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宁死不悔
“善，大善！”
吴正当即表示赞同。
如今河西之地正处于关键时期，以不变应万变正是最好的选择。
傅介子借着月光望向长安方向，“吴侯以为大汉将走向何方？”
吴正同样把目光转向长安的方向，他摇了摇头道：“某不知道大汉将走向何方……”
傅介子叹息道：“恐怕如今没有人知道大汉将走向何方！”
傅介子说着话，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吴正诧异的望着傅介子：“傅帅亦不知吗？”
傅介子苦笑一声：“如今还有谁知道大汉将走向何方呢？”
嘴里说着话，傅介子心中却在想着长安之中霍光与皇帝之争。
吴正笑道：“或许只有君候才知道大汉将走向何方吧！”
傅介子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感觉非常矛盾。
……
拜火教的叛乱已经河西之变都没有影响到张越在西域的改革。
蔡汀与潘弘两人在大力推行农业改革的时候，张越又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方面。
元凤四年二月，受张越与杜陵所邀，墨家与道家士人黄迁、朱泽、夏霖、吴隽等终于抵达轮台
三月张越在轮台官学召集杜陵以及墨家、道家、法家、农家、杂家还有西域诸学院之教师士子举行集议。
张越经过十多年的准备终于下定决心，在西域改变先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政。
这一次集议参加人数之多，可谓冠绝天下。
参加这一次集议的人数竟然超过七百人。
“诸君以为我大汉需要的是什么？”
张越在集议上首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接着他又向众人提问，“诸子百家当如何服务大汉？”
“大汉应该种农还是种商，是否应该压制地方豪强？”
“应该行内圣外王之道，还是该行外圣内王之道！”
张越的问题一下子引起了与会者的激烈讨论。
集议一共举行了整整两个月方才结束。
经过紧张激烈的讨论，诸子百家皆认为必须抑制豪强势力的扩张。
众人皆认为百家思想皆有可取之处不该一律罢黜。
同时众人皆认为儒家思想过于迂腐不适合用于治理国家。
但同样也认为儒家亦有可取之处，比如所大一统的思想以及民贵君轻的思想都有利于大汉的长远发展……
这次集议之后西域各地的书院都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革。
诸子百家，当然也包括儒家的一些有利于大汉统一和发展的思想都被纳入了书院的教学之中。
除此之外，张越还在轮台、贰师、碎叶、尹吾、莎车五城开设讲武堂，专门传授兵家之学。
其中四镇讲武堂为初级学堂主要为西域汉军培养中下级军官。
轮台讲武堂为高级学堂，主要培养曲军侯以上的中高级军官。
但张越在西域进行书院改革，以及创立讲武堂的消息传回长安之后，一下子引起了整个朝堂的震动。
尤其是贤良文学们得知张越竟然一改先皇帝“独尊儒术”之政时，一个个怒火中烧，每日皆有博士文学上书弹劾张越大不敬。
儒家士子们更是日日围在云阳侯府外痛骂不已。
关东豪强们更是已经开始串联，计划再次刺杀张越。
广陵王刘胥更是公开宣称张越乃是国贼人人皆可诛之。
广陵王这番话语，让贤良文学与豪强们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希望。
很快就有许多儒家名士汇聚到广陵王身畔。
在诸多名士的吹捧之下，广陵王俨然成了大汉第一贤王，而张越则成了朝中第一女干邪。
……
轮台书院内杜陵与张越两人真正悠闲的煮着茶。
“君候可有后悔？”
杜陵一边煮茶一边向张越询问道。
张越叹息一声道：“某从不后悔！”
杜陵道：“君候何不等掌握长安大权之后再行今日之事？”
张越反问道：“杜公以为若是某入长安后还能行此事吗？”
杜陵摇头道：“公若入长安，恐将为霍光第二！”
杜陵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煮着的茶递给张越。
张越接过茶杯，盯着手中的茶水道：“某若不提前做好准备，入了长安亦只能做一表湖匠罢了！”
杜陵叹息道：“君候可知，公之所为已经引起了贤良文学与豪强们的集体抵制！”
张越笑道：“某如何不知，如今这贤良文学与豪强们恐怕恨不得食吾肉，寝吾皮……”
这时杜陵紧紧盯着张越道：“君候可知，某如今有何感觉？”
张越微微一笑，轻轻端起茶杯，把杯中茶一饮而尽。
杜陵看着张越的动作，缓缓道：“某感觉到了恐惧和不安，陵不知未来这大汉将走向何方！”
张越叹息道：“杜公可知，越亦不知这大汉将走向何方！”
说到这里，张越起身走到亭外，看着远处的屋舍，他心中颇为感慨。
“杜公可知，越看到了什么吗？”
杜陵道：“愿闻其详！”
张越道：“我看到了挣扎在饥饿与死亡之间的庶民；看到了大汉的崩溃；看到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看到了天街踏尽公卿骨……”
杜陵道：“君候看见的陵亦仿佛看见了……”
“哎”杜陵叹息一声，“陵虽然看见了却对此无能为力，可是君候不一样，若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改变这一切的话，陵相信唯有公一人……”
张越摇了摇头道：“杜公太高看越了……”
张越说着话，心中也陷入了矛盾之中，他与杜陵所言的并非客套话，而是他心中此时确实比较迷茫。
此刻他心中确实比较迷茫，一方面他非常明白自己现在所走的一条路注定满是荆棘，满是血腥。
另外一方面，他又不愿意让大汉陷入内乱之中。
可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不付出流血的代价，根本无法改变大汉如今的现状。
豪强们不可能通过几番言语就放弃自己的利益的。
儒家贤良文学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特权被剥夺。
杜陵这时也走到了张越身边，“君候可是欲退缩了？”
张越笑了笑再次看向远方：“杜公以为某还有退缩的余地吗？”
这时张越终于想通了，“当某对书院教育进行改革之时，某就没有退路了，某现在唯有奋勇向前！”
杜陵闻言郑重的对着张越一拜：“陵当誓死追随明公！”
张越赶紧把杜陵扶起来，“有杜公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
河西巨变不仅仅影响到了大汉内部，对匈奴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路博德原本北击匈奴的计划，可以说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为了应对汉军可能的袭击，匈奴人也进行了举国动员。
为此虚闾权渠单于甚至不得不暂时停止了中央集权制的改革。
随着路博德之死，压在匈奴人头上的战争阴云也暂时散去。
虽然傅介子很快接任了河西节度使一职，且有新建侯吴正的辅助，但要真正理顺河西四郡至少也需要一年的时间。
西域都护府一边在进行经济改革，一边又需要处理日益尖锐的宗教问题，短时间之内也没有能力大规模出兵。
剩下的朔方与辽东两镇，面对匈奴防守有余，进攻则不足。
这样就给了虚闾权渠单于一个非常有利的时机。
元凤四年六月，虚闾权渠单于下令召集匈奴及其仆从诸部落首领齐聚燕然城。
随后虚闾权渠单于效彷汉军在燕然城外举行了一次盛大的阅兵仪式。
此次阅兵完全彷照西域汉军的阅兵仪式进行。
仪式上虚闾权渠单于出动了几乎所有的新军。
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匈奴军队。
虚闾权渠单于的这一支新军，一改人们对匈奴军队只有单一的轻骑兵的印象。
这一支新军不但增加了重骑兵，而且还拥有材官（步兵）、轻车（后勤）、车骑（战车）三个兵种。
除了重骑兵因为所需的铠甲都需要通过走私渠道从关东弄来是以数量有限外。其余三个兵种都有相当的规模。
阅兵仪式上一些部落首领对这三支兵种还有些不以为然。
但在接下来的演兵中，这三支军队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却大出所有人的预料。
右谷蠡王更是当场感叹道：“未曾想今日我强胡竟然也有如此强大的步兵！”
左大当户亦感叹道：“昔日先单于亦曾有意建立一支精锐材官……未曾想赤谷一战尽数付之流水……”
刚刚被封为鲜卑王的兰桂亦道：“有此新军在手我强胡何惧大汉！”
虚闾权渠单于闻众人之言脸色笑开了花。
他笑道：“可惜如今新军只有四万余……尚不足以与大汉争锋啊！”
此时早就得到暗示的兰桂起身道：“大单于新军当扩充至十万方好……”
右大当户亦按照计划起身道：“鲜卑王所言甚是，我强胡欲与大汉争锋至少需十万新军！”
虚闾权渠单于满意的笑了笑转而向右谷蠡王道：“右谷蠡王以为如何？”
右谷蠡王明白这是图穷匕见了。
他思忖片刻道：“鲜卑王与右大单当户所言甚是，小王愿送一万骑予大单于！”
右大当户闻言立即赞道：“果然还是右谷蠡王深明大义！”
右大当户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盯着观礼台上的诸王。
诸王此时那还不明白，这分明是要逼迫自己交出手中的精锐兵马。
就在诸王犹豫不决之时，新被封为乌桓王的洛加道：“我洛加愿为大单于献上五千骑！”
诸王正怒视乌桓王洛加之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众人一看竟然是日灼王。
日灼部虽然是重建的，但其实力却不容小觑。
日灼部不但占据了原右贤王的王庭之地，还收拢了大半原属左谷蠡王的部众。
整个日灼部如今可是拥有两万余帐，最多可以征召三万骑。
其实力仅次于单于庭，尤在右谷蠡王之上。
只见日灼王起身后对着虚闾权渠单于拜了一拜：“大单于日灼部愿献出一万两千骑！”
日灼王此言一出，虚闾权渠单于脸上笑的更开心。
与之想法看台上诸小王贵族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他们显然是不愿意献出自己的军队的，但眼前的形势却让他们没有选择。
周围的单于侍卫们已经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若是在左谷蠡王死之前，诸小王可能还不会害怕。
但左谷蠡王之死让他们明白，虚闾权渠单于与先单于不同，他是真的会不顾传统杀死反对自己的敌人的。
迫于压力诸小王首领最终还是妥协了，不情不愿的交出了自己手中的一部分军队。
心情大好的虚闾权渠单于在燕然城新建的单于宫中宴请了诸王。
在酒宴上喝的酩酊大醉的虚闾权渠单于高呼：
“南有大汉，北有强胡……强胡不弱于汉！”
……
哈纳在得知郅支城被汉军攻破后，立即找到了索罗。
“事急也，如今唯有攻破王庭拿下解忧公主，我等方有一线生机！”
索罗对哈纳之语颇为赞同。
经过一番商议两人决定破釜沉舟，举两部之兵进攻王庭。
两人商量以毕立即采取行动。
第二日两人领叛军三万余骑出兵进攻王庭。
其中精锐骑兵约一万六千骑，其余则是强行从诸部征召的部落骑兵。
解忧公主这边如今也已经集结了近两万骑。
不过精锐却不多，大部分精锐在楚水一战中已经被葬送。
面对叛军的大举进攻，众人纷纷劝说解忧公主撤退。
解忧公主立排众意，坚持坚守王庭。
元凤四年六月初八，乌孙万骑长阿勒得尔图领骑兵三千击溃叛军前锋。叛军声势为之一夺。
哈纳闻前锋战败亲领万骑而来，阿勒得尔图随即退兵回王庭。
六月十一，叛军抵达王庭，阿勒得尔图趁叛军立足未稳再次出击。
可惜因哈纳早有准备，此次并未获胜。
翌日叛军开始大举围攻王庭，双方激战三日皆是死伤惨重。
为了鼓舞士气，解忧公主亲自擂鼓为大军助威。
激战到第四日，王庭大军渐渐不支，多处防线被叛军击破。
就在这危急关头，赵意所领三千汉骑突然抵达战场。
索罗见汉军抵达一面领五千后备骑兵拦截，一面派人通知哈纳。
汉军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装备战力比起赤谷之战时又有了相当大的提高。
在汉军具甲骑兵的冲击下，叛军溃不成军。
仅仅半个时辰，索罗的五千轻骑就彻底崩溃。
索罗本人也在冲锋之时被汉军阵斩。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汉藩王
哈纳完全没有想到一向勇勐的索罗竟然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
他还来不及进行调整，赵意已然领兵杀到了主战场。
哈纳此时只好断尾求生，他派出两支军队分别拦截王庭军与汉军。
希望这两支军队能为他争取一点时间。
可惜没有多少人愿意当炮灰，两支被放弃的军队在指挥官的带领下直接选择了投降。
无奈之下哈纳只能自己领兵断后。
可惜赵意并没有理会断后的哈纳而是大胆绕过哈纳所部，直接对叛军主力发动了进攻。
赵意这番行动实际上是非常冒险的，虽然经历了几次大战，但叛军主力仍然是汉军的五倍。
若是叛军主力拼力反戈一击，汉军失败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这一次赵意赌对了，面对区区三千汉番骑兵的进攻，叛军主力竟然不敢抵抗。
赵意领兵掩杀，叛军死伤甚重，最终被杀之人超过两千，投降之人更是多达一万。
哈纳见事已不可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往西方逃去。
王庭这一战，叛军三万主力，最终被杀的超过七千，被俘超过一万七千。
另外逃散的也有数千人，哈纳逃到安全之地后，试图重新收集逃散之兵，最后亦不过聚集起两千人。
哈纳此时亦知道叛乱已经彻底失败，因此果断的带着仅剩的军队往西边方逃去。
他的目的地乃是西边的泥糜的小乌孙王国。
哈纳希望泥糜能够收留自己以及剩余的拜火教徒。
可惜此时的泥糜正在寻求大汉的支持如何会包庇于他。
泥糜见到哈纳后，立即命人取了哈纳的性命。
至于哈纳带来的士兵，也被泥糜强迫改宗。
不愿意者，则全部送去与哈纳当了伙伴。
……
与此同时，韩江所领北庭汉军，从北至南亦对乌孙各部扫荡了一遍。
凡是抵抗汉军的部落尽数被屠，其余投降的部落亦必须全部改宗“道教！”。
不愿改宗的乌孙人，汉军毫不犹豫的把他们送去见了自己的神。
其他几路汉军也采取了同样的措施。
为了活命，乌孙各部在汉军刀剑的“友好”劝说下，纷纷该宗“道教！”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乌孙国上下已然全部改宗“道教”。
元凤四年六月下旬，乌孙国内的拜火教叛乱已经全部平定。
这一次拜火教叛乱却是让乌孙元气大伤。
经过一番统计这次叛乱一共让乌孙损失了近二十余万人口。
如今的乌孙国人口已经下降到了三十七万上下，能够动员的军队数量也下降到了五万骑。
乌孙损失的人口大部分是逃到了泥糜的领地。
这一次乌孙拜火教叛乱，却是让泥糜实力大增。
如今泥糜的小乌孙王国，人口已经达到了三十万，军队数量也达到了五万骑。
……
“楚主，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冯夫人面带犹疑之色的向解忧公主回报着。
解忧公主盯着冯夫人道：“吾乃大汉公主，云阳侯乃大汉将军，汝有何好担心的！”
冯夫人道：“虽是如此，但楚主如今还是乌孙王太后，代表着乌孙国，云阳侯代表的可是大汉……”
“观云阳侯这二十年来的做法分明是欲尽收西域之地……”
冯夫人说着话，心中却尽是矛盾之情。
她离开长安随同解忧公主来到乌孙的任务本是为大汉拉拢乌孙，按理来说她应该把大汉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但在乌孙生活了三十年后，她对乌孙也有了感情，在乌孙也有了牵挂，有了利益。
解忧公主笑道：“那云阳侯若是真欲尽收西域诸国，就更不会对本主如何了！”
冯夫人道：“虽是如此，可是仆担心云阳侯对万年王子不利啊……不若把万年王子留下！”
解忧公主笑道：“汝多虑了，若是把万年留在此地那才危险……万年在轮台才是最安全的！”
冯夫人闻言面露惊讶之色。
解忧公主看了看她道：“汝可是认为昆莫乃是云阳侯派人所杀？”
冯夫人虽然没有作声，但她的表情动作却已经出卖了他。
解忧公主起声走到窗边叹息一声道：“国内如今认为昆莫之死乃是汉军所为的当不在少数吧？”
冯夫人迟疑片刻道：“不错，众翕侯私下都在议论此事！”
解忧公主摇了摇头：“昆莫之死绝非云阳侯所为！”
冯夫人不解的抬起了头：“昆莫一死获利最大的不就是大汉吗？”
解忧公主想到自己的长子不禁面色一暗。
“大汉或许确实是获利最大的，但获利最大的却不是云阳侯亦不是西域集团……”
冯夫人闻言一惊，“楚主之意是？”
解忧公主叹息道：“汝还看不明白吗？”
冯夫人闻言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解忧公主看了看冯夫人道：“咱们走吧！”
……
“楚主与万年王子何时到轮台？”
张越向解忧公主派来的信使询问着。
“启禀君候，按照楚主的行程，约莫七日后即可到轮台！”
那信使原本也是当年随解忧公主入乌孙的老人。
张越道：“楚主将至我轮台上下也该好生接待才是！”
说到这里他把目光转向蔡汀与杜陵：“蔡公、杜公此事就要劳烦二位了！”
蔡汀道：“此乃某份内之事！”
杜陵则询问道：“君候我等当以何种礼仪接待楚主！”
杜陵此言一出，那信使立即紧张的看向张越。
也不怪那信使紧张，用不同的礼仪接待解忧公主，就意味着大汉对待乌孙会有不同的态度。
张越缓缓的道：“自然是以我大汉诸侯王太后之礼！”
张越此言一出，厅中众人除了张越本人以及杨友之外，皆是一惊。
杜陵若有所思道：“君候当真欲以此礼接待楚主！”
张越肯定的道：“轮台当以诸侯王之礼对待万年王子，以诸侯王太后之礼接待楚主！”
闻听此言，那信使激动的拜倒在地：“仆替万年王子拜谢君候……”
张越摆了摆手：“使者客气了……来人带使者下去休息！”
待使者离开后，杜陵拱手道：“君候可是已经收到长安的消息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郊迎三十里
“陛下，此乃骠骑将军请求册封楚主之子万年为大汉藩王的奏书，伏请圣裁！”
霍光虽然已经完全掌握了长安的大权，但对皇帝还是展示了充分的尊重。
皇帝心不在焉的问道：“乌孙昆莫不是元贵糜吗，怎么突然又要册封这刘万年？”
这时一旁的黄门令小声提醒道：“陛下前些时日乌孙昆莫元贵糜在平叛之时被叛军所杀……”
皇帝闻言这才想起来此事，他看了看霍光送上来的奏书，恨恨的道：“这些乱臣贼子！”
霍光与黄门令闻言脸上都不禁抽动了一下。
“还请陛下圣断！”
霍光再次出言提醒。
皇帝这时才不慌不忙的打开奏书。
“大将军，诸公卿列侯知道此事否？”
霍光道：“此事还未曾告知公卿列侯！”
皇帝道：“既然如此那还是先让公卿们集议吧！”
霍光闻言再次道：“乌孙乃是西域大国，王位不可空悬，还请陛下早做定夺！”
皇帝闻言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不过当他看到霍光的眼睛时，所有的火气都烟消云散，只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气。
皇帝勉强稳定了自己的心神，这才向霍光询问道：“大将军以为该当如何？”
霍光此时面色再次变得柔和他看了看皇帝道：“陛下以为骠骑将军为何上此奏书！”
皇帝闻言诧异道：“莫非云阳侯欲化西域之地为郡国？”
霍光道：“陛下果然聪慧！”
皇帝笑道：“朕尚且年幼，还该多向大将军学习才是！”
霍光面色复杂的看向皇帝：“陛下只要做到近贤臣远小人即可……”
皇帝道：“朕受教了，朕必遵大将军教诲！”
霍光闻言却是皱了皱眉。
这时皇帝再问道：“大将军以为骠骑将军欲行之事可乎？”
霍光道：“此事臣岂敢妄言，还请陛下圣断！”
霍光此言一出，皇帝已经明白这霍光心中的打算，这分明是要逼自己表态。
皇帝看了看四周，他在心中叹息一声道：“云阳侯所思长远……朕以为可！”
霍光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还请陛下明发诏书！”
皇帝道：“可，如此还需丞相前来！”
这时一旁的黄门令上前道：“陛下，丞相已经在殿外侯旨！”
皇帝一惊道：“还不快快请丞相入殿！”
黄门令闻言先是看了霍光一眼，得到霍光同意之后，这才高呼道：
“请丞相入殿！”
早就在殿外等候的杨敞听到声音立即快步走了进来。
待杨敞坐好之后，皇帝主动提出了册封刘万年为大汉藩王的事情。
“还请丞相尽快拟定刘万年的封号……”
“臣瑾奉诏，陛下万年！”
……
皇帝将册封解忧公主次子刘万年为大汉藩王的消息，一下子引起了整个长安的轰动。
一时之间到处都是议论此事的声音。
诸公卿博士也收到命令，将在三日后召开集议为刘万年拟定封号。
张昆在收到消息后立即把此信传回了西域。
三日后，张昆与一众公卿博士汇聚在丞相府集议刘万年封号之事。
经过一番争论，最终为刘万年拟定了一个“塞王”的封号。
之所以会有如此封号，乃是因为乌孙如今所据之地，传说乃是周时被周天子发配之塞人之地，故此有了此王号。
元凤四年七月初一大朝会。
丞相当众宣读了皇帝封刘万年为王的诏命。
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用建藩辅，以明亲贤，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
弟万年，孝友宽厚，温文肃敬，行有枝叶，道无缁磷。
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情惟乐善，志不近名。
慕间平之令德，希曾闵之至行，宜分建茅土，卫我邦家，叶于展亲，永固磐石。
是用举其成命，锡以徽章………
今册封万年为塞王。
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随后霍光又上前以皇帝之名命典属国苏武为正使，以常乐为副使前往西域代替皇帝为刘万年举行册封典礼。
……
另一边，解忧公主一行也终于抵达轮台地区。
为了表示解忧公主三十余年来对大汉做出的贡献。这日张越亲自带人出城三十里迎接。
为了表示对楚主的尊重，西域都护府内六百石以上官吏，尽皆被张越唤了来。
“君候……楚主来了！”
一名斥候提前前来报告。
张越等人闻言，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着甲！”
张越一声令下，卫队士兵们立即行动起来。
张越也在卫士的协助之下全身披挂起来。
所有人刚刚穿戴整齐，前方就已经出现了解忧公主等人的车架。
“列队！”
随着张越的命令六百名迅速摆出了一个受阅阵型。
“骠骑将军西域都护云阳侯越见过楚主！”
张越首先以汉礼见过解忧公主。
解忧公主先是还了张越一礼，接着又对张越再拜道：“下国乌孙王太后拜见上国大将军！”
张越安然的受了解忧公主这一礼后手一摆道：“请楚主检阅我西域汉军……”
解忧公主点了点头，拉着刘万年在张越的带领下来到卫队前。
“轰”的一声响，六百名卫士同时踏步。
那刘万年毕竟是小孩子竟然一下子被吓的差点哭出来。
解忧公主的随从们也皆是一惊，唯有解忧公主本人却是面不改色。
“楚主请！”
张越手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解忧公主点点头，随着张越从卫队面前走过。
仪式之后，解忧公主不禁感叹道：“我大汉甲兵之利果然冠绝万国……”
这时蔡汀领着众人也上前拜见。
解忧公主也一一回礼。
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解忧公主带着刘万年进了城落榻于专设的驿馆之中。
“楚主旅途劳累，还请早些休息……”
张越把解忧公主送到驿馆之后，向解忧公主告辞，并告知明日在云阳侯府为解忧公主一行举行饮宴。
“有劳将军！”
解忧公主回了一礼，随后带着刘万年在仆童的引领下进了院子。
张越交待好下人后也回了侯府。
待所有人都走后，那刘万年却小声的对解忧公主道：“母亲儿怕！”
解忧公主闻言不禁苦笑的叹息一声。
第三百九十章 大汉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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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公主一边安慰着刘万年，一边也在暗自叹息。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强势了！”
这时冯夫人走了进来。
见没有外人，解忧公主随口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道了出来。
“公主何出此言！”
解忧公主叹息道：“吾曾听人言，强势的母亲必然会培养出软弱的儿子……”
说到一半解忧公主停了下来，不过冯夫人已经明白了她的话语。
一时之间冯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解忧公主的两个儿子，元贵糜与刘万年确实皆是颇为懦弱。
解忧公主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别人是不好回答的。
因此主动转移了话题。
“夫人以为此次云阳侯是否会答应乌孙的条件？”
解忧公主此次轮台之行除了希望确定刘万年的地位外，还希望张越能够支持自己在乌孙国内进行改革。
冯夫人出言道：“以今日之情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云阳侯的胃口有多大！”
解忧公主微微一笑明日之后就知道了！
……
翌日中午，张越在府中为解忧公主和刘万年举行了一次盛大的饮宴。
饮宴上张越正式向解忧公主介绍了西域都护府各重要的官吏。
对这些解忧公主并没有太在意，反而更留意饮宴上所使用的各种器物。
终于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冯夫人等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宴会上发生的事，又再度让解忧公主等人陷入了不解之中。
冯夫人与张羽多次对张越和蔡汀两人进行试探，但两人对涉及乌孙之事皆是避而不谈。
宴饮之后，解忧公主多次派人联系张越，希望能就乌孙之事尽快与大汉进行谈判，但都被张越一句“还不到时间而搪塞过去！”
好在轮台上下并没有把解忧公主等人晾在一边。
每日张越都安排张焕陪同解忧公主一行人至轮台各地参观。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日解忧公主终于收到通知，请于三日后过府议事。
解忧公主等人接到通知后，感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与冯夫人、张羽、刘万年等人当即就按照汉家礼仪沐浴斋戒。
三日后，解忧公主等人再次进入了云阳侯府。
刚刚进府，解忧公主就感觉有些奇怪，她发现今日似乎还有人登门。
果然她们进入正堂之时，堂中除了西域都护府的要员之外还多了两人。
看着那两人手中的节仗，解忧公主一下子恍然大悟。
前些时日张越不见自己，不跟自己谈判恐怕就是在等这两人。
“见过楚主，楚主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张越礼貌性的问道。
解忧公主微微一笑：“此地安乐，恍若长安……”
“楚主若是愿回长安，只需上书皇帝即可，某以为皇帝必然不会拒绝！”
解忧公主看了看身旁的刘万年叹息一声：“待我儿年壮，吾当归长安……”
两人交谈一番后，解忧公主这才向张越询问道：“不知这两位是？”
苏武两人听解忧公主提到自己。
起身拜道：“臣典属国武拜见楚主！”
常乐亦拜道：“臣中郎将典属国丞乐拜见楚主！”
解忧公主惊道：“可是苏子卿当面！”
苏武拜道：“正是下吏！”
解忧公主心中猜测两人前来西域十有八九是奉皇帝之命册封万年。
心中这样想着，解忧公主直言问了出来：“不知苏公与常公来西域所为何事？”
苏武笑道：“正要恭贺楚主！”
解忧公主心中一喜，面露笑容道：“不知是何喜事！”
苏武先是向长安放向拜了一拜随即道：“陛下已经昭告天下，册封万年王子为大汉塞王，楚主为塞王王太后……”
解忧公主闻言立即起身向长安放向拜了一拜。
随后她又向苏武和常乐道了谢。
“多谢苏公，常公！”
张越此时在一旁道：“今日请楚主到此，就是为了册封大典之事……不知楚主对此有何看法？”
解忧公主心中暗想：“这云阳侯看来是打算在轮台举行册封大典，这样也不错，我儿如今已是大汉宗藩不能至长安，在轮台举行册封大典也该当……”
想到这些，解忧公主面露微笑道：“一切但凭骠骑将军做主！”
张越微笑道：“既然如此，某计划于下个月二十六这天在轮台为万年王子举行册封大典，楚主以为如何？”
解忧公主闻言看了看苏武。
苏武道：“这个日前某与常公也算过确实是黄道吉日！”
解忧公主闻言道：“既然如此，吾没有意见……”
张越道：“如此册封大典就定在这日了，明日某就通告西域四镇以及诸国……”
解忧公主拜道：“有劳将军了！”
张越摆了摆手道：“楚主客气！”
言罢张越又下令杨友尽快派出信使通知诸国。
“杜公、苏公、蔡公册封大典就要劳烦三位了！”
张越对三人拜了拜。
……
大汉册封万年为大汉塞王，册封解忧公主为王太后的消息通过千牛卫很快传遍了诸国。
收到消息后，诸国反应各不相同，龟兹、于阗、莎车诸国皆是羡慕不已。
康居、大宛、奄蔡三国却是紧张万分，生怕大汉直接吞并自己。
更多的国家就显得无所谓，比如鄯善、车师、迁弥等国就是这样。
不管各国如何想的，在收到消息之后，诸国都向轮台派出了观礼的使节。
就连泥糜与李陵也派出了观礼的使节。
至于安息帝国与贵霜、达罗比荼三国因为路途遥远，来不及从国内派出使节，也授命长驻轮台的使者观礼。
诸国都想通过这次册封大典了解大汉对西域的最新政策。
整个西域都因这次册封大典而变得活跃起来。
诸国除了向轮台派出观礼使节之外。
各国直接的联系也变得异常活跃。
拥有大量拜火教徒的贵霜、大宛、康居、奄蔡四国之间联系最为频繁。
四国都在担心本国会因为拜火教一事受到汉军的打击。
尤其是首当其冲的康居，康居王已经对国内的拜火教徒有了实质性的动作。
……
康居王分别派出信使前往大宛和奄蔡后，又立即下令召集国中贵族至王宫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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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当断则断
“诸位以为我康居该如何处置这拜火教与道教之事？”
会议一开始康居国王就直入正题。
“殿下，这拜火教与道教皆非我康居人的宗教，何不任其争斗！”
康居国王一看出言的正是一向被人称为莽夫的巴丁文毛。
“巴丁文毛你真是一个蠢货，若是能放任两教争斗，殿下又何必召集我等议事！”
此时出言的却是王阿日亚，王阿日亚家族与巴丁文毛家族虽然算不上世仇，但也一直不大对付。
“王阿日亚我要与你决斗！”巴丁文毛被气得暴跳如雷。
“来啊，谁怕谁！”
“好了都给我安静！”
康居王不满的拍了拍几桉。
两人互相瞪视了一眼，这才坐了下来。
“殿下拜火教入我康居已有三百余年，诸部信仰拜火教的部众不在少数，当慎重才是……”
康居丞相还是老样子，虽然出言，但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用。
将军冬柴此时出言道，“前些时日拜火教的圣地郅支城已经被汉军攻破。”
“那汉将苏飞如今正驻兵于郅支城对我康居虎视眈眈，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王阿日亚道：“冬柴将军之意是清剿拜火教？”
冬柴道：“不错，如今若我康居不自行清剿拜火教，吾恐汉军将大举入境！”
巴丁文毛闻言滴咕道：“那苏飞不过九千骑，我康居之兵乃是其十倍，他敢出兵！”
康居王不满的盯着巴丁文毛道：“给本王闭嘴，汝哪里知道汉军的可怕！”
康居王此时不由回忆起来当年那场大战。
康居就是因为那场大战而一蹶不振。
若是当年自己不贸然东征，康居集大宛、严国、奄蔡三国之力又如何会畏惧大汉。
厅中参加过当年东征之战的贵族们此时也不禁感叹万千。一个个议论着汉军之强。
巴丁文毛心中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闭上了嘴。
康居王道：“不只是苏飞一部，昨日传来消息，北庭汉军一校尉部和乌孙八千骑也已经抵达边境……”
康居丞相这时起身道：“殿下，咱们必须在汉军发出最后通牒前先行剿灭拜火教……否则康居恐将步乌孙后尘啊！”
康居丞相言罢，厅中贵族纷纷赞成，少数几名已经皈依拜火教的贵族这时也当众表态脱离拜火教。
“剿灭拜火教宜快不宜此，本王决定今晚就开始行动，诸位以为如何？”
康居王下定了决心立即剿灭拜火教。
“善！”
一众贵族纷纷表示赞同。
康居王满意的环顾众人：“既然如此，尔等立即回府调动家中私兵，日落之时开始行动。”
……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卑阗城内的贵族们纷纷行动起来。
很快整个卑阗城到处都响起了喊杀和惨叫声。
城中的拜火教徒没有想到康居王竟然会如此果断的对他们进行清剿。
猝不及防之下卑阗城内的拜火教徒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仅仅一个晚上，卑阗城内的拜火教徒除了少数幸运儿，其余的都被送去见了自己的神。
卑阗城内发生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康居。
不甘心被屠杀的拜火教徒在祭祀们的号召下集结起来，一面积极与安息帝国联络，一面也准备与康居王进行对抗。
康居王在清剿首都卑阗城的拜火教徒后，正式宣布尊奉“道教”为国教，并把拜火教打为邪教。
元凤四年八月，康居拜火教徒在安息帝国的支持下发动了大规模的叛乱。
早有准备的康居王在收到消息后立即集结兵力平叛。
半个月后康居王亲领大军六万抵达了苏斐城下。
此时苏斐城中已经聚集了十万余众。
其中更是有三万打着志愿者旗号的安息精锐兵马。
面对前来平叛的康居军队，苏斐城拜火教并没有选择据城而守，而是出城与康居王决战。
此战拜火教十万对阵康居六万步骑。
两军相遇后，拥有人数优势的拜火教首先发起进攻。
康居王此时并不知道这些拜火教徒中还有着三万精锐，因此面对敌军的进攻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康居军队一度陷入不利的局面。
康居王的计划是以中军挡住拜火教的进攻，然后用精锐骑兵从左右两翼对敌军发起致命的打击。
实际上康居王所用的战法汉军也经常使用。
这种战术汉军称为“钝锋折翼！”
赤谷之战中汉军就是使用的这种战术。
若是没有三万安息帝国精锐在，这个战术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战斗一开始，秘密负责此战的安息将军就发现了康居人的中军最为薄弱。
他立即命令一千安息重骑兵对康居人的中军发起冲锋。
这一千重骑一下子打了康居人一个措手不及。
康居步兵被安息重骑冲了个七零八落。
安息重步兵与拜火教狂信徒们随即跟上与康居人展开白刃战。
双方激战仅仅两刻钟，康居人的中军已然渐渐不支。
为了稳定战线，康居王只得改变计划，把用于两翼突击的军队投入正面作战。
眼看着前方的伤亡越来越大，康居王心疼的直流血，这些倒下的将士可都是康居的精锐啊。
但为了防止战线崩溃，康居王不得不如同添油一样把自己手中的精锐骑兵投入前线进行白刃战。
随着投入到军队越来越多，伤亡也越来越大。
这时康居丞相才送来情报，“拜火教徒中有着三万安息精锐！”
康居王收到情报后，气的是咬牙切齿。
“安息人，你们等着，本王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此时前方的战场愈加惨烈，被宗教鼓动起来的拜火教徒不顾生死与康居人拼死搏杀。
康居人同样不甘示弱，双方激战至下午时分。
受不了如此惨烈战斗的安息人首先发生了动摇。
康居王立即发现了这个机会，他亲率自己的三百亲卫重骑兵对安息人发起反击。
原本就已经开始动摇的安息人在重骑兵的冲击下溃退了。
安息人的溃退一下子引起了连锁反应。
原本的平衡被打破，拜火教徒们再也支撑不住，也纷纷开始溃退。
很快战场上就上演了一幕“兵败如山倒”的好戏。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大势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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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台城外，张越一行人正在为杜陵送行。
自从那日密谈之后，杜陵就决心返回长安以为张越张目。
“杜公一路保重！”
张越紧紧握着杜陵的手晃了晃。
“君候保重！”
杜陵脸上同样露出激动之色。
张越随后又对张焕道：“杜公的安全就交给尔了……”
张焕道：“大人放心，小子定护佑杜公周全！”
张越点了点头：“为儿子整理了一番甲胃，注意安全！”
张焕忍着泪水点了点头，随后拜别张越跳上了战马。
张越一直等到车队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才在杨友的劝说下回了府。
随后的日子张越继续在西域进行全面的改革。
随着改革的推行西域都护府的实力也越发强大。
不过改革也并非一帆风顺，任何改革都会触发一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西域都护成立时间短暂，本土的阶层还没有固化，改革的阻力虽然小了很多，但仍然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
其中对张宇越的改革最为抵触的自然是儒家之士。
从张越推行改革开始，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刺杀事件。
好在千牛卫和缇骑司处置妥当，并没有发生严重后果。
……
长安城太学之中，诸博士贤良文学又举行了一次集会。
“田公，某听闻那杜陵就要回来了？”
刘长乐笑着向田广明询问着。
如今田广明已经成为长安博士贤良的领头人，是以众人有事都向他询问。
就连皇帝如今也对田广明言听计从。
“田公那杜陵如今与那云阳侯张越走的甚近……实在是斯文败类啊！”
“若其返回长安，某恐其在藏书楼行西域之政！”
刘长乐试探性的询问道。
田广明闻言冷笑道：“长安可不是西域，岂能容那杜陵胡作非为！”
刘辟强此时询问道：“田公陛下如今对西域有何看法？”
田广明道：“陛下虽对西域擅改先皇帝之政大为恼怒，然暂时却也无能为力！”
冯子都叹息道：“陛下乃大汉皇帝，如今竟然被奸邪所制！”
刘长乐闻言道：“冯公慎言，大将军辅政乃是先皇帝遗命……陛下迟早将亲政……我等且暂时忍耐！”
田广明赞同道：“光禄大夫所言甚是……陛下年幼，往后时日还长……”
冯子都道：“田公言之有理，只是这杜陵回长安之后若是鼓动大将军行西域之政……”
冯子都没有把话说完，不过众人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
田广明回府后不久，就有人来报，言说是他的密友并给他留了一封信。
田广明闻言一惊，他立刻取过信件。
看完信，田广明的脸变得阴晴不定，其内心显然非常不平静。
他叹息一声，整个人陷入沉默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沉默中回过神来。
他轻轻叹息道：“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屋外的亲信听到他的声音，感觉非常奇怪，但也不敢多问。
过了一会儿，田广明把信件取了过来，又细细的看了一遍。
随后他把信件放到了燃烧的烛火上。
田广明烧毁信件，眼中一道寒光闪过。
他收拾好心情，把自己的亲信唤了过来。
“主人有何事吩咐！”
那亲信毕恭毕敬的向田广明询问道。
田广明道，“尔替某传信马跃，告诉他，某不希望看见杜陵出现在长安！”
“诺！”
那亲信答应一声就要离开，田广明这时再次叫住了他。
“不论此事成败如何，马跃也该去见泰山君了！”
亲信拜了一拜道：“主人放心，仆明白了！”
待那亲信离开后，田广明又让人把自己的长子唤了过来。
“大人，不知何事唤小子前来？”
田广明的长子年纪虽然不大，但在太学之中已然颇有名气，田广明对此子也寄予厚望。
“羽儿，明日一早汝立即前往淮南……”
田羽一听心下一惊：“大人，可是出了何变故？”
田广明道：“别问太多，照我说的做……”
田羽欲言又止，他也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危险”的道理。
最后他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
长陵一间民宅之中，马跃正坐立不安的等待着。
自从收到田广明的传信，马跃就一直处于这个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马跃听到声音立即起身打开了门。
这时一个头戴斗笠，面色带着黑色面巾的男子出现在屋外。
“马跃见过大兄！”
马跃拜了一拜，立即把男子迎进了屋子。
那男子打量了马跃一番笑道：“马君何事竟然如此急切的寻某？”
马跃叹息一声道：“大兄应当知道，某一向为田公效命，今日田公遣人传来消息……”
马跃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田广明安排自己刺杀杜陵之事合盘脱出。
那男子听完后却是沉默不语，半响方道：“马君这是大祸临头了呀！”
马跃点了点头拜倒：“还请大兄救我一救！”
男子叹息道：“你我只是一区区市井游侠，如何敢插足朝堂之争……尔湖涂啊！”
马跃再拜道：“大兄救我一救……某知道错了！”
那男子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此事某救不了尔，尔唯有自救！”
马跃一天这句话心下激动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小命或许能保住了。
马跃拜道：“还请大兄明言，某当如何才能自救！”
那男子道：“汝可听说过千牛卫？”
马跃道：“大兄所言可是那云阳侯所建的……”
男子道：“不错，若是尔能入千牛卫，自然无惧那田广明！”
马跃将信将疑道：“大兄这千牛卫真有这般厉害……某也听说过这千牛卫但却无缘相识。”
男子道：“不要小看了这千牛卫，就算是秀衣使者也不见得比千牛卫强！”
“尔没见过才正常，若是普通人都能认出千牛卫，那千牛卫估计早就完蛋了！”
马跃点头道：“大兄所言甚是，莫非大兄入了那千牛卫？”
男子摇了摇头：“某一向自由自在惯了，却是没有入千牛卫！”
马跃闻言心中有些失望，不过男子接下来的话语又让他振奋起来。
“某虽未入千牛卫，但若马君欲入千牛卫，某可为尔引荐！”
马跃闻言起身拜道：“还请大兄为某指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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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皆是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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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哈哈一笑，把马跃扶起来道：“如今长安千牛卫的负责人乃是云阳侯家丞张昆……见了张家丞，尔之事也就成了！”
马跃道：“那云阳侯府乃是长安一等一的豪门，以某鄙贱之身恐难以登门！”
男子闻言笑道：“君且放心，尔且准备一番，今晚某带汝去见张家丞！”
马跃激动的拜道：“如此多谢大兄！”
男子道：“你我乃是兄弟，何言谢！”
……
田广明府中，他向自己的亲信询问道：“可通知那马跃了？”
亲信欲言又止道：“已经告知他了，不过……”
田广明皱了皱眉头：“不过什么？”
亲信回答道：“仆观那马跃，似乎并不愿意行刺杜陵！”
田广明冷哼一声，“不愿意，那可由不得他。”
田广明接着道：“尔再告诉那马跃，若敢耍滑头，某不敢保证他的家人安全！”
“诺！”
……
马跃正在为晚上见张昆而做准备，这时田广明的亲信再度找上门来。
“不知明公还有何事欲吩咐小人！”
马跃把自己的地位摆的极其低下。
“主人命某来寻尔，乃是有两件事！”
“不知是那两件事？”
“这第一件事乃是汝打算在何时何地刺杀杜陵。第二件事是主人有言，此事若成，当赏千金……翌日陛下归政还有大赏！”
马跃闻言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激动之色：“小人为明公办事自当万死不辞！”
“如此就好，汝最好不要耍滑头，尔的妻子老母可都在长安……”
……
“小人不敢！”
马跃连忙跪倒在地。
此时他已经完全确定田广明不会留自己性命。
自己若是真的去行刺杜陵，不论成败定然都难逃一死。
恐怕不只是自己，就连自己的三族都得为自己陪葬。
原本他对背叛田广明心中还有一丝愧疚，此时却已经毫无心理压力。
好不容易打发走田广明的亲信，马跃先是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思前想后他发现如今能救自己的只有传说中的千牛卫。
为了不引起怀疑，马跃接下来的半日那都没有去，就留在家中。
二更之后，长安城已经进入宵禁。
这时早上那男子再次摸了过来。
“马君可准备好了！”
马跃闻言点了点头。
“咱们走吧！”
马跃答应一声从屋后的一道暗门出了屋子。
男子带着马跃七拐八拐一直到了三更时分才来到位于蛮夷邸的一处宅子。
这处宅子不大，原本乃是乌孙使节的住所，如今乌孙国已经被改为塞国成为大汉藩国，自然也就不会继续居于蛮夷邸。
男子走到门前轻轻敲打大门，他敲击的动作很有节奏感，显然是一种暗号。
不一会儿，“嘎吱一声”门打开了。
一名胡人从门后探出了头。
“进来吧！”
两人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四周，走进了宅邸。
马跃和那男子都没有说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那胡人。
转过两条回廊，一间小屋出现在眼前。
“进去吧！”
那胡人说了一句，随后停了下来。
马跃没有迟疑，立即走进了屋子。
此时张昆已经在屋中等候。
“仆拜见张家丞！”
马跃上前一步拜道。
“尔就是马跃！”
“小人正是马跃！”
张昆点了点头：“田广明真的欲派尔行刺杜公！”
马跃道：“确有其事！”
随后马跃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张昆的手指不断的敲打着几桉。
良久之后，张昆对马跃道：“刺杀杜公之事，尔继续进行……尔的妻子老母，某会妥善安置！”
马跃闻言道：“小人怎敢刺杀杜公！”
张昆笑道：“尔不必担心……某自有打算……”
“更何况杜公身边可是有数百甲士保护，岂是尔等游侠儿能刺杀的。”
“以某观之，尔等不过是被抛弃的棋子罢了！”
张昆之语虽然听起来很刺耳，但却也让马跃不得不承认。
马跃道：“明公仆等怎么敢再行此事！”
张昆道：“让尔去尔就去，有何敢不敢的？”
此时马跃终于恍然大悟，“小人明白了！”
……
杜陵一行离开西域后，先是拜访了傅介子与吴正二人。
傅介子也在敦煌热情的款待了杜陵一行。
傅介子与吴正两人如今也已经在河西占领了脚跟。
河西四郡的大权也已经落入两人之手。
原来那玉门校尉李茂，也被傅介子升为威武都尉。
杜陵在敦煌停留期间还与傅介子进行了一番密谈。
虽然谁都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但从两人的表情看，应该是对某事达成了一致。
杜陵一行在敦煌足足停留了七日，这才继续向东而行。
为了了解河西四郡的具体情况，杜陵并没有走驰道，而是选择了老官道。
因为并不赶时间是以他们的前进速度也不快，有时候还会停下来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一直走了快一个月这才到了武威境内。
按照计划杜陵与张焕将去探望刚刚担任武威都尉的李茂。
可就在这时千牛卫送来了张昆的一封书信。
“什么竟然有人欲行刺杜公！”
张焕看完信件心中怒火已然被点燃。
“杜公以为张家丞的计划如何？”
张焕压下心中的怒火小声向杜陵询问。
杜陵把张焕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颇感满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张焕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君子以为如何？”
张焕道：“小子以为可行，只是有一点小子颇为疑惑！”
杜陵道：“喔，君子何处疑惑？”
张焕道：“那田广明和他背后之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如此儿戏的做法根本不可能会成功，那又为何要这样做呢？”
杜陵闻言微微一笑：“这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打算成功，只是欲搅浑长安这潭水罢了！”
张焕难以置信道：“田广明乃是大鸿胪堂堂的九卿，这幕后之人会是谁，竟然把朝廷的九卿当做弃子！”
杜陵道：“汝大人可跟你言说过昔日王氏之事？”
张焕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杜公这幕后之人莫非又想挑动风云？”
杜陵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了看远处的山川。
“也不知千年之后这山川归于何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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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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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陵一行前方五六里的地方，此时正有两百余名武士埋伏在官道旁。
这些人从穿着打扮上就可以明显分为两派。
此时那马跃亦正这些人中，他旁边则是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
这些人就是田广明此次派来刺杀杜陵之人。
这些人中一半是来自关中地区游侠儿，另一半则是关东来的死士。
游侠儿们的首领自然就是马跃，而那群死士的首领就是那其貌不扬的男子。
马跃虽然已经与那些死士认识近十日了，却仍然不知道他们来自何处，姓甚名谁。
“大兄，这杜陵一行怎么还不来，……”
马跃正在悄然观察这群死士并在心中思量着一会儿该如何行事之时。
一名游侠儿自认为与马跃关系亲密的游侠儿爬过来询问。
“慌什么！”
这时马跃笑着道：“这里只有这一条路，杜陵肯定会来。
“大兄，这杜陵走的也太慢了……”
这时那群死士的首领不耐烦的道：“尔等闭嘴……好好等着。”
马跃先是向那死士头领陪了个笑，随后对自己的兄弟道：
“二三子，都打起精神来，这此事若是成功，田公可是承诺了赏千金……”
马跃一边说着话，一边悄然的向自己的同伴比了一个手势。
“那死士头领闻言皱了皱眉，感觉有一丝不妥，但也没有阻止。
马跃再次陪了个笑脸道：“二三子不用担心，大鸿胪田公已经答应了，此事若成，可以去关东避避风头……”
“闭嘴！”
那死士头领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了。
我等行此事乃是为了天下万民，与田公何干。
马跃会意的一笑道：“是是是，此事与田公无干，乃是小人等出于义愤行事。”
马跃正说着话，这时前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来了。
他一边奔跑一边压低声音喊道：“来了，来了！”
“二三子，准备！”
那死士头领下达了命令。
“诸君，下手一定要快，杀了那杜陵立即走，不要贪图财物……”。
马跃还想说话，这时那死士头领突然沉声开口：“都给某禁声，杜陵来了！”
众人闻言当即屏住呼吸，伏低身躯，朝着前方官道看去。
此时果然有一队人马，从前方弯道转了出来。
马跃这时对着那死士头领道：“这护卫至少有五百人，咱们这点人行吗？”
那死士头领闻言一下子拔出长刀架在马跃脖子上。
“尔欲背叛主公乎？”
马跃道：“小人岂敢，小人岂敢！只是如此多的汉骑，确是不好办啊！”
那死士头领盯着马跃看了看，最终收回了长刀。
实际上他现在也感觉颇为难办，根据田广明提供的情报，杜陵一行的护卫只有三百余人，如今看情况当不下于五百人。
而且这五百人可是人人披甲，需知这披不披甲，战斗力可是完全两样。
心中虽然想着这些事，但那死士头领口中却道：“我等只需杀了杜陵即可……甲士再多，能护卫在杜陵身边的还是那么些人！”
……
“二三子小心，敌人应该就在前方设伏！”
张焕此时已经把杜陵转移到了车队后方一个不起眼的革车之上。
原本杜陵应该乘坐的诏车上，早已换上了一名身披重甲的甲士。
大家猜测的不错，张昆这一次就是打算利用这一次刺杀把田广明拉下马。
那幕后之人实力再强，像田广明这样的棋子也不可能有几颗。
……
另一边那死士头领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缓缓拉开弓箭，瞄准了车队中的那辆诏车。
“崩……”
弓弦颤抖，劲失激射，箭失如同闪电般射向诏车。
“这一箭竟然直接射穿了诏车的车厢，射入车内。”
“小心！”
“有埋伏！”
“保护杜公……”
队伍之中，当即有人大吼。幸好卫队皆是训练有素之辈，虽惊不乱！
……
“杀啊！”
死士头领大呼一声，从树后跳了出来，当先向诏车扑去。
其余的死士见状也纷纷跳了出来。
“二三子，杀啊！”
马跃这时也跳了出来，他一边喊话，一边把手中长刀从死士头领的背部捅了进去。
“尔！”
那死士头领艰难的转过身，难以置信的看着马跃。
他完全没有想到那马跃竟然会在背后突然捅了自己一刀。
……
周围的游侠和死士们见到这一幕，也呆滞了片刻。
马跃再次高呼道：“田广明刺杀大臣，十恶不赦……当诛……”
死士们闻言首先反应过来，他们立刻转移目标对着游侠们砍杀起来。
游侠们也不甘示弱，拼死反抗。
“二三子，列阵！”
“进！”
张焕此时领着骑兵杀了过来。
面对骑兵的冲击，很快那些死士就被一一斩杀。
马跃与他手下那群游侠儿则被张焕拿住了。
……
“轰隆！”
一道惊雷响起，暴风雨即将来临。
皇帝望着殿外，询问道：“田公如何了！”
一旁伺候的小黄门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田公已经被大将军下了庭尉狱！”
皇帝闻言叹息一声：“田公有此祸，皆朕之过也！”
“陛下此言差矣，田公有此祸实乃其咎由自取！”
皇帝不满的看了看刘长乐道：“刘公为何竟出此言？”
刘长乐拜道：“陛下岂不知，始做蛹者，其无后乎！”
“田公千不该万不该，派死士刺杀杜公啊！”
刘长乐再拜道：“陛下试想，若是朝中公卿动不动就行刺杀之事……某恐朝堂将永无宁日。”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道：“公言之有理！”
随即皇帝又叹息一声：“田公乃是智者，为何竟会有此冲动之举……”
皇帝此时也隐隐感觉此事别有蹊跷。
刘长乐叹息道：“此事恐怕只有田公自己清楚了！”
……
元凤四年十月，杜陵一行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长安。
杜陵与张焕两人进入长安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拜访了大将军霍光。
霍光听闻杜陵与张焕两人来访，竟然亲自出门迎接。
“杜公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霍光客套的询问一番，很快把话题转向了田广明之事。
“杜公以为当如何处置田广明？”
杜陵笑道：“此事大将军随意处置，陵不敢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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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伏于九地
杜陵这句话说的非常有技巧，一句不敢就把霍光给架了起来。
霍光盯着杜陵道：“按律田广明该处死，然其乃是皇帝亲信，若是处死田广明，某恐陛下不满啊！”
杜陵闻言笑道：“大将军所言甚是……某亦知这天下欲杀陵与骠骑将军者多如牛毛……彼辈恨不能食用吾肉，寝吾皮……”
张焕这时也在一旁出言迎合道：“田广明所行过于恶劣，若是放任不管，某恐大汉将陷恐怖政治之中……”
霍光闻言赞叹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君子能想到这一点实在是超过常人太多……”
张焕起身拜道：“某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与大将军相比，小子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
霍光闻言赞道：“汝过谦了……以汝之才，翌日必然会为大汉一代名臣！”
杜陵此时笑着对霍光道：“大将军可别继续捧杀这孩子。”
“如今这长安谁不知，大将军之英明神武！”
霍光摆了摆手叹息道：“杜公竟然亦会出此言，某现在每日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田延年这时在一旁道：“大将军太过仁慈了！”
霍光叹息一声道：“人不是韭菜，割了就不会再长出来！”
杜陵闻言心下却是叹息一声，比起云阳侯来，大将军确实还是差了一些啊。
他对霍光拜道：“大将军此言陵不敢苟同……须知养虎为患啊！”
这时田延年也在一旁劝说道：“杜公所言甚是，对田广明此辈万万不可手软啊！”
“今日杀田广明一人，翌日就会少死百人、千人、乃至万人。还请大将军思之！”
说到最后田延年长拜不起。
霍光把田延年扶起来道：“公之心，某已知晓，且容某深思之！”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车骑将军张安世，右将军丙吉来访。
“快快有请！”
霍光吩咐一声。
很快张安世与丙吉两人在奴仆的带领下已然到了客厅。
几人互相问候之后丙吉直言不讳的道：“大将军欲如何处置那田广明？”
霍光闻言道：“此事某尚在思之！”
张安世闻言面露诧异之色道：“田广明谋刺大臣当诛之，大将军何故犹豫不决？”
霍光道：“田广明虽犯大罪，却乃陛下亲信，若是擅杀他，陛下那恐不好交代！”
张安世道：“大将军可知前些时日之事皆为田广明所为！”
霍光闻言心下一惊，面上却还是面无表情：“车骑将军如何知道此事？”
张安世闻言看向了左右。
田延年见状会意，立即让周围的侍从尽皆退至三十步以外。
这时张安世才出言道：“此乃光禄大夫刘长乐所言！”
霍光道：“刘长乐？”
霍光没有想到这表面上与贤良文学走在一起的刘长乐竟然会是张安世之人。
张安世道：“不错！”
霍光此时心中想着事，手指却在不自觉的叩击着几桉。
显然他的心中在快速进行计算。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对众人道：“诸公且先回府，某已然有了决断！”
……
翌日霍光以皇帝的名义下令，斩田广明，并发田广明三族至辽东。
诏命下达，一群贤良文学皆是兔死狐悲。
“田公何其不智！”
太学博士祝公捶胸顿足的大叫。
刘长乐亦是配合的挤出了几滴眼泪道：“田公素来是聪慧之人，为何会行此不智之事！”
这时冯子都道：“诸公以为此事是否另有蹊跷！”
刘辟强诧异的道：“公之言是以为有人栽赃陷害？”
冯子都摇头道：“此事自然是证据确凿，只是某以为刺杀杜陵恐非田公本意！”
刘长乐闻言骇然道：“公之意是指有人强迫田公行此事？”
冯子都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那祝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诧异的道：“何人能够逼迫田公？”
刘长乐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能够逼迫田公的唯有陛下与关东豪强！”
那祝公这才反应过来，“他低声道陛下聪慧想来不会行此事……”
刘长乐叹息一声道：“祝公所言甚是！”
刘辟强此时却是眉头紧锁，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冯子都转移话题道：“如今咱们要注意的还是那杜陵，若是其在藏书楼推行西域之政，某等当如何行事！”
冯子都此言一出，瞬间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对张越怒骂不已。
自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这大汉学术界就被儒家所掌控。
张越在西域所行之事，可以说是彻底触犯了儒家的根本利益。
“应该不会吧，杜陵亦是我圣教子弟……”
刘长乐亦道：“杜陵虽与那张越交好，但某以为当不至于损害我圣教利益！”
祝公道：“可是据某所知，西域所行之改革是那张越与杜陵共商之下定下的！”
刘长乐道：“西域轮台远在万里之外，其中实情某等哪能知晓！”
“杜陵离开轮台，某以为杜陵突然从西域返回，恐怕就与西域改革之事有关！”
刘辟强闻言思忖一番道：“光禄大夫所言甚是……某等恐怕皆被那张越迷惑了！”
刘长乐道：“刘侍中所言甚是，某以为杜陵乃是被那张越利用了！”
冯子都此时也点头道：“诸公所言亦颇有道理，不过某等还是要观其行才是！”
刘辟强赞同道：“冯公此言在理，察其言观其行，方知真伪！”
……
转眼之间，杜陵与张焕等人已经返回长安两个月。
张焕如今不但重新回到了羽林军，还被霍光任命为羽林校尉。
杜陵则回到了藏书楼继续教书育人。
按照他与张越的计划，杜陵暂时没有对藏书楼进行改革。
不管是杜陵还是云阳侯府这段时间都非常低调，一直在耐心的等待机会的出现。
杜陵的蛰伏也让贤良文学对他的仇视减少了许多。
当然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刘长乐的功劳。
原本乃是大汉宗亲的刘长乐此时在暗中早已经倒向了张越，并加入了千牛卫。
就在这时又一件大事的发生，彻底让贤良文学与豪强把目光从杜陵和云阳侯府的身上转了过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三年功成
元凤五年二月，蜀南节度使韩增使人传来消息，经过数年的努力，终于打通了西南夷通往身毒的道路。
消息传来不管是关东还是关西，不论是列侯还是贤良文学，不论是公卿还是平民皆是振奋不已。
韩增也上奏长安，请求亲自领大军入身毒。
霍光与皇帝自然不会对此表示反对。
很快韩增就获得皇帝的正式出兵诏命。
元凤五年三月早已按耐不住的韩增亲领一千北军骑兵，五千犍为郡国兵以及一万诸夷义从兵杀入身毒。
西南道的开通和韩增领兵入身毒，一下子就吸引了长安乃至天下的注意。
大汉上下都在议论着韩增这一次能够为大汉带来多少财富。
“韩节度使这一次进了身毒，恐怕要发大财了！”
“前些时日我表哥的岳父家的邻居的三小子从西域回来了，那可是带回了价值百万的财货啊……”
“如今可以从西南夷通往身毒，距离却是近了许多，几位大兄莫若结伴去闯闯！”
“咱们大汉各地尚且贫富悬殊，那身毒恐怕也是如此……”
“大兄所言甚是，从西南通道达到的是身毒东部，西域通往的是身毒西部，韩节度使恐怕不见得能获得多少财富啊！”
“应该不会少，昔年秦人所到达的亦是身毒西部，传说带回来的财货也不少！”
“秦人之事只是传说，到底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岂能有假，若是假的，如何能打通道路！”
“新阳侯每次可是能送回五百车财富，这韩节度使此次若是能取回三百车财富已然很不错了……”
“可惜韩节度使手中兵力不多还要分不少财货予夷兵！”
因为西南道的开通，整个大汉都被身毒的财富所吸引，张越在西域所行的改革之事也渐渐不再引人关注。
……
大汉各地在对身毒进行讨论之时，韩增的军队已经抵达了后世的印度东北地区。
这一地区在后世属于世界上最贫穷的地区之一。
但在这个时代却不同，虽然比起身毒腹地来说比较贫穷但比还是世界上大部分地区已然富裕了许多。
身毒人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敌军自东面而来。
在身毒人的认知之中东面皆是大山，只有一些野人在其中出没。因此汉军到来时身毒人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韩增几乎兵不血刃就占领了身毒东北的小城“迦摩缕波”。
这迦摩缕波乃是孔雀帝国时期建立的一座边城。
孔雀帝国崩溃之后，一直属于独立状态。
当地人的长相与诸夏也颇为相似，反而与身毒其它地方的人差距颇大。
更让韩增感觉好奇的是，此地之人的语言与秦人亦颇为相似。
更奇怪的是，此地之人竟然与秦人同样崇拜玄鸟与龙。
“难道此地之人乃是昔日来此的秦人后裔！”
韩增心中猜测着，也正因为如此，汉军在迦摩缕波并没有进行劫掠，反而给当地人提供了一些物资。
或许是因为语言和文化的相似性，汉军与当地人竟然结成了友谊。
韩增经过一番思考，汉军要做身毒站稳脚跟，也需要一个基地。
因此他决心把迦摩缕波建设为汉军在身毒东部的前进基地，并把迦摩缕波改名为东志。
为了拉拢当地人，韩增在当地征召了两千人为义从。
为了让这些当地人组成的义从拥有战斗力，汉军在此地足足停留了四十余日。
当义从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后，汉军这才在东志向导的带领下沿着大河南下。
七日之后，汉军已然兵临三摩呾吒城下。
三摩呾吒城位于后世孟加拉国境内，此时的孟加拉在身毒可以算是非常富庶的地区。
三摩呾吒城在孔雀帝国崩溃后也是长期处于独立状态，直到十多年前才重新臣服于摩羯陀国。
汉军抵达之时三摩呾吒城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韩增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他没有让士卒们休息就直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此时三摩呾吒城人还以为来到城下的是摩羯陀国的军队。
当他们发现情况不对之时，已经来不及了，汉军很快就冲进了城。
三摩呾吒城王公此时还欲进行反抗，他集结起两千军队，对汉军发起了反攻。
但在汉军弓弩的打击下，反击的三摩呾吒军队很快丧失了斗志。
随后汉军材官对敌军发起了冲锋，双方交战不过区区一刻钟反击的三摩呾吒军队就被彻底击溃。
三摩呾吒王也在乱军之中被汉军射杀。
韩增在三摩呾吒城休整三日，留下两千士兵收集财货。
汉军主力则沿着殑加河（恒河）逆流而上，很快抵达了羯罗拿苏伐剌那城。
此时三摩呾吒被一支神秘的军队攻破的消息已经传到羯罗拿苏伐剌那城。
羯罗拿苏伐剌那城已经集结了近两万军队。
韩增领兵抵达之后，见城中已经有了防备，因此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而是下令安营扎寨，准备让士兵们休整好了再进兵。
羯罗拿苏伐剌那城总督见前来的汉军兵力不多。
因此第二日一早主动出城欲一战击溃汉军。
韩增见城中守军竟然主动出城与汉军野战，不禁大喜过望。
他也亲自领兵与出城的身毒军对峙。
面对列阵以待的身毒军，汉军首先发起了进攻。
首先出击的乃是一千汉骑，面对汉骑的冲击，身毒军的阵型居然发生了动摇。
韩增得势不饶人立即下令步兵跟进，与身毒人进行白刃格斗。
说起来这些身毒士兵的装备很是精良。
韩增手中也只有自己的亲卫以及那一千北军骑兵的装备能与之相较。
就算是那五千郡国兵的装备也比身毒人差了一些，就更不用说义从兵了。
但汉军上下却丝毫不畏惧人数和装备皆处于优势地位的身毒兵。
身毒士兵装备虽好，训练看起来似乎也还凑合，但汉军上下一眼就看穿了对面的士兵不过是一些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花架子罢了。
韩增骑马来到高处对大军高呼道：“二三子，让这些身毒人知道什么是恐怖……”
第三百九十七章 霍光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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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增所领的五千犍为郡郡兵虽然在汉军中算不得精锐，但也不是身毒人可以抗衡的。
双方激战一个时辰，身毒人已然渐渐不支。
这时韩增果断投入了从西南夷以及哀牢国征召的义从兵。
面对汉军生力军的加入，本就已经是苦苦支撑的身毒人彻底崩溃了。
混乱中谁也不知道第一个逃跑的是谁。
几乎在一瞬间身毒一万多人的大军就崩溃了。
他们一个个哭喊着向后方逃去。
“全军进攻！”
韩增亲领两百骑直扑城门，他们追击到城门口之时，大量溃逃的身毒人已经把城门口堵住。
城内的总督想要关闭城门，却根本无法实现。
“二三子杀！”
韩增大吼着与自己的卫队很快把堵在门口的身毒人杀散，从进了城。
这时汉军材官也已经跟上，随着汉军主力进城，身毒人也彻底放弃了抵抗。身毒总督被迫向韩增投降。
羯罗拿苏伐剌那城乃是摩羯陀国在东部非常重要的一座城市，城中的财富亦出乎韩增的预料。
汉军还没有劫掠羯罗拿苏伐剌那城，仅仅是在它的府库中就获得了不下于五万万钱的财货。
如此多的财货让韩增亦感觉不可思议。
夺下羯罗拿苏伐剌那城后韩增并没有继续进军，而是在城中继续搜刮财货。
仅仅十余日，汉军所获得财货折算下来就超过了十万万钱。
留守在三摩呾吒的汉军也从三摩呾吒搜刮了近五万万钱的财货。
羯罗拿苏伐剌那城的丢失让摩羯陀国人恐慌起来。
他们立即开始动员大军，准备夺回羯罗拿苏伐剌那城。
韩增收到消息之后，经过一番衡量，决定先退回东志。
此时汉军已经获得了想要的巨大财富，根本没有必要再和身毒人鏖战。
元凤五年五月，韩增所部全军退回东志。
汉军退走后摩羯陀人顺势收回了羯罗拿苏伐剌那城和三摩呾吒城。
韩增在东志停留七日后，留下三千人在东志，随后领其余兵马押送着获取的财货随着西南道返回大汉。
元凤五年九月韩增回到长安，他的回归再次引起了整个关中的轰动。
这一次韩增足足带回来了价值十四万万钱的财货。
这还不包括韩增分给西南夷以及哀牢国各君长的财货。
长安朝堂因韩增带回的财货，府库一下子变得充盈起来。
为了表彰韩增的功绩，韩增亦被封为广昌侯，食邑三千户，并加东志将军号。
在民间，受到韩增带回来的巨量财货的刺激，大量的游侠恶少年也纷纷结队前往身毒。
关东豪强也组成了多支开拓队前往身毒进行开拓。
……
长安广昌侯府，韩增正坐立不安的等待着张安世的到了。
“君候，车骑将军到了！”
终于下人带来了张安世到来的消息。
“快快有请！”
韩增一边呼喊着，一边快步向府门奔去。
“见过车骑将军！”
韩增见到张安世之后首先拜了一拜。
张安世回拜之后道：“广昌侯，不知有何事唤某入府！”
韩增道：“车骑将军先请入内品茗！”
张安世点了点头，明白韩增想说的事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说。
张安世随同韩增很快到了侯府的正厅。
待下人们给两人备好茶，韩增就把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
张安世轻轻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道：“广昌侯有何事可以讲来！”
韩增迟疑了片刻道：“张公，前日某与陛下奏对之时……某恐陛下身体有恙啊！”
张安世闻言沉默了半响方才叹息道：“广昌侯亦某所担心的，近几月陛下多宠幸宫人……五月起陛下身体就已经大不如前！”
韩增闻言道：“既然如此，张公为何不劝解陛下！”
张安世道：“某与右将军、杜公都曾多次上奏陛下，大将军亦两度劝说陛下……”
韩增闻言眉头紧锁，“若是陛下有何不测恐非社稷之福啊！”
张安世微微点了点头：“陛下自今没有子嗣，此乃大汉社稷之患啊！”
韩增此时心中所想的却非皇帝有无子嗣之事，而是对大将军霍光有所怀疑。
因为皇帝如今已经年满二十岁，若是皇帝身体健康，此时霍光就应该归政了。
如今皇帝身体出现问题，霍光自然就可以继续秉政。
韩增甚至怀疑，不出一年皇帝很可能会被霍光谋害。
他心中想着这些，但又不敢轻易说出口，只得不断对张安世进行试探。
张安世也慢慢明白过来，韩增这是对大将军霍光起了疑心。
“广昌侯不要多想，大将军绝不会行此事！”
张安世安慰韩增道：“若是大将军真行此事，西域云阳侯、河西傅公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韩增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张安世见状也算是放下了心，就在这时韩增突然询问道：“某听说云阳侯君子焕如今正任羽林校尉，不知公可能为某引荐一二！”
张安世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也就答应了下来。
……
眼看着就要到元凤六年了，张越也加快了自己的布局。
按照原本的历史记载元平元年四月十七癸未日皇帝刘弗陵因病崩于长安未央宫，年仅二十一岁。
算算时间皇帝距离驾崩已经只剩下一年半的时间。
皇帝死后，公卿列侯将军博士等皆推举广陵王刘胥为帝。
但霍光却以先皇帝认为刘胥行事有失道义为借口否定了众人的主张。
随后改立昌邑王刘贺为皇帝，但刘贺仅仅登基27天就因荒淫无度、不保社稷而被废为庶人，史称汉废帝。
最后霍光主动暗示杨敞，逼迫杨敞进言把刘病已扶上了皇位。
刘病已继位后把刘贺封为海昏侯。
后世之时张越对此事就感觉非常奇怪。
尤其是刘贺之事，张越始终无法相信一个刚刚继位不过二十七天的皇帝能够犯下数百件罪行。
也正因为如此，从十年前开始张越就一直下令千牛卫关注着刘贺。
经过十余年的观察张越发现，刘贺与史书上记载的荒淫无度根本就是两样。
刘贺虽然谈不上是什么雄才大略，但也绝对是一个聪慧之人。
其平日里对美色也并不太在意，最大的缺点就是爱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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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欲图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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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了解过刘贺的具体情况后，张越心中只有这句话在不断回响。
依张越看来刘贺就算是不如刘病已但也不会差多少。
后世一直被人津津乐道诏宣中兴在张越看来其实主要还是霍光的功劳。
诏帝之世就不用说了，昭帝到死都没有真正执政。
宣帝时主要的功绩也是在霍光执政时取得的。
霍光死后宣帝虽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若是没有霍光打下的基础，刘病已恐怕也难有大的作为。
张越反而认为西汉王朝的灭亡其祸根其实就是宣帝留下的。
张越做出这样的判断主要是因为这么几点。
第一个自然是豪强，自霍光死后刘病已就彻底放弃了对豪强势力的压制。
结果就是短短数十年豪强势力就膨胀到无法遏制的地步。
东汉为何选择与豪强共天下，其实就是因为豪强势力太强，皇帝只能选择妥协。
第二是让儒家柄政，先皇帝虽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那不过是利用儒家来夺回权力。
终先皇帝一生都没有让儒家掌握实权，更没有用其思想治国。
甚至在死时还留下遗诏告戒后人，儒家只可作为学术思想，定不可用其执政。
一直到刘病已掌权之后，儒家才进入核心层，并很快篡取了中央大权。
到了汉元帝时期，原本作为大汉统治根基的六郡子弟竟然在朝堂上已经难觅踪迹。
最后一个就是继承人选择不当，明知道元帝不适合当皇帝，但就因为自己心中对许平君的一丝愧疚把本不适合的人送上了皇帝之位。
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该做出的事。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判断，张越决心利用皇帝病逝之时做为切入点，力保刘贺的皇帝之位。
……
转眼之间已然到了元凤六年八月。
经过严密的布局，张越在长安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实力。
张焕如今已经是羽林校尉并掌握了未央宫的宫卫。
另外在霍光的妻子霍显的神助攻下，早就对霍显不满的金赏也渐渐对霍氏一系离心离德。
金赏可是金日磾之子而且还是卫尉，其掌握的军队和政治影响力都非同一般。
在杜陵的努力之下，车骑将军张安世与右将军丙吉也成为了张越的盟友。
除此之外，光禄大夫刘长乐、宗正刘德、中郎将利汉、少府史乐成也秘密加入了张越的阵营。
张越虽然一直远在西域但在长安的影响力已经完全不弱于大将军霍光。
……
元凤六年九月张越召集西域都护府以及四大节镇诸将入轮台议事。
“君候已经决定了吗？”
刘益早就猜到张越召集自己等人的用意。
张越没有隐瞒当即点头道：“如今陛下病危，某有意回长安执政！”
赵广汉一听张越此言，立即激动的跳了起来道：“君候早当掌天下大权！”
耿恕闻言却是眉头紧锁道：“君候若欲掌大权，大将军霍光却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啊！”
张越面色严肃的道：“不错，此次必然与大将军发生正面冲突！”
郭开若有所思道：“君候可是早有计划？”
张越没有隐瞒，他直言道：“不错，如今皇帝已经病人膏肓，危在旦夕……”
“大将军欲先扶昌邑王刘贺为皇帝，然后再废掉刘贺改立皇曾孙刘病已为皇帝……”
郭开闻言道：“皇曾孙刘病已，可是戾太子之孙？”
张越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人！”
韩江这时紧锁着眉头道：“谁都可以为皇帝，但这刘病已却是万万不可！”
“刘病已若为皇帝，我西域都护恐怕就要完了，数十年努力将毁于一旦！”
耿恕这时对张越躬身一拜道：“君候如何知道大将军的计划？”
张越这时取出了一封信：“诸公此信乃是秺敬侯（金日磾）之子，大将军霍光之婿金赏手书，诸公请一观！”
蔡汀与杨友、刘益三人已经提前看过信上内容，是以只是安坐不动。
其余几人则都有的迫不及待，最终张越还是先把信件给了耿恕。
耿恕开完之后，默默的把信件递给了郭开。
他此时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一方面他觉得霍光如此做也属平常。
刘病已毕竟是戾太子之孙，身上留着卫氏之学，以卫霍两家的关系，说成是一家也可以。
但刘病已为皇帝却对西域大大不利，谁都知道戾太子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与西域势同水火。
耿恕心中想着事情的时候，郭开、韩江、潘弘、赵广汉几人也把信件上的内容看完了。
这时潘弘起身拜道：“君候为了大汉，为了西域……我等都必须要阻止大将军的计划！”
韩江这时面色严肃的道：“想要阻止霍光恐非易事，北军、中尉军、卫尉军如今皆掌握在霍光手中……”
赵广汉道：“不若让某领大军入长安！”
“此事万万不可！”
蔡汀与潘弘两人几乎是同时跳出来阻止。
张越这时也摆了摆手道：“在获得朝中大权之前领大军入长安此万万不可为……若领兵入长安，大汉必陷入战乱之中！”
赵广汉闻言双手一摊道：“如此当如何是好？”
郭开分析道：“其实也并非没有办法，霍光实力虽强，但也没有完全掌控关中地区的军队。”
“君子如今已经握有羽林与未央宫宫卫两支精锐……金赏乃是卫尉这一支军队亦可为我所用！”
“车骑将军掌握着三辅之兵；右将军握有长水校尉部……”
“若是能寻得车骑将军与右将军的支持还是大有可为的！”
潘弘赞同道：“郭侯所言极是，另外君候与刘侯、耿侯亦可以探视皇帝的理由请求回京……”
“如此至少可领九百甲兵回长安……西域九百精锐足可抵北军两千人！”
蔡汀这时也补充道：“不止九百，刘侯可以押送财货入京的名义，多带一些兵马……另外必要时候还可请新建侯领河西之兵接应。”
郭开道：“大善，如此大事可成！”
张越向刘益、耿恕拜道：“还请二公助我！”
刘益耿恕二人回拜道：“某必助君候功成！”
“越谢过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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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互相算计
众人见状皆起身拜道：“某等誓死追随君候！”
张越感慨道：“今世有诸公相随，某此生足矣！”
众人再拜道：“此生能追随君候，亦某等之幸！”
……
会议之后，刘益首先向朝堂上书欲回长安。
霍光和皇帝接到刘益请求回长安的奏请之后并没有怀疑，很快就同意了刘益的请求。
随后耿恕亦上书请求回长安探视家中老母。
大汉帝国以孝治天下，耿恕为国戍边已经快十年不得归乡，因此很快也获得了霍光的批准。
元凤六年十二月，刘益领骑兵六百车兵两百两千戍卒押送着七百车财货前往长安。
次月耿恕也领三百亲卫踏上了回乡之路。
此时皇帝的身体已经每况日下，明眼人都知道皇帝已经时日无多。
就连贤良文学也已经放弃皇帝，在汉室宗亲里面重新寻找代言人。
很快被贤良文学吹捧为贤王的广陵王刘胥就成了他们新的代言人。
贤良文学与关东豪强四处活动，舍出大量的利益和财货拉拢列侯公卿，希望在皇帝驾崩后支持广陵王继位。
张越此时也正式上书长安，请求探视皇帝。
……
霍光在收到张越的奏章之后，陷入了两难之中。
一方面他没有合理的理由拒绝张越回京探视皇帝。
另一方面他又怕放张越回京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霍光沉思半响后，下令把自己的亲信都召集过来。
收到霍光的命令，霍云、霍禹、霍山、金赏、范明友、田延年等人都立即丢下手中事务跑了过来。
“大人，云阳侯虽然势力强大，但那只是在西域……这里可是长安，凭那张越又能搅起什么分浪！”
金赏明白霍光的顾虑后第一个出言劝说。
他虽然是霍光的女婿但因为霍显实际上早已经与霍家离心离德。
历史上霍光死后，金赏也是协助刘病已掌权的重要人物。
“有道是妻贤夫不遭横祸！”，而霍显恰恰就是反面教材。
霍氏最终被灭，霍显至少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实际上不止是金赏，霍光的另一个女婿范明友同样已经对霍显极其不满。
只是因为霍光的原因而苦苦忍耐而已。
范明友面无表情的看了金赏一眼，随后也道：“某以为放云阳侯回长安并无不可，其在外才是一个最大的变数，在内反而易受控制！”
霍云这时却出言反对道：“大将军某以为，还是该阻止张越回长安才是。“
“张越在长安的影响力可不低，若是其带头反对大将军的计划，某恐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霍禹经过一番思考后道：“大人，小子曾听说张越手中有一张先皇帝留下的遗诏，不知是真是假？”
霍光看了众人一眼道：“不错，张越手中有两张先皇帝遗诏，一张那是长安有变……亲君侧的遗诏……还有一张某亦不清楚！”
霍禹道：“若是如此，小子以为把张越留在长安更善！”
田延年在斟酌一番后亦道：“大将军，君子所言甚是张越手中有先皇帝遗诏在，某以为还不如把他放归长安……”
“那张越到了长安，其生死可就掌握在大将军手中了……”
霍云道：“那张越充其量不过就是一方诸侯，不管是在内还是在外又如何与大将军相比……”
“某以为更应该关注的反倒是那群贤良文学……那群人现在可是小动作不断啊！”
霍山看着霍云摇头道：“此言差矣……贤良文学看似强大不过外强中干罢了。”
“那云阳侯却是实实在在的握有十多万汉军，若是加上属国兵不下四十万！”
“更加上西域粮饷皆不缺，若是出现动乱那才是大汉之祸啊！”
田延年先是表示了赞同，随后道：“大将军，云阳侯在长安确实对咱们更加有利！”
霍光点了点头，心中在快速进行思考衡量。良久之后，他终于做出了选择。
翌日他主动向皇帝提出诏云阳侯张越回长安。
此时皇帝的身体已经非常虚荣，经常需要卧床静养。
霍光此言让他一时之间搞不清楚霍光的真实想法。
皇帝索性以自己身体不佳为理由，暂时压了下来。
“大将军，朕今日精神不济……明日朕再给大将军答复如何？”
霍光道：“还请陛下多保重！”
……
霍光离去后，皇帝沉思半响后，命人把宗正刘德、右将军丙吉、光禄大夫刘长乐请进了宫。
“不知陛下诏我等有何要事？”
宗正刘德面带愁容的向皇帝询问。
皇帝的身体状况一看就知道已经不好了。
作为宗正的刘德如何能不发愁。
先皇帝六子如今还在世的就只剩下广陵王刘胥。
刘胥可以说是刘德看着长大的。刘胥是什么样一个德性，没有人比刘德更清楚。
也真是因为如此，贤良文学越是鼓吹广陵王继承皇帝之位，刘德心中越是发愁。
如今长安最不愿意看见皇帝驾崩的就是刘德了。
“咳咳！”
皇帝咳嗽两声勉强打起精神。
“诸公，今日大将军奏请诏云阳侯回长安……诸公以为大将军意欲何为？”
三人一听心中皆是一惊，三人其实早就知道云阳侯自请回京之事，但现在在皇帝口中却变成诏张越回京。
虽然看起来最后的结果差不多，但其中隐含的信息却大不一样。
正是因为如此三人都没有立马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皇帝等了近半刻钟见三人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再次询问道：“诸公可是有难言之隐？”
宗正刘德见状请罪道：“陛下赎罪，臣等非是有难言之隐，而是尾实不知大将军之意！”
丙吉此时则想到了杜陵前些时日隐约向自己透露之事。
但这事如何能够让外人所知，他斟酌一番道：“陛下某以为，大将军当是怕有不忍言之事……”
“咳咳！”
殿中再次响起皇帝的咳嗽之声。
到了最后皇帝脸上已然尽是潮红才终于停了下来。
刘长乐上前拜道：“陛下当保重龙体才是！”
皇帝摆了摆手道：“朕明白，朕的时日无多了……”
“诸公以为，朕是否该诏云阳侯回京？”
第四百章 张越回京
元凤六年十一月，皇帝先是诏命骠骑将军西域都护云阳侯越回京。
接着皇帝又下诏明岁改元“元平！”
元凤六年十二月，金城、陇西两地羌人再次叛乱，并杀大汉护羌校尉。
霍光以皇帝的名义命河西节度使副新建侯吴正领兵平叛。
吴正接到诏命后，立即领马步军两万赶往金城和陇西平叛。
同月皇帝越过霍光下诏曰：“车骑将军光禄勋安世辅政宿卫，肃敬不怠，十有三年，咸以康宁。
夫亲亲任贤，唐虞之道也，其封安世为富平侯。”
同时还下诏命张安世负责宫中宿卫。
皇帝这一做法一下子让长安的氛围变的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大将军霍光和车骑将军张安世。
朝堂上下都在猜测着霍光和张安世两人接下来的反应。
尤其是贤良文学，他们无比期待的希望霍光与张安世上演一场龙争虎斗。
出乎众人所料，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霍光并没有做出任何针对性的反应。
对长安公卿来说，霍光做出任何反应都是可以理解的，如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反应才是最可怕的。
所有人都知道，暴风雨来临前是最平静的。
既然霍光不出招，公卿们自然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个当事人。
……
张安世也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竟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个要命的诏命。
张安世原本的计划是先静观其变，等待张越抵达长安之后再根据局势的变化而采取行动。
没有到如今自己反而成了摆在台面上的人，张越反而隐藏在了幕后。
诏书送到时张安世也想过拒绝皇帝的诏命。
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把诏命接了下来。
这一次皇帝下达的诏命也不完全是危，里面同样藏着巨大的机会。
若是不接诏命，反而会让自己在未来的朝堂之中彻底边缘化。
……
皇帝在越过霍光向张安世下达诏命之后，就以需要调理身体为理由搬到了甘泉宫。
“张安世接下诏命了？”
皇帝向黄门令询问道。
经过这么些年皇帝总算是明白了，自己身边真正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就只有黄门令一人。
“车骑将军已经接下了诏命！”
黄门令忧伤的望着躺在榻上的皇帝。
他不明白当年那个健康强壮的皇帝为何才刚刚二十一岁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咳咳！”
皇帝咳嗽两声，脸上勉强露出了笑容。
黄门令赶紧上前为皇帝掖了掖被子。
皇帝见状摆了摆手：“大将军幕府之人有何反应？”
黄门令压低声音道：“自大司农田延年以下，皆欲夺车骑将军兵权！”
皇帝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云阳侯张越何时能够回长安？”
黄门令道：“估摸着应该在三月前可抵长安！”
“陛下，为何突然把车骑将军推上风口浪尖，若是在云阳侯返回之前车骑将军……”
皇帝微微一笑道：“朕比汝更了解霍光，霍光不会轻易拿下张安世的，至少在朕死之前不会！”
黄门令闻言沉默了，他思忖一番后不得不承认皇帝的判断应该是准确的。
如今的霍光已经不是元凤元年的霍光，如今长安朝堂诸公卿加起来恐怕也不是霍光一人的对手。
皇帝下诏诏张越回京，恐怕也是迫不得已，不管是皇帝还是大汉都需要一个能够抗衡霍光的人物。
放眼整个大汉，能够与霍光抗衡的恐怕也就只有云阳侯张越了。
皇帝直接下诏给张安世，挑起张安世与霍光的矛盾，恐怕也是为了加强张越在长安的力量，为张越寻找一个有力的盟友。
黄门令想到这里不禁望向了宫门外。
“大将军对此不做任何反应，应该也是看出了皇帝的目的吧！”
……
除了黄门令之外，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已经被霍光提拔为大司农的田延年显然也察觉出了皇帝的目的。
与霍光不同，田延年认为对任何敢于挑战大将军权威之人都应该给予毁灭性的打击。
即使是车骑将军张安世同样不应该例外。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田延年最终还是亲自登上了大将军府的门。
“大将军，请速做决断，决不可给任何人机会！”
田延年再次向霍光进言迅速拿下车骑将军张安世，以再次确立大将军的权威。
霍光摇了摇头：“田公，某虽可以下令拿下张安世，但公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田延年道：“大将军，可是顾虑四方诸侯？”
霍光道：“不错，皇帝下达诏书给张安世，就是要逼某拿下张安世啊……皇帝是欲逼某走上公卿列侯的对立面。”
“若是在没有足够理由的情况下拿下张安世，某恐各方诸侯心也不服啊！”
范明友闻言道：“大将军何必担心这些，大将军有北军在手，又何惧四方诸侯！”
霍光面无表情的反问道：“若是西域张越起兵，汝等谁可抵挡？”
范明友闻言一下子陷入沉默之中，他虽然自视甚高但也不敢与张越相提并论。
张越从军二十多载，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乃是仅次于卫霍的名将。
不管是在军中、在朝堂、在天下人眼中张越都远不是范明友可以相提并论的。
范明友陷入沉默之中，田延年此时却又站了出来：
“大将军，云阳侯虽然实力强大……但若不处置车骑将军，某恐影响大将军在天下人眼中的权威。”
金赏这时若有所思的盯着田延年看了看，此时他隐约明白了田延年的意图。
这田延年如此强烈的建议霍光出手惩治张安世，他的想法可并非那么简单。
这分明与皇帝的目的一样欲使霍光走到公卿大臣的对立面。
田延年如此做，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金赏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田延年。
田延年似乎察觉到金赏在观察自己，他抬起头来对着金赏笑了笑。
金赏见状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
这时金赏突然想到了自己上次在田延年府外无意中撞见的一个人。
……
张越经过漫长的等待总算是等到了长安传来的诏命。
元平元年一月，刚刚过了元旦，张越就带着杨友、张湛两人在五百骑亲卫的保护下，踏上了东返之路。
为了尽快赶回长安，除了在敦煌略做停留外，一路上张越再也没有停留。
元平元年三月初二，张越终于抵达了长安城外。
为了显示对张越的重视，大将军霍光亲自领着三公九卿至长安城北十里亭迎接。
“多年不见，大将军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啊！”
张越一语双关的向霍光拜道。
霍光难得的露出笑脸道：“某如何能与云阳侯相比，日后这大汉天下还要多多仰仗云阳侯才是！”
张越笑道：“大将军何出此言，某不过是一粗鄙武夫……这大汉可以没有我张越，却不能没有大将军啊！”
霍光笑道：“云阳侯过谦了，谁人不知，如今我大汉之财富半数出于云阳侯……”
张越摇了摇头道：“大将军太抬举我张越了，西域之财泰半来自身毒。”
“如今西南道开通，这身毒之财，天下人皆可获取了……”
这时田延年在一旁道：“大将军、云阳侯……天色不早了，不若先行回城！”
霍光道：“这却是某之过也，云阳侯鞍马劳顿还是该尽快回城的好！”
“云阳侯请！”
“大将军请！”
两个人互相客套一番后，共乘一车向城内行去。
在回城的路上，霍光多次对张越进行了试探。
张越半真半假的说了一番话，暂时打消了霍光的顾虑。
……
自知时日无多的皇帝，已经从甘泉宫搬回了未央宫。
当霍光与张越共乘一车进入长安城时。
皇帝轻叹一声对黄门令道：“云阳侯已经入城了吧？”
黄门令道：“启禀陛下，估算一下时间，云阳侯应该已经进城了！”
皇帝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黄门令微微点了点头：“陛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道：“明早汝亲自去一趟云阳侯府，诏云阳侯觐见！”
黄门令道：“陛下何不等云阳侯亲自上书？”
皇帝摆了摆手道：“朕自有计较！”
……
张越进城后，先是去了大将军府，霍光在府中设宴款待了张越等人。
早些时日返京的刘益与耿恕两人也同样在受邀之列。
刘益因为是宗室出生因此一回到长安就得到了皇帝的重用。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掌控了未央宫中的郎官和警备力量。
耿恕也没有闲着，回长安这段时间也在张昆的协助下，把西域几家侯府的力量进行了整合，随时都可以拉出来作战。
刘益与耿恕两人见到张越，并没有避嫌，立即上前拜见。
“拜见君候！”
因为场合的原因，张越并没有与两人多加交谈，只是暗自嘱咐两人，先行蛰伏，以待时机。
刘益与耿恕两人会意，随后与张越对饮了一杯就退回了自己的坐位。
“云阳侯门下尽皆为我大汉名将，真是羡煞旁人啊……”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第四百零一章 人心复杂
张越抬眼望去，面上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大司农！”
出言之人正是自认为是霍光马前卒的大司农田延年。
张越与田延年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对他也颇为熟悉。
“我西域荒僻之地，如何能与长安人杰地灵之地相比，大司农说笑了！”
田延年笑了笑对张越道：
“不知君候对如今之朝堂如何看待？”
田延年举着酒杯似笑非笑的望着张越。
张越面上露着笑容，先是对着霍光遥祝了一杯酒。
这才转过头来对田延年道：“不好意思，某常年在外征战，这耳朵有点背……还请大司农多多包涵！”
张越这一番话可以说完全没有给田延年面子。
田延年不愧是一个老政客了，早就可以做到唾面自干，宠辱不惊。
张越这一番话并没有影响到他，他笑了笑又把刚刚的问题说了一遍。
张越这次笑了笑道：“有大将军在大汉可谓蒸蒸日上……”
张越一边说着话，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田延年。
田延年此时从历史记录来看，此时对霍光还算忠心，不过他也并非没有私心。
根据千牛卫的调查，田延年在任河东太守期间，以及在担任大司农之后可是贪污了不少钱粮。
根据杨友的估算他贪污的财货甚至已经超过了昔日的公孙敬声。
但奇怪的是田延年贪污的财货似乎并没有进入他自己的腰包，反而是进了河内司马氏。
张昆多次想要探查田延年与司马氏的关系，但很可惜都失败了，反倒折损了几名千牛卫的密探。
田延年盯着张越的眼睛缓缓道：“君候此次回京的目的恐怕并不简单吧！”
张越微微一笑：“大司农以为呢？”
田延年向张越敬了一杯酒道：“君候可有兴趣回长安执政？”
张越摆了摆手道：“执政，某不过是一粗鄙之人，如何敢奢谈执政……能处理好西域之事已经全靠诸多英杰帮衬才没有犯下大错……”
田延年笑道：“君候过谦了，以君候之才为我大汉丞相那可是绰绰有余啊！”
张越摆了摆手哈哈大笑道：“杨丞相如今做的就挺好，某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西域为好……”
张越正与田延年说着话，此时杨敞走了过来。
“云阳侯与大司农何事聊的如此开怀！”
田延年道：“某正向云阳侯求教治理天下之法呢！”
杨敞道：“云阳侯能把西域若大之地治理成如今这般模样，当值得天下之人学习啊……”
杨敞的到了，让张越与田延年结束了互相间的试探。
一直到饮宴结束，两人都没有再单独进行交谈。
……
“小子拜见大人！”
晚上张焕从宫中下值之后，赶紧奔回了家来见张越。
今日张越回长安，按理来说张焕本应该跟随霍光等人一起至城外迎接的。
但不知为何，张焕正要出发时皇帝却突然诏张焕进宫。
可当张焕入宫之后，皇帝却并没有召见他，只是让他在宫中待了大半日。
张焕先是向父亲请罪，接着就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人以为皇帝今日所为到底是为何？”
张越沉吟道：“皇帝果然是聪慧之人啊，陛下这是希望某不要与大将军走的太近！”
张焕恍然道：“原来如此！”
张越拍了拍张焕的肩膀道：“皇帝的身体情况现在如何？”
张焕叹息一声道：“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最多也就能再撑一两个月！”
张越默默的点了点头，按照原本历史记载，皇帝就是在元平元年四月去世，六月下葬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张越也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来进行布局。
……
大将军府中，霍光低着头在厅中徘回着。
范明友等人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谁也不敢打扰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光终于停下了脚步。
“诸公以为，云阳侯可会同意此事？”
霍光向田延年、范明友等人询问道。
他所问之事，自然是以刘病已为皇帝之事。
范明友闻言起身拜道：“大将军，某曾听闻昔日戾太子在世之时就与西域矛盾颇重，不知可有此事？”
霍光轻轻皱了皱眉：“不错确有此事，昔年太子宫中之人还曾多次派人行刺张越……”
“当年西域的智囊贰师将军之侄李肆就是死在刺杀之中！”
“张越当时还使用了古老的割面礼发誓要为李肆复仇……”
田延年闻言道：“若是如此，想要说服云阳侯恐怕得多费一番口舌，亦需要给予足够的利益才是！”
范明友见田延年开口，随即询问道：“大司农今日不是试探了那张越一番吗，不知道可有收获？”
田延年摇了摇头道：“那张越不愧是留侯之后，说话做事点滴不漏，某并没有试探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不过以某观之，那张越此次回京其志不小，想要满足他，恐需付出不小的代价……”
范明友点头道：“若是能够付出一些代价换取云阳侯的支持，这买卖划得来……”
霍云闻言不满的道：“这么些年，整个朝堂都是靠大将军才维持下来，凭什么要分润利益与那张越！”
霍山亦道：“霍云所言甚是，那张越在西域还可以分润些利益于他，如今他人已经在长安，生死尽在我手……”
“混账，住嘴！”
霍山话还没有说完，就引得霍光暴怒。
“鼠目寸光！”
霍光一改平日里的形象，对着霍云和霍山两人大骂。
霍云和霍山两人见霍光发火，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金赏坐于一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始终默不作声。
霍光怒骂了霍云、霍山一通之后，看了看静静坐于一旁的金赏。
“金赏汝对云阳侯如何看！”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金赏一直与云阳侯府暗中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自然明白云阳侯乃至西域集体对刘剧以及刘病已的态度。
不过他显然不会把实话告之霍光，至少现在还不会。
“大将军，某以为此时讨论此事还为之尚早……”
“如今朝堂上下，皆在鼓吹由广陵王继位之事……某以为当先解决此事！”
霍光盯着金赏道：“汝之言亦有些道理……汝以为云阳侯属意谁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