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庄周梦蝶
浑浑噩噩之间，张越感觉自己的思维重新活跃起来了。
“我还活着？”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咳咳……”
张越猛烈的咳嗽起来，强烈的疼痛从五脏六腑中传来。
“阿姊，他醒过来了......”这时一个少女的惊呼声响起，声音柔嫩，带着一丝喜意。
“列祖列宗保佑，阿郎终于醒过来了！”
两人的话语落在张越耳中，让他感觉有些古怪。
张越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方言，但奇怪的是，自己居然能够听懂。
“雅言！”一个莫名的词语涌上心头。
张越奋力的睁大双眼，想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间土木混建的房子，屋顶铺的是茅草，这样的茅草屋顶张越在小的时候见过，没想到如今居然还有人住在这样的茅屋中。
自己现在正躺在茅屋一侧的一张床榻之上，身上还盖着一床奇怪的东西。虽然很是粗陋但也还算干净。
此时两个身着布裙的女子正满脸惊喜的望着自己。
两人看年纪应该都不大，张越感觉两人看起来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两人到底是什么人。
张越看着两人，张了张嘴，正想向两人打听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
突然眼前一黑，他又昏迷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张越感觉自己的灵魂和另外一个人的灵魂重叠在了一起，最后合二为一。
昏迷中，张越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梦中自己仿佛变成了两个人，一会儿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军人，一会儿又变成了生活在一个叫做汉的国家的普通老百姓。
两个身份在不停的转换着，让张越对自己的身份也开始迷茫起来。直到他梦见自己带队巡逻时突然遇到雪崩......
浑浑噩噩之中，张越再次从昏迷之中醒来，“头好痛！”张越捂着自己的头。
“阿郎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小君！”张越很自然的对女子唤了一声。
这时张越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和刚才的女子对话的时候居然用的是很怪异的语言，根据梦中的记忆这就是雅言。
自己居然非常自然的称呼女子为“小君”，按照梦中的记忆，这可是这个国家普通人家对自己“妻子”的称呼。而女子听到自己的称呼居然也很自然的答应了。
此时的张越，已经完全迷糊了，庄周梦蝶，到底那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他自己也迷糊了！
“阿郎！感觉好些了么？”女子满脸关切的道。
张越微微点了点头，他现在整个人还处于懵懵的状态，为了不露出马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只能尽量不说话，先把自己所处的环境状况弄清楚了再说！
“阿郎，饿了吧，这是你最爱喝的黍米粥，快趁热喝了吧！”张越耳畔再次响起了女子关切的声音。
张越点点头，很自然的接过了女子端过来的陶碗。
看着张越吃完食物，女子这才满意的道，“阿郎且好生将养，别的事别多想，奴明日就请父翁去县上为啊郎请托一二！”
......
女子走后，张越开始梳理起自己的记忆。如今的张越脑中同时存在着两个人的记忆。
在张越的记忆中，后世的自己原本是生活在蜀中，因为一场大地震导致自己成了一名孤儿，后来在邻居们的帮助下，考上了一所地处西域的大学，在校期间应征入门，阴差阳错的成为来了最后一支骑兵中的一员。
而另一个记忆则告诉张越，自己生活在关中地区，原本是留侯张良的后裔，父母因病早亡，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投靠原本父母的仆从，也就是自己如今的岳父，而刚才那名女子却是自己的新婚妻子。
因为岳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对外称自己是张三，但户籍上面的名字却也是张越。
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的记忆与思想彻底混杂在了一起，让张越感觉自己好像得了精神分裂症。
又仿佛有神魔，在他的大脑之中做了一个手术，生生在他的思维记忆之中嵌入了另外一人的全部记忆和思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明悟过来：“我是张越……”“我也是张三......!”
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张越心中只感觉彷徨不安。因为他已经渐渐弄清楚了自己所在的时代。
如今，正是太初二年，贰师将军李广利二征大宛前昔，前些日子，皇帝诏命发天下七科適从属贰师将军远征。
张越回忆着后世的记忆，按照后世的记载，七科適是指汉朝时期地位最低贱的七种人。这七种人，包括犯罪的官吏；帝国的亡命之徒；赘婿；商人；父母是商人；祖父母是商人；虽然不是商人但户籍是商人的人。
当然这七种人之中也有高下之分，其中地位最低，最被人瞧不起的就是赘婿。
很不幸张三也就是张越如今的身份正是帝国最低贱的赘婿。
这个时代的张三正是因为采药时，突然收到被征发的消息，激动之下这才从悬崖上跌落下来，在昏迷中与本该死于雪崩的张越灵魂合二为一。
第二章 应诏戍边
张越对汉征大宛之战有一定的了解。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心中不免忐忑不安。
张越仔细回忆汉书的记载，去年李广利首征大宛，因为兵力不足而失败，所以这一次皇帝先是征发了六万恶少年补充了李广利的大军。
这一次征发七科適，又将有十八万跟自己一样的倒霉蛋被征发戍边，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最终李广利的大军击败大宛后活着回到敦煌的只剩下万余人，其余的人大部分饿死在了路上。
想到这里，张越面如死灰，他可不觉得自己能这么好运的活着回来。
不管是后世史书的记载，还是张三的记忆都清楚明白的告诉张越，这个时代，赘婿就是贱民的代名词，上了战场第一个被派上去当炮灰的就是赘婿。
虽然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说了，会请求自己的岳父为自己去疏通一二，张越却没有报任何希望。
平日里，自己的岳父就对自己呼来喝去，随意打骂，恨不得赶自己出门。好为自己的女儿重新找一位良家子。前些日子自己能与妻子成婚，也是妻子一力坚持的结果。
妻子的话语更多的不过是安慰之语罢了，更何况即使如今的岳父真的有心帮自己疏通，靠便宜岳父这样一个斗食小吏也不可能做的到，这可是皇帝和三公们联合颁发的诏命，那里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能疏通的。
况且现在这个时代，人们大多对赘婿极其厌恶，这次的兵役逃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果不其然，第二日张越就收到了三日后自备兵器去县中集结的命令。
三日后，天还未亮认命的张越就拜别了妻子，带着验、传，一把铁剑和几件衣服，在众人鄙夷又带着一点点同情的目光中，走上了去往县城的道路。
离开之时，张越分明看见便宜岳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可有验、传？”县城城门口一名手执长剑的武士拦住了张越的去路，目光扫向年轻人腰间短剑。
“有”
张越埋头在褡裢里掏了掏，将“验”，“传”小心取出，双手交给武士，同时介绍起自己来。
“我是高要乡士伍，张越！”
“张越？这名字不错啊！”
“喔，原来是赘婿啊！”武士一脸鄙夷的看着张越。
“去吧，这次的戍卒都在东校场集结呢！”
张越收好验、传，问明了方向往校场而去，刚刚离开不过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
“我呸，一个吃软饭下贱赘婿，也敢自称士伍，要不是看在他马上就去戍边的份上，乃公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张越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虽然愤怒但也只有默默的忍受，在这个时代赘婿本就是贱民。
汉承秦制，同样使用军功爵位制，不过不如秦朝严格，而且经过几次大赏爵位，如今刚出生的男婴都有簪袅的爵位，而做为赘婿的张越却连公士都不是，也难怪被人所轻。
“看来要改变自己的身份地位，必须想办法弄到个爵位才行啊！”
张越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着，很快就到了东校场。
所谓校场，就是操练军队的场地，秦汉两朝都有规定，不教不的从征。所以每年都会组织适龄的男子进行1到2个月的军事训练。
云阳县是一个大县，校场也比较大，足足相当于两个足球场，可以容纳近千人进行训练。
按照惯例，张越他们会在此地先进行一番整编，随后委派军官带领征召的士卒出征。
这次云阳县一共征召了500余人，按照汉军军制刚好可以编为一曲。
张越走到岗哨门口，递上了自己的验、传，验明了身份之后，进到了校场内。
在校场内呆了一段时间，陆续又有其它被征召的士卒到达。
等到了午时左右，校场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张越一看，却是一位军官，带着一群甲士走了进来。
等那名军官走到跟前，张越才看清他的长相，正是本县的县尉。
只见他身穿长襦、外披铠甲、头戴长冠，腿扎行縢，足穿浅履，一手按剑，脸上满是络腮胡子，不苟言笑。
张越识趣地向他行礼，军官却打量他一眼后淡淡地问道：“汝是前来服役的戍卒？”
张越应了声诺！
那县尉点点头带着一众兵卒往校场西边的高台走去。
随即就响起了剧烈的鼓点声。
包括张越在内的戍卒们，条件反射的往高台下集结起来。
张越站在队伍中偷偷打量着四周，他原以为这群刚刚征召起来的戍卒会乱成一团，没想到三通鼓后，队伍就已经集结好了，偌大的校场竟然鸦雀无声。
“难怪汉军可以做到一汉敌五胡！”
这支临时征召的戍卒竟然完全不逊于后世的普通军队。
“不知道真正的汉军又是什么光景呢！”
张越正想着事，“咚！”铜椎击打在钟上，发出了巨响，所有人都看向了校场前方的高台。
那里已经金、鼓俱备，县尉带来的甲士手持戈矛，小跑出来站成一排，昂首挺胸，满脸肃杀之气。
这时候，顶盔掼甲的县尉也登上了高台。
“今西域有蛮夷小国曰大宛者，抗拒大汉，杀我使节。吾等奉陛下之命，征召二三子在此集结，以讨不臣，二三子原本皆为罪人，如今正是二三子建功立业之时……”
张越在台下紧紧拽紧了拳头，县尉说的不错，在这个时代像自己这样的赘婿，唯一改变命运地位的机会就只有军功之路。
张越在县尉演讲完之后也明白了自己等人的安排。今明两日将留给众人各自准备行行囊和武器，随后将进行七天的训练和整备，之后就会出发去蓝田大营集结！
县尉演讲完后，下令让自己带来的士卒们分队带着征召的戍卒前往校场旁的居所。
“尔等的居所到了……最左边的那间便是！十人一间，不要乱跑，小心被军法处置！”
那名士卒说完之后，去往了另一边的住所。
第三章 兄弟初识
走到这排茅屋最左边的一间屋舍外，张越皱了皱眉。
这一看就是建了许久的屋舍，墙壁是土砌的，但不少土坯都已经开裂，不但墙面坑坑洼洼，而且那墙壁中央还有着一条巨大的裂缝。
那木门也陈旧不堪，甚至有一个拳头大的破洞。屋顶上，用木梁和土块压着的茅草随风而起，让人担心它们随时会被卷走……
这屋子甚至还不如他后世见过的工地窝棚，只是勉强能容身而已。
房屋虽破，不过卫生倒是做的不错，屋子周围有一圈排水沟。外面的地面也铲得干干净净，一点垃圾一株野草都没有。屋子后面还有一间茅房，茅房也打扫的非常干净。
看到这些张越才吁了一口气，后世时他虽然在各种书上看到过，在清朝之前，整个中国对卫生要求都非常高，原本还不太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一行人进了屋子，张越惊讶的发现，每人居然还有一个小刷子，张越从张三的记忆中得知从战国时候开始为防止瘟疫，军中对卫生就有严格要求，这个小刷子就是给士卒们用来刷牙的。
后世时张越就曾经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过中国古代从春秋时期就有了牙刷和刷牙的习惯。
“来这里坐！”
一个瘦猴般的青年更是热络地招呼道
“多谢兄弟！”
“二三子，可知这次要征讨的大宛在什么地方？”
那名黑瘦青年压低声音道
张越回忆了一下后世的记载，这大宛国应该是在后世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距离此时的大汉大约有一万里。
“兄弟你知道？”
黑瘦青年点点头，“吾妻兄前岁随贰师将军讨伐大宛，如今正在敦煌准备再次出征，听说上一次出征在路上十亭就死了九亭......“
经过一番交流张越也认识了自己同舍之人，招呼自己的黑瘦青年名叫蔡汀，原本是一个商人，所以消息比较灵通。
其余的人还有郭开、郭放两兄弟，两人在云阳县还算小有名气，都是游侠儿出生。
另外还有与张越同出自高要乡的王五和马汉，王五原本不在征召之列，他这次是顶替他的兄长来服役的。而马汉则与自己一样都是赘婿。
另外还有三人却是刚刚从监狱里面放出来的，三人分别叫做林喜、赵四还有董二。
据三人所说，他们都是因为欠缴赋税所以才被判刑。
林喜与赵四两人张越不太清楚，不过对董二，他却是知道一些，按照张三的记忆，此人应该是因为盗窃而获刑。
最后还有一人却与众人不同，此人自称李肆，听口音并非本地人。
不过张越却感觉此人非同一般，因为他的手上跟本没有农人的老茧，最重要的是他似乎识字。
按照蔡汀的说法，他们这十人不出意外的话会编成一什。只是不知道什长和伍长是从他们中间挑选，还是会由上面任命。
互相介绍认识之后，众人在郭开兄弟的提议下，一同出了校场，往县城走去。
张越他们毕竟不是正卒所以武器装备需要自己准备。
郭开兄弟二人不愧是游侠出身，对外出需要携带的东西非常熟悉，有了他们的指点，一行人很快备齐了所需的行头。张越也在郭开的指点下购买了一把短兵。
眼看天色已晚，张越等人准备回营房休息，正好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扛着一捆竹子从他们身旁经过。
张越心中一动，“这位大哥，稍待！”
张越唤住了那人，“此竹可卖？”
那人道，“你要买吾竹？”
“正是，不知作价几何？”张越点头问道
那人思考了片刻道，“你要买的话，一文钱一根，不知汝要几何？”
“这个价格倒也不贵！”“吾要三根！”张越思忖一番后道
“张越，你买竹来做甚，吾等就要出征了？”蔡汀阻止道
“多谢蔡大哥了，这个小弟自有用处！”
见张越坚持要买，众人也不好阻止，毕竟大家也是刚认识，并不熟悉。
张越挑选了三根看起来年岁最老的竹子，付完钱扛着竹子，随众人回到了营房。
张越略做休息就忙活开了，他先把竹子破开，加工成一块块的竹片。
随后，他又专门去买来了一匹粗麻布和针线。把一块块的竹片用线穿了缝在了麻布上。
“这是甲！”
郭开惊讶的道，“张兄弟，你会制甲？”
张越摇摇头，“吾也是第一次做，只是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行，郭大哥，觉得可行否？”
郭开试了试张越做的竹甲点点头，“虽是简陋了些，不过抵挡蛮夷的狼牙箭倒是没什么问题！”
“张兄弟，可否帮我们兄弟也制一套，价钱尔说了算！”
“郭兄说笑了，这不过就是几片竹子、加点麻布和线而已，哪能收钱呢，不过材料还得两位大哥想想办法，兄弟一时半会可弄不到！”
郭开与郭放皆是大喜，“张兄弟，你等着，吾兄弟二人现在就去寻些材料来！”
张越笑着答应了。
两人走后，张越想了想，对诸人道，“二三子，可需要制一件，这东西虽然比不上铠甲，但胜在轻便，上了战场多少有点用处。”
众人一想张越说的很有道理，向张越表示感谢之后，纷纷外出寻找材料去了。
这个时代的气温要比后世暖和不少，即使是在黄河以北地区仍然拥有大片的竹林，所以竹子倒是不缺。
不过半个时辰，众人就找齐材料回到了营房。
蔡汀居然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把锯子，材料弄齐了，大家伙都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第三日县尉召集一众戍卒集结时，张越等人披上了自制的竹甲上了校场。
张越他们的不同，自然引起了县尉的注意。
“这竹甲，是尔所制？”县尉询问道
“正是罪民所制！”张越毕恭毕敬的道
“这里已经是军中，尔是兵，不是民！”
张越赶紧应“诺”
县尉试了试竹甲，“虽比不上真正的铠甲，也挡不住铁箭，不过挡挡蛮夷的狼牙箭还是可以的！”
“张越，你是赘婿？”
张越点点头，应了一声！
“可惜了，如果你是平常的士伍出生，只这制甲之功就可以加爵两等……”
第四章 随军远征
县尉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
张越原本心中正有点失望时，县尉接着说道，“如今只能为尔授爵一等…”
张越按耐住心中的狂喜，上前一步作揖道：“多谢上吏提携之恩！”
县尉满意的点头道，“你原本无爵，授爵一等就是公士，这个本县尉就可以做主。尔且先去，吾自会为尔安排。”
张越退回自己的位置后，县尉唤了一名老卒到跟前，交待一番之后，继续对张越他们这群更卒进行整编。
事情果然如蔡汀所料，他们一行十人，被编为了一什，什长倒是没有另外委派，直接任命了爵位最高的郭开为什长，而伍长则出人意料的由张越担任。
此时张越才知道郭开居然是四等爵不更，而王五与郭放则都是簪袅。其余人则都没有爵位。
中间休息时，张越拜爵的文书也下来了，不过却不是张越原本认为的公士而是新设置的十一等武功爵中的造士。
除此之外还有县令给张越的赏赐，这次张越的制甲之功被县令定为同斩首两级，所以除了拜爵一等外还给了三金的赏金。当然张越也同时接到了制作竹甲的任务。
晚上回到营房后，众人都纷纷恭喜张越，虽然如今的低等爵位对普通人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不过却能帮助张越摆脱贱民的身份。
张越对众人的祝贺非常感谢，在思忖一番后他从获得的赏金中拿出两金平分给了大家。众人对张越这一番举动皆是惊讶万分！
张越虽然因为制作竹甲而立功受赏，但他非常清楚，他所制作的竹甲实战功能非常小，既挡不劈砍，也挡不住捅刺，唯一的功能就是抵挡胡人的狼牙箭。
想要制造有实战效果的竹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所花的成本和时间甚至比制作铁甲更高。
在经过仔细考量后，张越尽可能的简化了制作工序，很快第一件竹甲就做成了。
......
一间营房之中，张越正把制好的甲交给县尉验看。
县尉看着眼前这个东西，沉默不语，手中还不停的敲打着几案。眼前这个东西实在是不能称呼为“甲”。
“张越，某让尔制甲，尔就用这个来糊弄某家！”
张越稽首道，“仆不敢，上吏有所不知，这竹子干燥之后，缺乏韧性，难以抵挡劈砍和捅刺，想要制造能够抵挡劈砍与捅刺的竹甲，至少需要五年以上的老竹，并在水中浸泡三年以上。
如今想要做出来，是万万不能的，而蛮夷的主要武器是软弓，箭头也多为狼牙或坚石所制，此衣以足可抵挡。”
县尉闻言，唤来一名士卒，取来了一把匈奴人常用的骑弓，试过之后，果真如张越所说，此衣虽然简陋不过已经足以抵挡普通匈奴人的弓箭射击了。
“算尔说的在理，不过尔这甲衣，端的是太过丑陋！”县尉摇头道
张越脸上一红，“上吏恕罪，仆实不善于女红，且时日不多………”
张越话还未说完，就被县尉打断了，“尔所言在理，某所求太过，能抵挡匈奴人的弓箭以足以。”
张越想不到一名堂堂的县尉居然会当着自己的承认错误，一下子就让他对此县尉充满了好感。
县尉思忖了片刻，“既然制作这个甲衣如此简单，到也不用专人制作，尔去后，且把材料分发诸人，让二三子个自制作。”
张越应诺一声退了出来，随后按照县尉的命令遵照办理。
一干戍卒，闻说要让自己动手制甲，先是一阵哗然，但很快就在一些老卒的劝说下，安静了下来，拿到材料后，一干人，都埋头制作自己的甲衣，这玩意虽然简陋但在关键时刻却有可能救回自己一命，所以众人倒也不敢偷懒，拼了命的想把甲衣做的更加坚固。
三日之后，全军都披上了一件简陋的竹甲。
……
这天终于到了出征的日子了，张越等人拜别了前来送行的县中大小官吏，在县尉的率领下往蓝田方向行去。
出征前县令和县尉还对戍卒们进行了一番演讲。
不过张越对他们所说的话大部分都没听进去，唯一记住的就是从出征开始，县尉就不再是县尉，而是要叫做军侯。这也让张越意识到，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就真的成了汉军的一名戍卒。
看着天上的太阳，张越不禁想到了“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走出云阳县的城门后，张越忍不住贪婪的望了望身后的城墙，“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活着回来的一天。”
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长剑，信心又重新回到了身上，他在心中默默的发誓
“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三日后，张越一行人已经抵达了蓝田大营，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此地停留，在领取了一些弓弩和旗鼓辎重后，接到命令直接前往敦煌。
这一日，张越正扛着武器，随着众人一步步的往西边挪动着脚步，行军已经整整27天了，道路两旁也逐渐开始变的荒凉起来，有时候甚至一两天都见不到一户人家。
长久的行军让张越逐渐麻木，不过军侯与一干老卒却越发警惕起来，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张越终于弄清楚了军侯也就是原本云阳县县尉的身份，他的本名叫做韩奉，据说是弓高侯的族亲。
张越心中明白军侯等人为何会如此警惕，因为自从太初元年浞野侯赵破奴战败之后，匈奴人又死灰复燃，重新开始对河西走廊地区进行骚扰。
心中虽然明白，可是长时间行军的疲惫感，还是让张越无法集中起精神来。
张越看了看日头，心中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够休息，忽然，“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来了！”
“怎么回事？”张越心头一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行军，张越已经明白就算是骑兵，平日里行军的时候也不会骑马的，都是牵马而行，只有遇到紧急事情的时候才会放马急行。
果然，很快一名红翎信使出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第五章 湟中义从
“二三子，陛下已经下召遣贰师将军，将骑六万、材官（步兵）七万出朔方征伐大宛。而今命我等于二十日内抵达张掖城，防备匈奴袭扰……”
军侯韩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立即下达的加快行军速度的命令。
“李广利大军已经出塞，看来这次不用随大军行动了！“”
张越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用随大军行动，但肯定少不了要与匈奴人打打照面的，虽然史书上没有匈奴人参与这场战争的明确记载，不过从李广利大军出兵不久，粮草就中断的记载看，匈奴人肯定掺和了其中，只是没有与李广利的主力大军交战，袭扰粮道必然是有的！”
张越暗自思忖着
“还是先顾好眼前才是，如今才刚到金城郡，想要在20日之内抵达张掖，这个任务可不轻松啊！”
张越一边暗自思忖，一边跟上队伍快速前进。
晚上休息的时候，张越见到军侯韩奉忧心忡忡的召集了各屯的屯长进入了大帐之中。
“难道出什么事了？”
……
此时大帐中韩奉面色严肃的道
“如今我等奉命前往张掖戍卫，不知二三子有何高见？”
“军侯，仆以为，戍卫这个任务到也不难，难的反而是吾等如何才能顺利抵达张掖！”
一名浓眉大眼的军官开口道，此人正是左官的指挥尹胜。
“尹指挥说的在理，自元鼎六年西羌叛乱以来，虽有李息将军大力清剿，但这沿途散落的羌人仍然为数不少，靠吾等这一支兵戈不整之军想要快速穿行恐非易事！”
说话的却是右官的指挥李侪。
两人说完，其余各屯的屯长也纷纷表示赞同。
韩奉背着手在大帐中来回走动着，一时难以想出好办法来！
这时一名屯长站出来道：“军侯，吾等是否可以联络湟中义从！”
“湟中义从，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咱们人微言轻，湟中义从不一定会协助吾等啊……”
韩奉考虑再三后道，“如今吾等想要快速抵达张掖，唯有求助于湟中义从，与湟中义从联络之事，某自会处理，不过尔等也不得松懈。”
“诺”
众人齐声应道，面上竟皆露出一丝喜色。
“二三子，且各自回营，好生整顿军伍，谁要是中途出了问题，某自当拿他是问！”
众人再次应诺后，陆续返回了自己的营地。
约莫一刻钟后，一伍骑卒带着一些物品快速向西打马而去。
张越一直注意着大帐之中的动向，经过一番回忆，他终于想起来了，整个两汉时期河西走廊的居民主要是以羌人为主，而羌人之乱也是从武帝时期开始的，难道如今就已经有羌人叛乱了！
张越想到这里不由暗暗警惕起来，果然第二日行军之时各屯的屯长一边要求加快行军速度，一边也严令加强戒备。
军中也一扫前些时日的轻松气氛，变得肃杀起来。
中午时候，远处突然飘起了一阵尘土，听声音应该是有骑兵靠近。
“全军戒备！”
军侯韩奉立刻下达了命令。张越等人在各自屯长的指挥下摆出了一个防御阵型。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队骑兵出现在众人眼中，领头的正是军侯的几名亲兵。
“湟中义从！”
郭开轻声说了一声，很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这就是湟中义从？”
张越仔细打量着前方的骑兵。
对这个名字他一点都不陌生，他曾经在一本历史书上看到过湟中义从的记载。
湟中义从是将军李息在讨平羌人之乱后，招募的一支由小月氏人和服从汉朝统治的羌人共同组成的雇佣军。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河湟地区的安全，并配合当地的汉军镇压羌人的叛乱，
西汉武帝时期一直到东汉末年南宫伯玉造反之前，湟中义从一直是汉军在河西走廊地区的一支重要力量，一向归属护羌校尉统帅。
果然，这队骑兵在靠近军阵之后，主动收起了兵器。
“来者止步，下马！”
听到韩奉的命令，眼前的骑兵顺从的下了马。
一名韩奉的亲卫，快速上前与一名军官模样的骑兵交谈了一番。
很快这名名军官模样的骑士跟随韩奉的亲卫穿过军阵来到韩奉面前。
趁这个机会张越也仔细观察了一番这群湟中义从，这些义从虽然只有60余骑，不过气势却非常强，显然都是一群悍卒。
大约过了半刻钟，张越等人接到了阵型解散，继续行军的命令。而湟中义从们也伴随着张越他们这支小部队一同前进。
看着旁边的这群湟中义从汉军上下不免有些羡慕，什么时候他们也能像这群湟中义从一样，人人都能拥有战马呢。
张越对湟中义从们的战马自然也是眼热的很，不过他更加好奇的是这支大名鼎鼎的湟中义从真正的战斗力到底如何。
似乎上天听到了张越的期盼一样，很快他就见到了湟中义从们战斗的场面，他自己也终于走上了战场。
刚刚过了金城郡不久，张越一行就遇到了一支前来劫掠的羌人骑兵。
不，不应该叫做骑兵，应该是马贼才对。这队马贼的数量只有一百多人，不过马匹却不少。
当这群马贼出现时，在军侯韩奉的指挥下戍卒们以最快速度结成了方阵。
“这群马贼好大的胆子，竟然感袭击汉军…”张越心中差异。
原本以为湟中义从们会先与来敌交战一番，没想到等戍卒们摆好阵型后，这群湟中义从居然隐藏了起来！
张越正暗自诧异之时，忽然传来军侯韩奉的大笑声。
“二三子，这几日尔等不是一直想要战马吗，这不就有人给吾等送来了，区区一百多号马贼居然也敢冲击吾阵，简直就是找死！”
“哈哈哈！”
周围的戍卒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战败！
包括在张越眼中一向胆小怕事的马汉似乎也对眼前的马贼毫不在意。
此时张越才恍然，如今可是生活在“一汉敌五胡”，号称“日月所照，汉兵所至皆为汉土的大汉朝！”
“二三子，功名但从马上取，想要喝酒吃肉，就用这群蛮夷的头颅来换......”
第六章 首战喋血
张越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心中自是紧张万分，这时军侯韩奉的亲卫射出了一只红色的箭矢。
马贼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张越已经能够看到他们狰狞的面容。
“二三子，小心了，对面除了羌人还有匈奴人！”郭开提醒众人道
“郭开怎么会认识匈奴人？”
张越刚刚想着，这时马贼们已经冲过了红色箭矢的位置。
“风”！
韩奉一声令下，前排的弓弩手已经射出了箭矢。
在箭矢的射击下，一名名马贼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可惜张越他们这一曲汉军所携带的弓弩并不多，无法形成强大的箭阵。
三射之后，随着韩奉的一声“退”！
弓弩手退入方阵之中。
“进”！
长兵手向前一步，准备抵御马贼的冲击。
砰”的一声巨响，马贼们一头栽进了汉军的步兵大阵。
随着第一下撞击，战马不断的撞上大阵。一时之间张越眼中只剩下飞舞的血肉。
由于前方长兵的抵挡，这时马贼们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轻兵跳荡！”
“该我们了！”张越此时还处于懵懂的状态之中，被郭开一拉，条件反射一般冲了出去。
想也没想，双手举起长剑就斩了下去！
正中头颅！
马贼高声惨呼，他没有马上死去，而是摔在地上扭动着躯体。
我杀人了……
“小心！”
郭开冲过来将他扑到，与此同时两支羽箭破空而过——刚才如果不是郭开扑倒了自己，这两支羽箭已经要了自己的命！
这就是战争啊！
没有仁慈的余地，甚至没有犹豫的余地！不杀死敌人，自己就要死！
张越回过神来，正好看见一名马贼冲了过来，这一次张越没有迟疑，身体一侧一剑砍了过去，马贼的一条腿生生被他砍断。
跟着又是一声惨呼，却是郭开一剑剁下了马贼的头颅。
敌人死了，自己还没死——这就是胜利！
张越站了起来，鲜红的血液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挥舞着长剑依靠本能与跌落马下的马贼拼死搏杀。
此时在他的眼中只剩下长剑与鲜血。
在张越和郭开的带领下，汉军轻兵们竟然直接把马贼给杀退了。
眼看马贼要跑，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已经绕到两翼的湟中义从，同时从两侧杀出。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追杀，除了跑的比较快的几名马贼之外，其余的马贼要不被杀，要么选择了投降。
张越此时终于回过了神来，他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了，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强忍着胃部的不适，他勉强驻着满是缺口的长剑站在了一个小土包上。
郭开等人在一旁望着他，眼神竟变得有些怔怔的。
深呼吸了好几下，张越把手中的长剑举的高高的，冲着众人高呼。
“大风......!”
在张越的带动下，全军上下都响起了“大风”的呼喊声。
军侯韩奉满意的看着高声大呼的张越，他感觉此人是一个可造之材，自从弓高侯国被除国之后，自己如今在朝堂内也失去了靠山。与这些戍卒一样，想要出人头地，同样只剩下军功这一条路可走。
韩奉在心中自然也有着野心，他希望能够封侯拜将振兴韩氏，这也是他不顾家人反对，放弃优渥的生活，自请出征的原因。
要做到这些必须有一支精锐的部队，还要有一批优秀的部下才行。
在他心中眼前的张越就有这样的潜质。
韩奉的想法，张越自然无法得知，他现在心中正盘算着这一战自己能获得什么多少军功赏赐。
刚刚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张越粗略的数了数，这一战一共缴获了200多匹马，还有一百多件兵器，不过铠甲倒是不多，不过区区十几件而已。另外张越似乎还看到了一些黄金。
傍晚安营扎寨之后，军侯韩奉公开多士卒们进行了奖赏。
“二三子，今日是吾等成军首战……”
韩奉非常清楚士卒们要的是什么，所以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始给立功的将士授予赏赐。
张越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第一个被叫到了台前。
“造士张越此战斩首三级，当为首功，今暂授尔闲嶼卫之爵，升什长，赏良马一匹，甲一副，三金……”
张越其他的都不太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爵位又升了一级，想来再升一级就可以摆脱贱民的身份了吧。
……
张越一行人回到营房，众人都不断的恭喜着张越和郭开两人，今日全军被授爵的就只有他两人。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众人之中郭放也因斩首一级而获得了一匹良马的奖赏。
张越的闲嶼卫因为是第二等爵，所以由军侯直接帮他办理好了文书。
郭开因为这次被授予的是第三等的良士，所以需要抵达张掖之后才能拿到爵位文书。
“今天这群马贼跑的也忒快了，下一次乃公一定要多砍下他几个首级才行。”王五摸着张越的铠甲一脸羡慕的道。
众人一听都是哈哈一笑，因为白天的胜利大家伙的心气都非常高。再加上张越和郭开两人受爵的刺激，众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来一场大战。
“二三子，今日还有一是要与尔等分说！”等众人安静下来后，郭开召集大伙道。
“什长，不知所谓何事？”张越第一个问道
郭开道：“好叫二三子知晓，今日吾等所获战马良多，顾军侯有意编练一屯骑卒。”
“骑卒！”众人都是一脸欣喜的样子。
汉军之中骑卒的地位和待遇远远比步卒要高的多，是以没有人不想成为骑卒的。
“二三子，别高兴的太早，尔等可会走马？”郭开又给众人泼了瓢冷水。
董二、王五、马汉、林喜四人一听头立马耷拉了下来。
张越这时询问道：“郭大哥，这次骑卒选拔可有什么章程？”
郭开瑶瑶头，“具体的章程某也不清楚，屯长只是让某问问那些弟兄会走马。”
张越点点头，看来这个只是一个计划，想来就算要编练骑卒也不是现在就可以进行的，至少也得等到到达张掖之后了。
想到这里，张越安慰四人道：“二三子，何必泄气，以吾观之，这骑卒一事为时尚早……”
第七章 匈奴来袭
第二日一早，军侯韩奉就亲自带着亲兵牵着三匹马，亲手把马交到了张越、郭开、郭放手中。
张越三人压制着心中的兴奋，由衷的对韩奉表示感谢。
韩奉也适时对三人表示了一点器重，“诸君无需多礼，某正等着再为诸君授爵。”
对其余的戍卒韩奉也没有怠慢，“二三子，今日受赏的是张君与两位郭君，希望下次尔等也能杀敌立功，拜爵受赏！”
张越与郭开上前领着众人拜道，“军侯大恩，仆等无以为报，自当奋勇杀敌以报万一。”
韩奉满意的点了点，把众人扶起来之后，又与张越等人闲聊了一番。
离开之时还承诺会派自己的一名亲卫，专门教导张越这一什人骑射之术，看样子是打算把他们全部编练为骑卒。
韩奉走后，众人兴奋的摸着三匹马再次对张越三人表示祝贺。
张越愉快的牵着自己的马，左看看右看看，心中兴奋不已。在这个时代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可比后事开辆宝马奔驰强多了。
开心过后，张越才注意到，与自己想的不同，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高桥马鞍，而且也有了马蹬，不过马蹬只有半侧，而且是软蹬。至于马蹄铁，自然是没有的，所以这个时代的骑兵，也只有临阵之时才会上马，平日行军也是牵马而行。因为没有马蹄铁的保护，马蹄非常容易受伤。
注意到了这点，张越在心中犹豫起来，是否要把马蹄铁提前弄出来呢，在仔细考虑之后，张越决定暂时不去提马蹄铁的事。
马蹄铁太过容易仿制，现在就用出来，反而会大大提高匈奴人的战斗力，对马匹相对较少的汉军不利。
哺食过后，韩奉果然如约把自己的骑从派了过来。
这名骑从名叫韩江，据他所说原本是弓高侯的亲卫，弓高侯薨逝之后，因为无子被除国。他们这些弓高侯亲卫要么回家务农，要么跟随韩氏的其余君子做亲随。
韩江原本也是打算回自己老家北地郡务农的，这一次恰好陛下征发大军远征大宛，韩奉自请为军侯领兵出征，自己等受弓高侯老夫人所托，护卫军侯出征。。
“韩大哥，您的骑射之术实在是太好了，你都是怎么练的啊？如果吾等有您的一半就好了。”闲暇之余蔡汀对韩江恭维道
韩江谦虚的道：“我这样的骑术算不得什么，你是没有见过羽林卫和胡骑的骑术，那才是真正的高明，真的是人马合一啊，就连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匈奴人也不比他们强！”
张越在一旁听着不由好奇的道：“韩大哥对羽林也熟悉。”
被称为“卫国羽翼，如林之盛”的羽林军张越自然是好奇的很，不管是后世还是今世的他，最崇拜的人都是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霍去病正是出自羽林。
“还算熟悉吧，某当年也曾随霍骠骑征讨匈奴，我家君侯也曾入选羽林卫。”韩江满脸自豪的道
包括郭开在内的众人都一脸崇拜的望着韩江。
“韩大哥，你给咱们说说当年你随霍骠骑出征的事呗。”郭放满脸期待的道
韩江犹豫了一下，“二三子想听，那我就给诸君讲一讲。”
……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性训练，张越的骑术已经恢复了后世的水平。
大多数时间都在练习射术，闲暇之余则向韩江请教匈奴人和战场上的问题。
慢慢的他与韩江也熟悉起来，韩江自然知道韩奉的心思，所以对张越的问题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韩江的引荐之下，张越与韩奉的亲卫们也渐渐熟悉起来。
通过与韩江等人的交流，张越发现韩奉所用的这些亲卫实在是太过奢侈了，职位最低的也曾经做过汉军的屯长，而韩江更是曾经出任过骑兵百将。
“看来自己这个军侯也是雄心勃勃啊，靠着他的这些亲卫就足以撑起一部兵马啊！”
张越意识到了韩奉的野望，这让他也兴奋起来。
让他疑惑的是韩奉这样一位贵族出生的军官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帝国最低贱的赘婿呢，就算是郭开兄弟俩也远比自己强啊。
虽然想不明白，但却知道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机会，只要自己能够显示出作用，韩奉绝对会提拔自己。
如今机会已经摆在自己眼前了，能不能抓住就看自己的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张越一什人的骑射之术也越来越好，众人已经能够做到打马奔驰了。
张越自己也可以做到在奔马上开弓射箭。
众人对此皆是赞不绝口，认为张越天生就是做突骑的料。
张越自然不会把这些当真，后世自己本身就是骑兵，只是武器从枪械变成了弓箭而已。
张越这段时间也开始开始笼络周围的士卒，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他也明确了自己将要走的路。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张越他们这一队人马已经抵达了弱水，眼看着距离张掖城已经不远，众人忍不住放松了心情。
按照如今的速度再有四天时间他们就能够到底目的地了。
“哒哒哒……”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很快一名受伤的骑卒出现在军阵之前。
“怎么回事！”张越心中惊讶万分。
打马而来的是湟中义从的一名探马，只见他此时全身冒汗，身上还带着伤，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韩奉面前。
韩奉与他简单交谈了几句之后，跳上战马，下令道：“匈奴人来袭，二三子速速随某上山。”
张越此时心中一紧，终于要跟匈奴人打交道了。
韩奉的命令一下，全军以最快的速度往右侧的一座小山丘跑去。
小山丘上有一座废弃的小城，这让全军上下都安心不少。
不等韩奉下令，各屯就主动开始修缮起城墙来。
张越与大伙刚把一处坍塌的城墙用马车和石块堵好，一道烟尘就在西北方升起。
一向很少说话的李肆，这时一反常态，迅速用耳朵贴近地面，半刻钟之后，他从地上跳了起来。
“至少两千骑！”
第八章 黑云压城
李肆满脸严肃的道：“至少两千骑！”
张越虽然对两千骑没有什么概念，但也隐隐感到事情比他想象中更加麻烦，同时他对李肆此人也越发好奇。
张越正要向李肆询问一二，城头上已然吹起了号角！
“匈奴人来了！”郭开叫道：“快进城！”
李肆拉了张越一把：“伍长，咱们快走吧！”
张越回首看了眼远方，随即与周围的士卒一道退入了城中。
“轰隆！”
最后一名士卒退入城中时，城头放下了千斤石。
张越退入城中后，第一时间爬上了城头。
放眼望去远处的高地上，一线排开三列匈奴骑兵，从东到西绵延近二里许，这些骑兵身上穿着皮质的扎甲，身上的武器看起来也不比汉军差。
韩江脸色大变：“这……这是王庭精锐！！！”
有经验的老卒们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汉军上下如今不足六百。虽然据有土城，拥有防守的优势，但面对匈奴人的王庭精锐大家心中都没有底。
作为一军主将的韩奉也很紧张，此地距离张掖城足足有四天的路程，即使自己派出的信使及时抵达张掖，援军要赶来正常情况下也得要6天时间，靠着自己这支杂牌中的杂牌能守住这座残破的土城六天时间吗？
心中虽然在犹疑，不过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怯色，韩奉知道，如今全军上下都看着自己，自己现在就是全军的主心骨，只要自己露出一点点的怯色，那么全军上下的士气就将一落千丈。到时候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军侯，说点什么吧！”韩江在一旁悄悄的道
韩奉点点头，爬上了残破的城门楼。
“哐嘡”一声，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指着远处的匈奴人道
“二三子，可知道对面的是何人？”
“那是匈奴的王庭精锐，二三子可惧乎？”
“汉家健儿，死则死矣，有何惧哉！”张越带头呼道
韩奉环顾四周，“二三子皆吾汉军健儿，匈奴虽势大，吾等也不是小娘养的......”
“半日前吾已派人往张掖城传信，飞将军之孙，骑都尉李陵不日就将亲率手下健儿前来……届时这些匈奴皆是瓮中之鳖.....”
在韩奉的一番鼓动下，汉军的士气果然高涨起来。
张越听到李陵率军在附近驻防后，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李陵在后世可是一名有名的将领，《汉书》记载，他曾经多次率军出塞攻击匈奴，平生只败过一次，也就是他在汉军中的最后一仗，因为被自己人出卖，导致以区区五千步卒被匈奴单于亲率的十万骑兵包围，最后力竭被俘。饶是如此他也杀伤了数万名匈奴骑兵。
辛弃疾的“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粱，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描写的就是李陵。
韩奉鼓动汉军士气时，匈奴人也已经发现了驻守在土城内的汉军。
远远望去一名身穿铁甲的匈奴贵族手执马鞭似乎对着周围的匈奴人说了些什么，很快一支匈奴骑兵离开大阵向土城奔来。
这队骑兵出阵后，匈奴大队也开始缓缓向土城靠近。
前出的匈奴骑兵很快就奔到了土城下方，在距离土城大约一箭之地时停了下来，并对着城头开始喊叫起来。
“这些匈奴人在喊些什么？”
“这是在威胁吾等，让吾等投降呢？”
郭开不屑的向着匈奴人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做为军侯的韩奉，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咻”
韩奉一箭钉在了匈奴人头领的马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名匈奴人目光狠狠的盯着韩奉看了看，随即调转马头，带队回到了匈奴本阵。
张越紧了紧手中的长戟，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的匈奴。
“呜呜呜……”
匈奴人的牛角号声在旷野中响起。
“二三子小心，匈奴人要进攻了。”
匈奴骑兵虽然每人皆配有三马，不过他们并没有骑马而行，而是留下了一批人看守多余的马，其余人则牵着马缓缓而来。
等到距离土城两百余步时，在一声怪异的呼喊声中，匈奴人这才集体上了马背。
前锋大约300名匈奴人继续缓缓的向土城靠近，匈奴人的主力则停在了原地。
虽然这已经是张越第二次的战斗了，他仍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这些匈奴人不愧是王庭精锐，虽然才区区三百人，但他们整齐的动作却让张越有了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匈奴人在慢慢靠近，他们先是缓步而行，到了距离土城大约百余步时，这才开始控制战马小跑起来。
匈奴人的动作让汉军上下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一个个的呼吸开始变的急促起来。
到了五十步的时候，匈奴人终于打马加速冲了过来。
“风”
匈奴人距离土城三十步时，韩奉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这些匈奴人果然不愧是精锐，面对漫天的箭矢，他们竟然没有发出嚎叫，而是人马合一，冲了过来，正当张越以为他们会直接冲击土城是，这群匈奴骑兵忽然分成了两股，往两翼散开，对着土城上射起箭来。
“哎呀”
张越耳边传来一声惨叫，他回过头一看，是蔡汀被箭矢射中了，他正为蔡汀担心时，蔡汀居然捂着胸口爬了起来。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支箭矢在咧着嘴大笑。原来刚才那一箭并没有穿透蔡汀身上穿戴的竹甲。
张越这才注意到，匈奴人射出的箭矢除了少数是铁制箭头外，大部分都是狼牙或者是石头所制。
“看来匈奴帝国的实力还没有真正恢复啊！”张越心中暗暗想着。
双方一番对射后，匈奴人眼见讨不了好，在鸣金声中，缓缓退了回去。
此时天色已晚，匈奴人也没有继续发动进攻，只是派人在土城前耀武扬威一番后，就退到两里地外，开始安营扎寨。
“这群匈奴欺吾等没有床弩，居然敢在如此近的地方扎营，乃公真想出去干他一票！”郭放恼怒的道。
“这群异族人实在可恼！”张越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刚刚骂完就见所有人都以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正在巡营的韩奉此时恰好从旁边经过，他也惊讶的问道；“张君是谷梁学派之人？”
张越满脸疑惑的摇摇头。
“看来张君也是读过谷梁学派之书的了。”韩奉笑道
张越一愣，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此时还没有汉族一说，大家认同的还是诸夏，匈奴人虽然生活在草原上，但他们从血缘上确是实实在在的夏族后裔。“单于”这个词的本来意思就是“大夏天子！”
张越正准备解释，不过还没有等他说话，韩奉就自顾自的道，“诸夷入夏则为夏，诸夏入夷则为夷！这匈奴人与咱们诸夏已经分开一千多年了，称为外族也是应当。”
韩奉说完，拍了拍张越的肩膀。继续去巡营去了，只留下张越在风中凌乱。
“失敬失敬，什长居然读过书。”蔡汀嬉皮笑脸的道
“滚一边去……”张越笑着踹了他一脚
第九章 蚁附攻城
张越一屁股坐了下来，刚才虽然没有与匈奴人正面拼杀，不过高度的精神压力，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体力的大量流失。
“二三子，开饭了。”
张越正感觉饿的慌，忽然传来了火头军的声音。
众人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个个排好队领取自己的食物。
“肉脯！”
张越惊讶的看着自己的食物，他转头看了看其他人的食物，发现自己和郭开比其他人多了一块肉脯。
蔡汀羡慕的望着张越道；“什长，赶紧吃吧，你的爵位高，本来就应该比咱们吃的好一些的，吃完之后才有力气呢，也不知晚上匈奴人会不会袭营！”
张越点点头没有客气，这可是阶级分明的汉朝，在军中该有的等级还是得有。
用过饭食，张越抓紧时间休息准备睡一觉，才刚刚合上眼，城外突然传来了号角声。
“匈奴人夜袭！”
这是张越的第一反应。
他跳了起来领着蔡汀、李肆、王五和林喜四人快速冲上了城头。不过他们很快又退了回来。
军侯韩奉传下了命令，由李侪、尹胜轮流带领两百人守夜，其他人都回去睡觉。除非城内战鼓大擂，否则都不用理会。
“嗯，是该如此。”
张越想着，“匈奴人一定是派了偏师来骚扰袭击，如果这时候全城动员防守，那明天就没力气打仗了。”
不过，如何判定敌人是骚扰，还是连夜攻城，这就需要很强的洞察力了，关于战争自己还是一个小白，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一夜，张越总算体验到了什么叫作夜不解甲、枕戈待旦。
城外不停地传来狂呼怒吼，还有万马奔腾的震动声，让张越睁着眼睛实在是难以入眠，这时他反倒羡慕起李肆和林喜来，两人居然还打起了呼噜。
张越知道现在自己这个状态非常不好，如果睡不着，肯定会影响明天的战斗。
他强迫自己继续睡觉，在半梦半醒之间，天渐渐亮了。
“呜呜呜......”
城外再次响起了匈奴人的号角声，与昨日不同，匈奴人这一次直接派出了上千人的军队。
匈奴人的攻击手段与第一日如出一辙，他们还是冲到城墙下与汉军进行对射。
汉军的弓弩制作精良威力巨大，可是数量比较少，匈奴人这边数量虽多，但所装备的弓箭却要差的多，所以一时之间双方倒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如果按照这样下去，汉军肯定可以支持到援军的到来。
匈奴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到了下午的时候，匈奴人改变了战术，除了安排一部分人与汉军对射之外，其余人则选择了下马步战，显然是要蚁附攻城。
匈奴人改变攻城方法汉军上下一下子就感觉压力倍增，汉军一面要防御匈奴人的弓箭，一面又要抵御匈奴人的正面进攻，一时之间这支刚刚成军不久的汉军，竟然变的有些慌乱起来。
韩奉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这时需要一名勇士鼓舞大家的士气，原本韩奉是准备亲自上阵的，不过马上就被自己的亲兵阻止了。
张越和郭开两人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由于一些士卒的慌乱，导致防线出现了漏洞，一些匈奴人乘机登上了城头。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张越与郭开两人对视一眼，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呼喊着向蹬上城头的匈奴人扑去。
“杀！”
张越高呼一声，手中长剑向着面前的一名匈奴人猛劈下去。
“铛！”
张越的长剑竟然把匈奴人的弯刀劈成了两节，剑刃顺势而下，正中匈奴人的头颅。
另一名匈奴人，这时从旁边冲了过来，眼见张越就要被劈中了
“噗嗤”
郭开一剑从匈奴人的后背捅了出来。张越这时也回过神来，与郭开配合着继续对匈奴人发动反击。
“一夫拼命，万夫莫敌。”
两人的勇猛一时之间竟然把匈奴人的进攻压制住了。
有了张越和郭开两人的带领，周围的汉军也从慌乱中恢复了过来，众人呐喊着与匈奴人进行决死搏杀。
半刻钟之后，冲上城头的匈奴人终于重新被赶下了城墙。
夜幕降临，匈奴人终于停止了攻城，经过这一战，张越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望着自己周围的袍泽弟兄，张越忍不住用雅言唱起了曾经秦人的战歌。
在张越的带动下，汉军士卒们也跟着唱了起来，很快整个土城都响起了“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歌声。
汉军的歌声同样惊动了远处的匈奴人，匈奴人的统领，手握马鞭咬牙切齿的道，该死的汉儿，传令下去，明日全军出击，一定要给我拿下这座土城。
匈奴围城的第三日，天才刚刚亮，匈奴人就发起了开战以来最猛烈的进攻，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之外，其余的匈奴人全部向饿狼一样扑了上来，恨不得把汉军全部咬碎。
双方的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匈奴人数次冲上了城头，又数次被决死反击的汉军给击退。
随着战斗的进行双方的伤亡也越来越大，张越的四名部下现在也只剩下了李肆和蔡汀二人。
王五在上午的战斗中被流矢给射中，掉下城墙被匈奴人给砍成了肉酱，林喜则在与匈奴人争夺城头时被匈奴人砍断了大腿，明知必死的林喜抱着砍伤自己的匈奴人一起摔下了城墙，与敌同归于尽。
当夜幕再次降临时，张越已经累的快趴下了，此时他的全身已经被鲜血完全给染红了。
张越从城头退了下来，休息了片刻，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随后继续帮忙打扫起战场来，在各屯屯长的指挥下，汉军把自己的阵亡的袍泽弟兄的尸体抬到一块，经过一个简单的仪式之后，被临时安置在了城中一座坍塌的房屋内。
望着这些昨日还活蹦乱跳的袍泽尸体，张越在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要让匈奴人为此付出代价......
第十章 残阳如血
大战进入到第四日，汉军已经伤亡过半，箭矢也早已消耗殆尽。
匈奴人伤亡虽是汉军的两倍以上，但他们原本在数量上就占有绝对优势，如今他们的数量上优势反而更大了。
好在汉军上下的士气仍然高昂，反倒是匈奴人的士气远不如前。
墙头上，韩奉面带忧郁的望着西北方向，为了把匈奴人赶出去，他已经把自己的亲卫全部送上了城头。
如今他手里能够动用的就只剩下湟中义从那60骑人马，这是他计划用来反攻的力量。
“韩江，去把张越唤来！”
“诺”
……
张越接到命令时，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
他满心疑惑的跟着韩江来到了韩奉面前。
“拜见军侯！”
“张君不必多礼，这次某请尔来，是想问问尔的看法！”
张越沉默了片刻道，“军侯，以仆看来，如果没有后备力量的支援，匈奴人下一次进攻恐怕就要破城了……”
韩奉眼睛微闭，“张君的意思是，现在就投入湟中义从？”
张越瑶瑶头，他自然知道湟中义从是韩奉留下了作为最后反击力量的。
“军侯，咱们其实还有一支可以动用的力量！”
韩奉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你的意思是那群马贼俘虏？”
“正是！”
“他们能为吾等所用？”韩奉轻轻摇了摇头。
张越道：“军侯可知匈奴人是如何对待羌人俘虏的？”
韩奉点点头
张越道：“军侯知道匈奴人如何对待羌人俘虏的，这群马贼自然也知道……”
韩奉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搓了搓手，在墙头徘徊，脑中不断的思考衡量。
良久他才停下了脚步。
韩奉转过头盯着张越道：“君有何计较？”
张越躬身一拜道，“仆只需要军侯一道命令和承诺自然可以让这群马贼为吾等所用！”
“喔，汝要什么，只管道来。”
张越拜道：“仆需要释放这群马贼的命令和予他们为汉军士卒的承诺！”
“这……”
韩奉犹豫了片刻，一咬牙点了点头。
“可！”
随即把自己的令牌交到了张越手中。
张越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接过令牌。
向韩奉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向关押俘虏的屋子行去。
很快张越顺利的见到了这群俘虏。
“是尔！”
俘虏中一位看起来像是统领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张越。
“尔是来送吾等上路的吧！”
张越瑶瑶头：“某此來是给二三子一条活路的！”
马贼们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
“二三子不必疑虑，某这里有军侯的命令，这个可是做不了假的。”
马贼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那名首领模样的人站了出来。
“不知道需要吾等做什么？”
张越道：“某也不瞒二三子，今天吾等正与匈奴大战，急需兵员……”
马贼首领道：“汝就不怕吾等临阵反戈！”
张越道：“怕，当日怕，二三子如果临阵反戈，某等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张越不等马贼们说话继续道：“然，尔等同样没有办法活命！”
马贼首领眼睛紧紧盯着张越
“吾等助匈奴夺城，匈奴人岂会不给吾等活路。”
张越笑着瑶瑶头自问自答，“尔等可知如今这河西一带有多少汉军……整整十八万。最晚明日张掖都尉的援军即可抵达，靠着匈奴这区区人马，可能挡我大汉一击。”
马贼们本能的摇了摇头，对汉军的强大他们是毫不怀疑的。
“既然如此，二三子何不助吾汉军一臂之力……”
“功名旦在马上取，此战之后尔等皆可入汉军为卒……”
“此言当真？”
马贼们眼睛中再度发出了亮光。
张越知道时机成熟了，“二三子但请放心，吾可以用人头作保。”
马贼们商议一番后，提出了一个要求。“别的人吾等皆信不过，除非由张君做吾等屯长。”
张越犹豫道：“这个某无法答应二三子，此事还需军侯做主。”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此事某答应了……”
张越回头一看，韩奉不知道何时带着几名义从出现在身后。
有了韩奉的支持张越很快把这些前马贼们组织了起来。
七十六名马贼加上张越和蔡汀、李肆二人一共七十九人，被张越编制成了八个什，那名马贼首领则成了张越的副手，同时担任第一什的什长。
张越刚刚完成对这些前马贼的整编，匈奴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二三子，随某上城……”
张越没有迟疑，立即带领自己新获得的部下登上了墙头。
张越到来的正是时候，东城的一段城墙在经过连番的战斗后出现了坍塌，匈奴人正从这个缺口涌进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
张越没有犹豫，大吼一声，拔出佩剑，第一个冲了上去。
刚刚加入汉军的前马贼们，见自己的长官已经先冲上去，也呐喊着一拥而上。
周围的其他汉军士卒乘机反击，生力军的到来让城头上的匈奴人慌了手脚。
他们没有想到汉军居然还有反击的力量，由于后续部队没有跟上，缺口又被张越等人重新夺回了缺口。
匈奴首领一看士气以泄，只得再次鸣金收兵。
不过汉军也已是强弩之末，张越刚刚编成的这一屯新军在伤亡了近三分之一。
韩奉和张越皆明白，这一次能够打退匈奴其实只是侥幸而以，下一次匈奴人的进攻只会更猛烈，而汉军已经快要耗尽力量了，土城的城墙也已经摇摇欲坠难以为屏。
失去城墙保护的汉军，在匈奴人的骑兵面前可谓十死无生。
“二三子抓紧时间吃饭休息……”
不过半个时辰，“呜呜呜……”
匈奴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汉军上下默默的整理好自己的武器，漠然的望着城外的匈奴人。
“看来这就是最后一战了……”
张越抬头望了望天空那血红色的太阳，此刻他的内心竟然变的无比平静。
韩奉把所有士卒和战马都集中了起来，一直没有出动的义从骑兵，此时也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不会骑马的士卒和伤员们纷纷把自己邦在了马背上。
韩奉与张越都不在奢望能够击败匈奴人，只希望尽可能的让更多的士卒冲破匈奴人的包围圈，活下去。
韩奉环视了四周，手中宝剑向着匈奴的大营一指。
“二三子，是死是活皆在此一战！”
十一章 柳暗花明
张越爬上马背仿佛又回到了后世那和平的年代。
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边正有一片美丽的火烧云。
“有如此美丽的地方作为自己的葬身之地，也不冤了！”
一股悲壮之气，渐渐从心头升起。
“二三子，列锋矢阵！”旁边传来了韩奉的声音。
残余的汉军在韩奉的指挥下勉强组成了一个进攻阵型。
远处匈奴人的号角已经吹响，一队队的匈奴骑兵开始列队。
“天堂在左，战士向右！”张越心中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匈奴人，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看家本领吧，如我今日不死，吾一定会把汉家旌旗插上赵信城的城头……”
“打开城门！”
接到命令，几名没有战马的汉军伤兵，默默的推开残破的城门。
“诸君多保重”
韩奉突然向众人行了一礼，随即调转马头，长剑斜指。
“诸君，泰山君前再聚……”
“进！”
随着韩奉的一声令下，汉军慢慢向匈奴人靠近。
“呜”
匈奴人的号角同时响起，匈奴骑兵也开始行动。
“轰隆隆……”
匈奴人的马蹄声敲击着地面，似乎要把地面震裂。
眼看一场悲壮的战斗即将开始。
忽然
一声鸣镝响起。
那是匈奴人的探马射出的，匈奴人忍不住回头往鸣镝响起的方向张望，一股烟尘自地平线处升起。
“怎么回事！”
匈奴人一个个惊疑不定。
先是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接着一面黑龙旗映入敌我双方的眼帘。
“汉骑！”
匈奴人大骇。
“该死的，我们被出卖了！”
“大都尉，吾等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命令儿郎们赶紧撤，要是被汉军咬住咱们都得死！”
匈奴人的异常马上就被韩奉觉察到了。
“二三子，援军以至，随某拖住匈奴贱婢，报仇的时候到了。”
“伤员和不会走马之人留下，其余人，随某杀！”
“杀……”
张越强忍着心中的兴奋，跟随在韩奉亲兵与义从骑兵的身后，向匈奴人发起了冲锋。
不过这一次他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刚才他心中完全是悲壮的，是一种困兽犹斗的心态，而现在则是一心想为阵亡的袍泽们复仇。
“该死，命令左部，挡住这些汉卒，其余人随本大都尉撤……”
这个时代，汉军虽然刚刚经历了浞野侯赵破奴之败，不过汉军损失的主要是胡人义从，汉军主力并未受损，所以在浚稽山以南地区，匈奴人根本不敢与汉军精锐交战。是以匈奴人一见汉军骑兵抵达，自然是不敢与之战的。
从卫、霍时代开始，匈奴人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浚稽山以南与汉军骑兵交战，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按在地上摩擦。
得知自己被留下来拖住汉军，左部的匈奴人都是一脸死灰。他们很清楚留给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左部匈奴至少还有三百骑，实力其实远在当面汉军之上，但因士气已丧，只是勉强交战了两个回合就干脆选择了投降。
“这些该死的坚昆人，根本不配为我匈奴勇士！”
匈奴人统帅虽然大骂不止，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为了躲避汉军骑兵，不得不打马向西北方向逃去。
可惜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一支人数大约500人的汉军骑兵已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无奈之下，匈奴人只好发起了决死冲锋，希望能够在左右两翼的汉军到来前，冲破当面的封锁。
“大匈奴的勇士们，给我冲！”
匈奴人与汉军骑兵的又一次正面交锋开始了。
匈奴人虽然悍勇异常，但他们毕竟已经接连战斗了四天，在体力上原本就落在下风。再加上汉军装备上的绝对优势，让汉军一开始就压着匈奴人打。
眼看着左右两翼的汉军越来越近，匈奴人已经急红了眼。
匈奴大都尉拔出佩刀大喊道：“儿郎们随我冲……”
匈奴首领非常清楚，现在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围在匈奴大都尉周围的骑兵，毕竟也是精锐，闻令立刻丢下了随身携带的财物，准备拼死一搏。
但稍远一些的匈奴骑兵则始终犹豫不决，在多次催促之下，这才丢弃了携带的财物。
汉军这边一看匈奴人的动作，就知道匈奴人已经急眼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汉军指挥官首先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万胜！”
汉军骑兵爆发一声大喊，随即向匈奴人发起了冲锋。
匈奴人在他们的大都尉带领下几乎同时向汉骑发动了冲锋。
“隆隆”的马蹄声响彻了天地，这个时代最强大的两支骑兵就如同两股潮水一下子撞在了一起，激起了一朵朵由血肉形成的浪花。
匈奴人拥有着数量优势，而汉军则拥有着质量和装备优势。
双方一时之间竟然打成了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苍狼与白鹿的勇士们，长生天正看着我们，随我冲，杀光这些汉儿！”
在匈奴大都尉的带领下，匈奴人就像是海浪一样，不断冲击着汉军，希望能够杀出一条生路来。
可惜当面汉骑同样也是精锐，一时半会匈奴人根本无法突破封锁。
眼见两翼的汉军越来越近，匈奴人果断选择了断臂求生。
匈奴主力继续与汉军缠斗，另一队匈奴精锐则护卫着他们的大都尉，往汉军阵型的薄弱之处冲去。
汉军骑兵虽然竭力封锁，最终还是被这队匈奴人逃了出去。
冲出封锁线之后，这队匈奴人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向北方逃遁而去。
“该死！”
汉军校尉大骂一声。
眼看追之不及，只得把目光转向留下来的匈奴主力。
这时两翼的汉军，以及韩奉率领的湟中义从也杀到了。
面对汉军的四面合围再加上统帅的逃跑，匈奴人终于崩溃了，一个个匈奴人争先恐后的往四面八方逃去。
主力决战瞬间变成了一面倒的追击战，一向自称悍勇的匈奴王庭精锐，仿佛变成了草原上的黄羊，而汉军则化身成为了一匹匹草原狼。
一名名匈奴人就像是羊一样被汉军猎杀，终于第一名精神崩溃的匈奴人跪倒在了地上，随着这名匈奴人的投降，剩余的匈奴人就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个下马匍匐在地，再也不敢反抗。
……
十二章 落脚之地
战斗终于结束了，张越从战场上寻来了一把折断的大戟默默的挖着坑。
诸夏民族一向讲究入土为安，因此汉军在战斗结束，很少采用火葬，一般都会选择土葬，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会收拾好阵亡将士的遗物，并派人送回家乡。
这一次汉军的做法同样如此，韩奉已经命人收集阵亡将士的遗物，按照编号籍贯整理好后，将由专人护送回乡。
这一战虽然称的上战果辉煌，但汉军上下的伤亡也非常大。
张越他们这一曲汉军，加上临时征召的马贼，光是阵亡的就有318人，另外还有64人重伤，其余的人从军侯韩奉到下面的士卒也是人人带伤。
还能动弹的不过区区192人，右官的指挥李侪战死，五位佰将，战死三人，十位都伯只余下4人。
就连张越的马贼兵们最后活下来的也不过27人。
好不容易埋葬好袍泽们的遗体，张越独自来到了山冈上。
他默默的注视着袍泽们的墓地，良久之后才神色坚毅的回到了营地。
夜幕降临，张越正打算休息时，郭开兄弟俩寻了过来。
“张兄，听说了吗，吾等此次不去张掖城了？”
张越心中一动，“郭兄有何消息？”
郭开神秘的道：“吾从尹指挥处听闻，这一次的匈奴骑兵是从龙首山的一条小道偷越边墙而来，李都尉有意在此缺口建一堡寨，防止匈奴人再次偷越。”
“郭兄的意思是李都尉有意让吾等前往筑堡戍守？”
“不是李都尉而是韩都尉，韩延年都尉推荐了韩军侯，不过管军侯也自请前往，最终如何还没有定论！”
“管军侯，管敢？”
“张兄识得管军侯？”郭开惊讶的道
张越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过！”
管敢此人，张越倒是听说过，不过却不是在这个时代，而是在后世的史书上。
只要提到李陵浚稽山之败，就一定会提到管敢此人，正是因为此人的投降才让匈奴人完全摸清了李陵军的情况，最终让且鞮侯单于下定决心全歼李陵军，没想到此时管敢就已经是李陵麾下的军侯了。
“张都伯，军侯唤你过去一趟。”
张越正在暗自感叹，这时一旁突然传来韩江的声音。
张越向郭开告了个罪，随着韩江来到了韩奉的营帐。
此时营帐中几名佰将、都伯也都到了，而韩奉正与左官指挥尹胜在讨论着下一步的安排。
见到张越进来，众人都微笑着对他点头示意，经过这几天的大战，张越已经获得了曲内大小军官的认可。众人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张越很有自知之明的坐到了最末的位子上。
他刚坐下，韩奉与尹胜的讨论也结束了。
韩奉先是赞扬了众人一番，随即转入了正题。
“诸君，此番召集二三子前来，是为了今后的一些计划和布置！”韩奉说完示意了一下尹胜。
尹胜上前道：“不瞒诸君，受韩都尉推荐，吾等不日将前往龙首山山口屯垦戍守！”
“鉴于吾曲折损颇多，李都尉决定为吾曲补充400戍卒……”
众人听到这里眼睛已是紧紧的盯着尹胜。
尹胜微微一笑接着道。
“经李都尉与韩都尉同意，我曲将在龙首山口一带，建筑塞障一座，墩堡四座……”
张越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正式任命为汉军都伯而且还兼任一座墩堡的亭长。
“亭长，我现在是斗食吏了吧。”
虽然亭长的官位不大，但张越此时已是非常满意。
可惜的是他的墩堡现在还只是在纸面上，墩堡还需要他带着部下自行建造。
……
转眼已过了半个月，张越此时已经跟随韩奉在龙首山口驻扎了十余日。
这些时日韩奉已经把400戍卒全部编入了军中。
韩奉把所部整编为了8个步兵屯，两个骑兵屯，另加四个墩堡守军。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张越最终的被任命为甲墩的亭长，所管辖的还是他原来的部下，加上他刚好三十人。
前往新驻地之前，张越独自找上了韩奉。
经过一番软磨硬泡，韩奉最终拨给了他二十匹马，三头牛，还有筑堡需要的工具若干。
东西虽然不多但张越已经非常满足了。
“军侯，下吏告退！”
告别了送行的诸位袍泽，张越带着部下来到了自己的戍守之地。
此地距离龙首障大约20里，是塞外前往龙首障的必经之地。
按照计划张越等人需要在三个月内在此修筑一个墩堡，以作为龙首障的屏障。
“张浩，尔观吾等在此筑堡何如？”
张越带着众人来到唯一拥有泉水源的一座山丘上。
他询问的对象正是原来的大胡子马贼首领。
此人被张越折服后，索性去了原本的乌桓名字，改了汉名，因为崇拜张越，是以也用了张姓。
“亭长，此地倒是不错，视野开阔、易守难攻，也不缺水源，不过以某观之，却难以屯驻大军啊！”
张越点头道：“这个无防，吾等本为大军警戒之用，此地往外二十里既为大漠，大军出塞亦不会由此……吾估算此堡建成后可驻兵百余，山下亦可驻兵一曲，想来己是足够。”
李肆此时补充道：“昨日某以巡视过，此地西侧有一山谷，南北皆为峭壁，然东边却甚为平坦，谷中可供吾等屯垦牧马，如无意外足以供养二三百人。”
“当真！”
众人闻言皆是大喜，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戍边将士最担心的就是衣食无作。
如今既有山川险要之地，又有足以养活自己的沃野，众人皆有心大干一番。赚取军功，拜爵受赏。
张越见军心可用，心中自然也是欢喜，他把30名戍卒分为三班，白日里两班负责筑堡，一班负责警戒，晚上同样按照三班制，一班警戒两班休息。
张越原想用石头来建造墩堡，然而在实际动手之后才发现，如今用石头建堡根本不现实，且不说石料难以开采，就算把石头开采好了也难以运上山。
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以黄土夹以木料作为主要材料。
眼看着墩堡慢慢建成，这时忽然……
十三章 计划搁浅
一名汉军信使出现在地平线上。
张越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那名信使已是到达了张越身前。
“张都伯，这是军侯给您的……”
信使小心翼翼把一个用蜡封着的竹筒递给了张越。
“送这位兄弟下去休息一下……”
张越一边吩咐，一边接过竹筒。
拍开蜡封，里面是一张用绢帛书写的信件。
信件上面的字迹并不多，可张越却看了老半天。
良久他才缓缓的收好信件，转头寻到信使
“请转告军侯，仆定不会让军侯失望……”
转眼又是两个月，一座标准的汉军墩堡出现在了被命名为龙角丘的山丘上。
墩堡坐落在龙角丘的山顶，城墙高度在一丈左右，宽一步（1.5米），因为工期的问题墙建造的不算高，只有大门处高度达到了一丈三尺。
不过可不要小看了它的防御力，因为想要正面进攻墩堡首先得爬上200米的龙角丘。
墩堡总长度大约150步，一眼泉水正好在墩堡的中央，墩堡内的北侧建造了10间营房，主要供士卒居住。
东边则是马厩，战马平时就在此处，马厩修建的比较大，这也是张越的一点小小的野心，他希望慢慢把自己手下的士卒全部训练成骑卒。
如今已经完全进入了骑兵称雄的时代，在这广袤的西北大地，想要有所作为，骑兵是最好的选择。
墩堡的西边则是仓库和指挥所，用于存放粮草和各种武器装备。
南边则是大门，张越计划未来在南边再修一条下山的大道，这样一旦有警讯的时候，守军就可以快速出击。
在建造墩堡的过程中张越对自己的部下也有了细致的了解，他的部下虽少，不过成分却极其复杂，既有汉人，也有羌人、乌桓人、月氏人，甚至还有东胡人。
面对如此复杂的人员构成，张越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他可不希望自己指挥的第一支军队变成后世的奥匈帝国军一样，还没开战人心就散了。
利用修筑墩堡的这段时间，张越终于想到了一个团结手下所有人的办法，那就是“化胡为汉！”
其实这也是个老办法了，周人就是依靠着这个办法，从周原这么一个小地方，扩张到整个诸夏。
现在张越也打算用一用这个办法，自古以来东方文明就不以血统为区分的标准，而是以文化认同来区别夷夏。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张越打算尝试使用后世夜校的办法。
他计划白天对士卒进行正常的军事训练，军事训练结束之后再用半个时辰的时间来教导士卒们读书写字。
张越在心中做好计划后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谨慎的寻来了李肆、蔡汀、张浩三人。
“诸君以为如何……”
张越并未隐瞒三人，而是把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
“都伯，此事不妥……”
张浩首先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的理由是读书写字，对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浪费时间。
张浩的反对本就在张越的预料之内，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张越认真听张浩说完，并未马上反驳，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李肆。
李肆看了看三人却紧皱着眉头不说话，不过从他的表情也可以看出他是持反对意见的。
张越一直感觉李肆这个人非常神秘，绝对不是一般人。所以在思忖一番后，站了起来对着李肆长身一躬：“先生还请教我！”
李肆自然不敢托大，他也立刻起身还了一礼：“都伯是想要通过教化士卒以化胡为汉，这个想法是好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张越一愣，拱手道：“还请先生明言！”
李肆这次安然受了一礼道：“自从陛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天下间的显学就唯有儒学了。
而今儒家诸学派中最强势的有两派，一是公羊学派，一是古文学派，堡长可知这两派在对外之事上的区别？”
张越想了想道：“公羊学派主张大复仇，古文学派吾就不清楚了！”
李肆道：“然也，公羊学派一向主张大复仇，内圣而外王，古文学派则主张非战。但两派也有共通之处，就是“贵中国”，堡长如果真的这样做，不需要这两派出手，只要随便一位公羊学派或者古文学派的官吏出手就会让吾等死无葬身之地......”
张越听得是汗流浃背，他之前确实是考虑欠妥当了，还好有李肆及时提醒自己。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张越再次长躬一拜。
李肆迟疑了一下:“都伯的想法其实没有错，说不定还有奇效，只是如今还不到时候，如果都伯能成为二千石，独自镇守一方，此不失为一道良策……”
经过与三人的讨论，张越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
转眼已是到了太初二年的秋季，张越决定开始练兵。
他回忆了后世的练兵方法和如今的汉军训练方法之后，果断的选择了如今的训练方法。
汉军步卒的训练方法主要以《司马法》为基础，再夹以吴起、公孙鞅之法。
而骑兵的训练方法则以李牧之法再经过卫青等人的改进而来，可以说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练兵方法了！
眼下整个墩堡共有30名士卒、24匹战马。按照汉军编制刚好可以编为三个什，张越把三个什分为一个骑兵什、两个步兵什。
步兵训练由自己负责，而骑兵的训练则交给了李肆。
龙角丘下二十来个前马贼们聚在一起，人人都是兴奋好奇，虽然天气已经开始转寒，不过他们还是笑哈哈的议论个不停。
张越一一看去，这些士卒一个个是站得歪歪扭扭，东倒西歪，不但无法与真正的汉军士卒相比，就连关中的普通农人都比他们强。
张越心下感慨，没有严格训练过的军士就是乌合之众，看来对他们还是要从最基本的队列先训练起。
冷兵器时代，严整的队列和严格的纪律向来非常重要，能保持严整战阵的就是虎狼，没有队列，就是乌合之众。
张越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并未生气，这原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这群乌合之众自然会转化为精锐之师……
十四章 秣马厉兵
张越记得自己曾经在《武经总要》上看到过：“开大阵，对大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万军之中只如一人，如此可天下无敌。”
冷兵器时代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严整的队列与严格的纪律。
秦汉帝国与后来的隋唐帝国能够以少量的兵力横压周边诸胡依靠的就是严格的军纪和训练。
张越想要练好自己手下这群乌合之众，自然也得在这方面进行努力。
当下张越把这些人分为三队，自己带着6人，蔡汀和张浩各带着5人。等众人分队站好，张越这才走上前来。
张越道：“二三子如今皆为我汉军健儿，今日把尔等招来，就是训练尔等战阵技艺，眼下正是大丈夫求取功名的好时机。
但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吾等想要建功立业，封侯拜将就得先把吃饭的本事练好咯……
将来面对匈奴之时二三子才能好好活下去，才有拜爵受赏的那一天。
二三子当也明白某家的出生，某原本同样出生鄙贱，吾能走到这一步，尔等又如何不能……功名但从马上取，能杀敌立功者方为好男儿！”
张越神情严肃，下面各人都是下意识地站得直些。
训完话后，张越先让他们学习站队列队，左转右转，齐步行进跑步等，众人先是新奇，后来便是乱成一团。
那队列可说是惨不忍睹，队伍歪歪扭扭不说，一个个连左右都分不清楚，一天下来，比干了一天的活还累。
好在士卒们都见过真正的汉军训练，那比自己等人的训练更严格，更辛苦，是以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接连几天，众人还是左右不分，张越越是大声喝叱，众人越是混乱。
这时张越突然想到了后世川军的训练方法，让众人把脖子上的红巾解了下来，邦在手臂上，标明左右，这样情况才慢慢好转。
因为张浩和蔡汀分别是两个材官什的什长，所以在普通士卒训练完毕之后，两人还要进行加训。
蔡汀本来从小就接受训练，是以问题不大，但张浩可就比较麻烦了，和普通士卒一样都得从头开始，好在他人比较聪明经过最初的适应之后，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随着两人对练兵方法越来越熟悉，张越也逐步把训练步卒的事交给他们两人负责。
两人的性格不同，是以风格也不同，蔡汀性子会好些，总会耐心指正那些士卒的队列错误。
张浩的脾气就暴躁多了，他训练士卒时，如有人训练不规范，不由分说提根棍子就是上前一顿好打。
说也奇怪，他这法子更好用，被打过的人反而学的更快。士卒们对此似乎都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这样子训练了半个来月，这群前马贼，终于有些真正汉军士卒的样子，在张越敲起战鼓让他们行进时，队伍之间己有些整齐的模样。
眼看步卒这边的训练已经步入了正轨。
骑兵什这边也没有落下，在李肆的训练下也开始有模有样了。
士卒的身体素质都不错，而且食物供应也能跟的上，为了进一步提高战斗力，张越参考了魏武卒和秦军锐士的标准，制定了新的训练和考核标准。
又经过了十余天的训练，张越这才开始对步卒添加兵器的练习。
考虑到蔡汀和张浩两人的性格和练兵方法的不同，张越重新把三队合为两队，蔡汀负责的一队全部是弓弩兵，张浩负责的主要是近战。
除了必要的刀法之外，其余的则根据兵种的不同进行不同的训练。
两队人员分配好之后，张越把从韩奉那里要来的武器一一分到士卒们的手上。
终于拿到新武器，众人都是兴高采烈。
这个时代的汉军与后世不同，仍然还留有战车时代的烙印，比较典型的就是长柄武器，还是以戈戟为主。
张越知道冷兵器的发展史，知道戈戟这种兵器在对付战车时比较好用，但在对付骑兵时就要差一些了，往后的发展应该以枪为主。
所以，张越在训练长兵时，也直接选择了枪，不过暂时拿到的只有矛，不过问题也不大，其实枪就是缩短了的矛，用矛来训练也差不多。
冷兵器作战与热兵器不同，他是以方阵作战为主，万枪戳来，万枪刺去，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所以对士卒来说，越是繁杂，越是花里胡俏，死的越快。游侠那一套上了战场就是找死。
所以，张越最终决定只让士卒们练习一招“刺”，每天就让他们反复练习“刺”，直到他们动作练得标准，练得飞快，练到条件反射为止。
至于练刀，也是同样只有一招，就是抬刀斜劈。抬刀动作同样需要标准，刀劈下的动作角度也有严格的规定！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寒冷，士卒们在经过前一段时间的训练后，终于有了一定的战斗力，用李肆的话来说，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北军，不过与内郡的郡国兵相差不多了。
……
转眼之间，今年第一场雪来到了。
因为大雪，士兵们的训练也暂时停了下来。
“今年的冬季怎么来的这般早，恐怕草原上会闹白灾呢!”
这日张浩望着北方忍不住自言自语。
张浩的话语提醒了张越，冬季来的更早，草原上的食物肯定更匮乏，以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下，匈奴人或者是其他草原民族袭扰的可能性也将大大提高。
为了以策万全，张越下令增加对北方地区的巡逻和警戒。
不过其余人则没有太过在意，因为此地本就地处偏僻，附近也没有农人耕种。
上一次匈奴人大败之后，自然知道，汉军必会在此设防，匈奴人除非是想要再次挑起与汉军的大战，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大举进攻的。
匈奴人冬季寇边，要的是过冬的粮食，此地并没有匈奴人要的东西。
张越真正担心的是草原上的马贼。
……
距离龙角堡不远的大漠之中，一队马贼正在艰难的行进着。
“阿达，还需要几天才能到你说的山谷？咱们的水可不多了！”
一名额头上带着刀疤的壮汉向一旁的矮壮汉子问道。
“大头领请放心，还有两天就到了……”
十五章 马贼来袭
“大头领放心，吾去年还走过这条路，最多两天咱们就能走出这片沙漠，然后在往南走一天就到了。”名叫阿达的汉子答道
阿达与鸱骨两人都是边塞一带有名的马贼，阿达原本是汉军的一名伍长。
因违反军规被判了死罪，在行刑前逃了出来，后来辗转之下加入了一支马贼队伍，前些日子原来的首领在袭击商队时意外亡故，他被众马贼推举续任为了新的头领。
而那名叫鸱狐的马贼，本属匈奴休屠部。
休屠部被霍去病击败之后。休屠王选择了向汉军投降。
鸱狐所在的部族不愿意接受汉人的统治，选择了向漠北逃亡，可惜很不幸的是，他们被乌恒骑兵堵住了。
一场血战之后，年幼的鸱骨与父母走散，从此就过上了流浪的生活。
他和丁零人一起偷过羊，也给乌恒人做过牧奴。
期间遭遇了种种事情，最终被一个马贼收留，跟着他一起四处劫掠。
在这过程中，鸱狐慢慢长大，当他成年后，身高足有八尺，哪怕是在以身材高大闻名的汉地，也是很少见。
体型更是壮硕如牛，而且天生神力，他曾与健牛角力，结果完胜。
更让人畏惧的是，或许是因为年少时的遭遇，鸱狐性情暴躁，生性残虐。
几乎所有落在他手里的商旅，无论男女皆会被其虐杀！
他曾经将一个乌恒的小部落，全部杀死，用那些可怜人的头颅，制成酒器。
他也是少数几个同时被汉军、匈奴、乌桓、丁零通缉的马贼。
这一次也是因为大意之下撞上了匈奴右谷蠡王的商队，被右谷蠡王的卫队打的大败，这才不得不穿过大漠寻找藏身之处。
在路上刚好遇到同样因为被汉军追杀而逃亡的阿达等人。
因为部下伤亡太多，急需补充人员恢复实力，所以这一次鸱狐才没有杀死阿达等人，而是把他们纳入了自己的马贼队伍。
鸱狐在新的马贼队伍中还是大头领，而阿达则成了二头领，两只马贼合流之后，又达到了两百余骑。
……
虽然增派了巡逻的人数，但张越还是感觉有点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李肆见张越总是坐立不安，忍不住道：“都伯这几日始终心绪不宁，可是担心北边匈奴人或是马贼前来劫掠？”
“还是先生了解吾，匈奴人来劫掠的可能性倒是不大，吾担心的是马贼！”
李肆点点头，“都伯所言甚是，何不把张什长唤来了解一下周边马贼的情况？”
“如此也好！”
张浩此时正好在城墙上巡视，见二人唤自己，急忙下了墙头。
“都伯，今年这个天气委实怪异，吾怕会有大股马贼劫掠啊！”
“张什长对这漠南一带的马贼可熟悉？”李肆询问道
张浩脸一红，“吾从贼的时间不太长，对马贼们的活动不太清楚，不过其他的马贼也就罢了，仆只担心鸱狐这支马贼南下啊！”
“鸱狐？此人在马贼中很有名吗？”
见张越动问，张浩把自己对鸱狐所知的信息都讲了出来。
“这倒是一个麻烦？”张越在心中思考着。
“都伯，吾等是否向军侯禀报一声，让军侯也做做准备！”
“汝说的有道理，确实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张越听从了张浩的建议，派出了信使把自己的推断向韩奉进行了说明。
……
龙首山山口，一座全新的塞障已经基本上建好了，眼看天气越来越寒冷，韩奉开始指挥士卒们为越冬做准备。
张越的信使到来时，韩奉正带着韩江在检查新到的粮草和武器。
这一次送来的武器相当精良，不但有太仆刚刚督造完成的环手刀，还送来了四台床弩。
看完张越送来的信件，韩奉感觉他的判断不错，鉴于龙角堡处在最关键的位置。在经过再三考虑之后。韩奉让传令兵把郭开唤了来。
郭开如今已经由步转骑，现在担任一什骑卒的什长。
郭开到来后，韩奉指着一台床弩和一堆箭矢、粮草对郭开命令道，
“郭什长，今有一批军械需尽快运到龙角堡，尔速速率本什士卒把这些东西运到龙角堡……”
“诺！”
郭开答应一声，正准备下去召集部下。
韩奉这时又叫住了他。
“军械粮草运到后，尔等暂且留在龙角堡备寇，待开春再回返！”
“诺！”
郭开大声应了一声，转头回了营房，召集好手下骑卒，护卫着军械物资，与张越派来的信使一道返回了龙角堡。
郭开与军械物资的到来让张越大喜过望，有了这一批物资和郭开等人的支援，张越相信就算是真的有马贼到来，也管叫他有来无回。
……
距离龙角堡十七、八里远的沙漠边缘中一群人在在向龙角堡的方向行进，他们正是以鸱狐为首的马贼。
今日负责巡逻的正是李肆，他远远的看见鸱狐这一行人，就发现了不对，这群人中一辆马车都没有，显然不是商队。
为了打探清楚情况，李肆打发了一名部下先行返回堡内报信，而他则带着另一名骑卒，下马后利用灌木的遮挡悄悄的向马贼们靠拢。
他必须弄清楚马贼的数量和装备，这样才能让汉军做出相应的对策。
鸱狐等人因为刚刚穿越了大漠，正是疲倦之时，再加上阿达曾经多次来过此处，是以警惕性比平时下降了很多。
在马贼们的大意下，李肆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探清楚了马贼们的数量和装备。
这批马贼，总人数在200人上下，拥有300多匹战马和40多头骆驼。
这样的实力可以说非常强悍了，很多小部落都没有这么多青壮。
而且从他们的行事动作来看也有相当的训练，战斗力应该不下于匈奴人的骑兵。
马贼们的行动方向，显然正是要前往龙角堡一带。
李肆两人打探清楚情况后，借着灌木林的掩护顺利的退回了马匹所在地。
原本一切顺利的，可是这时意外突然发生了，那名骑卒，激动之下竟然直接跳上了马背，战马嘶鸣声一下子惊动了马贼。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