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骑兵对决
“君侯，且先休息吧，此处交予某即可！”
耿恕劝解着张越。
从天亮到现在匈奴人已经连续发动了七次进攻。
张越为了鼓舞士气，每一次都站在最前沿指挥作战。
他身上中的箭，已经超过十支，如果不是有皇帝亲赐的铠甲，他早就被射成刺猬了。
听到耿恕的话，张越摇了摇头，此时已经到了战斗最关键的时候，自己如何能去休息呢！
“现今伤亡如何？”
张越主动转移了话题。
耿恕脸色一暗，“战死的已经有98人了，受伤的也有169人，如今可战之兵仅有不到600人！”
“真是一场残酷的战斗啊！”
张越叹息一声，看了看匈奴人的营地。
匈奴人的营地中日逐王更是黑着脸，暴怒不已。
以进十倍的兵力围攻汉军，如今伤亡近千，竟然连那冰城都没有登上过。
“大王，不能再攻了……”
周围的千骑长们鼓起勇气劝说着。
……
汉军车阵中张越脸色勉强露出笑容，环顾四周他突然大声吼道，“二三子，可惧乎？”
周围的士卒闻言，皆是哈哈一笑，“君侯尚且不惧，吾等又有何惧哉！”
一名老卒也是哈哈一笑吼道，“今日大不了就是一死，乃公已经斩杀了三个匈奴小崽子，早就够本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吾等还等着君侯，带着咱踏平单于庭呢！”
“哈哈哈！”
张越也是大笑着，“如今日不死，越必与诸君一道与那单于会猎单于庭！”
众人说笑着，士气也慢慢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呜呜！”
这个时候远处又传来了匈奴人的号角声。
日逐王不顾众人的反对再次发起了进攻！
张越起身挥了挥手中的环首刀，“二三子，让匈奴人瞧瞧什么叫一汉抵五胡……”
……
此时交河城中车师人已经彻底崩溃，汉军已经占据了城东与城南。
车师王也不知所踪，那童仆都尉屠谔只得带领匈奴和且弥士兵，一路退往城北。
屠谔原本还想依靠城北的千余名士卒负隅顽抗，等待城外欧脱王的救援。
哪知他带人退回城北时，城北的驻军早已经逃散。
无奈之下，他只得下令退出交河城。
屠谔出逃后，汉军很快就彻底占据了交河。
车师王也被董飞从一口枯井中揪了出来。
“将军饶命！”
那车师王，一见韩江就哭喊着跪倒在地。
“带下去，严加看管，等侯君侯处置！”
韩江此时哪有功夫理会这车师王。
肃清城中残敌，他集结全部骑兵，随即出了北门。
那屠谔此时也逃入欧脱王驻地。
“什么，尔这个废物，竟然丢了交河城！”
欧脱王闻听交河已失，顿时气的暴跳如雷。
也不顾那屠谔王室的身份，对着屠谔就是一顿马鞭抽打而来。
屠谔自知理亏，也不敢躲避，端得是受了一顿鞭子。
“说说，怎么回事！”
欧脱王也发现自从山国之战后，自己的脾气就变得爆虐无常。
他此时心中也有点后悔没有问清楚情况就抽打那屠谔。
屠谔勉强起身道，“汉军不知何时潜伏进了交河……”
屠谔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汉军是怎么攻破南门的，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大王，如今咱们怎么办？”
说话的却是刚刚率军赶到的右千骑长邸骨。
原本这一战，欧脱王并未打算调动右千骑的。
不过这邸骨同样视山国一战为奇耻大辱，因此主动请缨前来助战。
结果刚刚赶来，还没来得及加入战斗，这原本固若金汤的交河城，竟已落入汉军之手。
欧脱王面色阴沉的走出大帐，前方两个匈奴千骑队正在准备进攻汉军壁垒。
“退兵！”
他咬了咬牙，下达了命令。
这个时候，韩江带着拼凑起来的900余骑汉军也出了交河城向北壁垒靠拢。
“汉军竟然敢追出来！”
“大王，请让我教训教训汉人！”
心有不甘的邸骨叫嚷着。
欧脱王正要开口训斥他，但转念一想，却又同意了他的请求。
“尔且小心为上！”
“大王放心！”
“勇士们上马，让我们教训教训狂妄的汉人！”
邸骨带着自己的本部军马向韩江所部袭来。
“二三子备战！”
韩江手中的骑兵大部分是由义从组成，自然无法使用骑墙冲锋。
他们这次摆出的也是汉军常用的一种骑兵进攻阵型，那就是车悬阵。
这个阵型是汉军骑兵最常用的一种阵法，与骑墙战术有点相似，不过骑兵的间距要远一些。
对骑兵的训练要求也要低一些。
邸骨见汉军摆出车悬阵，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这个阵型他并不陌生，反而相对熟悉，前些时日，他在单于庭之时就受过这个训练。
训练他们的正是单于的左膀右臂卫律和李陵。
“勇士们，摆车悬阵！”
邸骨也下令摆出了同样的阵型，他要用汉人的阵型击败汉人。
“让我们教教这些该死的汉人，什么才是骑兵！”
“二三子，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
“汉军威武......!”
在汉军的指挥下，汉军排好阵型缓缓的向前推进进。
“勇士们，前进！让这些汉人见识见识一下你们的武勇……”
“那些汉人的头颅就是尔等的战利品……杀汉军一人，赏羊5只，酒十斤……”
“伙计们，冲锋！杀光这些绵羊，晚上一起喝酒吃肉！”
匈奴人在邸骨的指挥下也向着汉军缓缓而来。
汉军拥有着一定的装备优势，而匈奴人的骑术却更高。
那么两支骑兵到底谁更强呢？
当双方的距离大约剩下三百步时，汉匈两军都开始逐渐加速。
“隆隆”的马蹄声响彻了天际。
双方相遇时，双方战马的速度都刚刚好达到巅峰。
“轰！”
两支骑兵如同两股浪潮撞在了一起，激起了一朵朵用鲜血形成的浪花。它虽然美丽，但却代表着死亡。
“啊…啊……”
“彭！”“彭！”“彭！”
惨叫声和碰撞声不停的响起。
双方交错而过后，地面上留下了一片双方将士的尸体。
韩江与邸骨几乎同时舔了舔嘴唇。
“二三子，杀敌！”
“汉军万胜！”
“勇士们，进攻！”
“杀！
两支骑兵再次向对方勐扑而去……
第四十五章 柳暗花明
韩江与邸骨在交河城外对决时，张越这边也几乎陷入了绝境。
日逐王发了疯一般，誓要把张越的头颅砍下来。
在他的逼迫下，匈奴人及其附庸的诸国士兵轮番对汉军发动冲击。
几乎是一波刚结束，下一波就马上来了。
半日的时间，匈奴人竟然发动了11次进攻，伤亡更是达到了上千人。
为了攻下汉军车阵，日逐王强征了周边地区的所有居民，最后硬是用尸体和鲜血扑出了一条进攻之路。
因为有着冰城的保护，汉军比起匈奴人，人员伤亡虽然不大，但兵器的损耗却很严重。
到了此时有一半的士卒已经只剩下短刀。
“赶紧吃饭休息……”
趁着匈奴人推却的机会，张越赶紧命令士卒们进食。
不过一刻钟，“呜呜呜……”
匈奴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汉军上下默默的整理好自己的武器，漠然的望着城外的匈奴人。
“看来这就是最后一战了……”
张越抬头望了望天空那血红色的太阳，此刻他的内心竟然变的无比平静。
张越把所有士卒和战马都集中了起来。
受伤的伤员们则纷纷把自己邦在了马背上。
张越此时已经不在奢望击败匈奴人，只希望尽可能的让更多的士卒冲破匈奴人的包围圈，活下去。
张越环视了四周，手中战刀向着匈奴的大营一指。
“诸君，是死是活皆在此一战！”
张越正在进攻最后的动员，准备突围之时。
忽然发现正在集结准备发动新一轮进攻的匈奴人出现了混乱。
“怎么会事？”
张越惊讶的快步奔到冰城前。
耿恕等军官也跟着他，跑到了冰城上。
放眼望去，匈奴人正在快速改变阵型。
应该是因为接到的命令太过突然，因此阵型显得异常混乱。
“太可惜了，要是能冲一冲就好了……”赵意却是一拳砸在冰墙上，颇为遗憾的道。
耿恕却在一旁摇了摇头笑了笑，“没有那冰面，咱们估计早死了……”
赵意嘿嘿一笑，没有再说话。
吴桐这时却是满脸疑惑的道，“匈奴人为何会突然调整阵型，转移方位，难道是援军到了？”
张越沉吟片刻，“等等就知道了！”
大概一刻钟后，一条黑线隐隐约约的出现在地平线上。
“是援军到了吗？”汉军上下皆在心中猜测着。
先是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接着一面黑龙旗映入敌我双方的眼帘。
“汉骑！”
一名士卒兴奋的大叫起来。
来的果然是接应的援军。
张越等人脸上不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
“该死的该死的！”
与张越等人的喜悦相比，日逐王却是恼怒不已。
眼看着就要把眼前的冰城拿下了，这汉军的援军却忽然到了。
“该死的，欧脱王在干什么，那阿恶国王是干什么吃的……”
他口中不断的骂着欧脱王与阿恶国王。
原本双方已经协商好了，日逐王负责消灭张越，而欧脱王则负责拖住交河城下的汉军。
眼看自己就要成功了，这欧脱王却出了篓子，竟然让汉军援军无声无息的抵达了战场。
其实欧脱王是派出了军队前往截断汉军援军的。
他派出的正是阿恶国的900余步军。
只是欧脱王也没有想到，那阿恶国王竟然已经起了贰心。
……
时间回到半日前，阿恶王带领900多步兵抵达目的地时，正好撞上前来接应张越的汉军。
“大王，汉军到了，咱们真要拦截？”
左将指着不远处的汉军咽了一口唾沫。
“列阵！”
汉军在发现阿恶国军队后，立即组成的进攻阵型。
阿恶王脸上阴晴不定。
他没有想到汉军竟然全部是精锐的披甲骑兵。
其实他弄错了，汉军这一千人，骑兵只有5五百之数，其余的不过是骑马步兵而已。
“左将，可有把握，拦下汉骑！”
左将把头晃的像泼浪鼓一样，“大王说笑了，这可是一千汉骑，就算是匈奴人，没有3000骑也休想挡住……”
阿恶王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退吧！”
左将愕然，“殿下，匈奴人追究起来怎么办？”
阿恶王却是嘿嘿一笑，“汝觉得这一战匈奴人还有多少机会？”
左将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他仔细思忖后道，“匈奴人恐怕没有多少机会了！”
阿恶王道，“然，只要那云阳侯不死，匈奴人必败无疑！”
那左将道，“殿下，咱们如果拦截住了汉军，是否就可置那云阳侯于死地？”
阿恶王苦笑道，“我等能拦住眼前的汉军吗？”
不等左将回答，他就恨恨的望向西北方。
“我们凭什么要帮助匈奴人，当年匈奴人屠杀我国人时，本王就发誓一定要为族人们报仇……”
左将此时想到当年匈奴人对蒲类国的屠杀，心中也是苦涩难当。
“退兵！”
这时阿恶王发现汉军似乎将要发起进攻。
也不搭理左将，立即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他这一退就直接退回了国内，坐观汉匈之战。
虽然阿恶王没有真正拦截汉军，不过还是耽误了援军三刻钟的时间。
好在并没有耽误大事，援军总算是在张越发起突围前赶到了战场。
……
“大王，是战是退？”
此时日逐王属下军官纷纷前来询问。
经过大半日的激战，日逐王手中虽然还有近四千兵马。
但此时已经是人困马乏，而且这些军队中又有大半是诸小国和小部落的士兵。
真正的精锐只有日逐王本部两个千骑队，但经过大半日的战斗，如今还可以作战的仅剩1500余骑。
面对一众军官的询问，日逐王脸上阴晴不定，久久没有回答。
过了半响，他才不甘心的望了望冰城方向，下令道，“退兵！”
“呜呜呜！”
在苍凉的号角声中，日逐王带着满心的不甘，率领军队缓缓往西北方向退去。
“匈奴人退兵了……”
冰城中，欢呼声响起。
张越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
可以活着，又有几个人愿意死呢。
张越打马走出冰城，他望向日逐王退去的方向，心中暗想
“日逐王，下一次见面，到底谁能把谁的脑袋砍下来呢？”
第四十六章
日逐王退兵返回，张越也没有派兵追击。
多日的血战，汉军上下同样已经到底了极限。
即使是前来救援的那一千汉军，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长途跋涉之下，体力消耗同样巨大无比。
两军相汇之后，张越赶紧命人准备饭食。
天寒地冻的时候，再也没有什么比一顿热乎饭食，更能缓解疲劳了。
火头军们忙活起来，很快一阵阵香味就在营地中蔓延开来。
闻着满营的香味，众人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之色。
用过饭食，士卒们体力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张越这才指挥着将士们开始收拾营地准备回返。
“哎！”
赵意望着谷内的马群叹息一声。
经过一番大战，谷内的战马大部分死去或者逃散。
原本七千余匹战马，如今剩下的已是不足三千。
张越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道。
“还有这么多马匹在，已经很不错了，以后会有更多战马的……”
赵意点了点头，“君侯所言甚是！”
两个时辰后，全军终于收拾停当，随后在张越的带领下缓缓向南而去。
大战获胜，虽然伤亡惨重，但汉军上下的士气还是非常不错。
……
交河城外，韩江与邸骨两部的对决最终还是汉军获得了胜利。
邸骨本人在战斗中被汉军所杀，他死后余部约400人全部向汉军投降。
韩江与邸骨对决之时，郭开也倾巢而出。
三千汉军在他的指挥下，步骑配合，以堂堂正正之势向欧脱王所部压去。
“大王，我等是战是退？”
面对大举出动的汉军，欧脱王一时却是犹豫不决。
随着蒲类和焉耆诸国仆从军的到达，他手中的军队数量已经达到了六千之众。
面对郭开所部，他觉得自己的胜算颇大。
可虑的却是汉军已经占领交河城。
即使击破郭开所部汉军，也无法夺取交河。
可就这样退兵，他又心有不甘。
况且此时退兵还将导致一个严重后果。
交河陷落后，焉耆国将处于汉军的三面包围之中。
如果日逐王再失利，那么焉耆落入汉军手中那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焉耆国对匈奴人来说地位可谓重要之极。
他不但是匈奴如今最大的仆从国，而且也是童仆都尉的驻地。
焉耆国更是为匈奴右部提供了三分之一的兵器。
一旦丢失焉耆，对匈奴右部将是一个难以承受的巨大打击。
届时自己不仅要面对右贤王的怒火，甚至还将面临单于庭的惩罚。
欧脱王犹豫不决，但周围的军官们却已经等不及了。
“大王，请早做决断！”
欧脱王抬起头，先看了看北方，又转头望向正在慢慢压迫而来的汉军。
最后他一咬牙道，“战！”
“呜呜呜！”
随着欧脱王的命令下达，匈奴人的号角声，从各个营地中响起。
一名名匈奴人或者蒲类、焉耆人在百骑长的带领下，于大营外列阵，准备与汉军一较高下。
“止”
郭开见匈奴人出营迎战，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登上戎车呼道，“二三子，浚稽山之战后，匈奴人号称南有大汉，北有强胡，今日我等就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汉……二三子可敢战乎？”
他话音刚落，军阵中就响起士卒们的呼喊之声！
“敢战！敢战！”
“哐”
郭开拔出佩剑，剑身斜指。
“进！”
“轰轰轰！”
随着命令的下达，汉军步卒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
汉军此战布置的是以八阵为基础的预备队战术。
车兵在右翼、骑兵在左翼，步兵以三分之一的兵力接敌，三分之二待机。
其中最前方的是弓弩兵，其后是刀盾兵和长枪兵。
接敌之时，弓弩兵首先发起攻击，打乱对方阵型。
而刀盾兵和长枪兵则随时接应保护弓弩兵。
一旦敌军靠拢，弓弩兵就退至刀盾兵和长枪兵后方，继续使用抛射打击敌后方力量。
车兵和骑兵则负责护卫两翼，当敌军出现漏洞或者阵型动摇之时，则趁势杀出，给敌人致命一击。
“汉军竟然敢主动进攻，勇士们让汉人知道我大匈奴的厉害！”
欧脱王先是鼓舞了一番士气，随即令弓骑兵向前推进，同样试图打乱汉军阵型。
“游骑兵击敌两翼！”欧脱王又下达了一道命令。
为了配合弓骑兵的作战，防止被汉军骑兵侧击，欧脱王派出了经过卫律和李陵训练的精锐游骑！
“匈奴人，真是不知死活，打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敢让弓骑对抗我军弩阵！”
经过多番大战，汉军上下皆已是见过血的老兵。
面对滚滚而来的匈奴骑兵，人人皆是面不改色。
只是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目光坚定，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敌进二百五十步！”
“敌进一百五十步！”
当敌军距离汉军阵型百步时，位于汉军后方的床弩和投石车首先发起了攻击。
一颗颗石弹，一根根儿臂粗的弩箭，把所遇到的匈奴人撕成了碎片。
匈奴人同样也是精锐，看着身旁不断死去的同伴，竟然也不为所动。
只是埋头向前冲锋，等待着反击的时刻。
“敌进一百步！”
听到声音，汉军弓弩手，几乎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弓弩。
“敌进五十步！”
“射！”
随着一声令下，汉军弓弩手几乎同时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密集的箭失如同黑云一般向着匈奴人覆盖而去。
“噗嗤……噗嗤……”
顿时战场上不断响起箭失入肉的声音。
匈奴人不愧是精锐，竟然没有叫喊，而是继续逼近到了汉军三十步外。
随即也开始用弓箭与汉军对射起来。
这些匈奴人毕竟也是精锐他们的装备比普通牧民组成的军队强多了。竟然全部装备了铁质箭头。
在匈奴人的攻击下，汉军弓弩手同样死伤无数。
一名士卒刚刚射中一名匈奴骑兵，转眼就被另一名匈奴人射穿了眼睛。
前方战斗正酣之时，一名匈奴探马，却在此时从北面奔来。
“报……”
“启禀大王，日逐王派人来报，他已回师东且弥……”
第四十七章 李陵苏武
“坚昆王日后必为我大汉强敌！”
郭开望着那顶着箭雨与汉军对射的匈奴突骑感叹着。
他的面上却露出复杂的表情。
几年前他跟轮台军大部分军官一样还是那坚昆王的部下。
土城一战如不是李陵及时赶来救援，自己这些人早已变成了一堆枯骨。
当年之事郭开还历历在目，可惜昔日意气风发的骑都尉李陵如今已然成了匈奴的坚昆王兼右校王。
李陵训练的也不再是汉军精锐，而是匈奴骑兵。
原本就骑**湛的匈奴人，在经过李陵训练之后，战斗力竟然提升了如此之多。这让郭开不禁感到忧虑。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匈奴拥有了卫律和李陵二人后可谓竟知汉军之秘，但汉军对匈奴人的了解还是与以往差别不大。
郭开正感叹着之时，匈奴人竟然开始撤退。
“欧脱王想要做什么？”郭开一惊一下子把思绪拉了回来。
匈奴突骑来的快，去的更快，不过短短半刻钟已然摆脱了与汉军的接触，退回了本阵。
郭开见匈奴人阵型严整并无可乘之机，因此也没有主动进攻。
转眼之间，双方又回到了相互对峙的局面。
“大王何故退兵？”带兵出击的千骑长疑惑的询问道。
欧脱王叹息一声，“日逐王退兵了！”
“竟有此事！”欧脱王周围众人皆是大惊。
“那云阳侯如何了，可有取其首级？”童仆都尉屠谔第一个问道
欧脱王摇了摇头，“那张越小儿已与援军汇合，如今正自北而来。”
众人闻之皆是一惊，“大王，如此我等当快速退兵才是，否则待那云阳侯到来，我部恐有全军覆没之虞！”
“然！”
欧脱王在与一众部将商议后，果断的向北退去。
只有那童仆都尉因为职责所在，不得不领着残兵败将随同焉耆军一同退往焉耆。
“该死的！”郭开见那匈奴人竟然跑了，不禁大骂一声。
郭开所部多为步卒，虽欲追击，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看着欧脱王部北遁。
……
茫茫草原上一队骑兵正在向着北海方向前进。
领头之人虽然穿着匈奴皮袍，但却与周围之人迥异。
到了近处，那领头之人豁然就是原汉军骑都尉，如今匈奴的右校王坚昆国王李陵。
这一次他却是奉单于之命，前往北海劝降苏武。
李陵此时虽已在帮助匈奴人训练军队，在匈奴已然是富贵已极。
但想到要与苏武会面心中还是矛盾异常。
一方面他想要帮助匈奴寻皇帝复仇，一方面又异常佩服苏武的气节。
他叹息一声，忍不住喝了一口酒。
他多么希望这条路拥有到不了头啊。
可惜北海虽远，道路虽长却总有走完的时候。
这天他还是走到了苏武牧羊之所。
几年未见，当年意气风发的大汉使节中郎将，如今已经完全变了形状。
长久的缺衣少粮已然让苏武变得消瘦不堪，唯一不变是他的眼神和那代表大汉的旌节。
面对苏武，李陵不由感觉自惭形秽，但为了完成单于的任务，不得不上前道
“单于闻陵与子素厚，故使陵来说足下，虚心欲相待……”
“且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亡罪夷灭者数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复谁为乎，愿听陵计，勿复有云！”
苏武闻言摇了摇头：“武父子亡功德，皆为陛下所成就，位列将，爵通侯，兄弟亲近，常愿肝脑涂地……”
“今得杀身自效，虽蒙斧钺汤镬，诚甘乐之。臣事君，犹子事父也，子为父死，无所恨，愿勿复再言！”
李陵闻言默然不语，第二日给苏武留下一些酒肉和羊就离开了。
临走时他抬头望了望天空，长叹一声，“回不去了！”
……
李陵离开北海之时，张越亦回到了交河城。
回到交河，张越并未放松休息，而是第一时间召集了各军侯、校尉对此战进行检讨总结。
“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君侯此战过于用险了……”
潘弘并没有因为张越地位最高而有所顾忌。
第一个上来就毫不留情的指出了张越的问题！
“偷袭东且弥何须主将出马，一军侯足矣……”
张越惭愧的感叹一声，“此战皆越之过也……诸君亦当引以为戒……”
赵意此时却道，“君侯此战并无大错，风雪下东且弥不失一道妙计，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让那日逐王逃了……”
张越摇了摇头，“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无需为某开脱……”
张越说完郭开也开口了，“此战最可虑的是匈奴人的精锐在卫律与李陵二人训练下战力却是提高了许多，几与汉军相当……诸君日后与匈奴交战却需多加小心……”
“正是此理，有了那卫律与李陵二人，这匈奴委实难对付了许多，吾等不得不防啊……”
众人也纷纷感叹此战那匈奴人战力的提升。
“诸君以为，吾轮台又当以何应对？”张越继续问道
韩江起身道，“君侯，这西域广大，非关中汉地可比，且车师已下，诸国再无坚城，吾以为当削减材官，加强骑兵……”
“然，骑兵当为吾轮台之本！”郭开也出言支持。
“此战，若非骑军不足，某非摘下那欧脱王之首不可！”
郭开的话语中不无遗憾。
张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理解，如果此战能够拿下那欧脱王，当不失封侯之赏。
与众军官关注军队不同，今日刚刚赶到的蔡汀却提出了更好的想法。
“君侯，如今吾汉军已据有轮台、尉犁、乌垒、楼兰、交河诸城……当建驰道以通……”
张越闻言却是一愣，这确实是他忽略的一个地方。
“后世有言，要致富先修路！”
放在这个时代也是一样，如今丝路贸易的重要性不仅仅对西域诸国，对大汉同样重要无比。
修建驰道，不但有利于丝路商贸往来，而且汉军调动的速度也将快速许多。
此战如有驰道之便，又岂会有冰城被围之危。
“善！大善！蔡君，此战所有俘虏，某尽付于君，君当尽快修通，交河与尉犁之道……”
第四十八章 大赏三军
交河城外，一场规模宏大的葬礼正在举行。
全军上下在张越的带领下聚集在交河城东，士卒们在张越带领下唱响了国殇。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失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阵亡的将士躺在一口口连夜赶制的棺木中，棺材上覆盖着一面汉军战旗，上面放着阵亡将士生前的武器。
张越面色严肃的道：“汉军不会无辜而死，我等将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同袍……”
盛大的葬礼结束后，张越首先是大赏三军。
这一场大战，汉军缴获颇丰，不但夺取了总计超过四千余的战马，而且夺取了车师国王百余年的积蓄。
车师国王室在西域可一向是以富庶而着称。
汉军现在才不过清点了半数，其价值就超过了八千万钱。
“此战战死者赏万钱田五十亩……伤者五千钱田三十亩……其余士卒没有赏千钱田十亩……”
“万胜…万胜…”
“汉军威武……”
大赏之下，三军皆是欢呼雀跃。
轮台汉军大部分人前来西域本就是为了博富贵。
张越的举动自然正合三军士卒之意。
重赏之下，军中气氛也为之一变，张越把这些看在眼中，心中也渐渐明悟。
颁布大赏三军的命令后，张越就把具体的事务交到了蔡汀和潘弘手中。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军队的整编补充；交河城的守御；还有即将到来的春耕都需要安排人管理协调。
不过在做这些事之前，还有一件事是必须完成的。
张越起身走到了舆图前，一国的名字出现在他眼前。那就是焉耆。
从日逐王入寇轮台开始，这焉耆就完全站在了汉军的对立面。
这些年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汉军都没有腾出手来收拾这个小国。
张越和轮台汉军如今已经对其忍无可忍了。
“召众校尉、军侯议事！”
张越下令道。
很快汉军各军侯以上的军官就全员抵达了他的大帐。
待众人到齐后，张越也不多话。
“曾”的一声拔出佩剑，指着舆图上的焉耆国
“焉耆王惨毒行于民，附从匈奴，攻吾汉军，甚逆天理，大恶通于九霄！”
“当行天诛，斩王及首。悬首北阙，以示万里……”
汉军众军官纷纷赞同
“善！”“大善！”
“君侯，某愿为先锋，此战必破员渠！”早就憋了一口气的赵意第一个站了出来。
郭开闻言却是瞪了赵意一眼，“有某在，那轮的到尔！”
说完他转身对张越道，“君侯，把此事交给某，某保证做的妥妥贴贴……”
眼见郭开站了出来，韩江、王虎等人也不再矜持，纷纷请战。
张越手指敲击着矮几，心中却在快速的思考着。
攻伐焉耆在他看来并不算难，在座的任何一名出击，皆可轻易夺下员渠，占领焉耆。
占领员渠城后如何处置焉耆国，这才是关键。
攻伐焉耆更多的是政治和经济上的考量而非军事。
经过仔细思考，张越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对众人道，“诸君无需再争，此战吾当亲往之！”
见张越表态，众人也不再争论，唯有蔡汀却是略有所思。
……
三日后，张越留韩江蔡汀以千人驻交河。
自领骑二千六百，材官三千，车三百往征焉耆。
焉耆王闻汉军征讨员渠，大恐！
强征国内13岁以上丁口入营，得军七千余，以鞬琦为焉耆大都尉，领兵御汉军。
匈奴童仆都尉，亦召本部骑兵700骑，并北西域诸国兵千余入员渠。
太始三年春二月。
张越领郭开、耿恕、赵意等并马步五千六百余兵临员渠城下。
张越自领马步两千余于员渠北门外4里扎营。
耿恕领马步千五百余驻于员渠城东。
郭开领马步千五百余驻于员渠城西。
赵意自领六百骑游弋于外。
焉耆大都尉鞬琦见汉军分兵，以为有机可乘，有意夜袭汉军大营。
月光下，一支由匈奴人和焉耆人共同组成的骑兵，悄然由西北一个角门出了员渠城。
这是员渠城中最精锐的一支军队，率领他们的是刚刚由匈奴返回的焉耆国屠鳍（太子）鞬章。
鞬章虽然年轻但却并非初次领兵，在单于庭为质之时，就颇受丁零王卫律所爱。
曾领百骑随匈奴左贤王入寇雁门。
亦曾多次与朔方、居延汉军交战。
因此面对西域汉军他毫无怯意。
在他看来西域汉军不过是汉军中的杂牌，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居延、朔方的汉军主力相提并论的。
今日大都尉鞬琦提议夜袭汉军大营，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请战之人。
一开始焉耆王并不同样他出战，但在他的多次请求下，最终还是让他得偿所愿。
应该说这鞬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领兵出城后，并未直扑最近汉军西门大营。
而是饶了一个圈子抵达了张越亲领的北门大营外。
“龙昆，尔且领百骑由北直驱汉营，记住尔只是吸引汉军注意力，切不可冲营！”
“汉军若退，尔当再返袭扰……五更方止……”
“龙琢，尔领两百骑，埋伏于汉营西，待龙昆退却后，方可袭汉营，切记只可放箭，不可冲营。
“若汉军出营，尔自退去，若汉军不出，则如此反复……同样五更方止……”
鞬章下达命令后，自领四百余骑，准备待汉军疲惫之后，于拂晓前对汉营发起攻击。
可惜张越对焉耆人夜袭早有准备。他的计划看起来虽好，但其实可操作性并不强。
如果他面对的是西域诸国兵，或者是汉军一般的屯田卒确实有可能成功。
但轮台汉军表面虽非汉军主力，但实际却是百战精锐，战力尚在贰师军大部分部曲之上。
焉耆人才刚刚出城就已经处于汉军的监控之下。
第四十九章 螳臂当车
三更时分，龙昆按照命令领百骑袭扰汉军，一开始似乎一切顺利。
可是他刚刚抵达汉营五十步时。
黑夜中突然传来，“风”的一声。
接着无数的箭失从黑夜中飞出。
他还没有来的急做出反应，就被十多支箭失射中。
“有埋伏！”
他徒然的瞪大眼睛，却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
龙昆一死，他手下的骑兵立即溃散。
另一边的龙琢，并不清楚情况，看见北面传来战马的嘶鸣声，还以为一切顺利，因此也果断出击。
“勇士们杀，让汉狗知道我们的厉害！”
他大喊着，带领所部两百弓骑，向汉营冲去……
“真是不知死活！”
已经因军功升为骑兵佰将的刘益，隐于暗处暗暗骂道。
他此时正带着一屯骑兵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另一边，赵意率领的游骑，也已经从三个方向包围了鞬章所部。
张越与赵意原本以为想要包围出击的焉耆人会比较困难。
哪知道实际上却比预想中的简单太多了。
那鞬章在进入密林后竟然没有派出警戒的士兵。
直到汉军完全完成部署，焉耆人竟然还毫不知情。
鞬章更是还在天真的幻想着击溃汉军后自己如何夸功炫耀。
鞬章领着兵士在静静等待着突袭的时刻。
汉军同时也在等待着对其发起致命一击的机会。
…
员渠城中，上到国王鞬广，下到普通民众，同样在祈祷着胜利的消息。
“怎么样，情况如何？”鞬广向外出打探的侍卫询问道。
“殿下，屠鳍殿下已经开始派人袭击城北汉军大营……”侍卫回答道
鞬广语言急切的道，“情况如何？”
侍卫道，“还不清楚，只是不久前北面传来了喊杀声，不过”
“不过什么？”鞬广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紧张过。
那侍卫道，“从喊杀声来看，似乎只有百余人参加战斗！”
鞬广点点头，皱起了眉头。“我儿这是在做什么？”
……
另一边童仆都尉屠谔也正坐立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越发不安。
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此次袭营。
在他看来鞬章太骄傲了，太自信了。
他根本就没有与轮台汉军接触过，就武断的把西域汉军当成是普通戍卒。
鞬章出城之时，屠谔就曾竭力阻止，但因为他身后有丁零王的支持。
屠谔的阻止并未成功，反而被其奚落了一次。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屠谔心中越发不安，他决定去城上看看。
披上铠甲，带上兵器，屠谔很快登上了员渠城北门。
“大都尉为何在此？”屠谔象征性的随口询问
鞬琦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城外。
屠谔放眼望去，却见那汉军营地处隐约可见一些人在行动。
屠谔看见的正是首先发起行动的龙昆所部。
鞬琦与屠谔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神情紧张的望着城外。
两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能够获得成功。
可惜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龙昆的行动甚至没有泛起任何浪花就彻底淹没于黑暗之中。
两个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是泛起不详的预感。
“大都尉，有何计较？”屠谔首先打破了沉默。
鞬琦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佩剑。
他深呼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屠都尉以为当如何？”
屠谔迟疑片刻后，又望了望城外，叹息道，“大都尉该早做打算才是！”
在他心中实际上已经完全不在幻想着袭营获胜的可能。
他只是希望鞬章能够活着回来，鞬章如果能活着回来，或许焉耆还能坚持下去。
如果鞬章死在汉军手中，那么员渠城和焉耆国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鞬琦闻言，紧紧的盯着屠谔，他心底其实是认可屠谔的判断的。
但或许是因为关心则乱的原因，他心中始终抱着一丝幻想。
他看了看头顶的星空，星空是那么的美丽。
“哎！”
他叹息一声，“再等等看吧！”
大约两刻钟之后，城外汉军营地方向再次传来喊杀声。
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更长，声音动静也要比刚才更大一些。
鞬琦站在城墙上伸长了脖子往城外看去。
屠谔见状却是摇了摇头，转身下了城墙。
……
屠谔与鞬琦所见正是按照鞬章计划形事的龙琢所部。
他在听到龙昆所部行动时发出的响动时就做好了准备。
“勇士们出击！”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龙琢带领所属骑兵向汉营冲去。
“射！”
距离汉军营地还有40多步时，他就提前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焉耆骑兵使用的本就是软弓，并不能及远。
因此大部分箭失只是落在了营地的边缘。
龙琢刚刚下完命令，就发现自己犯的错误。
他刚要下令继续靠近放箭，左右两侧竟同时亮起了火把。
明亮的火光下，一名名严阵以待的汉军骑兵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龙琢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中埋伏了。
“撤退！撤退！”
他大声高呼，第一个打马向后逃窜。
“二三子，进！”
于此同时，汉军骑兵已然展开了进攻。
“逃啊！”
指挥官的逃跑，瞬间就让剩下的焉耆人崩溃了，一个个哭喊着向后方逃去。
汉军骑兵也不从正面拦截，只是从两翼不断的用弓箭进行攻击。
一开始还有一些焉耆人进行抵抗，但眼看着一名名同伴不断的死去。
焉耆人彻底绝望了，他们不再逃跑，只是跪在地上，祈求着汉军绕过自己的性命。
隐藏于密林中的鞬章此时也发现情况不对。
“立即探明情况？”他向自己的斥候队长下达了命令。
那斥候队长正要领命出发。
这时突然“嗖”的一声传来，那名斥候队长竟然直接被钉在了地上。
鞬章惊骇的望着死在自己面前的斥候队长，还来不及下达任何命令，无数的箭失已经从天而降。
密集的箭雨覆盖了整个焉耆人驻扎的区域。
“啊……啊……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
“汉军！汉军箭阵！”
绝望的呼喊声响彻了整个营地。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焉耆人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四次乱窜躲避。
鞬章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落入了汉军的包围之中。
“勇士们，跟我冲！”
第五十章 焉耆末日
他顾不上普通士兵，只带着手下亲卫，找准方向往东南方向冲去。
此时汉军也已经注意到了这队人马的不同。
一队汉骑立即对鞬章等人发起了冲锋。
“勇士们冲啊！”
鞬章大吼一声，当先向迎面而来的汉骑杀去。
“蹦！”
那队汉骑却没有如他想要的一般冲杀过来，而是齐齐的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噗嗤噗嗤！”
箭失入肉的声音响起。
转眼之间，那鞬章就被射成了刺猬。
“哟呵，二三子，咱们逮到条大鱼呢……”
……
一夜的喧嚣就这样过去，阳光再次普照大地。
用过朝食，刘益兴奋的把一颗首级插在了自己的骑枪上。
随后带着自己本屯的骑兵奔到了那员渠城下。
刘益带着手下骑兵，高举着长枪，在城下耀武扬威。
城头的焉耆人，望着刘益枪尖上的人头一个个露出恐惧之色。
那枪尖上的首级豁然就是焉耆国屠鳍（太子）鞬章的首级。
焉耆王此时也正带着城中贵族在城头上。
当他看清人头的长相时，“我的儿啊！”
大呼一声，竟然一下子瘫倒在地。
“殿下……”
眼看着国王晕倒，焉耆王周围之人皆是慌做一团。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焉耆王才在巫医的抢救之下醒转过来。
“我的儿啊！”
焉耆王醒来后，再次大哭起来。
大译长，此时却悄然走到了鞬琦身旁。
鞬琦会意，摆脱众人后跟着尉德下了城来到一处僻静之所。
“大都尉当早做决断才是！”尉德也不废话，当即直言不讳的道。
那鞬琦却是表情阴晴不定，“当真只能行此事？”。
尉德叹息一声，“唯有如此，我焉耆才有一线生机啊！”
鞬琦默认不语，显然心中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
于此同时，那童仆都尉也在进行行动。
昨夜偷营失败，他就知道焉耆国完了。
焉耆人决然不会再坚持与汉军对抗。
可是他并不想为焉耆王陪葬，他还年轻，他还有无限的希望。
在焉耆人还在关注他们那可悲的屠鳍之时，屠谔已经把城中的匈奴和北西域诸国的骑兵集结在了一起。
“站住，你们要做什么？
西城门口，负责守御此地的焉耆右将，挡住了匈奴人的去路。
“啪！”
屠谔也不多话，上去就是一鞭子。
“混蛋，还不给本都尉开门！”屠谔倨傲的骂道。
那焉耆右将见来者竟然是焉耆人的太上皇童仆都尉屠谔，一下子身体就矮了半截。
“仆，拜见都尉！”
“还不给本都尉开门！”
那焉耆右将虽然心中犹疑但长久以来的习惯却让他不敢违抗屠谔的命令。
“嘎吱！”
大门总算是打开了。
屠谔见大门打开也不废话，直接带着人出了城。
……
另一边，经过一番思考后，鞬琦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一边派人控制住了王宫，随后集结起自己的亲兵直扑童仆都尉驻地。
“杀！”
鞬琦一声令下，亲卫们撞开大门杀了进去。
“什么，没人！”
此时那屠谔早就已经熘走了，鞬琦自然只能扑个空。
就在这时，那焉耆右将，却是遣人来报，童仆都尉率兵出城了。
“该死！”
收到消息，鞬琦却是懊恼非常。
不过再懊恼也于事无补，他只好带兵前往王宫。
屠谔跑了，那最后剩下的这位可不能再跑了。
……
屠谔出城后，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紧张。
城外此时已然被汉军控制，他必须带人在汉军大队赶到前快速离开。
否则一旦被汉军堵住他这支小军队，只有覆没的命运。
……
首先发现逃跑的匈奴人的却是赵意手下的都伯彭漪。
“匈奴人！”
发现匈奴人要逃跑，彭漪一面派人通知赵意，一名果断的跟了上去。
“谔代给我把那对汉军驱逐离开！”
屠谔向自己手下的一名百骑长下令。
那谔代闻言，也不搭话，立即带着自己的百人队向彭漪所部杀去。
面对杀来的匈奴人彭漪并没有硬碰硬，只是采用骚扰战术，坠在匈奴人后面。
屠谔一看汉军的做法就知道，这是想要拖延时间，显然附近就有大队汉骑。
他当机立断，决定断尾求生。
在留下一队骑兵与汉军纠缠后，立即带着剩余的骑兵不顾马力的往西北方向狂奔。
当赵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时已然追之不及。
懊恼的赵意，把怒火发泄在了断后的匈奴人身上。
他命令全军向谔代的百骑队发起了冲击。
并下达了不留活口的命令。
谔代虽然竭力反抗，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却是于事无补。
紧紧坚持的半刻钟，谔代和他的百骑队就全军覆没。
获胜的汉军把所有死去敌人的首级全部砍了下来，穿在了枪尖上。
“二三子，且让焉耆人知道对抗我大汉的下场！”
赵意呼号一声，带着战死的匈奴人人头来到了员渠城下。
……
焉耆王宫之中，在焉耆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鞬琦已然控制了整个王宫。
此时焉耆王正惊惶无措的在厅中与一干亲信商意。
看到鞬琦到来，焉耆王似乎见到了主心骨。
“王叔城外汉军如何了，可有攻城？”
鞬琦摇了摇头，“汉军没有攻城，只是那屠谔跑了……”
焉耆王道，“那王叔此来是为何事？”
焉耆王此时已然注意到了厅外的变化。
鞬琦道，“殿下，焉耆之祸因你而起，也应因你而结束……”
焉耆王闻言已然明悟，他苦笑一声，“看来王叔已经有了决断了！”
鞬琦心有不仁的道，“殿下，为了焉耆，我不得不行此事！”
焉耆王惨然一笑，“本王当日相助于匈奴之时，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只是我不甘心啊……”
鞬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即取下腰上的佩剑放在了焉耆王的面前。
做完这些，鞬琦不在说话，独自走出了王宫大厅。
不一会儿，厅中响起了焉耆王的歌声。
大约半刻钟后，那歌声却又戛然而止。
“大都尉，其它人如何处置？”
鞬琦的侍卫长问道。
“殿下不应该走的这么孤独……”
侍卫长点点头，带着十多名亲卫冲进了大厅……
第五十一章 观兵焉耆
城外汉军已然用完了朝食，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从三面同时出兵，列阵于员渠城下。
“二三子准备！”
王虎指挥着攻城营，已经架设好了投石机，就等待着张越的命令。
就在这时，员渠城的城门打开了。
在一名络腮胡子的将军带领下，城中之人捧着焉耆王的人头从大门涌了出来。
随后战战兢兢地跪在城门口，等待汉军受降。
张越一挥手，义从骑兵首先上前，控制住城门并快速控制了城墙……
带着焉耆国人出城投降的正是焉耆大都尉鞬琦。
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与气度，整个人仿佛突然老了几十岁。
他跪倒在地，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生怕引起汉军的误会。
“把他带过来！”
张越用马鞭指了指鞬琦。
很快一队亲卫上前，把他带了张越马前。
“尔就是焉耆大都尉？”张越一边玩弄着马鞭，一边随意的问道。
鞬琦抬起头，直视张越，“不错我就是鞬琦！”
“尔可知罪？”
鞬琦道，“某不知所犯何罪！”
张越微笑的看着他，一直没有说话。
就这样僵持了半刻钟
张越突然突然叹息一声，“多么美丽的城市啊……”
“冬”
那鞬琦闻言却是跪倒在地。
“请君侯绕过员渠，给员渠百姓一条生路吧！”
说完，他冬冬冬的连续磕着头。
张越叹息一声，“起来吧，尔可知罪？”
鞬琦匍匐在地，“仆知罪……”
……
收服鞬琦只是张越计划中的第一步，员渠城在张越计划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员渠城不但战略位置及其重要，还有着铁矿和大量的工匠。
这对大汉对西域汉军还说都是宝贵的财富。
为了震慑焉耆国上下，把焉耆国彻底变成大汉之地。
张越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准备在员渠城，举行一次隆重的入城式。
“入城式？”
张越提出自己的计划后，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入城式所谓何物。
经过张越一番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观兵”嘛，只是地点、形式有所不同而已。
“诸君以为如何？”张越再度询问。
众人皆道，“善！”
既然大家都同意事情就好办了，经过一番商量，很快就做好了入城式的准备工作。
另一边已经彻底臣服的鞬琦也按照张越的要求开始组织城中的贵族百姓，准备欢迎汉军入城。
翌日，朝食之后，随着张越的一声令下，入城式在古老的战歌声中隆重开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赵意带着他的骑兵为前导，高举着汉军苍龙旗，走在队伍的前列。
跟在他后面的是原焉耆国大大小小贵族们组成的骑队。
他们那参差不齐的队形与前导的汉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让焉耆人真正见到了汉军的强大，以及双方的差距。
焉耆贵族方阵后面跟着的则是汉军步兵方阵。
全身披甲的汉军步兵，散发着浓浓的杀气，让道路两旁的焉耆人噤若寒蝉。
汉军步兵方阵之后，则是张越亲率的骑兵，这天张越穿上了皇帝赐予的铁甲大氅，骑在马上，一路上向着人群频频招手致意，眉宇间透露出胜利的喜悦。
“看清楚了吗，那个就是云阳侯!”
人群中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在张越身后入城的是耿恕带领的骑兵，这支骑兵又显出完全不同的风格，这从他们的武器就能够看出。
这支骑兵装备的主武器竟然是大戟。
“这就是汉军大戟士吗？”
“听说，当年汉大司马大将军，就是靠着这大戟骑兵击败了匈奴单于……”
走在耿恕骑兵后面的是汉军弓弩兵，那硕大的床弩，让观看的焉耆人，不由自主的感到胆寒。
焉耆人一个个悄悄议论着汉军的强大与不可战胜。
同时也在庆幸，贵族们投降的英明决定。
并顺便诅咒着已经死去的前国王。
随后汉军其余各曲也陆续进城……入城队伍长达7、8里，参加入城式的先头部队已进入城中驻地，后面的军队还未动身。
整个入城式用时两个多时辰，方才结束。
虽然花费了不少时间，但入城式的效果同样让人满意。
入城式后，焉耆国中上到贵族，下到普通百姓士兵，再也没人敢叫嚣与大汉对抗。
汉军完全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
转眼之间已然是三天后，此时汉军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焉耆国。
汉军的行动非常顺利，整个焉耆国从士兵到平民没有一人反抗汉军的行动。
这天张越带着王虎等人在鞬琦的带领下，却是打马出了员渠城往西面而去。
那里正是焉耆国冶炼，打造兵器的所在。
一行人走了快半日，午时过后，已是来到了一座污秽的小山前。
“这就是铁矿场？”张越皱着眉向身旁的鞬琦问道。
“此地正是焉耆铁矿场！”
鞬琦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张越点点头，率先往山中走去。
没走多远，就见一群人正恭恭敬敬的等在一座破破烂烂的亭子前。
“拜见君侯！”这些人一见到张越就齐声高呼。
张越皱了皱眉向身旁的鞬琦道，“让这些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诺”
鞬琦学着汉人的样子答应了一声。
随即上前让工场的管事和监工带着那些奴工继续干活。
“大都尉，这冶炼之所在何处……”
这时将作营的王虎却已是等不急了。
“君侯，诸君这边请……”
鞬琦不敢怠慢，立即带着张越一行人往东面一条宽一些的道路走去。
转过两个弯，已是到了冶炼之所。
此时正有一群匠人，在一座座简陋之极的炉子旁劳作着。
王虎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正好这个时候，一个炉子似乎要出铁了。
“君侯，且往后！”鞬琦挡在了张越前面。
张越的目光越过鞬琦落在那炉子和工匠身上。
张越疑惑这么小的炉子如何冶炼出这个时代如此珍贵的铁的呢？
“轰”
就在这时，那名工匠在另外两人的协助下推倒了炉子。
这时炉子底部一块丑陋无比的物体显露出来。
“铁！”
“白口铁”
第五十二章 意外之喜
虽然那东西丑陋无比，但张越还是一下子认出了它的身份。
那确实是一块铁，虽然很难看，虽然杂质很多，但那确确实实就是一块铁。
“君侯，这就是焉耆冶炼出的铁了……”鞬琦语带自豪的说道
张越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失望，“需要多久才能炼出这样一块铁？”
鞬琦道，“需要三日！”
张越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这时他又鬼使神差的转头看了那倒塌的炉子一眼。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张越快步走上前。
他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神，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剑拨弄着地上的东西。
“石碳！”
那竟然是石碳！
“这石碳是何处寻来的？”张越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向身旁的工匠询问道
“石碳？”那工匠起初还有点疑惑，当他看到张越指着的东西已然明白过来。
不过那工匠并不会汉语，只是叽里呱啦的讲了一通张越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鞬琦此时赶紧翻译道：“君侯，距离此地五里就有大量的石碳！”
张越点点头，“带上他，去看看……”
“诺”
鞬琦答应一声，转身对着那名工匠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随即在那名工匠的带领下往北面行去。
这时王虎见张越要离开，也赶紧跟了过来。
“君侯，这是要去往何处？”
张越道，“且去前方看看！”
一行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却是到了一处露天的矿场。
只见此处地面已然被挖的坑坑洼洼，那些挖开的地方都有黑色的石碳显露在外。
“善…大善！”
张越满脸都是惊喜之色。
他没有想到此地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一座露天煤矿。
有了这些煤矿，他一直以来设想的一些东西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
“此处真乃风水宝地也！”
张越忍不住击掌感叹。
“王虎，尔立即派人将作营之人全部唤来……”
“诺”
王虎正要离开，张越又唤住了他。
“传令给郭开，让他立即派一曲材官前来……”
王虎这次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道；“君侯可还有甚命令？”
张越思忖片刻道，“立即传信回轮台，让庞义带着他的那群大匠给某赶紧过来……”
“诺！”
这次王虎答应一声，立即跳上马背带着几名士卒往员渠城而去。
王虎走后，张越却是坐不住，先是带着人在两座矿山周围巡视了一遍。
一边巡视一边思考此地的防御工作。
傍晚时分，郭开王虎带着吴桐以及一曲汉军和王虎将作营的大部分人员已然来到了矿场。
因为已经是傍晚，在用过饭食之后，张越就让众人先行扎营休息。
第二日一早，张越就把将作营的所以人派出去探查周围的矿场情况。
他则带着郭开、吴桐、鞬琦三人登上了附近的山头，开始讨论此处防御的问题。
几人对周围的环境进行一番探查之后最后找了一个拥有泉眼的小山丘。
“诸君，吾等在此筑堡何如？”
张越向众人询问道
郭开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四周，突然感叹道
“君侯此处倒是颇与龙角堡相似啊！”
张越被他这么一提醒，仔细看了看周围，也不由发出感叹。
这时吴桐却道，“君侯，此地倒是不错，视野开阔、易守难攻，也不缺水源，不过以某观之，却难以屯驻大军啊！”
张越点头道：“这个无防，此堡本为大军警戒之用，此地距离员渠不过7、8里地，如有敌来袭，只需坚持到员渠之兵前来即可……
郭开也附和道，“吾估算此堡建成后可驻兵百余，山下亦可驻兵一曲，想来己是足够。”
张越此时也道道：“昨日某以巡视过，此地西侧有一山谷，谷中土地肥沃可供吾等屯垦牧马，如无意外足以供养千余人。”
“当真！”
众人闻言皆是一喜，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戍边将士最担心的就是衣食无作。
如今既有山川险要之地，又有足以养活千余人的沃野，而且还有石碳、铁矿，真乃是天赐西域汉军之地。
“君侯，东面亦有一处好地，何不在那处也筑一墩堡？”这时那鞬琦竟然也出言建议。
“喔，还有何好地？”
“君侯请随仆来！”
在鞬琦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到了东面四里外的一处地方。
张越看了看四周，感觉确实是一处好地方。
“诸君观此处如何？”
众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一个个向张越告了声罪，先仔细观察周围的地理环境，还有水源等。
大约两刻钟左右，众人才陆续返回。
“君侯此处亦是一个好地方！”首先说话的还是郭开。
郭开说话后，其余人也是纷纷赞同。
现在两处地方皆不错，那么到底在何处筑堡呢。
张越却是在心中思索衡量起来。
良久他终于露出了笑容，此地如此重要，又何必二选一，干脆修筑两处墩堡。
心中计较已定，他才出言征询众人意见。
众人自然选择同意。
在张越规划中东西两面的两座墩堡皆按照当年修筑的龙角堡为标准进行了一些放大。
城墙高度在一丈五左右，宽1.5步（2.25米）。
计划中的墩堡总长度大约200步，泉水正好在墩堡的中央，墩堡内的则需建造供士卒居住的营房、马厩、仓库、烽燧等建筑。
墩堡虽小，却可不要小看了它的防御力，因为想要正面进攻墩堡首先得爬上近百米的山丘。
至于建造材料则因地制宜的以黄土夹杂芦苇作为主要材料。
张越记得后世自己在旅游之时就见过这样建造的烽燧。
做好规划，张越就命鞬琦征发1000名焉耆人协助汉军修筑墩堡。
鞬琦接到命令之后，没有犹豫立即回员渠去办理此事。
第二日，他就带着千余人回到此地。
原来他根本没有征发百姓，而是直接把已经解除武装的原焉耆国兵士带了过来。
张越满意的鼓励了他几句，随即就把事情交给他和吴桐处理。
……
另一边，将作营在对周围进行探测后也传来了好消息。
此地不管是铁矿资源还是石碳都比预计的更加丰富，最关键的是开采难度也不大。
第五十三章 好事成双
张越一行人，此时皆是心情愉悦，从来到西域开始就一直在寻找的铁矿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更重要的是此地距离轮台不过数百里，无论是开采还是运输难度都不大。
王虎等将作营之人同样激动万分，不用张越指挥，他们就自发的对周边地区进行探索。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脸上的笑容亦是越来越多。
大约半个时辰后王虎回到了张越身边。
“恭喜君侯，有了此地之铁矿，最多一年，全军皆可配上环首刀！”
王虎却是咧着嘴，拍着胸脯道。
张越闻言也是一喜，“汝可有大言？”
王虎却是道：“君侯放心，王虎何敢在君侯前大言……”
张越满心喜悦的跳上一块大石，环顾四周。
“此地真乃天赐吾大汉之地也！”
左右之人也纷纷附和，“有此矿，当再无缺铁之忧也！”
众人正聊的开心，这时一名匠人却是面带喜色，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
那匠人一边奔跑，一边欢喜的大呼小叫。
“是陶土，是陶土……”
待到近了张越才发现他手中紧紧捧着一捧土。
“喜，何事如此慌张？”
王虎上前呵斥道。
那名叫做“喜”的匠人，此时终于平静下来。
张越对此人有点印象似乎是年前才由云阳移民至轮台的。
“拜见君侯、拜见大匠……”
那名叫做喜的匠人，虽然在行礼但却始终没有放弃手中的土。
张越好奇的道，“喜君，尔手中是何物，奈何如此欢喜？”
“喜”面露兴奋之色道，“君侯，此乃陶土？”
说着话，他终于松开了手。
这时张越等人才看清，他手中捧着的是一种澹红色的略带白色的青灰色的泥土。
“此物有何妙用？”张越好奇的问道
只见那“喜”小心翼翼的包好那泥土才道，“好叫君侯得知，这是极好极好的陶土，必可烧制出上品之陶器！”
“此物竟然可以烧制出上品陶器！”周围众人闻言皆是动容不已。
这个时代，上品陶器，那在世界各地都是时分抢手的货物，有了它就等于有了财富。
“找到陶土就能烧出瓷器了？”张越有些惊喜的询问。
以往轮台所需的陶器皆是由关中商人贩运来的，不但价格昂贵而且数量稀少。
西域本地出产的陶器则质量堪忧，因此如真能烧制出陶器，不但能够大大改善轮台以及西域各地的生活质量，而且还能为轮台带来巨大的贸易收益。
这时张越同时由这陶器想到了其它生活方面的问题。
越想他心中越是惭愧，按照现有的技术和自己知道的东西，实际上是可以大大改善民众的生活质量的。
可惜一直以来，自己始终关注着军事、武器这方面，却是忽略了百姓生活。
不过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现在改进当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放下身段开口询问道，“有了好的陶土就能烧出上品陶器么？”
喜道，“不行。烧陶最重要的两样，一是火，温度要足够高，二是土，必须要特定的陶土。二者缺一不可。”
张越点点头道，“喜君可会烧陶？”
喜肯定的点头道，“仆世代皆以烧陶为业？”
这时一旁的王虎却是疑惑的问道，“喜，尔既会制陶，奈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喜叹息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张越点点头，心中已然明了，“喜”身上发生的事，从古至今其实都在不断的发生。
张越出言安慰了两句，随后道，“喜君，且放心，如尔果真能烧制出好陶，某自会为尔请功……”
“喜”面露喜色，不过很快他又面露难色。
张越问道，“可有何难处？”
喜点头道，“烧陶需木炭……可现今好的木炭却是难寻，且君侯又不许随意采伐……”
张越哈哈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石碳场道，“喜君不用担心，此地有更好之物？”
张越指的自然就是石碳了。
喜疑惑的道，“更好之物？”
张越道，“不错，那石碳燃烧起来火力比木炭更勐，当能烧制出更好的陶器。”
“喜”却是将信将疑，不敢完全相信。
张越也不以为意。
……
经过与喜的一番交谈，张越就把制陶之事完全交给了“喜”负责，毕竟专业的是还是由专业的人来做才好。
“喜”也没有推托，向张越要了百余人就开始工作。
他先是带着人，把寻找到陶土的地方围了起来。
然后就开始选择建造窑口的地方，选好建窑之处后，他先是请示张越。
张越看了看却是否定了他的选择，而是选择了一个更隐秘的地方。
张越的命令“喜”自然不敢违背，因此只能照办。
“君侯可是担心秘密泄露？”喜走后王虎却是忍不住问道
张越叹道：“尽量瞒着吧，虽说迟早瞒不住，但能瞒多久算多久，用石碳陶算的上独创，若被别人知晓，这个秘密也就不值钱了。”
王虎闻言严肃地道：“小吏马上下令严守此秘……”
张越点点头道，“再给喜拨一批匠人来！”
王虎闻言，面上犹豫了一下道，“下吏马上增派十名匠人，三十名仆役来此……”
喜闻言在一旁欢喜道，“多谢王公！多谢王公！”
张越却是皱了皱眉摇头道，“太少，给他增三十匠人；二百仆役！”
王虎为难的道，“君侯，可是铁矿那边亦须匠人啊！”
张越却是笑道，“很快庞公就到了……这陶器弄好了可是一只下蛋的金鸡啊，说不得以后轮台还得靠“喜”养活呢”
喜在一旁却是紧张不已的，“仆不敢……仆一定把陶烧好……仆……”
他竟是有点语无伦次了。
张越与王虎却是哈哈大笑。
王虎这时也想明白了大声答应道，“下吏稍后就给喜君把匠人和仆役送来……”
喜大喜过望，“仆拜谢大匠……”
王虎哈哈一笑，拍了拍喜的肩膀，“喜君当谢君侯才是！”
张越这时却是摆了摆手，“喜，此地就交给汝了！”
喜躬身拜道，“君侯放心，仆定当竭尽所能……”
…………
第五十四章 下蛋金鸡
张越简单交待一番，却是转身往铁矿场行去。
相对于制陶，冶铁显然更加重要，铁在这个时代那可是属于战略级的资源。
在任何一个国家那都是最宝贵的东西。
可惜的是王虎等人虽然也冶炼过铁，但比起庞义来却是大大不如。
因此铁矿这边却是只是先进行铁矿开采，冶炼之事还得等庞义的到来。
……
“喜”这边的工程进度却是不错，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他就组织人人把烧制陶器的窑建好了。
不但如此，在建窑这几日里，他还制作出了第一批胚胎。
听闻窑建好，张越带着人送来了第一批石碳。
望着那和石头没什么区别的石碳，喜和王虎等人皆是心有疑惑。
只有张越却是笃定之极。
张越记得自己后世之时在物理课上学过。
干柴和木炭燃烧时的温度大约在五百到六百度之间，而普通原煤的燃烧温度达到一千五百度以上，优质的煤在燃烧充分的情况下甚至能达到两千度。
众所周知，温度越高，能将陶土中的杂质分离得越多，陶瓷的胚胎越紧密，烧出来的品质越好。
这就是张越为何对用石碳烧制陶器如此有信心的原因，在这个无人发现石碳妙处的世界里，张越相信烧出来的陶器在品质上绝对是大汉的独一份的。
烧陶是个慢活儿，并非把陶器送进窑里马上就能烧制出来，需要耐心的等候，大约三天左右才能出窑。
张越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等着，火焰燃起后，他也就离开了。
张越离开后，喜却是直接住在了窑口附近。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开窑以后，窑工不能离开的，这是规矩，要时刻盯着窑口，提防出现意外，稍有不慎，整整一窑的陶器就全废了……”
三日后，陶窑内的陶器已烧好，喜带着众人一脸凝重地蹲在窑口，等着陶窑撤火降温。
蹲在窑口前等了很久，陶窑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了。
喜命人将封闭的窑门砸开，一阵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喜却毫不在意，用湿布裹着双手，从陶窑里捧了一只陶碗出来，马上将它放入水中。
待到陶碗完全降温后，喜才将它从水里取出来，眯着眼仔细端详它的成色。
陶碗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出金黄色的光晕，看起来非常的精致，表面浮现出由明到暗的青灰色泽，颜色层层叠进，直至碗沿。
“当是……上品？”这是“喜”的第一判断。
为了确认陶的品质，“喜”举起陶碗，朝旁边一块石头上敲了一下，谁知第一下竟然没敲碎，陶碗仍完好无损，喜惊异地咦了一声
加重了力道又来了一下，这一下陶碗终于碎了。
喜仔细观察碎裂的切口，观察半晌，忽然啧啧赞道：“这胚子……好！这胚子又白又密，半点气泡都没有，果然是上品！”
狠狠敲碎了几样陶器后，喜一件件地观察胚胎，良久，满足地叹了口气。
……
张越接到出陶的报告时，正在视察墩堡的建设，此时两座墩堡才刚刚完成地面的平整，开始修筑地基。
接到消息后，张越立即带着人来到了窑口。
“君侯请看！”
张越接过一个陶罐仔细端详起来，手中的陶罐质量比他想象的更好，竟然已经有了瓷化的迹象。
“善、大善！”
“此皆喜君之功也？”
张越忍不住赞叹连连。
“喜君，有何求？”张越心情愉悦的询问道。
张越原本以为他会求自己帮忙复仇，谁知“喜”却整了整衣冠，拜道，“请为君侯门下走狗！”
张越犹豫片刻，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张越自然知道“赏不逾时”的道理，当即赐“喜”张姓，又以制陶之功任命其为云阳侯国两百石的门大夫。
张喜大喜过望，感觉一瞬间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兴奋的把第一批陶器中品相最好的跳了出来。恭敬的送到了张越面前。
张越勉励了他几句，更是让张喜心中欢喜。
张越带人回到员渠后，命人把这些陶器仔细包装起来，分送给了众人。
当摩尼看到张越送来了的陶器后，他立即意识到了其中的商机。
他马上丢下手中的工作，快马加鞭的从轮台赶往员渠。
最后他竟然与比他提前三日出发的庞义等人提前抵达了员渠。
“君侯，敢问这陶器可是此地所产？”摩尼向张越询问道。
张越笑了笑，让人带着他去寻张喜去了。
这几日，张喜这边却是又出了一窑陶器。
摩尼赶到时，正好赶上出窑，看着那一件件上好的陶器，他哈喇子都快掉了出来。
焦急的等待张喜完成自己的工作，摩尼赶忙上前问道
“可是喜君当面？”
张喜却是一下子认出了摩尼，摩尼在轮台也算是名人。
他回了一礼道，“某正是张喜，可是摩尼会长当面？”
两人简单客套了一番，摩尼就把话题引到了陶器身上。
“喜君，不知此地一月可产陶几何？”
摩尼一边问，一边还观察着四周，一眼看过去，已然见到有四五口窑正在建造之中。
张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自信的回答道，“如今三日一窑可出陶180至200件，按照君侯要求，此地当建窑12口，一月当可出陶18000余件！”
摩尼一愣！
张喜一看摩尼的表情就知道他以为自己算的不对。
他解释道，“君侯有令，每旬需停窑休息一日！”
摩尼点点头，这也是摩尼一向感叹之处，在轮台即使是奴隶每月也可有一日休息。这在其它国家是难以想象的。
摩尼与张喜越来越欢喜，两个人聊着聊着竟然开始幻想把这陶器卖到全世界去。
……
摩尼离开后不久，庞义带着轮台匠作营中懂得炼铁的匠人已是到了员渠。
庞义在员渠没有多待，休息一日后，就进了矿山。
“彩！好彩！”
“未曾想焉耆竟然有如此好地！”
“如若早些攻伐焉耆就好了，有了此地吾轮台当真再也无有缺铁之忧也……”
庞义兴奋的感叹，王虎也在一旁大声应和。
两人经过一番商量，立即指挥众人挖掘铁矿，修筑炼铁炉。
……
第五十五章 突飞猛进
另一边，摩尼也与张喜达成了一致，张喜负责陶器的烧制，而销售则交予摩尼。
所获利润，七成归张越所有，两成归粟特商会，一成归张喜。
两人把方案上报给张越，张越思忖片刻，即在协议上盖上了自己的侯印。
他这时又觉得把此窑的收益全部纳入口袋是否不太妥当。
如此做法似有公器私用，贪污之嫌。
因此摩尼等人离开后，却是把潘弘、张昆寻了来。
“潘君，吾意把陶窑收益中的五成归入轮台……君以为如何？”
随着潘弘闻言却是勐然起身道，“君侯此事大大不妥，如行此事恐有杀身之祸！”
张越闻言却是一惊，“何至于此？”
潘弘道，“君侯可知，田氏代齐之事？”
田氏代齐之事，张越自然有听说过，但具体情况却不甚明了。
“愿闻其详！”
潘弘道，“春秋时陈国被楚所灭，陈国公子妫完逃难于齐。
齐桓公对他十分欣赏，想任他为卿。
妫完却言：某原为罪人，……怎么可以要这么高的官呢？
因此拒绝了桓公的安排，后来齐桓公就封了他工正之位并把赐“田”地赐给了他，妫完从此以封地为氏，更名为田完。
齐国公族吕氏（姜子牙是姜姓吕氏，古代的姓氏定义和现在的姓氏定义不太一样），吕氏所依靠的力量主要是齐国的高氏、国氏两家。
国、高两家与吕氏同出于姜姓，皆为齐太公（姜子牙）之后，是吕氏的旁支。
高氏、国氏世代为齐国上卿，天子所任命，于是齐国内就形成高氏、国氏为辅，吕氏为主的三家共保姜姓社稷的局面。
田乞是齐国大臣田桓子田无宇之子，田武子田开的弟弟。
齐景公在位时，田乞开始进入官场，担任大夫之职。
田乞征收百姓的赋税时用小斗收进，贷给百姓粮食时用大斗贷出，对百姓施行阴德，而齐景公却不制止他。
因此田氏家族深得齐国民心，宗族势力日益强大，百姓思念田氏。
晏婴屡次劝谏齐景公应该抑止田氏的行为，但齐景公没有听从。田乞去世，他的儿子田恒为相………”
此时张越心中却是恍然，他勐然发现自己差点做了与田氏相同之事。
此事传入长安，长安诸大臣会怎么想，皇帝会怎么想！
张越明白过来后，不禁冷汗淋淋。
他起身拜道，“多谢潘君救命之恩……”
……
轮台坊市这边，果然不出摩尼所料，当焉耆出产的上品陶器进入坊市之后，果然引起了重大商店的注意。
摩尼才刚刚回到自己的公房，几支丝路上有名的大商队就寻上门来了。
这些商队首领一上门就指名道姓的想要焉耆陶器的销售和代理权。
摩尼也是老商人了岂会轻易的把陶器的代理权交出去。
“诸君请稍安勿躁，此事还需向君侯请示方可！”
“莫非这陶器买卖竟是云阳侯的产业？”一名商人问道
摩尼认得此人，此人乃是丝路上有名的大商人，据说背后站着的是安息帝国的一位总督。
摩尼微笑的道，“帕萨特头领说的不错，这陶器乃是云阳侯门大夫张喜君所制……”
帕萨特来往大汉也已经不少次了，对大汉一些官吏制度也有所了解。
闻言却是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摩萨宝可能为我等引荐一二？”
摩尼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始终露着微笑，“喜君不喜与人交……一心只想制出更好的陶器……这买卖却是已授权于本吏了……”
帕萨特等人闻言也不失望，只是笑道，“如此大的一笔买卖，仅凭粟特商会恐难以吃下……”
他的言语之中分明带着一丝威胁之意。
摩尼笑道，“这是自然，利益必须共享才能长久，不知诸位可为此付出什么呢？”
帕萨特笑道，“这就要看摩萨宝想要什么了？”
摩尼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而是举起了身边的一件陶器。
众人来不及阻止，他已然把那陶器往地上砸去。
“哇偶”
众人一片惊呼。
就在众人以为那陶器会四分五裂之时，那陶器竟然只是在地毯上滚动了一番。
摩尼把它捡起来递给帕萨特。
帕萨特一看，那陶器竟然丝毫未损。
“这世间竟有如此好陶！”
饶是那帕萨特见多识广，也没有想到那陶器竟然如此坚固。
此时他也不在试探，而是直接开价道，“我出价……这陶器有多少我要多少！”
摩尼微笑道，“感谢帕萨特首领……君侯有言好东西当与众人分享才是……”
陶器大卖之时，铁矿炉也已经建造完毕。
这个可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接到消息后，不只是张越，整个西域汉军高层几乎全部赶到了矿区。
“君侯请……”
张越当仁不让的走在最前面，不多时已然到达了炼铁炉旁。
“谔”，张越看着眼前的炼铁炉不禁有些失望，这炼铁炉虽然比原来焉耆人的大一些，但本质上却没什么不同。
“庞公，这是炼铁炉？”张越面露诧异之色。
庞义道，“不错，这就是炼铁炉了？”
张越绕着炼铁炉转了两圈，感觉与自己映像中的差别挺大！
他忍不住问道，“庞公可有更佳之法？”
庞义摇了摇头，“长安如今用的亦是如此！”
张越回忆了一下，他对炼铁炉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张越记起后世之时自己曾经在邯郸武安市矿山村参观过一个宋代矿山炼铁炉。
那个炼铁炉的形状明显与眼前的不同。
他在心中仔细回忆起后世的记忆，良久他才对庞义道，“庞公，某曾见过一种炉！”
庞义闻言道，“还请君侯赐教！”
张越一边回忆，一边把自己后世见到的宋代炼铁炉的样子和建造材料述说了出来。
庞义一开始还只是出于礼貌，听一听，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已然是正襟危坐。
当张越讲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在地上不停的写写画画了。
“好彩，君侯此真乃天赐吾大汉之物也……”
张越道：“庞公以为此法可行？”
庞义一拍大腿道，“如此精妙之物，君侯可知是谁所制？”
张越摇摇头，只推说是偶然所见。
第五十六章 耕战之基
庞义闻言也不再继续询问，而是马上召集人手，按照张越所讲尝试着建造张越口中那种新式的炼铁炉。
经过半个月的尝试一座崭新的跨越了千年的炼铁炉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眼前的炼铁炉高达4丈，底径1丈五，中间部位较粗，炉壁厚达三尺（汉尺）。
高炉外皮用砾石砌墙，内用沙质耐火土砌成。
张越满意的拍了拍新建的炼铁炉，询问道，“可有试用？”
庞义道，“未曾，正要等君侯来此！”
张越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很快匠人们就行动起来，加石碳的加石碳，加矿石的加矿石。
很快准备工作就全部完成了。
众人做完准备工作，都等着张越的命令。
张越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庞义可以开始了。
庞义先是按照古老的仪式进行了一番祭祀活动，随后才下令，“点火”！
很快火苗就在炉子中燃烧起来。
工匠们为了提高炉温，开始轮流上前不断的鼓风。
冶炼生铁的技术难度要比冶炼铜高的多，因为铁的熔点高达1535度。
而一般的火焰能够达到的极限只有1200度，比如普通的木材或者木炭更是只有几百度的温度。
人们在冶炼铁之时必须要想方设法把铁的熔点降低才行。
经过上千年的研究，到如今人们已经发现在铁中加入灰石就可以让铁更容易融化。
只要选取了适当的器皿和工艺，就可以得到液态生铁。
因为这还是第一次用石碳来冶炼铁矿。
包括张越在内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匠人们还是按照以往的步骤进行操作。
为了保证火焰的强度，鼓风的工人被分为三组轮流上前鼓风。
庞义则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炉中的情况。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可是并没有人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张越同样在一旁耐心的等候。
这时王虎却是走了过来。
“君侯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什么时候能出铁还不一定呢……”
王虎说的确实是这个时代炼铁的常态。
使用木炭炼铁，仅仅是制作高资料的木炭就是一个烦琐的任务。
木炭制好后，开炉炼铁同样如此。
同样的操作炼出一炉铁短的话只需要几个小时，长的话却需要数天。
几个小时张越一行人自然可以等，但几天时间的话，却是没有必要了。
比较众人身上都还有各自的工作和任务。
张越不走，其他人也不好离开。
张越虽然很确定使用石碳炼铁速度会快很多，但到底需要多长时间，他也并不清楚。
环顾四周，思忖片刻后，张越起身准备先去视察一下墩堡的建设。
他刚刚走出没多远，忽然听到庞义的惊呼声。
“出铁了！”
众人闻声，皆惊喜交加的回头望去。
果然那庞义已然打开了熔炉。
不一会儿火红的铁水已然流了出来。
“出铁了……出铁了……”
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张越也怀着激动的心情奔了回来。
见到张越，庞义眼角带泪的道，“君侯出铁了……”
张越同样激动的抓住了他的肩膀。
良久，庞义终于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开始处理练好的铁。
因为是第一次使用石碳炼铁，所以选用的也是最好的石碳。
这种石碳燃烧的最高温度可以达到2000度，因此这一炉炼出的并不是以往的白口铁。
而是直接被炼成了铁水，此时凝固后得到的竟然已经是铸铁。
“铸铁！这竟然是铸铁！”
这个发现让庞义更是惊喜万分。
“善……大善……”
庞义一边带着工匠们处理炼出的铁水，一边开心的大喊大叫。
仿佛一瞬间化身成了一个孩童。
张越此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钢铁是文明进发展的基础物资之一。
有了这些铁，轮台遇到的很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为了庆祝铁厂出铁，七日后，张越在矿区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这一场宴会，除了远在阿尔金山的杨友，已经且末的董飞外，西域汉军高层皆有到场。
张越判断接下来，西域将有一段相对安定的时间。
张越已经计划利用这段难得的和平时光大力发展轮台的工农业。
“君侯，如今有了这么多的铁，士卒们的装备也该换一换了吧？”
宴会上韩业一边给张越敬酒一边询问。
张越哈哈一笑，“这个汝可得寻庞公，这些铁如何用可得庞公做主……”
庞义闻言却是笑道，“现在又不打仗，慌什么慌，这些铁得先用在耕犁和水车上……”
赵广汉起身笑道，“耕战！耕战！庞公可不能厚此薄彼啊……韩业就算了……不过欠某的环首刀还是该补一补的……”
庞义闻言瞪了赵广汉一眼，“某何时欠尔这小子环首刀了？”
赵广汉哈哈一笑，“庞公，上次在龟兹王宫，您可是亲口答应过的……”
庞义饮了杯酒道，“某不记得了，不作数！”
赵广汉大声道，“庞公你可不能这样欺负老实人啊！”
庞义笑着指着赵广汉哈哈大笑道，“二三子，此子是老实人哉？”
韩业和赵意在一旁起哄道，“就这孺子还敢自称老实人，谁不知道就他最滑头了……”
“哈哈哈”
众人皆是大笑！
……
众人在庆贺焉耆铁矿出铁之时，员渠城中一群人也再密谋。
“内线传来消息了吗？”一名看似头领的人问道。
“传来了，目标每日皆会从此处经过……其身边一般会有二十余名亲卫……”
“根据内线传来的消息，目标身旁有两人需要注意……第一个是叫张谌的羌人，第二个乃是叫刘益之人……”
那统领道，“可有仔细打探此两人？”
一名黑衣人道，“属下已探查过了，那张谌原是一羌人部落首领，却是羌人中难得的勇士……”
“比较麻烦的却是那刘益，其人恐是宗室之人……且还是一名神箭手……”
“宗室之人怎会来此？”那统领语带惊讶之意。
那黑衣人道，“这个属下已派人回长安……然路途遥远却是还未收到回信……”
那统领沉吟片刻，“等不了了，宗室又如何，在这西域之地，杀了也就杀了……”
……
第五十七章 铁血手段
庆祝宴会后一连几日，张越都没有出门。
他正为轮台的未来进行着规划。
这日忽然有一名将作营之人前来报信。
来人称经过几番尝试，将作营弄出了一种提高铁产量的好办法。特地请张越前去指导观摩。
张越闻讯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产生怀疑。
因为报信之人，他认识，确实是庞义身边的大匠。
他稍做准备后带着张谌、刘益二人，以及二十余名亲卫出了门。
张越一行如同往常一样，从员渠城西门出了城，沿着新修的官道往矿区而去。
此时距离队伍前方约莫七八里地的地方，一群身穿皮袍之人正隐蔽在山坡的背面。
看他们的长相应该多为汉人，只有两人外貌应当是塞人。
其中一人正握着手中的弓箭，双眼紧紧的盯着山下的官道。
没过多久，一队骑士已然出现在了官道的尽头。
“准备！”
领头之人低呼一声，埋伏之人却是不自觉的压低了身影。
出现在官道之上的正是准备前往矿区的张越一行。
眼看着张越一行就要进入弓箭的射程范围，那名疑似塞人的弓箭手，已悄然的拉开了弓。
可就在这时，张越一行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伏击之人心中疑惑。
……
官道之上，张越鬼使神差的向前来报信之人问了一句。
这句话却突然让张越对那报信之人产生了怀疑。
“拿下他！”
张越一声令下，张谌一个健步，却是一拳把那将作营之人打倒在地。
“谁派尔来的！”
那人还没有回答，就见一群身穿皮袍之人从不远处的密林中杀了出来。
“有埋伏……”
“保护君侯！”
亲卫们反应极其迅速，立即用人墙把张越护住。
“休！”
就在这时一支箭突然向张越袭来。
张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下一蹲，那箭失刚好擦着他的头皮飞了出去，把张越惊出一声冷汗。
刘益此时反应最为迅速，立即拉开了骑弓，向那名偷袭的弓箭手射去。
可惜那人身手极其敏捷，身体轻轻一侧却是躲开了刘益这一箭。
这时其他几名亲卫，也反应过来，立即举起了手中的弩箭。
“休休休！”
几名亲卫皆是把弩箭对准了对方那名弓箭手。
张越的几名亲卫虽不是射凋手，但箭术也差不了多少。
在几人的联合攻击下，敌方那名神箭手，虽然没有中箭但也没有再次放箭的机会。
而刘益此时却已再次拉开了弓。
“休”
这次那名神箭手却是没有那么好运了，虽然躲开了要害部位，但左手手臂却已然中箭。
眼看对张越威胁最大的神箭手受伤，亲卫们立即把目标转向了其他刺客。
“休休休！”
亲卫们射出一轮箭失后，把手中弓弩一抛，却是拔出了腰上的环首刀，杀了出去。
“杀！”
那群皮袍人，见张越的亲卫打马杀来，竟然也不逃跑，而是迎着冲锋的亲卫杀了过来，显得异常凶悍。
“这是那支势力的死士？”
张越此时并无畏惧之心，反而琢磨着是谁要刺杀自己……
战斗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半刻钟，张越的亲卫已然杀光了来袭的刺客。
可惜的是，前来刺杀的死士和那名报信之人在任务失败之时竟然都选择了自杀。
……
张越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焉耆。
赵意和吴桐两人在第一时间就分别调兵封锁了员渠城与矿区。
当天下午第一份调查报告就已经出来了。
那名报信之人，确实出自将作营，是三年前跟随庞义由长安前来轮台的……
调查进行到这里，已经涉及到了轮台汉军内部，没有张越的授权，千牛卫却是不敢擅自行动。
收到千牛卫的调查报告，张越同样陷入沉思之中。
如继续调查，则必会在西域汉军中掀起轩然大波。
但如就此不了了之，又会留下巨大的隐患。
权衡一番后，张越决定彻查到底。
不过由谁来负责调查却需要慎重考虑。
思来想去，张越发现最适合之人还是杨友。
……
时光如梭，转眼已然到了太始三年六月。
去年冬天种下的宿麦已经收割完毕，轮台已然进入农闲季节。
矿区的各项建筑也已经全部完工。
两座作为防御核心的墩堡也已建造完毕。
吴桐带着一曲汉军分驻于两堡。
现如今除了轮台城还正在建造之外。
其余地区的民众却已然闲了下来。
趁着这个时节，张越以西域营田都尉的名义，征发了焉耆、尉犁、车师诸国名开始修筑员渠至尉犁，以及尉犁至轮台的直道。
当然穷兵黩武之事，张越还是不会干的，为了鼓励征发的诸国丁壮。
张越拿出了足足500个汉籍名额。用于奖励征召的诸国之人。
不但如此，所有参与筑路之人，一律提供一日三餐。
自从龟兹之战后，汉籍就已经是诸国百姓最向往之物。
在西域诸国即使是一名普通汉人也等同于国中贵族。
因此在诸国百姓眼中汉籍就代表着财富、地位，代表着一步登天，改天换命。
在车师和焉耆之战后，汉籍的含金量更是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
为了得到入汉籍的机会，甚至有贵族商人开出了百金的价格。
因此当这个消息传出后，不但焉耆、车师、龟兹、姑墨、尉犁诸国人踊跃参加。
就连还在欧脱王控制中的阿恶、蒲类诸国中也有不少人偷偷前来。
欧脱王得知此事后怒火冲天，严令诸国不得协助汉军筑路。
可惜的是经过车师之战后，匈奴人在诸国眼中的威慑力急剧下降。
欧脱部在经历大战后也实力大减。
阿恶国，如今更是在明目张胆的通汉。
不但驱逐了国内的匈奴人，就年每月应该上交给匈奴的“征”税也停了。
如果不是张越暂时不愿挑起大战，汉军此时已经进驻阿恶国了。
蒲类国虽然因为就在欧脱王的眼皮子底下，暂时不敢直接反抗。
但也同样小动作不断，国中不少贵族已然秘密加入千牛卫。
好事成双，焉耆轮台这边在大开发时。
经过半年的奋斗，金山铁矿也已经完全步入正轨。
第一批铁矿如今已经运至轮台旧城。
汉军内部的调查同样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千牛卫已然收集到了不少线索和证据，就只等着杨友回归后进行更深一步的调查。
……
太始三年六月底。
收到张越命令的杨友随同金山铁矿第二批运送铁矿的车队一起返回。
……
“拜见君侯！”
轮台旧城中，杨友正欢喜的向张越汇报着这些时日的工作。
“君侯有所不知，那金山真乃是福地也……其地不但有铁、且还有金银、玉石、盐……”
“山南又有大片草场，某仔细计算过，足可养军马三万匹……”
“下吏以为，当在此建马场一座，如此吾轮台当无忧也……”
张越点了点头，“杨友马场之事却是不急，某有一事却要交于尔手……”
杨友闻言却是严肃起来，他心中已然明了。
“君侯放心，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奸细！”
张越拍了拍他的肩膀，“某给尔一个曲的骑兵，另外赵广汉也会配合汝行动……”
杨友的回归，让千牛卫的调查行动迅速深入到整个汉军内部。
在张越的支持和建议下，杨友先是在千牛卫设置了一个缇骑司。
随后又在尉犁、楼兰、乌垒、龟兹、交河、员渠、且末……设置了一系列的分司。
这些机构都直接对张越负责，所搜集的情报都必须先上交给张越，得到张越授权后，杨友才有行动的权力。
随着缇骑司的设置，调查的进度陡然加快。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杨友就从西域各城中查出了数百名各方势力打入汉军的间谍。
被缇骑司的缇骑当场斩杀的就有近百人，被关进监狱的更是多达六百人。
短短一个多月，杨友的凶名已然传遍了整个西域。
这日杨友面色严肃的走进了张越的指挥部。
沿途所遇之人，远远望见，就已是感觉胆战心惊，深怕下一个被带走调查的就是自己。
杨友对此却混不再意，到了门口，见张越正在召见庞义等人，他只得在门外耐心的等侯。
一刻多钟后，庞义等人与张越交谈完，走了出来。
庞义经过杨友面前时，停了一下，看了看杨友，却是欲言又止。
杨友见状反而是露出了微笑，自从缇骑司成立后，这样的场面他已经经历了多次。
“杨友，今日有何要事？”
这时屋内已然响起张越的声音。
杨友对着庞义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走了进去。
庞义走到大门外，回过头看了看，叹息一声，“如此也好，或许反倒是一件好事！”
张越厅房中，杨友正面色严肃的把一大摞羊皮纸书写的文书交到张越手中。
张越一开始并未太过在意，缇骑司成立之后，每隔三天杨友就会送来一批文书。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杨友，此事可有充足的证据？”
杨友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马校尉是否参与此事？”
“仆暂时还未发现马校尉将参于其中！”
杨友的话让张越暂时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马汉等人也参与其中。
张越起身在房里来回走了几圈，对杨友交待道：“尔先打探清楚，确定马校尉是否参与其中，此外想办法尽量打探清楚他们联络的地点！”
“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
“诺！”
“主公放心，仆定当全力以赴不，调查清楚！”
......
杨友离开后，张越还是放心不下，他把潘弘寻了过来，并把马汉部属之事告知了他。
“明公此事恐难处理，一旦出现差池，恐祸起萧墙……”
张越道：“潘君，以你之见当如何行事？”
“君侯，下吏以为，当务之急要先稳住军队，尤其是乌垒之兵。”
张越思忖片刻道，“以练兵之名，调各部入轮台何如？”
“善，不过君侯当先通报于郭、韩二公……有他两位支持，方可高枕无忧……”
张越抬头望着窗外，叹道：“长安……关东豪豪……清河张……太子殿下……”
随即他又冷笑一声，“真当某是泥捏的不成……”
随即他回过头对潘弘道：“吾已命杨友细细打探此事，不知君以为妥当否？”
潘弘眼睛微闭，在心中快速盘算，“当无问题，只是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张越应道：“正该如此，这些时日还要有劳潘君！”
“君侯客气了，这是下吏本职之事！”
张越与潘弘两人随后又为此事制定了三个详细的计划，三个计划分别针对三种不同的情况。
郭开与韩江二人在收到张越的信函后，皆是大惊。
两人顾不得其他，立即从驻地赶回了轮台。
“君侯，此事真是那位所为？”郭开还是直言不讳的问道。
韩江虽然没有发话但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张越。
张越叹息一声，拿出了缇骑司的调查报告。
郭开与韩江两人接过文书，越看越是生气。
“陛下如此英明神武，怎会……”
“慎言！”
韩江开口打断了郭开，同时谨慎的看向窗外。
张越道，“放心，这里绝对安全！”
韩江闻言叹息一声，面露忧虑之色，“陛下百年之后，吾等将如何自处…大汉又将如何……”
郭开却是怒道，“真到了那一天，乃公……乃公当清君侧……”
张越一惊，“郭开，尔说何胡话，……”
三人在密室中商议半日，最终还是按照张越拟订的计划行事。
……
太始三年八月，张越下令各部汉军入轮台秋操。
这段时间轮台刚好已经完成秋葵的种植，正好处于农闲之时。
是以各部接令之后，并没有任何怀疑。
早在大战结束之时，张越就在军中透露过，将要举行扩军、换装、整编之事。
各部汉军接令之后，也只以为是在为各部整编做准备。
命令传到乌垒之时，马汉并未多想，立即率领所部往轮台赶路。
三日后，马汉所部已然入住轮台新城西军营。
马汉所部进入轮台新城军营后，赵广汉领所部骑兵与杨友的缇骑却是悄然围了上来。
马汉心中奇怪，却也未多想……
第五十八章 杀胡令
这段时间，杨友结合各种情报和暗中对马汉、李茂等人的调查，最终可以肯定，马汉与此事无关。
不过马汉对此应该有所察觉，他私下里似乎曾规劝过李茂。
各种情况皆已查清，也是到收网的时候了。
这天张越先是把马汉等人请入了轮台汉军大营。
马汉等人到来后，这次张越居然在大帐中备了酒水。
“不知君侯今日相召所谓何事？”马汉首先问道。
“马校尉，不要着急，今日请诸君前来，是为了看一场好戏！”
“不知君侯想请吾等看什么戏？”马汉等人已经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张越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示意张谌为众人倒上酒。
随后举起酒杯，向众人示意了一下。
众人虽有迟疑，但还是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干了。
“君侯！”
马汉屡次向张越打听具体有什么事情，张越始终微笑着不说话，只是慢慢的与众人喝着酒。
……
与此同时，李茂带着一名亲信，却是进入了坊市之中。
在坊市之中看似闲逛一番后，拐进了一间店铺。
那是一家贩卖身毒布的店铺，表面上的老板是一名塞人，但经过缇骑司的调查，其幕后实际上是一名来自临淄的汉人。
李茂进入店铺后，先是假意的询问了一下布料与价格，接着就在掌柜的带领下进了后院。
两人穿过后院，却是来到了一道门前。
两人观察一番后，这才进了屋子。
此时屋中已然有一人在等待着。
“李军侯将果真乃是信人......”
那人见李茂进来，也不起身，只是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示意李茂作下。
李茂也不客气，坐下后嘿嘿一笑，“别浪费时间呢，还是老规矩……”
“李军侯将放心吧，我要的东西呢？”
李茂这时也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面前的几桉上。
那人伸手想要取走，李茂却突然用手按住了盒子。
“且慢！”
李茂阻止道。
那人面色不渝道，“怎么，李军侯想反悔？”
“李军侯不会天真的以为，那缇骑司还会放过尔吧……”
李茂摇了摇头，“李某做事，就没有后悔二字，既然上了尔等的贼船……”
那人笑道，“贼船，哈哈，李军侯说笑了，这天下有几人能上的了殿下……”
李茂不屑的笑了笑，“尔等行此事真是殿下之意？”
那人却道，“这又有何不同？”
李茂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某也有一个要求！”
那人道，“李军侯想要何物？”
李茂摇头道，“某要那护羌校尉之职……”
那人闻言却是笑了笑，“李军侯好大的胃口！”
李茂道，“比起这西域之地，那护羌校尉又算得了什么……”
那人道，“这个却不是某能做主的……”
李茂假意起身，“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什么继续合作的必要了……”
那人见状却是笑道，“李军侯何必如此，只要事情办成了，待殿下登基，以军侯之功，还怕没有高官美人……”
两人在屋中谈判之时，杨友的缇骑已悄然把店铺围了起来。
整个轮台坊市，同样被韩江调来的材官所封锁。
……
屋中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达成了一致。
“李军侯，果真乃是信人，与军侯合作就是痛快！”
双方完成交易正打算各自回返时，李茂突然面色一变。
“有埋伏，尔等不守信用！”李茂首先怀疑那人耍诈。
“李军侯，何出此言，吾等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岂会做这种勾当！”
正在这时，一队缇骑已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李茂心一沉，暗道不好。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李茂束手就擒吧，尔的事发了！”
来人正是杨友和他率领的轮台缇骑司的缇骑。
李茂还想反抗，结果很快就被几名缇骑打倒在地
与他联络之人却是一下子瘫倒在地。
不过这时屋中却是突然杀出了十余名死士。
杨友身边的缇骑却是第一时间扣动了手弩的扳机。
“噗嗤噗嗤”
转眼这些死士就尽皆死在了缇骑们的手中。
此时被绑住的李茂还在大喊道，“杨友，尔想做什么，某乃是……”
杨友却是对着他笑了笑，“李军侯，此时还要隐瞒吗？”
李茂挣扎着大吼，“某是为……”
“彭！”
“啊”
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杨友一拳打在嘴上，接着杨友又把他的下颚卸掉。
……
轮台西军营，张越也领着马汉、赵广汉等人带领着一曲骑兵进入了马汉所部的军营，并暂时解除了他们的武装。
......
轮台缇骑司中，杨友等连夜对李茂进行审讯。
一开始李茂非但不配合，反而威胁杨友赶紧放了自己。
“杨友尔这贼囚，尔当知某是为何人办事……”
杨友嘿嘿一笑，“李茂，尔也是聪明之人，到头来自己为谁办事都没弄清……”
“罢了罢了，尔真的以为是在为那位办事，嘿嘿……”
李茂本就不是什么心信坚定之人，闻言心中已然发生动摇，不过嘴上还是故作强硬的道。
“杨友尔不过是在虚言恐吓，东宫詹士李元公，自会……”
李茂自知食言，立即闭口不言。
“看来李军侯，却是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鉴于李茂的不配合，杨友也不再客气，缇骑司中各种手段他都在李茂身上实验了一遍。
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中，李茂交待了自己被收买的详细经过，以及东宫詹士李元、清河张氏组织刺杀张越之事。
只是在李肆之事上，他却并不清楚，当时他还没有投靠李元，不过似乎也与那李元有些关系……
轮台新城西军营中张越、郭开、韩江正在马汉的协助下，整顿原李茂所属兵马。
这时杨友面色严肃的走了过来。
“君侯、郭公、韩公，那李茂已经召供……”
“东宫詹士李元！”张越闻言点了点头，这个结果本就在意料之中。
张越此时感觉比较棘手的是如何处置李茂。
李茂本身是大汉六百石的曲军侯，这样等级的军官却不是张越能够自行处理的。
郭开这时在一旁出言道，“给长安报个战薨吧！”
韩江也是点头应和。
张越思忖片刻，点头道，“就这样办吧，向长安上报，乌垒曲军侯李茂于七月出击匈奴……战死于蒲类……”
李茂死后，缇骑司又对乌垒和楼兰两地的汉军进行了一番调查和清洗。
经过这一番清洗，缇骑司的威名在西域可谓路人皆知。
张越的个人威望同样达到了一个极盛状态。
李茂之事对西域汉军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首先就是乌垒汉军被全员解散。
马汉因知情不报也被剥夺了兵权，调任龟兹。
时间慢慢过去，李茂之事也渐渐被众人给澹忘，不过张越与缇骑司的威名反倒是日盛……。
……
轮台大营之中，杨友再次向张越提出了建设马场之事。
“君侯，此地真乃天赐于大汉之宝地……”
杨友越说越激动，把那地方夸的是天上少有，地上绝无。
张越听得也是连连点头，与杨友相交这么多年，他自然是相信杨友的。
他提到的地方，就算比不上描述的那么好，也绝对相差不远。
“杨友，尔可有规划？”
张越问道。
杨友一听就知道张越已然被自己打动了。
因此立即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书和一张舆图。
“君侯，且看此处，此地就是那牧马之地。”
张越看了看地图，依稀辨别出图中所标注的地区的所在地。
他仔细回忆后世的记忆，发现杨友确实是找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那块地方在唐时，似乎就是唐军的马场。
到了此时，张越已经下定决心在此地建造马场。
这时杨友却面露难色停下了介绍。
张越问道，“杨友，可是有何难处？”
杨友道，“君侯，其他皆好，但却没有好的种马啊？”
张越思忖片刻问道，“若羌人的种马如何？”
杨友道，“若羌人的马，作为驽马尚可，但作为军中战马却有些不足？”
张越想了想若羌人提供的战马情况，点了点头。
若羌人的马耐力十足，用作挽马其实是不错的。
但它们的速度不行，确实不太适合作为骑兵战马。
张越沉吟片刻后道，“杨友尔且回去休息……”
张越把杨友打发走了之后，却是把刚从交河回来的蔡汀唤了来。
“蔡君，吾轮台现有种马几何？”
张越给蔡汀倒了一杯水，随口问道。
蔡汀一愣，随即道，“君侯，轮台一直没有马场，固并未有专门培育种马，不过前些时日，韩校尉袭击了欧脱部的一处马场，倒是得了一批！”
张越闻言一喜，“有多少？”
蔡汀道，“当有百一十三匹！”
张越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些失望。
“其他各地可得多少种马？”张越继续问道。
蔡汀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才缓缓道，“如果作为战马，当有三百匹上下。”
张越思忖片刻道，“且让各地把种马送至杨友处！”
“诺！”
蔡汀走后，张越却是面露苦恼之色。
“到那去弄种马呢！”
一座3万匹马规模的军马场，至少需要2000匹种马。
现在西域汉军控制区的种马却只有四百多匹。
这缺口达到了1500多匹，不禁让张越赶到头疼。
“到底去哪里寻这么多种马呢？”
张越不知不觉走到了舆图前。
他首先想到的是去抢匈奴人的马场。
不过在汉军拿下焉耆之后，不管是日逐王还是欧脱王都把自己的马场迁移到了天山以北。
天山以南虽然也有一些但就算全部抢来也不过杯水车薪。
“还有哪些地方有良马呢？”
“大宛！”“康居！”“乌孙！”
这时张越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号称天马故乡的乌孙国。
随后才是康居和大宛。
这三国都拥有大量的好马，能够提供轻松提供1500匹以上种马的也就这三国了。
只是大宛和康居都距离有些远。
张越看了看舆图，他心中忍不住升起了带兵去康居、大宛抢一把的冲动。
前次骊驹之乱，那康居国竟敢出兵三千与大汉作战。
其实大汉早该出兵对其惩戒一番了。
“要不要去抢一把呢？”
张越思索起来。
这时他仔细查看起舆图来。
当他看见那帕米尔高原时，不得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从去年开始轮台已经开始大规模的种植棉花。
但棉布和棉衣的制作工艺却还没有完全掌握。
张越可不愿意让自己手下的士卒因为缺乏御寒之物，白白牺牲在帕米尔高原上。
康居、大宛两国都不行，那就只能想办法从乌孙国弄种马了。
张越打定主意，却是感觉轻松了许多。
不过其他活取种马的途径他也没有放弃。
比如说“抢劫匈奴人！”
当然不能说的那么明显，不过可以把这一条夹杂在其它政令之中。
思索半宿，一个注意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
员渠城外，一群人正围在一个停子旁。
这是汉军到来之后才修建的，它的主要作用就是发布汉军的各项命令。
“阿迪，今日如此郑重，可是有何要紧的通告？”
一名壮汉向贴布告的差役询问道。
那名叫做阿迪的差役道，好叫“二三子，知晓！”
“大汉西域营田都尉府，发布猎马令，凡能为大汉提供种马者皆有重赏……”
众人皆在听那阿迪说话，那大汉却不耐烦的道，“重赏，到底是什么重赏，尔还不快点道来……”
“二三子稍待！”
却见那阿迪正了正衣冠，抬头挺胸。
面色严肃的先用汉语，然后又用当地语读了一遍。
布告上的内容其实也就5条。
第一，“内外六夷，敢称兵器者斩之。”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无论是统治境内还是境外，只要看见有胡人拿着兵器，一律斩杀。
第二，“与汉同心者留，不同心者听任各自离开。”这句话的意思是：跟大汉有着相同心思的人留下，不同心思的人任由其离开。
第三，“若有人斩杀胡人（匈奴），可以凭此匈奴的项上人头获得奖赏。”
第四，若能向大汉提供种马者，可入汉籍，如不愿入汉籍，则可获得相应的钱财奖励。
第五，在诸国开设学校，习汉字500以上入汉籍，习字千五百以上则可入长安……
“呜哇！”
布告周围之人听得阿迪的解说，一片哗然。
人们皆是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