    周郎中把银锭重又装进荷包,并递还给赵振兴,迎上赵振兴诧异的目光“我这边药费总共就几百文钱,这银子你先收回去,等有了余钱再还我也不迟。”

    见赵振兴还要推迟,他顿了顿才说出前天刚听说的一件事情:“这钱你还是先拿着,我前天去县城,听说今年冬天上面又要开始征收徭役,应是要到北边去修筑城墙了,你这腿就搁这地儿这个冬天都够你折腾的,你还是把这钱攒着先把眼前对付过去再说吧。”说完示意赵振兴收起荷包。

    赵振兴站起来,对着周郎中就是左手抱拳作揖到底:“周郎中,今日之事多谢,欠得药费我会尽快还给你。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用得上我赵振兴的地方,你只管招呼一声,只要我还有这口气在,必当报答。”

    周郎中忙侧过身,急声道“你这是作甚!你我相识十几载,你是何等人,我还不清楚吗?要不是落到这个境地,就凭你赵振兴的能耐,何至于此。奈何我人微力轻,实是无力助你更多。只是些许药费,要不是怕你心里过意不去,这药费我是一分也不肯收的。”

    两人几分推辞,最终还是由赵振兴收起荷包,他拉过站在一边的两个孩子,示意两人向周郎中道谢。秦怡然刚刚已经把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心下对周郎中大有好感。

    这人能在自己经济不是很宽裕的同时,对待乡邻还能做到如此照顾,考虑的周到仔细,实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善心之人,称得上医者仁心。当下也不含糊,和书哥儿一起毕恭毕敬给周郎中鞠了一个躬。

    这次周郎中没有推辞,笑着扶起两人,一边抚着自己胡须,一边笑着道:“好孩子,回去好生听爹娘的话,大丫还是要注意多休息,好好吃药,尽量不要剧烈的跑跳,等后颅里的瘀血散尽应是就无大碍了。”

    这时,刚刚那妇人提着一摞装着药的纸包走了进来。

    “郎中嫂子。”赵振兴打过招呼,示意两个孩子叫人。

    秦怡然看了眼书哥儿,书哥儿立马会意“周伯娘好!”秦怡然赶紧随着书哥儿后面叫了声。

    妇人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们坐,把药包递给书哥儿,转身又出了门。

    周郎中问起赵振兴的身体,得知这些日子吃了药以后,由于天气转好,加上这段时日修养得当,这几天到是再没有犯过寒疾。

    周郎中摸着胡须点点头:“当年你出事的时候我恰巧外出,等到我回来的时候,你的腿已过了最佳去病根的时机,拖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这腿想治已是十分艰难,我的把握也不大,而且其中所需的药材...”周郎中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后面的话又咽了下去。

    其实医治这种寒疾他祖传的有一个秘法可一试,而且医好的把握极大,但是其中所需的药材,对于现在饭都吃不饱的赵家来说,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他何苦给了他希望再去打击他,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这个男子,哪里还有几年前的意气风发,他现在只是沉默的坐在自己的面前,生活的困苦和腿疾的折磨,已经磨去了他身上的锐气,家庭的重担几乎快到把他压垮。老话说得对,没啥不能没钱,有啥不能有病。

    他再次轻叹一口气,看着对面一大两小三个人,收起自己的情绪。

    “以后有什么难题,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你就只管来,老哥哥我别的也没啥大本事,就是这点祖传的手艺还能混点饭吃,有点头疼脑热的只管过来,钱不钱的就先不要谈了。”

    赵振兴又和周郎中闲聊两句,这才带着两个孩子告辞出门,周郎中送至院中,目送父子三人出了院门,这才继续去翻晒他晾在院子里药草。

    这边三人出得门来,正打算原路返回,秦怡然拉拉书哥儿的衣袖,书哥儿停下脚步看着她,秦怡然看着他,小声

    道:“哥,以前的事我一点也不记得了,要不你带到这四周溜达溜达,顺便也给我指指路,万一以后我一个人到村子里迷路了怎么办?”

    书哥儿拧眉想了想,想着她以前的事一点也记不住,万一出门还真有可能找不到家,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心的看看秦怡然被布包裹着的头。

    “没事儿,没事儿,周郎中不是说了伤口愈合的很好吗?”秦怡然深怕她不答应,赶忙摇摇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好不容易等到出来的机会,她不好好把周围的环境大概的摸个底,心里一点都不踏实。现在只要让赵振兴先回家,自己单独和书哥儿一起,有很多话想必都好说。

    想到这里,她有些委屈的看着书哥儿:“哥,我这几天待在屋子里,都快闷坏了,你就陪着我四处看看呗,过了今

    天,你又要跟娘一块下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出来。”

    说罢,眨着那双大眼看着书哥儿,这下子书哥儿是招架不住了。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刻钟出生的妹妹,从小到大都特别乖巧懂事,何时跟自己撒过娇。

    当下忙不停的答应,并上前拉过她的手,表示自己带着她一起四处看看,秦怡然刚在身后偷偷比个胜利的手势。

    “你们俩怎么还在那儿,快跟上来。”已经走到前面一大截的赵振兴回头看到两孩子落在后面,招呼他们赶紧跟上。

    秦怡然吐吐舌,光顾着搞定哥哥,把这老爹都忘了。她略带乞求的看了书哥儿一眼,果然,刚刚被自己妹妹撒娇搞得还没回过神的书哥儿接到妹妹求救的眼神,立马就领会她的要求。

    “爹,大丫这些天都被闷在屋子里。再说,以前的事她都不记得了,我带她四处散散,也到村里认认门。”

    赵振兴看看大儿子,再看看一脸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笑着点点头:“那就去吧,记得小心些,大丫的伤还没好,把药给我,我先回去让你娘给大丫煎药,你们也早点回来。”

    书哥儿松开秦怡然的手,跑上前,把手上提着的药包递给赵振兴。转身拉着已经两眼弯成月牙儿的秦怡然。沿着小河

    往村里走去。秦怡然一边走一边问,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书哥儿也不厌其烦的一一解释给她听,两人的话题就渐渐地被秦怡然引导到她好奇的一些方面。

第十三章 前尘往事(二)

    看着兄妹俩远去的背影,赵振兴听着他们隐约传来的交谈声,大丫这次受伤后好似跟以往的性子大不一样了,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总归是自己的骨肉,他目送兄妹俩的身影渐渐隐入村落里,他看着这片生他养他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到远处隐约的露出一角的屋檐上,目光有些复杂。

    他转过身,垂下的眼皮掩去所有的情绪,他一边往家走,思绪却不由随着刚刚大丫询问书哥儿的问题沉浸到往事里。

    赵家住的这个地方叫清河村,因为蜿蜒着村子的是一条叫着清水的小河,背靠着穿云山。这个村子里的大部分的人家都姓张,好像是由哪里的一个姓张的大户分得一些旁支,渐渐在这个村子里繁衍生息。

    他们赵家是村里少数的外姓,好像是他们祖爷爷那一辈从外地迁到这边来的。

    他祖爷爷娶妻刘氏就生了大丫的爷爷和两个老姑太太,两个姑太太一个嫁到隔壁的柳树村,一个就嫁给本村一个姓张的泥瓦匠。

    大丫的爷爷前后娶了两房媳妇,原配马氏生了她们的爹赵家大郎后身子就一直没好利索,到赵大郎赵振兴四岁上的时候就一病不起,最终丢下丈夫和年幼的儿子撒手而去。

    赵老爷子在赵振兴八岁时由那个嫁到柳树村的姑奶奶做媒娶了现在的奶奶周氏。周氏进门后,接连生了三个女儿,才生下赵家二郎和三郎,而赵振兴长至十七岁时由赵老爷子做主与李家村的前里正家的二闺女李氏定了亲。

    两年后两人成了亲,并于隔年生了大丫和书哥儿这对龙凤胎。还没等龙凤胎满周岁,就由赵老爷子做主,请了村里的里正和几个德高望重老人做了见证,把赵振兴这一房单独的分了出去。

    按理说父母俱在是不应该分家的,用赵老爷子的话说,赵振兴已经娶妻生子,可以独立出去自己过日子了。农忙时节自己再帮衬帮衬,这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刚开始两年,小夫妻两人虽然忙碌辛苦倒也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赵振兴是个精明能干的,农忙时节在家,闲时有空就到镇上或是县城早点短工贴补日子。

    他小时候赵老爷子让念过两年私塾,后来周氏进门,孩子也渐渐多了,老爷子也有点力不从心。赵振兴就从私塾回来帮赵老爷打理农田,因是识得一些字,所以找的活计不但比别人的轻省,工钱还要稍微高些。

    就这样夫妻两人省吃俭用,辛苦忙碌了三四年,不但把分家时得的两间茅草屋推倒,重新建了个三间砖瓦的正房,另带东西各两间厢房的周正院子,还把原来的宅基地隔壁的两块宅基地也买了下来,圈了好大一个前后院。

    那时谁不说赵家大郎能干,赵老爷子也逢人就夸自己这个儿子给他长脸。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日子的时候,老天爷好像看不过眼赵振兴的好日子。

    那年赵老爷子的三女儿赵如玉出门子,说来这门亲事还是赵振兴牵线搭的桥。

    男方是他在县城长做活计那家掌柜的朋友,家里开了一家磨坊,那家磨坊的老板姓张,磨坊就叫张氏磨坊。是祖上传下来,在县城附近小有名气,家底殷实,就一个儿子,想找个品貌出众,家世相当的媳妇,但是在县城里好的瞧不上他,差的他那儿子又瞧不上别人,就这样耽搁了两年,翻过年就快二十岁了。

    磨坊的老板顿时急起来,他这儿子是他年约四旬才得的,眼看着自己已是年迈,生怕自己一旦有个不测,临死还看不到儿子娶妻生子。便开始往各家媒婆送礼,四处托亲朋好友说媒,并放出风声,女方家不拘是什么条件,只要人品好,贤惠能干的就行。

    赵振兴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他仔细打听了一下那家磨坊家人的品行,打听出来一家都是比较本分实在的人,做生意的名声也都还不错,那小伙子长得也还算周正。

    他想到自家还未婚配的小妹,他悄悄地给那掌柜透了个话音。那掌柜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后来那朋友拜托到他这里来,推辞不过,那掌柜想起赵振兴跟他提过自家的妹妹,让人找了他。

    赵振兴这才回家把这好消息告诉了赵老爷子,赵老爷子也在为小女儿的亲事发愁,小女儿是三个女儿里长得最出挑的,性子也好,这十里八乡的小伙子他琢磨了一遍,就没找到可心的。

    现在赵大郎找的这个先不说别的,家在县城有个磨坊还又是独子,女儿嫁过去以后肯定不要下地干农活。再说了有个女婿在县城,人面广些,以后还可以稍微提携提携娘家的几个兄弟。

    赵老爷子越想越觉得可行,就连一向有些挑剔周氏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赵振兴马上又把这边的回音递给了掌柜,两家开始商量了时间相看。果不其然,那磨坊家儿子一眼就相中了赵如玉,隔了两天就找了媒婆挑了个好日子来赵家提亲,两家很快交换了庚帖合了八字,下了小定。

    整件事情都是赵振兴跑前跑后的两边递消息,等到磨坊那边提出想年前就把赵如玉娶进门。把聘礼加到一百两,另外四时衣裳各六套,还有两副银头面,另外补足一年四时八节的礼,可谓是做的面面俱到。

    虽然当年就要成亲,有点出乎赵老爷子的预料,但想到小女婿翻过年就二十岁了。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其他方面做的面面俱到,一点也没有慢待他家闺女的意思,赵老爷子想想,就点头答应了。

    并关照周氏,除了以前给赵如玉备得那些嫁妆,再从聘礼里拿出来三十两银子做为压箱底。男方家拿来的那些礼品,除了一些给他们老两口的,以及一些吃食类的,其余全部给赵如玉做嫁妆带走。

    周氏没有不同意的,赵老爷子看重三女儿,她心里别提多高兴。她也投桃报李,把从礼品里挑出来的一些吃食还有一块蓝色的细棉布让赵振兴带回去。还在她走得比较近的几个老姐妹之间说赵大郎这个哥哥做事靠谱实在。

    整个赵家空前的和睦起来,赵老爷子知道了让周氏整了一桌菜,他把三个儿子都叫过来,除了小儿子尚小未曾饮酒,三人都喝醉了,赵老爷子一直喃喃的说家和万事兴。这段时间大儿子做的事情让老爷子心里格外的熨贴。

第十四章 前尘往事(三)

    自从决定给大儿子分家,他心里一直担心儿子不理解他的苦心,现在看来这些是他多操心了,他欣慰的拍拍大儿子的肩。这时的赵振兴也有些喝多了,但是他还是敏感的从老爷子的举动里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波动。

    他心里也不免有些感慨,成家有了孩子之后自然也感受到了老爷子的不容易。他默默的下定决心,以后老宅子这边自己还是要时常过来,不为别的,就凭老爷子对自己的这些打算,他也应该多孝顺些。

    心里的思量放下不提,外面已是二更天外了,周氏过来招呼几人赶紧散了。因是两家商定的日子就在腊月二十一,今天已是腊月十六了,明天还有许多事情准备,老爷子手一挥,几个儿子也散了各自回屋。

    赵振兴自是还要回到自家的院子,推辞了赵三郎相送的好意。好在是月中,外面被月光照得一片银白,自己一人趁着外面的月光,慢慢往家去。

    等他回到家,已是子时过了一刻。推开院门,只见正房东间的灯还亮着。他被冷风吹得有些哆嗦的身子,一下子就好像被温暖包围。他快走几步,推开堂屋的门,掀开东间的棉布帘子,就看到坐在炕上,还在灯下做针线的李氏。

    李氏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是他回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要起身。

    他赶紧上前两步:“快坐下,你身子重,我自己来。”说着他已是把手伸到旁边的炭盆前,直到把身上都烤暖和了,才走到炕前,看到两个孩子已是睡得十分香甜。他嘿嘿傻笑两声,挨个在俩个孩子头上亲了一下。

    这才挨着李氏坐下,伸手抚上她高高隆起的的腹部:“孩子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李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杯温水:“还不快去洗洗,喝了这么多,也不怕熏着了孩子。”

    赵振兴又傻笑两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这下子是从里到外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一暖和刚刚压下去的酒意就有些上头,他有些摇晃的走到旁边的炭盆前,刚想拿旁边架子上木盆,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幸好李氏见他走路姿势不对,也下了炕,这才及时扶着他。李氏把他扶到炕边坐下,拿过木盆,把一直捂在一旁的热水拿过来,直到服侍赵振兴梳洗过了,自己准备弯腰把水倒掉。

    赵振兴赶紧阻止道:“快别忙活了,就放那儿,留着我明早起来收拾。”李氏遂也不再坚持,放在一边,自己也脱了外衣上炕。夫妻二人都躺上炕之后,一时还睡不着,赵振兴就把今天老爷子的反应说给李氏听。

    未了叹息一声:“我娘过世的早,我爹从我很小的时候就非常辛苦,既当爹又当娘的。我娘刚去的时候,有人给他说亲,他都不答应,生怕我被后娘欺负,直到等到我八岁上,也实在是拖不下去了。这才娶了三郎他娘,之后孩子也多了,他又一直起早贪黑的忙活,好不容易我们兄妹几个都站住了,我也大了。他又开始张罗着给我说亲,三郎她姥爷那介绍了两个,他一个都没答应,私下里自己去找了张媒婆,张媒婆前后介绍了两个,他偷偷去打听了,又没答应,后来,张媒婆才介绍了你,他去打听后回来就跟我讲了。”

    说到这里,他侧过身子,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李氏。李氏那原本就秀丽的容颜,此刻在有些朦胧的灯光下看来,更是要比平时秀丽几分,李氏被他瞧的脸热,忍不住轻捶他一下。

    赵振兴咧开嘴,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他一把握住李氏的手:“然后我就偷偷跑你家看你去了,回来后,我爹就让张媒婆挑了个好日子去你家提亲去了。你肯定不知道我们在定亲前我见过你吧?”说到这里他不无得意的向李氏挑挑眉。

    李氏白了他一眼,知道他今天是喝多了。这些事,两人成亲几年了,也从来没有听他跟她说起过。

    “也不知是哪个坏小子,为了爬上我家的院墙,把隔壁我二婶家的瓜菜秧子都踩倒了,惹得我那二婶足足骂了三天的街。”李氏说完,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赵振兴一眼“不然,你以为那么多人家到我家提亲,为何就答应了你家?”

    赵振兴这才有些回过神来,那瓜菜秧子是他从围墙上下来时不小心摔了压倒的,因担心闹出来的动静惊动院子里的李玉荷,这才顾不得打招呼,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你咋知道我去看过你?你那时分明没有看到我?”赵振兴十分不解,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偷偷去看过对方。

    “那天你去时,已是下晌,你又是爬得西边的院墙,当时我正在洗刷家伙什,看到你投在地上的影子...”李氏起先是吓了一大跳,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胆子。她就借着低头的功夫,偷偷往西墙的方向瞟了一眼,就看到一个傻呼呼的大个儿正趴在墙头上,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叫人又怕传出去有碍名声。

    于是才把那盆水故意往西院墙下泼去,谁知竟惊得赵振兴摔到地上。心下正有些慌时,已是听到院墙那边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向远处跑去,那时也不只是什么心情,竟是长出一口气,这才转身继续忙活去了。

    结果没过两天就有媒婆来提亲,她偷偷听到那媒婆像自家爹娘介绍对方的家世长相,当听到那句“那孩子就是长得周正,人高马大的,还十分老实勤快,以后...”她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前两天那个趴在院墙上的傻大个儿。

    后面的话她已是听不进去了,待到她娘李王氏来跟她说的时候,她就提了一个要求,她要悄悄地相看一回对方。她娘也没怀疑,以为历来姐儿都爱俏,自家女儿虽然老实也免不了这一回。

    所以一边忙着和李老头托人去打听赵振兴的情况,一面打算让女儿找个机会相上一相。那边的情况才知道了大概,就得来消息说,过两天的大集上,赵振兴也会去赶集。

    李家这边自是赶紧去忙碌准备,在集会上,李氏远远地瞧了赵振兴一眼,认出他确实就是自己猜想的那个傻大个,遂也没心思再赶集,索性回了家。

    回家后没两天,李老爷子已是把赵振兴的情况大致的摸了个清楚,除了亲娘早过世之外,别的情况大都还满意。等把情况跟李玉荷一说,她丢下一句任凭爹娘做主,就跑到自己的房间里。

第十五章 前尘往事(四)

    李老爷子和李王氏对看一眼,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女儿这是同意了,遂也不再拖延,就给媒婆递了话,至此两家的婚事就定了下来。

    李氏想到这里转头看了丈夫一眼,见他呼吸平缓,已是睡着了。自己也不再多想,吹灭油灯,也慢慢进入梦乡。一夜好眠后,早起的赵振兴靠坐在炕头揉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接过一旁李氏递来的一碗浓茶,一口饮净后,人才精神不少。

    他跟李氏商量道:“我爹这些年不容易,小妹这件事既然我已经做到这份上,索性让他老人家乐呵到底,给他长长脸。我前天在村子遇上陈老大,今天再去碰下头,他要是有空的话,我们一道上山,趁着这场雪还没有下下来,我打几只野味去,能卖上价钱的就卖了银钱给小妹再添点添妆,卖不上钱的就留着给席面添两道菜去。”

    说着,看看李氏高高隆起的腹部,伸手轻轻抚了抚:“再说,你这眼看也没多少日子就要生了,我得赶紧攒点钱,好好给你们娘俩补补。”

    李氏停下正在收拾给两孩子起床要穿的衣服“那我现在就先去给你做早饭,你吃过了再出门。”

    “不急,天已是大亮,我先去找陈老大,以防他出门,早饭我等下回来再吃。”说着,已是快速的下床套好了鞋,扎紧身上的厚袄子,大步向门外去。

    李氏只来得及在他身后关照他路上小心些,赵振兴已经打开院门出去了。

    这边李氏手脚利落的把两个孩子的衣服收拾妥当,便扶着自己的腰,又忙着赶紧做早饭。才刚刚把玉米粉搅拌到烧滚的米粥里,还没完全煮好。院子里已是响起赵振兴的脚步声,随即便听到两个孩子的围着喊爹的声音。

    李氏有些诧异的往院子里看去,不过一会儿,赵振兴已是带着孩子进了灶间,迎上李氏诧异的目光,赵振兴略有些沮丧“陈老大昨天下午就去了县城,好像是为了年前最后一趟镖,要走趟远门,年前估计都回不来。”

    “哦...那这事儿?村里除了陈老大,其他人也没有这么大能耐呀,这眼看一场大雪就要下来了。”李氏一边起身,一边把两只手在围裙上擦拭干净。

    赵振兴点点头“这个季节,也就跟着陈老大才能猎上几只野物,其他人跟我都差不多,这个时候进山都有点悬。”说完叹口气。

    李氏想了想,转身出了灶房,不过一会儿进来了,递给赵振兴一个荷包:“拿着,把这个去当了。”

    赵振兴刚接过荷包摸了摸,不要打开就知道里面是啥。他立即递还给李氏:“胡说!这是啥东西?还不赶紧收回去,这是咱爹娘给你的压箱底儿!我把这当了,以后还有脸去见咱爹娘?”

    李氏咬了咬唇,没有接荷包:“这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现在把它当了,把这事儿办妥帖了。以后你再好好挣,给我买个更好的。”

    赵振兴说啥也不要,夫妻俩正在僵持不下,院门被人叩响了,两人抬头对视一眼,赵振兴一把把荷包塞到李氏手里:“你赶紧收好了,这是以后给咱女儿的。我不当这个,以后也给你买好的。我去看看是谁来了?”说着,看看李氏有些羞红的脸,笑着往院门外走去。

    “谁呀?”

    “振兴哥!我,二栓子和铁牛。”赵振兴拉开门栓,只见院门外站着的正是村里的二栓子和铁牛两人。

    他疑惑得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这个点儿找我,吃过早饭没?可是有什么事,要不进屋坐会儿,让你们嫂子给你们整点热乎的?”

    “不了,振兴哥,我们就不进去了,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个事。”二栓子摸摸脑袋,有点憨憨的笑道。

    旁边的铁牛已是有点急,他把二栓子挤到一边,瓮声道:“振兴哥,我们刚瞅见你去陈老大家了,你们可是要上山去,带上我们几个呗?”

    赵振兴看着铁牛急吼吼的样子,笑道:“我刚是去找陈老大了,但是他昨天已经外出了,现在...”他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没辙。

    两人一听,瞬间脸都垮了下来,铁牛想了想,和二栓子对视一眼,看向赵振兴:“振兴哥,要不你带我们一道去吧。除了陈老大,我们村就你的准头最好了。何况,天现在这么冷,大家伙都躲到深山里面去了,我们就在南坡那边转悠一圈,整点野鸡野兔的打打牙祭就好了。”

    赵振兴被说的有些心动。何况,他向来射箭准头不错,这就连陈老大也是夸过得。自己原先想找陈老大一起,也不过就是图个安全。

    毕竟,陈老大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他的身手在这十里八乡谁也比不上,可是现在陈老大人不在。自己这事可拖不得,总得要办,他想了想,觉得二栓子说的也有道理。只要不往深山里跑,遇见大家伙的几率很小,在外围林子里要搞点野鸡野兔想是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二栓子:“你们有几个人?”

    “算上我大哥,再加上振兴哥你,就咱四人。”

    赵振兴看看两人,铁牛生怕他不答应,把胸脯拍的震天响:“振兴哥,你只管带着我们去,打了多少东西,我铁牛都给你扛着,我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

    说着还抬了抬胳膊,手臂上鼓鼓的肌肉好似快要撑破他的衣裳。

    赵振兴笑着拍拍他的肩:“好小子!那你们就回去准备准备用具,我等下先去南坡那儿下几个套子,再整两个陷阱,明天一早你们准备好,带上干粮,卯时一刻准时到我家会和,我们一起进山去看看。”

    两人听罢,欢呼一声,撒腿就往外跑。赵振兴笑着摇摇头,索性院门也不关,转身走至灶房,迎上李氏有些担忧的目光,安抚道:“没事儿,以往我又不是没有单独进过山,何况这次几个都是大小伙子,大栓子兄弟两个准头还不错,铁牛更是有一把子好力气,我们早点去了早点回,不往深山里面跑。好了,赶紧把早饭端上来,吃过了我先去南坡转转,弄点套子陷阱啥的,总不至于明天放空。”

    李氏见他已拿定注意,遂也不多说,把早饭整上桌,一家人吃喝完了。赵振兴就扛着铁楸带上绳子出门去了。李氏收拾好灶房,把两个孩子都打发进堂屋,自己把换下的衣服都洗刷晾晒好了,这才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精面,打算和面做烙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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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梦想田园介绍:
一次乌龙火灾,现代白骨精秦怡然穿越到古代,成为小萝莉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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