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先利其器
张越虽不担心自身安危，却心忧身处长安的妻儿。
郭开等人走后，他却是唤来了杨友。
虽然有心加强长安侯府的防御，但限于现状，张越其实能做的并不多。
最后也就是让杨友为长安侯府增加20余名侍卫。
另外命缇骑司时刻注意关东豪强们的行动。
安排好长安侯府之事，他的目标目光自然又转回了轮台。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筑，新轮台城外城墙基本已经完工。
张越按例巡视一遍后，却是去了将作营。
将作营的占地面积已是过去的5倍，其中的工匠仆役人数已然达到了三千之数。
这当中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冶铁和武器制造。
如今有了焉耆、山国、且末、若羌四处铁矿。
再加上张越提供的宋代的炼铁技术，轮台已经基本摆脱了缺铁的状态。
张越走进将作营是庞义正带着一群工匠围在一起讨论的热火朝天。
张越的到来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处于好奇，张越也围了上去，这时一名工匠发现了张越的到来。张越及时的阻止了他。
“某以为，当如此打制最善……”
一名匠人，正举着一把刀胚，侃侃而谈。
“非也，某以为此法虽好，却太过费时费力，当如此这般才好……”
另一名匠人却是立即反驳道。
“某以为，当如此这般更佳……”
另一名匠人也提出了不同意见。
庞义只是在一旁听着几人争论，并没有表态。
听着听着，张越发现这些匠人几种后世着名的锻刀方法都提了出来。
包钢，贴钢，灌钢这三种方法都有人提出。
尤其是包钢法，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进步，即使是在两千年后最好的刀具也是使用包钢法制造的。
不过在张越看来包钢法好虽好，不过却有一个缺点却是费时费力。
这时张越却是突然想到了夹钢法。
“诸君何不试试夹钢法？”
张越也忍不住出言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张越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边。
“拜见君侯！”
匠人们慌乱的起身拜见。
张越却是挥了挥手，让大家坐下说话。
众人坐定，庞义却是首先开口询问道，“君侯，何为夹钢法！”
张越道，“夹钢法其实与诸君刚刚提的包钢没啥区别，只是……”
夹钢法与包钢法两者做法大同小异，都是采用“镶嵌”的工艺。
具体的差别是包钢，顾名思义是用一整块钢将一块钢“包”在中间，一侧露出被包的钢，即在刀刃上露出硬度较高的钢材，刀背及两侧则是一整块硬度低、韧性好的钢材。
夹钢就更容易理解了，就好像汉堡包一样，两侧是硬度低、韧性好的钢材，中间夹一块高硬度的钢材，其周边全部显露。
后世制作双刃刀时，一般采用夹钢的方法；制作大型刀具的时候，一般是包钢的方法用的较多。
许多好的刀（包括菜刀、噼材刀等等）大都使用包钢的工艺打制而成。
这么做的目的：取铁的韧性和钢的硬性而排除了铁的软性和钢的脆性。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就是这个道理。
这种刀，在使用时非常锋利而且不容易断，还有就是刀比较容易打磨——因为只有中间一线钢，而两边是铁，所以磨刀时要轻松得多。
夹钢法制造的刀具其实是比不上包钢法的。
但它也有它的优势，就是成本比包钢法低，而且便于大规模的制造。
对于军队这样一个群体来说，大规模制造和成本是需要首先考虑的。
张越提出夹钢法之后，一众匠人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越知道，这是由于自己的地位造成的。
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建议道，可以分别使用几种方法锻造刀具。
最后综合衡量成本和效果，选出最好的办法。
“善！”
庞义闻言却是大声赞同，随即就安排了几名工匠分别用不同的方法锻造一把环首刀。
几名受命的匠人离开后，张越却是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拉着庞义等人讨论刀具的问题。
“庞公，某以为可否……”
张越一边说一边却是一股脑把后世几种着名的刀具的模样给画了出来。
张越每画一种刀型，皆是让庞义眼睛一亮。
不知不觉，张越竟然在将作营待到了辅食之时。
“庞公以为如何？”
最后张越向庞义询问，轮台汉军装备何种刀具更好。
“君侯且容下吏细思……”
庞义却没有立即给出答桉。
张越笑了笑起身道，“也好，庞公想好了再来寻某……”
张越走后，庞义却是拿着张越画的几种刀具陷入了沉思。
最后他又换来了十余名匠人，按照张越所话的图形分别打造不同的刀具。
……
这天，张越正在坊市上巡视，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张越心中却是欣喜不已。
在摩尼的管理之下，坊市已然是越来越红火，每日都会为轮台带来大量的收益。
他正要往一间酒肆而去，却见庞义带着几个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奔了过来。
“拜见君侯！”
……
既然庞义寻来了，张越也就干脆带着人与庞义一道回了将作营。
“庞公可是有了结果？”
张越询问道。
庞义把几种刀具都摆上了几桉。
“君侯且看，这是按照不同方法打造的兵器……”
与张越预料的一样，质量最好的兵器果然是使用包钢法而成，其次为夹钢法。
“庞公之意是用包钢法？”张越询问道
庞义摇头道，“非也，某以为还是夹钢更善……夹钢之兵虽不如包钢，但却仅需一半的时日……”
“善…如此当用夹钢之法……”
两人经过一番讨论，最后还是选择了用夹钢之法批量制造汉军装备。
不过包钢法也并未放弃，军官使用的武器却是继续使用包钢法少量生产。
另外刀具的型制也进行了一些改进。
结合张越画出的各种刀具，以及实战的需要，庞义对环首刀也进行了一些改进。
新的环首刀，更接近后世的唐横刀，只是仍然使用环首，并且因为主要是给骑兵使用，所以长度增加了许多。
新的环首刀增加到了127厘米左右。
张越试了试新的环首刀不由大喜道，“善……大善……”
第七十五章 汉军北征
在张越的支持下，将作营从征和元年一月开始全面打造新的环首刀。
这些环首刀将逐步取代原本汉军装备的青铜和铁制汉剑。
另一面随着轮台人口的增长以及财政的逐渐宽裕，汉军新一轮的扩军和整编训练也开始了。
天南城北有一片旷野，这里地势平坦，土地干燥，缺少河渠。
往日这里也有少量的居民在此屯垦。
不过几个月前，这里的居民全部被迁走，这方圆几十里全部划为军事禁区，改为汉军的训练场地。
天南城北的山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汉军营寨，望之有若一座座城堡。
张越等人正站在山上观看着汉军的训练。
此时山脚下已然是烟尘滚滚，闷雷似的马蹄声响个不停。
近千骑兵保持着严整的队列在旷野上冲击，士卒们个个披坚执锐，以数列阵形展开，手执经过再次改良的骑枪。
经过将作营的多次改良，汉军枪骑的骑枪已经与以往截然不同。
这些长枪的枪杆皆是由复合材料所构成，弹性十足，可以有效缓解撞击时的反冲击力。
这些骑枪虽然性能比不上马槊，但成本和使用难度却又比马槊低了很多，正适合军队大规模装备。
眼下这些骑兵正在进行行进训练，军官们不断喝斥，要身旁士卒保持队列的严整。
不论人还是马，冲锋时尽量成为一条直线。
随着马势的加快，他们一往无前冲向自己的目标，那是一个个划有标记的稻草人。
随着目标越来越近骑兵们手中骑枪密密麻麻探出，错马相过，他们手中的长矛相续刺中了稻草人身上的要害部位。
一些优秀的骑卒手中骑枪甚至能够刺中目标颈部。
不过也有很多士卒手中骑枪落空，没有丝毫战果。
能够完美的完成刺杀的，基本是老兵，而落空的则基本为刚刚征召的新兵。
“老兵战斗力还是不错的，不过这些的新兵的训练还需加强。“
张越若有所思的对身旁负责这次骑兵训练的赵广汉说道。
李茂之事后，赵广汉就暂时接管了乌垒，这一次更是被任命为汉军骑兵的总教练。
负责近万汉军以及义从骑兵的训练。
赵广汉为了完成任务，也是不敢有半分懈怠，吃住皆是在军营之中。
好在经过一系列的变革，如今西域汉军骑兵已经全部装备了双边马蹬和马蹄铁。
尤其是双边马蹬的使用，让新兵的训练难度大大降低。
“君侯明鉴，只需再给某半年时日，便是与长安的羽林、胡骑战，某也丝毫不惧。”
赵广汉高声道，言语中充满自信。
西域汉军的多次大战早已证明了，骑兵以严格的纪律，严整的队列，结阵而战。
即便骑术不精，对上匈奴弓马娴熟的骑兵们，己方骑军同样拥有巨大的优势。
所以这一次赵广汉在受命训练全军骑战之术时，却是把队列和刺杀训练列为了重中之重。
尤其是对阵列的严整，要求更是达到苛刻的地步。
在他的认知中，骑墙冲锋是面对匈奴骑兵时最好的战术。
不论是匈奴还是其它杂胡骑兵，他们个人骑术再高，那种散乱的队形在面对汉军骑墙之时，都只会被碾的粉碎。
听了赵广汉充满自信的话，张越微微一笑，心情显得相当愉悦。
不过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韩业却高声道：“赵军侯，尔操练的是不是太狠了？
“某麾下的儿郎们，最近受伤的实在是太多了，训练还是该循序渐进为好……”
韩业似乎早对这个问题不满，此时趁张越在场，便趁机说了出来。
赵广汉一愣，却是不以为然的道，“平时多流汗，战死少流血，训练时候不过是受伤，战时训练不精，可是要丢命的……”
周围的一众军官，听了两人的争论，却是议论纷纷。
有的支持赵广汉，认为应该严加训练。
有的则更认可韩业，觉得训练时还是应该多体恤士卒一些才好。
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时韩业却是怒道，“某看赵军侯就是不把士卒当人看，只会一味邀功……”
听了韩业的话，赵广汉一瞪眼，怒道：“韩军侯，某训练士卒，皆是遵从君侯的教导。如果韩军侯认为某苛待将士，可以向君侯提议，尔部取消操练……
韩业哪肯示弱，同样叫道：“取消就取消，乃公……”
“混帐！”
张越己是喝斥出声，韩业惊觉自己失言，连忙住嘴，如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
赵意这时咳嗽一声，低声道：“韩军侯，你这话过了，还不向赵军侯请罪？”
张越目光扫过两人，皱了皱眉，韩业心思与外貌一样粗鲁，方才只是口不应心之言，不过责罚却不能免。
他澹澹道：“杨友，韩业出言无，攻伐同僚，依律该如何处置？”
杨友上前冷然道：“依律，当重责十军棍！’’
张越喝道：“还不执行！”
“诺”！
杨友手一挥，缇骑司的几名军士上来，将韩业一把按下，噼噼啪啪就打起军棍来。
一时之间周围却是鸦雀无声，就连不远处训练的各部军士惊见这边情形，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待各军官目光扫来，连忙又各自训练开来。
沉重的军棍打在身上，韩业却是一声不响。
赵广汉见状连忙向张越抱拳求情道，“韩军侯也是无心之言，还请君侯从轻发落。”
周围众人见赵广汉发话同样求情，行刑的军士也停了下来，等待着张越的决断。
杨友这时却道：“律令煌煌，君侯令下吏责罚韩军侯，若因人情而免，我汉军何以为军？”
张越默然不语，挥挥手，那些缇骑司的军士又继续行刑。
十军棍打完，韩业屁股上衣服已然露出血迹。他龇牙咧嘴，拍拍屁股站起来，对张越施礼道：“多谢君侯责罚。”
他恼火地看了赵广汉一眼，说道：“赵军侯，我俩也是过命的交情，刚才话冲，得罪了。
……
征和元年七月，西域汉军已经完成了战前的扩军与换装。
此时汉军已然拥有正军四个校尉部，义从骑兵一部，番上诸国兵两部。
合计拥有汉军正卒一万一千，其中骑兵达到九千。
义从骑兵五千，番上诸国兵九千，其中骑兵约四千余。
张越可以直接指挥的总兵力达到了两万五千余人。
其中骑兵更是达到了一万九千骑！
尤其是骑兵，无论番汉，在赵广汉的训练下，其战斗力都有了极大的提高。
征和元年八月，张越以庆祝轮台新城建成的名义，邀请西域诸国至轮台观兵。
西域五十七国，除了西迁的西且弥国，其余诸国悉数到场。
除此之外，域外的康居、月氏、大夏、甚至正处于上升期的安息帝国也派来了使节。
汉军的强大第一次直观的在诸国面前展现出来。
观兵仪式上，张越公开宣称整个西域诸国皆大汉之臣妾。
面对张越的霸气宣言，月氏、大夏与安息使节皆是面面相觑。
至于康居国使节却是面色铁清。
康居国一直图谋西域西部可谓路人皆知。
张越的宣言不啻于直接给了康居人一巴掌。
征和元年八月，张越正式上书皇帝，请求出兵击胡。
……
甘泉宫中，年迈的皇帝已经不复往日的霸气。
从征和元年四月开始，病痛就开始折磨着皇帝。
收到张越奏书，皇帝勉强提起了精神。
“诏驸马都尉金日磾、光禄大夫霍光、侍中张安世、秀衣御史江充……入宫！”
“诺！”
黄门令答应一声，立即派出小黄门去请几位大臣。
“都看看吧！”皇帝歪在榻上，把手中的奏本丢给了霍光几人。
几名大臣轮流看完后，秀衣御史江充首先躬身道。
“启奏陛下，云阳侯此战可行……”
皇帝“嗯”了一声，“给众卿说说西域的情况！”
“诺！”
江充答应一声，随即道，“大汉在西域经营多年，现已直接掌控西域五十七国中的19国……”
“云阳侯已拥五千骑，建阳侯、海陵侯各拥两千骑……”
“西域诸国亦可出兵不下五千骑……”
第一次了解到西域汉军实力的霍光、张安世两人皆是心中诧异。
只是霍光始终保持本色，看不出任何表情而张安世却是把心情的变化显露于外。
金日磾毕竟是张越的举主，对西域的情况自然早已心中有数。
好不容易等江充把西域的情况介绍完。
皇帝却是首先向张安世问道，“卿以为如何？”
张安世早就在心中盘算过了，西域发展壮大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发展，因此自然没有必要反对。
“启禀陛下，臣以为欧脱王、日逐王等部……当伐之……”
皇帝面无表情的继续询问霍光，“霍光尔以为呢？”
霍光闻言还是保持那一副面孔，只是躬身道，“当伐之……”
皇帝这时才笑了笑，“拟旨，命云阳侯张越为骑将军击胡……”
……
皇帝的圣旨传到西域时已是征和元年九月。
“有匈奴曰、日逐者、欧脱者，缕犯大汉……以云阳侯越为骑将军，将西域汉军及诸国兵击胡……”
“臣谨奉诏……陛下万年！”
张越接过皇帝的圣旨，面上满是欣喜之色。
“为君侯贺！”
周围众人也齐声恭贺。
有了皇帝的诏命，轮台这座巨大的战争机器快速转动起来。
仅仅三天时间，一万名作为辅兵的材官就被征召起来，骑兵军团也已集结完毕。
在隆重的典礼之后，张越领汉骑四千、义从骑三千，诸国番上骑兵三千，合计万骑，正式出轮台击胡。
为这支大军运送粮草补给的还有一万轮台辅兵和8千诸国兵。
征和元年九月十二，张越汇合韩江所部后，领一万两千骑直扑匈奴欧脱王部。
汉军的大规模调动自然瞒不过匈奴人。
面对来势汹汹的汉军，欧脱王不敢与之战。
一面引全族北迁，一面向右贤王求救。
接到欧脱王的求救信息，右贤王急招诸小王议事。
唯有日逐王以防备汉军郭开部为由没有前往右贤王王庭，而是让新任童仆都尉屠衍代替自己参加。
“那张越小儿越来越是得寸进尺了，必须要让他知道我强胡的厉害才行……”
匈奴左奥犍王一边啃着羊腿一边说道。
自从知道那张越竟然以割面礼发誓要取自己性命之后，左奥犍王就一直关注着西域汉军的发展。
前番日逐王与欧脱王部与汉军大战之时他就想插把手。
谁知却遇上草原百年难遇的白灾，这才作罢。
于鞮王闻言却是勐地把刀插到烤羊身上，“那张越小儿在我眼里就是一根毛……”
于鞮王在右部诸王中实力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其部拥有精骑万两千骑。
比如今的欧脱部和日逐部加起来都多，他本人与那被郭开斩首的呼延王也是好友。
呼延王之事传来后，他就一直嚷嚷着要找汉军复仇，只是一直被右贤王所阻。
这时童仆都尉屠衍撇了一眼烤羊身上的刀，冷笑道，“那汉军张越所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所部已经超过两万骑……
“且已统合西域诸国，所部现在用的兵器也皆为精钢所制，再看看咱们，有铁刀的又有几人……咱们单独任何一部对上他都不行了……”
那屠衍一边说话，一边还偷偷观察着右贤王的表情。
他这一番话，实际上却是说给右贤王听的。
于鞮王恶狠狠的从烤羊身上拔出刀子，勐的插进面前的几桉上，“什么叫不行，有本事叫他来……”
屠衍却是笑了笑道，“人家不是已经来了吗，还带着一万多骑呢……”
于鞮王“滕”地站起来说道，“我这就回部落召集兵马，管叫他有来无回……”
屠衍先是看了看右贤王，接着继续说道，“恐怕就靠于鞮王殿下一人，只是给那汉军送军功吧……”
这时右贤王正要说话，那左犍王却是先跳了起来，“谁说只有于鞮王，我部也可出兵……”
右贤王闻言却是看了屠衍一眼，随后才道，“如此此战就交于于鞮王与左犍王了……”
第七十六章 送上门来
这次会议之后，于鞮王与左奥犍王很快回部落召集人马。
征和元年九月二十四，两部人马与右贤王增派的三千精骑在卑陆国集结。
统领右贤王三千精骑之人却是那童仆都尉屠衍。
三部合兵后兵力达到了一万八千骑。
在俾陆国观兵之时，于鞮王可谓意气风发。
随后他又从周边诸小国部落，强征了两千骑，使得手中兵力达到了两万骑。
“于鞮王，这次怎么打，本王听你的！”
虽然在理论上左右奥犍王的地位是要高于于鞮王。
但匈奴本质上仍然是一个实力为王的部落联盟制国家。
表面上于鞮王地位低于左奥犍王，但于鞮王却带来了一万骑，而那左奥犍王却只有五千骑。
而且那五千骑骑兵还是由两个中等部落整合而来。
不管是战力还是人数都远不如于鞮王。
至于童仆都尉，他虽然指挥着三千右贤王王庭精锐。
但地位却是更低，如此之下，匈奴大军的统帅自然由于鞮王担任。
于鞮王闻言，当仁不让的道，“如此我等当齐心协力才好。”
说着话他还故意上下打量了那屠衍一番。
屠衍这次却是恭敬的道，“此战自然维大王马首是瞻！”
于鞮王满意的哈哈大笑，“如此，何愁此战不胜！”
这时左奥犍王问道，“我等是否直接前往欧脱部？”
于鞮王摇头道，“那汉军张越也是一名将，听闻自其从军以来未尝一败。”
“如今汉军士气正盛，我军正面对上却是殊无把握，不如先攻兑虚谷，断其一臂！”
童仆都尉屠衍闻言赞同道，大王所言甚是，那汉军戍己校尉亦是一悍将，若能击破其军也是大功一件！”
左奥犍王原本就想找郭开部为呼延王报仇，闻言自是赞同。
“善，不若就让本王领兵为先锋如何？”
于鞮王闻言却是心中犹豫，左奥犍王所部战力如何，他自然一清二楚。
但他思忖片刻之后，最终却还是同意了。
在他看来，左奥犍王所部虽然疏于战阵，但毕竟也有五千骑。
郭开部汉军仅两千骑，其余的不过是些由乌合之众组成的诸国兵。
左奥犍王即使不胜，当也不会大败，没必要拂了他之意。
另外在他看来即使左奥犍王败了也不打紧，正好可以凸现他的英武。
三人商议己毕，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挥兵西进。
按照计划以左奥犍王所部为先锋进攻近在迟尺的兑虚谷郭开部。
待击破汉军郭开部之后再与张越率领的汉军主力会猎天山。
……
于此同时，郭开也收到张越的命令。
令他五日内率所部骑兵赶到阿恶地于务涂谷侧击欧脱王所部。
张越的意图是一举把匈奴人驱逐至天山以北。
接到命令之后，郭开不敢怠慢，立即召集所部骑兵以及东且弥等五国兵，向东而行。
“大王，前方发现汉军大队骑兵……”
“君侯，前方发现匈奴大队，看旗号当是匈奴左奥犍王所部……”
双方的斥候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
双方斥候一边缠斗，一边也以最快速度把情报传回了本方。
“君侯，是进是退？”
赵意向郭开询问道。
“进！”
郭开思忖片刻后，果断下令。
另一边，奥犍王接到斥候传来的消息之后，也没有犹豫。
一边向后方的于鞮王汇报，一边也按照计划，继续往前推进。
当日午时左右，郭开领两千汉骑和两千诸国兵与左奥犍王率领的五千骑兵在交河源遭遇。
双方实力相当，汉军拥有装备优势，匈奴人则拥有数量优势。
与匈奴人的突然遭遇，并没有让郭开心慌，反而让他大喜过望。
“这些匈奴人总是记吃不记打！”
赵意跟在郭开身旁看着远处的匈奴人不屑的道。
郭开笑了笑，“这左右奥犍王是那右贤王新设置的辅王，所部也是由各部落拼凑而成，自然不如其精锐……”
赵意点了点头，“这右贤王也是枭雄之辈，日后当为大敌也！”
郭开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目光却不由看向长安方向。
“西域汉军的大敌恐不在外，却是在内啊！”
郭开叹息一声。
赵意闻言先是一愣，接着脸上却是露出愤愤之色。
……
“全军列阵！”
且先不说汉军这边，那左奥犍王探明前方正是此战的目标汉军郭开部之后也是第一时间下达了列阵备战的命令。
不过因为他所率领的军队只能算是匈奴人的部落兵，因此列阵速度明显比汉军慢了半拍。
好在双方距离不算太近，因此也不用担心汉军突袭。
“还不给本王快一点！”
左奥犍王也是知道列阵的重要性，不停的催促手下几位千骑长，加快速度。
双方列阵之后，郭开不动声色的观察对方阵型。
“君侯，如何？”
赵意询问道。
郭开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仔细观察着匈奴人的情况。
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经过刚才这一番观察他已经找到了匈奴人的致命弱点。
这应该也算是郭开的一个天赋吧，经历这么多年的战争，他已经完全成长起来。
在与匈奴人对阵之时，总能快速准确的找到匈奴人的弱点，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匈奴人的军队这次选择的是一字排开的整形。
左奥犍王这样列阵，主要目的就是对付汉军的骑墙冲锋。
他的意图是当汉军来袭之时，与汉军正面交锋的军队故意撤退。
引诱汉军继续进攻，这时两翼的匈奴攻骑兵则从左右两翼对汉军枪骑兵进行打击。
他的想法是不错的，但他却忘记了，他的部落已经很久没有参加大战了。
童仆都尉袭击楼兰时，也不过从他手中皆兵五百而已。
除了那五百骑，其余军队已经有六七年没有上战场了。
更何况他的军队实际上是由两个部落合并起来的。
他这左奥犍王也只是一个新设置的小王，在两个部落中的威望也并不算高。
由于疏于战阵，所以两部军队之间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个缝隙。
当然这个缝隙非常小，不仔细观察也很难发现。
郭开发现匈奴人的致命弱点后
笑着对左右说道，“二三子，匈奴人又给诸君送军功来了……”
第七十七章 骑队围突
“哈哈哈……”
郭开周围的汉军军官们闻言皆是大笑起来。
“郭侯放心，这一次管叫匈奴人有来无回……”
各部军官随即就在郭开的命令下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左奥犍王此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军阵似乎存在着问题。
他正要下令诸军变阵，但对面的汉军已然展开了行动。
临战变阵乃是军中大忌，这个道理左奥犍王自然也是知道的。
发现汉军已然展开行动，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保持阵型不变。
左奥犍王也考虑过与汉军对冲，但看了看汉军那整齐划一的队形和精良的装备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这支汉军，等待于鞮王和屠衍的精骑赶到。
仅仅半刻钟时间，汉军在郭开的指挥下已经分成了三个部分。
赵意作为汉军前部此时已然到达了匈奴阵前约400步的位置。
“二三子，前进！”
赵意一声令下，所部骑兵开始加速。
“锋失阵！”
训练有素的汉骑在他的指挥下很快由转变成了锋失阵。
他们的冲击目标正是左奥犍王所属两部落骑兵的结合点的薄弱地带。
汉军一变阵，左奥犍王就发现了自己阵型的问题。
“下马步战！”“防御！”
左奥犍王现在只能命令士兵们严防死守。
“二三子，平枪！”
“汉军万胜，杀！”
赵意所部骑兵呼喊着勐冲匈奴人两部的结合部。
“给我守住！”
匈奴一名千骑长大声呼喊指挥着。
在他指挥下，匈奴人利用弓箭下马步战，严防死守。
经过一番交战赵意这支骑兵没能冲进去。
“二三子，绕阵！”
赵意也没有在意，立即命令所部骑兵向两侧分散而回。
这时军侯于朔率领的第二支骑兵已经冲了上来。
“杀啊！”
他们的目标与赵意指挥的第一支骑兵的目标是一样的。
“顶住，给我顶住！”
在这支骑兵的进攻下，匈奴人虽然勉强顶住了这次进攻。但他们的阵型也出现了变动。
“该死的！”匈奴千骑长发出大吼。
匈奴人还未来得及调整布防，军侯于欢率领的第三支骑兵已到面前。
在剧烈的冲击下，两个部落之间的薄弱地带被冲破，这支骑兵长驱直入，一直冲到匈奴人的最后方。
“快，给我截住他们！”
中军的左奥犍王发现这危险的一幕立即下令自己身边的千骑队出击。试图拦截汉军，挽回局势，但他的行动还是慢了一些。
“不”
并不是左奥犍王的命令慢了，而是缺乏训练的士兵们出击的速度慢了。
“该死的！该死的！
左奥犍王怒骂着，一时之间却是毫无办法。
这时于欢所部，已折返而回，再次从后方冲击匈奴人的阵列。
于欢所部就像是钻进了沙丁鱼群中的鲨鱼，所到之处把匈奴人的的阵形捣的大乱。
一位匈奴百骑长试图拦截冲入阵型的汉军。
带着几名骑兵打马上前。但因距离太近战马根本跑不起来。
双方对冲之下，却是被汉军轻易斩落下马。
另外一名悍勇的匈奴人，勐的扑倒了一名汉军，却被另外一名汉骑一刀枭首。
另一名匈奴人试图拦截冲锋的汉骑，却被加长的环首刀连人带兵器斩为两节。
应该说这些匈奴人不愧为“强胡”的称号。
他们的战斗意志和战斗的勇气都不是其他的杂胡可以比拟的。
但勇气和意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同样不堪一击。
“二三子杀啊！”
于欢高呼着在反复啄穿匈奴人的阵型。
把一名名悍勇的匈奴人斩落马下。
“一汉敌五胡！”就是此时的真实写照。
于欢在匈奴人阵型中翻江倒海之时，赵意所部也已然重阵队形。
“二三子，进！”
在他的指挥下，所部骑兵沿着于欢部撕开的缺口也杀了进去。
此时他的悍勇在铁甲、宝刀的加持下显露无疑。
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敌。只短短一瞬间他浑身就被鲜血染红了。
不过却不是他的鲜血，而是一名名试图阻拦他的匈奴勇士之血。
杀疯了的他，此时就如同一尊魔神一般。
匈奴人虽奋力抵抗，但他们的青铜刀剑根本破不开铁甲的防御。
而他那特制的长柄环首刀却能轻易斩杀挡在他面前的一切敌人。
面对如此危险的局面，匈奴各级军官都急了。
“重整队形……重整队形……”
匈奴人从左奥犍王到下面的千骑长、百骑长，都在拼命的指挥士兵重整队形。
试图挽回不利局面，不过却是于事无补。
在赵意与于欢的搅动下，匈奴人的阵型越发混乱，已然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郭开看见匈奴人已经处于混乱之中立即下令全线进攻。
“全军突击！”
收到他的命令，早已按耐不住的汉军各路骑兵如脱缰的野马冲进了敌人的阵营。
不过汉军虽然发起了全面进攻但队形却始终保持不乱。
自从库车水与界桥两战后，轮台汉军就已经做了针对性的训练。
任何时候都要尽量保证队形的完整，以防突发事件的发生。
这一次汉军对匈奴人所用的战术就是后世非常有名的“骑队围突！”
所谓的“骑队围突”战术，具体的实施方式是，以数队骑兵车轮一样撞击敌人的薄弱点，撞开后，直入敌人的后方，再折回插进来。
骑兵撞击敌人时，主帅仔细观察敌人的阵形变化，制定最佳进攻策略，以少量的牺牲换取重大的成果。
这个战法看似呆板却非常有效。
真正把这个战术发扬光大的还是一千多年后的蒙古人。
在汉军骑兵的勐烈进攻下，匈奴人终于崩溃了。
他们呼喊着向后方逃去，而汉军骑兵则保持着节奏从两翼不断的对溃逃的匈奴人进行打击。
一名名匈奴人死在汉军的箭失和长刀之下。
匈奴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交河源。
汉军正在愉快的收割战果之时，后方突然传来了收兵的信号。
信号就是命令，所有汉军立即停止了追击，在各自都伯的指挥下重整队形，缓缓退回了大阵。
这时隆隆的马蹄声也从远方传来。
地平线上，一支庞大的骑兵出现在汉军眼前。
第七十八章 屈人之兵
抵达的正是匈奴于鞮王和童仆都尉屠衍统帅的一万五千骑匈奴主力。
两人的到来挽救了已经全军崩溃的左奥犍王部。
“全军集结……全军集结……”
左奥犍王趁机收拢了自己的部众。
短短半个多时辰的交战，左奥犍王所部竟死伤了近千人。
实际上两军正面交锋时，匈奴人的死伤并不多。
大部分是在溃散时死伤的，死亡的士兵很多人是死在自己同伴的手中。
左奥犍王在收拢部众之时，汉军也已经重新集结在郭开麾下。
“君侯怎么办？”
军官们向郭开询问道。
“且战且走！”
郭开思忖片刻后，决定以自身为鱼饵，吊住这些匈奴人，等待张越主力大军的到来。
郭开的想法是好的，但匈奴人真的会如他的意吗？
……
另一边，匈奴人也已经扎下了大营。
大帐中左奥犍王懊恼的一刀插在了面前的几桉上。
“奥犍王何必懊恼……”
屠衍与上次不同，这次竟然主动劝解起左奥犍王来了。
左奥犍王都囔了几句，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灌了进去。
等他喝完，于鞮王这才询问起他战斗的经过。
左奥犍王叹息一声，“这汉军果然不可小觑……”
“那汉军不但训练有素，而且装备也远比李广利所部强……”
于鞮王听到这里却是道，“左奥犍王，西域汉军装备果真比汉军主力更强？”
他刚刚出兵之时那欧脱王派来之人就曾经提起过西域汉军装备精良之事。
他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汉军装备精良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放眼天下万国，又有哪个国家的军队装备能与汉军相比的。
汉军能做到“一汉敌五胡”靠的不就是装备精良吗！
现在再次听到左奥犍王这么说，却是让他提起了警觉。
“左奥犍王，还请把你知道的都讲一讲！”
于鞮王这时也不摆架子了，甚至主动倒了杯酒给左奥犍王。
奥犍王叹息一声，“那汉军实在是太富有了，不但人人着甲，而且手中长刀皆是精钢打造，勇士们手中的刀剑却是难挡其一击啊……”
于鞮王一惊，“皆是精钢所制？”他反问道。
左奥犍王见于鞮王似有不信，却是起身跑去了账外。
未几，他却是取来了一把汉军骑兵所用的环首长刀，和一副铠甲。
“大家看看，这是本王亲卫斩杀的一名汉军小卒的武器盔甲……”
众人围过了看了看，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左奥犍王，这真是汉军小卒的装备？”
看着眼前的铠甲装备，就连那屠衍也坐不住了。
左奥犍王肯定的道，“绝对是小卒的装备！”
屠衍上前提起那铠甲看了看，那铠甲看起来虽然简陋却是有一整块精铁所制。
他在手中掂量了几下道，“最少用铁20斤！”
“汉军如何有这么许多铁？”一名千骑长闻言却是惊呼
屠衍叹息一声，“去岁就听闻汉军在那焉耆大势炼铁，每日可产铁上千斤，某还以为只是无稽之谈，未曾想竟然确有其事……”
这时一名千骑长，却是忍不住了，他起身道，“何不试试这铠甲！”
于鞮王闻言也没有犹豫，直接拔出佩刀，“哐”的一声，斩在了那铠甲上。
只见那铠甲只是出现了一个凹坑，其本身并没有被击穿。
于鞮王却是提起自己重金从西方寻来的宝刀看了看，却见刀口已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没有说话，又默默的把几桉上的加长环首刀提了起来。
他先是查看了一眼，“果然是精钢所制……”
“寻两头羊来”于鞮王下令道
很快就有人牵着两头羊来到了账外。
于鞮王也不多话，大步走出营账，来到了那两头羊面前。
他挥动长刀，轻易的把两头羊的头斩了下来。
他仔细观察那环首长刀，竟然没有发现一处缺口。
“牵头牛来！”
他再次下令。
很快侍卫们就弄来了一头牛。
于鞮王再次挥动长刀，这次还是一刀把那牛头斩了下来，而那长刀竟然只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大家都看看吧！”
于鞮王把长刀递给了身后之人。
众人都忍不住试了试那长刀。
“汉军如都是如此装备，那勇士们如何与之战？”
一名千骑长却是懊恼的道。
左奥犍王叹息道，“也并非所有汉军都是如此装备，那汉军义从和诸国兵还是原本的汉剑……”
众人听其说完，脸上却无半点喜色。反而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果汉军义从和诸国兵都已经拥有原本汉军精锐那样的装备的话。那此战获胜的机会更是渺茫。
“或许只有此部汉军是如此装备吧！”一名千骑长终于打破了沉默。
童仆都尉却是叹息一声，“轮台汉军才是西域汉军真正的精锐主力……”
虽然他没有把话说下去，但众人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大帐中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一股沉重之气弥漫了整个大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于鞮王终于说话了。
“诸位，此次我等决不能与汉军决战……”
“大王英明……”
一众千骑长皆是长吁了一口气。
左奥犍王犹豫的道，“那欧脱部怎么办？”
于鞮王心情烦躁的把手中的刀扎在地上。
“只能让欧脱王自求多福了！”
当夜郭开等人还在商议明日如何吸引骚扰匈奴人主力之时。
那匈奴于鞮王却是已经带人悄然的连夜拔营而走。
他们为了不被汉军发现动静，走时还故意王篝火里多扔柴火，让篝火燃烧了一夜。
营地中也留下了一些轻骑，故意制造动静以免被汉军发现大军退走。
第二天，天刚刚亮，汉军斥候就前来郭开营中报告。
“匈奴人已经全部退走了！”
……
另外一边，携带着众多牛羊马匹牧民的欧脱王部，也最终被张越围堵在了务涂谷以北的一个无名之地。
欧脱王此时利用骆驼车辆组成了一个防御阵型，苦苦抵抗着汉军的进攻，期盼着援军的早日到来。
可惜的是他再也等不到援军了……
第七十九章 逼降匈奴
“请欧脱王出来说话！”
张越身披铁甲大氅，身后刘益手擎汉骑，澹然的打马上前。
匈奴人的营地中一整慌乱，有人用弓箭向张越等人射来，不过箭失在十余步外就坠落在地。
张越并未害怕，而是继续命随从喊道，“请欧脱王出来说话！”
半刻钟之后，一行三骑从匈奴人车阵中打马而出。
张越定睛一看，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欧脱王。
此时的欧脱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病痛和战败共同折磨着他的身体。
以往壮硕的欧脱王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消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的老头。
“可是云阳侯当面？”欧脱王首先开口问道。
张越笑了笑，“欧脱王投降吧，尔等已经无路可退了，战斗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
欧脱王轻蔑地看了看张越，“云阳侯尔得意的太早了，我强胡拥众百万……”
张越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尔等不到援军了！”
欧脱王心中咯噔一声，不过面上还是不露声色的道，“云阳侯亦是英雄何必虚言恐吓！”
这时汉军阵营中又有两骑打马而来，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
到了眼前，却是郭开与赵意。
两人把东西往地上一插，“欧脱王，看看这是什么？”
欧脱王定睛一看，身体不禁晃了晃。
他身后的匈奴营地中也传来阵阵惊呼声。
原来郭开与赵意插在地上的却是于鞮王与左奥犍王的大纛！
欧脱王被惊的指着面前的大纛说不出话来。
一阵阵的绝望从他心中不断涌起。
张越与郭开两人相视一笑，张越随即道，“欧脱王，尔且好生考虑，一刻钟之后，汉军将发动进攻……”
随后张越等人却是打马回了汉军阵营。
“冬冬冬！”
“呜呜呜”
随着张越等人回营，汉军中战鼓与号角声齐鸣。
随即汉军中的材官与弓弩手组成方阵在两翼骑兵的护卫下向欧脱部的营地推进。
匈奴人的营地中，几名军官正围在欧脱王的身旁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命令。
“大王是战是降还请早做定夺！”
刚刚升为千骑长的兰蔻终于等不急了。
欧脱王叹息一声，“派人与汉军联系……”
很快兰蔻就带着两名随从打马出了营地。
“欧脱部使者兰蔻请见大汉云阳侯！”
兰蔻来到阵前大呼。
张越在戎车上看见出营的兰蔻三人，脸上露出了微笑。
“带他们过来！”
张越吩咐一声。
“诺”
刘益带着几名亲卫打马而去。
不久之后，刘益已然带着兰蔻三人到了张越面前。
“欧脱部使者兰蔻拜见大汉云阳侯！”兰蔻对着张越行了一个大礼。
张越笑了笑，盯着面前的兰蔻三人道，“欧脱王想好了吗？”
那兰蔻却是犹豫了片刻后问道，“可否留大王一命？”
张越叹息一声，望了望长安方向道，“不行！”
兰蔻沉默片刻后道，“云阳侯难道不知困兽犹斗吗？”
张越岂会不知，如果换一个时间或许他会留欧脱王一命，不过此时他却绝不会这么做。
活着的欧脱王，那就不是西域汉军可以处理的了。
而张越也决不愿意现在回长安。
因此只有死了的欧脱王才是最好的欧脱王。
这对张越，对西域汉军才是最好的结果。
张越看着兰蔻却是笑了，“尔等可以试试！”
兰蔻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这时汉军的战鼓和号角声再次响起。
这是汉军准备进攻的信号。
兰蔻脸色一变，不在沉默，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随后艰难的说出了一句话
“欧脱部愿降！”
周围的张越亲卫，闻言首先欢呼起来。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
随即周围的其他军官也反应过来，也加入了欢呼之中。
一时间整个天地直接都是
“汉军威武！”的呐喊之声。
“千营共一呼”的场面让在场的人皆是心旌摇动。
不过汉军这边却是兴奋，而匈奴人心中却只有惊惧。
欧脱王在账中听见外面传来的呼号声。
静静的走出大帐，他留恋的环顾四周，接着又看了看天空中飞过的金凋……
征和元年十月，欧脱王部在千骑长兰蔻的带领下正式向大汉投降。
欧脱王本人于投降前自刎于营中，汉军枭其首……
欧脱王部投降后，大汉终于完全控制了整个天山以南地区。
这一战汉军缴获也颇丰，仅仅是投降的欧脱部部众就有四千帐，人口三万余人。
缴获马七万余匹，牛羊二十万头，其它各种物资无算。
此战加上郭开交河源之战，汉军共计斩首匈奴一千一百余级。
而汉军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阵亡将士不足百人，伤者也不足两百之数。
这一战可以说是汉军自龙城之战后获得的最辉煌的胜利。
捷报传回长安，立即引起了整个朝堂的轰动。
皇帝更是龙颜大悦，当即下诏益封张越一千五百户，以西域中郎将加征西将军号。
郭开益五百户，韩江益四百户。
赵意、蔡汀、杨友、潘弘、吴桐、赵广汉等皆拜关内侯……
西域汉军全军上下可以说一个不落全有封赏。
在此战中以举国之力协助汉军的阿恶、焉耆、龟兹、姑墨四国也有封赏。
阿恶国终于如愿以偿的被皇帝改名为车师后国。
至于原来的车师国，则被改名为车师前国。
……
右贤王王庭之中，右贤王却是暴跳如雷。
“打，给本王狠狠的打！”
账外三名匈奴贵人正被右贤王的侍卫绑在木桩上狠狠鞭打。
这三人正是于鞮王、左奥犍王与童仆都尉！
三人被抽打了十余鞭之后，这才被放了下来。
右贤王此时也稍稍平静了一些。
“说说吧，怎么回事，为何擅自退兵？”
三人对视一眼，作为统帅的于鞮王硬着头皮道，“右贤王我等冤枉啊……”
右贤王冷哼一声，“尔等不尊号令擅自退兵，何冤之有……”
于鞮王拜道，“那轮台汉军，实非某等可以抵抗的啊……”
于鞮王把轮台汉军的种种情况细细述说了一遍。
“我等退兵实是迫不得已，如强行与之战，恐全军覆没……”
第八十章 滚滚大势
“右贤王，不能再任由汉人在西域发展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左大将这一次也坐不住了。
失去了天山以南地区，对匈奴人来说可以算是致命的打击。
因为匈奴人一半的铁器皆是来源于天山以南的诸国。
“必须要夺回山南之地！”
右大将一把把手中的小刀插入面前的羊腿恶狠狠的道。
“必须夺回山南！”
一旁的昆邪王也起身应和。
其余诸小王贵族也纷纷附和。
山南地区的丢失已然威胁到了所有匈奴贵族的利益，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人反对出兵山南。
……
匈奴人在谋划着进攻山南地区时，长安城也同样风起云涌。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皇帝从年前身体就陷入病痛之中，而卫央宫的环境实际上并不适合养病调养身体。
因此在十月初之时，皇帝就移驾建章宫。
这日皇帝感觉身体稍好，又见天气不错，因此临时起意要出去走走。
谁知刚出殿门，就见一陌生男子身携武器出现在身前。
“拿下他！”
周围的侍从急忙上前。
那男子见状慌忙逃窜。
建章宫中的侍卫纷纷加入追捕的行列。
整个建章宫一时之间竟然弄的是鸡飞狗跳。
虽然抓捕的人甚多，而那男子不但身手敏捷，而且对建章宫中的环境竟然比宫中侍卫更熟悉。
最后一众侍卫费劲尽力气也没能抓住那闯宫的男子。
皇帝大怒，处斩了建章宫的门侯。
回到寝宫后，皇帝越想越不对劲，这分明是有人想行刺。
“诏秀衣御史及廷尉……”
“诺”
两名小黄门赶紧急驱出殿。
不过半个时辰秀衣御史和廷尉已经到达了建章宫。
“给朕查，好好查，认真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给朕把此人找出来！”
“臣谨奉诏！”
秀衣御史和廷尉领旨之后，立即开始行动。
经过一个月的调查，不管是廷尉还是秀衣御史都认为那男子躲入了上林苑中。
上林苑属于皇家园林，其面积高达三百二十平方公里。
就面积来说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仅靠秀衣御史和廷尉那点人想要在上林苑中找到一个刻意躲藏的人跟大海捞针也没有什么区别。
“陛下，上林苑面积广大，以廷尉和秀衣御史之力，恐力有不殆，望陛下察之！”
皇帝思忖一番后，“令中尉府，调兵入上林苑……”
中尉接到皇帝诏命后不敢怠慢，立即派长安以及三辅地区的骑兵入上林苑搜查。
经过一番大索，虽然没有抓到那名男子。
却意外的发现了其它一些东西。
秀衣御史在密报给皇帝之后，皇帝再次下令，关闭长安城门，大索全城。
经过十一日的大索，金吾卫一共抓捕了近六千人。
皇帝原本打算把这些人全部处决。
正好此时西域传来汉军大胜匈奴，欧脱部投降的捷报。
皇帝在金日磾和霍光的谏言下改变了计划。
“悉发西域戍边……”
长安城这一番大索虽然没有抓到那名男子，却意外的暴露了太子家臣宾客诸多不法事。
……
博望苑门口，太子家令郑会正焦急的走了走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大约半刻钟后一名仪表堂堂的官员终于进了博望苑。
“拜见石公！”
来的人却是太子少傅石德。
两人进了博望苑，郑会却没有带着石德进正堂，反而拐入了一条小道。
石德见状却是皱了皱眉，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随着郑会继续向前。
不久一间偏僻的石屋出现在两人面前。
“尔等在此守候，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郑会吩咐完左右，这才把石德请进了屋。
两人坐定，石德也不废话，直言道，“今日请吾来此，可是有事发生？”
郑会欲言又止。
石德却是不耐烦了，“有言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郑会叹息一声，“石德公，非是下吏如此，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啊……”
石德一惊，“发生何事，可是事涉太子？”
郑会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石德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是面色一变。
“难道那件事与太子有关？”
郑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那人与太子无干，却与李元有干系……”
石德皱了皱眉，“李元怎会如此不智……”
“李元陷入有多深？”石德继续问道。
郑会叹息一声，“此皆李元亲身所行……”
石德皱了皱眉，“李元安排那男子入宫作甚？”
郑会道，“那人乃是朱安世的左膀右臂，李元遣人入宫，却是想借机……”
石德闻言摇头道，“张越小儿，远在西域，这点手段如何有用……”
郑会道，“李元的计划是以此引陛下诏那小儿入京，然后再取其性命……”
石德叹息一声，“那小儿并不能影响殿下的地位何必如此？”
郑会叹息一声，“这个却是与清河张有关……”
石德闻言，却是恍然，“张典之后这清河张却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殿下登基后，当远离此等鼠目寸光之辈！”
……
甘泉宫中，皇帝手中握着一篇奏报，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跪在着的人。
地上跪着之人正是那秀衣御史江充。
“此事太子可知情？”
江充道，“太子殿下当是不知此事！”
“尔之意此事是那李元擅自所为？”
江充道，“该是如此！”
皇帝看了看博望苑的方向，眼角不由流露出失望之色。
沉默良久，皇帝再次下令，“江充，尔立即去邯郸，把那李元给朕缉拿回京！”
“臣谨奉诏，愿陛下万年！”
江充走后，皇帝却是喃喃自语，“子不类父，如之奈何！”
皇帝感觉心情烦闷，不禁放下了手中奏本，缓步走出了大殿。
或许是对太子实在是失望，他口中还在念叨着“子不类父之语！”
周围的侍者皆是战战兢兢的远远跟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皇帝却是看向了“尧母门”的方向！
“传旨，诏侍中都尉霍光、驸马都尉金日磾……”
霍光、金日磾到来后，皇帝却是遣走了所有宫人、侍从。
大约两个时辰后，霍光与金日磾才离宫而去。
翌日，皇帝传召迁侍中霍光为奉车都尉，太子刘据恐……
第八十一章 旗开得胜
征和元年十一月，郭开受命在务涂谷修筑西受降城。
张越则带领大军返回姑师城避冬。
右贤王闻听大汉在务涂谷筑城之讯后，立即召集诸小王，贵族议事。
“大王，不能再等了，一旦让汉人建成，我大匈奴恐再无几乎重返山南！”
“当尽快出兵才是！”
“大王，我部愿为前锋！”
“大王不能再等了！”
“大王下令吧，诸部都将接受您的调遣……”
闻听汉军竟然在务涂谷筑城，匈奴右部诸小王、贵族皆是坐不住了，纷纷请求右贤王提前出兵。
西受降城一旦建成，就会如同一把刀子一样捅在匈奴人的腰上。
而汉军强大的守城能力，又让匈奴人难以攻下任何一座重兵驻防的城市。
面对各部落小王贵族的请求，右贤王自然是从善如流。
“如此各部立即整顿兵马，一个月之后出兵山南……”
为了击破西域汉军，右贤王不顾草原民族冬季不大举出兵的传统，开始大势动员、召集兵马。
右贤王一声令下，小半个匈奴帝国都开始行动起来。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各部已然集结起了三万余骑。
加上右贤王本部王庭骑兵，共计五万余骑，已然汇聚在了右贤王的战旗之下。
大军汇聚之后，右贤王马上就制订了突袭汉军的计划。
按照右贤王的计划，匈奴大军分为三部。
一部翻越天山，占领兑虚谷后，向南进攻焉耆，目标是占领汉军在焉耆的铁矿。
一部经由俾陆国，进攻阿恶地，目标是车师后国的姑师城。
最后一路由右贤王亲领，绕道由蒲昌海西进袭击务涂谷，目标是摧毁正在建造的西受降城。
匈奴人的战略意图是一战打垮西域汉军主力。
把汉军一举赶回交河城以南。恢复车师之战前的态势。
按照右贤王的谋算，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不过关键的还是要靠双方的行动速度。
“此战最关键的乃是西线，务必要在汉人之前占据天山山口！”
为了保证西线的成功，右贤王特意以右大将为统帅，配属给他的也是经过李陵训练的一万王庭精锐。
但如此重大的军事计划，不可能彻底保密。
千牛卫经过十多年的发展早已今非昔比。
匈奴右部各部落中已然遍布千牛卫的成员。
这些成员有的是匈奴各部的奴隶。
有的是匈奴各部的工匠，还有的是被匈奴人吞并的各小部落的成员。
甚至一些失落的匈奴小贵族也秘密加入了千牛卫。
因此右贤王的突袭计划才刚刚制定。
就有人提前把消息泄露给了千牛卫。
千牛卫则在第一时间把情报送到了姑师城张越的几桉上。
张越收到千牛卫传来的情报，立即整军召回各部军官商议，准备迎击匈奴人的大军。
“君侯，吾等当如何应对？”
姑师城中，汉军正举行军议。虽然面临匈奴人大兵压境，但汉军上下却并无多少紧张之感。
反而人人跃跃欲试，一众军侯、校尉都在盘算着能否借此一战再进一步。
就算是不能功封列侯，能拜为关内侯也是好的。
张越澹然一笑，“匈奴虽众，但却不难对付……”
韩江赞同道，“西线只要派一部材官严守山口，即可让此部匈奴人无所作为……”
蔡汀道，“确实如此，中线的匈奴人亦不难对付，唯有东线的右贤王主力却是不好对付……”
两人发言后，其余众人也纷纷出言建议。
张越此时并没有说话，而是让众人畅所欲言。
他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培养更多可以独挡一面的军官。
西域太辽阔了，舞台也足够大，足够所有人尽情表演。
等众人争论的差不多了，张越这才让大家安静下来。随即开始下达作战命令。
“潘弘、马汉尔二人立即领骑兵千骑，材官三千前往兑虚谷，当严守山口……可能做到？”
潘弘、马汉两人起身道，“君侯放心，吾等绝不放胡人一人一马南下……”
张越点点头，继续道，“韩江尔领步骑各四千，迎击中路之敌……”
命令下达后，张越却是询问道，“韩君可有所需？”
韩江思忖片刻道，“君侯可否借一将所用？”
张越道，“君要何人？”
韩江道，“韩业！”
张越思忖片刻道，“可！”
最后张越起身道，“其余诸君，随某会会那右贤王……”
军议结束之后，各部曲迅速展开行动。
此时正是冬季，汉军拥有雪橇之便，行动速度自然比匈奴人快的多。
匈奴右大将领一万骑抵达天山北麓之时。
潘弘与马汉两人早已占据了天山山口，并立下了大寨。
如果在其它季节，或许还可以找到其它山口偷越天山。
可是现在却是冬季，匈奴人根本不敢这样做。
天山平均海拔四千多米，在这个季节匈奴人如果敢绕道翻山的话，路上就要死一多半人。
懊恼的右大将，尝试着进攻了两次之后，只好在山口前立下营寨，等待机会。
中路汉军的速度同样远比匈奴人快的多。
匈奴人才刚刚越过天山抵达交河源，行军不整地走到阿恶地北部原野时。
汉军率领的骑兵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匈奴人还没有来得及摆好阵形，汉军已发起勐烈的进攻。
面对汉军突然而勐烈的进攻，匈奴人四散而逃。
遗憾的是，这一战汉军骑兵不足，虽然击溃了匈奴人，但并没有让中线的匈奴人伤筋动骨。
中西两路的失败，让右贤王知道自己突袭的计划已经失败。
就在这时又传来敦煌和居延汉军出塞的消息。
右贤王在多番衡量之后，最终选择了退兵。
这一战是张越以及西域汉和匈奴右贤王的第一次较量。
这一战能轻而易举地击败匈奴人，情报起到了关键作用。
如果没有及时得到情报，打一个措手不及，很难想象这场战役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此战结束后发生的事也说明了右贤王确实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当汉军主力退回到姑师城开始大肆庆祝时。
右贤王却以最快的速度重新集结各部小王，制订了新的突袭的计划……
第八十二章 千牛卫之功
右贤王不愧是匈奴人中难得的智谋之士。
刚刚退回王庭，就筹划趁汉军放松警惕的机会，给汉军来个回马枪。
经过第一次的交锋，右贤王已基本了解了西域汉军的组成和装备训练情况。
因此他此次也不再奢望一战打垮西域汉军主力。
这一次他的目标缩小了很多，他的目标并不是众多匈奴贵族眼中的西受降城，而是西面的兑虚谷。
从这方面看，右贤王不愧是匈奴人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枭雄。
对汉军来说，兑虚谷确实比务涂谷更加重要。
匈奴人如果能牢牢占据兑虚谷。
向南可以危险到汉军在西域最重要的铁矿产地焉耆。
向西可以切断汉军与乌孙的联系。
向东可威胁到务涂谷，让汉军必须同时在三个方向驻扎重兵。
这样就达到了分散汉军主力的目的。同时也将大大增加汉军的后勤和财力负担。
不过这个意图右贤王并未说出来，第一次行动的失败已经让他知道匈奴各部中已然混入了汉军奸细。
对诸部公布的目标仍是汉军务涂谷在建的西受降城。
“大王，咱们这一次怎么打？”
于鞮王在经历过两次失败后，已然对西域汉军恨之入骨。
右贤王摆了摆手，让人抬来了舆图。
“诸位请看，这是汉军的布置……”
“本王之意，是如此……此战若能尽全功……西域当复为我强胡所有……”
军议后右贤王的表面上下令出动11个部落六万骑进攻汉军。
这六万骑骑兵将直扑务涂谷，一举摧毁汉军西受降城。
右贤王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秘密出动的一万骑新军。
这支新军将绕开汉军防线偷袭兑虚谷……
“汉军郭开部，当有步骑精锐，合计约八千之众……”
“汉军张越部，有一万两千骑，我军三倍于敌……诸位可以信心？”
“大王，此战必叫那汉人知道我强胡的厉害！”
按照右贤王的公开计划匈奴人中部的三部合击汉军营盘的北面。
左大将带领三个部落进攻汉军的西面，右贤王则率领剩余部落进攻汉军的东面。
在进攻的次序上，采用的是“先西北后东”。
也就是攻击汉军西北的部落先动手，当把汉军的力量全部吸引过去后，再攻击汉军防守空虚的东面。
这是一个绝妙的计划，如果成功实施绝对可以把汉军当成包子吃掉。
军议结束时，右贤王再三叮嘱诸部，务必对此行动保密。
但是，这一计划再次被泄露出去。
泄露的人叫豁里，是日逐王部的一个小贵族。
日逐部连续的失败让部落上下人心浮动，很多小贵族都在为自己的将来留一条后路。
实际上就连日逐王本身也在为将来考虑，他本就是单于之位争夺的失败者，连续失败之后，如今实力大降，地位可谓及及可危。
单于庭甚至传来消息，单于有意剥夺其丁口部落以赏右校王。
日逐王自己现在都起了投降大汉的念头，更何况他手下的贵族部民。
因此日逐部也就成了匈奴诸部中被千牛卫渗透最严重的部落。
豁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千牛卫收买，秘密加入千牛卫的。
而右贤王将袭击务涂谷的情报，也是日逐王主动泄露出去的。
豁里在收到征召的命令时，感觉到不对，在经过一番打听总算是弄到了情报。
“右贤王要给汉军来一记回马枪！”
已经上了汉军这条船的豁里，自然是紧张万分。
汉军失败他也得不到好处，至于出卖匈奴，他心中可是一点都不会感觉愧疚。
他的部落原本就不属于匈奴，而是东胡的一支，东胡战败之后才被强行并入匈奴的。
实际上不只是豁里，匈奴人中很多人都是别的部落战败后才被匈奴人收编的。
正是因为如此，这两年千牛卫才能在匈奴诸部中大势扩张。
豁里一开始只是准备把情报传递给平时联系自己的千牛卫成员。
不过因为右贤王这次已经下达了严令，这段时间一般人根本无法在草原上自由行动。
普通牧民如果离开部落单独行动，一旦遇到王庭骑兵就会被直接斩杀。
最后他决定利用自己日逐王部贵族的身份亲自送信。
如果能够成功见到张越，在汉军获胜之后定能获得厚赏，甚至有可能成为一部小王。
他可以已经打听过了，带领欧脱部投降的兰蔻就将被大汉封为列侯。
大汉的列侯在匈奴人眼中地位就等同于诸部小王。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汉人懂，匈奴人同样懂。
这次报信的经历惊险刺激，完全不下于一部电影。
豁里在心中做好决定之后，首先找到了自己的女婿商议。
他的女婿是日逐部的一名百骑长名叫布哥，他比豁里更了解目前的情况。
布哥同样对汉匈战争持失望态度，而且因为经常见到日逐王，所以对日逐王的想法也有一些了解。
当得知自己的岳父已经加入千牛卫之后，反而露出了喜色。
他仔细的给自己的岳父出谋划策，想尽办法增加成功率。
“您的想法是对的，应该这样做，别看匈奴还有这么多兵马，但其实已经不行了，早晚咱们都得听汉人的命令……”
豁里闻言却是愁眉苦脸的道：“我也正有此想法，可怎么送出去呢，现在封锁太严了……”
布哥想了想道，“首先不能让人产生怀疑？”
豁里道，“怎么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呢？”
布哥这时出了帐篷，不一会儿就牵来一匹老马来：“您应该骑骑这匹马去……”
豁里发现这匹马老得快要死了，很不满意，指着马质问女婿布哥。
“你把这个病怏怏的东西称为马，这马能跑到汉军那吗？”
布哥笑了笑道：“您都这样认为，其他人见你骑怎样一匹马，又怎么会怀疑你是要去给汉军报信呢？”
豁里恍然大悟道，“说的不错！”
“只要能到俾陆国就行，以我的身份在俾陆国弄一匹好马当不是问题。
布哥笑道，“正是如此，这样应该是最安全的……”
豁里在布哥这里换上老马，带上肉干马奶就上路了。
第八十三章 绝处逢生
一路上他也碰到了几支被右贤王征召起来的军队。
不过众人见他骑着这么一匹老马也没有怀疑他。
反而因为他贵族的身份而招待了他一番。
仅仅用了两天时间他就穿个了两个部落，进入到了俾陆国境内。
不过这时他也真正遭遇到了麻烦。
这天他向往常一样骑着老马前行。
谁知迎面来了一支骑兵，这支骑兵却正好是右贤王派来监视日逐部的。
实际上日逐王自从来了匈奴右部之后就一直处于被监视之中。
这也是他一直不去右贤王王庭参加会议的原因。
他始终担心一旦离开自己的部落就会丢掉性命。
当得知豁里是日逐部之人时，他被几名骑兵给拦了下来。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一名百骑长面前。
“你是哪个部落的，要去哪里？”那名百骑长问道
豁里不慌不忙的道，“我是日逐部贵族豁里，准备去俾陆国，看望我的女婿！”
那名百骑长上下打量了一下豁里，“你既然是贵族，难道没有收到右贤王的征召吗？”
豁里这时露出了自己受伤的腿道，“库车水一战，我的腿就已经废了，再也不能驰骋疆场了……”
那名百骑长，并没有相信他说的话，而是把他从马上拉下来。
“我看你不是去看女婿，而是去找汉军吧？”
“你们日逐部，都是奸细，上一次应该就是你们把情报告诉汉人的吧！”
那名百骑长，咬牙切齿的道
豁里也是倒霉，这名百骑长的弟弟正是死在前次大战之中。
因此比其他人更狠汉人奸细。
“冤枉啊！冤枉啊！我的腿就是和汉人作战而坏掉的，岂会帮助汉人……”
豁里大喊冤枉，那名百骑长却只是抽了他一鞭子，让他闭嘴。
随后有又围着他的马仔细检查，但那只是一匹快要老死的老马，他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虽然什么证据都没有，但那百骑长还是觉得豁里很可疑，再加上又有右贤王的严令，于是把他关了起来。
好在豁里毕竟是贵族，所以才能保住性命，如果是普通牧民，早就被一刀斩杀了。
豁里心急如焚，在囚笼里大喊冤枉。
“冤枉啊，我真的不是奸细，你们不能这么对待一名贵族……”
听到他的呼喊声，来往的人都向他投去奇怪的眼光。
匈奴人的等级观念比大汉更严重，一名贵族被关押起来可是很少见到的。
不少匈奴士兵在休息的时候都会上前围观一番。
豁里待在笼子里面，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支供人观赏的猴子。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天的中午
一位十夫长环顾四周发现无人注意。
走到他面前，悄声道：“我也是千牛卫的，我叫哈剌，你是不是要去找汉军？”
豁里审视了他半天，发现这人獐头鼠目，和自己的样子的确很像。
但这只并不能证明这人就是他的同党，所以他拼命地摇头，大声喊：“我冤枉啊！我不是奸细……”
哈剌小声道，“相信我，我是丁零人，我也加入了千牛卫……”
豁里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不断的呼喊着冤枉。
他的呼喊声引起了匈奴百骑长的注意。
“骑长，干脆把这老东西给杀了吧！”一名十夫长笑嘻嘻的道
那名百骑长犹豫不决的道，“这老头毕竟是贵族，杀了他会不会有麻烦！”
那十夫长道，“这个好办，咱们不动手，让哈剌干这个不就可以了，有人找麻烦把他交出去就行了……”
就在那百骑长犹豫不决时，哈剌这边的动静更大了。
哈剌从囚笼的缝隙伸进手去，抽了豁里一嘴巴。
“老头别他妈装了，日逐部有很多人都偏向汉军，但敢向他们传递消息的恐怕只有你一个。”
豁里是个拥有狡狯诈术的人，所以他认为别人也都是这样。
不过他从哈剌脸上的确未发现疑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你也偏向汉军？”
看到对方点头，他又问：“为何你不去向传递消息？”
哈剌神秘兮兮地说：“每个人的工作都不一样，你的工作就是送信，我的工作可能是消极作战，或阵前倒戈。”
“总之，大家都是为了将来好，跟着汉军更有前途。”
豁里心烦意乱，他还是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敌是友，但如果再耽搁下去，情报将毫无作用，他的价值在汉军那里也得不到体现。
折腾了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肯定不是他想要的。
富贵险中求，豁里决心冒险一次。
想到这里他决定搏一搏，“我的确是给汉军送信的，你要是朋友，就赶紧放了我，否则，右贤王计划一旦成功，汉军就会吃大亏的。”
哈剌闻言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这王八蛋是汉人奸细……”
哈剌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周围士兵们的注意，大家都是议论纷纷。
很多士兵都叫嚷着要砍下豁里的脑袋。
豁里歹心一沉，面如死灰：“完蛋了，中计了……”
就在这时哈剌突然就收住了笑，把囚笼打开，一把把豁里揪了出来。
“老头，你既然敢给汉人当奸细，就应该做好死的准备……”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身边的人道：“这小子是汉人的奸细，我要把他带到军营外处决！”
匈奴人认为血洒在营盘内会带来祸患，因此并没有人怀疑他。
那百骑长见哈剌要把豁里拉出去，也没有怀疑他，只是嘱咐他说：“给我离远点，处理完了赶紧回来……”
“骑长放心，我利索着呢，杀了这老头，就回来……”
哈剌答应一声翻身上马，拉着捆绑豁里歹的绳子飞速地冲出营盘。
一直到离军营很远了，哈剌这才跳下马，解开豁里歹的绳索。
这时豁里还处在惊魂未定之中。
哈剌踢了豁里一脚道，“还愣着干什么，骑上这匹快马，赶快去给汉军报信！”
豁里突然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多谢兄弟，来日必有后报……”
哈剌摇了摇头，“快走吧，不要再被抓住了！”
豁里答应一声，跳上马背，风驰电掣般向务涂谷奔去。
然而走出没多远，他又遇到了一支军容整齐骑兵，同时看到了象征着权力的白色九尾大纛，这是右贤王的王庭骑兵。
“该死！”他暗骂一声，掉头就跑……
第八十四章 会猎天山
豁里发现这支骑兵后，暗骂一声“倒霉”，立即调转马头逃跑。
这时前方的骑兵也发现了他的踪影，立即有一队人马向他追来。
“该死的……这里怎么会有右贤王的王庭骑兵……”
豁里一边打马向远处逃跑，一面都囔着骂个不停。
好在哈剌给他的这匹马果然是匹好马，那队骑兵虽然拼命追击却始终追不上他，双方的距离还越来越远。
“哈哈哈！”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远，豁里一边逃跑，一边哈哈大笑。
奔逃了一个时辰的样子，他已经把对方远远地甩在身后。
当他确信没有危险后，这才再次转向往汉军营地而去。
这一次他仿佛时来运转一般，再也没有遇到其他的匈奴骑兵。
两日后他顺利的抵达了汉军控制区。
“休”
豁里正愉悦的打马前行之时，忽然一支箭失钉在了他的马前。
“站住，尔是干什么的？”
这时一队汉军斥候出现在他面前。
此时他距离汉军营地只有约二十里的地方。
“我是千牛卫豁里，有重要情报要报告……”
“你真是千牛卫？”斥候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豁里赶忙从身上取出一件物品递给了汉军斥候伍长。
那伍长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手中的物品。
那是一颗琉璃球，伍长曾经在轮台见到过。
“跟我们来吧！”
“多谢，可有水喝……”
豁里此时也放松下来，并主动讨要水喝。
汉军斥候上下打量着豁里最终还是把水袋丢给了他。
汉军斥候队长在盘问了豁里相信一番后相信了他的话，并把他带回了大营。
回到大营，斥候队立即上报了豁里之事。
接到斥候上报的情况，赵意亲自接见了豁里。
“千牛卫豁里见过上吏！”豁里见到赵意，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学着汉人的样子对着赵意躬身拜了一拜。
“君来此所为何事？”赵意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大多数人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以貌取人。
豁里因为在战斗中伤了面部，因此看起来比较猥琐。
不过处于兴奋中的豁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一五一十的把所知道的情报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赵意一开始还不太在意，但越听，却是越加重视，到最后竟然是冷汗淋淋。
“豁里，此战如大汉获胜，君当为首功！”
赵意起身向豁里拜了一拜。
就在赵意准备离开之时，豁里突然叫住了他。
“上吏，还有一事……”
赵意停下脚步问道，“还有何事？”
豁里这时想到了自己最后遇到的那支军队。
这时他突然想到那支军队的行军方向似乎有点问题。
“上吏，仆于半路偶遇一支右贤王大军，这支军队的行动方向殊为奇怪……”
赵意闻言却是一惊，“这队骑兵走的可是这条路？”
赵意此时也顾不得保密，立即带着豁里来的了舆图前。
好在豁里毕竟也是贵族出生，年轻时也是一百骑长，因此还是看的懂舆图的。
“仆遇到的骑兵约万骑，当时他们在此处，从他们的行军方向看……”
这时豁里与赵意都愣住了，这支匈奴万骑队，分明是要绕开汉军。
“来人，带豁里兄弟下去好生休息。”
赵意吩咐一声，很快就有人前来带豁里去休息。
豁里离开后，赵意又仔细研究了一下舆图，随即前往郭开营房。
“什么，右贤王集结大军准备再袭汉军……”郭开大惊。
赵意喝了杯水道，“恐怕不止如此，那豁里在半道还遇到一支匈奴万骑，看他们的行动方向，恐欲袭兑虚谷啊！”
郭开满脸严肃，他知道，这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处理的了，必须要立即通知张越。
他想不到的匈奴人反应会这样迅疾，如果没有豁里的报信，这招回马枪肯定会要了他的命。
“立即派人通知君侯……”
郭开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即派出红翎信使向张越报信。
“全军立即集结……准备战斗……”
郭开暂停了筑城工程，开始分发武器装备，把所有青壮都武装起来。
张越收到郭开传来的情报时，同样是大惊失色，匈奴人的行动大出他的预料。
他不禁冷汗淋淋，他完全没有想到匈奴人刚刚退兵不过几天时间，竟然给自己来了个回马枪。
如果这次没有豁里送来的情报，汉军绝对会惨败，恐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保住姑师城。
如果情况更严重一些甚至蒲类、姑师、楼兰、焉耆都有可能丢失。
不过既然已经提前得知了匈奴人的计划，张越却并不担心了。
“传令，全军集结……吾等再与匈奴会猎天山！”
张越一声令下，轮台这座战争机器再度高速运转起来。
为了保证此战的胜利，张越这一次在整个轮台进行了第一次战争总动员。
一件件铠甲、一柄柄武器从仓库中取出，分发到轮台男儿手中。
不管你原来是农夫、商人、佣兵还是其他的什么人，现在你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战士。
唯一受到优待的只有将作营的工匠，工匠们虽然也配发了武器，不过他们却不会上战场。
这些工匠可都是轮台的宝贝，不到最后关头，这些人都是张越要严加保护的对象。
除了汉军之外，处于战争前沿的焉耆、车师前国、车师后国、蒲类国、龟兹诸国也举行了全面动员。
……
汉军在进行全面动员之时，情报泄露的消息，也已经传到右贤王处。
接到消息的右贤王大发雷霆，竟然生生把日逐王部派到右贤王庭的千骑长活活打成重伤。
但不管右贤王如何暴怒却已经于事无补，他只得一面传令调回原计划偷袭兑虚谷的军队。
一面加强西翼和北翼的力量，这一次他打算硬碰硬的跟汉军来一场主力决战。
右贤王暴打日逐部千骑长的消息传到日逐王部后，日逐王虽然还是继续领兵向东，但却刻意放慢了速度。
右贤王多次派人催促，但日逐王却只是找借口搪塞。
这可把右贤王气的不轻，不过临战处罚大将乃是大忌。
右贤王只好强压怒火，准备此战之后再处罚日逐王。
日逐王则在心中犹豫不决，此时的他已经在认真考虑是否向汉军投降。
……
第八十五章 马作的卢
汉军这边张越此时率一万五千骑也已抵达务涂谷，在他身后，还有着源源不断的动员兵。
张越抵达务涂谷后，首先招来了郭开、赵意两人。
从两人口中了解打探到了匈奴人情况后，他又见了豁里，仔细听豁里说了沿途见闻后，张越在最短时间内制定了反击计划。
他的反击计划是，大军在务涂谷集结后，然后向北进入俾陆国，迎击匈奴西翼和北翼两路军。
这一招实际上是想要在敌人来的路上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计划一定，汉军迅速行动起来，第二日汉军就以赵广汉部为前锋，向北方的俾陆国地区挺近。
这一次汉匈双方的行动速度都非常快。
赵广汉率领的前锋还没有进入俾陆国境内，就于匈奴前锋相遇了。
此时两军前锋相遇的地方，却是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并不适合骑兵作战。
两军前锋相遇，谁也不敢退缩，因此干脆舍了战马，进行步战。两支军队很快混战在一起。
赵广汉骑战是一把好手，步战也不弱。
“二三子，平枪，刺……”
“风！”
在他的指挥下，原本的枪骑兵下马列阵在前。
弓骑兵组成箭阵，列阵在后。
前方如同滚动的车轮一样，向前不断压迫匈奴人。
后方则不断用弓箭压制对方的弓箭手。
匈奴人同样也是从各部落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自然也不甘示弱。
同样下马结成阵型与汉军死战，一时之间，鲜血、残肢、折断的各种武器让这片原本美丽的丘陵变动宛如地狱一般。
严密的方阵让双方士兵都没有腾挪闪避的机会，只能硬碰硬的刺杀。两军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个时候汉军平时训练时的优势就提现出来了。
从靖边障开始，张越就只让士卒练习一招。
这个习惯在西域汉军中一直保持了下来。
两军结阵刺杀时，汉军士卒的速度总是要快上一丝。
别小看这一丝，这一点点的差距在战场上那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也正是这一点差别让汉军始终与对面的匈奴人保持着一比三左右的交换比。
这还是因为这支匈奴人同样全员披甲的原因。
如果换成普通匈奴军队，此时早就被汉军杀崩溃了。
双方惨烈的厮杀一直持续了近两刻钟。
当双方主力部队到达战场时，两支前锋仍鏖战在一起。
“呜呜呜！”
双方主力抵达之后，几乎在同时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赵广汉，情况如何？”韩业关心的上前询问道。
赵广汉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尚好！”
双方前锋这两刻多钟的混战，就导致了汉军两百余人的伤亡。
匈奴人则更惨重，在兵力是汉军两倍的情况下竟然伤亡了近六百人。
作为匈奴主将的左大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又庆幸不已。
匈奴人前锋的伤亡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两层，这已经达到了匈奴精锐的极限。
幸好自己率领的主力来的正是时候，否则前锋恐怕很快能会崩溃。
如果真的出现前锋崩溃的情况，对士兵们的士气的打击将是灾难性的。
前锋惨烈的伤亡，让双方统帅都意识到，对手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必须要全力以赴才行，因此双方都决定休整片刻，让士兵们的士气和体力都恢复到最佳状态。
一场西域史无前例的野战，即将爆发。
匈奴人的西北两翼来势汹汹，并且人多势众。
匈奴六部精锐尽出，总兵力高达四万骑。
而且东面右贤王的三万骑，距离此地不过一天的路程，西面不远还有日逐部的五千骑。
汉军兵力同样不弱，汉军骑兵同样高达一万九千骑。
其中汉骑约万骑，义从及诸国骑兵九千余骑。
另外已经抵达前线的还有2000车兵及4000材官。
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步兵正在向前线汇聚。
可以说汉匈双方都已经精锐尽出。
此战的胜负已经不只是西域一地，而是将影响到整个汉匈战争，甚至影响到整个世界的格局。
对这一点，张越已然有了清醒的认识，因此他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此战若是获胜，就再也没有能够限制西域发展的外在力量了。
但如果此战失利，那么大汉还有自己在西域十余年的发展也将付之流水。
“君侯，如今当如何？”
关键时刻，众人再次把目光转向张越。
张越在西域汉军诸部之中，仍然是主心骨一般的存在。
就连已经多次独自领兵作战的郭开，在关键时刻也下意识的望向张越。
张越澹然一笑，“现在敌众我寡，正面交锋非智者所为……”
“诸君，吾意当暂避其锋芒……待后续大军跟进后再与匈奴人会猎天山，诸君以为如何？”
众人皆曰，“善！”
“如此，诸君请听吾号令……”
“诺！”
随即汉军按照张越的计划迅速展开行动。
此战匈奴人可谓精锐尽出，如果直接与匈奴面对面硬碰硬的战斗，即使汉军获胜也是惨胜。
这样的胜利在张越看来其实与战败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的打成惨胜，那大汉很可能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西域可不止汉匈，还有乌孙和康居在一旁虎视眈眈。
别看现在乌孙与大汉还是盟友，一旦汉匈衰弱，首先扑上来的恐怕就是乌孙。
届时乌孙以百万人口，十多万骑兵压来，汉军又如何抵挡……
因此张越决定先避其锋芒，等待敌方疲惫之后再进行反击，最后一举打垮匈奴西、北两翼大军。
按照张越的计划，汉军将首先退守到了一个叫做阿兰寨的地方。
阿兰寨是蒲类国多年以前建造的一个据点。
当年蒲类国还处于极盛状态时，此处正是他们对抗匈奴的最前线。
阿兰寨虽然早已放弃不用，但边墙犹在，足以消耗匈奴人的士气和力量。
原本这个时候最适合防守阿兰寨的是韩江率领的精锐材官和弓弩兵。
但匈奴人来的太快，韩江所部还没有抵达。
无奈之下，张越只能改用郭开为将，负责阿兰寨的防御。
匈奴人这边，负责统帅匈奴西翼和北翼联军的是右贤王手下第一大将左大将。
他的副手则是诸小王中实力最强的于鞮王。
“左大将，这一战怎么打？”于鞮王询问道。
八十六章 铁马冰河
左大将没有正面回答，“先看看情况！”
“咱们何不等待右贤王大军到来再开战？”
说话的却是那乌禅王！
众人闻言却是以如同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向那乌禅王。
乌禅王此时虽然感觉大帐中气氛诡异，但却不知道为何如此。
这时那童仆都尉却是忍不住出言了。
“汉军恐怕不会给我们与右贤王汇合的机会！”
……
童仆都尉说的没错，当汉军退守阿兰寨时。
张越就给韩江下达了新的命令。
接到命令的韩江，此时已经改道往东北方向而去。
随行的还有两千车兵，五千材官，以及三千义从骑兵。
他们的任务就是切断匈奴西、北两翼大军与匈奴右贤王的联系。
张越给韩江的命令是！
“大战结束前，不得放右贤王一兵一卒入俾陆国！”
韩江的回答也很干脆，“右贤王部如想通过，需先得把我的脑袋砍下来……”
……
匈奴人大阵中，左大将正与一干匈奴小王观察着战场情况。
“那就是阿兰寨吧！”童仆都尉叹息一声。
一旁的信任须卜王同样叹息了一声道，“不错那就是阿兰寨！”
“当年欧脱王就是在此一战全灭蒲类国大军……”
“可惜了，当年欧脱王也是我强胡的英雄，没想到临老了竟然被那张越小儿逼的自杀……”
左大将的话语虽然并没有针对谁，不过却还是让一旁的于鞮王和童仆都尉感觉羞愧不已。
但两人并不后悔，如果当日不退兵，恐怕两人的结局不一定会比那欧脱王强。
“汉军竟然想以如此残破的边墙，阻挡我强胡骑兵……”于鞮王主动转移了话题。
“不可掉以轻心……”左大将说了一句，不过看他的表情，显然也并不把这阿兰寨放在心上。
“左大将，让小王手下的勇士们冲一冲吧！”
新任的呼延王，这时觉得进攻阿兰寨是一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他看到阿兰寨的城墙破败不堪，认为可轻而易举拿下。
左大将闻言却是面露犹豫之色，这新任呼延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听说还是第一次上战场。
“左大将，交给我吧……”
呼延王再次请求道。
“不！你部先休整，这次须卜王先上！”
左大将和其他几位小王商量一番后，还是拒绝了呼延王的请求，改用须卜王这名宿将。
须卜王在匈奴也是一名老将了，几次与汉军大战都没有落下。
听到左大将的命令，他也不多说什么，立即开始整顿兵马。
中午时分，随着左大将一声令下，匈奴人的攻击开始了。
阿兰寨所处的位置是一块高地，因此刚开战时，匈奴人暂时处于不利的境地。
因为他们是仰攻，汉军则居高临下。
再加上汉军又拥有本就擅长防守的大批材官和弓弩兵，因此匈奴人前两次的进攻，轻而易举就被汉军击退。
“左大将，继续进攻吗？”
连续两次失败让须卜王产生了犹豫。
“继续进攻！”
左大将面色坚定的看着汉军阵地。
“呜呜呜！”
号角声再次响起，须卜王再次集结起本部军马。
“勇士们进攻！”
匈奴人的第三次进攻开始了。
“呼延王，你部弓骑立即出击，掩护须卜王！”
第三次进攻开始后，左大将决定以呼延王所部加强须卜王。
呼延王答应一声，立即跳上马背，往自己所部奔去。
大约半刻钟后，呼延部三千弓骑从匈奴阵营中呼啸而出。
这次匈奴人没有节省马力，而是一上来就全力奔驰。
呼延王的采用了他手下一名千骑长的建议，使用奔射。
奔射与游击之法，主要是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与快速性，忽聚忽散，忽进忽退，骑兵在马匹奔驰的高速运动中以弓弩射杀敌人，边运动，边杀敌。
这需要极高的骑马和射箭水平，还有大量的训练。
但是这种战法不仅有利于弓骑兵在战场上的生存与持续作战，也能对步兵、兵器、甲骑具装、辐重车辆等冷兵器时代较为固定目标进行极为有效的打击，有时还能达到“诱敌深入”、“断敌粮道”目的。
从呼延王部能够轻易使用奔射战法来看，就可以知道其所部骑兵之精锐。
但匈奴人强，汉军也不弱，经过将作营多次改良后的大黄弩的射程和威力比之匈奴人的骑弓可不止强了一星半点。
在汉军强大箭阵的打击下，匈奴人看起来声势浩大的第三轮进攻还是被汉军轻易的击败了。
只是在阿兰寨前丢下了数十具尸体。
匈奴人的伤亡人数当然不止这一些，大多数尸体都被匈奴人背了回去，留在地面上的只是无法背走的而已。
“左大将，现在如何是好？”
“汉人当起了乌龟，勇士们要拿下这阿兰寨怕是不容易啊……”
“不如，绕开这阿兰寨，直扑汉军大营……”
“尔这蠢货，汉军出阿兰寨侧击如何应对……”
正当匈奴人感觉到难以取胜时，天空突然飘起雪花。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漫天飞舞，仅仅半个时辰就把战场变成银色世界。
“左大将，收兵吧！”
于鞮王叹息一声，劝说道，如此大雪之下更加难以攻下阿兰寨。
“收兵吧！”
另外几名小王这时也劝说道。
左大将叹息一声，正打算收兵之时。
天空中突然起风了，一开始还只是小风。但很快就演变成了狂风。
“哈哈哈！”
“天助我也！”
左大将兴奋地跳了起来。
周围其它匈奴贵族也欢呼起来。
因为这狂风竟然正好是是向汉军方向刮去的。
狂风加上暴雪，吹的汉军上下眼睛的睁不开。
“进攻…进攻……”
趁此几乎，左大将立即下令全线进攻。
其他匈奴贵族也是一个个兴奋的高呼“进攻！”
他们欢呼着，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匈奴普通士兵同样士气旺盛到了极点。
突然起来的大风和暴雪，让这些普通士卒认为长生天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杀啊！”
匈奴人把所有力量都投到战场，想趁风势一举拿下阿兰寨。
郭开和赵广汉下令反击，可是大风挟着雪花吹向士卒们根本睁不开眼，耳边全是呼呼风声。
弓弩手们射出的箭失同样被狂风刮了回来。
短短一瞬间，汉军原本最强大的箭阵就彻底失去了作用。
“杀啊！”
而这时匈奴各部已经呼喊着，怪叫着杀了上来。
第八十七章 有如神助
汉军士兵勉强睁开眼，眼前就已经是敌人的弯刀。
形势陡然一变，阿兰寨有几处防御已被匈奴人突破，几个匈奴人跳进来，一顿乱砍。
赵广汉亲眼看见自己的几名好兄弟，就因为被大风吹的睁不开眼，而被匈奴人轻易斩杀。
其他被匈奴人趁着狂风斩杀的士卒更是数不胜数。
赵广汉睚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作为阿兰寨主将的郭开此时竟有手足无措之感，他自领兵以来，从未遇到过敌人跟天气联手的情况。
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后退，在此时下令退兵，会引起混乱，混乱一发生必然就会溃败。
溃兵很可能会冲乱后方张越部的军阵。
那时汉军面临的将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哐堂！”一声
就在这时赵广汉，跳了出来，他拔出了腰上的佩剑，高呼道，“二三子……死战！”
被赵广汉影响，几名军侯，也相继跳了起来，跟着大呼道，“死战！”
受几名军官的影响，一名名士卒也开始高呼。
“死战！”
拼死一搏的汉军竟然奇迹般地挡在了匈奴人的狂攻。
但郭开知道这样强提起来的士气是无法持久的。
如果形势不发生改变的话，汉军终将崩溃。
正当他感觉手足无措之时，东西方大神似乎同时显灵了。
眼看着匈奴人就要攻破阿兰寨，那风向竟然突然变了。
那狂风就如有了意识一样，一个勐回头，风雪噼头盖脸地扑向了匈奴军。
这是个奇迹，没有人可以解释这一奇迹。
后人有人说，其实这场风雪是两方巫师的斗法。
匈奴人的萨满巫师，在进攻前把两块注入特殊咒语的石子扔进水盆中，于是天上来了雪，
他又向水中吹了一口气，于是来了狂风。
汉人的巫师先把大雪变成雨，一时间就有了雨夹雪，他又把风向倒转，一时间狂风反吹，天昏地暗。
“哈哈哈！”
风向的突变，让汉军上下欣喜若狂。
郭开趁着风向转变的机会，大叫反攻。
“二三子……突击…突击……”
“全军突击！”
兴奋中郭开不顾自己的身份，带领自己的亲卫首先发起了反击。
刚刚还处于崩溃边缘的汉军，在各都伯带领下，也呼喊着发起反击……
此时双方的阵型都已经全部打乱，成了真正的浪战。
“杀！”
“万胜！”
汉军趁着狂风把敌人从阿兰寨赶出，一直杀到的匈奴人的前锋阵地才停了下来。
“重整队形……重整队形……”
这时已经从狂热中恢复过来的汉军各级军官，赶紧呼喊着重新组成阵型，准备趁着风势继续进攻。
左大将虽然有心反击，但发现见风向仍然不利自己，而且张越率领的主力骑兵现在也开始了行动。
一万五千骑汉骑正从东南方向滚滚而来。
左大将此时不敢与汉军决战，只得急忙下令后撤。
阿兰寨汉军阵型也已经基本恢复，见匈奴人后撤，自然是不愿意放弃。
在郭开的带领下，也对匈奴人紧追不舍。
匈奴人一直北退几十里，一直退出丘陵地带才站稳脚跟，停了下来。
此时风雪也已经停了，匈奴人也渐渐从慌乱中镇定下来。
左大将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诸部重新集结起来。
“我们不能再退了……”
左大将向各部小王说道。
“汉军并非是不可战胜的……现在退到了旷野上，反而对咱们有利……”
“左大将说的不错……在这旷野之上，汉军反而失了守城之利……”作为副帅的于鞮王也赞同左大将。
几名小王议论片刻，也认为左大将与于鞮王说的有道理。
刚才那一战，匈奴人虽然失败了，但实际伤亡人数并不多。
现在各部仍然拥有高达三万六千可战之兵。
“那就战吧！”
呼延王一刀斩断了面前的小树，恶狠狠的道。
“战吧！”
其他四部也支持道。
左大将满意的点点头。
于是在左大将的指挥下，匈奴人就在旷野中列阵等待汉军的主力到来。
左大将告诉各部小王，胜败在此一举，必要全力杀敌。
大家脸上显出同仇敌忾的面容，在风雪漫天中哆嗦着昂头挺胸，一动不动地等待汉军。
让左大将诧异的是，汉军主力一直没上来，从风雪吹来的间歇中，他看到汉军的骑兵都下了马，正在原地踏步，高喊口号。
“该死的！”滴咕道，“这些汉军在搞什么鬼？”
……
阿兰寨之战，汉军趁着风雪大获全胜。
张越令步兵留下打扫战场，而他与郭开则领着骑兵继续追赶匈奴人。
此时风雪虽然小了一些，但气温却变的更低。
大部分士卒都冻的打哆嗦，非战斗减员相当严重。
不少士卒已经开始抱怨，汉军士气在战胜之后，反而出现了一些滑落。
好在汉军各级军官大部分还是合格的，在军官们的带动下，士卒们虽有抱怨，但整体还是能理解。
大家都知道这是彻底击败匈奴人的一个绝好机会，一旦放弃，以后只会有更多人死去。
因此士卒们虽然口中抱怨着，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实际上匈奴人在旷野列阵之时，汉军骑兵已然抵达了丘陵边缘。
“君侯，士卒们冻伤严重，此战恐怕将是惨胜！”
这时赵广汉却是凑了过来，他的脸上露出忧郁之色。
张越看了看风雪中的匈奴人，又回头看了看己方的士卒，心中不禁感到一丝烦闷。
虽说“慈不掌兵”，但作为统帅，如何减少己方士兵伤亡同样是统帅的责任。
这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办法。
“传令下去，全军下马，原地踏步！”
赵广汉愕然片刻，继而恍然大悟。
“君侯真乃神人也！”
汉军各级军官一开始收到命令时，同样不明所以，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
“二三子，下马！”
汉军骑兵，纷纷下马，在战马旁边集体踏步。
一些部曲的军官，甚至带着手下士卒们唱起了古老的军歌。
士兵们整齐的原地踏步，不但让士气重新恢复，而且身体的寒气也被驱走。
不过一刻钟，汉军战力已然恢复到巅峰状态。
这时风雪也快要停了，也是时候收割胜利的果实了……
第八十八章 不世之功
左大将等人见到的，正是汉军在张越指挥下，集体踏步驱逐寒气。
匈奴贵族们身上都穿着厚厚的皮裘，自然是感觉不到多少寒气的，所以并不理解汉军的奇怪举动。
但他们身后列阵的匈奴士兵们，却立即看出了这样做的好处。
士兵们此时都看向自己部落的首领，希望首领和贵族们，也能够如同汉军统帅一样，让自己下马取暖。
但各部贵人们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家士兵的诉求。
感觉到身后士兵们的骚动，反而大骂着让士兵们保持阵型。
此时风雪虽然停了，但气温反而在快速下降。
很快一些士兵就受不了了，开始小声抱怨。
“该死的，安静！”
左大将听到士兵们的抱怨，大怒。
但他的愤怒并不能使气温升高，也无法堵住士兵们的嘴。
一名来自兰氏部落的士兵忍受不住寒冷，擅自从战马上跳了下来。
左大将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给我把他带过来！”
左大将怒道。
他身旁穿着厚厚皮裘的亲卫立即冲上前去，把那名擅自跳下马的士兵拖了过来。
待那士兵被带到他的面前，左大将也不问话，直接一刀枭首。
随即，让亲卫把被斩首士兵的脑袋插在枪尖上，巡视全军。
“不听号令者皆斩！”
士兵们虽然一时被震慑住了，但心中的怨气反而更大。
没过多久，又接连有士兵忍受不住寒冷，跳下马背。
这些士兵的结果自然都一样，被枭首后，首级被插上枪尖。
但杀戮并没有什么效果，随着时间的推移，跳下马背的匈奴士兵越来越多。
这时于鞮王，也感觉到不对。
他向左大将道，“天气太冷了，士兵们受不住了，不如让士兵们下马取暖吧！”
左大将皱了皱眉，他首先感觉到的还是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因此并没有同意。
这时其他各部的小王，也上前请求下马休息。
左大将这时才动摇起来，当他好不容易决定让士兵们下马取暖时。
对面的汉军却已经重新上马，开始行动。
“全军备战！全军备战！”
左大将与诸部小王，此时也不敢再让士兵休息。
在他们的严令下，诸部骑兵只好打起精神，准备作战。
但长时间的等待，已经让不少士兵的身体冻的僵直。
“君侯，匈奴人应该不行了！”
赵广汉看清骑在马上的匈奴士兵后，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张越笑了笑道，“尔还在这里做甚，准备进攻……”
“诺”
赵广汉答应一声，立即打马回到了自己的前锋位置。
“二三子列骑兵阵，进！”
这一次赵广汉率领的汉军骑兵没有节省马力，而是直接排成骑墙，加速往匈奴人的整形冲去。
距离匈奴人还有150步时，汉军战马的速度就已经提到了最高。
左大将这时也抽出腰刀，使出浑身力气喊道：“勇士们冲锋！”
与他想象的不同，匈奴士兵们在接到命令后确实采取了行动，但却是异常缓慢。
左大将仔细看去，他的士兵脸色如纸，胡子上都沾了霜，拉弓的手被冻的直颤。
“该死的！”
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汉军刚才竟然是在驱寒。
这时左大将心中不禁懊恼不已，如果刚才自己同样让士兵们下马取暖驱寒，必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应该说左大将指挥的这支骑兵，确实是匈奴人中的精锐。
士兵们虽然身体被冻的僵直，但在接令后，还是在各自的百骑、千骑长指挥下发起了反冲锋。
可是由于在风雪中一动不动地站立许久，速度和力量大打折扣，和汉军的骑兵一比，他的骑兵简直就成了木偶。
双方一经接触，匈奴人那些“冻骑兵”的动作如同慢镜头，根本就成了汉军骑兵砧板上的肉。
“杀！”
“汉军威武！”
汉军骑兵如同狼群一般冲入了匈奴人的阵型。
身体被冻僵的匈奴人，虽然竭力反抗，但却如同绵羊一般软弱无力。
“杀啊！”
在赵广汉的带领下，汉骑如同风一般，狂飙突进。
挡在他们面前的匈奴人，感觉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堵墙。
虽然竭力反抗，但却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一名名匈奴人被汉军撞落马下，越是勇士死的反而越快。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狂飙突进的汉军骑兵已经连续冲破了匈奴人的三道防线。
整个匈奴军阵都被赵广汉冲的动摇起来。
而这时后续跟进的汉军主力也已经压了上来。
匈奴各部都已经知道大势已去。
左大将此时懊恼万分地对他的战友们道：“兄弟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说完，第一个带着所部骑兵往北方撤退。
这个时候他还是幻想着能够保住手中的精锐。
但他的行动却让匈奴人的军阵如同发生雪崩一样，瞬间崩溃。
六大部落的，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各自逃命。
汉军像老虎进了羊群，毫无怜悯地砍杀，在漫天风雪中，惨叫声和马嘶声此起彼伏。
溃散的各部有的向金山方向逃去，有的奔着右贤王部逃去，更多的还是往自己部落方向而逃。
但因为严寒的原因，真正能够逃脱的十不足一。
汉军只是付出了微弱的代价就消灭了匈奴右部半数的精锐。
左大将战败之后，一直磨磨蹭蹭的日逐王才领兵赶到来，离汉军十里时，他听说大败，于是仰天长叹：“天不佑我，人力何为！”
当他听说汉军追击过来时，毫无抵抗之意，抛弃辎重，轻骑而逃。
汉军经过商量，分两路追击。郭开追击日逐王，而张越则率军追击左大将所部。
日逐王由于抛弃了辎重，所以在逃亡过程中只能靠抢劫其它匈奴部落为活。
他手下的部众很多都脱离他直接投降了汉军。
日逐王也有投降的想法，不过他又感觉就这样投降心有不甘。
郭开对他的紧追不舍让他大为恼火，当他跑到一处无名湖边时时，决定不再逃跑。
决心与汉军拼死一战，可惜才刚刚准备开战，就有一半的部众投降。
日逐王叹息一声，最后也如历史上一般主动跪倒祈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