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真特么的……让人气愤啊!
秦浩睁开眼,凌乱的记忆纷至沓来……
七八年前,妖族大军攻破大凉边城,原主头部重创昏死,被人救下捡了条命,然后便随流民一路逃难到了大凉国都。
仗着有把子力气,便在码头当了脚夫谋生。
因生来力大,脑子伤过又不太好使,人送绰号“莽夫秦”。
这力气饭没吃多久,就被军队抓了壮丁。
结果这货虽是力气惊人,但脑子憨莽,又不懂得变通,常把带他的主官气个半死。
在军队混了些日子,挨了好几次军棍,然后被一纸调令,发配到这鬼都不愿意来的天牢做了个狱卒。
莽夫秦浩,自此也算是有了官身俸禄,狱里还包吃住,一时得了不少羡慕。
……
“三儿,你听说没,年底军队轮换,咱们怕是都得上前线了……”
营房外的议论声传来,秦浩心里“咯噔”一下。
原主的记忆里,大凉边陲的前线战场可是个绞肉机一般的存在。
“唉……天牢这日子也不安稳,和我一起调来的五个弟兄,就剩我和陈兵还囫囵着……上战场……不过是早死晚死,早晚一个样儿。”
“死得痛快的还好,最惨的是王老汉。眼瞎了不说,手脚都让乙字狱化形的狼妖啃没了,偏还留了条命……”
“倒也是,至少战场上死得快活些,抚恤还高……再说,砍一个不亏,砍两个赚一个,总比在这里窝囊死要爽利!”
秦浩在营房里听了个心惊肉跳。
人家一穿越,不是“皇上是我爹”就是“太子是姐夫”。
自己倒好,从地球太平盛世的985医科大高材生,穿到这兵荒马乱、妖魔横行的异世界的莽夫狱卒,完全就是个悲剧。
而且这狱卒还是军制,兵役五年,其间除非军中调令,否则擅离岗位等同逃兵,论罪当斩。
逃是没法逃了,眼下只能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地苟在这天牢,先保着命,慢慢再想办法。
……
“秦莽子!还没睡醒?别发懵,起来换班了。”一张络腮胡子大饼脸伸到眼前:“狱司点卯,晚了可要挨板子!”
秦浩甩甩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脑子,也不言语,跟着出了班房。
天牢内,每日酉时、辰时,各有一次狱卒交班点卯。
校场上,几十个狱卒排成一排,交班的、当班的都在一块儿。
辰时差不多到了,那脸和身上的板甲一样黑黢黢的狱司赵士,拎着儿臂粗的棍子就过来了。
交班的述职、当班的查岗,稍有不对,那棍子就呼上来了。
这可不是秦浩原先那个平等、自由、博爱的世界。
“现官不如现管”,这狱司一看就不好打交道,得想个法子套些近乎。
秦浩琢磨着原主的记忆,心下暗暗有了计较……
“巡班报数!”
黑脸狱司一声令下。
“一”
“二”
“三”
……
“二十四”
赵士板着一张黑脸,凶厉的眼神缓缓扫过众人,声音低沉阴狠:“谁没来?”
“回禀狱司大人,狱卒刘德柱……失踪。”回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秦浩心下一凛。
在这天牢,失踪的下场只有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从“莽夫秦”入职到现在,不过一月三旬,这狱卒便换了两波,死了二十来个。
估计都成了里面那些大妖恶魔的口粮。
往常出事的几乎都是值夜的狱卒,像刘德柱这样白天出了意外的,只是少数。
兔死狐悲,这校场上的气氛一时有些低沉压抑。
“知道了,报军部抚恤家人,补充人手。”赵士的声音依旧低沉阴狠,毫无波动。
再拿狠厉的眼神扫了一眼众人,黑脸的这位又开始布置天牢夜巡的时间分配。
“酉时,陈兵。”
“戌时,张大。”
“亥时,马老三。”
“子时,秦浩。”
……
听到自己的名字,秦浩不由得怨念满满……
子时正值昼夜交替,阴煞最浓,以往夜巡的狱卒,多半是死在这个时辰。
所以“子时夜巡”成了这班狱卒嘴里的死亡任务。
直到“秦莽子”来到天牢之后,这个状况才发生了改变……
夜巡的狱卒,得按分配好的时辰,将这天牢甲、乙、丙三狱各十八层俱都巡察一遍。
换了原先的“秦莽子”,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直接从一层莽到十八层,交了巡签,再一路莽回一层。
一路上谁也不理,啥也不怕。
只惦记着早早回到班房,喝那惯例的压惊酒,再吃点当班的夜宵。
可能正是脑子憨莽,不受蛊惑,反而平安无事。
所以这“子时夜巡”,几乎成了“莽夫秦”的专利。
可秦浩不行啊,他哪见过这个?
光是从“莽夫秦”脑子里翻出的记忆,都让他胆战心惊。
这天牢,十层前还好,十层后囚禁的那些超凡境的妖魔凶徒,哪一个不是血煞逼人凶焰滔天?
但不去不行,第二天狱司若在十八层没有见到昨夜的巡签,秦浩立马要被拖去打上一百军棍。
这一百军棍下去,自己不死也得残废。
秦浩正郁闷着,狱司赵士已分配完当班任务。
“去吧,明早点卯,没完成夜巡的,领一百军棍!”
阴狠的话音一落,狱卒们躬身施礼后四散而去。
……
秦浩回到不远处的营房,独自坐下。
想到原主记忆中“子时夜巡”的那些场景,胆气一泄,忽然觉得房间里格外阴冷。
伸手摸出原主藏在枕下的“压惊酒”,想着左右没人,先喝口酒暖暖身子壮壮胆,反正时间还早。
这酒一下肚,刚刚融合了两世记忆,本就有些混沌的脑子被那酒气一冲,立时就有些承受不住。
恍惚间,秦浩眼前黑白二色雾气弥漫。
一卷斑驳的素帛古卷浮现在雾气里,古卷上笔走龙蛇、苍莽大气的文字显现:
【秦浩】
【境界:无】
【武技:无】
【功法:无】
【恐惧/愤怒值0】
……
秦浩看着眼前古卷,哪还不明白,这该来的,终于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系统居然如此赤贫,不是“无”就是“0”。
一句草泥马还没来得及出口,天牢地底忽然响一声咆哮,滚滚声浪把整座天牢还有这营房震得一抖,好些禁制符箓都有幽光亮起。
秦浩给吓了一跳。
“恐惧值+2……”一行小字从他识海里飘起,渐又隐去。
眼前古卷“恐惧/愤怒值”后面的“0”,一阵荡漾模糊……变成了“2”。
这也可以?
秦浩有些无语,没听说害怕就变强的,这不是让我找虐嘛!
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一定是在“恐惧”和“愤怒”中挣扎的人生。
秦浩瞬间感觉无论前世今生,自己都活成了一条裤衩。
命运就是那个一点也不性感的屁股,总把它摁在底下摩擦……
这真特么的……让人气愤啊!
【愤怒值+1……】
识海再次飘起小字。
果然!
看着古卷文字改变,秦浩内心万马奔腾。
……
第2章 原来吓人也是可以的
虽然这加点的方式有些折磨人,但也还并不算太难。
古卷上,恐惧/愤怒值数字“3”的后面还有“可用”二字。
这特么不正是自己熟悉的“深蓝,加点”嘛!
只是这功法和武技,想要获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军队士卒,原本有基础功法和战阵武技的传授,只可惜原主那脑子……居然什么都没有记住。
……
强摁着脑中的昏沉,秦浩搜寻着原主和自己与“愤怒”、“恐惧”有关的记忆。
但只有想到天牢里那些恐怖存在,才能时不时让他的识海飘起恐惧值增加的字符。
还有天牢地底偶尔发出的咆哮,或者其他怪异的声音惊动秦浩,也会给古卷上增加个一两点的恐惧值。
不知不觉,秦浩在回忆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境里的天牢化作一头择人而噬的妖异怪兽,直盯得他心惊肉跳。
【恐惧值+1……】
【恐惧值+3……】
……
班房外值夜的梆子响起,时间已至子时。
秦浩一个激灵醒来,巡值的时间到了!
【恐惧值+3……】
危机迫近,他慌忙调出古卷一看:
【秦浩】
【境界:无】
【武技:解牛刀法0/100】
【功法:不死经人卷0/100】
【天赋:无】
【恐惧/愤怒值121(可用)】
……
好家伙!
【恐惧/愤怒值】生生涨到了121点!
这一觉醒来,古卷居然起了如此大的变化。
功法、武技都有了!
秦浩摁下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毫不犹豫地开始“深蓝,加点。”
先点满功法,内力为王,这是基操。
多余的21点,自然加到刀法上。
秦浩心念一动,脑中梵音响起,古卷文字一阵波动……
【秦浩】
【境界:修身境】
【武技:解牛刀法21/100】
【功法:不死经人卷0/500入门】
【秘术:回春术】
【天赋:完美掌控】
【恐惧/愤怒值0】
……
随着恐惧值的100点加到功法上,“不死经”人卷瞬间达到入门级,后面的加点上限也变成了“500”。
随着功法入门,古卷上的“境界”变为修身境,还多出了一项秘技。
这“不死经”,分天地人三卷。
是另一方世界顶尖的至尊大能所创,人卷修的是入先天,成战体,肉身不灭,直指体修的武道至强境界。
开篇就是“人卷大成者,得金刚不坏、不死不灭之体,神诡不侵、万物不伤。”
看起来牛得一批。
“不死经”入脑,便如千锤百炼般自行运转,吸纳着秦浩身边的阴冷煞气,汇成一股股细如发丝的真元,按着玄奥的轨迹自动流转,再渗入四肢百骸的每一个细胞之中储存起来。
这营房内来自天牢的阴冷煞气,本是要命的玩意儿。
现在直接成了“不死经”的养分,这才几个呼吸的时间,秦浩便隐隐感觉身体强度增加了一截。
而且,这功法自动运转,并不需要他耗费心力,等于是无时无刻都在修炼提升。
想到天牢内的阴煞之气,比这营房还要浓上数倍不止,秦浩脸上露出了穿越后的第一个笑容。
也第一次有了主动去那天牢走上一遭的念头。
……
加了21点的解牛刀法也隐隐传递出一些刀术明悟。
这些明悟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在他心念之间若隐若现。
这解牛刀法,古卷释义说是异界至尊“天魔老人”在凡境时所创,分入门、小成、大成、知微、见著五大境界。
传说天魔老人一入超凡,便以知微境的解牛刀法,越数级连败当世三大宗师高手。
秦浩看得眼热,“呛啷”一声抽出佩刀,按照刀法招式,使了不到半招,便后继无力。
看来体内没有多少真元,还施展不出这套刀法。
虽不知真实威力如何,但古卷出品,想来应是不凡。
再往下看:回春秘术,可瞬发。
秦浩按照古卷所载,抬手就给自己来了一发。
青光闪烁间,自己体内好似被注入了一股生机,疲累顿消。
头顶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也开始有些麻痒,原本有些浑噩的脑子也突然清明起来。
这是救命的好东西!
只是这一发下来,秦浩四肢百骸间,猛然生出一股饥饿感,“不死经”刚刚才聚拢的一丝真元,瞬间被吞噬一空。
至于天赋“完美掌控”,古卷给出的解释比较现代。
说是可以通过细胞层面的传递,把庞大的能量集中在身体的任意一点爆发出来。
普通人打出一拳,使的是臂力,而自己利用这个天赋,可以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这一拳里。
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
秦浩握了握拳,充满力量的感觉相当不错。
原主本就是个力气惊人的莽夫,现在到了修身境,力量在原先的基础上几乎直接翻倍,光凭力量而论,稳稳已是修身境高阶的样子。
“得找个机会了解下这个世界的武力划分。”
秦浩从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太多修炼方面的知识。
但从大凉军制看来,修身境的武者,在军队中一般可得个伍长的军职,统领十人的小队,想来应不算什么稀奇。
不过这才一夜的功夫。
只要自己小心苟着,吸收天牢阴煞修炼不死经,再加上古卷助力,强大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搞不好这危机四伏的天牢,还真是自己的福地。
秦浩心思电转——
得先和那黑脸的狱司打好关系。
这大凉军制中,上级长官一句话让你生、一句话让你死,都是常有的事儿。
要想在这天牢猥琐发育,上面还得有人罩着。
最好再打探一下,小半年后的军队调动,有没有留下来的办法。
真要是离了天牢,被调到巨型绞肉机一般的前线战场,自己怕是死得更快。
那络腮胡子大饼脸的狱卒汉子说过,他有两个兄弟,其中一个还是立命境的高手,结果上了战场不出一月,家里就收到了朝廷的抚恤。
谈到人脉,原主脑壳坏了,完全指望不上。
一切需得从头开始、从长计议……
当然,古卷上“愤怒/恐惧值”的获取,也要想些办法。
再靠脑子里原主的记忆,那恐惧感都渐渐淡了。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增加这两个数值,自己在这异世,才有了大喊“深蓝!加点!”的本钱。
……
“秦莽子,到你了!”
营房外催他的狱卒姓马,家里排行老三。
马三见秦浩开门,递给他两馒头:“先吃点,这两天地下有些不安稳,你吃饱了好上路。”
这话说的!
要不是秦浩知他是个直来直去的热心汉子,早拿大脚踹了过去。
送吃的、提醒自己当班,是好心,可这话说得忒不吉利。
“谢了,我拿一个。”秦浩伸手接过热乎乎的白馒头。
“三哥你人这么好,等会儿下去要真有什么事,我做鬼都忘不了你的好处。”
虽说现在正是秋老虎的天气,但子时夜深,天牢附近煞气又重,四周温度有些阴冷。
马三听了秦浩这话,脖子一缩,后背的汗毛都立了,那牙齿就有些打颤。
“莫要胡说!说……说不得的。”
【恐惧值+1……】
秦浩看着识海中飘起的数字,原来吓人也是可以的!
……
第3章 天牢夜巡,干得漂亮
出了营房,秦浩向前走去。
校场西边,百余米开外,是一座城中之城。
青色巨石垒成的外围石墙高达十余丈,墙面上勾画着各式符纹箓字。
每段石墙甬道上时刻陈兵百余,皆是重甲长刀,弓匣兼备,每两个时辰交替轮换。
甬道每隔两百步,还设有城弩塔哨,摧城弩箭在弦上,儿臂粗的钢制箭身刻满符纹,正寒光幽幽地蓄势待发。
城墙入口只有一处,门洞纵深十五步,内嵌万斤玄铁重门,九条缚龙钢索缠绕其上。
巨门钢索上,亦是遍布符箓倒刺。
从远处看来,这门洞狰狞如夜枭巨口,在夜色之中显得阴森恐怖。
这里正是大凉国都除皇宫外,戒备最为森严的禁地——
天牢地下十八层大狱入口。
秦浩在入口处验了正身,身前响起机关启动的咔嗒声。
玄铁重门上的九道缚龙钢索,在符箓禁制的幽光下,犹如活过来一般,慢慢松开盘绕虬结的索身,如巨蟒归洞般缩回两侧墙壁。
这样的钢索巨门一连过了三道,秦浩才进入天牢一层。
天牢,分甲、乙、丙三狱。
甲字狱关人族重犯、乙字狱囚妖族俘虏、丙字狱禁魔族诡异,按囚犯实力等级,关押至地下一至十八层。
按原主的惯例,先从关押人族重犯的甲字狱开始巡夜。
一入甲字狱,映入秦浩眼帘的,是各有百丈长的三股甬道。
甬道内隔上数十米,便有三角钢架支着燃烧的火盆。
这火光阴森晦暗,照得甬道两侧的玄铁牢栅影影绰绰。
鬼火残影之中,偶尔还有低泣、痛呼、呻吟、哀嚎、怒骂、呓语等各种声音间歇响起,宛如秦浩记忆中的地狱景象,好生恐怖。
也许是秦浩已从原主的记忆中收获了一波恐惧值的缘故,这算是故地重游,心下竟然生不出半点害怕。
这里的煞气浓如薄雾,普通人待长了肯定是手足冰凉血脉不通,但秦浩身具“不死经”,在这里倒是如鱼得水。
这些煞气被“不死经”缓缓吸纳,再转化为真元渗入四肢百骸,如涓涓细流,滋润冲刷着秦浩的肉身。
随着体内层层污垢的排出,这身体行走间似乎轻快了不少。
再一握拳,力量也比刚刚强了不止一筹。
变强的感觉如此清晰,真好。
秦浩瞬间感觉视线中的天牢不同以往,不再狰狞恐怖。
那些盆火在他眼里也突然变得温暖明亮,那燃烧着的,都是希望的炭火……
这“大凉天牢”,对普通人来讲,是埋骨的坟冢,而对身具不死经的秦浩而言,却不啻于修炼圣地。
天元大陆虽说是灵气世界,那灵气又哪有这一方天牢的积年煞气来得浓郁?
何况,这才是甲字大狱第一层!
而且外面妖魔肆虐,人间诡异横行,又哪里有这大牢重甲严守来得安全?
秦浩站在甬道的这一端,心下竟生出些许小幸福……
抬脚前行,秦浩心里还在念叨,要是解决了收获恐惧和愤怒值的问题,这修炼速度……起飞了那就。
魂不守舍地走了没几步,识海里一行小字飘起。
【愤怒值+1……】
什么情况?
秦浩一愣,右手握紧了腰间钢刀,体内真元一聚……
没有动静啊。
他左看右看四周并无异常。
又往前走了没几步,【愤怒值+1……】,又飘起一行。
出“BUG”了?
秦浩实在是找不出这个现象的答案,急得脑子里后世的语言忍不住一蹦。
这才走了几步,没招谁没惹谁的……
再说,这儿也就自己独一个,也没个其他人在啊。
唔……有囚犯……
看着左右两边囚犯隔着玄铁笼子凶狠看他的眼神,秦浩往原主的记忆里一搜,悟了。
原来,每个时辰换班巡查,是这些囚犯一天中为数不多的娱乐时间。
你想啊,来个狱卒,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地往跟前走过,你突然一声暴喝,那不得吓个趔趄?
看那魂儿都飞了的样子,哈哈,有意思!
这帮死囚重犯,关在这里暗不见天日,时间长了,都是无聊加变态。
普通人干不出这个,他们可就乐此不疲了。
时间长了,花样也是玩得百出。
这不,前天晚上有个囚犯……
喏,就是那边有些娘娘腔修魔功的那个。
前天半夜不知怎么松脱了封印,可以调动些元力,于是乘那狱卒夜巡路过,幻化出个光腚的大美呢危(三声)来。
那狱卒一年四季在这天牢,又正值气血方刚、火力旺到丢到水里呲得水响的年纪。
哪里经得起这般诱惑,滋着鼻血刚走到玄铁笼子跟前,就被这凶徒一指穿了眉心,吸了魂魄精血,当着其他囚犯的面儿挫骨扬灰。
那个刺激,现在想起来都还意犹未尽。
可轮到这“秦莽子”出场,画风就完全变了。
这家伙可不理你,不光不理,还完全视而不见。
你喊他,他鸟都不鸟往前走;
你吓他,他抖都不抖往前走;
你变了美女,他是个熊瞎子,不解风情地往前走;
你拿金银财宝勾他,他是个金子不比馍味道好的莽货,如摒粪土地往前走;
……
不论你如何做作,他就是油盐不进地往前莽,直到把这甲字狱一层三条甬道莽完,然后再去莽下一层。
这货现在固定每天子时出场。
子时便成了这些天牢重犯每天最无趣的一个时辰。
所以,见到他又来巡夜,这些囚犯都有些怒意。
有些居然当着他的面商量要如何弄死他,好换个能找乐子的狱卒来。
甚至还开了盘口,赌注都下的是些眼睛牙齿、手指脚趾之类的肢体发肤。
所以“秦莽子”对他们来讲,不仅无趣,还有切肤之痛。
……
这个好!秦浩心下第一次为原主喝彩,干得漂亮!
秦浩低下头,不再看那凶神恶煞盯着他的囚犯,心想给劳资等着,往后不收拾得你见着我叫爷爷,都对不住我这“上古现代人的身份”。
然后依着原主的样子,顺着这甬道就开莽……
【愤怒值+1……】
【愤怒值+1……】
【愤怒值+1……】
……
果然来了!嘿!
秦浩心下狂喜,莽得更加带劲了。
百余丈的甬道,不到半刻钟莽完。
甬道两侧两百余个囚笼、近百个囚犯,给古卷“恐惧/愤怒值”提供了56点。
带劲!
继续!
秦浩表面埋头苦莽,内心一片激情荡漾。
……
第4章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莽完这一条,还有下一条。
三条甬道莽完,秦浩一看古卷点数:172.
嗬嗬哈嘿!
走到一层班房,看看四下无人,关门。
刀法点上!
【解牛刀法0/500入门】
“呛啷!”
长刀出鞘,秦浩顺着那些涌入脑中的刀法招术、经验感悟,犹如千锤百炼般一连数刀劈出。
一团刀芒在暗室里绽放,刀气四处激荡。
“嗤嗤”数声之后,秦浩收刀。
这班房内壁地面,皆是千斤巨石所筑,只见秦浩面前三尺见方的一块巨石表面,有刀痕七横七纵。
这些刀痕,长短一般、深浅一致,连间距都不差丝毫。
要知道,秦浩手中长刀不过是普通凡铁,换了往常,在这坚硬的巨石上留下痕迹都难……
拿泥灰填了刀痕,秦浩心头火燎一般炙烫。
不论前世今生,少年的英雄梦里都有一个仗剑走天涯的身影。
而今这身影渐渐清晰,有了三分自己的模样。
……
没有丝毫犹豫,秦浩将剩下的点数全点到“不死经”上。
【不死经人卷93/500入门】
功法的运转瞬间快了些,煞气的吸取速度也往上蹿了蹿。
秦浩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阵阵热流,舒服得差点呻吟出来。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在真元的冲刷下,都在不断兑变、强化。
这些真元,强化肉身之后,再在血肉细胞中汇集储存。
细胞强化的程度越高,真元的储量就越大。
直到古卷所载,身体发肤,内腑五藏,无一不是气海,无一不成丹田。
……
秦浩走出房门,眼晴亮得犹如星月。
再环视一遍甲字狱一层,要不……再莽一次?
打铁要乘热嘛不是。
也就这一层,修身境立命境的人犯众多。
再往下至十八层,都是些重罪单独收监的,牢房四面封闭。
不像这一层的栅牢四面通透,那可就没了刚刚那一通“莽”的效果。
说来就来!
“沓沓沓沓沓沓……”
三条通道又莽完一遍,耗时半刻钟,收获“愤怒值”47点。
槽!少了好多。
不管他,再来!
“沓沓沓沓沓沓……”又是一通莽。
“今天这莽货是抽了哪门子疯……吃错药了?”
“往常就是个莽货,怎的今天发蠢了?三遍了这都!”
“来来来,哥儿几个,开个盘口,一颗大牙,赌他再来一遍!”
……
这一趟,22点。
秦浩两通莽完共才收获了69点,效果远不如第一趟。
嘿,蚊子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嘛不是。
看来,得给这些个囚犯来点新鲜的。
秦浩心下盘算着,走到入口处的高台上。
一转身,冲着这些栅牢里的囚犯比了个中指。
“……”
木有反应,看来,这些玩意儿不懂得这后世通用手势的含义。
看着下面这些一脸懵逼外加一脸好奇的囚犯,秦浩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指。
“嗯……”
在几百囚犯期待的眼神中,秦浩润了润嗓子。
气沉丹田,吼出了自从当上狱卒以来,对这些犯人讲的第一句话:
“关在这里的诸位……都是垃圾!”
“都是垃圾……都是……”
“是垃圾……”
“垃圾……”
“……”
回声荡漾,一层的囚犯集体沉默……
数个呼吸后。
“轰”的一声,音浪爆发。
叫骂声、怒叱声、气极反笑声……整个甲字狱一层炸开了锅:
“有种下来,老子要活刮了你!”
“他妈的!这个莽货活腻歪了……”
“等我出去,杀你全家!”
“你过来呀……”
“……”
一瞬间,随着音浪的席卷而来,秦浩识海里雪花般飘起一行行小字。
【愤怒值+2……】
【愤怒值+4……】
【愤怒值+3……】
……
古卷上“恐惧/愤怒值”后面的数字一路高歌猛进,直到点数达到327,才停了下来。
秦浩冲着囚犯们开心地点点头,心满意足地走下高台,往着二层走去。
【不死经人卷420/500入门】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看着功法入门的点数将满,秦浩的步伐里里外外都透着一个“爽”字。
【愤怒值+1……】
……
【愤怒值+1……】
……
看来一层的囚犯里,有些脾气还真不小,人都走了,这点数还时不时飘起一个。
真好!
有了这个开头,一层这些经验宝宝们就等着吧,看我不给你们玩出花儿来。
秦浩心底暗笑。
好地方啊!这才小半个时辰,功法快小成了都!
现在再让秦浩再看这天牢狱卒,怕是给个万贯家财的地主老财都不换。
钱有啥用?没有实力保障,一切都是浮云。
可转念一想,这天牢里,随便拉出来个立命境的囚犯怕都能捏死自己,又不由得心下一黯。
时间,安稳地苟在这天牢宝地发育的时间,才是自己目前最需要的。
切记要低调,切记要小心谨慎,切记要如履薄冰……
秦浩提醒自己。
而且这实力提升得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
有心人见了,怕是要引出许多事非。
明天,明天就找个机会,接近狱司赵士。
这顶头上司的关系要打牢靠了,背后有靠山,脚下路才稳。
当然,还得符合自己原先憨莽的人设。
不然这莽货突然间变得聪明了,也难免惹人怀疑。
啧啧,真是头疼……
【愤怒值+1……】
……
【愤怒值+1……】
……
二层再往下,都是封闭的单间牢房,禁制满布。
别说苍蝇蚊子,就连一丝声音都传不进去。
一层的法子不管用了。
不急,先把一层的羊毛薅干净。
自己只要保住这狱卒的身份,这些经验宝宝,一个也飞不了。
秦浩一边盘算,一边往前莽。
古卷上的可用点数,也被他有一个算一个地加到了功法上,不死经运转显著加快。
随着秦浩一层一层地深入地下,煞气的浓度也越来越高。
到了十八层,这煞气浓郁得犹如实质。
也许是功法层次不够,面对这个浓度的煞气,不死经吸收转化真元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甲字狱十八层莽完,交了巡签,秦浩大步流星莽回一层,直奔乙字狱而去。
第一层最后拉的那波仇恨,到现在仍是余波犹在,时不时还给泰浩加上个一两点的愤怒值。
之所以没再次刺激这些一层的囚犯,无他,夜巡的时间不够了。
完不成军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要出点妖蛾子,那狱司赵士,不打死自己都是好的,更别提什么“搞好上下级关系”了。
……
第5章 同志们辛苦了
乙字狱一层。
秦浩感觉像进了动物园,地上跑的爬的蹦的、水里游的浪的晃的、还有那天上飞的飘的……
全是些没化形的妖兽。
要不是空气中一股子浓烈至极的腥臊味道,呛得秦浩好险没流眼泪,他还真想好好瞧瞧。
好些都没见过!
可这儿真不是“与人无害、仅供观赏”的动物园。
那栅牢里关着的,都是灵智不弱于人族,相反战斗力比同境界人族还要强上不少的妖兽。
秦浩原主的记忆中,有好些好奇的狱卒,最后都成了这些千奇百怪的妖兽的口粮。
吃人,是妖兽天性。
所以这乙字狱一层居然贴上了标语:
“好奇心害死你”。
简单粗暴,浅显易懂……
闲话少说,时间紧迫。
走你!
秦浩开莽。
……
“!”
乙字狱一层莽完,秦浩识海里居然啥动静儿没有。
槽!都说人妖的喜怒哀乐并不相通,种族隔离啊这是!
“你们给我等着,总有收拾你们的法子!”
【愤怒值+1……】
这一通莽,秦浩收获了自己提供的一点愤怒值。
“……”
好在这乙字狱,除了煞气,妖气也是浓郁。
不死经倒是来者不拒,吸了个不亦乐乎。
加点后的功法,运转速度又上了好几个档次。
秦浩肉体的强度、对真元的容纳程度,都在迅速增加。
但似乎是到了某种门槛,这肉身隐隐有些鼓胀。
也许今天不死经吸取的能量太多,身体的强化有些跟不上节奏。
……
【愤怒值+1……】
……
还是甲字狱一层的那些同胞给力!
好人啊都是。
这多会儿了都,还怨念着哪。
劳模!
我要知道你是谁,改天赏你个大耳刮子……
【不死经人卷467/500入门】
“看来,今晚达成“不死经人卷小成”的成就,有些难。”秦浩看着古卷上的功法点数,叹了口气。
……
乙字狱和丙字狱莽完,时间刚好一个时辰。
交了巡签,秦浩在班房取了夜宵的食盒。
他看着古卷上功法的进度,食欲欠缺。
这三十几点要不加上,怕是今晚觉都睡不踏实。
“秦莽子!”
寅时接班夜巡的来了,正是那络腮胡子大饼脸的汉子。
“方老哥,苦着脸干嘛?有事说话!”
秦浩挽起袖子,从食盒里拿出一个馒头,三两下塞嘴里吃完。
方有才看他吃得香,也伸手从食盒里掏出一个来,边咬着边含糊说道:“还能有啥事!一想到这夜巡的差事,腿都是软的……”
牢狱里那些囚犯,迷幻诱惑的手段层出不穷。
也就是原主脑子伤过,憨莽。囚犯们发现这些手段对傻子无用,一二来去倒是便宜了现在的秦浩。
真要是个正常人,经得起那些花样百出的迷幻诱惑的,怕还真没多少。
今晚纯属运气,秦浩心想。
这莽巡的法子,也就甲字狱一层管用。
而且越往后走,时间长了这大规模收割点数的效果,只怕是越来越差。
还有那些迷幻的手段,也不得不防……
“秦莽子。”
方有才打了个饱嗝,拿着黑黢黢小指剔着牙缝:“你这莽货怎么就一点不害怕呢?”
“怕他个鸟!”秦浩把脖子一昂:“我只当他们都是木头,都是死的!咱妈说过,死人是不会害人的!”
这原主的说话行事,都刻在他脑子里,此刻信手拈来。
“咱妈?咱可不是一个妈生的!”方有才笑骂道。
“有句官话怎么说来着?无知者……不知道怕!”方有才指着秦浩:“你才是个木头,啥也不知道!”
秦浩乘他说话,又从食盒里捡出一个荷叶包来。
打开一看,呵,酱肘子!
深吸了一口香气,秦浩喉头一耸,食指大动。
这天牢的伙食还真不错……
嗅着酱肘子的香味,秦浩眉毛一挑,计上心来:
“方老哥,不怕哈!我陪你走一遭!”
“嗯?”方有才惊了,今儿这莽子怎么转了性?往常求他都不带理的。
“不过,你那份酱肘子归我!”
原来如此,方有才大方地从食盒里再拿出一份荷叶包,塞到秦浩手里——
求之不得,走起。
……
回到甲字狱一层,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那些囚犯一看这货又来了,气不打一处来。
【愤怒值+2……】
【愤怒值+1……】
【愤怒值+3……】
……
还是你们对我好哇!秦浩心里爽得一批,功法小成指定能成!
倒是方有才看着这些囚犯一个个咬牙切齿,吓得直哆嗦。
“老弟!这……啥情况这是?你把他们怎么着了?”
“没什么。我刚才骂他们不是好人!”秦浩又把脖子一昂。
“我……我说你好好的招惹他们干嘛!这要是惹出个好歹来……噫!”
秦浩一把攥了方有才的后衣服领子,打断他的言语,提起他来就往前莽。
啰逼嗦的耽误时间不是?
“放……放我下来……”方有才被拎着后颈子,有点喘不上气。
当狱卒的,体格都不小,奈何秦浩本就是一把神力,拎着他就跟拎只小鸡崽子似的。
这货边莽还边说着:“憋说话!也憋到处看!危险!”
转眼间三条甬道莽完,秦浩站在二层入口处,把他往下一放。
方有才胸口剧烈起伏,刚被拎着后颈,可给他憋得不轻。
这一大喘气,秦浩身上内味儿好悬没给他熏背过去。
“秦莽子,你身上怎么这么臭?你跳粪坑游泳了?”
能不臭嘛!内体污垢在真元的冲刷下一直顺着发肤毛孔往外排,秦浩自己浑身都湿腻得难受。
“方老哥,你该下去了!”秦浩懒得理他,原主脑子不好,臭点也就臭点。
“……”
“憋犹豫,就像我刚刚那式儿的,夜巡不要太简单!”
“你……刚不是说陪我走一遭吗?这还有十七层哪……”
秦浩扬了扬手上的荷叶包:“可这酱肘子只有一份。”
“!”
“……”
方有才无奈下了二层。
秦浩看看古卷上多出的52点“恐惧/愤怒值”,今儿达成“功法小成”的成就还有富余,不禁内心幸福而又满足。
再看看天牢一层的这些小可爱们……
他一转身,又站上高台,冲着这些咬牙切齿的犯人们露齿一笑。
“这货又要说啥?!”
“这莽子今天是真疯了!”
“……”
“……”
议论声起,伴随的是愤怒值+1+1+1……
“嗯……”
秦浩大手一挥,运足中气喊到:“同志们辛苦了!你们都是好人哪!”
“……”
“……”
数个呼吸后。
“轰”的一声,音浪再次爆发。
“你特么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
“谁特么跟他“同志”!这疯货拿我们寻开心哪!”
“你做个人吧……”
“……”
【愤怒值+3……】
【愤怒值+1……】
【愤怒值+2……】
……
第6章 不死经人卷小成
秦浩回到营房,关上门,心满意足。
天牢里,这样的营房本有三座,秦浩住的这间,死的人多了,那些狱卒都有些忌讳,所以就空了下来。
秦浩原主反正是个浑不吝的脑子,也不知道怕,糙汉子又懒,也就一个人住了下来。
除了偶尔找他说话逗乐的串个门,倒也没什么人打扰。
秦浩仔细听了听,外边除了风卷叶梢的唰唰声,没什么动静。
又把脸贴着窗格,从糊纸的窗缝里往外一看,鬼影子都没。
这才把油灯用灯帽盖灭了,不顾身上排出的那些湿腻的污垢,在床上合衣躺了下来。
【愤怒值+1……】
……
来自甲字狱一层某位劳模囚犯的贡献值又一次飘起。
秦浩为这位记仇的好同志默默点了个赞。
再看着古卷上207点可用点数,他压下心头激动,深吸了口气。
深蓝,加点!
古卷文字一阵波动……
随着“不死经人卷入门”的进度瞬间拉满,秦浩识海梵音又起。
【秦浩】
【境界:修身境高阶】
【武技:解牛刀法174/500入门】
【功法:不死经人卷0/10000小成】
【秘术:回春术】
【秘术:藏龙】
【天赋:完美掌控】
【恐惧/愤怒值0】
……
“不死经人卷”小成!
秦浩周身真元鼓荡,山呼海啸般在体内激荡了数个来回。
内视自观也被开启。
识海探察之下,自己体内血脉通达,每个细胞仿佛都在欢欣呐喊。
就连经络中那些原本细微到几不可察的细小旁支,在真元的不断改造下,也变得粗壮了不少。
那些主要脉络,更是拓展宽广,正贮纳吞吐着海量的真元。
不死经的运转已由吸纳变成了吞噬。
若有旁人观得灵气流动,就会发现秦浩宛如一个黑洞,长鲸吸水般把四周那些浓稠的煞气、灵气以及各种游离能量,以恐怖的速度迅速吸扯吞噬。
怕是来个超凡境的武修,这灵气吸纳的速度也赶不上当下的秦浩。
随着海量真元的汇聚,他身体内的每个细微处,都有点点星光,如梦似幻地亮起,构成身体组织的各个细胞内也是氤氲蓬勃,雾霭蒸腾。
这是体内各处气海初成之兆。
只待真元将其充实、雾霭聚雨成川,这“无处不气海”的境界便算达成了。
按古卷所述,“不死经”迈入小成境后,真元由强化肌肤血肉,变为炼骨煅髓。
功法后面的进度点数也由“500”变成了恐怖的“10000”。
这收割进度点的大业,任重而道远……
秦浩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双手在身体各处一阵搓揉。
手掌过处,身体表层死皮脱落,肌肤莹白如玉、坚韧细腻,之下还隐有宝光流转,仿佛内藏了一件真元宝甲。
秦浩抽刀一试,一刀下去,刃口已卷,自己确是毫发无伤。
看来这不带真元的普通刀剑,怕是伤不了自己。
安全性多了些保障,秦浩心下一定。
修身境高阶的武道境界也给了他底气,以原主天生的大力、“解牛刀法”的强悍、再加上“不死经”的神异带来的海量真元和强大肉身,秦浩有信心和立命境的武修一战。
更何况自己还有秘术。
【秘术:回春术】,疗伤保命。
【秘术:藏龙】,按古卷所载,敛息、潜踪、易容,遮蔽天机,藏龙于野。
也是不需要耗费心力,自行运转,端的是潜行匿踪隐藏实力的神技。
秦浩抬手,藏龙瞬发。
再看自己,泯然众人矣。
感叹间又将真元融入,体格、相貌随心改变,真是好东西!
秦浩心思活络着,寻思改天找个机会,和那些天牢实力差不多的囚犯们试试手。
知己知彼,才能……
但转念一想,原主的记忆中,有不少囚犯扮猪吃虎,瞅准机会大杀四方妄图越狱行凶,便打消了这莽撞的念头。
“等修炼到功法、境界的尽头,再看看不迟。”
“重活一世,异界凶险,必须步步为营。”
“虽是两世为人,但小命只有一条。”
……
睡前盘点打算,是他经年的习惯。
这习惯就像夏夜的冰镇糖水,让人舒爽清明。
又像是荷包里有了满满的钞票,让人感觉未来可期。
秦浩打算继续保持。
原主的记忆中,狱司赵士虽然脸黑不好相处,但妥妥的是个孝子。
他六旬的老母亲前些日子病了,病得还不轻。
前线战事吃紧,民间医师,大都被军方征用。
一个个在前线像宝贝疙瘩似的被护着,救治那些受伤的三军将士。
也就皇宫里还剩了三五个老态龙钟的太医。
这一般人可请不动……
狱司赵士,立命境巅峰的武修,听说这个境界放到江湖上算是一流高手,武道境界这些,看看能不能请教下,顺便想个法子,把狱司这个靠山立起来;
最好再学些刀法拳脚,这古卷上的功夫,人前最好不用;
还有,这脑子总这么憨莽可不成,时间长了,哪个上司都不待见,得好好找个由头慢慢逆转这个“憨莽”的印象;
至于那些个囚犯,嘿嘿,有狱卒这个身份在,不怕薅不出羊毛,收割古卷可用点数这种好事,不能停,明天看我给他们整点花活……
嗯,那酒精要搞一点,这天牢地深,煞气又不流通,特别是乙字狱,时间长了病毒细菌禽流感了解一下。
还有治蚊虫叮咬皮肤病的药膏,得备上点儿,马三那一身的疥疮看着瘆人。
这前世985的医科大不能白上……
嗯……顺便偷偷造点这个世界没有的好酒,有酒有肉才有好朋友……
……
秦浩把手伸到枕下,捏着硬邦邦的两锭银子,在纷繁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遥远的九天之外,一双巨大的深紫色的眼睛,正缓缓睁开,那深邃的目光穿透层层雾霭,注视而来……
……
前线吃紧,但大凉京都依旧繁华。
秦浩点过早卯,交了腰牌,换了出入天牢的路引,捏着昨晚藏在枕下的二十两银子,顺着官道来到小二里外的长平街上。
这条街青石铺路,宽四丈余。
两旁边商铺摊贩林立,中间还可并行三辆马车。
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虽是夏日正炎,却也挡不住这一街的热闹:
这边油泼面卖得起劲,那边喊着一文钱两个包子……
前面卖蒸糕糖点的妇人粗布青衫,挽起袖子弯腰低头,和面起模的样子姿态丰腴;
再隔三两步,卖胭脂水粉的少女罗衫水袖、姿容俏丽,正腰身微侧,笔直坐了,手里拿着掌镜描眉点唇;
还有走街串巷的扁担贩子,一头挑了罗筐,装着些日用杂货,一头挑着木剁子,上面插着好些风车人偶之类的玩具。
边吆喝边走着,时不时还停下来,拿汗巾擦把汗,再取了木剁子上的拨浪鼓,勾着往来小孩儿缠着大人要买……
这大凉都城的人间烟火,如夏花繁盛。
……
第7章 送礼,买的就是这个“贵”
秦浩看罢这些异世风情,不免生出些许“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慨。
但“既来之,则安之”,有原主的记忆打底,融入这个世界并不困难。
秦浩摸出两文铜钱,递给包子铺老板。
“四个鲜肉大包,新鲜出炉,拿好了您咧!”
老板掀开蒸笼,把热气腾腾的包子用荷叶包了递给秦浩,又是习惯性地一声吆喝:“谢了您呐!您好走,好吃再来!”
“嗯!不是死猪烂肉馅的就成。”
秦浩亮了亮腰间的钢刀,回了一句。
“……”
【恐惧值+1……】
【愤怒值+2……】
……
哟,头一个双响的。
秦浩心里一乐,在老板怨念的眼神中接过包子,两口一个吃着,沿街前行。
这包子馅大皮薄、肉味鲜咸,一咬满嘴冒着肉汁儿,皮面和得也筋道,味道不赖。
街道拐角处有一间三开门的药铺,门口立柱上插着一面小旗,上书“济世灵药”四个大字。
小旗后面的门框上还有一副对联:“二月兰三白草四叶参五味子,六神曲七叶莲八厘麻九里香”写的都是药名。
这间药铺名为“济世宝斋”,所售药品质量一流,药效口碑在大凉都城民间数一数二。
就是有些贵。
但秦浩买的,就是这个“贵”。
……
五副药材,另送了行医的银针数根,花了秦浩17两。
一个狱卒,每个月的饷银只有七钱。
他手里一直捏着的两锭共二十两的银子,是原主经年的积蓄。
秦浩在药店选了些名贵的温补药材,特意吩咐药铺伙计拿干净的纸分开包好,用掌柜亲签的红纸封了口,然后仔细烫上“济世宝斋”的商号火漆。
这就算是一份大礼了。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秦浩按着原主的记忆,往狱司赵士在城里的家院走去。
这几天,赵士的母亲抱恙,他点卯派完差事,必会回来照料。
秦浩掐着点儿,来到门前。
隔着院墙就是一嗓子:“赵狱司!头儿!开门,我来看咱妈了!”
【愤怒值+1……】
嗯,人果然在!
不多会儿,狱司黑着脸,开了门。
“谁跟你咱妈呢!那白馒头你自个儿留着罢,好意心领!”
说着,便要撵秦浩走开。
原来,原主曾被其他狱卒忽悠,想看他的乐子,怂恿他来过赵士家里。
来的时候,原主还特意存了两天的夜宵白馍,带了四个大白面馒头上门,说是看望老人家。
当时一开口也是一声“咱妈”,接着就四个馒头杵在老太太面前,逗得老太太好一阵乐。
好在赵士知他为人憨莽,从没存过害人的心思,也就没有怪罪。
不过老太太经他一逗,倒是记住了这个“秦莽子”。
秦浩见赵士赶他,连忙把手里的药包一举,“济世宝斋”的火漆大印往狱司赵四面前一晃。
“头儿,听说咱妈病了,我来看咱妈!白馍倒是忘了……我下回再带!”
赵士一看火漆,心道这小子还真舍得!
只是我母亲这啥病你知道吗?就胡乱买药?
这要是来旁人怂恿来捣乱的,本钱也下得忒大了吧。
这个商号样式,这个包装,这五副药怕得个十多二十两。
行伍出身,没少和伤药打交道的赵士倒是识货。
他还没发话,里面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小莽子?让他进来吧。”
赵士有些无奈,接过秦浩手里提着的药包,闪开身子。
“说活声音轻细些,莫吓到了我娘。”
“嘿,放心,有我在,谁也吓不着咱妈!”秦浩声如洪钟。
赵士:“……”
秦浩径自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院子里一棵桃树下,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妪,正半倚在竹榻上晒太阳。
原主对这老人家心存好感,上次来,就老太太喜欢他,一劲儿劝他吃了好些东西。
那时候这老人家,精神矍铄,双目也还有神,哪像今天这气若游丝般的濒死模样。
“老妈妈,秦莽子来看你啦!”
秦浩往老妇人跟前一坐:“给您带了药!吃了包好!”
狱司赵士关了院门一溜小跑跟了过来,急得拿手冲秦浩直摆,连连细声道:“小声些,小声些,莫惊了她老人家。”
“小莽子……你这孩子,有心了……”
老妇人见了儿子手里拎的药,也是微微动容。
“老妈妈,听说你病得不行了,我赶来救你,包好!”
赵士把秦浩一扒拉:“瞎说什么呢!我娘好着哪!不过就是中了风邪,将养些日子就好。”
“头儿,你虽是我的头儿,可也不能骗咱妈不是?牢里都传开了,说咱妈要死了,就这两天的事儿!”
秦浩说完一转头,冲着老太太:“老妈妈,没事,甭理他们,我来了,包好!”
赵士把眼一翻,差点拿手捂了额头:“你这个夯货……”
“好,好……也算是你有心了……咳咳……”
老太太气息有些不稳,赵士见了连忙上前,拿手掌渡过一丝真元,往她背后搓揉起来。
“这人终归是要死的……老婆子……这辈子也没啥好惦记的……咳……”
“只是没见着我这憨儿娶媳妇,给赵家留个一鳞半爪的血脉……咳……我这心有不甘哪!”
赵士连忙府低身子:“娘,那张小花不是答应了嘛,就等她父母从齐县过来。只是路途有些远,还得个三五天的功夫。”
“再说……”赵士在老太太背后,冲秦浩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憋说话。
“您这身子骨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别老心里担惊受怕,将养两天,就好。”
“就是,将养是养不好的。”
秦浩把脖子一昴:“我来了,才包好!”
“哈……咳咳!”
老太太听了一乐,笑声还未出口,就呛咳起来,那脸色看着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
赵士一看,立马跪下身来,一只手扶着老太太胳膊,一只手往她胸前轻拍,想帮她顺过气来……
秦浩瞅着机会,手一抖,一根银针就扎在了老太太“膻中”大穴上。
秘术“藏龙”之下,回春术瞬发,顺着银针波澜不惊地传入老太太体内。
看着娘亲被这莽子一针扎在了死穴上,赵士脑子腾地一热,这黑脸汉子瞬间红了眼睛。
“你敢!”
赵士目眦欲裂,怒咤间立命境巅峰的修为迸发,一掌带着猎猎风起,向着秦浩拍去。
……
第8章 行医,祖上人称……
【愤怒值+7……】
……
秦浩早有准备,“回春术”瞬发后立马就往边上一闪。
这一掌虽未打实,猎猎掌风仍是带得秦浩脚下踉跄。
他胸口一闷,气血有些翻涌。
秦浩虽有“不死经”功法护身,但毕竟修为上和赵士相差了一大个境界。
这一掌若是击实了,自己就算不死怕也得半残。
秦浩心下一凛,对立命境巅峰武者的攻击有了大概的判断。
心念电转间,秦浩“呛啷”一声抽出刀来,“哐”地扔在赵士脚下。
“救不好咱妈,头儿你剁了我!”
这一下,赵士反倒是愣住了,那一掌竖在那,变招也不是,收招亦不是。
事关娘亲性命,赵士一时间,让这“秦莽子”弄得有些懵了。
“咳……”
老太太咳出一口痰,悠悠缓了过来,这气色好了不少。
“你看,包好!”秦浩适时说道。
赵士连忙收回手掌,把老太太扶稳了,看着那膻中穴上的银针,想拔,又有些犹豫。
“别拔,拔了就死。”秦浩吓他。
“你这莽子!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明年的今天,可就是你的忌日!”
赵士把眉毛一拧,收了准备拔针的手,脚尖一挑,地上的钢刀跳起,被他握在手中。
他性情本就冷淡阴狠,再加上又是行伍出身,手底下不少人命,这手里握刀凶性一激,院子里杀气弥漫,温度都仿佛低了些。
“头,我这医术,祖传的,包好!”秦浩赶紧抛饵。
“平日怎不见你有医术在身?”赵士哪里信他,这货平时脑子憨莽浑噩,哪像个医术傍身的样子。
真有医术,咋不治他自己的脑子?
“平日都忘了。”秦浩指指脑袋上的疤。
“这几日天牢憋的胸闷,我在夜巡时骂那些囚犯,出来时不知被哪个杀千刀的,一道光打我脑袋上,疼了我半宿!醒了这针石医术脑子里就有了。”
秦浩一脸急切,生怕赵士不信他的模样。
“我记起来了,我这针石医术祖传,祖上大大有名,人称……人称……”
言罢又是一副想不起来的模样。
紧接着,秦浩突然抱头往地上一蹲,一脸头疼欲裂的表情:“人称……人称……总之是包好,包好!”
“儿啊,就让他试试……”
老太太发话了,讲话的中气听起来比刚才那气若游丝的样子要强了不少。
“这小莽子我看倒是一片赤子之心,刚刚这一针,老婆子我舒服了不少。”
赵士听着母亲话说得顺畅,浑不似原本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样子,眼睛也是一亮。
他日日为母亲输送真元续命,哪里不知道她已是病入膏肓,体内生机早已消泯。
看着这插在死穴上的银针,再看看自己母亲明显好了不少的气色。
莫非这真是死中求活的法子?
赵士可不是浑人,他心下明白,这现象若不是回光返照,便是这小子真有那“死中求活”的本事。
虽明白道理,可是事关至亲,这黑脸汉子还是失了方寸。
“你且起来!”赵士扔了手里的钢刀,一把揪起秦浩,正正地盯着他的双眼,看了数个呼吸。
“你若治好了我母亲,便是我赵士的救命恩人。”
赵士眼神凶厉,呼吸急促,那喷出的热气儿拧成一股,拍得秦浩襟前的灰尘一荡。
“可你若救不好,休怪我刀下无情!”
“头儿,我救咱妈,不用那些章程。”秦浩奋力掰开赵士双手:“都说了,包好!”
“好!若救了咱妈,你就是我赵士的兄弟!”
……
指点了赵士去熬药,秦浩走到老太太身边蹲下,伸出三指,把起脉来。
看了老太太脉象,秦浩心里有数。
用前世理论的说法,老太太这是年纪大了,内脏功能衰竭。
用现在的说法,则是生机断绝,并无医治的可能。
就是换了宫里的太医过来,怕也是束手无策。
秦浩却是毫不担心,无他,回春秘术在手。
即便不能让这老太太返老还童,拖上三年五载倒是不难。
至于老太太身体里还有些气机郁结、脉络不畅的问题,那都是小事。
前世985医科大高材生可不是白来的名号。
秦浩一边和老太太拉些家常,一边在老太太几处经络节点扎上银针。
行气活血的同时,透着银针再来了几发回春术。
不多时,老太太脉象中,五脏之气渐稳,身体气机中也多了些生气。
只要秦浩隔些日子再来上几回,老太太多活几年问题不大。
秦浩正诊治着,赵士端了药碗过来。
看着老太太精神好了许多,眼神也有了些光彩,赵士心下大喜。
只是看着老太太身上扎针的位置,不免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针扎的,不是死穴就是要害……
【恐惧值+5……】
……
“头儿,你这儿子不孝啊!”
“啊?”
“咱妈气机郁结,五脏凋萎,积郁成疾。”秦浩摸了摸脑袋,一指赵士:
“这都是让你给急的!”
“说,大婚定在哪天!”
“张小花啥时候喊娘?”
“我侄儿啥时候出来?”
“要是生个侄女咋办?”
“尽快来不来个二胎?”
“叫啥名儿都想好没?”
“年底军队轮换你去不去?”
“你去了怕是活不成!”
“咱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多惨!”
“还有孤儿寡母!啧啧……多惨!”
“咱妈都是为你的事儿给急的!”
赵士:“……”
老太太:“就是就是,儿啊……你还不如小莽子懂事!”
……
秦浩辞了赵狱司和老太太,出门往东,回天牢。
这一路,秦浩心情大好,步伐轻快。
就是想着花掉的那些银子有些肉疼。
刚刚赵士说了,年底军队轮换要想办法留在都城,只是过些日子还要来个副狱司,可能行事没有以往方便。
这副狱司的来头,自己得小心留意。
总之,战场是不能去的。
这天牢,也得变成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才好。
……
秦浩一路盘算,回了天牢。
营房门口,正堆着一堆沙砾。
秦浩看了一乐,顺手就拿方巾兜了好些,系牢了放怀里藏好。
“一会先给甲字狱的那些老熟人加点料,慰劳慰功。”
秦浩想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你这个莽货,昨天骗了我的酱肘子!”方有才迎面走来,见了秦浩,那络腮胡子没好气地一抖。
“我陪你去了呀!”秦浩一脸茫然。
“后面还有十七层哪!”
“你只给了一包酱肘子啊!”
“你讲不讲理!”
“你只给了一包酱肘子啊!”
“……”
【愤怒值+1……】
……
第9章 帮忙
秦浩和方有才来到食堂,各自取了食盒坐下。
秦浩打开一看,蒸南瓜蒸猪蹄、水煮的青菜汤上漂着几点油星。
盯着方有才的那份猪蹄,秦浩讷讷开口:“方老哥,要不……晚上兄弟我再陪你走一遭?”
“滚蛋!”方有才哪能再上莽子的当,回手就把猪蹄捂了:“咱伙食里就这点荤腥,你顾着你自己碗里的就好。”
“也是,那你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
“!”
“……”
【愤怒值+1……】
……
到了饭点,好些个狱卒、重甲守卫、文书管事……陆陆续续都来了,食堂不多会儿就坐了个满满当当。
有些迟来没座位的,捧了食盒找个凉快的角落,三五成群往那儿一蹲,边吃边唠。
“前线惨哪!听回来报的兄弟说,北境十万大军!没一个活的,尸首全无!”
“听说是出了叛徒,泄了军机,让妖族钻了空子……”
“妈拉个巴子的,那叛徒要是落我手里……剁碎了给前线的弟兄们报仇!”
秦浩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有用的信息。
看来这前线是真不能去,十万大军哪!说没就没……
秦浩一边感慨着,一边咬了口蒸猪蹄。
不得不说这食物比起前世来,要好太多。
这一口下去,满嘴肉香,那蹄筋软烂,用舌头一裹就浓浓粘粘地化成肉汁……
这鲜香浓郁而又软糯的肉味,远不是吃“三月肥”长大的猪仔能比拟的。
秦浩正吃着,食堂门外走进仨黑衣人。
打头的那位,身材欣长,左胸衣襟上银线勾勒着一枚虎头。
这人手臂看起来要比常人长出一截,双手也大得有些不正常。
应该是外门横练的武修,一身功夫都在这长臂大手上。
原主认得他——刑组四队的领班,立命境初阶的萧常。
这刑组,下设四个小队,每队由领班带队员六人,主要负责定期对天牢囚犯进行刑讯。
刑组的成员一般都是修身境以上的武者,是天牢狱卒中,除了那些重甲狱卫之外最有实力的一拨人。
虽和巡班一样,也由狱司统管,但一般都看不起秦浩这些巡班的小卒。
这刑组的人不光实力强,同时也是天牢中油水最为丰厚的当差。
刑讯逼供所得上报获得军功,上面的赏赐自是不少。
且那些人犯中,也不乏有人私藏颇丰,交代后自然要被清缴。
清缴所得,一般都归入各组领班,再由领班上缴狱务。
但这中间有多少夹藏私带的真不好说。
只要数额不大,不是什么违禁的军品,上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牢刑讯也是个有风险的职业,搞不好财物军功没捞着,反倒成了刑讯对象手中的亡魂。
而且现在边境战事频繁,送来的各式要紧囚犯一日比一日多,有些军部下了死令要撬开嘴巴。
届时没有完成军令,还有被军棍打杀的风险。
这事儿常见,在原主的记忆中,刑组的伤亡一直比巡班的狱卒要高出不少。
况且,一个月一两的饷钱,也不够这帮武修塞牙缝的。
……
“萧哥,我们四队这个月拉垮了……这口供的卷宗还赶不上一组的一半,这样下去这个月的饷钱怕是没了。”
“也就你天天盯着那点小钱,真要是下点手段发点狠,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捞个军功就够你吃上好一阵了。”
“嘿!别说军功了,只要挖出一两个家底丰厚的,分的银子怕不是要拿到烫手!就怕是银子没到手,小命先没了……”
“归根结底还是一队忒不讲究。把小丁给调过去了,那可是咱四队的一把好手……”
“唉……小丁去了一队也不念旧,和老冯两个人把咱们的功劳都给抢完了……
“人手的事,我下午去找下赵狱司,看能不能补上。”
萧常边说着,边打开食盒端出饭菜,一双蒲扇大手拈针一般提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南瓜,放进嘴里:
“听说过几日要押解来几个大人物,说是通妖投敌的叛逆……我去跟冯领班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分润些到咱们组……”
秦浩听这三人聊得起劲,心想那人犯私藏,虽是个发家的门道,但为此搭上小命可犯不太着。
太多狱卒都削尖了脑袋,想入这刑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冲的都是军功和银子……
大凉人族以武立国、以武治国。
对军功看得极重。
你是奴籍也好,贱民也罢,只要军功到了,一样出人头地。
大凉军中,不乏由奴籍转为贵族的例子。
只是这些例子,都得拿命去填。
……
“秦莽子,你听到没?刑组要补充人手。”方有才拿肘子碰了碰秦浩。
“你想去?”
方有才支着黑黢黢的小指剔着牙缝:“我?我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命!”
“人家要的至少是修身境的武修!我算哪根葱啊。听说入了刑组,只要胆子大,捞上几票银子,就算是小命没了,全家老小这辈子都够了……”
“你全家都好?”
“呃……我家就我一人。”
“你胆子大吗?”
“……”
“你小命没了那银子给谁花?”
“……”
“要去,咱们巡班的,就我够格!我力气不比修身境的差!我还跟咱狱司老大学了拳脚。”
秦浩冲方有才比划着拳头,原主的憨莽劲儿被他学了个实足。
“要说胆子,嘿!昨儿你亲见了。哪!比那掌勺面前的菜缸都大。”秦浩冲着食堂后边掌勺的努了努嘴。
“那你是想去刑组喽?”方有才相当八卦地伸长了脖子,凑到秦浩跟前。
“不去!”
“为啥?”
“我孤家寡人,挣钱便宜别人,不干!”
“哟!秦莽子,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脑子!”
“那是,我又不像你。”
“啥意思?”
“我只是莽,又不是傻!”
“……”
“再说,那才几个钱!”
“你口气不小哇……”
“咱不差钱!”
秦浩说着,从兜里掏出二两银子,“啪”地拍在方有才面前。
方有才想着这小子真浑,眼睛却舍不得从银子上挪开。
他仨月的饷钱也就这二两银子。
“你孤家寡人,这银子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了老哥哥我。”
方有才随口一说。
“行啊!”
方有才一愣,自是听错了还是咋的?
“真的?”
“那还有假的?方老哥你帮我一个忙,这银子老哥直管拿走!”
秦浩把头一昴:“这忙帮了,往后你的甲字狱夜巡,我也给你包了!”
“真的假的?不是就包一层吧?我可没有那么多酱肘子!”
“你放心,不要酱肘子……”秦浩看着方有才讨价还价的嘴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到十八层包圆!”
“当真?”
“当真!”
“啥事你说!哥火里火来,水里水去!不是那二两银子的事……兄弟你的事,就是哥的事!”
方有才说着,伸手一抹,那二两银子就进了他的怀襟。
……
第10章 你做个人吧
秦浩吃完饭,刚一出食堂门就看见前面一辆推车缓慢挪动,上面的食盒堆得山高,便上前搭了把手。
感觉推车突然轻快的狱卒愕然回头,见是秦浩,连忙道谢:“莽子哥,谢啦!”
“都自家兄弟,客气啥?”秦浩答道。
天牢对这些囚犯的饮食有管控。
砍头前的一顿管饱,其他时间,除非上头有人关照,否则饿不死就成。
这甲、乙、丙三狱第一层,都是实力稍差些的犯人,手铐脚镣一带,隔两天才给一顿吃的。
二到五层,都是立命境中高阶的武修,五脏磐固,精气不泄,一般都用透骨钉钉了气海,再用钢环穿了琵琶骨,用铁链串起来拴了禁锢修为。
吃食嘛,一周给上一顿完事儿。
五层往下,那些超凡层次的武修已入先天,脱了凡胎,可食气而肥。
所以不仅不给吃的,上面那些禁锢手段齐活儿全上之外,还要加了缚灵索,穿了丹田抽取真元精气,反哺天牢禁制。
就这般折磨,这些五层以下的囚犯,疯了的常有,死了的却不多见。
都成了这天牢禁制的活体驱动。
入了天牢,可没人管你死活。
“今儿这些食盒是送到甲字狱一层的吧?”秦浩假装随意问道
“对……”推车的狱卒答他,一张嘴,那口气一泄,这车就有些拉不动了。
“得,我看你新来,这劲道忒小了点,这趟我帮你送了。”秦浩松开推车,走到前边,一把推开拉车的狱卒。
不等他回话,一手拉了车走得飞快。
边走边说:“回去吧,跟你们掌勺的说一声,我帮你忙了,晚饭要加菜!不然我去了要掀桌子的!”
原先拉车的狱卒被刚才那一把推得有些恼,正准备埋怨两句。
一看那重如泰山的推车,让秦浩单手拉得跑马般飞快,当即骇得目瞪口呆:“我的天……好大的力气!”
【恐惧值+1……】
……
秦浩推着小车,验过身份,进了甲字狱。
看了看一层入口班房没人,他摸了摸怀里的那包沙砾……
秦浩知道,昨夜那般手段,不能多用。
人的情绪都有个阈值,相同的手段用多了,愤怒和恐惧都会变成麻木。
而后便是厌恶。
但今天这个“铁”还是得乘热打。
秦浩看了一眼古卷:
【武技:解牛刀法174/500入门】
这三百多点需得尽快收割。
万一有点啥情况,小成的解牛刀法,也能让自己有更多倚仗。
不出意外,解牛刀法到了小成境,后面再升级所需的点数,只怕不比现在的“不死经人卷”的10000点来得少。
往后走,这收割点数的事情,还得想办法细水长流。
真要想再大范围收割,还得想点其他的法子,即不引人注目,也不惹人怀疑。
倒是乙字狱和丙字狱一层,也是栅格牢房,也得想个主意,和这甲字狱一层一般,来个全面收割的开头……
唉……
秦浩摸摸脑袋,别人修炼,费的是功夫时间,自己费的是脑子……
得,时间紧任务重,别想些七的八的了。
乘热打铁。
不过,不是由他来打……
“方老哥,出来吧!”
话音刚落,方有才苦着一张脸从班房里闪了出来。
那腿还有点抖。
【恐惧值+1……】
……
“真的要这样干?”
“别墨迹,赶紧的!”
【恐惧值+1……】
……
“你想啊,你怕什么?往后夜巡这甲字狱跟你没关系不是?你都不来了你怕个屌!”
“你就在口子这高台完事儿就跑你怂个毛啊!他们能从牢栅里出来咬你还是怎的?”
“这不光是报我昨夜被打的仇,一层这些杂碎也没少给你脸子,临走了你不得打回来?”
方有才一想,是这个理,胆儿壮了几分。
腿刚要迈开,还是有些胆怯。
“那你咋不自己来?”
秦浩让他气乐了:
“我往后自己还得夜巡,加上你那趟不得两趟?”
“我这口气今天是出了,后面他们不都得找我的麻烦?”
“你替我出气,我替你夜巡,这不是两头好的买卖?”
“方老哥,你要不干,银子还我。往后你巡你的,我巡我的!”
“我看这夜巡不迟早要了你的命!”
方有才连忙摆手:“我去我去,你今天这脑子……一套一套的,比我都好使。”
“嗯,就是让这帮杀千刀的给打的!你赶紧的!”
方有才期期艾艾推着小车来到一层高台附近,把车上的食盒一个一个打开,放在高台上整整齐齐码好。
然后一纵身,跳了上去。
有好些囚犯看着打开的食盒,喉头耸动,咽起了口水。
三天一顿,早特么饿急眼了。
“嘿!怎么着,这是要请爷爷上去聚餐?”
“我怎么觉着有点悬哪?往常送饭的都是把食盒往栅牢地上一搁就跑,今儿这是什么操作?”
“……”
方有才不理那些议论,只顾看着这些食盒:
这伙食真不咋滴,米用的陈米,还有一股子馊味。
再就是一碟咸菜,一碟青菜。
三天一顿……
想着秦浩教他的法子,方有才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
抬头看看下面这些凶神恶煞的人犯,再想想这帮杂碎拿自己取乐的过往曾经。
这残忍就变成了小兴奋。
以前没这样干过。
不是不想,是没有机会。
也不是没有机会,是不敢……
……
方有才抬头,内心酝酿着报复的快感,想着反正弄完就跑,以后这甲字狱再也不来了。
这般想着,胆气也就一壮,拿小眼睛狠狠地回瞪下面那些囚犯。
然后在一众囚犯的愕然里,哆嗦着从怀中扯出秦浩给他的那包沙砾。
然后把嗓子一扯,按秦浩教他的一声大吼:“杂儿子们!吃饭!”
这货卯足了吃奶的劲儿,吼得整个一层都震得一抖。
无他,秦莽子说了,声音不响不给钱。
吼完一抖手,把那些沙砂砾倒在了那些食盒里……
整个甲字狱一层,凝重的沉默突如其来。
囚犯们对着自己的“三天一顿”,集体默哀……
……
数个呼吸后。
“轰”的一声,音浪再次爆发。
叫骂声、怒叱声、气极反笑声……
熟悉的一幕再现,整个甲字狱一层再次开锅:
“我槽!还让不让人活?”
“这小子太他妈损了……”
“哪位大哥想办法出手灭了他!”
“你做个人吧。”
“……”
“……”
【愤怒值+7……】
【愤怒值+5……】
【愤怒值+4……】
【……】
【……】
秦浩躲在班房里面,看着识海里飘起的一串串“小可爱”,笑容无比幸福。
……
第11章 自作主张
秦浩辞别腿还有些软的方有才,心满意足回到营房。
一路上,【恐惧/愤怒值】的小字不停飘起,半个时辰后,古卷上解牛刀法已达小成,那些刀术要意、经验全然入脑,现在的秦浩,掌指皆可代刀。
识海古卷的神奇,就像是前世多拉A梦的口袋又或者阿拉灯的神灯。
秦浩从未想过,这样的神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它偏偏就这样发生了,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至于古卷给出的武技功法,仅【不死经人卷】修成,便是肉身“不死不灭”。
而且“【地卷】修辅魄,【天卷】炼主魂……三卷大成,则灵肉不灭,天地同寿。”
古卷功法,直指长生。
秦浩和这个世界的武修不同,对他而言,不存在“武道关卡”。
天元大陆武修从习武开始,十年修身,十年立命,到了立命高阶,便可称江湖一流高手。再往后,便是半甲子的水磨功夫,成者破先天入超凡,失败者往后气血日渐衰败,再无破境可能。
横旦在这些境界之间的,便是所谓的“武道关卡”。
顾名思义,“关在其中,卡在其下”。
大凉武修者众,其中不乏天赋佳根骨好的,也不缺修炼顶尖功法的……但破了“武道关卡”入超凡境者,依旧是万中无一。
而秦浩,只要古卷点数到了,功法就能晋级。不需要功法,不需要丹药资源,没有万人过独木桥的“武道关卡”……
这不仅仅是“与众不同”,从根子上讲,古卷出现在秦浩识海的那一刻,一条通天大道,就已铺垫在他脚下。
“我要做的,就是安全地修炼、安全地收割古卷点数。然后一路升级功法武技,证道长生。”
秦浩决定,在自己能随便一巴掌拍死先天超凡之前,就安安稳稳地待在天牢,不入江湖,不堕红尘,远离是非……
……
接下来的日子,秦浩时不时便真元融入秘术【藏龙】,易容成当班狱卒的模样,去霍霍天牢囚犯。
改变容貌,仇恨拉不到自己身上,秦浩也就放开了许多,每天各式节目在天牢大狱中轮番上演,秦浩古卷点数随之飞速增长。
秦浩在天牢福地如鱼得水,日子过得充实愉快。……
转眼,时间就到了八月上。
修为到了立命境中期的秦浩,已算得上是准一流的江湖高手,只是秘术【藏龙】遮掩之下,外人看来他依旧只是个普通人。
秦浩前世985医科大的手艺也没有放下,自制的“百消膏”治疗蚊虫叮咬、癣疥顽疾等皮肤病效验如神,受到天牢一众狱卒追捧,一药难求。
前世有名的“云南白药”也让秦浩给炼了出来,只不过暂无用武之地,但有备无患总是错不了。
在炼制“百消膏”的掩饰下,秦浩还鼓捣出了一些药性猛烈的毒药,反复对比后,留下了其中最烈的一种,每隔几日,就往腰刀上涂上一层。
还有类似后世“防狼喷雾”的药剂,也被他提炼成药粉。这玩意儿可比“石灰粉”好用太多,来上一发,立命境的高手上闭上眼也防不住。
秦浩给这药粉取了个“黯然消魂散”的名儿,细细用皮袋装好,出门就挂在襟内腰间。
按照秦浩的计划,最多还有小半年,自己的修为境界便可突破先天,进入超凡。
这个境界,放到这个世界,妥妥的一流高手不说,按古卷所载,还可增寿五百年。
……
然而在天牢福地如鱼得水的日子,并没有如秦浩所想的“山高水长”。
一纸军令,天牢卫戍部队所属的黑甲军已开始练兵备战。
按上头的说法,十二月一到,部队便要开赴前线,与同属一系的紫荆军换防。
秦浩不是没有想过用秘术改头换面,待新军到来,找个没有根脚的狱卒下手,桃代李僵……
但这样的事情,一是秦浩自问做不出来,二是前思后想,还是无法做到天衣无缝。
万一有个闪失……
莫说自己只是个立命中期的准一流高手,就是超一流的先天超凡这天牢里可是关了不少!
但要秦浩放弃天牢福地,去那绞肉机一般的战场……
战场凶险,祸福难料,这等于是断了秦浩的长生之路,当然也是万万不能。
“自己的靠山大哥赵士虽为天牢一哥,但品级上也只是一个从五品的校尉,军中言语份量不够……”
想到这里,秦浩对赵狱司就有些无语。
前两天,这位哥哥还拉过秦浩聊天,说什么大好男儿,理应军中杀敌,建功立业……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老哥的思想观念得改。
于是,秦浩拿了些“百消膏”去看望已成了他义母的赵老太太,把脉、银针、【回春术】……又给上了一套全活儿。
老太太精神好了不少,便拉着他唠了个把时辰。
秦浩围绕着“你儿子不能去战场,去了死路一条、白发人送黑发人、赵家断了血脉、才娶的儿媳又要改嫁”等等,给老太太好一通洗脑。
转过头来,又给赵狱司举了个例子。
说的是某年某月某地,有处天牢,牢里有个狱司,上战场死了,媳妇儿改了嫁……
从此后:
“别人花你的银子,睡你的媳妇儿,完了还要打你的娃。啧啧,真特么惨。”
这句话让老太太炸了毛,揪着赵狱司就是一通“你给娘亲发个誓”。
……
老太太顺了心,接着就把狱司大人抖了个底儿掉。
老赵这从小有啥癖好,干了些啥傻缺的事情,秦浩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最离谱的是这货六岁时就知道往青楼跑。
然后光着屁股对着那些小娘子晃勾八,一边晃还一边喊“大、大、大!”
到现在,有些青楼的老姑娘见了他,还喊他八大官人……
听到这,秦浩看了一眼旁边讪笑的赵狱司。
“哈哈哈哈哈哈!”
【愤怒值+1……】
【愤怒值+1……】
【愤怒值+1……】
吃过晚饭,狱司大人唤秦浩去书房。
“军队年底换防的事儿,非人力可挡,大哥动用关系给你谋了个临时的差事。”赵士说道。
秦浩一听,心里一咯噔。
“我可是先说好啊,除了这天牢,我哪儿也不去!”
“你这个莽货,你还真想着在天牢吃一辈子的牢饭?”赵士怒其不争,“堂堂好儿郎,窝在大牢里能有什么出息?还是要谋个出身!”
“坏了!”秦浩一听这话心下大急。
这老哥自作主张,听这话是要把自己调出天牢!
……
第12章 军中老卒
“现在军令备战,各处都在征兵集训,天牢也不例外。你没有修为傍身,到军中也就是个普通的大头兵,前线战事一起,死亡率至少三成。”
“那你还让我去?”秦浩把脖子一梗。
赵士黑着脸,不急不徐说道:“你有一手医术,我找旧部长官给你谋了个军医的差事,到时候就算上了战场,也不用你以命相搏。”
“中军账前救治伤员,重兵把守之下,安全得紧。”
“以往的战斗,除非全军覆没,死军医的,还是甚少听说。”
秦浩听了这话,这才稍稍安下点心来。
万一事不可为,这军医也算是无奈之中最好的选择,至少比一线那些真刀实枪来得安全得多。
自己的修为虽说已是准一流的江湖高手,但一来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二来战场混乱刀枪无眼,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你再怎么高,能高得过千军万马?
想到这,秦浩也只好无奈点了点头,“大哥,这换防一般多长时间一轮?”
“三年!”
“你舍得咱妈?她老人家身子本就不好,你我一走三年,义母没人照料不说,还得担惊受怕,这三年下来怕是天人永隔……”秦浩问道。
“军令在身,忠孝不得两全……唉!”赵士摇了摇头,那脸色黑得直欲滴下墨汁来。
“我倒是有个法子,至于成不成,总得试过才知道!”秦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罐“百消膏”和一包白色药粉,“军方户部费乾费大人,是大哥的老上司吧?”
“正是。”
“那正好,大哥,咱们需得如此这般……”
秦浩暗授机杼,狱司听得眼冒精光连连点头,脸色也渐渐变得黑里透红。
赵士兴奋地伸出大手,一巴掌拍在秦浩肩头:“谁再说我兄弟是个憨莽子,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这脑疾好了,自然就不憨莽了。”秦浩露出招牌式的一脸憨笑,“不过在外人面前,我还是那个秦莽子!”
“费大人这几日听说去了渭南采办军需,估摸着要大后天才能回来。到时候我就带着这药去找他,第一时间把你的法子禀报上去。”
“大哥,是你的法子!”秦浩提醒道。
“好,都依你!不过,明天你还是得先去军医馆报到。”赵士说着,递过桌上早写好的一封信,“这封信,交给后勤主官刘奉,他和我是战友,过命的交情,自会在里面关照你。”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大哥,我说的事儿你上心些,要是成了,还真就是个忠孝两全的法子!搞不好大哥你这从五品的帽子也还能往上蹿一蹿。”
……
后勤处的主官刘奉,佩的是铜边校尉衔,品序上比赵狱司稍低。
军中的汉子,士卒也好主官也罢,基本上也都是个直来直去的豪爽性子。
“秦浩,你既是赵哥的小兄弟,在我这里一切方便。现在军医急缺,干好了倒也是个赚军功的门路。十年行伍下来,大小也能落个官身!”
刘校尉接过秦浩递来的信,指着边上放置的药箱军服:“这些东西我都帮你签字领用齐了,再有所需,直接来这里找文书。”
“狱司大哥交待我了,来了都听您的!”秦浩一脸憨笑,递过去一瓶“百消膏”,“这药我自己炼的,蚊虫叮咬、肤疾顽症,一抹包好!”
“成!”刘校尉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想了想,又提点秦浩道:“现在这军医馆里可都是几位爷,你去了小心些别冲撞了,凡事多个心眼。”
“不都是治病救人?怎么还成了大爷?”秦浩薅了薅后脑勺,憨态懵懂。
“那几位,治病救人的本事倒是有的,只是都是些大人物的孩子,放到军队里面混个资历军功……算了,我跟你说不着这些。反正你去了勤快些,军中伤病就指望你了,多干活,少得罪人。”
“行!您放心!只要我在,包好!”秦浩把胸一拍。
刘校尉心想这秦浩果真如赵士信中所说有些憨莽,不由自主摇了摇头,这样儿的医术能好?
反正自己能照应就尽量照应些,真要没那个手艺,留在军医馆给那几位爷打杂也是好的。
至少能保个安全。
……
军医馆就在军机处户部附近,是一座两进三房的小院。
院子从远处看不大,四周及里也没有什么植被,午时的秋阳依旧明媚,把小院的白围墙照得有些晃眼。
秦浩在外面喊了声报,过了会儿见没人应声儿,便伸手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一颗歪脖矮树下,一位穿着常服的老卒,正斜躺在竹椅上打盹。
见院子门开,秦浩探进头来,这老卒才伸了个懒腰,“小伙子有啥事儿?”
“医务兵秦浩,来找医馆主官报到。”
秦浩修为突破立命境时,识海古卷给了一门观气的秘术,【破妄】。
这是一门“望气观天、洞虚窥实”的眼术,按古卷所载,大可“观过去未来、天道契机”,小则分辨对手“实力境界、真元走向、招式破绽”等。
秘术【破妄】之下,这位老卒体内居然隐藏着立命中期的修为波动。
古卷识海中,秦浩的修为也是【立命境中期】,但他体内真元的浑厚程度却比老卒强上十倍不止。
古卷功法神奇,修出的真元与秦浩眼中所见的这些武修大相径庭,即便是立命境巅峰的赵狱司,体内真元也不及自己浑厚。
看来识海古卷对修为境界的判定,比这个世界约定俗成的要更为严苛。
但不论如何,自己这个修为境界还是太低。
“军队果然藏龙卧虎。”秦浩心里感叹。
“医馆就我一个打杂的,哪来的主官?”老卒听秦浩是新来的,也热络了几分,把脚从竹椅前的小凳子上放下,用脚弯勾着挑到一旁,示意秦浩坐下。
“这满大凉都城,除了太医轩那些‘国手’哪里还找得出来个有医术的,都上前线去了。”老卒顺手从身后摸出一串槐花,捋下一把递给秦浩,边吃边说:“小兄弟什么来头?”
“来头不敢当。”秦浩见老卒随和,也就坐下接过槐花,这玩意儿自己小时候常吃,生吃、合着面食汤水都成,味道清甜,消暑降火。
“咱不过就是个天牢小卒,会几手祖传的针石验方,被打发来参加医馆军训。”
“那敢情好!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小兄弟到哪儿都能混上口饭吃,不像我,没什么本事,年轻打仗又瘸了条腿,只能在这儿打杂养老……”老卒说着,捶了捶腿。
秦浩看着老卒那条扭曲得有些不自然的腿,问道:“老哥哥,我听刘校尉讲医馆有几位大爷,怎会没有主官?”
……
第13章 命运多舛
“那几位都是勋贵子侄,放到军中历练,混个资历军功将来好做官。”老卒悠悠说道,一双眼睛微眯着,射出些洞查世事的微光。
“医馆不比别处,上了前线,除了中军元帅将军的营帐,就属医馆所在相对安全,小兄弟能来这里,除了医术手艺,怕也是有人打了招呼吧。”
“哪儿能,咱就一个小卒,狱司见我有些炼药的手段,就给打发来了。”秦浩指着老卒的腿,“老哥,裤管子捋起来给我瞧瞧,能治不能治。”
“我这条腿,伤了好些年月,那些太医‘国手’都治不了……再说,这些年也习惯了。真要治好了,老子还得去前线拼命,那哪有现在的日子过得舒坦!”老卒把手一摆,但还是把裤管捋了起来。
秦浩一看,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老卒大腿根处一直伸到腿弯,应该是被人背后一刀砍断了腿弯处的筋腱,后面缝合处理又不到位,这才落下了残疾。
而且从伤口周围的组织萎缩发黑的情况看,当时那刀应该是抹了厉害的毒药,直到现在还有些余毒未清。
自己有【回春术】,能治。
“老哥哥,医馆就算没有主官,也得有个军纪吧,这人都去哪儿了?”聊了好一会儿,这医馆就自己和老卒两人,其他军医鬼影子都没一个,这冷清劲儿让秦浩心里有些奇怪。
“你来前半盏茶的功夫,上头有命令下来,医馆要随辎重营押送一批药品物资送往前线,那些小王八羔子早让各自的长辈找由头给叫回去了……””老卒捶着那条残腿,“得亏有你这个新来的,不然我这条瘸腿,又得遭罪喽……”
秦浩听了有些懵,“老哥哥,你刚说啥!”
“小王八羔子?”
“前面!”
“上前线?”
“什么时候?”
“明日一早,五更开拔。”
“!”
【恐惧值+7……】
……
什么情况?说好的只是军队医馆参训,怎么就突然要开拔战场了?
飞来横祸这属于是!
狱卒们都在传言,继上次遭叛徒出卖,先锋军十六个营、总计十万大军尽墨之后,东方边陲与妖族的战事已是败像初露,前些日子大凉败军一溃七百里,丢下尸首无数……这才有了此次紧急备训,大军可能提前开拔。
可没想到是这么个早法!
早知道打死自己也不来!
“小兄弟没上过战场吧!”老卒看秦浩脸上神色变化,知道秦浩是个雏兵。
“不用怕,药品辎重沿路都有重兵护卫,送到前线点完卯便可回来,真正凶险的,还是前线两军交阵……”
“老哥哥,你把前线那些事儿跟咱讲讲,咱也好提前有个准备。”秦浩把凳子往老卒那儿挪了挪。
这一聊,便聊到日斜影长、聊到秦浩识海里的【恐惧值】一惊一乍地飘起……
秦浩临走前,掏出银针,在施针掩饰下,一发收敛了力道的【回春术】,把老卒腿里的余毒稍稍祛除了些许。
武者气血强大,老卒腿疾的根子不在筋腱,而是余毒未消。
老卒从军二十年,士卒当过,兵带过,仗打过,算得上是行伍的“百事通”。
秦浩也没打算一回就给老卒彻底治好,这样也太过惊人,暴露底牌反而不美,还是细水长流。
……
和老卒聊完,秦浩去了“济世宝斋”,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买了药材,然后跑到赵狱司家,逮着这位大哥好一阵嘱咐。
让他等军方户部费大人回来,第一时间把哥俩商量好的计划报上去……
秦浩回到医馆,已是月黑风高。
看着医馆里炼药的家伙什齐备,他把买来的那些药材一一处理,再炼制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乘着熬药的空当,秦浩习惯性地抽刀开练。
小成境的【解牛刀法】在他勤练不辍之下日渐圆转如意,刀光闪烁间的“三纵七横”也已收发由心。
这一式“三纵七横”,讲究的是个快字,原本要到【解牛刀法】大成,这式杀招才能一气呵成。
但得益于古卷初始给出的“完美控制”的天赋,秦浩可以入微级的掌控自身力量、真元和气机,居然可以越级使出这招来,所差的只是真元的浑厚程度。
炼药也是一样,“完美掌控”让秦浩对药材炼制过程中的火候、发酵时间、萃取浓度、配比等的精确掌握,秦浩自信,自己炼制的药物,这方天下再无第二人可以炼得出来。
当下不比前世,有那些精密的仪器机械。
靠的都是传承、经验和“唯手熟尔”。
所以,师傅教徒弟,就和大厨教做菜一样,盐少许……醋少许……味精少许……
一切玄妙都在这个“少许”里,那些因人而异的问题,也出在这个“少许”里。
更何况,药物炼制中那些化学知识的运用,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
某种程度上讲,秦浩炼制的“百消膏”和取名为“云南白药”的药粉,和他脑中的识海古卷一样,天下独一无二。
除了秦浩,无人得窥玄妙。
……
秦浩躺上医馆营房的床铺时,已是深夜。
这人静夜深的时刻,他却毫无睡意,秦浩看着房间里昏黄如豆的灯火,思绪在夏夜的虫鸣里起伏不定……
刚刚那老卒,把前线战事讲得透彻,那些大大小小惊心动魄的一幕一幕,老卒讲来如数家珍。
秦浩现在想来,直暗叹老卒命大,囫囵着回来只是腿上带伤,真是幸运。
前线医馆所谓的“安全”也还是要看脸。
不怕阵前两军对垒,冲锋陷阵的事儿轮不着医务兵。
但就怕遇着偷营冲阵的、行军半道上设伏的……
那杀红了眼的妖蛮冲进了军营,要么被杀光,要么杀光营地的所有人……
妖族鼻子灵,躲都没地儿躲。
也甭想着装死逃跑啥的,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的?
反正到了前线,战胜也好,战败也罢,背后都是士卒们的尸首血肉,能不能活下来,真得看命。
秦浩不是没想过一走了之。
可能逃到哪儿去?
没有路引,这大凉都城都出不去。
就算跑出去了,没有良民身份,也只能落草为冠……那还不抵在军中当个卒子。
大凉以武立国,治军从严,对逃兵叛卒抓得极严。
万一被抓了回来,自己掉脑袋万事皆休不说,家眷也得被连累着打入奴籍。
闯荡江湖也是不可能的,自己这修为不过是擦了个准一流的边儿。再说,那好些个实打实的超凡境的高手,天牢里不一样关进去好些个?
更何况离开了天牢,这满天下又去哪里再寻一个灵气充裕的宝地,让自己修炼古卷上的长生功法?
逃是不可能逃的,只能期望这次前线押送一帆风顺,早去早回。
再就是盼着费大人早些回来,只要赵大哥把那方案报上去,秦浩便有信心自己一定回得去。
秦浩在床铺上辗转反侧,一边无比怀念在天牢惬意安全的日子,一边感叹自己命运多舛。
……
第14章 敌踪
不待军营集合哨响,秦浩早早便起了床。
他把腰间左右两个皮袋都换了大一号的——
左边装着“黯然消魂散”,右边挂的是浸毒的铁蒺藜。
刀也找赵狱司帮忙换了口好的,也是用毒药反覆浸过。
还有一副袖箭,是天牢重甲营营头的心爱之物,秦浩死乞白赖要了过来一直没舍得用,那六支箭矢在毒药里泡的时间长了,整个箭身都泛着一层青蓝色的光芒。
秦浩把袖箭贴着腕肘装好,再把从赵狱司那儿要来的细鳞锁子甲贴身穿好,外面套上军队的制式皮甲,皮甲里前胸后背,还各塞了一块铁片……
秦浩身材本就高大,再这么一装备,好家伙,鼓鼓囊囊好似一头人熊。
这还没完,想了想,他又从褡裢里拿出一把短刀,插在了绑腿里。
这褡裢里装了不少药粉,全是秦浩自制的毒药、伤药,还有昨晚鼓捣出来的迷药。解毒的药倒是没有准备,反正【不死经】功法神异,秦浩早已百毒不侵。
刚准备齐当,外面的军哨便适时响起。
秦浩出门,迎面和老卒打了个招呼。
老卒穿着士卒的短打夏装,没带兵刃,只在左臂系了个白布条,看着秦浩的打扮,咧嘴直乐:“小兄弟,你这家伙什齐备啊!衣服里还塞了不少玩意吧……大热天儿的,你不热?”
秦浩摇了摇头:“老哥哥昨天不是说嘛,危险多在行军路上,我就多准备了些……这叫‘有备无患’!”
……
车队日行百里余,四天,行程近半。
这批辎重,粮草二百余车、其他装备物资百余,装药物的车辆只有两乘。
押车的后勤士卒共六百人,随行护卫的是黑甲军一营的人马,千余精锐。
秦浩和老卒共乘一辆满载药品的马车,这两日倒也安生。
不论老卒如何劝说,秦浩就是不解衣甲。
大热天的闷在软甲里,秦浩倒是无所谓,【不死经】功法流转,寒暑不侵。
只是落到旁人眼里,都暗笑这个第一次随军的新兵蛋子个子虽大,胆子忒小。
不过医兵在军中地位一向着人尊重,也没谁当面笑他。
万一战事起,谁还没个受伤的时候?到时候这些医兵手上轻点重点,用的药份量多点少点,除了经验以外,其他可全凭好恶。
老卒在车驾里看着护卫的骑兵旌旗招展,偶尔也会陷入回忆。
那眼神里,有悲伤颓废,也有忆往昔的铿锵峥嵘……
又走了两日,依旧平安无事。
闲来秦浩给老卒的残腿又上了几次银针,效果自然让这位军中“百事通”赞不绝口。
路程过半,秦浩本来悬着的心稍稍平静了些,只是仍旧衣甲不解。
识海里时不时冒起的来自天牢的古卷点数,让他无比怀念苟在那里的日子。
那才真的是风平浪静,未来可期。
秦浩习惯性地眼运真元,用【破妄】术看向远处,远在高天无比细微的一个小黑点,再次进入他的视线。
“老哥哥,咱头上有一只黑鹰,跟了我们两天了,我觉着有些不对劲……”
老卒闻言一惊:“在哪?”
秦浩一指高天上盘旋的小黑点。
“这么远,你能看清?”
“我自小目力好,这只鹰颈下有一圈白毛,右爪还残了一趾,这几天它一直跟着车队。”
“好家伙,你这天赋,不去军中当个斥候可惜了。”老卒说着,把车撵的缰绳往秦浩手里一递:“你看会儿车,我去去就来。”
……
天色将黑,行军的队伍慢了下来。
秦浩坐在马车里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旁边黑甲军一营的鲁校尉正指地图上一小块地方:“再往前十里,就是云州地界,这里有条山谷,是行军必经之路。如果我的估计没错,对方应该会在这里设伏。”
“多亏这位弟兄眼力高明,发现了天上的鹰妖。”另一位斥候将领看了眼秦浩。
“我派出的三支斥候小队,往前面三个方向潜行五十里,敌人两千轻骑应该已经到了这个位置。”
他把手指往地图上的某个位置一点,“从云州地界回来的探报说东边还有杂兵五千,预计明日午时左右,在这条山谷附近汇合。”
“五千士兵,还有两千骑兵,对付我们不到两千人,还真看得起我们。”鲁校尉把眉头一皱,“有没有看出对方什么来头?”
“有一些杂兵看起来是山匪,不知得了谁的号令,居然统一行动。其中几股汇集时,还在为统帅权争执。至于先到的那些轻骑,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兵刃也是军中制式,光是催城弩车便有十好几驾。但衣着马匹俱都没有标识,行军口令听着也不是咱们军队的规矩。”
斥候将领捏着下巴:“私军不可能有这个气象,这两千轻骑分明是一支见过血腥的精锐。”
秦浩插了句话:“将军,天色已黑,鹰妖不见了。”
“确定?”
“确定!”
“传令下去,依计划行事!”鲁校尉把手一摆。
“诺!”另两位将士下了车。
不一会儿,行军的队伍停了下来……
马车里就剩下了沉吟的鲁校尉和老神在在的老卒。
秦浩的目光从深墨色的天空中收了回来,投向窗外的密林,然后继续忧心忡忡。
不是说都在大凉境内嘛,不说是一路军队拱卫平安无事嘛!
现在倒好,突然冒出来个1600VS7000。
这特么一离开天牢,押送个辎重都是个地狱级的难度!
而且刚刚那番对话说得清楚,看来是朝中有人不想这批辎重送达前线,存了杀人劫货的心思。
否则两千轻骑,还带着攻城的重家伙,毁个货物辎重不是轻而易举?用得着山谷设伏?还带着五千山匪杂军,明摆着官匪勾结,完事还得杀人灭口……
这特么一离开天牢,就出妖蛾子!
路上就如此凶险,这要是真到了前线战场……不能想,简直不能想,想想就不寒而栗!
【恐惧值+9……】
……
秦浩越想心里越凉,自己是逃呢还是逃呢还还是逃呢……
正想着,马车里伸进个人头。
斥候将领冲鲁校尉一抱拳:“将军,一营军马已裹蹄套嘴,战前准备完毕!车队辎重已入密林隐藏,六百军士结阵暗守,只待您一声令下!”
秦浩心里“咯噔”一下,这鲁将军胆儿肥啊,1600VS7000,就这还“战前准备”?这是要主动出击?不得掉头撤退才对吗?
【恐惧值+9……】
……
第15章 有多远潜多远
“将军……”秦浩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咱不回去?”
“回去?”鲁校尉冷冷一笑:“当兵的,哪里有回头路走!”
“军部下的死令,这批辎重必须按时送达。”老卒在旁边插了句话,“咱们没有退路!”
“唯一的办法,只有乘夜奇袭对面二千轻骑大营。只要打残了他们,剩下的五千杂军在我们黑甲军铁骑之下,不足为虑!”鲁校尉接着老卒的话头,当机立断地说道。
【恐惧值+9……】
……
“个人英雄主义害死人!”秦浩腹诽的同时,下意识地用秘术【破妄】观察鲁校尉气运——
九死一生之相!
……
这可不成!
主帅都“九死一生”了,我这个小卒子能好得了?
万不能跟着这位莽帅身陷险境,得想个脱身的法子!
秦浩盘算着,把目光投向马车窗外,却猛然发现视线远处西北角上的黑暗中,似有暗红色气机虬结冲起,在半空凝成一头若隐若现的血虎。
“血虎冲煞,主杀伐!”
来了!
原来,敌人在那里还有一处暗手!
这里留不得!
“将军……刚你说夜袭轻骑大营,我愿前往探路!”秦浩决定先离开这位“九死一生”的莽将,再作打算。
免得殃及池鱼。
只要避开战斗、只要入了山林,有秘术【藏龙】傍身,潜行敛息的功夫,这天下自己认第二,估计没人敢认第一。
到时候如果鲁校尉抓不住那一线生机,自己就干脆潜潜潜,有多远潜多远……
大不了潜回天牢,易容成不起眼的小卒桃代李僵……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危险些也认了,总比留在这送命来得强!
秦浩心里正暗暗计较,鲁校尉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好汉子!这才是我手下的好兵!”
老卒也冲他比划了个大拇指,“斥候都是军中精锐,你有一双奇目,我看行!”
“行,那我就拼一拼,为将军探取敌方大营所在!”秦浩话说得斩钉截铁。
“前途危险,一路暗哨怕是不少……让你一个新兵深入虎穴……”鲁校尉有些犹豫。
“偏向虎山行!”秦浩把头一昂。
“行”就行了,虎什么穴什么深入?不可能的!暗哨?秘术【破妄】之下,什么哨都“暗”不了!
“好!好!好!百胜之师麾下理应个个都如你这般豪勇,此战若胜,我记你首功!”鲁校尉见秦浩如此英勇,连道三个“好”字。
“夜黑风高,对你这目力可有影响?”
“黑夜挡不住我黑色的眼睛!十里之内,一如百昼!”秦浩拍了拍胸口,软甲下的铁片“梆梆”作响。
“好!你与谢游骑一起,乘黑探营,摸清敌人集结情况,我与弟兄们随时准备夜袭敌营!”
鲁校尉声如铁石,这几句话讲得在山林夜晚的黑暗里仿佛迸出火星,马车里一股肃杀的气氛由然而生。
“我一个人能行……”秦浩一听这话,心里苦得一逼。有人跟着咋能海阔天空……路走窄了啊!
“你我生死同袍,怎能让你一人孤身犯险!”姓谢的斥候将领拍了拍秦浩。
秦浩闻言,内心实在是五味陈杂。
老卒、鲁校尉、斥候将领都是好人,都是战场上磨砺出来的铁血军人。
战场上,这些人是你身后的战友,是能为你挡刀的生死同袍。
能不死……还是别死的好。
秦浩起身欲行,鲁将军看他软甲臃肿,皱了皱眉头:“轻装夜行,又不是让你上去砍人,穿着厚甲有什么鸟用!”
秦浩只得讪讪从胸前背后掏出两块铁片,脱了皮甲。
老卒在一旁看了直乐:“好一个‘有备无患’!赵黑子不是说你莽嘛,刚刚才露了点“莽英雄”的气度,现在又变成这熊样儿了!”
鲁校尉在旁看了也是一笑。
“这咋就熊样儿了?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我只是莽,又不是傻!”秦浩白了老卒一眼:“再笑话我,回来不给你治腿了啊!”
秦浩说着,本想把贴身的细鳞锁子甲也脱掉,想想还是算了,保命的装备,能穿还是穿着。
装束停当,紧了紧腰刀,秦浩把脖子一横:“躲是躲不过去了,那就上吧!”
……
秦浩所在的斥候小队一行四人,每人间距十步余,前后互相警戒照应着,幽灵般没入黑夜中的山林……
“头儿,你边上的‘眼睛’呢?”
“眼睛”是秦浩在斥候小队的代号。
斥候将领谢游骑听得左边的队员用鸟鸣暗语传递的音讯,连忙转头一看……
这货刚刚还浑身颤抖着跟在自己边儿上,一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害怕模样。
一转眼人呢?
这还前后有人照应着……再说自己十年斥候,身边大活人没了愣没发现?不可能啊。
谢游骑心里一紧,忙伸出右手,在空中握了个拳头。
小队成员立马原地停下,然后隐入路边阴影各自警戒。
人呢?
大家的想法不约而同。
见鬼了!
“怎么不走了?”秦浩的声音从小队上方的一棵大树上传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好悬没给下面这几位吓跳起来。
大家伙抬头一看,好嘛,这货正高高爬在树上,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们。
这家伙啥时候跑上去的?
大家的想法再次不约而同。
做为先锋营精锐斥候中的精锐,大家在“斥候”这个行当都有着自己的骄傲。
要想成为军中一等一的“斥候”可不是嘴上说说,手上眼里都得有功夫。
这些功夫,是前人血与火的经验教训,经过残酷战斗的千锤百炼,同时也是自己这些年摸爬滚打,刀头舔血得来的本事。
可今儿有一个算一个,都让秦浩给整傻眼了。
江湖上不是没有高来高去的功夫,但毫不夸张的讲,就是军中那些一流高手,也休想在自己哥儿几个眼皮子低下玩潜行。
这位新来的‘眼睛’倒是个奇葩,走着走着,居然愣没人发现这货什么时候上的树。
要不是刚刚他自己发声,自己这些人没一个察觉他的踪迹。
这就有些恐怖了……
秦浩感受着识海里冷不丁冒起的来自这几位的恐惧值也有些纳闷。
怎么了这就?一个个看怪物似的看自己。
斥候小队原以为新来的‘眼睛’是个累赘,只是目力奇高,带着他实在是为了远距离观察、以免打草惊蛇的无奈之举。所以才需要自己哥儿几个一路“保驾护航”,心里自然就都有些看轻。
秦浩无意中露了这一手,这几位里心也就暗暗服了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