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神入化
夜色掩藏了谢游骑有些微红的脸，他把拳头放下，冲秦浩悄声道：“夜行禁声，千万莫再说话，有事手势、鸟鸣皆可！”
“谢头儿，刚我在树上发现营地西北四里地左右有异常，好像有大队人马往营地摸过去了！”
秦浩也借机把刚刚马车上见到的气机异常说了出来。
自己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剩下的就是专业人做专业事了，但……是砍了来敌的脑袋，还是被来敌砍了脑袋，就不是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了。
谢游骑闻言一惊，忙向秦浩详细问过情况，从小队中分出一人去营地通知将军。
然后小队继续前进。
于是，斥候小队接下来的黑夜潜行就很神奇，走着走着，秦浩就不见了。
然后队伍停下，直到一两声怪异的鸟叫暴露出秦浩的位置，大家才松口气，接着前进。
这鸟叫，有时在头顶，有时在前面不远处的草丛，有时在身后某个位置……
有时候，甚至就在你耳边……
斥候小队的每个人，再看秦浩时的眼神都与开始不同。
那里面有好奇、疑惑、佩服……甚至还有些崇拜。
军队就是这样，你有本事，大家就服你。
能把潜行玩得如此炉火纯青的新兵蛋子……
简直是天赋异禀！
这家伙就是天生的斥候，而且还是斥候中的极品！
谢游骑心里不停念叨，等任务结束，立马找将军把这个新兵蛋子要到自己麾下，让他真正成为斥候中的“眼睛”——
秦浩这个“眼睛”，天赋异禀目力极强不说，还特么带夜视功能！
关键是潜行也玩得贼溜！
大凉人族三军，百万将士，七万斥候，都找不出这么个宝贝！
……
秦浩这一路，真元融入秘术【藏龙】，敛息潜踪，再用【破妄】观望警戒。
首先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
其次才是避免随行的小队被敌人发现。
谁知道敌人有没有留下哨兵暗探，遇上了可就不美……
秦浩在小队前突然显出身形，右手现学现用，握拳举在半空。
斥候小队停下。
“左前方，五百步，树上有人。”
“右前方，一千五百步，路边藏了两个。”
秦浩悄声说道。
“我滴个乖乖！”斥候小队集体咋舌。
这是人眼嘛这是？猫头鹰比他都不如！
这深夜丛林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了太多。
两米开外自己连树影都只能看个依稀仿佛，这新兵居然连一千五百步外的暗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再往前，还有两处暗哨，太远了……倒时候我再告诉你们！”秦浩接着说道。
“！”
“……”
对于秦浩来讲，自己当好“眼睛”就行，打打杀杀的事，还是交给这帮专业的大头兵。
……
要不是秦浩这一双异眼，谁也不会想到在这片山颠的密林深处，居然有好大的一片干草地。
草地上营帐星罗棋布，两千轻骑夜宿于此，枕戈待旦，鸦雀无声。
草地靠前的位置，一排“摧城弩”都已架好，儿臂粗的弩矢箭在弦上，旁边还堆了好些滚石檑木。
这些布置的下方，正是马车上鲁校尉在地图上所指的山谷所在。
秦浩所在的斥候小队解决沿路暗哨，摸到这里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一了近一个时辰。
谢游骑手势一起，齐腰高的草堆里便有一人便借着夜色掩护，往东边摸去，想来是找那五千“山匪杂兵”去了。
“秦兄弟，你潜行的本事好，就辛苦小兄弟带着小莫回去禀报将军，我在这里守着，防着那些暗哨换岗露陷……你抖个啥咧？”
谢游骑刚跟秦浩说着，发现这家伙突然像筛糠一般浑身抖动。
“不用怕，你那潜行功夫，没谁发现得了！”
“谢大哥，我这不是怕……”秦浩颤抖着，牙缝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我抽筋了！”
“……”
没办法，秦浩只能解释自己一路潜行，看起来轻松，其实身体消耗巨大，所以浑身抽搐。
其实。
鲁校尉那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脱离的秦浩当然不愿回去涉险。
更关键的是，秦浩此刻已是体内真元如沸。
【不死经人卷】本就离小成圆满只差一线，功法运行之下，秦浩的真元日渐浑厚，修为也一直在增长，眼看着就要破入立命巅峰。
这几天时机不当，秦浩只能拼命苦苦压制。
刚刚一路潜行，真元一路催发秘术，这一停下来，秦浩便有些压制不住，破境再即。
秦浩辛苦压制真元暴动，禁不住便有些浑身颤抖。
谢游骑听他一说，见他颤抖的模样不似作伪，倒还真信了。
出神入化的玩意儿，哪能不付出点代价？
秘术【藏龙】遮掩了秦浩的真元波动，这位将领只以为秦浩这个新兵蛋子，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又无修为在身，这一路出神入化的潜行一定是付出了难以想像的体力和精力的代价。于是只好交待了秦浩几句，便让他在这里潜伏休息。
再留下斥候小莫盯好换岗的暗哨，谢游骑独自摸着原路返回报告军情。
“兄弟，你在这等着，我前去看看清楚，这里草长，等会看能不能一把火烧了这营帐！”姓莫的斥候悄声说道。
“别，我看清楚了，对面将领也是个有心眼儿的。”秦浩拦住了他，“营账四周的草地都清空了一片，还铺了砂石。火烧不过去，反而打草惊蛇！”
莫姓斥候听了，有些懊恼。
夏日草长，又干燥，这一大片要是烧过去，别说两千骑，万骑也得寄了！可惜……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看看”秦浩指了指密林深处的另一个位置，来的时候他就观望好了，那里正好有一小片山间的堰塞湖泊。
“营地上方有片大湖，火攻不成，我看看有没有法子引大水把这帮狗日的冲下山谷！”
“你这抽筋好些了没？要不再歇歇？”莫姓的斥候对秦浩的一双异眼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
“也就千余步的距离，实在扛不住，我潜藏那里休息也是一样。”
“行！那我在这里守着，一切拜托兄弟！”
秦浩拍了拍莫斥候的肩膀：“你自己小心。”，说着便辛苦压制真元，向密林深处的湖泊所在潜行而去。
山颠偌大的一片堰塞湖，一望便知是积年累月才得以形成，结构往往稳定无比，哪里是说决堤就能堤的？
“这里又没有前世的TNT之类的东西。”秦浩心想。
“水淹三军”的想法已经超出了人力的范畴，不过是秦浩用来脱身的借口。
他突破在即，必须找个稳妥的地方。
不然万一危机时刻抑制不住真元暴动，自发破境……
届时身体状况不明，是祸是福不可预计，秦浩心里没底。
这一路行来，左右人多，众目睽睽之下再压制下去，被人瞧出端倪可不妙。识海古卷是秦浩最大的底牌，无论如何不能暴露。
现在自己独自行动，正是个机会。
而且两千敌骑在侧，也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高手……
万一突破时的动静过大，自已可就成了长夜里引蛾的灯火。
所以，那座堰塞湖湖底，就是自己突破的最好场所。
……
第17章 破境
湖边，秦浩脱了个精光，把随身的衣物找了个地方隐藏妥当。
入湖之前，秦浩看了一前鲁校尉所在的方向。
眼中秘术【破妄】之下，那里气机翻涌，一头血虎，一条黑龙正在夜空之中呼啸缠斗。
黑龙气机蓬勃旺盛，血虎身影有些虚化萎靡。
有所准备之下，鲁校尉果然没有让秦浩失望。
“不愧是杀神帐下让敌军闻风丧胆的黑骑铁甲，只是解决了那里的敌人，还有眼前这战力更为凶悍的两千精锐。”
秦浩摇了摇头，“突破之后再看情况，实力越高，应对危险的把握也就越大。”
他反正是拿定了主意，事不可为便随风入夜，一潜无踪。
什么都不比过命重要。
长生面前，什么荣辱名利，一切皆如白驹过隙，忍得一时，也就风平浪静。
冲动是千万不能冲动的，道友可以死，贫道必须逍遥长生。
“还是天牢好哇……哪里来的这么多麻烦意外！哪里来的这一天天的危如累卵！”
秦浩叹了口气，一跃入湖。
夏夜的湖水冰凉入骨，激得秦浩皮肤发紧。
沸腾的真元，也似乎让这冰凉沁得一缓，周身的鼓胀也略微消减。屏息潜入湖底，【不死经人卷】真元澎湃流转，一口内息鼓荡，秦浩并不觉得气闷。
入湖之前，秦浩用秘术【破妄】看过，湖底只有些普通生物的生命波动，安全。
沉入湖底，【不死经】在庞大的水压之下流转得愈发迅速，秦浩皮肤下也自动凝聚出元甲。
静静潜伏湖底约有半盏茶光景，秦浩见周遭并无异状，便放开了对真元的压制。
“轰！”
秦浩体内星光大炽。
识海探察之下，体内的每个细微处原本如梦似幻的点点星光，在真元沸腾之下，一个个变得耀眼如日，各个细胞内的氤氲真元也已化为一片蒸腾雾气。
这是体内各处气海初成，真元凝雾，山雨欲来之兆。
随即。
秦浩识海似有雷鸣响起，一道霹雳自虚无中诞生，从脑海之内，向着周身漫延。
识海雷霆一现，湖底上空突现一片阴云，内里隐隐雷光闪烁，一道危险的气机遥遥锁定秦浩。
与此同时，一行小字出现在识海古卷：“立命巅峰，逆天改命为天所妒，破天劫入超凡，增寿五百年！”
只听说超凡境再往上破境才有天劫，怎么到我这儿，立命破超凡就有天劫了？秦浩有些郁闷。
天妒英才么这不是？
不过想想，破入超凡境便可增寿五百年，便也释然。
这方世界的超凡境，寿数不过两百年，自己却能增寿五百……天劫就天劫吧。
先把境界破入立命巅峰再管其他……
秦浩在【不死经】功法的自动流转中暗自腹诽。
随着体内真元凝雾越来越浓，破境的变化也渐如翻江倒海，
一滴、两滴……
真元凝液，聚雾成雨。
这雨，初见时淅淅沥沥，转眼就倾盆滂沱，淹过秦浩发肤血肉，筋脉骨髓……
这雨，在隐隐雷鸣中狂泄如注，没过秦浩心腹五脏，卷上华盖天灵……
这雨，在秦浩体内聚成一片汪洋，而后忽而倒卷……向着秦浩骨骼血髓一涌而入。
“炼骨煅髓”瞬间已成！
秦浩周身骨骼晶莹如玉，庞大的生机正逐渐从骨髓中渗入血脉，强大的感觉随之而来。
这一刻的秦浩，感觉自己可碎山河大地，可擎日月苍天。
湖泊上方的天空阴云更甚，其间雷光闪烁得似乎更加密集，一道虚影，也隐隐在秦浩身后的气机中缓缓凝聚，和虚空中的雷霆威势遥遥争锋……
这虚影微现，【不死经】真元便开始在秦浩身体发肤、筋脉骨髓中缓缓沉淀，按古卷所载，只待立命巅峰境的“五行炼藏”完成，“无处不气海”的秦浩便可破入超凡。
破境自此一切顺利，只是背后虚影一现，秦浩突然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还好自己见机得早，早早沉入湖底。
不然刚刚真元暴动，【藏龙】无法掌控，这动静怕是早把两千敌骑引了过来。
秦浩正暗自庆幸，湖底突然异变陡生。
【恐惧值+4……】
【恐惧值+7……】
【恐惧值+9……】
……
突如其来的古卷点数让秦浩一惊！
湖底有人！
秦浩大骇！什么人居然可以瞒过自己入湖前的【破妄】观察？
心下大急间，秦浩努力尝试重新掌控身体，气息的波动让他一阵气血翻涌。
冷静！冷静！秦浩强摁心神，运足目力往湖底四周看去。
四下、远处，并无人影，只有一条小小水蛇正在蜕皮。
这小水蛇极力挣扎的同时，居然有魂念传出。
秦浩神识一碰……原来，这些恐惧值居然来自这条小蛇……
不对劲！这小小水蛇怎会有意识魂念……
正在秦浩疑惑间，小水蛇的头顶裂缝大了些，一对晶莹的、小指粗细的角，从裂缝中一点点伸了出来。
什么蛇长角？不对劲！
接下来在秦浩眼中，这条小蛇随着蛇躯从遗蜕中逐渐脱出，修为波动一路增长。
修身境……修身巅峰……立命初境……立命中境……，这条小蛇完全蜕皮之后，修为赫然已是立命巅峰的境界。
这还没完，水蛇原本小小的身躯也是一路暴涨……
现在，距离秦浩百步开外，是一条水缸粗细，长约数十丈的一条青色巨蛟！
原来，秦浩入湖时，正是这条青蛟蜕皮的虚弱时刻。
山野荒凉无人，原本立命初期修为的青蛟藏在湖底七七四十九天，体型逐渐变小，实力渐渐隐退。
直到刚才，青蛟小成三指粗细、七尺长短的一条小蛇，气息与普通生物并无二致。
无怪乎秦浩入水之前，【破妄】没能发现异常。
这青蛟倒是和秦浩有缘，一蛇一人同时破境。
秦浩头皮有些麻。
这青蛟不是白蛇，他也不是许仙。
如果不是破境中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秦浩一定有多远潜多远。
天牢里的妖囚都关在牢房，陡然见了个野生的……你看那铜铃巨眼！你看那血盆大口！
秦浩心里一边发狠念叨着“你不要过来”，一边祈祷着破境的余波赶紧过去。
只是背后虚影犹在，空中劫云仍显。
……
第18章 天妖异种
不对劲！很不对劲！
秦浩依旧冷静，事以至此，慌乱无用。
而且。
大敌当前，不能露迅怯。
只要拖延一二，一旦……
不过看来不用一旦了——
这青蛟完成蜕皮之后，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向秦浩这个闯入者发动攻击，反而人性化地伏低身子冲着秦浩连连点头。
魂念之中传来的恐惧犹甚，那一双铜铃巨眼中，也满是哀求之色。
“它在怕我！”秦浩看着青蛟的样子，心下稍定。
随着体内真元的平复，秦浩的气机却是逐渐攀升，身后的虚影也愈来愈清晰。
湖面上方天空中的劫云愈发浓郁，内里雷光更甚，
青蛟见了，把整个身体匍匐在河底，紧贴河床，魂念也是传出声声哀鸣。
秦浩气机攀升至顶点，识海古卷一震，金芒陡绽。
【秦浩】
【境界：立命境巅峰】
【武技：解牛刀法2150/10000小成】
【功法：不死经人卷7980/10000小成】
【秘术：回春术】
【秘术：藏龙】
【秘术：破妄】
【天赋：完美掌控】
【恐惧/愤怒值0】
……
随着版面呈现在识海里的还有一行小字：【不死经人卷】入圆满境，可汲取天劫之力淬炼肉身……
这意思是只要功法境界到了，天劫就成了粮食？
秦浩心下惊喜。
这次修为破境，和功法的境界无关，纯粹是真元浑厚到了极限。
下次修为突破超凡，必将引来天劫，这之前……要想办法先把功法进度搞上去，才好让这从天而降的雷劫帮我淬炼肉身。
秦浩主意已定，身体的控制权也随着识海古卷的光芒消散重新回到自己手里。
他背后的虚影渐渐散去，湖泊上方天空中的雷霆收敛，劫云只余一丝。
锁定秦浩的天劫气机变得若隐若现。
青蛟此刻才敢抬起头来，刚刚秦浩身后虚影给她莫大的压力，那危险的感觉比头顶上的那片雷霆犹盛。
这个人类很恐怖！
青蛟传承自远古先辈的记忆中，人类永远是两个极端的物种。
有的人，很强大，强大到举手间移山填海，谈笑中斗转星移。
有的人，很弱小，弱小到……就象这湖里的游鱼，也许……味道不错？
可毫无疑问，面前这个少年是个强者，刚刚流露出的气机威势……也许，那个虚影随便看自己一眼，都会让我魂飞魄散吧……
青蛟是天妖异种，以卵的形态存在湖底千年。
刚破壳而出不久，便迎来蛟生中的第一次蜕皮。
与秦浩遥相呼应的危险的雷劫气息，还有秦浩突破时气机凝聚的虚影，直接让青蛟把秦浩归结为“移山倒海”那一类的强者。
妖和人不同，强者为尊，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见秦浩看她，没有出手伤她的样子，青蛟慢慢放下心来，讨好似地长尾一卷，不知从哪里拖出一尾巨鱼，恭敬送到秦浩跟前。
秦浩见这青蛟恐惧懵懂，对自己无比畏惧的样子，也有些好奇。
再用【破妄】观气望天的能力一瞧，此蛟气运蒸腾，五色霞光一片祥瑞，应了瑞兽之相。
即然不是凶兽，一切都好说……
告辞！
秦浩【藏龙】瞬发，一潜无踪，只留下青蛟独自恐惧茫然。
这少年带着天劫的恐怖气息和恍如神祇的虚影，忽然而来，倏然而去……在青蛟心中已不知不觉烙下了神秘、可怕以及无比强大的印记。
秦浩潜回莫斥候身边时，脑中来自青蛟的【恐惧值】还在不断冒起。
他不是没想过收伏青蛟，别人骑马，我骑蛟龙，多威风！多飒爽！
但就怕树大招风，与苟道不符。
最关键的，那么长那么大的一条，这一天得吃多少！
树大招风喂不起……不划算。
再说，妖就是妖，万一哪天凶性大发岂不是危险麻烦？
权衡下来，秦浩当即离开，也不知那句“告辞”它听懂了没有……
秦浩右手拍上莫斥候的肩膀，莫斥候身体陡然一僵。转头发现是秦浩，这才松驰了下来。
“鲁将军快到了。”秦浩说道。
立命巅峰境的秦浩，秘术【破妄】看得更远更细。
那边的战斗早已结束，空中血虎的气机已然消失，一头黑龙，正满带凶厉，从远方裹挟着浓重的煞气，向着这里奔腾而来。
“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秦浩问道。
“没有，敌人这边守卫森严，巡逻的哨位也还没到换班的时候。”莫斥候悄声答道：“只是山雨欲来，起了几声闷雷，营里的人惊醒了些。”
秦浩背后出了一阵冷汗。
还好自己先见之明，去了湖底……
……
“偌，你嘱咐的东西我没有一刻离身，你这都装了些什么宝贝？”一脸疲惫之色的老卒找到秦浩。
在他身后，千余黑骑潜伏在夜色之中。
这里距离敌人营账不到两千步，如果铁骑奔袭，只需数十个呼吸的时间，正好可以把黑甲铁骑的冲击力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
秦浩从老卒手里接过褡裢，就在地上摊开。
“就是这个。”秦浩掏摸出一包药粉，小心递给鲁校尉。
“将军派人把这包药粉撒到敌营储水的大缸里。那里我都看过了，敌骑清理了营地周边的干草，还铺了砂石，火烧不进去……但烟能飘过去。
“您派人在上风处点火，烟势一大，敌骑势必要用那缸里的水浸了织物掩住口鼻……这药，也许就能帮得上忙。”
“这药真如你所说一般生猛？”鲁校尉问道。
“一试便知。”
“可有解药？”
“半个时辰药力自消。”
“狗蛋，过来！”
“到！”
……
体验了一把“黯然销魂散”的倒霉狗蛋在一旁黯然销魂，鲁将军拿着药粉爱不释手。
“刚听谢游骑讲你一路潜踪神乎其技，都跟谁学的？”
“跟祖上学的，山里采药猛兽多，人眼睛好骗，兽鼻可不好瞒。一来二去，让爷爷打得多了，就会了。”
“这药粉也是你炼的？”
“正是家传。”
“你祖上不是普通人啊！”鲁校尉叹道。
刚刚他听谢游骑把秦浩夸得狠了，本就动了招揽的心思。
秦浩这“黯然消魂散”再一出，鲁将军再看秦浩的眼睛更是闪起了星星。
……
第19章 神乎其技
“体力可恢复了？”鲁校尉见秦浩露出疲态，关心地问道。
“将军，还好，只是身体精力有些透支，现在浑身乏力。”秦浩说着，又掩着胸口喘了两下。
那意思是“接下来打仗这种体力活，我目前这个状态不行”……
秦浩用秘术看过，鲁校尉这个莽帅依旧“九死一生”。
数千人面对面红眼睛抽刀子你死我活的场面，秦浩两世为人，都没有亲历过。
他也不想亲历。
虽说现在修为起来了，境界上来说，秦浩已是一流高手，而且【不死经人卷】强化了肉身也比较扛揍。
但一来秦浩并无实战经验，二来老话说得好，打架都怕个“乱拳打死老师傅”，更何况是打仗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自然不能凑这个热闹。
但是，两千敌骑在侧，识海古卷功法离登堂境只差两千余点，打起来哪怕一骑只贡献一点，那也够了。
面前这位莽帅，还有这些跟前的将士们，能不死也还是别死的好。
怎么说都是自己人。
仔细斟酌下，秦浩刚刚才把药粉拿了出来。
“黯然消魂散”是秦浩炼制的私藏，在前世的学名叫作“警用催泪喷雾浓缩粉剂”。那个世界，便是大大有名的“防狼喷雾”，这种药粉的含量浓度也不到1％。
这药粉在秦浩手上还没开过光，刚给鲁校尉的那一大包，要是放到敌营的水缸里，浓度怕是要远远超出1％的安全比例……
自己人才要讲个安全，敌人嘛，还是死了才最让人放心。
“尽人事，安天命，剩下的就看鲁将军的了。”
秦浩心里想着，伸手一指湖泊所在，说道:“刚才西边那处湖泊我去看过，后面有个崖口，山谷往西一览无余……我去那里守望。”
……
黑甲一营的将士在先前一战中得到秦浩传回的情报，准备充分之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有心算无心，这一仗打得相当漂亮，仅以相当少量的伤亡为代价，全歼来犯之敌。
只是现在危机未除，战时又有禁声令，将士们见了秦浩都是默默点头问候，或遥遥向他伸出个大拇哥儿。
秦浩和老卒领着伤兵十余人，一路悄声往堰塞湖后方绕过去，打算在那里建个营帐，救治伤员的同时方便秦浩在崖口上远望。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夜色便将褪去，鲁校尉在大军短暂休整之后，安排好斥候先锋摸营下药，然后留下战马。
黑甲军加上五百士卒全员轻装，刀出鞘，箭上弦，向着敌营静默突进。
又一场战斗，即将到来……
秦浩提前赶到湖边，向湖里招了招手，识海古卷又陡地飘起好些【恐惧值】，而后不多时，青蛟便哆哆嗦嗦游到湖边，匍匐在秦浩脚下。
天牢关押的妖族俱通人言，秦浩便也试着和青蛟交流。
没想到天妖瑞兽神异，居然可以传出魂念与秦浩神交。
当下，秦浩便让它在湖里好好呆着，不要惊扰了自己的同伴。
青蛟魂念传来，那意思是大佬放心，我就老实呆在湖里，不惊不扰，等大佬有空我找你聊天……
聊什么聊，这么多人面前找我聊天，你是想上天哪！
想作死别捎上我！
秦浩转身就走。
也对，神秘的强者就是这么喜怒无常，青蛟识趣地沉入湖底，眼神若有所思。
回到崖口营帐的秦浩，正好看到老卒拿手捧着暗灶里烧好的草木灰就往这些伤兵的伤口上糊，嘴里还一劲嚷嚷着别动、止血、多糊点……
“住手！”秦浩实在忍不住，医者父母心，哪能这样折腾病人！大夏天的，血没流干，伤口感染都能要了这些伤员的命！
“让我来！”秦浩上前，一把推开老卒。
这些伤口，他看了手痒，好久没上手了不是？
前世秦浩最喜欢的课程就是“解剖学”和“临床医学”。
自己动手操作，缝合血肉，或者剥离筋骨内脏……相当治愈。
而且，这些伤员都是真正铁血的战士，这一路，不论多重的伤都咬牙忍着，愣没一个哼出声的。
战场上生死置之度外，为了族人、信念和荣誉抛头颅洒热血的硬汉，秦浩心下敬佩，也希望他们都能活着。
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这样的伤口并不致命，致命的往往是伤口感染和病毒，秦浩自制的白色消炎药粉末正好派上用场。
指点老卒一番操作后，秦浩拔出绑腿中的短刀，放在暗灶里烤了好一会儿，然后走到一位受伤的将士跟前蹲下。
“打晕他！”
老卒听了秦浩的话一愣，“啥？”
秦浩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让你打晕他。我……手上没劲儿！”
“你要干嘛？”帮边的伤兵不干了，拿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秦浩。
也难怪，这些军人大多都负过伤，都见过猪跑。
这伤口，不就是止血上药缝针嘛！你拿把刀过来，还要把人打晕……想想就很邪恶。
“当然是救人！”秦浩说道。
“别……我忍得住……”地上躺着的伤兵看着他手里的刀。
【恐惧值+6……】
……
秦浩看着脑中飘起的古卷点数，有些无语。
世上从来不缺这样一种人——身上带着大小伤口，血流了一地，甚至让人开了瓢也毫无所惧，仍旧冒着刀光箭雨悍不畏死地一劲儿冲锋陷阵……
但到了医院，面对护士小姐姐手里纤细得像蚊子腿一样的针管，就抖成了筛糠一般，怂得像个没见过血的娃娃。
“好吧，那就……”秦浩突然把手里短刀一横，一刀柄敲晕了他。
然后手下不停，短刀直接划开伤兵腹部的伤口。
“噗”，淤血喷起老高。
“你干什么！”旁边的士卒见秦浩在同袍的伤口上又划了一刀，当时眼睛就红了，举起手弩就对准秦浩。
“把那玩意儿放下！我在救他！”秦浩头也不抬，手下不停。
然后，所有人看着秦浩展示了一把“内科手术”的神奇，脑子里都只剩下了四个字：“神乎其技”——
清理伤口，缝合几乎断裂的肠道，撒上秦浩自制的白色药粉，再缝合表皮，最后悄然一发【回春术】……
然后下一个……
伤兵们都知道，内腑受伤，往往命不久俟，没见过在五脏上动刀子缝针钱的。
老卒在边上帮手也开了眼，只是惊得有些手抖。
“捏住那根动脉……就是滋血的那根肉管！”
“把肝脏……就是这里那坨颜色不一样的肉！对！就这样……托好！”
“住手，你顶到他的肺了！”
……
但凡伤到内腑的的，秦浩都是一刀柄敲晕，然后“扑哧”划开肚皮……最后缝合，再打个漂亮的蝴蝶结，完事儿！
反正【回春术】在，一个都死不了。
【回春术】本来可以直接医好这些伤员，只是一来秦浩不可能暴露底牌，二来他也想过过手瘾不是？
这一通下来，救了人，也过了瘾，秦浩直觉得念头通达、浑身舒爽酣畅淋漓。
小成境的【解牛刀法】居然也因为刚刚一系列手术，又蹭蹭涨了近百点，比平时勤练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原来手术和练刀，居然有异曲同功之妙……
这一秒，我操刀救人，再过得一会儿……也算得上是借刀杀人。
秦浩只叹造化无常，是非善恶、生死性命都是万物刍狗……
天道不仁。
……
第20章 你死我活
救治完十多个伤兵，顺手又帮老卒用银针拔毒。
老卒二十年的行伍，什么治伤的手段没见过？但刚刚秦浩的那些操作，直把他惊得是目瞪口呆。
这手艺，简直是阎王爷手里抢饭吃！
绝！
老卒看着秦浩，左一句右一句没口子地称赞，只是赞着赞着神色一黯。
“要是当年有你，我那些老兄弟也许不会死……现在……现在还不如当年，以往三军一心，将士用命……那里容得妖、魔二族猖狂！”
“现在朝党两分，凉皇为首，杀神李凉王为辅，主死战……首辅是太后一党，军方的人物是北王李莫言，主和……”
“其实主战主和，争的不过是这皇权归属，苦的还是人族百姓，拿命去拼的都是这些行伍的将士兄弟。”
“看来，有人不想让这批神机甲和怒龙弩送到前线将士手里……”
“昔日战场同袍，今日持刀相向、你死我活，十余年人族内乱……不然岂容妖族坐大！”
老卒看着身边伤兵，和秦浩自顾自说着，思绪恍若回到当年，有些意难平。
“太后干嘛和皇上过不去？”秦浩借着银针掩饰，轻轻一发【回春术】，老卒腿中热流涌起，原本麻木的经络竟然有些烙烫，舒服得呻吟出声。
好些年麻木的伤腿有了感觉，老卒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太后是皇上母后，可并非皇上亲妈……凉皇、凉王、北王可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老卒这话一说，秦浩也就悟了。
还是一夫一妻制靠谱，女人多了，果然麻烦！
再说，这皇位有什么好争的，操心不说，还得日防夜防。
日子一到，一样是一抔黄土……
再说，你们争你们的，把老子扯进来干什么？
我在天牢好好的，一转眼特么上了前线。
送个辎重吧，你抢东西也就得了，还特么要劫货杀人。
乱世无常，小人物与世无争只为求存，偏偏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草菅人命不讲道理。
这人为刀俎的感觉让秦浩生出些愤恨，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些朝堂阴暗龌龊的事情，秦浩不想知道，更不想深究。
知道得太多并非好事，容易死。
“得，老哥你在这儿照顾他们，我去放哨。”
秦浩摁下脑子里那些“你知道得太多了”的灭口桥段，收了银针短刀，再把腰刀一提，便往敌营的方向潜去，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准备看看接下来的战斗。
这个世界的战争场面，秦浩还是有些好奇，只要不是身处其中，没有危险，看看无妨。
再说这里距离敌营有千余步，万一有什么意外，自己立马回头，带着老卒伤兵一起跑路也来得及……
【破妄】术下，远方黑甲铁骑的气机黑龙已悄然接近敌人的轻骑驻地。
……
秦浩远观战场。
看着斥候摸进敌营水缸下药。
看着黑甲营将士在夜色中匍匐前进。
看着夜色在这山河之间悄然退却。
看着远处东方的天边露出一抹微白……
长夜即将过去，属于黑夜的恐惧退潮，敌营里的岗哨也放松了警惕，站姿变得有些慵懒。
陡然，火起！
敌营四周都有火头突然腾起，再被山间的浪荡的风一吹，火势猛然炽盛，浓烟卷着火舌瞬间向着敌营袭卷。
直烧到敌骑先前清理出的一片“隔离带”，那火势便止住一往无前的势头，朝着两旁迅猛漫延，围绕着敌营筑起一片烈烈火海。
随之而来的浓烟滚滚，却顺着风势越过隔离带，依旧扑向下风处的敌营。
“敌袭！”
示警的呼喊在敌营中接连响起，两千人的大营远远看来，就像即将倾覆的蚁穴，不断有身影从各自营房奔出。
奈何前有火海，后是高崖，一无退路。
战马怕火，黑甲斥候早就悄悄摸了过去，破坏了临时搭建的马厩还下了些让马儿发狂的药物。
火势一起，两千战马嘶鸣发狂，一冲而出，在敌营里撞了个人仰马翻，然后往着没有火头的山谷断崖一跃而下……
有几个看起来将领模样的人，顾不得发狂的战马，正在营中呼喝着企图归拢队伍。
大约两百人的精锐从纵深处的营房出来，半数执弓上箭，半数握枪拿盾，中间拥着一人，正在发号施令。
“呜~~”
黑甲军夺命的号角吹响，密集的箭矢，从浓烟中射向敌人。
敌军被烟熏火燎，一个个目赤流泪，哪里看得清这突如其来的箭雨，营地中的呛咳声、怒骂声、马嘶声……瞬间变成了哀嚎一片！
“举盾！”
营地中有人高喊。
“取水湿巾！掩面！”
“……”
随即。
秦浩识海中的古卷点数雪花般飘起。
【恐惧/愤怒值274】
【恐惧/愤怒值797】
【恐惧/愤怒值1259】
【恐惧/愤怒值1978】
……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不死经人卷】进入登堂境界所需的古卷点数便已足够。
“黯然消魂散”的药力，自然让那些湿巾掩面的敌人愤怒而且恐惧——
夜袭的敌人手段太下作，那火虽烧不过来，但里面肯定加了什么起烟的东西，这烟越来越浓，只怕活活能将人呛死。
更无耻的，那救命的水里也下了毒！湿巾掩面抵挡烟熏的都中了招！
染毒的水异常刺目，让人睁眼如盲的同时，一股辛辣直入肺腹，和着浓烟一起，让人喉头一紧无法呼吸。
更别提还有箭雨飞来！
还有虎视眈眈的敌人在侧！
中伏的愤怒和对死亡的恐惧混合在一起，这两千敌军，乱了！
有些耐受不住的士兵，慌乱求生，便往后面的山谷断岸冲下、跳下、滚下、摔下……
这些乱兵目不能视物，慌乱中摔死摔伤无数，即便有些侥幸没有中招的，下来也中了埋伏。
黑甲军预先埋伏在断崖下的五百刀斧手一刻也没闲着。
……
山谷中喊杀声一片，山谷断崖上箭雨夺命催魂。
胆气一丧，敌营里躺在地上哀嚎抽搐的、跪地求饶的、听着山谷下的喊杀声又调头往火海里冲妄想着逃出生天的……
借着火势，秦浩清晰看到敌营中的将首，那被火光映绕的一张脸上写满了绝望与不甘。
兵败如山倒，说的就是这个景像。
借着敌营乱像，黑甲军开始了冲锋，屠杀开始。
秦浩远远看着战场上大开杀戒的黑甲军，手握成了拳头，捏得有些发白。
从未见过真正的战场，从未见过这数千人的你死我亡，这样的场面让秦浩感觉刺激而又紧张。
同时还有庆幸——
万幸战场在那头，我在这头……
……
第21章 超凡境大餐
秦浩感应着识海中古卷点数依旧不断迅猛增长的势头，摁下了加点的冲动。
还是等危机过去，找到安全无人、万无一失的地方再说。
几千人的战斗带来的古卷点数迅速累积，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摸到了超凡的门槛，五百年的寿数一旦握在手里，古卷点数花些时日慢慢积累便好。
就算是没有古卷点数，【不死经】自动修炼起来也慢不到哪里去。
虽然整个事情，秦浩只是躲在一边望空挑拨，利用一些小手段推波助澜。
但战场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自己目前又缺乏护道长生的实力，万一……
收益的前提是风险。
秦浩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证道长生最重要的是要做到三点。
一是安全。
二是安全。
三还是安全。
战场点数是来得多，场面也热血恢弘……
但太不安全。
上午还是1600VS7000；
到了下午就变成1600VS9000，差点让人摸了屁股。
这要是到了前线，动则军团级的修罗战场……不敢想，不能想！
秦浩在怨念中，不由自主地又开始缅怀天牢里惬意安稳的日子……
陡然。
一条人影从敌营里如大鹏展翅般盘旋飞起，然后凌空换位，直向火海之外飞去。
高手！
这人影居然凌空飞渡百丈，一剑直取黑甲营中军内，正发号施令的鲁校尉！
超凡境的高手！
危险危险危险！秦浩一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敌军之中居然隐藏超凡！
大凉立国五百余年，官方所有记录在册，并且高度关注的超凡不过百余人。
“侠以武犯禁”，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目前大凉朝廷官家，超凡境的供奉也就十余人，其他还在江湖中活动的超凡，卷综上所载不过二三十之数。
这些人不是一宗之主，也是一方大豪。
当然，超凡之上还有大师境，作为这个世界战力的天花板，那都是些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大凉朝中的大师境仅有杀神李凉王，北王李莫言、首辅张为先，俱是权倾当世；
江湖中则只有一位传说中无人识得真面目的“千机钓叟”……
四位大师不出，这江湖，便是超凡境的江湖。
一些辎重，居然引动超凡押阵，对方好大的手笔！
……
这是秦浩第一次见到超凡境的武修出手。
从凌空百丈近乎飞翔的身法来看，这个境界的武修已可一定程度的借用天力之力，使出的功法招式几乎已经脱离了“武学”的范畴。
鲁校尉虽是立命巅峰的修为，但在超凡面前还远不够看。
好在他的亲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立时便有三人拔刀飞起，舍身迎向来人。
立命境巅峰的鲁校尉也不愧为一流高手，电光火石间，身随枪起，一杆寒铁大枪枪出如龙、搏命一击……
“当”的一声大响传来。
这一声响，在战场之上犹如空谷鸣钟，悠扬深远处又突如雷音乍现，只震得周围将士体内气血翻腾，耳中嗡嗡轰鸣……
这一瞬，敌营嘈嘈切切的嘶喊搏杀、周遭噼噼啪啪的风啸火急……任何声音都仿佛从这个世界剥离，整个云间、山岭、密林……都只剩下这一声激怀相撞的回响。
剑影，如梦似幻地闪了一刹。
残影未消，空中翩迁而又暴烈相遇的五人便陡地散开——
鲁校尉和三名精锐亲卫俱是喋血抛飞……
拔刀的三人，咽候处一道血线绽开，人在半空，点点落红淅淅沥沥地洒了一路；
鲁校尉玄铁重甲的右胸处已被洞穿，黑甲上仿佛绽开了一朵血梅，嘴里也是一口鲜血当空喷出，落入草间生死不知！
好快的剑！
好狠的剑！
一个照面，一剑。
血溅当空，三死一重伤！
超凡剑客只是凌空微顿，移形换位间身形恣意昂然，向着西边山林堰塞湖所在，一闪而逝。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高手风范，恐怖如斯！
……
秦浩秘术【破妄】汇聚双眼，只见一道流星带着超凡境初阶“气海凝丹”的波动，向着自己这个方向飞来。
【藏龙】敛息潜踪，对方发现不了自己，但身后便是一众伤兵，超凡剑客一到，怕是虎入羊群，一个都活不了！
救，还是不救？
还来不及细想，超凡剑客瞬息已至……
秦浩秘术【破妄】之下，来人双目紧闭、垂有血泪，神情愤怒而又有些哀伤惶急，全然不像远观时那般举重若轻飘逸潇洒。
看来这位超凡境的高手剑客，也抵挡不住“黯然销魂散”的威力，没了视觉，一切行动仅凭气机感应。
这就是超一流的高手？修为波动不过如此。
凑近了看得分明，秦浩便有些纳闷。
来人丹田处一点精光，分明是气海凝液已到了极限，转而开始聚液凝丹，这也是超凡境修为的特征。
但这位已开始凝丹的超凡武修的真元波动，在秘术【破妄】看来，虽比自己凝实精纯了些许，却远不及自己浑厚。
也许是战场拼杀，刚才又以一敌四，消耗大了的原故。
不过刚刚袭杀鲁校尉的一剑如此惊艳，这位超凡剑客的实战经验、武学招式的精妙，还是一等一的牛批，不可小觑。
秦浩这一念之间，超凡剑客已来到他藏身的树前。
气机感应之下，来人空中一个潇洒转折，让过树冠，身形姿态依旧恣意从容。
超凡剑客准备在树干上借力，再次腾空远翔的一瞬……
秦浩还来不及回答自己刚刚那个“救是不救”的问题。
还来不及想明白自己该动还是不动，这刀虽擎在手中，但该递还是不递……
秦浩动了！
超凡剑客伸脚踏树的瞬间，秦浩动了！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过舒服！
舒服到忍无可忍！
秦浩右手【解牛刀法】杀招三横七纵！
左手“黯然消魂散”夹着蓝光幽幽的毒蒺藜迎面一撒！
五指屈伸间淬毒的袖箭齐发！
旋即脚下一纵——
头也不回地跳下树撒腿就跑，瞬间蹿出去五六七八丈远。
“扑通”……
【恐惧值+10……】
……
随着身体倒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浩识海飘起古卷点数。
又等了一会儿，脑子里不见【愤怒值】冒起的踪影，估摸着这人应该是真没了，秦浩这才一边四下警惕观望，一边小心翼翼回头看去。
这位倒霉的超凡剑客，哪里想到在自己的气机感应神识笼罩下，这大树上还藏了个人！
他最后的意识，分明有些不愤。
树上藏着的这位一出手，真元比自己雄浑太多、招式比自己见过的都要凌厉太多……
你一个已入“假丹”境界的巅峰超凡，居然躲在树上偷袭一个瞎子！
说好的高手风范呢？
居然不正面刚我！
你一刚，我就降不好么？非得闹出人命？
……
PS：“瞬间蹿出去五六七八丈远”并非水文，主要是主角在我脑子里蹿得太快，“五六丈”还没写完，就又多蹿出去几丈了……
读者老爷们要打，我也认了。
只求给个月票、收藏、追读三连击让我被你们幸福地KO……
第22章 黑甲营VIP
看着这位散落一地的超凡剑客，秦浩心头有些后怕。
要不是自己修为已到立命巅峰，要不是【解牛刀法】的杀招“三横七纵”已越级练到收发由心，要不是来的这位超级高手先中了毒，又在战场上消耗了不少真元……
天道不仁，下一次，可能就没有这些幸运的“要不是”了。
须得引以为戒！
只是战场瞬息万变，危险无处不在，下次自己未必就有这样的好运。
而且，这位超凡高手不知什么来头，身在敌营，穿的却不是军服。
年纪也和秦浩听说的那些超凡高手不同，过分年轻了些，看起来顶多三十，只怕是哪个大宗世家的核心人物。
万一事后引来猛人报仇可大大不妙！
“总有一天，都特么一巴掌拍死！”
秦浩惊魂甫定，一边怨念一边强忍着恶心上前，在碎成一地的超凡剑客身上摸出钱袋一个、玉佩一枚，放在怀里揣好。
然后把地上的碎块超凡一卷，连着那把看起来相当不凡的长剑一起扔进了堰塞湖。
同时向着湖中青蛟传出一道魂念：“来！请你吃大餐！”
……
也许是在天牢见多了生死，生平第一次杀人，并没有让秦浩感到有多少不适。
我不杀人，便人为刀俎。
秦浩打开搜来的钱袋，里面有些碎银金豆，估摸着有五百余两银子。
还有一张金票，数张银票，加起来居然超过五千两。
都说穷文富武，不是没有道理。
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客个个身家不菲，都喜欢“纵横江湖”，四海发财。
这比在军中提着脑袋只拿个月例钱果然要爽得太多。
即便是立命巅峰的狱司大人，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千两现银。
朝中清官少，难做。
江湖草莽多，敢为。
所以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着大把雪花银子的江湖血腥和朝堂诡异，都有人拿命去拼，拿命去填。
银子对自己的长生大道，并没有多少帮助，可有可无，秦浩不会强求。
但有总比没有要强。
至少“劳逸结合”的时候，类似前世发廊的街边勾栏虽不堪一去，那高端的红楼“添香阁”还是可以观摩观摩。
……
见到重伤的鲁校尉，秦浩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剑，玄铁重甲如豆腐般被前后刺透，鲁校尉胸前的贯通伤也是极险，穿透右肺不说，再往下去上小半寸就是动脉，而且体内剑气肆虐，伤口血流不止。
秦浩来的时候，这血已流了小半脸盆，再晚一会儿，这位将军怕是就要“光荣了”。
果然是“九死一生”。
突袭敌营的战事已毕，两千敌骑死得干干净净。
这次奇袭，有了秦浩的“眼睛”和“黯然消魂散”，可以说结果相当完美——
如果不是敌方突然冒出来个超凡的话，袭营的将士连轻伤都没几个。
用他们的话讲，仗打得从来没有这么爽利过，冲上去砍就完了……
瞎子遇见兵，对面自然倒了血霉。
倒是后面押阵的百人，被超凡突袭，鲁校尉重伤不说，还死了三名精锐亲卫。
主帅重伤垂死，这要是挂了，这百人的中军护卫怕是全都得受了牵连，最不济也是贬入奴籍，成为奴兵。
那样一来，这些年刀头舔血的行伍生涯，拼命累积的军功就算是白瞎了。
百来人押阵队伍当即都红了眼睛，追着超凡剑客就撵。
奈何人家会飞，自家用腿，太慢。
等他们到了秦浩跟前，这货正在湖边一脸地震撼后怕，“刚才有人天上飞，湖里突然腾起一条青龙，卷到河里吃了……”
然后众人见到湖中果然冒出一条巨大青蛟，嘴里正衔着那超凡的人头，然后嫌弃地看了众人一眼，沉入湖中……
有秦浩在，“九死一生”的鲁校尉自然死不了。
他上前推开围着的人群，一刀柄敲晕了正在交代遗言的鲁校尉，然后冲着周围一圈儿发懵的大头兵把手一挥：“散了散了！有我在，包好！”
【恐惧值+7……】
【恐惧值+5……】
【恐惧值+9……】
……
好家伙，这一敲，古卷点数收获六百余。
这帮大头兵生怕这莽货一刀柄，把本就重伤垂死的鲁将军给敲挂了。
那特么乐子就大了。
……
秦浩“惊为天人”的医术手段，救了鲁将军及受伤的同袍兄弟；
一双神奇的“异眼”和炼制的凶残药物又帮着大伙儿打了胜仗。
现在的黑甲一营，秦浩就是那个“最靓的仔”，众星捧月般享受着VVIP级的贵宾待遇，马车也换了一辆大的。
鲁校尉刚做了手术，吃不得腥荤，老卒就跟着秦浩沾了光，这些日子吃的都是“将军餐”。
在秦浩的提议和异眼的指引下，押送辎重的队伍绕开了五千山匪，将士们衣不卸甲，马不解鞍，向着前线急行。
不是畏战。
杂兵都是些乌合之众，军战不足惧。
但主帅重伤，江湖草莽的个体战力也不容小觑，万一再冒出来个高手有个什么闪失不划算。
其实主要原因秦浩最清楚。
他不想打仗。
没必要争功。
要远离危险。
……
秦浩远赴前线，都城这边赵狱司也没闲着……
大凉都城内河旁，军机处后院被围墙一分为二，分别是军方“户部”和“工部”的办公地所在。
户部大员费乾，正坐在自家桌旁若有所思。
天牢狱司赵士，垂首恭立一旁。
“这两个方子我找宫里的太医试过，没一个能炼出那‘百消膏’来。”
“还有这白色药粉，作为伤药效果更是不凡，这要是带上前线，一包药，也许就是几条人命！”
费大人端起桌上的青花盖碗，抿了口茶，闭上眼睛沉吟着说道：“你确定这方子没问题？”
“禀大人，这方子确无问题。听说是军部需要，狱卒秦浩这方子给的痛快。不过他也说了，这方子除了他祖上和他，天下怕再无第二人炼得。”
“英雄不问出身……倒是个人才。”
费大人把盖碗往桌上一顿，“太医轩那些个老东西，平时一个个眼高于顶，嘴里念叨的不是妙手回春就是药到病除，还有个是御赐的‘国医圣手’……皇上平时好吃好喝大把俸禄供着，真到了用的时候，还特么顶不上一个狱卒！”
费大人最近没少为军队的药品采办烦心，说到几个太医就有些上火。
“给他们膏药，这个看，那个闻，写出的药材各不相同。最后你猜猜他们给这‘百消膏’估了个什么价？”
“什么价？”
“你那一罐，二十两银子！”
“我的天哪！”赵狱司适时捧哏。
“二十两银子，我把军部库府搬空了，都不够给将士们人手配上一罐！”
“那‘云南百药’，更是离谱，几个老太医愣是连方子上的药材都没认全，无从定价！只说按实效看，百两银子救命，不贵！”
费大人按下火头，“好一个‘不贵’！真特么想老大耳刮子扇他！”
讲到激动处，费乾把手往大腿上使劲一拍，“军药！这么好的药物，必须得是军药！有这两样药在，前线的将士伤亡至少能减少大半！”
“特么的一帮太医，拿了药方上的材料，炼了个天晕地暗，炼了个屁出来！刚你来之前，那位‘丹青圣手’还在我这儿探底，问这‘百消膏’和‘云南白药’是哪位高人所制，说要招进太医轩。”
“特么的自己没本事，跑到我这儿来挖人！”
……
第23章 边陲小城“归兮”
赵狱司见费大人忿忿不平，也跟着补刀：“那哪儿成！这是我麾下的人才，也算是您老的旧部！再说，我带的兵，就算那帮老家伙拿大称给他分金子，他也绝不会离开军队！”
费大人听他话说得满，拿眼把赵士一斜，“那可难说，常言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老大！有我在，他‘勇夫’不了！”赵士把头一昂，费乾看了满意点头，还是当年自己手下那个赵黑子。
“赵黑子，你手下这个狱卒，调到工部来，我让老赵月例开高些，再给他招齐人手，就在这儿为军部炼药……功劳也算你一份！你看如何？”
“大人，不知要满足三军所需，这人手得招多少？我可听秦浩讲过，这药不好炼！”
费大人一听这话，无奈一叹，那脸都苦出来一层褶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的就是费大人的现状。
“属下倒有个办法，让那秦浩安心炼药。”
“喔？需要多少人手，炼出药来卖给军部多少银子……”
“嘿，无需添加人手，炼出药来……”赵士看着费大人上套，把话一停。
“赵黑子！再卖关子小心老子打你的军棍！”费大人把眼一瞪。
“嘿，好些日子没挨您老的军棍，这皮还真有些痒痒。”赵士又把原来军中浑不吝的模样儿拿了出来。
触景生情，费大人也是一笑，语气柔和了许多：“赵黑子，你是军中老人，前线将士的疾苦你是知道的。说吧，那小子开的什么价码。”
“您说的是，炼出药来，既是军部所需，都是自家兄弟，要什么钱？白给！”赵士把头一昂：“我带的兵！不讲价钱！”
费大人一听，腾地站了起来，一脸严肃：“赵黑子！”
“在！”
“军中无戏言！”
“绝不敢胡言！”
“好！若你真有法子说到做到，我亲自向凉王为你请功！”
“谢大人眷顾！”
赵狱司“眷顾”二字用得甚妙，也恰是时候，不枉秦浩一番耳提面命。
得了费大人亲口承诺，赵士便把秦浩在狱司坊跟他府身低语的“如此这般”，给费大人细细讲了一遍。
当然，按照秦浩的意思，这个炼药资军的法子，自是赵狱司日思夜想，急军队之所急，谋划了好些日子，才放上了费大人的台面。
赵士说着说着，费大人的眼晴亮了……
入夜时分，费乾从李凉王寝宫出来，拿了凉王令牌和手讯，直奔黑甲军亲卫营所在。
少顷，一骑黑甲铁骑疾奔而出，那马掌蹄铁铿锵一路，在青石上磕出点点火星，背向夕阳一骑绝尘。
……
再说秦浩随军急行。
在他照应之下，鲁校尉和那些伤兵，连个伤口发炎的都没有，不出两天，一个个就将养得红光满面。
鲁校尉和秦浩也成了兄弟，哥俩这几天的话题已从“行伍打仗老子英勇无敌”，变成了“征战‘添香阁’众小娘皮银枪称霸”……
众将士私下见了，也都喊他一声秦哥，特别是那些个近卫将士，一个个都说回去之后要请秦浩喝酒、听曲、摸小手……
秦浩盛情难却，一一应下谢过。
比较恼人的是谢游骑和一营的师爷，时不时就跑来许下各种好处，游说他加入黑甲斥候，秦浩“百消膏”、“云南白药”奉上，敬谢不敏。
再往前行军三十余里，就该到了地头。
这一路，鲁校尉还在惋惜。
杀个超凡可是不小的军功！怎么就让湖里的龙兽给吃了呢！那超凡剑客的人头拿不到，实在可惜。
秦浩白了他一眼，军功，军功有小命值钱？
好歹都是个将军了，这个道理怎么还弄不明白？
这一路急行军，秦浩借着探路独处的机会，把古卷点数都加到了功法上。
【功法：不死经人卷9457/50000登堂】
功法晋级，识海古卷又给出了一样秘术——
【秘术：五行遁法】
这秘术给的倒是很对秦浩的胃口，有【藏龙】易容敛息潜踪，再来个【五行遁法】跑路，保命逃生的机会大增！
只是这遁术的开启有些限制。
按古卷所载，进入立命巅峰后，便开始五行炼脏。
每炼一脏，便可对应开启一种遁术。
“火”对应心脏，“木”对应肝，“土”对应脾，“金”对应肺，“水”对应肾。
秦浩决定先炼脾脏。
大地在我脚下，搞定土遁，跑路的时候方便。
至于功法境界提升，所需古卷点数是小成境的五倍之多。
被天劫气机隐隐锁定的感觉如芒在背，【不死经】功法自动运转，秦浩的修为每时每刻都在自动提升，万一又如这次一般控制不住，修为提前破境引来天劫就麻烦了。
古卷点数还是得加速获取，在修为破境之前，必须把【不死经人卷】早日提升到“圆满”境界。
有了汲取天劫的能力，渡劫才能万无一失。
这几天，识海中来自天牢的古卷点数依旧时不时飘起，无惊无险的，加起来也有近千点。
“还是天牢安全惬意。国都重地，天牢更是守卫森严，点数来得不慢不说，还安全无比。”
“只要计划顺利实施，不说甲字狱的人犯，就是乙、丙两狱，也可以敲出不少古卷点数。”
“等渡过天劫入了超凡境，把五百年的寿数攥在手里就无所谓了。”
“点不点数的看心情。”
“有五百年寿数打底，什么功法练不到顶？”
秦浩对天牢福地的思念与日俱增，好在再走半日就到了地头，辎重交接完毕，想来最多明日便可返程。
……
这座大凉东陲的小城有个别致的名字，“归兮”。
城外三十里平原，往昔一望无垠田耕水种的热闹景象都已荒凉，只剩下一派空旷寂寞的鹰飞草长。
城外荒草凄凄。
没有你爱的人在路上……
但妖族的大军一定在。
上次兵败，大凉失守一郡六城，原本还算繁华的内城“归兮”，现在成了前线据守的要塞。
不到一旬的时间，“归兮”已抵挡妖族兽潮三波，攻城两次。
城外的村民都已逃难，城内的富户见机得早，早早便携带家眷投亲的投亲，迁籍的迁籍。
剩下些没有门路的百姓商贬，被下了禁足令，每日心惊胆战地留在城里协防备战。
一旦妖族破城，所有人只有一个下场——死！
种族之战，哪有什么道理伦常，争的就是你死我活。
可偏还有些人，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同族，背后捅刀。
四十余万大军，每日的粮草物资消耗都是海量，后方粮援军需供给不力，这样下去迟早坐吃山空。
城内收的粮食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药品也是奇缺。
许多伤兵得不到妥善救治，只能在医馆大院里哀嚎呻吟，听得人心悸。
阵亡的将士……城南的万人塚已经填满，新的塚坑正在开挖。
主帅江白，站在墙头看着城外荒废的田埂，愁白了头。
……
PS：下一章“妖军袭城”，17：00发布，求读者老爷们追读支持！感谢
第24章 “妖军袭城！”
入城的时候，秦浩心里拔凉拔凉的。
“归兮”……“归西”……听起来都特么不吉利！
好在入城缴了辎重，便可回都城复命，秦浩回归天牢的心情已是迫不急待。
送个辎重，朝党内乱杀人越货就摆上了台前。
现在到了前线，前有压城的妖族大军，后面想来也有同族阴黑下作的刀子……
“实在不行，借机破境！入超凡得了五百年的寿数，觅地潜修，点不点数的，且不管他！一百年、两百年，怎么也能修它个天下无敌，再回来一巴掌拍死！”
【愤怒值+3】
……
立命巅峰的秦浩对危机已能生出些许感应，这种命运不能掌控的无力感让他有些焦躁。
两世为人，都特么卷在理想和现实的残酷里迷芒无措；
他总在逃避，想的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没想到退是退了，却离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越来越远……
……
入城后，鲁校尉有伤在身，差了副将去交接辎重。
两车药物，有老卒操心，秦浩乐得清闲，便躲在营房练功。
【不死经人卷】控制下，秦浩体内真元流转，汇聚于土属性的“脾”脏。
这一聚，秦浩左肋就如同让人捅了一刀，捅完还在内里把刀胡乱搅和……
那剧痛想来无比酸爽，生生激得秦浩一声狼嚎连声“卧槽”。
于是，随着真元在脾脏处的一聚一散，秦浩的坐立行走之间，便多了一抖一颤。
被惊动的众人齐齐来他房间探望，只见这位小哥正打着摆子跳着机械舞，嘴里还“哟！”“嗬！”“嗯哪！”“噫！”地打着拍子。
一众将士看得懵逼，都考虑着是不是应该给他鼓个掌、捧个场。
“看什么看！没见过抽筋么！”秦浩咬呀切齿，一张脸扭曲得就像皱在床铺上的裹脚布。
……
识海古卷给出的遁法秘技让秦浩眼热心痒，这要是和【藏龙】结合起来，说一句“神出鬼没”都不足以形容。
主要是以后遇着危险，除了“潜”，还可以“遁”。
这么爽的事情，这点痛算什么！
“安全感即是幸福感。”
这个概念在秦浩内心清晰而且明确。
……
副将交接完辎重，领着眉头皱成个“川”字的紫荆军主帅江白，进了鲁校尉营房。
秦浩边抖边颤边远远望了一眼。
这位主帅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第二位超凡境高手。
身姿没有死在“三横七纵”下的那位剑客潇洒，神态也不恣意从容。
给他的感觉倒像是背上扛了一座大山，山上种的还都是黄莲。
不一会儿，副将来叫他，一脸得色，说是紫荆军主帅江白来请。
那个“请”字咬音很重。
秦浩得了赏识，同袍脸上自然有光。
进了营房，秦浩还来不及行礼，白将军热情下座来迎，嘴上一句“小兄弟”叫得热络。
无事献殷勤……秦浩心里一紧，一抖一颤往后退了一小步。
江白看他发抖，心里便有些打鼓。
眼前这个小卒，身姿虽是昂藏，却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哪有半分那些杏林高手的气度作派……
江白心里猜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随手倒了一杯茶递给秦浩，“小兄弟，都是军中同袍，不用拘紧害怕。”
边上站着的亲卫眼睛都看直了。
跟着白大帅三年，这位将军爱兵如子是真的，脾气爆糙也是真的。
虽说最近犯愁，言语都少了许多，但啥时候对一个小兵这么客气过？
一口一个“小兄弟”叫着，还亲自端茶倒水。
这小卒一看就没见过世面，跟大人物说个话抖成这个熊样儿……
“谢大帅。”秦浩颤抖着接过茶杯，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里的退堂鼓打得叮儿当啷响。
“江大帅，这可是我们黑甲营的兵，您可别打主意。”旁边的鲁校尉一看，这势头不对，连忙插话。
这位江大帅刚刚进来问伤探病怕只是个由头，冲的估计就是秦浩的医术手段。
想到这里，鲁校尉横了一眼边上的副将。
财不外露的道理都不懂，什么事都往外显摆！这小子得去刷几天茅厕长长记性！
“鲁将军说的哪里话！都是凉王手下同袍，分什么你的兵我的兵？”江白堆着笑脸，却掩不住藏褶子里的“苦”味。
“江大人，城防艰巨，都城里凉王那边还等着我复命，要是辎重交接妥当，下官即刻便要拔营回程。”鲁校尉抬出了大家的顶头上司凉王。
秦浩颤抖着在私底下给鲁校尉比划了个大拇指。
“不急……不急，鲁将军，你这伤势颇重，还是在这里将养两天再走不迟。”
秦浩一听，心里就有些不太痛快。
妖族大军压境，“归兮”搞不好就成了“归西”，你还让我们“将养两天”？
这江大苦瓜没安好心！
“军中有位副将，遇袭伤重，还请小兄弟帮忙救治。”江白转身，一脸苦笑，冲着秦浩一礼。
这话一出，秦浩对江大苦瓜的印象便有了些许改观。
身为大帅如此礼下，原来是为了救治同袍。
秦浩当即转身，一颤一抖地往门口走去。
“请大帅带路！”
这句话突如其来，江白为之一愣。
不怂啊！那一直抖个啥？
“秦小哥一路辛苦，为了弟兄们，累抽了筋。”副将见机得快，捧上了一哏……
救人而已，迟去不如早去。
早去早回，早点离开险地才是当务之急。
秦浩拿出莽性：“大帅，劳驾走快些，救了人我们便要起程，我娘身体不好，还在家里等我的针药。”
“好！只要你救得了他，我亲自送你出城！”说着江白又向秦浩一礼，然后不再多言，领着他转身出门。
“鲁蛋！放心，不抢你的宝贝兵！”江大帅的声音从门外传回。
“鲁蛋”这个浑名让裹着绷带斜倚在床上的校尉大人脸色一黑。
他看了眼杵在一旁忍着窃笑的副将：“想笑就笑，笑完了刷大营茅厕一旬！”
“……”
……
【不死经人卷】真元炼脏，一发不可收拾，秦浩的颤抖也一发不可收拾。
秦浩一路抖着上马随行，还没问上几句副将的伤情，官道上一匹战马急疾奔而来。
马上将领老远见了白帅，紫色战甲一展，不待马停，一个纵身腾空跃过十余丈的距离。
到了近前，这位将领身形猛然一坠，于激起的一片烟尘中直接半跪落在白帅马前。
“大帅！妖军袭城！”
【恐惧值+9】
……
第25章 星星之火
江白苦着脸拜托秦浩，着亲卫带路救人，然后便去了军营。
秦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弄得有些……烦躁。
一路行来，除了头几日的风平浪静，就是接踵而来的险像环生。
才灭了半路伏击的“自己人”，交了辎重不到半日光景，妖族的大军又来了。
这可不是几千人的阵仗，“归兮”守军近五十万，妖族大军敢来袭城，人数怕是只多不少……
秦浩愁上心头，五内又疼痛得剧烈，一口戾气在心底横生。
【愤怒值+5……】
……
找不到地方泄火，秦浩也只得闷在心里埋怨赵士：
“狱司大哥，你这是好心把我送进了鬼门关。
有朝一日回去，定要在义母面前好好编排，再替他宣扬一下“八大官人”的光荣往事！
只是……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
这一路，秦浩才真正感受到这座边城要塞，在战争阴影笼罩下的压抑与惊恐。
人们低着头，步履沉重，但偏又一个一个行色匆匆。
夕阳在这条官道上切割出许多交错的光影。
那一个一个愁容满面的过客，也在这些光影里忽明忽暗。
整条官道，失却了往日人间的烟火气。
没有叫卖声，没有邻里四坊的招呼问候调侃笑骂……也没有孩子追逐嬉闹。
只有沉默，夹着一股死气，在这座已失去了往日繁华的“归兮”边城中悄然漫延。
官道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木炭画出的大小圆圈，里面烧纸的痕迹宛然，空气中还有些弥散的焦糊味道。
每一个圆圈，都是一条……或者几条人命。
死去的人，生来过往都在这一个个圆圈里，再也没有余下什么。
死者已俟，而这些圆圈之外的痛彻心肺，也许还得绵延上天天月月年年。
沉默的死气中，偶尔还有一两声压抑的低泣传来，那伤心欲绝的味道，在主人的极力压抑之下，反而更显痛楚。
官道再往两旁的铺子，大多关着，好些门口本应光鲜的锦招店旗都已蒙尘，显得暮气腐朽。
整条街，只有两间粮铺开着。
掌柜的坐在店里，伙计挡着门，门口凶神恶煞地站着三五个光膀子拿匕首的大汉。
粮铺门口围满了人，但买粮的几乎没有，都是饿极了来讨米的……
这些人眼睛看着米缸，嘴里都是哀求。
粮铺门口立了块牌，上面写着：“今日米价：一石700文”。
秦浩原主的记忆中，大凉盛世时，一石米，五文钱。
而今……
然而不论涨跌，朝廷总是习惯了朝着黎民百姓伸手要钱。
战事频起，税也早过了什一，一应交易耕作所获，朝廷要拿走两成。
秦浩身上还有二两银子，颤抖着与店家讨价还价买了三石米。
白大帅亲卫执刀在旁，秦浩也是着甲带刀，身材又孔武昂藏，倒也没人敢来抢。
解开米袋，秦浩唤过讨米人群中的那些稚童先过来领米。
奉姓的亲卫看了，没有催他，只在一旁守着。
“妖军袭城”他也听在耳里。
这些人……包括自己，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
但至少今天可以勉强吃上一顿饱饭。
……
冬天将至，妖族不事农耕，每年入冬前便会开启战事：抢地盘、抢女人、杀人、吃人。
抢去的女人要是诞下杂血后代，便母凭子贵，再不愁生计。
要是杂血中血脉高贵返祖的，便被妖神收为弟子，地位堪比天妖血脉的直系。
若是不能，自然也就成了食物。
据说妖族数代妖神都是杂血，不容于人族，却因天赋异禀而被妖族尊崇。
初代妖神铁血手腕一统妖族后，便开始攻伐人族，一心要让杂血妖族成为这方大陆最为尊贵的血统。
数百年攻伐，双方死伤无算……
秦浩听着那些稚童的哭诉，又从奉姓亲卫嘴里了解到这些情况。
人妖混血，这是个新概念。
但以人为食，这便是种族血仇。
真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要“和”，还是“求和”！
眼前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怎么就能甘心送与异族为食？
都说这天下最善的不过人心……
这天下最毒的，果然也还是人心。
……
二人一路无话。
秦浩心头郁结，内腑炼脾的真元沸腾得更加厉害，剧烈的疼痛呼应着这一路来的所闻所见，秦浩心头的那口戾气更甚，眼睛都有些发红。
沿途走来，好几拨难民的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这些难民从失守的郡城逃难至此，流离街头。
青壮都被军队征用，守军的土木石方需要大量劳力，好歹也可以混口吃喝。
其余皆是老弱妇孺。
城中随处都是头上插着草标、眼神惊恐而又茫然的孩童，还有边上跪着讫怜的孩子的母亲……
都是为了活着。
这些难民里每天都有人死去，活着的，仿佛也只剩下了等待死亡。
封城月余，守军若败，这些难民唯一的命运，就是被那些妖兽撕碎、活食。
这些难民，跑不过军队，更跑不过外面的妖族。
前世的秦浩哪里亲眼见过这个景象。
而且原主脑子伤过，逃难的记忆模糊，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很怕、很痛、很惨……
现在亲眼所见，那些记忆便隐隐约约地翻腾起来，一股血煞，从秦浩胸中腾起。
这股血煞里不止有怕有痛，还有恨……
这些情绪混着心头那口戾气，渐渐累积发酵，在秦浩识海里燃起了星星之火。
【愤怒值+7……】
……
一入医馆大院，血腥味、腐臭味混着伤员的呻吟哀嚎扑面而来。
秦浩满目所见，都写着两个字——“惨烈”。
医馆大院空地上帐篷林立，内里摩肩接踵躺满了伤员，找个立足的空档都难。
空地四周挂满了晾晒的布条、绷带和一些衣物，再往外围，那一圈厢房都改成了通间。
轻伤的，就躺在院内帐中，重伤的就安置在条件稍好些的四周的厢房。
七八个大夫模样的人正在院里院外忙碌，身上、脸上还有手上都满是血迹。
这满院的伤兵，伤口处理极为草率简单，有些仅仅就是抹了把草木灰了事。
有几位断手断脚的，就拿草绳往断肢血口上一扎……
现在可是是盛夏！
这样处理的伤口，无疑是蚊蝇最鲜美的口粮，
满院乱飞的苍蝇，是好些恶疾病毒传播的源头不说，还会在伤口中留下虫卵，导致伤口组织坏死生蛆。
秦浩略略一眼，便看到有好些伤员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已经泛白失血，还有的已经化脓感染……
特别是有些较大的伤口，坏死发黑的也不在少数。
空气中的腐臭味道想必就来源于此。
秦浩在奉姓亲卫的眼里，一颤一抖地走到一位大夫跟前，语言平静，眼神里却冒着火光。
“你怎能这样！”
“你应该这样……”
【愤怒值+4……】
……
第26章 与子同仇
这大夫处理好手上的活儿，把手一挥，撑着腰杆站起身来，冲着秦浩一拱手。
“军爷，您小声些……随我来吧……”大夫小心答着话，伸手指了个方向，抬头看着秦浩。
那深陷在眼眶里的一双眼睛满布血丝，隐隐还有些泪意。
秦浩心里一紧，颤抖着跟着大夫来到僻静处。
“军爷，您说的都对！”
“可是，随军二十人的军医编制，我们只有不到十人。”
“至今不到一年，大小战事百余起，伤兵前前后后加起来十余万！”
“一应物资紧缺，百姓家的布头，能拿的都拿来了，不够！远远不够！”
“水也没有！十七口大缸，每日能满上三口就不错了，这医馆可是有千余伤病，不够！远远不够！”
“没有药物，金创伤药、外敷内服的一概没有！这城里的药铺也早就空了！”
“您是军爷！您杀人得用刀！”
“我是医生！我得有药！”
“看着这些同袍，本该活的都死了……我们这心里……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啊！”
这大夫说着心里酸楚委屈，忍着眼中水气，腔调都有些呜咽。
“物资呢？药呢？”秦浩问道。
“朝中户部拨的几批军辎，能缓的缓了，能送的也好些被劫了抢了！前些日子仓守被人暗杀，营库都让人点了！”奉姓新卫接过话头。
“大夫的话不假，提刀子拼命的弟兄们都快揭不开锅了，那帮朝里的老爷们还在看戏！还要背后捅一刀一刀地捅你！心肝都是黑的！黑的！”大帅亲卫在旁边说得激愤，一双大手握成了拳头锤着面前的空气。
“快马催调辎重的急骑一月要往复三趟！朝中大佬的指缝就是不撒开一点！咱们的补给军援，都靠着凉王压缩其他两军军备，从牙缝里挤点……再就是大帅带着我们自筹……就这样，还有些人暗地里明火执杖地抢啊！”
“近五十万大军啊！一人一张嘴……肚子吃不饱！伤了治不了！百姓也是怨气冲天不待见！这仗打得真特么憋屈！”
“咱当兵的，命贱是不假……可也不能白死！死在自己人手里算特么怎么一回事！”亲卫说着情绪愈发激动……
随即识海古卷的愤怒值不停飘起，秦浩感同身受，但也不说什么，颤抖着抬手打住。
即然改变不了，那就只有承受，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时间紧迫，院里伤病又多……
秦浩掏出一包白色药粉递给大夫：“少量撒在伤口上即可，还是……尽人事安天命吧。”
……
亲卫带着秦浩穿过前庭往医馆后院走去。
秦浩颤抖一路，听着伤患呻吟哀嚎，看着断肢、血迹和那些狰狞的伤口，这心里的火头燎了一路。
原本“敌人”这两个字，秦浩并无太大感受。
两世为人都少了身临其境，再加上身处异世，归属感本就有些脆弱，所以一直以来都有些高高挂起的心态。
直到经历了前日深夜的那场战斗，再看了今日城中难民和医馆伤员的惨状，这心里才纠结了一口怨气。
他为朝中毒手的阴狠下作不齿，为自己的遭遇不愤，也为这些大好儿男不值。
真正的敌人应该在城外、因该是那些以人为食的异族，而不应该来自浴血同袍的身后。
……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不知谁起的调子，苍凉的歌声从呻吟和哀嚎中响起，渐渐在院子里的惨烈血腥中弥漫成一片。
这曲调本应苍劲雄浑，本应壮怀激烈。
现下听来，只有铁血错付的无奈，只有争战余烬中的凄凉。
这歌声，不是鼓舞，而是缅怀。
缅怀死去的同袍兄弟，缅怀往昔战场上睥睨纵横的同仇敌忾。
这歌声，不是承诺，而是追随。
追随那些逝去的荣耀和亡魂，我不仅与你同在，我还将步你的后尘。
这歌声，是这些伤兵们相互之间的告别——
兄弟，你先走，我就来！
与子同闯鬼门关，与子偕行黄泉路！
……
秦浩脚下步子一顿……
奉姓的亲卫红了眼睛，秦浩也红了眼睛。
“我去救人！”秦浩转身。
亲卫一愣，连忙跟上……
进入伤员帐中，秦浩正准备上手，旁边过来个大夫拦他。
不知他的跟脚，冒冒失失就要动伤兵的手脚，换了谁也不放心。
只是秦浩正在心火头上，这些大夫的手艺在秦浩眼里又特么稀烂，他当下就使了莽性。
秦浩拿红眼珠子把大夫一瞪，手上擎了插在绑腿里的短刀，脚上作势欲踢。
“老子救人！包好！你给我起开！”
【恐惧值+7……】
……
处理院内营帐中这些将士的外伤，秦浩只用了一个时辰。
上药、行针、【回春术】……
期间为了掩人耳目，秦浩让亲卫去取了桶水，假装倒入药物搅拌，然后用来清洗那些狰狞的伤口。
【回春术】在【完美掌控】的天赋下，恰到好处地治疗伤患，有了后期逐渐恢复的过程，也就不会让人生疑。
伤兵们的感受最为直接，秦浩银针一扎，不麻了，不痒了、不胀了不疼了精神头儿也好了……
于是扯着秦浩聊天秀英勇，吹嘘身上伤口的来历的伤兵渐渐就多了起来，然后一备齐大骂朝中主和、背地里捅刀的国贼还有城外那些凶残食人的妖兵。
这些大头兵，没有了死的恐惧，剩下的都是生的愤怒。
秦浩内腑如焚，身体依旧不时颤抖，但一双手却稳如磐石。
那七八个大夫，慢慢聚拢到他身边，看着他处理伤口，行针上药……
秦浩也顺道面授机杼，就着这些伤势，把前世外伤处理的学问，拣着浅显易懂的讲给这些大夫。
救人一命，再多救些人命。
尽我所能，总好过冷眼旁观地苟狗……
夜色，在医馆中晕染，一股生机却在这个庭院里悄然漫延。
……
厢房里那些重伤垂死的伤兵，治疗过程就有些惊悚。
内脏的伤势，伴随的往往是内出血、器官衰竭、高烧昏迷……这些伤员，普通人居多，一旦内腑受伤，基本上就是判了死刑。
伤兵们也都清楚，自己留在这里仅仅只是等死而已。
然而。
“内科手术”的神奇，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够理解的，识海古卷给出的秘术也是独一无二。
秦浩先拣伤重昏迷的下手，后面才轮到那些依旧清醒的。
他不忍心用刀柄敲晕这些遭罪的铁血汉子，便给下了点迷药。
接下来。
发丝缝肠、开胸放血、缝合血管、去除留在体内的箭头暗器、切掉坏死的部分脏器、最后吻合伤口……
一系列过程完毕，这些伤员大多已然退烧，呼吸变得平稳有力，面色也回复了些许红润。
院里不知谁在何时点起了灯笼，厢房里也亮起了好些灯火。
长夜微光、灯影幢幢……
秦浩边上的一众大夫和白帅亲卫，都和堰塞湖畔黑甲营的医馆老卒一样，看了个目瞪口呆，看了个匪夷所思……
看得秦浩识海古卷中的【恐惧值】雪花般飘起。
……
第27章 回不去了
“先生真乃神人也！”
说话的这人秀才打扮，一袭青衫束冠绾发，一张脸上眉浓唇淡，手里拿着一本《太行医谱》。
青衫医师年经轻轻书生气十足，一双眼睛血丝漫布，内里俱是痴迷之色。
只见他把手中医书随手往桌案上一搁，推金山倒玉柱地往秦浩跟前一跪。
“谢先生救我同袍！”
一众大夫和白帅亲卫见闻了，也连忙齐齐跪倒。
“谢先生救我同袍！”
秦浩也不矫情，颤抖着招呼大家起来一番叮嘱答疑……
时间紧，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
“内伤手术涉及太多，大家不要轻易动手，不然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
至于外伤的处理，刚刚我已说过，大家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关键还是要搞到消炎止血生肌药物。
实在不行，收集些蛛网、蒜膜，也比草木灰来得强。”
众人称奇应下的当口，青衫医师又向秦浩长揖一礼：“敢问先生高姓？”
“秦！”
“秦师，学生莫非非，谢过秦师传艺之恩，我等正在筹备组建‘天医阁’，愿奉先生为主。”
秦浩把手一挥，什么主不主的，不感兴趣！
收到“妖军袭城”的讯息，已过去快三个时辰，现在虽然还听不到什么风声动静，但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刚刚一通手术下来，【完美掌控】、【回春术】不停歇地使用，秦浩【不死经人卷】自发的真元炼脾也愈发猛烈。
颤抖的劲儿也更欢实了。
当然，旁人看了，都是满眼的尊崇佩服。
都以为他是累的。
“我需要这些药品……可以救命！”秦浩颤颤抖抖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递上。
那里面写着“云南白药”、“黯然消魂散”和迷药炼制所需的药材。
莫非非连忙双手接过方子，看着看着，脸上愁容渐显。
“没有？”
“没有。城里已经药粮两罄。”
秦浩心里暗恨。
“‘药粮两罄’了还打个毛的仗，封个逑的城，不如早带着这些百姓跑路！”
转念一想，江白若真这样做，朝中那些黑手怕是又得给他扣上一条“不战而逃”的罪名。
虽是进退维谷，但三军之帅，置军民于险地，也实属不智。
药的事儿，无奈之下秦浩也只好另想他法。
好在还有点存货。
正打算着，奉姓亲卫向他拱手一礼，有些急切地说道：“秦……秦师，还有一位等着您救命哪！”
刚被这些伤兵气氛感染，又让心头戾气一冲出手救人，秦浩倒把这茬忘了。
“带路！”
……
秦浩从医馆出来时已是深夜，莫非非送了一路，问了一路。
“秦师，银针封脉之术是个什么讲究？”
“秦师，刚刚‘内科手术’可有卷宗记载？”
“秦师，您能否收我为徒？学生必定鞍前马后……”
……
“秦师，家有小妹初长成，秦师若未婚娶……”
“秦师，别走这么快啊……做不成正妻……”
“……妾室也是可以的！”
这关头秦浩哪有心思听和尚念经，当下走了个风风火火，莫非非在后头跟了个气喘嘘嘘：
……
别了奉姓亲卫和莫非非，秦浩独行官道，长夜迎风。
微风远远地送过来一丝腥臊。
秦浩心头一紧，他对这个味道非常熟悉。
天牢乙字狱一层，关押那些未化形的妖兽的地方，就是这个味道。
看来，妖族大军离要塞已是不远。
在天牢时，秦浩便已试过，秘术【藏龙】一样可以瞒过这些妖兽。
只是底层那些超凡境的化形大妖，天生敏锐，对危险又有着远超人类的直觉，当时虽未看破，但也能对秘术掩藏下的秦浩生出些许感应。
不过那时，自己还只是个修身境的武夫。
现在的修为境界，【藏龙】一出，自保逃生应是无虞。
但是。
胸中即有戾气横生、又有原主的旧恨，更有今日见了难民妇孺、医馆伤兵惨状的愤懑……
再置身事外视若无睹地苟，秦浩做不到。
那些离难中的稚童，那些浴血而歌的铁血军人……
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天地不仁，他却无法做到心如铁石。
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秦浩打算争一争。
战场危机四伏，但收益也高，借机弄些古卷点数，让【不死经人卷】突破到圆满境，俱备吸收天劫之力，接下来的渡劫破境，也才能万无一失。
当然。
打仗，还是交给专业人士。
冲上去拿刀子砍人是不能的，身先士卒身陷重围更是不可能的。
但给这些异族背后下绊子捅刀子落个井下个石什么的，可以有！
秦浩一路颤抖着一路心念电转。
……
找到鲁校尉时，这位也正愁眉不展。
一屋子人也没心思管秦小哥咋抖了一天还在抽筋。
妖族大军袭城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黑甲营接到调令，并入紫荆重骑，五百走卒也被征用守城。
“归兮”要塞外围的护城河，已倒上了一层火油，四面铜方加固的城门也已关闭，城门后都堆起了装满大石的推车。
城墙上的守军正在铺设带钉刺的墙围，这次黑甲营送来的两千“怒龙弩”，都已配发到守城将士中修身境高阶的武者，和摧城弩一起，在墙头甬道上筑起了守城的第一道防线。
投石车和装满了箩筐大小石弹的斗车，也在城内列好了阵势。
内城宵禁令已下，家家户户备水闭户，木板封窗，防流矢防走火。
“归兮”要塞四十余万守军，城防工程坚固，据城而守算得上是固若金汤，以江白大帅的稳健，敌人就算来个十倍兵力，短时间内想攻下要塞也是痴心妄想。
但是，守城的一方，打的是粮草物资。
城里收集的粮草加上这批刚刚到达的辎重，只够大军三日所需。
就算是限量调配，用尽手段，恐怕也只能支撑一旬。
十天一过，再无支援补给，大军只能突围。
“归兮”要塞，也将变成一座死城。
攻城的妖族将领不乏灵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据城外的斥候回报，这次来的妖族军队，看阵势规模有近五万妖卫，看来是下了血本，势在必得。
这五万妖卫，按每人控制百数的妖兽计，妖族这一波军力应超过五百余万。
这样的兵力，围城绰绰有余。
……
秦浩听着房间里的几位分析对比敌我双方战力，对即将面临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即使对方围而不打，留给守军的时间最多也只有十天。
但显然鲁校尉并不看好军援物资能在十天内送达，到时候大军既便突出重围，四十余万大军能剩下一半，就算是最好的结果。
但不守而退也是不行的，回去了也是死罪。
回去是死，熬过十天突围，搞不好也是一死。
军援补给，是决定这场战斗最为重要的一环。
这一环，不在江白大帅手里，不在凉王手里，甚至也不在皇宫龙椅上那位的手里。
而在挟太后之威把持朝政十余载的当朝首辅张为先张大人手里。
刚刚救治伤兵稍稍退去的心火戾气，又开始在胸中涨潮，秦浩钢牙暗咬，颤抖得更加厉害，
“TMD，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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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军压境
秦浩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安静地颤抖。
打仗的事情，他不擅长。
当然更不可能去做个过河的卒子。
从堰塞河畔一刀斩超凡的结果来看，自己虽有雷霆一击的能力，却无荡寇千军的本事。
不过，即然心下有了打算，那就要先弄个“知己知彼”，这也是他来找鲁校尉的目的。
众人散后，秦浩在鲁校尉这里又聊了个把时辰。
鲁校尉以为秦浩对做斥候这件事情有了松动，当下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这些年来与妖族或大或小的战事例子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妖族大军出动时，那些铺天盖地的妖兽，在妖军编制中被称为“兽奴”。
这些兽奴不懂军阵配合，打起仗来全凭兽性本能。
但胜在数量庞大，而且悍不畏死。
关键是无需粮草储备。
这是典型的“我人多，还特么不用管饭”。
其中，飞禽类的妖兽最让人头疼，这等于是有了“制空权”。
虽说“归兮”要塞配有禁空阵法，但一来日夜开启所耗巨大，二来行军布置都让敌人摸了个一清二楚。
日防夜防，谁也禁不住这样的消耗，以往人族军队弃城死战的例子不少。
人族超凡境的高手虽可短暂滞空，但作为高端战力，不到万一不会出手不说，这“滞空”怎么也比不上“飞翔”。
所以这是“我有人无”。
当然，弱点也一样明显。
这些兽奴，由妖族大军中的灵兽妖卫辖制操控。
灵兽妖卫，是妖族大军的核心力量，这些俱备了精神异力的灵兽也分等级：
妖帅，可辖十名妖将，一般都是人族杂血，灵智不俗、武力也是超凡境界；
妖将，可领控十名妖司，修为大概在立命境的范畴；
妖司，可统百名妖卫，修为在修身境左右；
妖卫，可控百名兽奴，修为更是孱弱。
到了妖司妖卫，灵智不差，但武力值较低，一身能力基本都在精神异力上。
战斗中，人族军队都以杀伤这些妖卫为主，妖卫一死，下辖的百余智力低下的兽奴就乱了套，搞不好还来个临阵倒戈。
所以一来二去，妖族也学了聪明，每次两军交阵，都下了大力气确保“妖卫”的安全。
“兽奴”生来的天性，也是局限妖族大军的弱点之一。
原因很简单，兽奴冬至了要冬眠，春天了会发情。
这两个季节的妖兽，没法控制。
所以妖族大军的攻势，一般都在在夏末冬至之间，犹如蝗虫过境。
……
在鲁校尉看来，这仗没法打。
刚刚白帅也递过话来，只能是个“拖”字，挨过十天，粮草援军不到，就有了突围撤退的借口。
败是败了，四十余万大军，以紫荆军的战力，应该能至少保住一半。
朝中有凉王斡旋，是朝中军援不力，还是凉王一系防守不当，到了朝堂之上就是公婆互撕鸡同鸭讲，治罪倒不至于。
等到冬至，妖族兽奴冬眠兵力不足时，黑甲军借着换防，便可轻而易举地收复失地。
然后朝堂之上，是非功过也就更加混淆……
秦浩听着嗯啊噫呀地边抖边应，然后问了一句让鲁校尉也答不上来的话——
一走了之倒是不错，我也想早日返程，但死掉的二十万军中同袍，还有到时候一个也活不了的满城百姓……这倒底是谁的罪过？
……
秦浩用【破妄】看过这座城，也看过身边的这些人。
但入了战局，数十万对上数百万，战争的风云诡变遮蔽了天机，或者说秦浩目前实力还不足够，【破妄】之下的这座城，这些人，每分每秒的气机都在衍生变化，过程和结局都变得扑朔迷离。
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为了尽人事，为了心安，为了那些稚童惊恐惶惑的眼神、为了刚才那些吟唱的铁血战士，也为了自己。
秦浩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高尚，他只知道胸中这口戾气得出，气顺才能心安……
谁特么给我添堵……
若自己够强，就一巴掌拍死。
要是对方太强，那咱就得给他挖坑下套打闷棍。
总而言之，不能苍蝇苟狗，不能苟得吃亏，也不能苟得王八乌龟……
要苟得心安理得、苟得心平气顺、苟得不往而有利……
这才是我应该走的长生“苟道”。
一念至此，秦浩心中念头豁然通达，前世今生的两个灵魂这才真正水乳交融。
当下秦浩识海中便有一道清气弥漫，古卷扉页如同风拂积尘，光彩明亮了几分。
【不死经人卷】功法流转也随之陡然快了三成，炼脾的真元一炽，秦浩的颤抖愈发频繁。
秦浩神识内观，内腑脾脏处隐约已经有些玉化，其中宝光内蕴，厚土鸿蒙之气暗生，脑中识海古卷之上，秘术【五行遁术】注解中的“土”字，点亮了一横一竖。
……
秦浩这一晚很忙。
【藏龙】敛息潜踪，【破妄】趋吉避祸，防微杜渐。
这二者一结合，秦浩便成了长夜中的幽灵。
妖族大军离“归兮”要塞已不足十里，秦浩远远望去，场面相当震撼。
五百万妖族大军在平原上无边无际，黑压压地覆盖了秦浩视线中整个平原的远方。
天际线下直至离要塞十里之遥，触目所及，皆是妖军。
这妖族兽军也是奇异，各种兽奴齐聚，居然没有任何打斗争端，相反如人族士兵一样，阵列整齐，泾渭分明。
五百万妖兽，连个嘶吼的动静都没有，看来那些灵兽妖卫精神操控的异力不容小觑。
这片草原上有数个水源，皆被妖军重围。
妖族大军，可以不备军粮，但不能没有饮水，据水而营是惯例。
秦浩不是没想过水中下毒。
“黯然消魂散”所剩不多，但毒药、迷药俱都充足。
但对面领军的妖帅也不傻，水源处，里三层外三层，兽奴密布。
除非能悄无声息地长翅膀飞过去。
秦浩绝了水源下毒的念头，摸到离妖族兽军三里地左右，寻了一处妥当地方潜伏下来观察。
那些妖卫，在秦浩的秘术观查下，修为虽是一般，但每名妖卫，都有为其所控的百只“兽奴”拱卫。
百只“兽奴”中散发立命境妖力波动的大概十只左右，修身境的二三十，余下皆是普通凶兽。
并且这些妖卫之间的兽群首尾相接，环环相扣，要想在如此密集的兽群中取妖卫性命，怕是千难万难。
秦浩真元汇聚双眼，秘技【破妄】之下，妖军驻地的细微处尽收眼底。
眼下远处的妖族大军，左右各有一座大帐立在山头一样的匍匐的巨龟龟甲之上，里面超凡境高手的修为波动在秦浩眼中清晰分明。
这五百万妖族兽军，看来是两大妖帅合兵一处。
“归兮”城中，却只有江白大帅一位超凡。
看来敌人对城中守军的状况相当清楚，大军压境也显得明目张胆，有恃无恐。
这里面，怕是有诡。
……
第29章 被发现了！
这一片绵密的兽军，纪律严谨，带兵的妖帅看来经验相当丰富。
驻地原本齐人高的草皮早让妖兽贴地啃了个精光，秦浩原来设想的火攻自然也就泡了汤。
这几百万兽军集中与此，明日天亮必定如黑云压城。
看来对面的妖帅跟本没打算隐藏行迹，应该是存了震慑的心思。
秦浩【完美掌控】天赋全开，压下了真元炼脾带来的内腑剧痛，静静悄悄纹丝不动地融入了草原夜色，把那些妖族兽兵不同兽种的样子一一记在心中。
这些兽兵兵种，有些秦浩认识，豺狼虎豹熊，牛马猴猪蟒俱有，只是比他前世认知中的动物，体型都要大上几号，外表也凶厉得多。
有些兽种秦浩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左右两边靠近军帐的地方，各有数万背上长刺林立如矛，体型如巨大版豪猪一样的兽类聚集在一起。
这些巨大箭猪的前方，还有约么万余只看起来应该属于“重甲骑兵”的兽类。
这种骑兵怪兽牛头马身、两臂四蹄，身披重甲，手里擎斧挽锤，模样怪异魁伟。
还秦浩还发现一种说不上来名称的异兽，体型巨大恍若小山。要是直立起来，怕是和“归兮”要塞的城墙有得一比。
……
微风拂过，空气中传来的腥臊味道突然浓郁了些，秦浩心中一紧……
有人……不，有妖！
秦浩看向微风拂来的方向，那里正有一团灰雾，朦朦胧胧地飘了过来。
若稍不注意，很容易被当作是夏夜中的水汽薄雾。
然而【破妄】术下，这团灰雾居然是一群近乎透明的细微飞虫。
这些飞虫随风飘浮而动，悄然无声，个体极小又接近透明，非常容易让人忽略。
虫雾看起来孱弱，但在秦浩眼中的气机却是阴煞无比，异常诡魅。
这团诡气森森的迷蒙灰雾，内里仿佛有无数或人或兽的面孔在其中翻滚交替……
“这是什么鬼东西！”秦浩不禁骇然。
他这才发现，原来兽军中，还有虫子的存在。
这些细小的兽奴才最难对付——无孔不入，细微难查。
但一般的虫子，爬的飞的，攻击方式无非是口器或者尾针，有些蕴有烈毒。
但这个飞虫在秦浩看来，只是一个个透明的小圆点，表面上人畜无害。
要不是【破妄】窥得凶厉气机，一般人可能就把它当作了空气中或者草原上，随处飘飞的草木孢子之类的无害玩意儿。
顺着这团虫雾飘来的方向，那里正有一名肋下生有双翼的妖卫，躲在秦浩左边极远处的灌木丛中。
因为不在秦浩原本前进的方向上，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刚刚随风拂来的，应该就是这名妖卫的味道。
“莫非是被发现了？不可能啊……”
秦浩心中警兆陡生，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当即吓出一声冷汗。
身后同样的虫雾已离自己不足十丈！右边也有！
一但虫雾合围，自己就成了瓮中之鳖，唯一没有虫雾的那个方向……那里是妖族大军驻地。
“被发现了！”
【恐惧值+9……】
……
秦浩脑门一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整个脊背都有些发凉。
秘术【藏龙】傍身，秦浩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
大意了！
虽说自己修为已修到立命巅峰，【不死经人卷】又首重锤炼肉身。
平日里也试过，莫说是虫子口器尾针，就是拿普通刀剑玩命地砍，只要不灌注真元，也破不了自己目前的肉身防御。
但鬼知道这些虫雾是个什么玩意。气机又如此阴森诡异，万一有什么厉害的防不胜防的手段，那乐子可就大了。
秦浩抬眼望向远处妖卫，秘术【破妄】之下，一切细节都被放大，这名妖卫眼神迷茫，只盯着虫雾的动静。
看来发现自己的不是妖卫，而是在它操控下的这些古怪飞虫。
这三股虫雾，一路飘来忽左忽右、带着明显有些迟疑探索的意味，应该也并非是直接发现自己的位置，也许是在追踪某些……
秦浩瞬间联想到前世看过的一部“丛林猎手”的记录片，那些猎人，会在一些必经之处放上一些特殊的药粉，只要猎物沾染，带着的猎犬便能追踪至猎物巢穴一锅儿端掉。
也许自己不经意间已经着了道！
太没有经验！太大意！
孤身犯险，太不应该！
秦浩反省的同时当机立断，左手捏了一把“黯然销魂散”，然后【藏龙】敛息潜行，揣着短刀向着林中没什么修为波动的妖卫潜了过去。
眼下操控虫雾的妖卫才是关键。
擒贼先擒王，干掉武力值渣渣的正主，那些被操控的虫子也就不足为惧。
秦浩一动，三股虫雾似乎猛然失去了坐标，原地停下左右迟疑摇摆。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灌木丛中那名亲卫眼中的迷茫之色也更浓。
秦浩见状心下一松，自己的判断果然没有问题，那处地方，应该是有什么暗记机关，在自己大意下被触动，这才引来了妖卫和虫雾……
伏身在草丛中，秦浩透过草茎缝隙看着不远处。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七步之外的那名妖卫鸟头人身，腋生双翼，体型并不强壮，一双黑色竖瞳如同染墨……
忽而夜风微起，灌木丛枝叶摇曳，沙沙轻响如同幽远深处的叹息。
随即。
一道刀光，从夜风中最温柔的细微处袭来，在妖卫黑色竖瞳的余光里轻轻闪了一闪，然后又消失在夏夜凉风的温婉里，恍惚间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妖卫抵下了头，萎顿倒地，如树木枯萎调零。
枝叶间那些轻轻沙沙的叹息遮掩了这一切。
【恐惧值+7……】
……
随着秦浩识海飘起来自妖卫的古卷点数，一只手，从黑暗中显露出来，在妖卫身上撸了一把，然后陡然消失。
夜色之下草原灌木丛中悄然发生的这一切，又悄然归于夜色，波澜不起，点尘不惊。
一丝血腥悄然晕染开来，秦浩随手把“黯然消魂散”撒在了妖卫脖颈处，正不断汩汩冒出的血液中。
这名妖卫不知是人族和什么飞禽的杂血，血液在夏夜的微光下，居然有些萤萤地泛着蓝光。
秦浩在妖卫尸体不远处继续潜伏，捏着腰刀的手，五指发紧，掌心也有些微汗。
他留意着四周的同时，观察着虫雾的变化。
这些虫雾，失去了妖卫的操控，在秦浩【破妄】的气机探查下，居然变得凶威大炽，原本阴森诡异的气机在半空中犹如被泼上了一捧热油，整个儿沸腾起来，里面那些若隐若现的或人或兽的面孔都变得恨意冲天咬牙切齿，仿佛是在嘶嚎诅咒。
秦浩秘术【藏龙】全开，敛息潜踪不说，稳妥起见还将真元融入，易容成妖卫的样子。
同时【不死经人卷】一展，血肉筋骨中的几乎液化的真元在体表凝甲，然后顺着【解牛刀法】的行气经络迅疾流转。
刀，擎在手中。
秦浩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
第30章 收点利息
三股虫**汇，带着嗡鸣厉啸飞来，转眼便将妖卫尸体整个覆盖。
虽有秘术【藏龙】遮掩，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不远处草丛中的秦浩屏住了呼吸。
妖卫的尸体在虫雾覆盖之下，肉眼可见地血肉迅速干瘪，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渐渐变得腐朽灰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虫群如此诡异的进食方式，让秦浩乍舌不已。
在秘术观察下，这些虫群进食后居然发生了裂变，数量增加了一倍有余，虫雾笼罩的范围也大了许多。
这种飞虫没有口器眼耳鼻，“黯然销魂散”没有任何效果，真不知他们是如何锁定目标确定方向的。
秦昊再一次提醒自己，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未知，还有太多的危险。
以后的路还长，时间也还久远，对这个世界的奇珍异兽、奇闻异录还是要想办法多做了解。
免得一不小心就做了无知蠢死的冤诡。
数量倍增的虫群在妖卫尸体附近踌躇一阵之后，变得更加急躁。
虫雾的气机，在秦浩融入了【破妄】的眼中变得犹如一只觅食的恶诡，在夜色中的灌木丛上方盘桓了一会儿，便如发现了新大陆般，向着妖族大军的方向无声无息地飞去。
……
秦浩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这些玩虫子的，就是该死！
秦浩看着不远处妖卫干瘪的尸体，从怀里掏出刚刚摸尸所获。
一块火石、一枚戒指、一只竹筒、一张兽皮卷上鬼画桃符。
扔了火石，秦浩把竹筒的塞子拔开，里面好家伙居然是个虫巢，淡绿色的粘液里，正有一只拇指般大小的“圆点”飞虫，想来是母虫一类的东西。
这些虫子攻击的方式如此诡奇，用来阴人再好不过。这只母虫暂且留着，日后寻了饲养之法，看看能否派上用场。
秦浩仔细封好竹筒揣在怀里，转而拿起戒指。这枚戒指材质非金非石，模样奇巧古拙，上面隐隐约约光华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
还有那卷兽皮，被妖卫用丝绸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其上的符号含义不明，但这名妖卫既然珍而重之地珍藏，想来应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秦浩收起戒指兽皮，远远地看了一眼，虫雾已经飘到了妖族大军的外围。
虫群悄然肆虐，那些睡梦中的军阵外围兽奴生机迅速流逝，血肉干瘪皮肤腐朽灰败……
这片腐朽之色在妖军中悄然漫延。
失去了控制，这些诡异小虫敌我不分，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千余头兽奴、近十名妖卫，无声无息地中了虫雾的招。
秦浩心下骇然，刚刚杀掉的那名妖卫身份恐怕不简单！身上居然带着如此恐怖的虫群。
大量的兽奴死亡，终于惊动了一名妖司。
“神虻反噬！”
妖军中有呼喊声传来，鲁校卫说得没错，这些控兽的灵妖，都是杂血贵族，以讲人言为荣。
一般只有超凡化形的大妖才能将人族语言说得如此清晰流利，那名妖司只是立命境的修为，已然可以口吐人言。
杂血妖族以精神力见长，学习能力方面果然有其不凡。
打仗，拿刀子的卒，用脑子的将。
果然，用脑子一般比用刀子的要活得长……
秦浩听得喊声，不再观望，【藏龙】一展扭头就走。
操控虫群的妖卫死在这里，迟早有人寻来。
秦浩往回潜行两里地，敌营方向一声怒吼突然回响在整个草原的夜空。
“是谁杀我麟儿！”
这声怒吼妖元沛然，滚滚声浪如雷鸣炸响，然后轰隆隆在草原上四面回荡。
【愤怒值+9……】
……
秦浩一回头，极远处一道人影正招展着巨大的双翼，悬停在刚刚死去的那名妖卫的上空。
这道人影，一身超凡高阶的妖元波动，在秦浩眼中犹如长夜中骤然升起了一轮煌煌大日，正是妖军大阵中，左首巨龟帐中的那名妖帅。
“果然是杀了小的，来了老的。”
滚滚回荡的雷音未消，秦浩识海又是一波恐惧值传来。
想来是这位死了儿子的倒霉超凡下去查探查尸体，着了“黯然消魂散”的道儿。
“人族！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一股狂暴的精神力以双翼大妖为原点，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扫荡，那愤怒欲狂的吼声也隔着整个草原在秦浩耳边回响。
潜入“归兮”要塞的秦浩不屑一顿，赌咒发愿有用的话，自己早就画个圈圈咒死这五百万妖军了，早就天下无敌长生不死了，还要怒力干什么。
“改天有机会落了单，我让你见识一下老六。”秦浩边潜边想。
……
回到营地，暂时安全的秦浩这才松了一口大气，真元炼脾的后劲又抖了回来。
“鲁将军！”秦浩见鲁校卫营房还亮着灯，和门口近卫打了个招呼，径直推门进去。
“我刚刚出城一趟，有些发现。”
鲁校卫闻言一惊，“归兮”要塞守卫森严，各种城防大阵都已开启，这家伙居然能够随意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这一手潜踪的本事……怪不得谢游骑老是惦记着要把他拨到自己麾下。
秦浩把晚上所闻一五一十给鲁校尉讲了一遍。
只说是潜行中偶遇，顺手斩了一名妖卫，再把妖军兽奴的种类和鲁校尉一通描述。
校尉一听之下，顾不得有伤在身，唤过副将连夜备马，带着秦浩直奔帅府。
江白探视过重伤的副将，又听得一众伤员、医馆大夫还有奉姓亲卫，把秦浩在医馆中的“内科手术”讲得神乎其神，对秦浩也是相当客气。
“多谢小兄弟救了副将，先前答应过送你出城，但现在……”江白露出一脸苦笑。
“我那副将伤重，经你妙手医治，性命已是无碍，但恐怕还得将养两天，三日后，我会着一队高手，从秘道突围送他回都，到时候还要麻烦小兄弟一路照料。”
“大帅言重了。”
秦浩心下稍定，刚才借着虫群反噬收了点利息，心头的戾气也消减了些许。
敌人势大，要是实在没什么机会，三天后一走了之也不失为一条后路，至少比当逃兵强！
等到修为高了，再回来报仇，什么兽奴妖帅妖神之流，统统一巴掌拍死！
“大帅，您这位副将什么来头？”一边的鲁校尉有些好奇。
大战在即，江白大帅如此紧张一位副将，有些不合常理。
“不该问的别问！”白帅在案前铺开一张城防详图，听秦浩颤抖着讲完妖军兽种布置，脸上苦涩更甚。
“我派出去了七路斥候，目前只回来两路，只因兽奴听觉嗅觉远超常人，不敢太过接近，情报所得远没有小兄弟这般详实。
“原先听鲁蛋手下说起小兄弟潜行的本事，本以为有些夸张，看来倒是我小觑了你。”
“只是妖卫一般都有数百兽奴拱卫，你是如何捡了这般大个便宜？为何不割了双耳报功？这可是不小的一份军功！”
秦浩把膀子一横，露出修身高阶的武修境界。
“不瞒您说，我天生力大，最近又破了境，手上就有些技痒……”秦浩脸有得色，莽态毕显。
“当时，我乘夜色正伏在一处灌木丛中，那名妖卫居然鬼鬼祟祟跑到我身边放虫。”
秦浩说着，双手一张比划了个三尺长短：“就这么近，我看它四肢纤细，不是很能打的样子……那就不客气了，顺手替前日阵亡的弟兄们收点利息，一刀剁了就跑……”
“头一次砍人，还是慌乱了些，没顾得上割耳报功。”
“只是那亲卫放的小虫子有些奇怪。”秦浩说着，把那些飞虫的模样和进食过程一翻描述。
“神虻！”江白一听，失声惊呼，猛然站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