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四章 攻心之战
赵广汉围莎车城之时，张越领步骑大军已然逼近疏勒。
此时正与乌孙对峙的康居王，闻讯大惊，立即召诸将议事。
“汉国西域大都护将至，诸位以为当如何应对？”
康居王向在座的众人询问道。
“陛下，未知汉军有兵几何？”严国王反问道。
这时负责情报的马哈木起身道，“此次汉军西域大都护，领一万六千骑、步兵八千、车兵三千共计两万七千人！”
奄蔡王哑然道，“汉军只派这么点兵马？”
马哈木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奄蔡王有所不知，汉军与诸国兵大为不同！”
奄蔡王道，“有何不同，不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
大宛王面色复杂的叹息一声，“汉军人人披甲，皆是甲兵！”
奄蔡王目瞪口呆的道，“两万七千甲兵……汉军莫不是倾巢而出！”
严国王也道，“汉人不怕匈奴人南下吗？”
马哈木叹息道，“西域汉军带甲之士不下五万，且诸国皆受其召唤，匈奴虽强，却也难敌汉军……”
奄蔡王闻言道，“如此莫不如退守疏勒？”
康居王面色复杂的看了看马哈木，最后他向康居第一大将斯托赫尔询问道。
“斯托赫尔将军以为，我们应该与汉军决战，还是退守疏勒？”
斯托赫尔思忖半响后，抬头道，“汉军远来，补给线漫长，且骑多步少，不如先退守疏勒，再寻机与汉军决战……”
……
后元二年十月十九日。
张越领汉军两万七千余兵临疏勒。
康居王采纳斯托赫尔的意见坚壁清野，退守疏勒王城。
闻张越率兵抵达，乌孙也派出三千骑助战。
“乌孙人这是何意，竟然只派来区区三千人，还不如于阗呢！”
赵意闻听乌孙只派三千人助战不禁大怒。
杨友笑道，“有总比没有好吧……”
赵意喝了口水道，“乌孙在两百里外就有不下于两万骑，却只派三千人助战，这分明是暗怀心机……”
张越摇了摇头，拍了拍赵意的肩膀，“国与国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只有利益关系……”
“汉军占据疏勒，对乌孙人来说毫无益处，彼辈能出兵三千已是大出某之所料了……”
听完张越所言，赵意不禁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才抬起头道，“君侯下吏明白了！”
张越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汝若真的明白了，那某就放心了……”
……
另一边乌孙人也在质疑翁归靡的决定。
“昆莫何不多派兵马以助汉军？”一名翕侯询问道。
翁归靡反问道，“汉军占领疏勒对我乌孙有何益处？”
那翕侯想了想，摇头道，“并无益处……不过我乌孙与汉不是盟友吗？”
翁归靡笑了，“有好处才是盟友，没有好处算什么盟友？”
一众翕侯闻言却是无言以对。
这时元贵靡问道，“大人，我乌孙此次不支持大汉，若匈奴攻我乌孙……大汉可会助我？”
翁归靡道，“天山之战，匈奴右部已经被汉军打残，匈奴人短时间内岂会攻我乌孙……”
元贵靡这时却道，“大人万一匈奴真的攻击我乌孙呢？”
翁归靡道，“所以此次我乌孙才会派三千人以助大汉……”
这时翁归靡起身走到大帐中央道，“若汉人能同意把莎车予我乌孙，我乌孙举国之力助汉也无妨……如今嘛，三千人已经是极限了……”
帐中一众翕侯皆是赞同不已，纷纷叫嚣着要大汉把莎车送予乌孙。
可惜就在翁归靡以为匈奴不会进攻乌孙之时。
匈奴两万精骑在乌孙小昆莫泥靡的掩护下，伪装为乌孙骑兵，距离乌孙冬都赤谷城已经不足四百里。
汉军千牛卫探知此事时，却已经来不及传回情报了……
……
后元二年十月二十三日，汉军与乌孙联军终于抵达疏勒城下。
汉军抵达后，按照惯例首先建造了一座坚固的大营。
直到第三天，张越才领兵出营，准备对疏勒城发动进攻。
此时疏勒城中康居王也集中了近两万大军。
距离疏勒城十里处还有一座大营，此地亦有兵马约一万七千人，由斯托赫尔指挥。
两支大军成犄角之势互相支援，让汉军一时难以下口。
为了打击汉军士气，激怒汉军，康居王让人把半年来俘虏的汉人全部押到了军前。
为了刺激汉军，康居王让人当着汉军的面不断折磨这些汉人俘虏。
“都是我大汉之民……”赵意指着城头叫道
张越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一群人正被敌方绑在城头上折磨。观其人数当不少于百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张越心中怒气渐升。
这时康居王也来到墙头，“对面的汉军听者，尔等速速投降，否则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敌军的举动彻底把汉军激怒了，众军纷纷请战，誓要攻破疏勒城惩罚康居王。
“君侯，下令吧……”
汉军诸将纷纷请战。
张越咬了咬牙，转身大吼道，
“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今日有人杀吾手足，二三子该当何如？”
“杀…杀…杀！”
张越带着张谌打马来到疏勒城下。
在张越示意下，张谌大喊道，“请敌方主将答话！”
不一会儿，那康居王带着一群护卫再次出现在了城头。
那康居王故作镇定的道，“云阳侯，还请速速回军，否则汉军的鲜血将染红这疏勒城！”
张越哈哈一笑，并没有自己回答他，而是转身对身后的汉军士卒喊道，“二三子，告诉他，我们的答桉！”
汉军上下齐呼道，“内外诸夷，凡有敢犯大汉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汉军齐呼之声，声震四野。城上康居人声势为之一夺。
刚刚被康居王鼓舞起来的士气竟然一下子散去大半。
张越面无表情的看着康居王，“康居王尔现在知道吾汉军的答桉了吗，尔的首级且先寄在尔身上……”
“今日尔若敢杀我汉人……，某以大汉征西将军之名发誓，三年内必灭尔康居，以百倍康居人之血祭奠今日死去之人……”
第百三十五章 攻其要点
疏勒城地处高原，大体在后世的喀什地区，地形相当险要。
作为攻城主力的王虎部此时尚未到达，汉军并无充足的攻城器械。
张越命汉军进行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看着前方的战斗，张越皱了皱眉头。
此时正是冬季，康居人在疏勒城四周都泼了水，因此地面相当湿滑……
汉军弓弩虽然对守城的康居联军造成了巨大伤亡，但却也难以靠近城墙。
“退兵，回营！”张越很快下令退兵。
见汉军开始回营，康居王不禁松了一口气。
刚刚汉军虽然只是羊攻，但也出动了近千弓弩兵。
三军三波箭雨，竟然就造成了联军近二百人的伤亡。
康居人虽然也进行了还击，但因所用的弓箭太差，几乎没有对汉军造成任何伤亡。
这样的战损比让康居联军上下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康居王，从十二年前开始，康居就在为这一战做准备。
他自信康居之兵绝不弱于匈奴。
但当他真正面对汉军主力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军队比起汉军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汉军那一身在这个时代堪称华丽的铠甲和强大的箭阵就令联军上下倍感压力。
汉军进入西域以来，唯有大宛郁城王依靠坚城有过击败汉军的记录。
但郁城王击败的汉军也并非汉军正规军，而只是有七科适组成的杂兵而已。
这样的胜利还仅仅是惨胜，自己本身的损失并不比汉军稍少。
当面对卷土重来的汉军时，同样一战而溃，郁城王自己也丢了性命。
“大王，我军当加强戒备啊！”
心有余季的大宛王在见识了汉军的强大之后，不禁忧郁起来。
这时奄蔡王问道，“大宛王，当年就是这些汉军逼得大宛投降的？”
大宛王闻言摇头道，“昔年进攻我大宛的汉军，远不如今日所见……”
康居王这时向身旁的马哈木问道，马哈木，尔可知汉军情况？”
马哈木道，“陛下，昔日我康居和大宛所遇之汉军，并非真正的汉军，那不过是由大汉国中罪人组成的戍卒……今日之汉军才是真正的汉军精锐，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康居王闻言沉默不语，只是转身下了城墙。
康居王虽然离开了，但却并没有忘记加强城防。
为了加强城防，康居王下令把城中百姓的房屋拆毁，所得的各种材料皆是运上城头，作为防御用的雷石滚木。
见识了汉军箭阵之威的康居王，此时把希望都寄托在了疏勒城的地利上。
疏勒城虽然不高，但却是在一处高地上，雷石滚木在康居王看来就是最好的守城武器。
这个时候，康居王不禁庆幸，自己没有贸然的与汉军进行野战争锋。
此时他也不再奢望击败汉军，只是希望挡住汉军的兵锋，然后与大汉进行谈判。
……
“诸君以为，此战当如何进行？”
汉军大营中张越同样在组织众人进行商议。
“君侯，某以为欲破疏勒必先破其城西大营！”马汉首先出言。
赵意此时也赞同道，“疏勒城太险，不破城西大营，难以对疏勒城发起进攻……”
张越思忖一番道，“诸君所言甚是，只是其城西大营与疏勒城互为犄角……攻其大营，吾必被其从后袭击……”
这时营帐中皆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时半会儿，众人皆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时杨友提议道，“何不诱其出城？”
赵意摇头道，“康居王不是傻子，要诱其出城何其难也……”
张越此时却是若有所思。
半响后，他向众人道，“虽不能诱其出城，不过却可逼其出城！”
赵意等人疑惑的道，“如何逼其出城？”
张越这时带着众人来到一个巨大的沙盘前。
“诸君请看，此处乃是疏勒城，此是康居城西大营……”
“康居人据此险要之地，吾若强攻非死伤万众而不可下，因此攻城乃是下下之策……”
说到这里，张越不禁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因此停下了喝了口水。
“君侯的意思是，寻其薄弱之处而击之！”杨友第一个反应过来。
张越点头道，“不错！”
赵意此时看着沙盘，口中低估道，“攻其弱点……”
张越这个时候却没有再说话。
良久，只见赵意突然眼睛一亮，他脱口而出道，“乌即城！”
张越满意的笑道，“不错，乌即城当是康居人的要害！”
杨友这时也崇拜的道，“君侯高明，乌即城虽是小城，却正当疏勒与大宛之要道，如能取此城，向西即可直逼贰师城……”
……
疏勒城中，大宛王却是总感觉心神不宁。
他忍不住起身来到外屋，外屋的墙上此时正挂着一张疏勒与大宛的舆图。
大宛王慢慢走到舆图前，仔细观看起来。
“不知何时才能回大宛……”他心中不禁叹息。
此时他心中对跟随康居出兵已经颇为后悔。
因为思念家乡，他不禁把目光转向了大宛国。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了一个名字——乌即城！
“过了乌即城就是大宛了……”
就在这时大宛王，突然勐的靠近舆图，“乌即”
“若汉军占据乌即城，此次东征之兵，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大宛王再也坐不住了，立即带着人前去寻康居王。
这时康居王已经入睡，大宛王来到康居王临时下榻之处时，却被康居王的侍卫拦住了。
大宛王好说歹说，那侍卫头领始终不愿意放大宛王进去。
大宛王不禁怒道，“本王不进去，尔等通传一声，就说本王有紧急军情……”
那侍卫头领摇头道，“大王已经入睡，仆等岂敢打扰……”
大宛王道，“误了大事，尔等可担当的起？”
那侍卫头领闻言犹豫半响，最终还是前去禀报康居王。
康居王被吵醒后，不由分说的先让人抽了那侍卫头领一顿鞭子，随后才慢悠悠的起床接见大宛王。
“大宛王，如此晚了，有何事要寻本王？”
康居王不满的问道
心慌意乱的大宛王并没有注意到康居王脸上的不满。
“大王，我恐汉军将袭乌即城……”
康居王一愣，“乌即城？”
刚刚起床的康居王一时半会竟然没有想起来乌即城在何处。
大宛王走到舆图前道，“大王此处就是乌即，如汉军占据此城，我等恐死无葬身之地……”
第百三十六章 神兵天降
康居王先是一惊，接着却摇了摇头道，“大宛王多虑了，这个季节，汉军岂敢在此时进攻乌即城……”
康居王指着远处山上的积雪道，“汉军如果敢在此时前往乌即城，这天气就会要了汉军的命！”
大宛王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康居王说的不错，乌即城地处高原，此时又是冬季，严冬就是乌即城最强的力量。
可惜很多时候，众人以为不可能的事偏偏就会发生。
后元二年十月二十八，汉军王虎部随同耿恕率领的八千材官抵达了疏勒。
与他们一同到达的还有蔡汀筹备的三万套棉衣。
“哈哈哈……此战若能获胜，蔡汀当居首功也……”
张越见到蔡汀运来的三万套棉衣，不禁大喜过望。
后元二年十一月二日，张越任命耿恕为疏勒汉军统帅。
翌日他亲领一万二千大军，战马三万，携带大量的干粮绕过康居人的防线往乌即城而去。
随同他一道的还有马汉、张湛等人！
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想要完全隐瞒自然是不可能的。
张越出发后第二日，康居人已经发现不对劲。
康居王急忙召集众人商议。
“探马来报，昨日汉军约万人离营而去，诸位以为汉军的目标当是何处？”
康居王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斯托赫尔此时也冒险从城西大营回到了疏勒城。
他闻言询问道，“陛下可有卡尔马尔将军的消息？”
康居王皱了皱眉道，“日前探马来报，卡尔马尔正在莎车城与汉军赵广汉等部激战！”
斯托赫尔闻言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坐在他身边的奄蔡王道，“汉军是否是欲先围歼卡尔马尔将军……”
情报官马哈木道，“恐非如此，汉军要消灭卡尔马尔将军并不需要再行增兵……”
康居王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马哈木说的不错。
卡尔马尔败亡只是时间问题，汉军确实没有必要增兵莎车城。
大宛王这时站了起来，“难道汉军果真前往乌即城了？”
斯托赫尔闻言却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面露骇然之色道，“乌即城！”
斯托赫尔顾不得失礼，一下子扑倒舆图上。
口中还念叨着，“乌即城…乌即城……”
康居王没有想到斯托赫尔听到乌即城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奄蔡王与严国王也不禁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斯托赫尔面色苍白的转过头来。
“陛下汉军必定是往乌即城而去！”
康居王道，“如此天气，汉军真敢冒险！”
马哈木这时道，“汉军拥有一种叫做棉衣的御寒之物，据说可以有效抵御严寒……”
康居王闻言怒道，“尔为何不早说？”
马哈木苦笑一声，“陛下去岁仆就已经派人报告过了……”
康居王这才想起了，不过他口中却不会承认，“尔报告的不是汉军用棉花制甲吗？”
马哈木闻言不敢再争辩，只好跪地认罪。
大宛王此时却已经后悔莫及，如果乌即陷落，汉军恐将再次攻入大宛国。
上一次大宛用前国王的脑袋才换来了汉军的退兵，这一次大宛又将付出何种代价呢。
想到这里，大宛王不顾体面的高呼道，“当立即发兵救援……”
与大宛王想的不同，斯托赫尔首先想到的是乌即城的陷落将导致联军的退路被切断。
斯托赫尔将军道，“陛下，大宛王说的不错，必须要立即发兵救援才是！”
康居王闻言道，“如今可还来得及？”
斯托赫尔将军道，“汉军为了避免被发现，当是从……此道前往乌即城……”
“我军却不用如此……可沿疏勒水直接前往乌即……我军虽晚一日出发，但路程却近了百四十里……”
康居王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向众人道，“不知那位愿意领兵救援乌即城？”
大宛王闻言，立即道，“小王愿领大宛之兵救援乌即！”
康居王思忖片刻，“如此就由大宛王领五千兵马救援乌即！”
大宛王道，“五千？汉军可有万人啊！”
斯托赫尔在一旁解释道，“乌即城中原有守军千人，有五千援军已足够！”
康居王也道，“现军中能够挤出的御寒之物也只够五千人……”
大宛王闻言也不在说话，乌即城毕竟也是一座小城，实际上兵再多，也容纳不下了。
因为当日天色已晚，是以大宛王并没有立即出兵，第二日天亮之后，这才领着援军前往乌即城。
不过他所率领的却并非全部是大宛士兵。
实际上大宛士兵只有两千余人，其余的却是康居骑兵。显然康居王并不信任大宛王。
大宛王心中虽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
另一边张越进兵的速度却要比康居人以为的快了许多。
张越这一次的进兵却是向蒙古人学习。
蒙古人进兵的速度可以算是冷兵器时代最快速。
他们所以能快速机动，是因为他们没有辎重，伴随士兵左右的只有马匹。
每个士兵可分配三到四匹马，前进途中，他们挤动物奶解渴，并且宰杀它们作为食物，或者通过打猎和抢劫自给。
一个平常的蒙古骑兵可以连续行军十天而不必停顿下来生火做饭，渴饮马血，每人随身携带10斤干奶团，每天的食物就是一斤干奶团。
有人认为，蒙古士兵从不生火做饭，这是扯澹。
他们只是在黄昏时刻、天地一色时生火做饭，这样可以用周围的环境掩藏他们的炊烟，当然，这种情况很少。
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以干奶团和干肉为食物。
汉军自然做不到这样，但西域汉军却有更好的军粮。
那就是锅盔和馕，这一次张越给每个士兵配备了两套棉衣和四十斤（汉斤）加入了糖和油的干粮。
沿途并不生火做饭，这样就节约了大量的时间。另外汉军还拥有大量的雪橇。
当汉军抵达乌即城下时，康居人示警的信使竟然还没有到。
乌即城的守军刚刚见到兵临城下的汉军时竟然误以为是前来运粮的康居联军。
张湛发现城中的守军毫无防备之后，立即下令进攻。
守军发现情况不对时，汉军骑兵已经扑到了城门下。
“二三子，杀敌立功就在此时……杀啊……”
张湛呼喊着第一个冲进了城。
第百三十七 匈奴入局
张越领大军主力抵达时，张湛早已经控制住乌即城。
“干的不错！”
站在乌即城残破的城头，张越满意的赞扬着张湛。
张湛咧嘴笑道，“都是君侯教导有方！”
张越闻言笑骂道，“尔也会派马屁了！”
张湛嘿嘿一笑道，“仆可不会拍马屁……”。
两人说笑着，这时马汉也走了过来。
张越见到马汉询问道，“将士们伤亡如何？”
马汉道，“战死的士卒有二十七人，不过死在路上的士卒却有三百一十七人，冻伤的也有两百五十六人……”
张越叹息一声，“死去的士卒都好好安葬了吧！”
张湛此时也没有了刚才的兴奋。
他询问道，“君侯何不派人把阵亡的将士送回汉地？”
张越环顾左右道，“从今往后，这就是汉地，此城就是大汉之城……”
马汉闻言赞同道，“君侯所言甚是，日月所照，汉兵所至，即为汉土！”
张越手指了指西面，“今后西方之地亦当为汉土……君等可愿助某？”
张湛、马汉两人道，“愿为君侯牛马走……”
……
汉军占领乌即城之时，大宛王带着他的三千援军还在百里以外。
“快走……勇士们到了乌即就有热汤可喝了……”
大宛王正在竭尽全力的鼓舞着士气。
可惜他的话语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缺乏御寒手段的士兵们，此时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就在这时一名探马从西面而来。
“什么，汉军已经攻下了乌即城！”
听到探马送来的消息，大宛王感觉浑身的力量一下子被抽空了。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也变得恍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殿下，如今该如何是好？”
左右的将领纷纷询问道。
“立即退回疏勒！”
大宛王勉强下达命令后，竟然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殿下……殿下……”
周围之人急忙把大宛王扶上一辆马车。
副将接管指挥权之后，继续执行了他昏迷前的命令。
“全军转向！”
士兵们听到命令后，却是怨声载道。
不过在军官的逼迫下士兵们还是勉强开始回军。
……
乌即城中张越此时同样面临着选择。
一个是回军夹击疏勒的康居联军，另外一个却是不顾疏勒之兵，直接西进大宛。
到底是东进夹击疏勒还是西进大宛张越一时半会却是拿不定主意。
大宛国的实力其实并不弱，按照粟特人提供的情报。
大宛有城邑七十多座，人口也有近百万。
博望侯和贰师将军李广利也曾言，大宛国仅仅常备军就不下六万。
不但如此，大宛与西域都护还有天然的阻隔，那就是帕米尔高原。
汉军要进攻大宛王城贵山城，还必须要越过贰师城和郁城两座要塞才能抵达目的地。
张越一时拿不定主意，干脆把马汉和张湛找来一起商议。
马汉在听了张越的一番解说后道，“君侯以为，以吾之兵可能亡大宛乎？”
张越摇头道，“不能，以一万大军西进能否破贵山城亦在两可之间！”
马汉又道，“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君侯此时又有何疑虑的呢！”
张越道，“是某贪心了！”
张湛此时也道，“待灭了疏勒康居联军，再想往后之事，岂非更好……”
张越道：“善！”
大军在乌即城休整两日，第三日，张越留二千兵马由马汉镇守乌即，随即率领大军沿疏勒水东进。
……
张越领兵东进之时，汉军占领乌即城的消息已然传回疏勒。
康居王等皆是大为震惊，奄蔡王更是惊呼道，“汉军乃天兵乎，竟可三日而至乌即……”
消息传开康居联军皆是军心浮动。
康居王无奈只得再寻斯托赫尔商议。
“斯托赫尔将军，汉军已经占据乌即城，如之奈何？”
斯托赫尔虽被称为康居第一名将，但实际上也就与奄蔡、言国以及塞人小部落有过交战经验。
面对如今这种局面，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到好办法。
只得勉强道，“乌即乃是大军退路，必须夺回才行！”
康居王闻言看了看屋外，“这样的天气出兵，恐怕勇士们难以忍受啊！”
斯托赫尔邹着眉头道，“不若坚守疏勒，以待其变？”
康居王道，“将军的意思是，匈奴人？”
斯托赫尔道，“不错！”
康居王叹息一声道，“唯有如此了！”
……
汉军占据乌即城最初目的就是逼迫康居人出城救援，然后在野战之中一举击溃康居联军。
康居联军如今竟然因为天气原因不敢大规模出兵乌即，张越也只好改变战略。
后元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张越围大宛王于疏勒城西百里处的一无名河谷之中。
大宛王数次向康居王派出使者求救。
汉军为了引康居联军出城，并未对信使进行拦截。
可惜此时的康居王早就已经打定主意坚守疏勒王不出。
面对大宛王求救的信使，康居王皆是视而不见。
城中一些大宛将领试图私自出兵救援自己的国王，但皆被康居王斩杀。
其余的大宛贵族皆是敢怒不敢言。
奄蔡王与严国王向康居王请求出兵救援大宛王也被康居王拒绝。
两位国王在劝说无效后也皆是沉默不语。
大宛王被围五日，粮草将尽，却始终不见援兵抵达。
他心中明白自己已经被康居王放弃。
无奈之下大宛王，只得亲领可战之兵对汉军发动突袭。
可惜汉军对此早有准备，大宛王三次突围皆被汉军轻易击溃。
联军死伤惨重，联军中的大宛之兵，皆有投降之念。
“殿下，如今我等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何不索性投降……”
大宛王的亲信们纷纷劝说大宛王。
大宛王道，“可惜军中康居人不愿听我命令如之奈何？”
左右道，“不愿投降的不过是康居贵族而已……将士们早已厌战不奈……如殿下欲降，将士们必然支持”
大宛王道，“如能说服康居将士，某当领诸君降于汉军……”
左右道，“殿下放心，此事交给我等去办……”
大宛王点头答应。
当日大宛王所领联军中谣言四起，军心浮动。
傍晚时分，几名康居指挥官联袂找上大宛王。
“还请殿下救我等一救？”几名军官皆是满脸慌乱。
大宛王道，“这又是为何？”
几名军官道，“军中士卒欲哗变降汉，却欲以我等首级为投名状！”
大宛王道，“如此只有我等先行降汉方可有求生之路！”
众人面面相觑，在短暂犹豫之后，皆是同意降汉。
后元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走投无路的大宛王领残兵三千余人向汉军投降……
大宛王领兵投降的消息传来，康居王不禁勃然大怒。
“该死的……该死的……他怎么能投降，他怎么能投降！”
可惜他的怒火并不能改变这一事实。
虽然康居王竭力封锁大宛王投降的消息。
但此事还是火速在疏勒城中传了开来。
“传我的命令，今日起全城禁止谈论大宛王投降之事，如有犯者严惩不贷！”
康居王虽然下令不允许公开谈论大宛王投降之事，但私下里还是议论纷纷。
城中的大宛国士兵皆是军心溃散。
此时康居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匈奴人身上。
……
就在大宛王投降汉军的当天，匈奴骑兵终于在泥靡等人的掩护下抵达了赤谷城。
赤谷城说是城实际上却是一个山谷，他地处阗池（今尹塞克湖）南岸，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占据了此地，匈奴人不但可以轻易的控制整个七河之地。
而且可以随时南下经过丝路北道诸国。
可以说拥有赤谷城后，从疏勒到员渠皆在匈奴人的马蹄之下。
匈奴人进兵赤谷城，汉军并非毫无察觉。
实际上千牛卫早就已经探知到了匈奴欲要袭击赤谷城的消息。
汉军也把这一情报通报给了匈奴在赤谷留守的翕侯。
这位翕侯在获得情报后，却认为匈奴人不可能在冬季大规模出兵。
更何况他们要抵达赤谷城还需要先经过泥靡的驻牧地。
他在收到汉军的示警后，也不是毫无作为。
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向泥靡进行了询问。
可惜他那里知道泥靡早已经投靠了匈奴。
面对赤谷城派来的信使，泥靡信誓旦旦的保证，没有发现任何匈奴人。
泥靡还道，“这是汉军对乌孙没有全力出兵讨伐康居而不满，借以挑拨乌孙和匈奴的关系……”
赤谷翕侯想到汉军确实多次派遣使者要求乌孙出兵共击匈奴之事。
肥王翁归靡每次都找借口搪塞了过去。
因此也就相信了泥靡的说辞，并没有把这一重要情报通报给翁归靡。
只是稍微加强了赤谷城的警戒，但这样的手段却并无太大的作用。
……
后元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匈奴右贤王亲领两万大军在泥靡一万骑兵的配合下抵达了赤谷外。
在风雪的掩盖下，赤谷中的乌孙人对此毫无察觉。
匈奴人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派出了泥靡手下的乌孙人。
这些熟门熟路的乌孙人，很快探明了谷中的情况。
匈奴人预想的不同，谷中的乌孙人并未驻扎在一起，而是分成了五部驻扎。其中有三部在赤谷内，两部在赤谷外。
驻扎在赤谷内的三部顺着山谷从东至西一字排开，山谷两侧乌孙人也安排了士兵驻守。
赤谷外的两部则驻扎在赤谷南面五十里处。
匈奴人需要对付的主要是谷内的三部。
或许是因为严寒的原因，赤谷内外警戒的士兵并不多，完全挡不住匈奴的一次冲锋。
“大王怎么打？”作为副将的右大将询问道。
右贤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道，“你觉得该怎么打？”
右大将道，“我以为当首先攻击东面之敌！”
右贤王点点头，鼓励道，“说说尔的理由？”
右大将理了理思绪，接着道，“从斥候传来的情报看，东面的是乌孙人最弱……只有两千人……”
“我军击败他们后完全可以驱赶着他们继续冲进西面两个营地……”
旁边的乌禅王听完却不已为意的道，“我觉得这样不好，敌军东面营地相距太远了，恐怕难以驱赶败兵，冲击敌军营地……”
“我以为，要打就打最强的，直接攻击西面这个营地，这个营地的乌孙人实力最强，他们崩溃了，其余两个营地则不足为惧！”
右贤王还是笑着没有说话，等乌禅王说完，他又向呼延王询问，“呼延王以为如何？”
呼延王也不客气，拱了拱手道，“我以为，我军兵力充足当同时从东西两面进攻……关门打狗！”
右贤王哈哈一笑，“呼延王，高见！”
呼延王道，“不敢，大王不是早已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右贤王笑而不语，反而转身向其余人问道，“你们可知道这样的好处？”
众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仔细琢磨呼延王的计划。
良久，众人才叹息道，“大王是要保证消息不泄露……”
右贤王笑道，“不错，如果能够全歼这些乌孙人，咱们就有足够的时间一举拿下整个七河”
……
计划已定，匈奴人迅速展开行动。
一部约4000余骑由呼延王率领，任务是清除河谷两侧的乌孙人。
一部约六千骑由乌禅王率领攻击东面营地。
一部约八千骑由右大将指挥，攻击西面营地。
右贤王则亲领四千人作为预备队，防止乌孙人的反扑。
另外在赤谷周围分散着三个千骑队，负责围杀逃跑的乌孙人。
剩余的六千多骑则在左大将的的指挥下埋伏于赤谷南面的山谷中之间，准备伏击前来救援的乌孙人。
满天的风雪掩盖了匈奴人的行动。
当匈奴人抵达预定位置时，乌孙人，还一无所知。
……
此时赤谷城中，作为汉军信使的佰将常锐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的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这是怎么回事？”
他起身走向营帐之外，帐外此时正下着鹅毛大雪。
掀开布帘，一股寒气铺面而来。
“佰将，可是有事发生！”
他的举动一下子惊醒了帐中的其余几名汉卒。
“咦！”
“怎么回事！”
他竟然风雪之中隐隐传来马蹄的声音。
“糟糕！”
常年的征战立即让他意识到不对。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马蹄声一下子传入了他的耳朵。
“敌袭！”
来不及细想，常锐立即大呼起来。
“二三子……敌袭……”
帐篷中的十余名汉卒迅速披甲，冲出了帐篷。
他们第一时间就奔向了马厩。当他们跳上战马之时，匈奴骑兵已经冲进了营地。
“二三子，杀啊！”
常锐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往营地外杀去。
这时毫无防备的乌孙人，已经被匈奴人被冲破了大营。
很多士兵甚至来不及起床，就被斩杀于温暖的被窝里。
一些反应迅速的乌孙勇士虽然竭力抵抗，但在突袭的匈奴大军面前却无济于事。
这时一队匈奴骑兵发现了常锐等人，他们在一名军官模样的匈奴人带领下，杀了过来。
“铛！”
他虽然挡住了第一名匈奴人的攻击，但却挡不住后续连绵不断的攻击。
眼看常锐就要死在匈奴人的刀下，休一支箭飞过来，及时的救下了他。
……
几乎在右大将发动进攻的同时，乌禅王也同时发动了进攻。
受到匈奴骑兵攻击的西部营寨，与东部营寨并没有什么区别。整个营寨到处都是惨叫之声。
整个赤谷到处都是匈奴骑兵的怪异的喊杀声，一个个匈奴人红着眼，怪啸着追逐着四处逃窜的敌人。
虽然开战前，右贤王就下令严禁放火，但一些杀红了眼的匈奴人还是点燃了大火。
在大火的映照下，赤谷城宛如地狱。到处都是乌孙人的惨叫声。
负责赤谷守御的乌孙翕侯才刚刚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就被一名匈奴人给一枪钉死在了地上。
东西两个营地的火光和喊杀声惊动了中部的营地。
中部营地的乌孙万骑长目瞪口呆的望向东西两面的营地。
“怎么办？”
左右的乌孙千骑长和贵族们惊慌的询问道
“还用问赶紧发兵救援啊！”
说话的却是一名年轻的乌孙贵族，他也曾经陪同元贵靡在轮台学习过。
乌孙万骑长犹豫了片刻，下令道，“全军集合！”
他的命令虽然下达的很及时，但士兵们的反应却相当的慢。
等全军集结完毕，东西两面的溃兵已经涌了过来。
“万骑长，还在犹豫什么，难道尔等想要投降匈奴……”
营中的乌孙贵族们叫嚷着，催促出兵。
乌孙万骑长在心中衡量一番后，下令向东面进攻。
“勇士们……反击……”
乌孙人虽然发动了反击，但地形限制之下，战马根本冲不起来。
失去马速的乌孙骑兵，在匈奴人面前如同婴儿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仅仅坚持了不到两刻钟，乌孙人就完全崩溃，一个个哭喊着转身向后逃去……
常锐等人见事不可无，急忙往北面而去。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一处山崖下。
“二三子，事急也……当速速弃马……”
在常锐的带领下一干汉卒，舍弃战马，爬上了山崖。
当他们回顾身后之时，整个赤谷已经到处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走！”
常锐等人不敢停留，赶紧沿着密林向北面而去。
一路上他们多次遇到匈奴人的游骑，幸亏有密林和夜色的掩护，才让他们逃出生天。
天亮之时他们总算是在阗池边找到了一处隐蔽的避难所。
……
第百三十八章 全面战争
匈奴人虽然竭力围杀逃跑的乌孙人，但在夜晚之时要围杀所有出逃之人又谈何容易。
当日还是有数百人逃出了赤谷城。
这些人也把匈奴人突袭之事传遍了整个七河之地。
翁归靡得知匈奴人占领赤谷城，立即猜到了泥靡与左夫人已经投降了匈奴。
翁归靡也是一个枭雄人物，虽惊不乱，一面下令收拢部众，一名派人向汉军求救。
常锐等人逃出生天后，立即返回乌城。
此时匈奴烽火早已燃遍了整个西域汉军控制区。
各塞障也按照提前制定的预桉，进入了战时状态。
韩江在得知匈奴占领赤谷城的消息后，立即下达了动员令。
很快他就集结起了一万大军，并按照张越制定的预桉，缓慢向赤谷城逼近。
韩江的动作自然不是为乌孙人火中取栗，而是为了防止匈奴突袭汉军最重要的铁矿产区员渠。
常锐回来后，立即向韩江报告了赤谷城的具体情况。
韩江得知具体情况后不禁叹息，“泥靡何其不智哉！”
三日后，郭开也领着五千骑前来与韩江汇合。
“君侯所言不错，这匈奴右贤王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看准了汉匈争夺西域最关键的一环，正是乌孙。”
“没错，恐怕今年春季之时，这右贤王就已经做好了入侵乌孙的准备。”
乌孙国虽然面积广大，但其真正的核心就是尹列（后世尹犁盆地）那十多万平方公里土地。
匈奴右部诸王则占据了后世准噶尔盆地和唐努乌梁海地区。
而如今，匈奴却越过了这条界线，勐攻乌孙。
如果让匈奴人真正占据了尹列地区，那么匈奴右部的实力很快就会恢复。
因此对匈奴人的行动汉军自然不可能不理会。
郭开现在最关心一件事就是泥靡、乌就屠与其母是否真的投靠匈奴了。
韩江这时把常锐叫了过来。
“常锐把汝知道的情况给郭侯好好说说！”
“诺！”
常锐答应一声，随即把自己等人一路所见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郭开叹息一声，“这泥靡何其不智，他难道不知道乌孙才是他的根本吗？”
韩江道，“泥靡毕竟年轻，那匈奴公主又是其母亲……”
“不过某以为，泥靡应该还没有真正投降匈奴……”
……
疏勒城下，张越收到翁归靡的求救信息后，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那泥靡应该还没有真正投降匈奴，不过乌孙叔侄相传，国内部众统属复杂……他恐怕是想借助匈奴人的势力成为乌孙新的昆莫……”
实际上张越和韩江的推测没有错。
历史上泥靡在匈奴人进攻乌孙时就是作壁上观，坐视翁归靡败亡，最后在匈奴人的扶持下登上了昆莫之位。
赵意道，“泥靡打的注意虽好，不过我看他不过是引狼入室罢了……”
张越点头道，“天山之战匈奴人损失惨重，以某观之匈奴人当是有吞并乌孙之心！”
赵意道，“君侯那我们是否立即出兵援助乌孙？”
张越笑着摇了摇头，“赵君观乌孙如何？”
赵意思忖一番道，“乌孙乃大国也，如非其国内大小昆莫相制，恐早已吞并康居、大宛甚至西域诸国也……”
张越笑着点了点头，“乌孙太大了，这不好……”
赵意赞同道，“君侯所言甚是……
张湛在一旁想了半天后也道，“乌孙控弦之士十余万，岂会那么容易败亡……”
张越赞道，“不错，乌孙要救但不是此时，当务之急当是拿下这疏勒城才是……”
乌孙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此时也已经稳住了阵脚。
翁归靡此时已经于纳伦地区把部众集结起来。
原本属于泥靡的一些翕侯由于不满泥靡的所作所为，因此也带领部众来到了纳伦。
如今翁归靡麾下已经集结起了超过六万骑的大军。
乌孙与匈奴，在北至尹列水，南至托什水的广袤地区连续发生了多次激战。
乌孙小昆莫泥靡果然也如张越预料的一般，选择了在战争中作壁上观。
翁归靡手上的乌孙人虽然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却还是被匈奴人打的节节败退。
幸好汉军也开始对匈奴发动袭击，这才让乌孙可以继续支撑。
乌孙和匈奴大战的爆发也标志着这一场由康居入侵疏勒莎车的战争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波及整个西域的全面战争。
不过这样的乱战却不是匈奴人想看到的。
匈奴人在占据赤谷地区后，已经在考虑与乌孙停战了。
……
始元元年一月，匈奴右贤王派遣使者前往乌孙。
翁归靡的大帐中，匈奴使者桀骜的看着乌孙昆莫。
“右贤王派尔来，所谓何事？”翁归靡语气不善的询问道。
那匈奴使者道，“我家大王为了避免两军伤亡，故此派我来与乌孙谈和……”
一名乌孙翕侯闻言道，“这么说来右贤王准备投降了……”
那匈奴使者满脸不屑的看了出言的翕侯一眼，“不知道现在是谁在战场上被打的丢盔卸甲？”
翁归靡摆了摆手，阻止手下的翕侯继续说话。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那匈奴使者的脖子道，“右贤王派尔来，就是耍嘴皮子的？”
那匈奴使者道，“自然不是，我家大王有言，只要乌孙答应我强胡的条件，两家就可罢兵休战！”
翁归靡闻言不为所动，“恐怕尔匈奴的条件不低吧！”
匈奴使者咧嘴笑道，“我强胡的条件非常简单，只要昆莫点点头，我强胡不但可以退兵，而且可以归还赤谷城！”
翁归靡道，“右贤王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听听！”
匈奴使者道，“很简单，只要乌孙立刻交出解忧公主及其子女，尽屠境内汉人，与汉永绝关系……”
周围的乌孙翕侯们闻言皆是勃然大怒。
翁归靡也哈哈一笑道，“右贤王以为我翁归靡是傻子吗？”
匈奴使者道，“昆莫何不等我把话说完？”
翁归靡道，“临死之前，尔想说什么，只管道来！”
匈奴使者道，“我家大王有言，只要昆莫答应这个条件，我强胡当助乌孙一统，并助乌孙成为西域霸主！”
翁归靡嘿嘿一笑，“右贤王真是好算计，我乌孙真这样做了，恐怕只会死的更快……”
“来人给我把这家伙的耳朵割下来，送回给右贤王……告诉右贤王，乌孙在战场上丢掉的东西，自然会在战场上夺回来！”
匈奴使者面上一慌，“昆莫可想好了，割我耳容易，但我强胡的弯刀弓箭却会为我报仇的……”
翁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时翁归靡身边的一名翕侯跳了出来。
“告诉右贤王，他只管来，让他来试试我乌孙勇士的刀到底够不够利……”
……
赤谷城中右贤王正与童仆都尉等人在饮酒吃肉。
“大王，前往乌孙的使者回来了！”
就在这时帐外的侍卫前来禀报。
“让他们进来！”
右贤王吩咐一声，很快几名失去耳朵的匈奴人被带进了大帐。
“仆等拜见大王，还请大王为仆等复仇啊……”
几名匈奴人进来后，立即扑倒在地，一个个大呼小叫起来。
右贤王一看皱着眉问道，“这是乌孙人干的？”
“正是那肥王所为！”
右贤王点了点头，“来人送他们下去养伤，赏他们一壶酒，半只羊！”
“多谢大王……”
几人没有想到右贤王竟然根本没有询问自己一行的经过就把自己等人赶了出来。
几人被侍卫领走后，新任童仆都尉问题，“大王何不问问他们经过？”
右贤王道，“有什么好问的，只要他们进了翁归靡的大帐就足够了！”
童仆都尉闻言笑道，“大王所言甚是！”
随后他又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右贤王看了他一眼，“这还要我教你吗？”
童仆都尉闻言笑了笑，“仆明白了！”
一旁的乌禅王却是疑惑不解的道，“你明白什么了？”
童仆都尉没有说话，只是向乌禅王行了个礼。
刚刚抵达赤谷城的李陵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右贤王。
心中想到，“这右贤王比想象中的要睿智的多啊，看来屠鳍殿下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李陵正想着今后的事，这时右贤王却说话了。
“听说张越、韩江、郭开这几人当年皆是右校王的部下？”
李陵面色复杂的道，“右贤王所言不错，昔日在张掖之时，这三人名义上都是某的部下！”
右贤王点头道，“不知右校王对这三人是否了解？”
李陵摇头道，“彼时某与三人并未见过面，不过那张越小儿倒是以善营田而着称……”
右贤王举起酒杯向李陵示意一下，李陵也举杯与右贤王对饮。
“如今郭开与韩江领两位两万步骑，威胁赤谷城，不知右校王如何看？”
李陵思忖片刻道，“右贤王是想让某出兵击退郭韩二人？”
右贤王面露微笑道，“正是，不知右校王可有把握？”
李陵思忖一番道，“西域汉军皆是精锐，坚甲利兵冠于天下，以陵之力恐非其对手……”
右贤王皱了皱眉，李陵的回答却是出乎他的预料。
“以右校王之材亦不敌郭韩二人乎？”童仆都尉这时在一旁激将道。
李陵闻言并不上当，只是摇头道，“某只是中人之姿，郭韩二人皆当世名将，以某手中之兵，自然非其对手……”
一旁的右奥犍王道，“右校王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郭韩二人如何会是公之对手？”
李陵笑道，“奥犍王谬赞了，郭韩二人到底如何，诸君应该比某更清楚！”
右奥犍王闻言却是面色一黑，一时半会却是说不出话来。
……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莎车城内，卡尔马尔等人已经深陷绝望之中。
汉军围城以达一月之久，城中粮食也已经快要耗尽。
城中康居联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今日城外汉军可有意动？”
实际上汉军除了初来的两日，这两月始终没有攻城。
卡尔马尔这样问，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周围之人闻言回答道，“无有，不过昨夜似乎有一支汉军抵达！”
卡尔马尔闻言警觉道，“是何部汉军，可有派人打探清楚？”
左右道，“还不清楚，来者皆是乘坐四轮大车，想来应该是汉军补给车队！”
这时阿里在一旁忍不住道，“仆观那汉军车队却不像是补给之用……”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围的康居贵族一顿斥责。
“尔这强盗、贱婢……此处那轮到你说话……”
“这贱婢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周围的斥责怒骂声让阿里心头愤怒异常。
但面对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军官们，阿里只能卑微的弯下腰。鄙贱的露出笑脸，让这些贵族们尽情的发泄。
卡尔马尔看着眼前的一幕，皱了皱眉头。
他虽然知道阿里说的或许有些道理，不过还是命令道，“赏这贱奴十鞭，让他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
很快两名侍卫上前把阿里绑在柱子上就是一顿鞭子。
阿里此时心中不禁对自己当初所做的选择后悔万分。
忍受着身体的剧痛，阿里在心中也默默发誓要让这些康居人付出代价。
阿里也并非毫无力量，他在投靠康居人之时可是带着手下的一群盗贼一起投降的。
他们的人数不多，只有不到两百人，但在关键时候还是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的。
……
赵广汉营地中，他正召集诸国将领议事。
阿里的判断不错，昨夜抵达的汉军确实并非什么后勤补给车队。而是汉军的攻城力量。
为了攻下这莎车城，赵广汉这一次一共调来了二十台重型投石车。
莎车国王和莎车大都尉这次也随着汉军一起来到了赵广汉的大营。
“我军已围城月余，某欲明日攻城，诸君以为如何？”
于阗军指挥官尉迟嘉闻言拊掌道，“甚好甚好，明日当叫那康居小儿好看！”
莎车王此时却是欲言又止。
赵广汉看了看莎车王道，“殿下有何疑虑？”
莎车王叹息一声，“可惜莎车城明日就将毁于战火了！”
莎车大都尉潘志强在一旁劝说道，“大王无须悲伤，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收复莎车之后，正好可以重建一座更好的城池……”
莎车王叹息一声，“但愿如此吧，只是可惜了我那死去的国人……”
刘益在一旁闻言却是腹诽不已，“当日若非尔一意孤行，莎车又岂会失陷……”
赵广汉看了看刘益又看了看莎车城随后道，“殿下无需忧伤，此战之后，所俘虏的康居人可尽予莎车与诸国处置！”
赵广汉此言一出，诸国之人皆是眼前一亮。
城中康居人皆是精锐骑兵，即便是当做奴兵出售也是价值不菲啊。
莎车王闻言也是转忧为喜道，“如此多谢将军了！”
……
翌日，天刚刚亮，汉军提前用过朝食列阵于莎车城下。
“那是什么？”
一名康居百夫长，指着汉军阵营中那巨大的投石车问道。
“那是汉军石砲！”
一名曾经见识过汉军投石车的贵族回答道。
城中所有人，望着那二十具巨大的投石车，皆是心生畏惧。
“将军怎么办？”
一名贵族军官问道。
卡尔马尔望着那巨大的投石车，也是心中发憷。
他看了看莎车城的城墙，他心中明白这城墙虽然看似坚固，但绝对挡不住那巨大的石弹。
“将军，恐怕只有出城一战了！”
一名千夫长焦急的叫道。
卡尔马尔点了点头，“命令骑兵集合……”
左右之人这次没有反对的声音，大家皆是明白莎车那残破的城墙是挡不住汉军投石车的。
仅仅用了一刻多种，卡尔马尔就领着他本部的三千名骑兵出了城。
这三千名骑兵也是卡尔马尔手中最后的骑兵部队了。
他们人人都装备着青铜头盔，身穿两层铠甲，外层是希腊风格的青铜甲，内层则是传统的皮甲。
从这身铠甲也可以看出这支军队绝对是康居人中的精锐。
实际上卡尔马尔能够坚持到现在，就是倚仗着手中这支精锐骑兵。
在他看来，有了这支骑兵在他随时都可以突围而去。
这些士兵的武器也很精良，平均每名士兵配备了三件兵器。
除了主武器长矛外，还有一支用于投掷的短矛和近战的弯刀。
这支骑兵出城时，莎车城墙上，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康居联军上下都对这支骑兵寄予厚望。
“杀死那些汉人，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欢呼声中还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呼喊。
这些声音都是城内的康居联军发出来的，康居联军对自己的骑兵同样充满了信心。
至于前面的几次失败，在这些康居人看来不过是因为骑兵不善攻城而已。
看见康居骑兵出城，赵广汉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当城头传来敌军的欢呼声后，他更满意了，这正好可以让康居人好好感受一下汉骑的强大。
应该说康居人的骑兵还是非常不错的，虽然比不上汉军，但比起西域其他国家还是要强很多的。
即使是匈奴人的骑兵也未必比康居骑兵强。
没过多长时间，康居骑兵就在卡尔马尔的指挥下，摆出了一个类似车悬阵的骑兵阵型。
“刘益这一战就交给尔了，可有信心？”
赵广汉向身旁的刘益询问道。
刘益先是一惊，又是一喜。
“明公放心，下吏会让康居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
赵广汉点了点头。
“去吧！”
“诺！”
刘益答应一声，随即立下令
“二三子备战！”
千五百汉骑此时在刘益的指挥下同样摆开了阵型。
在他们侧翼还有着一千于阗与扦弥骑兵为主力的诸国骑兵。
第百三十九章 大汉之虎
表明上看，汉军出战的人数远比出战的康居人要少。
因此不少的康居人对击败汉军可谓信心十足。
卡尔马尔骑在马背上，却是面色严肃，他心中很清楚汉骑的战斗力。
汉军兵力虽然比康居少，但军队的战斗力却不是简单的比较人数的。
汉军虽然兵力较少，但装备和训练却均在康居之上。
不但如此，汉军后面可还有高达近万的诸国仆从兵。
即使击败了眼前出战的汉军，也不见得可以解莎车之围。
“前进！”
卡尔马尔一声令下，康居骑兵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看来这些康居人训练的不错！”尉迟嘉在一旁滴咕道。
他的声音传入赵广汉的耳中，赵广汉脸色的笑容越来越多，这正好。
康居人表现的越强大，这一战的价值就越大。
这一战汉军不止是要击败康居人，还要震慑南西域诸国。
“弓骑出击！”
刘益一声令下，汉军弓骑兵首先出战。
吴正此时在阵中，也感觉心潮澎湃。
随着刘益的命令下达，他带领着所部骑兵也随着大军一起出击。
“枪骑上马！”
在弓骑兵出击的同时，枪骑兵也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刘益的战术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先用弓骑兵扰乱康居人的阵型，然后枪骑兵使用骑墙冲锋的战术一举把康居骑兵击溃。
“得…得…得…”
眼看汉军弓骑马上就要与康居骑兵接战了。
“枪骑出击！”
这时枪骑兵也开始缓缓加速。
另一边，在汉军弓骑兵出击时，卡尔马尔也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他们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准备首先击溃汉军弓骑。
“两翼散开！”
汉军弓骑在距离康居骑兵还有200步时就提前向左右两翼散开了。
汉军骑兵的行动出乎了卡尔马尔的预料之外。
这让他感觉到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但这个时候康居骑兵的马速已经提高到了巅峰，变阵已经来不及。
“勇士们，冲啊！”
卡尔马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发动冲锋，不过这次康居人吸取了教训，把战马的眼睛蒙了起来。
“二三子，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
“汉军威武......!”
在刘益的指挥下，汉军枪骑兵在弓骑兵向两翼散开时也开始加速冲锋。
康居人呼喊着向汉军冲锋，与他们相反，冲锋的汉军枪骑却只是沉默不语。
只有那“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天际。
“汉军万胜！”
双方骑兵即将相遇之时，汉军突然齐声大呼。
突然爆发的声响，让冲锋的康居骑兵气势为之一顿。
卡尔马尔一惊，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
可惜此时双方已经近在迟尺，对双方来说都没有调整的机会。
“轰！”
两支骑兵如同两股浪潮撞在了一起。
“啊......啊......”
一声声的惨叫声响起，两军骑士不断的掉落马下。
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康居骑兵显然处在下风，掉落下马的康居骑兵，至少是汉军的数倍。
后方观战的诸国将领，皆是感叹道，“汉军不愧是天下雄兵！”
于阗大都尉尉迟嘉更是道，“天下万国，大汉之兵当属第一！”
扦弥将领此时也感叹道，“此战康居人没有任何机会了……”
“勇士们，杀啊！”
一名康居贵族军官徒劳的怒吼着，下一刻他的脑袋就被汉军斩下。
雪上加霜的是，原本散开于两翼的汉军弓骑兵，此时也从两翼对康居骑兵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卡尔马尔原本还试图重整队形，但在两翼汉军弓骑的打击下，这一想法也成为了奢望。
自认为勇勐无比的康居骑兵在正面冲击时，根本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勇武，就被汉军的骑枪，挑落马下，毫无意义的死在马蹄之下。
看着城下一排排倒下的自家骑兵。
莎车城头，一下子安静的可怕，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诸国骑兵出击！”
就在这时刘益再度下达了命令，很快诸国骑兵也发动了进攻。
诸国骑兵的出击成了压垮康居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康居人的骑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了，两军交锋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卡尔马尔眼看事已不可为，首先带领自己的亲卫向城门逃去。
统帅的逃跑，更是让出战的康居人彻底绝望。
一些士兵开始跪地祈降，汉军与诸国骑兵则发动了全面进攻。
城头的联军士兵们目瞪口呆的望着城下，仅仅两刻钟的时间，原本强大的康居骑兵竟然就这样崩溃了。
城头之上的康居联军士气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汉军一直追击到了莎车城下，这才停下了脚步。
苏飞此时冲到莎车城下大呼道：“尔等敢战乎！”
在他逼人的气势下，城头的康居人居然齐齐后退了一步。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汉军获胜之后，并没有收兵，而是立即发动了攻城战。
汉军营地中，投石车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
“发砲！”
随着一声短促的大喝，几名砲手用力拉开了炮杆上的挂钩。
石弹发出致命的尖啸，向城上守军飞去。
康居联军士兵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巨大石块在天空中划出弧线飞向自己。
汉军投石机开始发威，这些工匠营改进后而成的配重式投石车，威力比起龟兹之战时又提高了许多。
这种新式投石车，已经可以把600斤（汉斤）的石弹投掷到300步外。
射程远远超出护城壕距离，足以覆盖整个城头甚至还可以攻击处于城中的敌军。
二十座投石机连续把重达数百斤的石弹投向莎车城，伴随着一声声的巨响，莎车城墙上碎屑尘埃飞扬。
即使是高大厚重的城墙也完全无法抵挡石弹的攻击。
每一枚石弹都康慨的给守军士兵带去死亡。
士兵们惊慌失措，像无头苍蝇般四处躲避。
每一块飞起的石弹，都对守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在汉军投石机的攻击下，莎车城的城墙就像是纸湖的一般。
没几下功夫就被石弹给砸塌了。
在投石车的掩护下汉军弓弩兵，迅速抵达了城下。
“风！”
很快密集的箭失覆盖了城头。
大量的守军在慌乱中就被射杀在城墙之上。
走投无路的卡尔马尔亲率剩余城中士兵出城与汉军决战，希望能打开一条逃生之路。
但在汉军箭阵和长枪兵的攻击之下再次败下阵来。
康居联军士兵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汉军面前如同婴儿一样，毫无抵抗之力。
很快这些绝望的士兵们，就丢掉武器，跪在了地上。
卡尔马尔则再次带着亲卫逃回了城内。
到了此时汉军攻下莎车城已经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为了减少汉军的伤亡，在略做休整之后，赵广汉把这些投降的士兵，编为签军，随后以这些签军为前锋蚁附攻城。
城中守军，见攻城之人竟然自己原本的袍泽，甚至是亲朋。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卡尔马尔强迫士兵还击。早就怀有异心的阿里趁机扇动士兵哗变。
“勇士们只有杀了卡尔马尔，向汉军投降我们才有活路……”
“阿里你这个杂碎，你想要做什么？”
卡尔马尔发现不对，一边怒骂一边下令让士兵们杀了阿里。
“给我杀了阿里这个叛徒！”
可惜这时四周的士兵皆不为所动。
只有卡尔马尔的亲卫向阿里扑去。
“弟兄们杀啊！”
早有准备的阿里，带领自己原来手下的那些盗贼们反而向卡尔马尔的亲卫们杀去。
一时之间反而是阿里和他的同伙占了上风。
卡尔马尔见势不妙，赶紧向城下逃去。
阿里等人趁势杀退了卡尔马尔留下的亲卫。
这时城外汉军的弓弩兵在汉军刀盾手的掩护下也抵达了城下。
“风！”
“密集的箭失如同暴雨一般把城头的康居联军士兵一扫而空！”
“投降……我们投降……”
阿里知道汉军箭阵的厉害赶紧让众人高呼投降。
在汉军箭阵射击下活下来的士兵们也跟着高呼投降。
很快这些士兵就在阿里的带领下打开了城门。
赵广汉此时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他一旁的诸国贵族们却是心情复杂。
诸国虽然早就知道汉军强大，但汉军到达有多强，却一直没有直观的印象。
尤其是汉军围城一月而不攻，也让扦弥等国以为汉军不过只是比诸国兵稍强。
今日连续的战斗却是让诸国真正见识到了汉军野战和攻城能力之强。
尤其是汉军攻城能力让诸国皆是心惊。
人人皆是把自己国家的城池与眼前的莎车城做比较，得出的结论却是面对汉军的进攻，诸国同样挡不住汉军一击。
实际上这就是赵广汉要的结果。
汉军围城一个月不攻，就是要等到诸国兵抵达，在诸国面前展现汉军的实力以震慑诸国。
阿里打开城门投降后，已经逃到后方的卡尔马尔还想夺回东门。
他集中起最后的康居骑兵，向汉军发动了短促而激烈的冲锋。
“勇士们，想要活命的跟我杀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冲击，汉军迅速做出反应。
在汉军投石车、床弩、弓箭的打击下，康居人的困兽之斗并没有成功。
这些冲锋的康居骑兵，很快就被打的全军崩溃。
经历了噩梦一般场面的康居人已经彻底绝望。
汉军在他们眼中的就如同天神一般，再也兴不起反抗的信念。。
卡尔马尔此时还想继续依靠内城进行坚守，不过下面的士兵们却已经失去了信心。
正当他还在想着如何鼓舞士气，让士兵们重新燃起战斗的勇气时。
东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喊声。
“将军，快走！”
卡尔马尔起身往东面看去，发现无数的大宛士兵，正在向他所在的地方涌来。
卡尔马尔立即意识到这是城中的兵士哗变了。
“走！”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带着自己的亲卫往莎车王宫方向逃跑。
城内的动静岂能瞒过汉军，当得知联军中的大宛士兵哗变后，赵广汉也不等后面的攻城武器到达，立即下令进攻。
汉军所到之处，未遇到任何抵抗。
在哗变的大宛士兵引导下，汉军几乎是畅通无阻的抵达了原莎车王宫。
此时莎车王宫已经被哗变的大宛士兵占领。
见到汉军，这些人都不敢抵抗，温顺的丢掉兵器，匍匐投降。
“卡尔马尔何在？”
最先进入王宫的苏飞逼问着一名康居贵族军官。
“将军……将军带着人从密道出城了！”
那名康居人没有反抗，老老实实，战战兢兢的说出了卡尔马尔的去向。
这时刘益也带着吴正、李祝等人进入了王宫。
“将军，请让仆去追击卡尔马尔！”莎车大都尉潘志强立即请示道
“捉到卡尔马尔了，捉到卡尔马尔了！”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传来。
不久就见一名汉军佰将押送着一个逢头垢面的男子走了进来。
众人仔细一看，不是卡尔马尔还能是谁。
原来卡尔马尔原本想从莎车王宫的密道出城的。
谁想莎车王在汉军攻破莎车城时就想到了这一点。
因此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赵广汉莎车王宫密道所在。
卡尔马尔带着人进入密道时，正好被守候的士兵撞个正着。
“尔就是卡尔马尔？”
赵广汉随口问道。
“我就是卡尔马尔！”卡尔马尔用蹩脚的汉语回答道。
“明公如何处置此撩？”
赵广汉道，“把他押下去，届时送于君侯处置！”
“诺！”
赵广汉在占领莎车城后并没有多做停留。
在休整了两日后，留下一千诸国兵予莎车王后，即领着其余兵马往疏勒而去。
此战之后赵广汉“大汉之虎”的名号却传遍诸国！
……
未央宫中，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正召集三公九卿议事。
“如今匈奴欲吞并乌孙，诸公以为当如何行事？”
霍光还是以那万年不变的语气询问道
商丘成闻言道，“乌孙乃大国也，如被匈奴吞并，匈奴当复强……不知云阳侯如何应对……”
霍光道，“云阳侯已命骑都尉郭开、强弩都尉韩江领兵救援乌孙……”
上官桀道，“西域有云阳侯在，当无大事，唯虑者乃是单于……”
金日磾亦道，“当命诸将军出塞以分匈奴之力！”
桑弘羊也道，“可命路博德、莽通、韩奉、赵充国四部出塞分匈奴之力……”
霍光道，“善！”
随后霍光领诸公至皇帝处……
始元元年一月秉政的霍光以新皇的名义。
召令路博德领三万骑出居延；赵充国领四万骑出朔方；韩奉领两万骑出雁门；莽通领四万骑出九泉。
汉军四路大军出塞，让匈奴人惊慌不已。
狐鹿姑单于一面召回右谷蠡王所领的三万大军，一面紧急召集单于庭诸小王、贵族议事。
“左贤王，汉军四路大军出塞，你怎么看？”
狐鹿姑单于首先询问直面汉军的左贤王。
左贤王原本是单于之下匈奴诸王中实力最强地位最高的。
但在经历了几十年的汉匈战争后，如今的左贤王部已经大不如前。
面对狐鹿姑单于的询问，左贤王道，“以我观之，此处汉军出塞当非要与我强胡决战，而是欲分我之力，使我无法援助右贤王……”
狐鹿姑单于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向卫律问道，“丁零王以为如何？”
卫律思忖一番后道，“仆以为左贤王所言甚是，据仆所知，汉国国内已经出现大量的逃户……汉军实际上也无力发动大战……”
这时左大当户也起身道，“仆至长安，多与关东之人交，汉关东之人皆不愿与我强胡战……我等可与汉关东之辈联络……以逼迫汉军退兵！”
左谷蠡王道，“此恐非易事，如今长安秉政的乃是蚩尤主之弟……”
左大都尉却是一刀切开面前的羊肉道，“此此汉军出塞的不过几个无名小儿而已，何必怕他们，直接开战就是……”
狐鹿姑单于闻言看了看左大都尉，虽然没有说话，在心中却是不断摇头。
汉匈两国几十年的战争下来，匈奴早就已经不堪重负了。
更重要的是几十年的战争中匈奴真正获胜的也就浚稽山之战罢了。
其余的不管是屠雁门、袭朔方实际上都不过是偷袭而已。
能够偷袭成功还是靠着汉朝国内的贤良方正们提供的情报。
卫律观察着狐鹿姑单于的表情站起来道，“霍光虽为那位之弟，但却生性谨慎……如长安中反对声起，或许可让其退兵！”
单于庭中其余贵族在卫律说话之后也各抒己见不过总体还是以利用大汉国内矛盾，让汉军退兵为主。
狐鹿姑单于在听取了众人的意见后，一面下令坚壁清野，避开汉军主力。
另一名也派出人与长安的贤良方正和关东豪强联络……
……
轮台坊市一间酒楼之中，人们正在议论纷纷。
“听说乌孙人要与匈奴人议和了……”
“张老四你是在什么地方听说的，这乌孙人不要赤谷城了……”
“我这是听安息商人说的……”
“安息商人远在天边……岂会知道乌孙之事……”
“王老二，你说的就太绝对了，安息也是大国，与乌孙、匈奴应该都有使节……”
“说的是呢，听说乌孙人为了与匈奴议和，打算把解忧公主和元贵靡王子交给匈奴人……”
“不止呢……某可听说了，乌孙要杀光国内的汉人……”
“乌孙人他敢，真当吾大汉是吃素的……”
“那可未必，乌孙号称控弦之士十八万，匈奴右部也号称控弦之士十五万……真联起手来，汉军不一定挡的住呢……”
……
第百四十章 西进开端
轮台大都护府内，蔡汀与潘弘等人正在因最近的流言而讨论。
“蔡公以为近来之流言当如何处置？”
潘弘一边泡茶一边向蔡汀询问道
蔡汀道，“何须处置，这不过是匈奴人离间汉与乌孙关系的小手段罢了！”
这时一旁的张昆却道，“虽然如此，但某以为还是当管控一番才好，否则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会引起一些问题啊……”
蔡汀闻言皱了皱眉，“张家臣可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张昆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只是近来诸国使节也多有议论……”
潘弘这时也道，“张君所言也颇有道理，不过这却于君侯所定规矩有所冲突……”
蔡汀道，“不若将此事交予缇骑司处置？”
潘弘思忖一番道，“两相其害取其轻，也只好如此了……”
……
始元元年三月，疏勒的天气已经开始转暖。
康居王看着树上长出的新芽却是露出了满面愁容。
天气转暖就意味着康居对抗汉军最强的武器将要失去效果。
这时侍从来报，“陛下马哈木回来了！”
康居王精神一振，“还不快把马哈木叫来……”
不过一刻钟马哈木已经来到了康居王面前。
“马哈木此次匈奴之行如何？”康居王迫不及待的问道。
马哈木面色严肃得道，“匈奴右贤王言，如今匈奴正限于苦战之中，他要求我们再坚守半年！”
康居王闻言骂道，“半年，半年后这城中之人都死光了……”
“该死的匈奴人……都是骗子…臭虫……”
马哈木在一旁只是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康居王终于安静下来，“马哈木……你可有讲明疏勒的情况？”
马哈木道，“已经讲明了……以我观之匈奴人似乎是有意为之……”
康居王一惊，“此话怎讲？”
马哈木道，“仆在匈奴时曾与右大都尉宴饮……匈奴恐怕打着吞并我康居的主意……”
康居王叹息一声，“悔不听尔之言啊！”
康居王沉默半响后又问道，“国内援军何事能到？”
马哈木苦笑一声，“汉军已经占据各大要道，援军想要抵达必须先击破汉军的防线……”
康居王骂道，“该死……该死……”
马哈木犹豫片刻后，忍不住劝说道，“陛下，疏勒恐非久留之地，当早做打算才是！”
康居王面色复杂的道，“你的意思是撤退？”
马哈木道，“疏勒如今已是死地……只有撤退才有一线生机！”
康居王看了看城外汉军大营的方向，“马哈木你觉得出了城，我们能抵达住汉军的进攻吗？”
马哈木摇了摇头，“我军恐非汉军之敌……”
康居王叹息一声，“用汉人的话说，我们现在是骑虎难下啊！”
马哈木灵机一动道，“陛下何不与汉军议和？”
康居王一愣道，“与大汉议和？”
……
“康居人要议和！”
汉军大营中张越惊讶的向前来报信的杨友问道。
杨友道，“不错，康居王派遣使者至营门外，欲于大汉议和……”
“康居王居然想议和？”
赵广汉刚刚抵达疏勒就听到康居王要议和的消息。
他把军务交给刘益之后，带着苏飞和吴正两人就向张越的大帐蹦去。
“君侯可在？”
来到大帐外，他先是向守卫询问。
“君侯正在帐内呢？”守卫笑着回答道。
“可是赵广汉来了，还不赶紧进来！”
帐内传来张越的声音。
“汝二人在此等候！”
赵广汉向苏飞两人交待一句，赶紧进了大帐。
帐中张越正在盯着沙盘研究着，杨友则侍立在一旁。
赵广汉进入的声音惊动了张越，张越这才抬起头来道。
“吾汉军之虎到了！”
张越笑着指着几桉道，“这里有茶，要喝自己动手！”
赵广汉嘿嘿一笑，“就知道君侯这里有好东西！”
他一边说话，一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茶。
一口气喝干之后才道，“君侯，吾听闻康居王那小儿，派人来求和了？”
张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慢慢坐下道，“不错，昨日康居王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大营外？”
赵广汉一边喝着菜一边道，“这老小子终于肯服软，某还想着去卑阗城逛逛呢！”
张越笑道，“会有这个机会的！”
赵广汉疑惑的道，“君侯不打算与康居人议和？”
张越喝了口茶反问道，“汝以为当如何？”
赵广汉思忖一番后道，“议和或者不议和皆是有好处也有坏处……不过就这样放了康居王那小子，某心中实有不干……”
张越笑道，“若我大汉只想局限在帕米尔以东，自然是一口吃掉东进的这些康居人为好……”
赵广汉若有所思，正要说话，这时帐外却是传来了声音。
很快两个人进入大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耿公、潘公，你们怎么来了！”赵广汉惊喜的叫道。
“赵公的威名如今可是传遍西域诸国啊……”潘弘笑着打趣道。
耿恕也笑道，“汉军之虎的名声现在可谓威震四方！”
赵广汉嘿嘿一笑，“这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西域这些小国那见过什么世面，与郭侯、韩侯还有耿公相比，某还差的远啊！”
张越笑道，“尔知道就好！”
“哈哈哈！”
帐中几人皆是大笑。
众人笑过之后，张越才把话题转回正题。
“潘公、耿公今日请两位来，却是为了与那康居王议和之事！”
耿恕闻言一边给自己和潘弘倒茶一边问道，“君侯已经做出决定了？”
张越道，“吾意当与康居王议和，公以为如何？”
耿恕闻言道，“看来君侯是有西进之意了！”
张越道，“不错，若此次把康居打的太狠，康居必为大月氏或者安息所灭……届时吾欲西进所面临的就将是一个强大的帝国……”
潘弘赞同道，“君侯高见，从长远来看暂时维持康居在河中地区的存在才是最有利于大汉的！”
耿恕也道，“君侯所言极是，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康居王，得好好敲打他一番才是！”
张越道，“耿公所言甚是，某之意是让康居与大宛两国服“征”！”
耿恕闻言却是若有所思，赵广汉却是满脸疑惑。
潘弘却是眼睛一亮，“好彩，让康居国缴纳“征”税，真是绝妙之策！”
赵广汉这时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是服“征”？”
潘弘解释道，“此乃周时古礼……征服一词就来自于此……”
赵广汉点头道，“原来如此！”
张越看了看赵广汉道，“尔马上就要封侯了，这书还是要读一读的！”
赵广汉嘿嘿一笑，“君侯放心，打完这一仗，某就开始读书……”
张越笑了笑，转过头对潘弘道，“这一次请潘公来此，就是要劳烦潘公主持这次议和谈判……”
潘弘闻言起身道，“此乃下吏份内之事也！”
张越点了点头转向耿恕道，“这次却是要委屈耿公了！”
汉军与康居王议和对耿恕个人来说确实并非什么好事。
如果汉军继续围攻疏勒，拿下疏勒城甚至是康居王的脑袋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此，耿恕被封侯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现在汉军与康居王议和后，耿恕的军功可就差了一些。
正是因为如此，张越才会言“委屈了耿恕”！
耿恕闻言却是不以为意的道，“某如今亦是西域的一员，自然当以西域之事为先，何况此大争之世，还怕没有封侯的机会！”
张越等人闻言皆是赞道，“耿公，壮哉！”
张越整了整衣冠对潘弘一拜，“如此就拜托潘公了……”
……
“汉军当真同意议和？”
康居王惊喜的从座位上跳起来。
马哈木面露欢喜之色道，“大汉西域大都护云阳侯亲口答应此事……”
厅中众人闻言皆是欢喜不已。
“太好了……太好了……”
奄蔡王惊喜的道，“吾之首级总算是保住了！”
严国王也连连称是。
欢喜之后，康居王心情复杂的问道，“汉军可有要求？”
马哈木道，“汉军要求，我康居、大宛必须服“征”……其它的条件再慢慢细谈！”
康居王道，“何谓服“征”？”
马哈木道，“这是大汉古礼，其实和缴纳赎金差不多，只是还需公开承认臣服于大汉……”
康居王叹息道，“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他苦涩的笑了笑继续问道，“汉军还有何要求？”
马哈木道，“汉军要求，我们在三日内派出全权代表入汉营谈判！”
康居王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向左右问道，“尔等有谁愿意于马哈木一道前往汉营谈判？”
左右之人闻言皆是你看我，我看你，心怀畏惧迟迟不敢说话。
康居王冷哼一声，正要发怒
马哈木赶紧上前道，“陛下，此事最适合的代表还当是斯托赫尔将军……”
左右之人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
康居王思忖一番后也发现，斯托赫尔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点头道，“如此就以斯托赫尔为主使，马哈木为副使……”
这时奄蔡王在一旁道，“小王亦可参加……”
严国王也道，“小王也愿去看看”
康居王看了看奄蔡王道，“那你两人也作为副使一起参加吧……”
始元元年三月十二，双方方代表在汉军西大营正式举行谈判。
大汉的代表是潘弘与赵广汉，耿恕三人。
康居联军的代表则是斯托赫尔，以及马哈木，奄蔡王。
说是谈判实际上康居联军根本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余地。
康居代表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如今联军实际上已经被汉军逼入了死路。
斯托赫尔的目标就是尽可能的保住手中康居骑兵。
这些骑兵皆是康居精锐，是康居立国的根本。
如果不能把这批骑兵带回国，康居被安息帝国或者大月氏人建立的贵霜帝国吞并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这一次来参加议和之前，康居王就已经向斯托赫尔等人言明，只要汉军同意让这支骑兵回国，康居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虽然如此，作为副使的马哈木还是希望尽量与汉军谈判，让康居保留更多的原气。
与康居代表相反，潘弘却是想着要如何才能在不过分削弱康居国实力的基础上为大汉谋求最大的利益。
当日中午时分，双方谈判代表同时抵达了汉军提前准备的营帐之中。
双方代表在互相介绍一番后，就分别在坐于东西两面。
双方坐定，潘弘首先向康居代表丢出了一份帛书。
“此乃吾大汉之条件，尔等可有异议！”
作为战胜一方，潘弘自然是不能坠了大汉的威名。
直接了当的提出了大汉的要求。
斯托赫尔一看潘弘的表现，却是怒气博发。
不过他身旁的马哈木却是一下子拉住了他。
并且面带微笑的道，“汉使请稍待，容我等细观！”
马哈木那一口流利的汉语却是让潘弘刮目相看。
潘弘在脑中回忆着这马哈木的资料，却是对此人产生了一些兴趣。
按照张越的计划，此次何谈之后，大汉当在康居国内扶植亲汉的势力。
在潘弘看来这马哈木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康居国几人整整用了三刻钟时间才看完潘弘丢给他们的帛书。
在此之间，潘弘等人并不着急，只是慢慢的喝着茶，吃着水果静静的等待。
眼见康居人把帛书看完了，潘弘这才慢悠悠的道，“三位如何，看完还请尽快给吾答复……”
这时斯托赫尔黑着脸道，“这真是汉军的条件……这太苛刻了……”
这次潘弘没有说话，赵广汉这时却道，“不错这就是吾大汉之条件，尔等允是不允？”
斯托赫尔闻言怒道，“大汉真把我等当成桉板上鱼肉了吗，我联军尚有四万之众……大汉就不怕我等鱼死网破……”
汉军等人从斯托赫尔的话语中就已经听出了康居人实际上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
耿恕闻言笑道，“鱼死网破，那敢情好，某正嫌军功不足呢……”
斯托赫尔一下子并没有完全听懂耿恕的话语，因此不得不向马哈木询问。
马哈木悄声向他解释，“汉军校尉的意思是他的军功不够，如果要继续作战他正求之不得，这样他就可以被封为侯爵……”
斯托赫尔听完马哈木的解释却是默然不语。
潘弘这时也催促道，“尔等想好了没有？”
马哈木微笑道，“汉使何必着急，大汉的条件真的不能降低了吗……康居国过于衰弱恐怕并不符合大汉的利益吧！”
马哈木说完，最后还礼貌的向潘弘等人行了一个礼。
潘弘心中对这马哈木再次高看了一点，这康居不愧是大国，还是有一些人才的。
不过他面上却是哈哈一笑，“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一个国家同样如此……”
马哈木道，“此战实乃康居之错，吾国也愿意付出代价，不过……过于虚弱的康居也不符合大汉利益……”
第一天双方的谈判只是在互相试探，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张越闻听奄蔡王与严国王也作为代表参加了何谈。
因此决定在当晚为两国国王举行了一次饮宴。
奄蔡王和严国王受到邀请之后皆是受宠若惊。
在两人心中，此次谈判之后，张越实际上就是两国头上的太上皇。
因此两人在面对张越时皆是卑微到了极致。
“君侯但有要求，吾国上下必竭尽全力……”
饮宴还没有开始奄蔡王就表示要量奄蔡之国力结大汉之欢心。
“国王陛下，客气了，吾等如今皆是大汉臣子……”
张越哈哈一笑，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奄蔡王等人进了举行饮宴的大帐。
与奄蔡王一道前来的严国王，此时却是后悔万分，赶紧快步跟上。
“下国小王，拜见上国贵人……”
那严国王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显得温顺无比。
张越心中暗骂一声后，面上却笑着把严国王扶了起来。
酒至半酣那奄蔡突然向张越请求道，“君侯我奄蔡愿为大汉走狗……”
张越闻言愕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张越正想着怎么回答呢，一旁的严国王也道
“恨不能生为汉家走狗……”
“是极！是极！”
“大汉当为天朝，诸国领袖……”
奄蔡王在一旁连连附和赞叹。
这时在一旁作陪的斯托赫尔却是面色发黑，默然不语。
马哈木也是在心中暗骂两人无耻之尤。
……
经过六日商议，大汉与康居联军终于达成了和议。
协议大体可以归纳为六条：
根据协议，从此以后，康居、奄蔡、严国三国陛下向大汉服“征”！
每年需把三国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交于大汉，大汉有权在三国驻军。
并且在协议签订之日起交出联军中的所有大宛和塞人士兵，奄蔡、严国两国脱离康居成为大汉附庸。
其次，康居王必须保证丝路贸易的安全与稳定，保护商旅的安全。
第三，三国每年需向大汉提供战马四千匹，并派遣两千战士为大汉服务。
第四，三国分别划出一块区域为大汉使节驻地，此驻地为大汉所有。
第五，确立汉语为三国国语，三国官员贵族必须学习汉语……王室和众翕侯子弟必须入轮台官学……
第六，三国国王今后必须接受大汉的册封，才能合法进行统治。
对于这份协议张越与奄蔡、严国两王都非常满意。
只是那康居王却是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第百四十一章 张越之谋
始元元年三月二十日，康居王在汉军要求下来到了两军谈判的营帐之中。
在双方代表的共同注视下，康居王与奄蔡王、严国王等正式在议和的四份帛书上签字并留下手印。
潘弘满意的看着帛书上康居王的签字和手印。
他压制住心中的兴奋，把帛书一一放入锦盒之中。
“诸君稍待！”
随后亲自捧着锦盒往汉军大营而去。
“君侯，康居王已经签字了！”潘弘在见到张越之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之前。
张越闻言起身，走到潘弘面前。
先是跟潘弘说了一句，“潘公辛苦了！”
随后接过锦盒，并取出了锦盒中的帛书。
张越仔细看了看帛书上的内容，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来到这个时代十多年了，没想到自己也成为了帝国主义的代表。
不过这种感觉其实很不错，这是强者才有的特权。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帛书之上的内容，这才在帛书上签名，并加盖云阳侯印以及西域大都护印。
随后潘弘把帛书放入锦盒，留下其中一份后，带着其余几份帛书回到了谈判所在的营帐。
“请诸君收好帛书！”
潘弘把三份帛书分别交代康居、奄蔡、严国三王手中。
康居王哀叹一声把议和的文书交予身旁的侍卫保管。
与康居王不同，奄蔡与严国两王在接过帛书后却是喜笑颜开。
他们原本不过是康居王的附庸而已，如今却享受与康居王同样的待遇，这让两人感觉自己地位的提升了一个档次。
被特许在一旁观看的大宛王，此时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原本在他想来两方谈判应该同样包括大宛国。
毕竟大宛同样是康居联军中的一员，而且是仅次于康居的存在。
但现实情况却是双方谁都没有提大宛国的事情。
显然大汉是要单独处置大宛国。
康居王调整好心情后，看了看角落里的大宛王。
心情又好了许多，康居虽然付出的代价不算少，但比起大宛来应该又会好上许多。
这时他转身用汉语对潘弘道，“敢问潘公，我等可能面见云阳侯？”
潘弘面带微笑道，“此事不急，待双方交接完毕后君侯自会接见尔等！”
康居王点了点头，“小王为大都护备了一件礼物，不知可否转交与大都护？”
潘弘感兴趣的道，“不知道是何礼物？”
“啪啪……”
康居王拍了拍手，随后两名女子被康居王的侍卫带了进来。
“这是小王的一点点心意……”
潘弘思忖一番后，还是替张越收下了这份礼物。
“康居王，不知何时可以交接？”赵广汉这时在一旁询问。
周围之人闻言皆把目光转向了康居王。
康居王道，“将军何必如此着急！”
赵广汉嘿嘿一笑道，“夜长梦多，还是早点交接为好！”
康居王道，“如此三日后交接如何？”
赵广汉还要说话，耿恕却抢先一步道，“可！”
赵广汉无奈的摊开手，“既然耿公都答应了，那就三日后交接！”
康居王也点头称“善”
双方商议已定，潘弘等人就要离开。
这时大宛王坐不住了，他急驱几步，来到潘弘三人面前。
“潘公、耿公、赵公，我大宛国……”
潘弘道，“大宛国之事，君侯另有安排，非是吾三人能做主的……”
大宛王闻言拜了一拜道，“还请潘公转告君侯，大宛王请见……”
潘弘思忖片刻，假意为难的道，“某自会为尔通传，只是君侯是否见尔，却不是某能做主的了！”
大宛王感激道，“多谢潘公！”
潘弘道，“大宛王不必如此！”
大宛王再拜道，“吾可否随三位一同前往汉军大营？”
耿恕与赵广汉闻言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对张越佩服不已。
潘弘笑道，“可！”
……
大宛王跟随潘弘等人来到汉军大营后，被潘弘安排在一个小营帐中。
“大宛王且先在此等候，某这就去见君侯！”
大宛王感激道，“多谢潘公，还望潘公美言！”
一边说着话，一边却是把一件华丽的配饰恭敬的奉到潘弘面前。
潘弘见状却是急忙退后两步，“大宛王莫非是想害某……”
大宛王闻言却是心生惭愧，“潘公真乃君子也！”
潘弘摇了摇头道，“大宛王且在此等候吧！”
“多些潘公！”大宛王再拜。
潘弘这次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出了营帐。
……
张越营帐内。
“君侯打算如何处置这大宛？”赵广汉询问道
张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汝以为当如何处置？”
赵广汉沉思片刻道，“君侯可是有吞并大宛之意？”
张越道，“不错，可惜此时还不是时候！”
耿恕叹息一声道，“大宛实乃大国也，只可蚕食，不可鲸吞！”
张越赞同道，“耿公所言甚是，大宛有城七十余座，人口百万，却非吾能鲸吞之国！”
赵广汉点头道，“吾闻大宛乃诸国最富，君侯莫非是想先取其财货？”
张越正要说话，这时潘弘正好走了进来。
“君侯，大宛王已经安置妥当！”
潘弘笑着向张越汇报道。
张越笑了笑，“潘公辛苦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还亲自为潘弘倒了一杯茶。
潘弘也不客气，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天下好茶，莫过于君侯……”
张越笑着摆了摆手，“潘公以为吾大汉当如何处置大宛！”
潘弘闻言笑道，“君侯不是早有计较吗？”
张越笑了笑，“某计划先在大宛取一地为汉军西进之根据……君等以为如何！”
赵广汉闻言眼睛一亮，“善、大善……此非效轮台故事尔……”
张越道，“某正欲如此，潘公、耿公以为如何？”
耿恕道，“善，此正是步步蚕食之策！”
潘弘道，“不知君侯欲取何地？”
张越指了指舆图，“诸公以为此地如何？”
众人看去，皆言，“大善！”
……
转眼已是三日之后，康居王如约领着城中士兵出了城。
随后耿恕带领5000汉军作为先锋开进了疏勒城。
在交接过程中，虽然时不时发生点小问题，但整个交接过程还算顺利。
按照协议，康居王把已经解除武装的一万三千余名大宛士兵交予了汉军处置。
其余的康居、奄蔡以及严国士兵则转移至城西大营。
“康居王果然乃是信人！”潘弘赞扬道。
康居王苦涩的笑了笑，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士兵，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康居称霸的梦想就彻底破碎了。
他叹了一口气，都喃着，“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于此同时，张越也在发出感叹，“结束也是开始！”
“君侯，入城吧！”
杨友在一旁提醒道。
张越回过身，看了看身后跟随着的西域诸国使者，随即道“走吧！”
……
始元元年四月初一，康居王带着两万余名康居和塞人骑兵离开疏勒向西而去。
奄蔡与严国的万余骑兵这一次却没有随同康居人行道，而是留了下来，听从汉军指挥。
与来时的意气风发不同，整个康居军团都显得无精打采。
回国途中，为了让士兵们发泄心中的不满，在路过贰师城时，康居王下令洗劫了贰师城。
康居王的做法虽然暂时稳定了军心，但也彻底失去了大宛人之心。
随后一路上康居人经过的城市皆是对康居王闭门不纳。
不但如此，一路之上还不断有大宛人对其进行袭击骚扰。
军中的塞人士兵也不断逃亡，等到进入康居境内时，康居王手中只剩下不足一万四千骑。
不过这样的力量已经足够他维持国王的地位了。
……
“这些康居人真是废物，居然这么快就让汉军给收拾了！”
赤谷城中，匈奴乌禅王一边吃着肉，一边大骂着康居人。
“好了，乌禅王何须动怒，康居人能拖住汉军如此久已经非常不错了！”
右大将在一旁笑着劝说道。
于鞮王也笑道，“没有康居人拖住汉军，我等如何能拥有如此之地！”
乌禅王闻言，思忖一番道，“也是，这么看来这康居人也不算太废物！”
右贤王这时饮了杯酒道，“如今康居人投降，汉军不日就将北上，诸位有何妙策？”
右贤王话语落下，大帐中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童仆都尉才道，“汉军在疏勒约有三万之众，如今又收降了大宛、奄蔡、严国兵……当有五万之众！”
呼延王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五万之众………”
李陵看了看呼延王笑道，“呼延王无需担心，汉军看似有五万之众，然而却多为诸国杂兵，汉军本身兵力却不多！”
童仆都尉赞同道，“右校王所言甚是，疏勒虽有五万大军，但骑兵最多不过两万七千……汉军能够快速北上的当在两万骑上下！”
于鞮王点头道，“汉军即使只有两万人北上，对咱们的压力也不小啊！”
李陵闻言笑道，“我们不也还有三万生力军吗？”
左大将若有所思的道，“右校王可是指那泥靡所部？”
李陵一边吃着肉，一边道，“不错！”
右奥犍王皱着眉头道，“那泥靡开战以来一直作壁上观，如何是我强胡生力军！”
李陵微微一笑，“右奥犍王可知，现在谁最恨那泥靡？”
第百四十二章 汉之霸权
“谁最恨泥靡？，那还用说自然是那肥王翁归靡了！”
右奥犍王回答完，一下子反应过来。
“哈哈，现在泥靡那小子恐怕更害怕我强胡失败吧！”
右奥犍王说的不错，当泥靡得知康居王向大汉投降（在匈奴乌孙看来，康居王就是投降）的消息之后，他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
“大家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泥靡召集收下的翕侯们询问道
听到泥靡的询问一众翕侯皆是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
泥靡等了半天始终不见人说话，不禁怒骂道，“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
这时作为泥靡亲信的一名翕侯才起身道，“昆莫，如今咱们已经上了匈奴人的船，只能跟着匈奴人走了！”
泥靡道，“你的意思是彻底投降匈奴！”
那名翕侯道，“不是投降，咱们只是与匈奴人合作！”
这时旁边另一名翕侯道，“尔的意思是臣服于匈奴？”
“不错，匈奴乃是百蛮大国，我等臣服也不丢人！”
这时一名名叫阿吾赛义的翕侯借着酒劲怒道，“我乌孙亦是控弦之士十万的大国，岂能投降匈奴……这是对乌孙的背叛”
泥靡闻言道，“阿吾赛义尔是何意，你是在指责本昆莫吗？”
阿吾赛义本就对泥靡与匈奴合作不满，闻言也豁出去了道，“不错，尔泥靡也是……的子孙，却干出如此之事……”
“来人给我把他拿下！”阿吾赛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泥靡的侍卫拿下。
“泥靡尔背叛乌孙……不得好死……”阿吾赛义一直骂个不停。
“给我堵住他的嘴！”
侍卫们赶紧找来一块破布塞进阿吾赛义的嘴里面。
但阿吾赛义还是挣扎不休，此时泥靡已是怒火中烧，他恶向胆边生。
拔出腰间的弯刀，冲上前去。“我叫你骂……我叫你骂……”
气急败坏的泥靡先用脚踹了几下，随后一刀斩在阿吾赛义的脖子上。
鲜血喷涌而出，贱了泥靡一脸。
突如起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谁都没有想到泥靡竟然真的会杀死一名翕侯。
泥靡先是一惊，随即一摸脸上的鲜血，转头看向一众翕侯。
“还有谁对我有意见，只管站出来……”
众翕侯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在说话。
经过这一番变故泥靡知道自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翌日他主动派出使者与右贤王联系。
右贤王得知泥靡帐中发生的事之后大喜，随后封泥靡为匈奴乌孙王。
泥靡虽心有不甘，但面对如今的局面也只好接受乌孙王的封号。至此乌孙完全分裂成两部。
……
疏勒城中，在被晾了三日后，大宛王终于接到了被张越召见的通知。
“多谢君子！”
大宛王卑躬屈膝的向苏飞感谢着。
苏飞与吴正因为前些时日的表现，都被选入张越的亲卫曲担任佰将之职。
这次来通知大宛王却是他入亲卫曲之后的第一个任务。
看着眼前卑躬屈膝的大宛王，苏飞心中的感觉是矛盾且复杂的。
他一面暗暗鄙视大宛王，一面又感觉这大宛王挺可怜的。
不过更多的还是对身为汉军军官的自豪。
若他只是一名于阗国王子，这大宛王恐怕正眼都不会瞧自己一眼。
苏飞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带着大宛王前往张越的指挥所。
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指挥所外。
今日执勤的正好是吴正这一队人，他笑着问道，“吴君，君侯可在！”
吴正笑道，“君侯正在里面等着呢！”
苏飞点了点头，回身对大宛王道，“殿下请随某来……！”
大宛王闻言先是向吴正行了一礼，随后才急忙上前，跟在苏飞身后进了宅院大门。
前行不过十余步，两人已然来到了一间屋子前。
此时已经可以看到正在办公的张越等人。
“殿下请！”苏飞示意一下，站到了一旁。
“多谢君子！”大宛王感谢一句，快步走入房中。
“下国小王蝉封拜见大汉征西将军云阳侯阁下！”
大宛王一进房间，立即以大礼参拜张越。
张越见了那大宛王，却是面露笑容道，“大宛王快快请起……坐……”
大宛王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战战兢兢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待大宛王坐好张越这才笑眯眯的问道，“殿下欲见某，不知所谓何事？”
大宛王心中暗骂着，面上却更见卑微。
“启禀君侯，仆已在此多日，不知大汉何日能放吾等归国？”
张越笑着喝了杯茶没有说话。
一旁的杨友却道，“归国，大宛王莫非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大宛王闻言却是一滞，“仆乃大汉之俘……终不敢忘……若君侯能放仆等归国，大宛虽小亦当让大汉满意！”
张越闻言，故作感兴趣的表情道，“不知殿下愿以何换取自由？”
大宛王对此早已思量过几日，闻言不假思索的道，“愿效康居国故事！”
杨友闻言在一旁冷哼一声，“大宛国自觉与康居国相比如何？”
大宛王对此早有预料，他道“大宛自然比不过康居，不过大宛虽小却也有可取之处！”
大宛王对着张越拜了一拜，“若大汉能放仆等归国，仆愿再献上五万金已充大汉军费……”
张越这时道，“早就听闻大宛国豪富……果然是非同一般……”
大宛王偷偷观察着张越的表情变化，心中渐渐感觉冰凉。
待张越说完他咬了咬牙道，“不知大汉需要什么，只要大宛有的自当奉上……已结大汉之欢心！”
张越闻言笑了笑道，“大汉需要的恐怕非殿下所能做主的，大王不若休书一封回国……”
大宛王心中一惊，小心翼翼的问道，“君侯之意是可是欲让大宛派使节团来此谈判？”
张越道，“不错！”
大宛王闻言心已然往下沉，不过他却不敢拒绝张越的条件。
“仆现在就写信回国！”大宛王思忖片刻后答应了张越的条件。
杨友在张越示意下，这时在一旁道，“大宛王无需如此辛苦，某已替殿下休书回国，想来不日大宛使团就将到来……”
大宛王一惊，心中虽愤怒但却也无可奈何。
……
贵山城内，大宛诸贵族自从接到粟特商队送来的信件后就吵成一团。
“诸位如今大军战败，国王和两万大宛勇士落入汉军之手，诸位以为该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大宛国大长老。
大宛国是由希腊人后裔与当地的塞人共同组建的一个国家。
因此受希腊文化影响比较深，国中除了国王，大长老也拥有着巨大的权力。
甚至在很多时候大长老的权力甚至超过了国王。
如今国王不在，主持会议的自然就是大长老。
大长老话音刚落，一名年轻贵族就跳了出来。
“大长老，蝉封丧师辱国，当废除国王之位另选国王？”
大长老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
这时另外一名贵族道，“范淖尔布恐怕是你想当国王吧！”
那名叫做范淖尔布的年轻贵族道，“是又如何，蝉封让我大宛数万勇士……我范淖尔布出自高贵的……又有何不可？”
“呵呵，既然如此当日康居王入城时又是谁在那摇尾乞怜……不知高贵在何处……”
“苏荣扎布，你这是污蔑，我要与你决斗！”
范淖尔布闻言跳起来吼叫着。
那名叫苏荣扎布的贵族却是不屑的看了看范淖尔布，“就凭你这懦夫？”
范淖尔布闻言更是气愤，叫嚷着就要向苏荣扎布冲过去。
周围的几名小贵族赶紧拉住了他。
“彭”
大长老这时愤怒的拍打着面前的桌子。
众人见大长老发怒瞬间安静下来。
“范淖尔布、苏荣扎布你二人是想让我大宛亡国吗……”
大长老怒斥道。
两人闻言赶紧起身认错。
大长老面色严肃的环顾四周，“此次战败非国王之过……如今已到我大宛生死存亡之秋……当务之急是要换回两万大宛勇士……”
“大长老所言甚是！”一众贵族皆是点头赞同。
这时大长老才缓和语气道，“国王陛下现在送来到信上说，大汉征西将军愿意与大宛言和，只是需派使节团前往疏勒谈判……不知谁愿往？”
经过刚刚那场闹剧，大长老也懒得再与众人商议，直接询问谁愿意去疏勒谈判。
这时那范淖尔布却是悄然的向后退了几部，显然是不愿前往。
苏荣扎布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向前一步道，“大长老，我愿往！”
大长老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有哪些人自愿前去？”
这时几名商人出生的贵族也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参加。
“范淖尔布你也去！”
会议结束时，大长老强命范淖尔布也加入使节团。
……
张越在忙着处理康居与大宛之事时，乌孙与匈奴的大战也越发激烈。
泥靡正式加入匈奴让翁归靡渐渐难以抵挡。
这日翁归靡满面愁容的回到了大帐。
解忧公主问道，“昆莫可是为泥靡之事苦恼？”
翁归靡叹息一声，“泥靡竟然真的加入了匈奴……若汉军再不发兵，我乌孙恐有灭亡之险啊……”
解忧公主道，“昆莫放心，大汉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匈奴吞并乌孙的……”
翁归靡叹息道，“大汉和云阳侯同样也不愿有一个强大的乌孙存在！”
解忧公主沉默半响后道，“昆莫当再向云阳侯求救！”
翁归靡道，“我已派巴依尔等人前往疏勒城……只是恐怕还需公主相助！”
解忧公主思忖片刻道，“明日吾遣冯夫人前往疏勒一行如何？”
翁归靡面露感激，“多谢夫人……”
解忧公主闻言却是笑道，“昆莫何必如此，吾亦是昆莫左夫人……”
……
翌日，解忧公主遣冯夫人一行往疏勒城向汉军求救。
当冯夫人一行抵达疏勒城之时，大宛使节同样抵达了疏勒城。
这些时日大宛王心中始终忐忑不安。
直到大宛国内的谈判使团到来，他才稍微安心了一点点。
大宛使团到来后，张越大肚的让大宛王与使节团住在了一起。
这日潘弘受张越之命带着十余名侍卫进入了大宛使团的营地。
“潘公请上座！”
大宛上下不敢怠慢，立即热情的款待潘弘。
潘弘坐下后笑道，“不必客气，某此次来，是来通知尔等大汉的条件……”
说完他取出一副帛书递给大宛王。
“国王殿下，看完还请尽快给吾答复……”
“潘公稍待！”
不一会儿，大宛王惊呼道，“这真是汉军的条件……”
“汉军提出什么要求！”周围的大宛人纷纷起身问道。
大宛王把信件交给身边一名侍从。
那侍从接过信件立即朗声念道，“大汉西域大都护征西将军云阳侯越至大宛国王蝉封……”
“不行，我们绝不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大宛王还没有说话，那范淖尔布却是先跳了出来。
随后范淖尔布的亲信赤耐也大声嚷嚷道，“这是汉人要彻底吞并我大宛，我赤耐绝不接受这屈辱的条件……”
“对，决不能答应汉人的条件！”
“实在是欺人太甚……”
帐中范淖尔布的亲信们纷纷表示反对。
潘弘听到大宛人的嚷嚷却是不为所动。
他只是提醒道，“诸位可别忘了十三年前之事……”
这句话一下子让经历过当年前那一战的贵族打了一个寒颤。
范淖尔布此时也突然意识到，大汉并不是什么好惹的，那可是一只吃人的勐虎。
十多年前大汉与大宛相距万里之遥，尚且可以远征大宛。
如今大汉可是与大宛近在迟尺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范淖尔布瞬间闭上了嘴。
范淖尔布等人安静下来后，大宛王这才小心翼翼的转身向潘弘道，“不知大汉的条件可能降低一些……”
潘弘哈哈一笑，“君侯有言，此乃最后条件，尔等唯有允与不允……”
随后他又语重心长的道，“某也曾去过大宛，与诸位也算是老朋友，再次奉劝各位一句！”
“现在答应大汉的条件，大家还不失贵族王侯之位……晚了可就不一定了……”
随后他又转身对大宛王王道：
“殿下是想头悬北阙，还是继续身享富贵，还请殿下细细思量。”
说完他就对着大宛王一拜，随后就要起身离开。
就在他快要离开大厅时，潘弘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对大宛王道，“殿下不答应，大宛国内总会有人愿意答应的……”
第百四十三章 汉宛协定
大宛王闻言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此时不想到了他的兄长前任大宛王母寡的下场。
他蝉封能够登上大宛王的宝座不过是因为国内贵族想要取悦汉军罢了。
当年贵族们可以出卖母寡，同样可以出卖他蝉封。
大宛本身就不是一个中央集权制的国家，而是由七十余个城邦组成的松散联盟。
只是因为贵山城在诸城邦之中最为强大，所以贵山城主才兼任大宛国王。
如果别的城邦有朝一日比贵山城更强，那么国王的头衔自然也会易主。
自己不答应汉军的条件，大宛国内肯定也会为了国王的宝座答应汉军。
想到这里大宛王不禁冷汗直冒。
眼看着潘弘就要走出营帐，他大喊道，“潘公请留步！”
潘弘闻言转身道，“殿下可是想清楚了？”
大宛王看了看身后的贵族们，一咬牙道，“大宛愿意接受大汉的条件……”
“陛下不可！”一名大宛贵族喊道。
大宛王回头看了看他，最后还是一咬牙转过头道，“大宛愿意接受大汉的条件！”
潘弘脸上露出了微笑，“大宛王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宛王既然已经想明白了，此时反而感觉内心通透。
以大宛国的实力，迟早也必须臣服于周围的强国，既然如此，那何不选择一个最强的国家呢。
大宛王蝉封此时以大礼向潘弘一拜道：
“潘公，请转告云阳侯，大汉的条件大宛国答应了……”
“陛下不可啊！”刚刚那名大宛贵族再次呼喊。
可惜就连原本一直反对的范淖尔布等人此时也认清了形势不在叫嚣。
他一个人反对又有何用处，那人挣扎着想要向大宛王和潘弘扑去，却被苏荣扎布等人一把抱住。
潘弘看了看那名叫嚷的大宛人，虽然听不懂他的话语，但从他的表情动作也可以猜出他的想法。
不过潘弘并没有理会他，他只是摇了摇头，作为弱国就要有身为弱国的觉悟。
既然敢挑战强国，那么就要接受失败的代价。
“殿下英明！”潘弘面露微笑，心情愉悦。
他身后的一些贵族此时脸上也露出了不满之色。
这些贵族虽然不满，但却也不敢出言反对。
一直到潘弘带人离开后，这些贵族才围在蝉封周围，表达自己的不满。
“陛下，岂能这么轻易的答应大汉的条件……”
“陛下，我等当再与大汉谈判一番才是……”
“陛下我大宛亦是大国，何必如此惧怕汉人……”
蝉封闻言只当这些人是嗡嗡叫的苍蝇。
这些人嘴上说的好听，但真的惹怒了大汉，恐怕第一个抛弃自己的就是他们。
就如同当年汉军远征大宛一样，首先提出用自己兄长的人头换取大汉退兵的就是这些人。
“尔等不必多言，汉乃当世第一强国，我大宛自当以父视之……”
大宛王说完不在理会这些叫嚷的贵族，转身离开了房间，返回自己的住所。
大宛王离开之后，这些贵族却是找上了范淖尔布。鼓动范淖尔布反对国王的决定。
范淖尔布却是黑着脸，同样转身离开了
……
始元元年四月十二，大宛王蝉封正式与大汉签订了协议。
大汉与大宛所签订的协议要远比与康居三国的协议苛刻的多。
这也让作为见证者的奄蔡与严国两王暗自庆幸不已。
根据协议，首先，大宛国必须把贰师城及其方圆百里之地割让予大汉。
张越要求大宛割让此地的目的一个是要在帕米尔以西建立一个稳定的基地。
另外则是看中了贰师城所产的好马。
孝武皇帝两次征伐大宛就是为了贰师城所产的好马。
其次，要求大宛赔偿汉军价值十万金的军费。
之所以提出这个条件是因为，张越觉得战争必须要能赚钱才行，不能赚钱的战争是无法持久的。
想要不断的对外扩张，就得让人们看到扩张的收益。
同时也能体现出他自己的价值来。
之所以向大宛王要十万金的赔款，这是经过一番调查，这个数字刚好接近大宛国能够承担的上线。
第三条要求就是大宛国为汉军提供六千名奴隶，而且女奴的数量不得低于四千。
这条要求主要是为了降低建设贰师城的难度，康居王屠贰师城之事已经传到了疏勒。
不过在张越看来这却是好事，反而方便了大汉今后的行事。
之所以要求大宛提供大量的女奴，同样是为了贰师城的长远发展考虑。
贰师城今后将是汉军在帕米尔以西地区的基地，缺乏必要的人口支持肯定是无法长久的。
这些女奴张越计划让她们与驻守贰师城的汉军士卒进行婚配，自古有恒产者，方有恒心。
第四，大宛国需每年为大汉提供十万石粮草。
这个要求，主要目的就是削弱大宛的战争潜力，同时也可以增强汉军实力。
粮食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战略物资，没有足够的粮食是无法支撑起一地的发展的，更不用说发动战争了。
大汉想要越过帕米尔往西发展，最关键的就是后勤补给，其中粮食就是重中之重。
第五，大宛王国需向汉军提供一万斤铁和三千匹战马，以弥补汉军战争的消耗。
这一条同样是为了削弱大宛国，增强汉军的实力。
张越的目的就是既要削弱大宛国的战争实力，但又要让大宛保留应付周边诸国的能力。
因为他现在已经看上了大宛国这块肥肉，不过大汉如今还没有实力一口鲸吞大宛。
在汉军拥有足够实力之前，大宛国还是有必要保留的。
张越已经做好了贰师城今后五年的发展计划，接下来的五年，汉军将大举开发贰师城。
当贰师城足以支撑大规模战争之时，也就是汉军西进之日。
现在由谁主政贰师城，却是张越需要好好考虑的问题。
第六、则与对康居三国一样，确立汉语为大宛的国语，利于软实力，减少将来吞并大宛的难度。
第七、同样也是让大宛缴纳“征”税。
第八、大宛王位继承人也必须前往轮台官学学习……
第九、大汉拥有在大宛国内自由行动的权力……
……
第百四十四章 以父视汉
张越处理完大宛国之事，这才正式接见解忧公主派来请援的冯夫人一行。
“奴婢拜见云阳侯！”
冯夫人虽然是解忧公主的亲信，在乌孙国中也享有贵族地位，但在大汉仍然属于奴婢。
不过张越却不会因此看轻她，历史上这冯夫人也是一位传奇女子。
对维护大汉与乌孙的关系做出的贡献并不比解忧公主少。
“夫人请起！”
“诸位请坐！”
“多谢君侯！”
待众人坐定，张越才出言道，“不知夫人来此，有何要事？”
冯夫人微微一笑道，“如今乌孙已经危在旦夕，奴受公主与昆莫所托，特来求救……”
张越道，“乌孙乃是拥控弦之士十万之大国，岂会……”
这时随同冯夫人一道前来的乌孙翕侯阿勒郁惹道，“君侯有所不知，那泥靡小儿已然背叛我乌孙……”
张越闻言却是故作惊讶的向杨友询问，“杨友，如此重要之事尔之千牛卫为何不上报？”
杨友配合的道，“君侯恕罪，乌孙乃是大汉盟友……千牛卫没有在乌孙行动……”
不管乌孙人信不信，反正杨友和张越表示自己相信了。
冯夫人在一旁却是笑而不语。
张越叹息一声道，“未曾想乌孙竟遭此变故……”
阿勒郁惹起身拜道，“还望大汉速速发兵……”
张越笑道，“使者无需担心，大汉乃是乌孙最坚定的盟友，汉军休整好之后，即会发兵支援乌孙……”
阿勒郁惹面露疑虑之色，“不知汉军何时能休整好？”
张越转身向杨友询问道，“杨友大军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战力？”
杨友会意道，“君侯，大军刚刚与康居人苦战半载，起码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战力！”
“什么三个月……”阿勒郁惹闻言却是跳了起来。
“三个月乌孙恐怕已经被匈奴彻底赶出七河之地了！”
张越诧异道，“即使泥靡投降，乌孙当也有不下六万骑……岂会轻易被匈奴驱逐！”
阿勒郁惹涨红了脸道，“我乌孙虽人数众多，但已久不历战阵……实非匈奴之敌……”
张越叹息一声道，“杨友，可能提前出兵？”
杨友道，“吾恐提前出兵会让将士们怨声载道……”
阿勒郁惹闻言道，“昆莫有言，只要大汉愿意提前出兵，乌孙可与大汉共拥七河之地……”
张越等的就是乌孙人这句话。
闻言他也不再伪装，直截了当的问道，“此言可当真？”
阿勒郁惹咬了咬牙道，“只要汉军能助乌孙击退匈奴，乌孙愿与大汉共分七河之地……”
双方经过一番商议，最终确定了汉军出兵的时间。
随后张越张越召集诸国将领入大营议事。
在军议上，张越要求诸国与大汉共同出兵援助乌孙。
“诸国可有异议？”张越在提议之后向诸国将领询问。
于阗国尉迟嘉、尉迟成两人首先起身道，“于阗国唯大汉马首是瞻！”
龟兹右将袁政也起身道，“龟兹之兵即大汉之兵……”
两国表态后，其余诸国也纷纷表态支持大汉。
奄蔡与言国两王心中虽有不甘，但在总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反对，只得强颜欢笑的答应下来。
“如此诸君还请整顿兵马……十五日后出兵击胡……”
……
翁归靡接到汉军准备出兵的消息后，却并未有丝毫喜色。
“昆莫可是有何不妥？”阿勒郁惹询问道
翁归靡叹息一声摇头道，“此战之后，乌孙恐将沦为大汉附庸……”
阿勒郁惹闻言亦是沉默不语，半响后方道，“昆莫以为乌孙真的可以在大汉与匈奴之间保持独立吗？”
此时的阿勒郁惹却与在张越面前完全不同，完全就是一副智者的模样。
翁归靡诧异的看向阿勒郁惹，他思忖片刻道，“阿勒郁惹尔以为呢？”
阿勒郁惹道，“乌孙若欲独立于匈奴与大汉之外，须得有与两者分庭抗礼之力……然我乌孙自从大小昆莫分治之后……”
翁归靡闻言若有所思的道，“若乌孙西迁可否避汉与匈奴？”
阿勒郁惹道，“昆莫可知，汉与康居、大宛之协定？”
翁归靡点头道，“尔之意是，大汉已经准备西征之事？”
阿勒郁惹道，“昆莫英明！”
翁归靡苦笑一声，“吾若果真英明又岂会被泥靡所欺……使我乌孙几入绝境……”
阿勒郁惹道，“汉人有云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以仆之所见，乌孙以父视汉实乃今日最佳选择……”
翁归靡闻言没有说话，却在心中默认了他的说法。
……
始元元年五月初二，大宛国王带着被汉军释放的约一万三千名士兵踏上了回国之路。
为了保证《汉宛协议》的真正实施，张越不但大肚的归还了大宛士兵的武器装备，而且还给大宛王提供了足够的粮草和御寒衣物。
这一次潘弘、马汉等人，也将领两千汉军与大宛王一同翻越帕米尔高原前往大宛国。
潘弘与马汉两人的任务一是接收贰师城，二则是接受大宛与康居的赔款。
实际上在两人出发前，张越一直对由谁主持贰师城犹豫不决。
这倒不是因为怀疑二人的能力，而是因为随着西域都护府控制范围的不断扩大，张越已经明显感到人才，尤其是可以主政一方的高级人才的紧缺。
潘弘作为西域都护的财政总管，对轮台、对西域皆是非常重要的。
他离开去贰师城，轮台就会缺少一个主管财政之人。
马汉同样如此，马汉虽然不如郭开、韩江但也是西域不可多得的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将。
他前往贰师城后，张越同样难以找到合适的人替代他的位置。
经过多番考量，为了西域未来的发展，张越最终还是决定把贰师城交予两人管理。
至于西域缺乏的人才，张越决定打完这一仗后，回长安一趟。
昔日贰师系的官员在李广利死后大多正赋闲在家。
贰师系官员大多起于远征大宛之战，因此多多少少对西域还是比较了解的。或许能够在其中发掘出一些人才。
“潘公、马公贰师城就托付给二位了！”
疏勒城外，张越带着赵广汉、刘益、张湛等人正在送别潘弘、马汉一行。
“君侯可有要交待我等的？”潘弘问道。
（备份） 第百四十四章 以父视汉
张越语重心长的道，“贰师城将是大汉西拓的基地……军事尚属次要……屯垦才是重中之重！”
潘弘与马汉二人道，“君侯放心，吾二人必把屯垦之事当做头号大事来做……”
张越道，“马公，贰师城处于绝域之外……兵事上就拜托于公了……”
马汉道，“君侯放心，某省得的，有某在，必不会让庞公与贰师城有失……”
张越点头道，“如此甚好，有二公在贰师城，某就放心了……”
赵广汉也在一旁道，“以二公之才，不出三年贰师城必为大汉之粮仓……”
刘益、张湛等人也点头称是。
这时潘弘对着张越一拜道，“君侯还请尽快调派移民入贰师……”
张越道，“潘公放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某已经命蔡汀选派七百户移民入贰师……如无意外十月前当可抵达贰师城！”
潘弘道，“如此某就放心了！”
说完他又对着刘益拱手笑道，“今后还要刘司马多多关照！”
刘益如今因莎车之战，已经被张越任命为别部司马。
疏勒就是他的管辖之地，轮台送往贰师的物资都将经过疏勒一地，所以潘弘才有此一说。
至于原本的疏勒王室，因为疏勒王不战而降之事，张越已经上奏长安，废除疏勒王室，把疏勒纳入汉军直辖。
至于一直配合汉军作战的疏勒王子艾合，则会被封为关内侯，作为刘益的副手，协助管理疏勒。
刘益岂敢受潘弘之礼，他侧身避开后，随即大礼一拜道，“潘公请放心，贰师城但有所需，下吏必竭尽所能……”
最后潘弘与马汉二人向众人一拜，“诸公请回！”
张越领着众人回拜，“保重！”
潘弘两人拜别张越等人，踏上了前往贰师城之路。
张越等到再也看不见两人身影了，这才打马带着众人返回疏勒城。
……
大宛国王和潘弘马汉离开后，在冯夫人与乌孙使者的多次请求之下，张越也于始元元年五初八这天正式出兵北上。
这一次张越可谓兵强马壮，在汇合了耿恕所部之后。
汉军出动了三万步骑，另外于阗、龟兹、姑墨、扦弥、莎车诸国也出动了上万骑兵。
奄蔡、严国两国九千余降兵也被重新武装起来，随同作战。
“人过一万密密麻麻，人过十万无边无涯！”
五万步骑，加上配属的十多万匹战马行进在平原之上。让人豪气顿生。
张越打马立于一处土丘之上，望着手下的大军，也不禁向左右道
“有此大军在手，这天下又有何处去不得！”
冯夫人等一干乌孙使节也赞道，“云阳侯之功，当流传百世也！”
张越道，“某等做好现下之事即可，是非功过还是留于后人评说吧！”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已是打马向前而去。
汉军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如何能避开匈奴人的探查。
汉军刚刚靠近七河之地，汉军大举北上的消息就传到了赤谷城。
得知汉军大举北上，右贤王急忙召集总小王贵族议事。
“诸位，前方传来消息，汉西域大都护征西将军越，与日前领番汉步骑五万已直奔赤谷城而来……诸位以为我强胡当如何应对！”
右贤王坐于王座上向众人询问道。
“五万步骑，这其中有多少真正的汉军？”
李陵惊讶的问道。
他完全没有想到，西域汉军在已经在东面出动了两万步骑的情况下还能出动如此规模的大军。
“童仆都尉给右校王说一说汉军的具体情况！”
右贤王向负责情报工作的童仆都尉吩咐道。
童仆都尉闻言起身，先是向右贤王拜了一拜，随后转向众人。
“此次那云阳侯所领之兵中当有汉军三万，其中骑兵不下万五之数……西域诸国骑兵万骑……收降之奄蔡、严国兵万骑……”
“无论番汉、步骑皆配三马，另有大车若干……”
“诸国领兵之将皆毕业于轮台官学，诸国兵虽不如汉军，但亦不下于我强胡……”
童仆都尉介绍完后，又是对着右贤王拜了一拜这才安静的于一旁坐了下来。
厅中众人此时皆是默然不语，就连那李陵也陷入沉思之中。
这些时日李陵也多次领兵与郭、韩二人交锋，西域汉军之强大大出乎其所料。
在他看来两万西域汉军足可抵四万普通汉军。
看着厅中沉默不语的众人，右贤王面色不禁渐渐难看起来。
这时李陵终于起身道，“右贤王，某以为首先当防止汉军合兵！”
于鞮王也赞同道，“右校王所言甚是……”
乌禅王道，“这个恐怕不易啊，说不得此时那张越小儿已经与翁归靡在一起了……”
于鞮王闻言却是笑道，“乌孙王误会了，右校王之意当是不可让那张越与郭、韩二人合兵！”
乌禅王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这个倒是好办，派一路兵马挡住郭、韩二人即可！”
右贤王闻言，环视左右，“诸位谁可领兵挡住郭、韩二人？”
厅中诸王皆是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把握能挡住郭韩二人。
这时呼延王道，“此事恐怕唯有劳烦右校王出手了！”
右贤王冷哼一声，转向李陵道，“右校王可有把握挡住郭、韩汉军？”
李陵思忖一番道，“郭韩汉军，皆汉军精锐，其部甲兵之利，世所少见……欲抵挡其部，非三万骑不可！”
李陵的意思很明确，可以出兵挡住郭、韩之军，只是需要增兵。
右贤王看着厅中诸王，心中衡量一番后，却是有了主意。
只见他面带微笑的起身，先是倒了两杯酒，接着缓步走到泥靡身前。
泥靡看着右贤王的动作，心中感觉不妙。
果然那右贤王把酒杯递给他之后道。
“乌孙王，如今诸部皆限于苦战之中，一时难以轻易调动……”
“吾闻乌孙王手中尚有三万余骑，不若借于本王如何？”
泥靡心中连连叫苦，不过面带右贤王的要求又不敢拒绝，最后只得咬牙答应下来。
“如此多谢乌孙王之助了……”
右贤王笑道
“大王客气了，小王亦是匈奴一部……”
第百四十六章 旌旗十万
右贤王从泥靡手中弄到了三万骑，心情很是愉悦。
他又给泥靡倒了一杯酒，“乌孙王放心，此战之后你就是真正的乌孙之主！”
泥靡闻言心中毫无喜意，只感觉满是苦涩。
但他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强颜欢笑连连称是。
厅中诸王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却是对泥靡鄙视不已。
右贤王与泥靡接连喝了三杯酒，这才回到自己的王座。
他满意的看了看诸王，拍着大腿对李陵道，“右校王，本王现再予你一万五千乌孙骑兵，不知可成？”
李陵思忖一番道，“若有一万五千乌孙骑相助，当可与郭、韩二人一战……”
右贤王闻言大笑道，“如此东路就托付于右校王了！”
李陵起身抱拳道，“……敢不效死……”
于鞮王在一旁赞道，“有右校王出马，东路无忧也。”
帐中诸王皆是纷纷向李陵举杯赞叹。
唯有泥靡在角落里独自难过，与帐中气氛格格不入。
酒至半酣，右贤王这时勐的拔出腰中配刀。
一刀把面前的羊肉斩为两断，呼道，“诸王召集部众，本王要与那张越小儿会猎七河！”
诸王闻言皆是起身呼道，“愿尊大王之令！”
右贤王道，“尔等务必于七日之内领兵至此……此战必破汉军……”
众人皆道，“大王放心，此战我强胡必破汉军！”
……
汉匈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大战之时，龟兹王也召集国中翕侯贵族议事。
作为龟兹右将，兼四大翕侯之一的云阳侯家臣张昆也由轮台赶来参加。
“如今汉匈大战将起，诸位以为龟兹当如何？”
龟兹王向众翕侯贵族问道。
安国侯育罗闻言立即配合的道。
“殿下，龟兹乃大汉之臣妾，此战龟兹当倾国之力以助之！”
这时张昆也起身道，“安国侯所言甚是，龟兹亦是大汉一员，当全力以助大汉！”
两人一唱一和，众人那还会不知龟兹王的想法。
不过一众翕侯贵族也并不觉得两人说的有问题。
自从龟兹臣服大汉以来，龟兹得到的好处可谓数之不尽。
丝路贸易的繁荣和代田法的推广，让龟兹的人口出现了爆炸性的增长。
如今的龟兹国人口已经突破三十万，虽然还远不如唐时八十万人口的规模。
但在此时已经是实打实的西域诸城邦国中的巨无霸。
龟兹上下皆知这都是大汉带来的好处。
龟兹与大汉早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龟兹贵族们甚至比大汉更担心汉军战败。
因此一众贵族皆是一致支持龟兹王的想法。
龟兹王满意的环顾四周，随后向育罗问道，“安国侯，如今吾龟兹还可出兵几何？”
育罗在心中计算一番道，“殿下，除了番上的五千兵马和随大都护西征的四千兵马……尚有九千兵马，不过骑兵却只有四千！”
龟兹王皱了皱眉，“只有这么些许人马？”
这时张昆起身道，“殿下安心，吾等麾下亦有不少兵马……”
龟兹王闻言喜道，“不知诸翕侯可出兵几何？”
“殿下，某可出一千骑！”翕侯白潮第一个响应道
随后翕侯洛蒙也起身道，“某可出兵一千五百骑！”
张昆也道，“某虽不大打理封地，不过当亦可出五百骑！”
四大翕侯中的三位已经表态，这时大家都把目光转向，最后一位翕侯白洪。
白洪缓缓起身道，“某亦可出一千五百骑！”
育罗此时大喜道，“如此吾龟兹当可出兵八千骑！”
龟兹王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张昆这时却道，“吾龟兹出兵援汉，当先报于轮台蔡公知晓才是！”
龟兹王闻言道，“张家臣所言甚是……如此就烦请张家臣禀告蔡公……”
张昆笑道，“此份内之事也！”
蔡汀此时正好也征召了三千余兵马，准备运送补给张越大军。
闻张昆所报，蔡汀大喜，干脆让龟兹军与汉军合兵。
始元二年五月二十六，两军合兵之后共计一万一千人，以吴桐为主将、育罗为副将出龟兹城增援张越。
……
始元元年六月，张越率军抵达纳伦，翁归靡带着乌孙一众翕侯迎接张越。
“多日不见昆莫无恙乎？”
双方见面后，张越首先询问道。
此时的翁归靡与当日双方会面时相比却是憔悴了许多。
不过让张越感觉诧异的却是，这翁归靡不但没有变瘦，反而胖了些许。
翁归靡闻言叹息一声，“翁归靡见过云阳侯，云阳侯与大汉之恩乌孙感激不尽……”
张越闻言笑道，“昆莫太客气了，汉与乌孙乃是兄弟之邦……”
说了一大堆客套话之后，张越问道，不知公主可在，容越拜见一番？”
翁归靡道，“公主身体不适，在营中休息……”
张越道，“某军中正好有长安而来的太常（医生）……可让其为公主诊治……”
翁归靡喜道，“如此大善！”
张越随即让人把军中太常唤来。
太常到来后，翁归靡命人带着太常前往解忧公主的营帐。
翁归靡与张越两人却是转而讨论起大战之事。
“昆莫是说，匈奴如今已经集结起十万骑？”
翁归靡道，“不错，泥靡那小儿已经把所部三万骑全部交予匈奴……”
张越虽然通过杨友的千牛卫知道了匈奴人的情况，但还是仔细倾听着翁归靡的解说。
乌孙毕竟已经与匈奴交战半年之久，其对匈奴的了解自然比千牛卫打探的情报更细致一些。
“如今匈奴右贤王已经将所部集结与赤谷一带，恐怕是欲于大汉会猎一番！”
张越点头道，“昆莫所言甚是，赤谷城乃是此战之急所……”
“不过吾观赤谷城却是易攻难守，匈奴右贤王恐欲于吾战于阗池南……”
“君侯所言甚是！”
翁归靡也赞同张越的分析。
“君侯以为我军当如何应对？”翁归靡继续问道
张越哈哈一笑，“匈奴人欲于吾会猎阗池，吾等又有何惧哉……”
翁归靡道，“如此我等亦发兵阗池！”
张越在纳伦休整三日后，与翁归靡四万骑合兵共九万余步骑发兵阗池。
匈奴右贤王闻讯也领诸部十万骑出赤谷。
始元元年八月两军前锋于阗池西百余里处相遇。
双方斥候首先开始了残酷的绞杀……
第百四十七章 阿瓦战术
双方斥候经过一天的互相追逐战斗，皆有损伤。
但也都没能达到遮蔽战场周边的目的。
此时作为汉军前锋的赵广汉已经领着三千骑兵抵达了战场。
匈奴前锋左大都尉同样领着五千骑兵抵达了此地。
双方遭遇之后，皆有意打击对方士气，因此并不多言。立即摆开了阵势。
“左大都尉，咱们是进攻还是防守？”
左右的几位千骑长向左大都尉询问道。
左大都尉思忖片刻道，“我等乃是大王亲卫，怎可弱了威风，各部准备出击！”
左右千骑长们都道！
“遵令！”
“赵公，某观这匈奴人当是要进攻啊！”莎车大都尉潘志强道
赵广汉道，“那就让乃公看看，这匈奴人有多少长进！”
潘志强正要说话，此时匈奴人已经发动。
“勇士们进攻！”
在左大都尉的命令下，匈奴人抢先一步发动了进攻。
这一次匈奴人的进攻方法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使用的还是草原骑兵的传统战法。
匈奴人发动冲锋后，并不与汉军正面冲击，而是使用回旋战术，对汉军发动一波一波的弓箭打击。
第一波骑兵放完箭之后，第二波、第三波照猫画虎。
不过因为汉军在弓弩技术上占有优势，所以匈奴人并没有占到便宜。
“二三子，坚持住！”
汉军在赵广汉的指挥下，咬牙坚持等待着敌人露出破绽之机。
汉军整整抵挡了匈奴人五波箭雨的进攻。
这时匈奴人终于露出了破绽，这个破绽很小。
如果不是战场老将根本看不出来。
“两翼出击！”
匈奴人见汉军发动反击，立即在左大都尉的指挥下转入防御。
此时左大都尉对汉军的进攻并不已为意，反而对左右之人道，“让咱们看看，汉军除了墙式冲锋还有什么手段？”
左大都尉敢这么说，实际上是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一支汉军中的枪骑兵并不多。
刚才他敢下令使用回旋战术攻击汉军也是同样的道理。
如果汉军拥有足够多的枪骑，他是不敢这么做的。
在大量的枪骑兵面前使用回旋战术，那与找死也差不多。
“汉军这是什么战法？”
这时一名匈奴千骑长惊讶的叫道。
汉军这一次的进攻比较怪异，出击的左右两翼汉军，都保持着一种弧形的阵势。
左翼是义从骑兵，右翼是龟兹骑兵。
真正的汉军主力却集结在弧形阵势中央靠后的位置。
而且汉军主力的速度明显比义从和龟兹骑兵更慢。
匈奴人仔细观察一番后不禁大怒，“这汉军是瞧不起咱们啊，竟然让仆从骑兵出击！”
一位千骑长盯着汉军冲上来的两翼骑兵提议道，“左大都尉，咱们先打掉他的两翼如何？”
左大都尉闻言思忖一番道，““善”，打掉汉军两翼，汉军就成了没有翅膀的老鹰……”
说话间，汉军两翼骑兵已经进入了匈奴人的弓箭射程。
“放箭！”
左大都尉立即下令放箭。
“风！”
于此同时，汉军出动的两翼骑兵也乱箭齐发。
随着双方令下，一时之间战场上到处都是横飞的箭失。
这种对射对匈奴人很不利，因为汉军骑兵是在移动中的，而且汉军还有着装备优势。
匈奴人却是静止不动的，汉军就如同在射固定靶，而匈奴人射的却是移动靶。
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响起，被射中的匈奴人越来越多。匈奴人的伤亡越来越大。
反观汉军这边被射中的士卒就要少的多，而且因为全员披甲的原因，即使被射中了受伤的也不多。
“该死的！”
左大都尉很快就发现了形势对自己不利。
“不能这样下去了……勇士们进攻！”
左大都尉发怒了，他再度下令把防御改为进攻。
原本手执盾牌进行防御的匈奴人，在左大都尉的命令下，扔掉了手中的盾牌，再度飞身上马。
“进攻！”
匈奴骑兵在左大都尉的指挥下，发动了反冲锋。
出击的汉军见匈奴人发动冲锋，立即按照计划撤退。
这时左大都尉已经冷静下来，他观察着战场总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还没有等他想明白，冲锋的骑兵已经与汉军两翼骑兵短兵相接。
匈奴右贤王的精锐确实是战力强悍。
左右两翼的汉军骑兵皆是被打的连连后退。
眼看前锋占据了优势，左大都尉也顾不得那么多人，下令继续进攻。
汉军两翼在匈奴人的进攻下虽然越退越快，但阵型却并没有混乱。
“左大都尉，恐怕汉军有诈！”
这时一名匈奴贵族发现了情况不对忍不住出言提醒。
左大都尉此时正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并没有太在意此人的提醒。
现在战场上匈奴人继续进攻，汉军继续撤退。
匈奴人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势如破竹的感觉。
不过这时赵广汉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潘志强也在一旁感叹道，“赵公高明，“这就是所谓的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了吧……”。
汉军两翼骑兵退到与汉军中央主力平行的位置时，不再继续后退。
“变阵！”
在两翼指挥官的命令下两翼骑兵突然改成了密集队形。
“二三子进攻！”
“汉军万胜！”
随着新命令的下达，两翼骑兵丢掉了弓弩，拔出了环首刀。
“杀啊！”
汉军两翼骑兵突然对匈奴人的两翼发动了勐烈的进攻。
“二三子，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进攻！”
于此同时在赵广汉的指挥下，中央的汉军主力也同时对匈奴人发动了勐攻。
刚刚还在幻想着胜利的匈奴人一下子发现自己竟然被汉军三面包围。
更加糟糕的是，汉军两翼骑兵正在试图切断他们唯一的退路。
汉军所使用的战术正是后世有名的口袋战术，蒙古人叫它“阿瓦战术！”
这种战术大多用在己方兵力大于敌方之时。
否则就会被敌方冲破口袋逃之夭夭。
汉军兵力比匈奴人要少，使用这种战术其实风险挺大。
不过汉军在装备和训练上皆占有优势，所以赵广汉才敢冒这个风险。
“撤退……撤退……”
落入口袋阵中的匈奴人一下子就发现自己所处的威胁境地。
不等后方的命令，在各自千骑长的指挥下拼命反击试图冲破口袋阵！
第百四十九章 会猎七河
“赵公，匈奴人这是困兽之斗啊！”
潘志强心情愉悦的道。
赵广汉摇了摇头，“吾军兵力还是少了一些啊！”
潘志强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赵广汉竟然是想要全歼这支匈奴骑兵。
这时赵广汉又下达了新的命令。
立于戎车上的传令兵立即用旗语把他的命令传递了出去。
很快汉军改变了战术，给匈奴人“网开一面”！
这个战术是故意给敌人让开一条退路。
敌人在被包围时往往处于惊慌失措之中。
见到有退路，必然逃跑，敌人在逃跑的过程中，阵型必然会混乱。
这时再继续从三面勐攻驱赶，这样敌人很容易就会崩溃。
敌方崩溃之后，互相践踏而死的人往往比战死的人更多。
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这样做能够很好的减轻自身的伤亡。
随着汉军“网开一面”，一条生路出现在匈奴人面前。
生路的出现一下子就让匈奴人的勇气减少了一半。
几名千骑长，首先就向退路冲去。
其余的匈奴士兵一见自己的千骑长逃跑，一下子也士气全无。
无心应战的匈奴人，你挤我赶，争先恐后的往汉军故意放开的通道涌去。
远处的左大都尉，心知要遭。但却是鞭长莫及。
因为汉军的故意撤退，前方的军队距离左大都尉的本部已经有七八里远。
“出击！”
左大都尉赶紧下令身边的预备队出击救援，但已经来不及了。
出击救援的匈奴骑兵才刚刚出动，前方的匈奴骑兵已经在汉军的三面打击下彻底崩溃。
汉军就像是在打猎一样，把逃跑的匈奴人一一猎杀。
这一战汉军前锋不过伤亡百余人就歼灭了匈奴上千人。
前锋之战的胜利让以汉军为首的联军士气大振。
与之相反的则是匈奴人，前锋的失败让匈奴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
始元元年六月。
张越率领的联军主力与匈奴右贤王带领的主力几乎同时抵达位于阗池南面的旷野上。
两军隔着浅浅的纳伦水对峙起来。
汉军居于纳伦水北岸，匈奴则居于纳伦水南岸。
这一次汉军联军拥有九万步骑，匈奴右贤王则拥有超过十万骑。
任何人都知道如果双方这将是一场决定西域命运的大决战。
汉军获胜，整个西域都将真正归属大汉，匈奴人只能逃往北方苦寒之地，或者向西进入那片未知的土地。
匈奴人获胜，则将占据整个七河之地。
匈奴帝国将再次崛起，大汉唯有退守天山以南。
不过在张越看来如果此战失败，携着大胜之势，大汉就连轮台也未必守的住。
正是因为这场大战关系重大，因此双方皆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越。
“君侯！”
“安营扎寨”
张越下达了命令，于此同时右贤王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双方大军沿着纳伦水各自扎下了数十个营寨。
“这就是联营数十里吧！”
张越站在高处望着两岸的营寨感叹一声。
这场战争走到现在这种情况是完全出乎他的计划的。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汉匈西域大决战应当在三年之后。
匈奴进攻乌孙是在他的计划之内，但他完全没有想到匈奴人竟然一开局就王炸，直接拿下了最关键的赤谷城。
并且一下子就把乌孙赶出了整个七河地区。
张越是绝对不可能让匈奴占据整个七河地区的。
这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整个中亚地区最富饶的就是七河谷地。
匈奴人如果消化了七河谷地，其实力恐怕还要超过河南之战前的匈奴。
后世的准格尔汗国，能够同时与罗刹国与清国开战，依靠的可就是这区区几十万平方公里的七河谷地。
现在的大汉在经历了数十年的战争之后，却显然是不如河南之战时。
张越可以允许乌孙占据七河，但绝对不会允许匈奴人据有此地。
……
匈奴右贤王此刻同样紧皱着眉头，这一战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没有想到，汉军居然会如同发疯了一般几乎是倾巢而出。
他原本计划的只是趁康居吸引住汉军目光之时吞并七河。
把乌孙驱赶到更西面去与康居人争夺草场。
然后依靠这里肥美的牧场休养生息。
在他看来自己的行动与数百年来草原民族的传统并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汉军是因为与乌孙的盟友关系而倾巢而出，他是绝不相信的。
虽然右贤王现在并不想与大汉决战，但他更不敢退缩。
他很清楚的知道，一旦他选择了退缩，那么对整个匈奴都会是一个致命性的打击。
……
这一战对匈奴如此，对大汉来说同样如此。
张越也同样没有任何退路而言，虽然都不愿意决战，但双方却都有着不得不战的理由。
“君侯，该回营了！”这时张湛在一旁提醒道。
张越收回目光，暗自叹息一声，“走吧，回营！”
当他回到营地时，耿恕、赵广汉、翁归靡等人已经在大帐中等待。
赵广汉首先问道，“君侯，这一战该如何打？”
翁归靡、耿恕等人也是紧紧的盯着张越。
张越斟酌一番道，“匈奴人现在一心想要占据整个七河，以重振其势……这是我大汉与乌孙万万不可接受的……”
这时他看了翁归靡一眼，继续道
“匈奴人在已经占据七河之地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再主动退出……因此对双方来说都无法避免这一战。”
“这一战与高皇帝与项王乌江之战颇有类似之处……”
赵广汉闻言点头道，“君侯所言甚是……咱们和匈奴人都没有退路了……”
耿恕也叹道，“这一战，大汉与匈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只有那翁归靡却是面露疑惑之色，在他想来，这一战即使退缩，受到损失的也是乌孙，根本不会动摇大汉的根基！
与他一样，西域诸国之人，同样充满了疑惑之色。
张越看了看翁归靡与诸国之人也懒得解释，小国岂能明白大国的思想，他继续道
“汉初的情况，虽和现在不同，但项羽的情况，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他不肯过江东去。”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性格，但同时也因为他的英雄胆魄，已经被淮阴侯的十面埋伏打没了！”
“他到乌江之时，已经是穷途末路，就算过了江东。”
“可以苟延残喘，却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耿恕等人道，“君侯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