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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红之月     1852铁血中华txt下载     1852铁血中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章 年轻人的选择(七)

    ();    “美国正在向我们边界里面驱赶印第安人?”韦泽看了报告之后觉得有些意外了。

    “这帮人就不怕我们和印第安人合作,打回美国去么?”沈心也觉得美国的搞法让他颇为不解。

    胡成和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不解的,“撵走了就撵走了,美国人把边界封锁起来,我们还真的敢打过去不成?而且印第安人到了咱们这边,也未必会成为咱们的助力,而是有可能成为咱们的麻烦。”

    中国用武力征服的地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错,非武力征服的地区表现的就不是太好。例如缅甸方面的山区那简直是破事连连,想在那鬼地方修建公路铁路首先就遭到地方头人的激烈反对。中国在山区以及丘陵地区形成的农耕文化在山区大大行不通。占山为王可不是一句形容词,而是对事实的准确描述。和这帮人打了交道之后,胡成和对所有非中华文化的民族都有深深的戒备。和那些边疆文化一比,农耕文化实在是太能搞生产了。

    韦泽并没有打算现在和美国开战,铁路还没修通,开战之后中国只可能吃亏。他对此做了判断,“这些事情可以以后再讲,现在先判断一下美国人有没有和咱们进行战争的打算。如果他们没有,这件事就先放一段再处理。当下守住边界才是当务之急。”

    “这移民工作比咱们想象的要艰苦的多呢!”雷虎叹道。

    听了这个叹息,五十多岁的、四十多岁的,连三十多岁的都忍不住乐了。

    在座的老家伙们对土客矛盾深有了解,当年各地人多地少,移民们根本没地方去,即便去了新地方也没有好地可种。黎人、苗人、傣人,曾经被汉人逼到了荒凉的山上。现在这些曾经土客矛盾激烈的地区搞起了“下山运动”。正在努力把山上的黎人、苗人、傣人弄到山下的良田里面种地。

    陕西山西这些省份曾经是“走西口”的地方,东北开发搞起来之后,在当地曾经掀起过走关东的风潮。武力解决石达开的时候,石达开的手下们都是向天开枪。等到光复军把他们“包围”之后,太平军拎着早就发放到太平军中的“授田令”兴高采烈的投降了。光复军兑现了诺言,上午投降,下午分地。十几万的太平军真正跟“王爷们”跟到银川防御战的不足三千。

    亚洲大陆和南海的总面积有两千万之多,七亿人口扔在这广大的土地上算个毛呢。嫩江平原上的耕种大户一家就耕200亩肥沃的黑土地。河南人口这么多,一家耕十五亩地就能让他们心满意足。受到些教育的年轻人们渴望的不是去那些遥远的地方当个耕地大户,而是期待自己能够进城生活。不用说什么遥远的北美,就是去东北都没人愿意。在地理课程成为学校必修课的现在,想鼓动人民去垂涎西伯利亚都变成了难事。

    嘴上吆喝几句开疆拓土是很容易的,真的让他们拖家带口的向北去抢夺土地,暂时还没看到民众真的有这种兴趣。即便真的有那种勇于开拓耕地的人,国家也会温情脉脉的拦住他们,语气诚恳的说,“亲,别去舍生忘死的打仗了。咱们去开发祖国和平安宁的东北可好?”

    沈心搞政治工作,也有过行政经验。他给了雷虎一个估算,“大概人口到十亿,等几亿年轻人长大,咱们大概就能迎来新一波的移民潮。”

    雷虎都已经五十五岁,听了这话,雷虎放声大笑,“哈哈!等他们长大?哈哈!等他们长大之后我最少都八十岁了吧。看来我是没机会亲眼看到这场面了。”

    韦泽只能莞尔一笑,就他所知道的工业国里面,除了美国这个移民国家之外,所有工业国的生育水平都是跌跌不休。在韦泽穿越那年的最新数据,沙特生育率到达了2.1,伊朗这个有自己工业的国家,生育率跌倒了1.3。当时的地球上的确有些“国家”生育率超高,问题在于那些地区真的能叫做现代国家么?反正韦泽是不认同。

    但是韦泽也没有立刻支持这种简单的希望人口众多就是好的态度,“人口的事情我没这么悲观,虽然人口越多越好,但是人口也必须接受过足够教育。若是只生出一群孩子,却没能把让他们接受足够的教育。那就是国家的失职。人民受教育程度越高,国家才能越强大。”

    “都督,三五计划的教育普及已经推广下去了。我们觉得这些工作完成的不错。”新任的后勤部部长周斌捡着韦泽喜欢的内容说道。

    韦泽对这话不置可否,雷虎则是盯着周斌看了几眼。除了阮希浩之外的大佬们脸上的神色都带了点轻蔑。拍韦泽的马屁不仅没用,反倒有害。韦泽现在可不是在抱怨,更不是感到无能为力时候的哀叹,也就是说韦泽并不需要谁来安慰他。周斌替教育部门说话纯粹是自讨苦吃。也就是韦泽不爱给同志们难堪,依着这帮大佬的性子,他们只怕就敢冷嘲热讽,甚至发作一番。

    韦泽没搭理周斌,他对雷虎说道:“说起这个来,四五计划里面军队农场的产权要转移给地方。也不知道这么做是能促进更多人从农村走出来,还是让更多人不愿意走出来。”

    大佬们都不吭声了,军队不仅面对裁军,军队曾经的产业也开始大量剥离。军队农场在早期乃至中期都起到过极大的作用,若是没有军队奋力开垦就没有现在东北地区乃至北美地区的粮食供应。

    韦泽现在开始剥离亚洲的军队农产,各省都希望军队能把农场交出来,以安置各省的劳动力,增加各省的粮食产量。随着农业水利工程的完善,曾经的军队农场都展现出了它们在地理位置上的优越。

    “这事情能不能再等两年?”阮希浩问道。他最近接到了很多老部下的恳请,他们多数都是北方军区的人员,北方军区拥有最大的部队农场。这种调整影响很大很大。

    “这次的产业转移是要在四五计划阶段完成,五六年时间呢,时间上也很宽裕。”韦泽解释着。但是没有做出任何让步。

    “军队农场经营的不错,而且占有的土地比例可不高。再削减一些也行,没必要全部剥离吧?”阮希浩也在努力和韦泽讨价还价。

    韦泽也努力说服着阮希浩,“若是说饲养场,菜地,甚至是苜蓿田,这肯定要给部队留下的。部队当然得学会种地,这是咱们伟大军队的传统。可是部队占有了几万几十万亩的良田,这算是什么呢?军队毕竟是用来打仗的,而不是用来种地的。掌握种地技能和自己专业种地不是一码事。”

    阮希浩也不敢抗辩的太多,部队农场里面有些事情他也知道。理论上部队农场里面生产出来的粮食都该用作军粮,可是一些粮食最终流通到了市面上去,这种事情存在着。东北已经是全国最大的商品粮外销产地,想搭这趟车的军队人员并不是没有。

    “都督既然这么讲,我觉得还是先和同志们先沟通一下,多说服一下比较好。”阮希浩还是努力尝试得到一个缓冲期。

    “要不你去东北负责这件事?”胡成和看似不怀好意的说道。

    阮希浩倒是没有生气,此时他若是能去东北解决一下这些事情也不坏。阮希浩并不希望东北的老部下们最后落得个没下场的结果。此次裁军本来就是一个矛盾重重的事情,想回家的人不是没有,却绝不是主流。更多的人是想留在军队里头的,这种竞争关系已经很激烈了。如果有些事情搞出来的话,那就不是简单的就事论事,只怕要出大事。

    胡成和这说法其实很体贴,阮希浩若是自己请命去处理军队农场问题,这是一码事,被委托去处理军队农场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即便有人背后搞鬼,也不至于最后弄到阮希浩下不来台。

    “我觉得可以。”韦泽答道。

第8章 年轻人的选择(八)

    

第8章 年轻人的选择(八)



    “前面到黄河了!”软卧车厢里面的参谋兴高采烈的通知着大家。。しw0。

    不管以前有没有见过黄河,军人要么等在车厢里面的窗户旁边,要么站在走廊那边的车厢窗口处。地理课上反复讲,这是中国的母亲河,中华文明的发源地。没见过黄河的要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见过黄河的则要再看一次,身在南京长江边上,想见一次黄河不是容易事。

    从南京到北京的铁路沿途两边能看到不少村落,按照中国的宣传习惯,村子的房屋墙上都了不少标语。“植树造林,保持水土”“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因地制宜,保护环境”此类标语是不分南北,一路上随处可见。与长江边差不多,接近黄河,首先映入乘客们眼帘的是河边绿化带。

    长江那边要求绿化带最少一公里,因为长江流域人口密集,政府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和居民之间闹出不少矛盾冲突。黄河这边就不同,沿着河道弄出了几公里的绿化带。那真的是郁郁葱葱一大片,看上去甚至像森林。火车从这里经过,明显感觉到窗外吹进来的空气温度都低了一些。

    河堤是用红褐色的石块砌成,搭配上黄河两岸大片绿油油的树林,让河道中流淌的那条浑黄大河显的非常醒目。长江这些年也浑浊了不少,可与黄河一比就显得那种浊度根本不算啥了。那种厚重的浑黄河水根本谈不上任何透明度,铁路桥下流淌的仿佛不是河水,而是浓稠的泥汤。

    看着这条著名的河流,一位参谋慨然吟道:“啊!黄河……”

    其他人屏息凝神,等着看似诗兴大发的这位参谋来一段。然后就听到参谋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这么黄!”

    噗哧!哈哈!呵呵!吼吼!

    各种笑声几乎是一起冒了出来。有失望、有嘲笑,还有些是单纯的被逗乐。不过黄河的真正宽度不如长江,真正的主桥几分钟就过去了。看向车厢后面,碧绿的树林中,只能越过树梢看到一点黄河河面。过了片刻连这一点都看不到了,满眼的都是碧绿树木。

    看完了稀罕,大家坐回位置上忍不住聊了起来,“黄河上已经有大桥,长江上什么时候能修大桥呢?”

    从军事角度上来讲,跨越这些大河的桥梁具有着极高的战略价值。第十次俄土战争中,三四十万俄国多瑙河联军将近两年驻足不前,就是因为普列文威胁着多瑙河上的桥梁。这时代已经不是拎把冷兵器坐着小船过河之后就能作战的时代,一条河上有没有适合大规模通行的桥梁足以改变很多很多东西。

    “那也得先造出来三万吨海船再说吧,都督对这座铁路桥的要求高着呢。武汉那边都已经开始准备修建,说是要能通行一万五千吨的海轮和两万吨的内河集装箱船。”

    “这不是光高度,宽度也要考虑进去。一艘船十几米宽,桥墩之间不能只有十几米。哪可能开的那么好。这个跨度一大,修建起来就难得多。”

    这些年轻军人们都接受过相当的培训,即便他们不懂怎么才能实现那些技术,至少知道该考虑什么内容。即便如此,他们谈论的内容也已经属于空对空的级别了。不过恰恰是这种空对空的内容,反倒有充分的谈论空间。

    阮希浩并没有加入到这种讨论中去,他在背后垫了两床被子,半躺在那里考虑着最近的很多大事。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军队农场的命运,军分区大规模裁撤之后,曾经遍布全国的军队农场开始大规模消失。现在方兴未艾的是北美的军队农场,如果与美国的战争不可避免,北美迟早会聚集接近200万的军队。即便武器弹药靠亚洲的工业区提供,粮食也得由北美当地提供。

    根据最新的消息,俄国人近几年工业发展的很迅猛。顿巴斯的煤、巴库的石油、南方的冶金业都有长足的进展,巴库的石油还是中国和瑞典诺贝尔家族一起勘探开发的。盈利状况很不错。俄国并没有因此就生出挑战中国的打算,至少到现在为止的情报显示,俄国的首要目标还是奥斯曼帝国。扩展一点,还包括奥斯曼帝国背后的大英帝国。俄国已经好几次提出希望购买中国的造舰技术,假如俄国能建造出新式军舰,在突破英国人的包围圈之前,他们不可能打到中国的海上边疆。据说中国已经卖给俄国复合式钢与熟铁装甲技术,俄国有了制造厚皮装甲舰的能力。

    与俄国保持了和平,东北的军队农场的确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从道理上讲,军转民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军队可以摆脱很多生产性任务,向着更加专业,更加具有进攻性的方向发展。阮希浩盘算着到了东北之后怎么安排部队的情况,既然这件事怎么看都没有拒绝的必要,阮希浩决定自己干脆就在东北主导此事。与其让人逼着走,还不如自己主动向前走。

    韦泽已经公开讲过,当下的高层已经不是单纯的有一定执行能力就可以继续混下去,高层要承担起建设军队的重任。创建军队的执行内容是军队建设的一环,剥离军队现有的职责也是军队建设的一环。别的人怎么想,阮希浩也没办法。但是阮希浩可不希望自己因为阻止军队建设而被踢出高层。

    想从南京去沈阳需要在北京倒车,阮希浩在北京受到了极为隆重的招待。那些有印象没印象的前部下们在北京给阮希浩隆重的接风洗尘。

    一群人先涌上来敬酒,阮希浩酒量马马虎虎,他自己觉得至少比韦泽的酒量强很多。可是被这通猛灌,阮希浩也觉得受不了了。他比韦泽小几岁,今年也45了。这通灌酒,阮希浩也开始觉得身体顶不住。

    就在胃里难受,脑袋发懵的时候,几名主要干部就凑上来先把阮希浩一通吹捧,阮希浩只觉得身体不舒服,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他就忍不住不吭声。阮希浩不吭声,整个场面就变得稍微有些尴尬。

    身体不舒服,阮希浩的脑子可一点都不糊涂。他已经看出来,这些人只是操之过急,把这场酒席给弄糟了。中下级军官其实也就这样,先是一通猛灌,喝的来劲之后就开始胡咧咧。若是官员们,还要一面让人觉得自己说的是真心话,还要努力听明白对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那些自控能力比较弱的家伙,很容易就在此时说出些不该说的话。

    在中央待这么久,阮希浩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的手法。他只是没想到这帮人居然敢对阮希浩也来这一招。阮希浩也不想让整个局面冷场,他半真半假的端起酒杯,和这些军人们说着话,把他所知道的一些北京军区的事情给夸奖一下。气氛在阮希浩的带动下总算是活跃起来,北京军区的这些干部们先是憨厚的笑笑,然后互相吹嘘一下自己领导的功劳。等到情绪再高涨一点,这些人就开始自己讲述北京军区的很多建设工作做得如何如何好。

    一片热闹的情绪中,北京军区的政委喝的脸红红的,他拉住阮希浩的手臂,“政委,您从中央来。我想问问这次裁军和我们北京军区关系有多大。”

    “裁军是个整体的工作,不是针对北京军区的裁军。”阮希浩答道。

    “这要是整体都有,那我们北京军区是不是也有要裁撤的部队。”军区政委追问道。

    “这个是人事部的安排,我又不在人事部干。”阮希浩可不想留下任何让人能抓住的话,这些年这种事情越来越多,不少人就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领导干部有时候胡说八道的一些话,他们就敢在里面动些手脚。阮希浩就遇到过,还曾经吃了不大不小的一个亏。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恼怒,想在中间牟利的家伙得到了深刻的教训。把人事部把那家伙曾经干过的破事给规整一下,一次性拿出来之后,阮希浩把此事先拿出来讲,然后把这些事情都给撂出来,可以说把那厮弄到身败名裂。

    不过事后沈心把阮希浩叫去谈了一次话,沈心完全不赞同阮希浩这么干。他严肃的说道:“那个同志有问题,没错。因为他在中间倒腾事情,因为他的行动处置他也没错。但是你把所有事情都给拿出来一次性讲,我就觉得这不合适。你这不是就事论事,你这是在报复他。”

    “我就是在报复他。”阮希浩率直的答道,“坑老子,瞎了他狗眼!”

    看阮希浩情绪激动,不服不忿的模样,沈心没有直接谈阮希浩的态度,而是换了个角度,“阮希浩同志,我不认为那个同志得到的结果有什么问题,这点我必须先声明。但是,我们的工作理念就是一码归一码。你如果只是就事论事,我没什么好讲的。别说你讽刺几句,你就是破口大骂,我也只是认为那是个人情绪导致的结果。你翻一叠资料出来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阮希浩勃然大怒。

    沈心军阶和阮希浩同级,论政治排名,他作为执掌军政的副主席,位置比阮希浩更靠前。见阮希浩大怒,沈心也不高兴了。他语气很不爽的答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阮希浩同志。你拿着一叠人事部提供的资料,你这是在表明可以去人事部翻材料,组织起来一起攻击。那个同志的确不是好东西,可这不等你就可以用这种手段来处理问题。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已经犯了严重的纪律错误!”

    阮希浩觉得自己吃了亏,正是满心不爽的时候。又挨了沈心一通训,这哪里还能忍耐得了。阮希浩当时就和沈心大吵起来。

    这次冲突闹大之后,韦泽不得不出面来调解矛盾了。韦泽的态度和沈心一样,阮希浩不能用犯错误的方式去满足自己的报复心。不管怎么讲,阮希浩还是肯对韦泽低头的。军委开了两天会,以阮希浩为例把大家怎么应对这种问题的规范给确定了一番。而且韦泽也没有真的要把阮希浩如何,当阮希浩最后做了个公开检讨之后,大家就放过了阮希浩。

    现在看到北京军区的同志们再次玩弄起这等小把戏,阮希浩是又气又乐。下面的同志毕竟是下面的同志,玩弄手段都显得这么直白。当然,阮希浩是真心希望这些同志仅仅是因为担心裁军会裁撤到他们头上,所以才弄出这一出来。如果这帮同志还想进一步搞出些什么名堂,在这等事情上吃过苦头的阮希浩可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军委上层都很清楚,这次裁撤的最大难点就是裁撤军官。真的抓到一个大把柄,阮希浩可是很有把握把整个北京军区的给清洗一遍。而且在和俄国打仗的时候,作为后方的北京军区还有存在的必要。现在俄国已经无力直接对沈阳军区发动像样的进攻,把整个北京军区连根拔起又能如何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阮希浩满心不爽脸上带笑的看着北京军区的表现。此时已经没人灌酒了,若是再灌,阮希浩自己觉得自己就要完全喝高。其他同志先把北京军区的功劳,历来的优秀表现都给说了一遍。然后几个明显是负责捧场,把要谈的内容先给打底的同志逐渐沉默下来。

    此时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喝酒,在大家起哄的时候才举杯应承一下的北京军区司令终于开口了,“老政委,我来敬你一杯!”

    阮希浩也没有拒绝,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军区司令也喝干了酒,这才开口问道:“老政委,按照现在的局面,北京军区很可能就在裁撤的行列。我们不想让军委把北京军区给裁了,但是我们说什么都不算。中央说了才算。我们想问问,组织上对北京军区裁撤有什么想法。如果不裁掉北京军区,那要裁撤多少人。还请您说个明白话,我们心里头也能有些准备。”

    这种坦承的问题不让阮希浩感到不满,不过他突然想起了沈心现在越来越强调的组织纪律问题。这种问题当然可以问,只是在酒桌上提出这个工作上的问题不仅显得不合适,而且是非常的不合适。

    阮希浩吐了口气,“这是工作上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咱们就在工作的时候谈。你现在让我说话,这是想听我的醉话,还是不想听我的醉话呢?”

第9章 年轻人的选择(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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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想听我的醉话?还是不想听我的醉话?”这句话不是阮希浩的自创,而是他从韦泽那里学来的。

    韦泽是大家的老大,几十年来同志们都知道韦泽不爱喝酒。让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嘬点,他还行,让他大杯大杯的往下灌,韦泽是真不行。十几年前,有一次是大家兴致高,不是故意,只是敬酒的人多,结果把韦泽给喝吐了。后来又喝酒的时候有个叫赵敬土的军长不知到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嚷嚷着“这次都督不能比上次喝的少!”

    听了这话,韦泽脸色一变,他冷笑一声,“原来我还得听赵军长的命令才行啊!”

    这下赵敬土军长脸如土色,待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从那次之后,再也没人敢劝韦泽多喝点。当然,礼数上该敬酒的时候大家也不会丢了礼数。而且也有过太多次,大家看韦泽有点醺醺的时候,想和韦泽“商量事”。

    看着北京军区这群军人听了这句“你们是想听我的醉话?还是不想听我的醉话?”之后的表情,阮希浩很怀疑自己听了韦泽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脸上也露出了这种表情。阮希浩当时对韦泽这话的评价是“都督太阴了”。其实大家根本不在乎这是不是醉话,大家只是希望听韦泽答应大家的要求,至少是说出些大家想听的话。

    现在阮希浩也说出同样的话之后,他真心想说的与醉话无关,与是否答应大家的要求也无关。阮希浩想说的其实是“我不计较你们说什么,你们也给我适可而止!”

    阮希浩很怀疑当年韦泽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意思。直接把大家批评一番,那就太过于不留情面。可是不阻止大家的行动,让阮希浩绝不可能同意与认同的说话还会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即便是张三不说,李四也会接过话头。这种事情就会没完没了。

    这场酒喝完之后,阮希浩就回去休息了。第二天准备继续北上的火车时,阮希浩就以“喝多了,不舒服”为理由,拒绝再见北京的这帮家伙。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合适,阮希浩心里面就是不爽,就是不想见他们。北京的工作不是阮希浩此次北上的预定内容,不见这帮人也影响不了阮希浩此行的目的。

    火车是早就安排好的,前往沈阳的火车早就停售了一节车厢的卧铺。把阮希浩他们的卧铺车厢挂上去就行。上车前五个小时,阮希浩乘坐着北京军区借的一辆轿车把北京给逛了一圈。这座曾经的京城此时也已经大变样了,作为前往北方的交通枢纽,作为北方的煤炭生产要地,北京充满了活力。那是由工人们引的活力。

    那些穿长衫的高官显贵们不见了,那帮提笼架鸟的八旗子弟不见了,城里面那些出宫办事的太监和那些低头哈腰的帮闲们不见了。在北京城里面往来的都是煤矿工人钢铁工人运输工人,还有围绕这座新兴工矿业城市而兴起的各种设施。旧有的傲慢卑微阴柔从这座城市中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工矿业城市特有的阳刚之气。

    和南京城一样,北京城也经历了全面扩建改造。除了著名的标志性建筑之外,也稍微留了一小片作为城市景观的胡同,其他的地区统统变成了最常见的城市模样。也就是说,宽阔的马路,道路两边整齐的电线杆子和漂亮的绿化带。广场公园图书馆学校生活社区,有些地方还有喷泉呢。

    城南年久失修已经几乎完全淤塞的运河也被疏通,那些在河边的窝棚都被拆掉,河两边两百米内的绿化带建设的很好。这可是阮希浩曾经专门指示过的项目。北京城内的几条河流都经过认真的整理,这不仅是大雨天北京城内的泄洪渠道,也是北京城内重要的绿化带。见识过江南之后,阮希浩即便知道北京不是江南,也希望能有更好的绿化成果。

    参观了自己曾经努力工作的旧地,阮希浩上了火车。这些年轻人讨论的内容又不一样了,南京有过迁都的传闻。开疆拓土之后,北京已经不再是会受到攻击的对象。大家实在是看不出日本和高丽能搞出什么鬼来。而且北京到现在还挂着一个“京”字。那就说明北京并没有被取消京城的待遇。

    而且迁都北京也有内在的合理性,当年从广东迁都南京的时候,不是没人反对过。广东的工业曾经占据过整个中国一半以上的比例。迁都南京之后,花了十几年时间,长江流域的工业以极快的度展起来。如果能够迁都北京,整个黄河流域和东北西北地区都可以得到国家的支持与指导。

    当然,军人们其实对此的感觉不深,让军人们感觉强烈是和他们颇有关联的事情。光复军曾经是一支基本由两广与安徽人组成的军队,现在的光复军中有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军人。南方人其实未必愿意当兵,倒是淮河以北地区的出身的士兵数量越来越多。淮河素来是中国南北分界线,除了广西之外,淮河以北的军人整体表现明显过淮河以南地区的军人。单从军队的角度来看,大家也希望淮河以北能够得到中央的重视与扶持。

    在这个问题上,阮希浩倒是和大家一起讨论起来。卧铺车厢是可以拆卸的,之所以给阮希浩他们一节专用车厢,就是因为中间两间卧铺车厢的挡板都被拆下,阮希浩他们可以在这里开会。国家要不要重视北方,这个问题其实不用考虑,北方幅员广阔人口众多,国家当然要重视北方。现在的问题就是重视到什么程度。至少从军队建设的角度来讲,这也是未来军队建设的一个重要内容。搞军队建设,也是现在军委上层们都在努力考虑的内容。

    火车出了关之后,火车车厢外面的风景吸引了阮希浩。他是当年北方军区的政委,刚到东北的时候这里简直是千里无人烟。后来阮希浩现其实东北不是没人,只是大量人口都是“隐户”,那些隐户都脱离了满清在关外的统治,并没有出现上百万当地“满人”为了满清小朝廷舍生忘死打仗的局面,这些人后来也就被收编了。

    上百万人不足以填满东北,现在进入阮希浩眼帘的是铁路两边能够清晰看到的农田与村舍。耕牛在田间往来,汽车也并不很少见。整个东北地区已经因为大量人口的注入变得热闹起来。这里已经是中国最大的商品粮基地,也是中国第一个完全取消农业税,采取统购统销的地区。

    火车抵达沈阳车站,沈阳军区司令赵敬土,政委吴辽前来迎接。吴辽笑道:“阮政委,你可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农场的同志们说。农场的同志情绪很大,说我们这些人是该滚蛋就滚蛋,现在就到了滚蛋的时候喽!”

    “我认为这个看法不合适,这和滚蛋有什么关系?大家的功劳谁也抹杀不了。”阮希浩当即说道。

    赵敬土眼前一亮,他连忙问道:“难道这次军队农场不撤销了么?”

    阮希浩顾左右而言他,“撤销不撤销,那是军委的决定。我此次来的目的先是来慰问一下同志们,大家辛苦了。”

    如果是军委的同志,或者在军委待过的同志就能清楚的从阮希浩的话里听出明确的答复来。光复军可不讲那么多废话,撤销就是撤销,不撤销就是不撤销。阮希浩既然不否认,那就说明这件事是一定要做的。只是做这件事的过程中,军委希望同志们能够统一思想。更明白的说,军委希望同志们能够不因为撤销而产生太过于强烈的对抗情绪。

    吴辽笑道:“军队的产业管理的不错,撤销了可就太可惜了。这可都是咱们军队的收入,完全能够在没有其他补给的情况下支持军队后勤。”

    “难道东北的群众靠不住么?”阮希浩看似很随意的问道。

    吴辽被这个问题问的稍稍有些愕然,他没想到阮希浩居然联想到这个问题。听了片刻,吴辽笑道:“阮政委,你可被给我扣帽子。我没说过地方上的群众靠不住。我只是想说,有了农场之后,我们能干的事情太多。要说科学种田,科学饲养,我们军队与科研部门的合作非常的好。”

    “哦?你要是这么说,那咱们就得赶紧去农场看看。”阮希浩笑道。

    东北的铁路修得很不错,而且从太平洋开始,横穿蒙古,直抵中亚的大铁路也已经初步完工,剩下的就是内部铁路网逐渐细化完成。在吴辽与赵敬土的陪同下,阮希浩一行前去了嫩江平原上的军队农场。

    等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红星三号农场,前来迎接的干部神色怪异,看着是欲言又止,根本没有接受视察时候的兴奋劲。

    “你们农场场长呢?”吴辽问道。

    接待的干部迟疑了一阵,这才在吴辽审视的目光下低声说道:“场长出事了。被被反革命份子刺杀了!”

第10章 年轻人的选择(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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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义的反革命份子类型众多,从坚持封建制度到以民粹为取向,这些都可以归纳到反革命份子里面去。若是真的有一个准确的终极标准,现阶段包括韦泽在内都能归于反革命之列。狭义的反革命份子就简单的太多,在民朝,只要反对民朝政治制度的基本都能归于反革命份子。

    阮希浩对于广义的反革命并无太多理解,也毫无理解的打算。至于狭义的反革命份子么……,阮希浩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自打满清覆灭之后,最有名的国内势力也就是“石达开匪帮”,而且石达开匪帮也从来没有真正以推翻民朝作为自己的目标。至于外国人么,他们只是和中国作战,和革命毫无关系,他们在战败后甚至连反hua都没有继续坚持。

    吴辽与赵敬土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领导一来视察就发生这等事情,他们这人可丢大了。吴辽陪着阮希浩,赵敬土亲自去查看发生了什么。阮希浩倒是没有给吴辽什么压力,他只是叫了农场的同志询问农场情况。吴辽脸色无比阴沉,阮希浩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阮希浩坐在这里,对吴辽来说就是巨大的压力。

    倒是阮希浩谈︽2吐自若,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他只需要等结果就行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在有结果之前多了解一下农场的情况。这个农场规模不小,有两百多平方公里。虽然两百多平方公里对于东北的军队农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个十公里乘以二十公里大小的一块地罢了。可这么一大片平地对南方来说可是足够大。

    农场采取了轮耕制度,土地分成三份,种植苜蓿、小麦、黑麦。利用苜蓿与黑麦的秸秆饲养牲口,整个土地的利用率极高,牛肉非常美味,在沈阳乃至河北都大大有名。而且这些年面包在中国逐渐流行开来,中国还专门派人去德国等欧洲国家学习面包制作,农场除了牛肉之外,黑麦面包也做的极佳。农场人员介绍农场产品的时候极为自信,如果不是情况不合适,阮希浩甚至想现在就尝尝农场引以为豪的黑麦麦包与牛肉。

    等农场人员介绍完了情况,赵敬土也没有回来。吴辽倒也不是那种心里面容不下事情的人,他就让农场给准备些吃的。黑麦啤酒、黑麦格瓦斯、黑麦面包、大块牛排。阮希浩吃的相当开心。稍带苦味的黑麦面包令人精神振奋,牛肉极为肥嫩,入口即化。配合了黑麦啤酒与黑麦格瓦斯,真的是绝佳享受。吃完美食之后,阮希浩有点理解为何部队不肯让出农场了。若是这些食物以后需要花钱去买,谁也不愿意啊。

    赵敬土花了好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回来了。看来他大概是已经大大的发了一通火,整个脸部都显得有些扭曲狰狞,不过神色上倒是有些释放压力之后特有的那种松弛感。看赵敬土的意思是先拉着吴辽单独说话,吴辽连忙说道:“现在说吧,不用咱们两个人单独说。”

    看赵敬土那种为难的表情,吴辽叹道:“人都丢到这份上了,你还怕什么呢?你先和我说的话,就不用和阮政委说了?与其丢两次人,还不如丢一次算了!”

    吴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更重要的是这话的确说得有理。赵敬土索性在阮希浩面前坐下来,先啃了一块涂了奶油的黑麦面包,又猛灌几口黑麦格瓦斯,这才介绍起了情况。

    被杀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农场场长,另一位则是农场里面的女性人员。据农场里面的同志讲,这两人的关系大概是相好的关系。大家都以为这位女性人员是单身,没想到不久前她丈夫找到了农场,要这位女同志回家去。而女同志除了不要回家之外,还要和她丈夫离婚。

    这事闹出来之后,场长非常恼火。就在今天,这位女同志一定要见场长。两人先是大吵了一番,然后突然听到场长先是惨叫一声,接着高喊:“你还敢杀我!”

    等外面的同志觉得事情不对,冲进去的时候,就见场长已经倒在血泊中。而那位女性凶手胸口也插了把匕首,应该是场长受到袭击之后进行了反击。两人都没能活下来。

    说完这些之后,赵敬土长长的叹了两口气,后面的什么检讨,自我批评都说不出来。吴辽也忍不住连连摇头,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这人可丢的没边了。

    阮希浩没有生气,没有发火。他微微皱眉思忖了一阵,然后板着脸说道:“这事情不对啊!”

    “阮政委,我们知道工作做的不好……”吴辽连忙说道。

    “不不不!”阮希浩连忙摆手,“就算是两个人要分手,你们觉得女方会怎么做?”

    吴辽与赵敬土都是一愣,两人的思路最初都被“丢人”这个念头占据了,听阮希浩这么一讲,两人才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头。男女分手,女方若是不愿意,那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真没听说女方拎把刀就把男方给戳死的。

    看两人若有所思的模样,阮希浩继续说道:“为这事情动刀子的,基本上都该是男方把女方给戳死了,哪里见过女方能把男方戳伤的。”

    “万一他们是打起来误伤的呢?”吴辽说道。若是男方不想让女方走,最后拿刀威胁。纠缠起来的时候误伤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听了吴辽的看法,赵敬土也点头称是,“而且万一是那个女同志拿着刀子想自杀,场长去抢女同志的刀子,最后不小心误伤。这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这样,那就不会出现你敢杀我这话。互相抢刀子被误伤,哪里有什么你敢杀我的说法。这讲不通。”阮希浩说道。

    “那……”吴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家把现场保护好,把两位同志的遗体保护好。我们马上派人去沈阳把公安的刑侦和法医请来,让他们勘察现场,检验尸体。”阮希浩给了答案。

    “让公安介入咱们军队的事情?”赵敬土完全没想到阮希浩居然拿出这样的解决办法。

    “咱们军队在这方面不如公安,我们只是申请公安协助办案。”阮希浩解释道。解释完之后,他沉吟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这件事若是普通的误伤那就好了。若不是误伤,这件事就大了。你们两位先做好心理准备。我现在已经有点不乐观。还有,这几天加强安全措施,谁都不许离开农场。”

    见阮希浩居然下了这样的命令,吴辽和赵敬土都呆住了。

    两天后,沈阳刑侦与法医乘火车赶到了农场。刑侦同志进行勘察与问询,法医则对尸体和凶器进行检查。当天晚上,两组人马拿出了他们最初的判断。“这位男同志是被人先一刀刺入小腹,没有当时死亡。凶手从后面勒住他脖子,使他窒息昏迷,最后失血过多而死。女同志则是一刀毙命,伤口都在正面,说明他们都是从正面遭受的袭击。”

    吴辽没说话,他只是眯缝着眼睛,紧绷着嘴唇,从脸颊上肌肉鼓起的程度来看,吴辽的牙齿咬的紧紧的。

    “会不会是他们在抢夺刀子的时候误伤了?”赵敬土问。他的语气与其说是质疑,还不如说是一种期待。

    “这两刀都用了很大力气,这两人身上都没有防御伤,所以不可能是争夺刀子的时候发生的误伤。”法医说道。

    没等赵敬土的情绪跌倒谷底,法医继续说道:“而且刺中两人的还不是一把刀,是两把。刺中男同志的刀磨得很锋利,刀刃卡在这位男同志的肋骨上,崩了一个小缺口。我仔细检查了刺中女同志的那把刀,因为那把刀据说在发现的时候还是留在女同志身上的。那把刀的刀刃上没有任何崩缺。所以我能确定,杀死两人的是两把刀。现场也没有找到第二把刀的痕迹。所以我可以完全确定,杀死男同志的那把刀不是误伤的。”

    法医所说的内容最初把赵敬土打击的不轻,等到最后证据显示完全不存在误伤的可能之后,赵敬土暴怒的站起身来,“奶奶的!把保卫科科长给我找来!这王八蛋竟然骗我,肯定是他干的!”

    然而农场上下一通找,保卫科科长不见了。最后确定的消息是,保卫科科长在傍晚时分出去巡视后,就再也没人见到他。

    农场随即开始搜索,第二天中午,发现保卫科科长在一片树林里面上吊了。他脚下用石头压了一份血书,上面用血歪歪斜斜的写了一行字“我有罪,人是我杀的,请不要把我所做的告诉我家人!”

    两天后,农场书记周成康正在写检查,门外突然冲进来几名战士把他给制住。跟在后面进来的是阮希浩、吴辽、赵敬土。

    “周成康,你的军用匕首让我们检查一下。”阮希浩说道。

    武装带就在周成康的衣架上挂着,法医也已经过来取下了匕首,匕首磨的相当锋利,刀刃上的那个缺口显得非常醒目。把一块小碎片凑上去,两块非常好的合在一起。

    等到了法医的明确确认之后,阮希浩板着脸说道:“带走审问!”

    

第11章 年轻人的选择(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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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周正康还真Tm是个人才啊!把东北的大型农场都给拖下水了!”吴辽咬牙切齿的说道。整个东北地区的十几个大型军队农场都有问题,经过深入调查,军队农场里面有了一条利用东北当地统购统销政策私下销售农场产品的产业链。

    这条产业链本身并不邪恶,最初的目的是逢年过节要给农场的同志们福利奖金。军队的工资并不高,农场产品全部属于军队所有。小规模的销售一些产品以换取福利的奖金,在农场的同志们看来完全顺理成章。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这件事也就仅此而已。但是军队里面藏龙卧虎,人才济济。这种事情从逢年奖金,变成了过节奖金。最后变成了每个月都要有津贴,有奖金。周正康在里面到处串联,说服勾结各个农场的负责人。把这个产业从各个农场的自行为组织成了所有农场的自觉行为。

    他们用赚到的钱收买贿赂,还把军区内部一部分负责人员变成了这个体系的保hu伞。如果不是因为阮希浩要前来视察工作,国家要实施取消军队农场的政策,这个体系只怕还能继续展壮大。

    周正康所在的农场场长得知阮希浩要前来视察的消息,慌了手脚。又加上相好的事情败露,他有了洗手不干的打算。这个体系已经是攻守同盟,怎么可能接受人退出。周正康毕竟不是走正路,他的威胁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威力。被周正康给弄恼了的场长想直接举报周正康,最后反遭周正康等人杀害。

    阮希浩看着激愤的吴辽,他笑道:“老吴啊,你也不用说的这么狠。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如果这次没有杀人,此事也不过是个不大的事情。”

    吴辽其实很赞同阮希浩的说法。单纯的有些经济上的问题,管的严些,这些事情就能过去。这帮人绝非无能之辈,与军队农场所带来的巨大经济收益一比,他们私下干的那点事情根本不算啥。周正康之所以选择杀人,不是他本来就残忍嗜杀,而是他认为自己的功劳不该被这点“小事”一笔抹煞。

    阮希浩看着吴辽那种愤怒的表情,他忍不住微微叹口气。只叹气是没用的,阮希浩说道:“老吴,我原本不赞成撤销军队农场,我现在赞成了。”

    “为什么?”吴辽对这个说法非常不解,“阮政委,我们军区一定会强化管理,绝不会让这等事情再生。”

    “老吴,这不是管理的问题,这是个制度性问题。我到东北之前是这么觉得,当年我们搞军队农场,可以说搞的非常好。部队的粮食供应得到解决,部队家属的工作得到了安排。包括咱们军队农场的各种教育,培训,让部队的孩子们接受了很不错的教育。你说军队农场的贡献大不大,我觉得军队农场的贡献非常大。”阮希浩态度非常认真的评价着军队农场的贡献。

    吴辽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缓和的非常有限。因为阮希浩说这些的目的不是要让军队农场继续存在下去,而是要努力说服吴辽心甘情愿的接受军队农场消灭的命运。吴辽不愿意看到军队农场就此消失,他沉声说道:“阮政委,军队农场的确出了乱子,可归根结底,军队农场是咱们军队的产业……”

    只听到这里,阮希浩已经知道现在可谈的范围就变得相当小。当军队把农场看成自己的产业,那就意味着军队本身已经成了一个利益集团。这不是争夺晋升名额,这也不是安排工作,更不是每年一次的军费争夺战。军队要求自己拥有财权的时候,别说韦泽不会答应,军委也不会答应。吴辽已经“捞过界”了。

    阮希浩已经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此次的事情绝非三言两语就能解决。他还努力劝说道:“老吴啊!咱们最早搞军队农场是因为咱们没有的吃。咱们都是从有上顿没下顿的年月过来的,你这种担心的感觉我很理解。但是,时代变了。老吴,只要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咱们不可能再遇到那种吃不饱的岁月了。军队农场的存在基础已经变了,那军队农场的也要变。”

    吴辽的态度倒是够坚定,不管阮希浩怎么劝,吴辽都是那话,“军队农场不能在我手里没了!”

    沈阳军区是现在民朝里面影响力极大的军区,它要对付俄国威压日本稳住高丽,如果出现意外情况,还要承担起支援北美的责任。阮希浩的报告送到军委之后,军委的同志们的反应是“非常不高兴”!

    “这个吴辽啊!每次惹事都有他!”胡成和怒道。吴辽的军人历史很光荣,他是光复军在佛山之战中的英雄,论起打仗来,吴辽绝不含糊。

    但是,吴辽的政治历史就“可圈可点”。当卫戍军区司令的时候,吴辽以位数军区司令的身份介入中央决议,后来被免除了卫戍军区司令,调到其他军区当司令。在湖南军区的时候,吴辽又惹了一档子事情。不过那次的事情主谋不是吴辽,所以军委也没有把他怎么样。这次吴辽又是要勇敢的承担起责任来,死活不同意对军队农场进行改动。

    雷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吴辽这个人几十年都不变啊。总是这么敢说敢做!”

    韦泽笑了,他是被军委同志的话给逗乐的。韦泽让秘书去拿了一摞文件进来,“翻开第二页第三段,大家自己都读一下。”

    这段话是这样的……,一切社会变迁和政治变革的终极原因,不应当在人们的头脑中去宣召,不应当在人们对永恒的真理和正义的日益增进的认识中去寻找,而应当在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变更中去寻找;不应当在有关的时代的哲学中去寻找,而应当在有关的时代的经济学中去寻找。对现存制度的不合理和不公平,对‘理性化为无稽,幸福变成苦痛’的日益清醒的认识,只是一种象征,表示在生产方法和交换形式中已经静悄悄地生了变化。

    有些军委成员大概是明白了,有些军委成员却没能完全明白。韦泽也不想打哑谜,他解释道:“有些人不肯交出军队农场,并不是因为军队农场是个传统。当年大家刚当兵的时候我要求部队组建军队农场,我还亲自带着大家一起种地。在那个时候,反对者很多。很大一部分反对的理由是,我们来当兵打仗的,不是来当农民的!”

    军委这帮人大多都经历过这个历史,那时候下放到军队农场去工作可是苦差事。韦泽勒令军队在农忙时节参与农业生产的时候,真的是怨声载道。但是,正因为那时候的努力,光复军得以渡过了艰难的缺粮期。与人民一起劳动的过程加了人民对光复军的认同感。

    “同志们,这么多年过去了。生产方法和交换形式已经静悄悄地生了变化,军队农场采用最先进的技术,采取最先进的管理,有着非常有组织的劳动力。生产方法已经完全不同了。东北当地的交换模式也从征粮变成了免除农业税之后的统购统销。我可以给大家讲,吃这一路的人是不可能主动任何放弃的。”韦泽在最后给出了一个相当冷酷的评价。

    听韦泽的话说的这么冷酷明晰,雷虎有些不安了。他说道:“我觉得吴辽同志不是有意要对抗中央。”

    既然韦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吴辽的前途已经可以确定。这次搞裁军的目的不是削减士兵,而是要削减军官。更直白了就是要淘汰大量中老年军官。雷虎沈心胡成和这些军委级别的干部还没有白淘汰的问题,各军区的司令政委这个级别的干部可就危险了。最大的问题是那帮所谓的“中坚份子”,也就是长期盘踞在师长副军长位置上的那些人。这些人占据这些位置太久了,就算是本心没故意想过要干什么,实际影响上也不可能是什么都没干。有了吴辽这样的政委,看来沈阳军区是倒大霉了。

    其他军委的同志也没有要给吴辽落井下石的意思,大家也很认真的替吴辽说了几句好话。军队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谁在沈阳军区都有些认识和亲近的人。这么大一个军区,军委核心若是在里面没有点自己的亲信和耳目,那只能说明这些军委核心白干了。

    “放心,我不会弄到洪洞县里没好人的。”韦泽当然能理解同志们的态度,他也先表态。

    “都督可有具体执行的思路了么?”沈心问道。

    半个月后,远在万里之外的北美司令部给各部队下了一道命令,“所有在军队农场的部队人员的人事归属统统冻结。”

    “这是什么意思?”趁着周末聚会的时候,李少康上尉问胡行至上尉。这些曾经的少尉们现在又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大家的关系又竞争又合作。至少在面对美国人的时候,大家的合作远大过竞争。

    胡行至上尉答道:“就是说调到军队农场工作的人,在这道命令取消之前是别指望回到部队里面来了。”

    “那打起仗来怎么办?”祁睿上尉连忙问道。

    “军屯和军队农场不一样,我们也参加种地,那是军屯。就是说种地的人少,我们需要去帮忙。军队农场其实真正的人员不多,他们的人员原本就属于不参加军队作战的人员。他们即便是打仗,也是负责保卫农场。”胡行至对制度的精通程度或许过他对作战的精通程度。这么一番话讲完,大家也都恍然大悟了。

    “这大概是要打仗了吧?”几名年轻军人有着同样的看法。

第12章 年轻人的选择(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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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sheng顿的参议院里正在进行一次很正式的讨论,讨论内容有关联邦军队数量是否要扩大到足以和中国在北美的兵力势均力敌的水平。

    美国是个很年轻的国家,对外关系更是年轻的很。在英国人没骨气的大量出售领土给中国之前,美国的最大威胁来自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现在美国又要面对另外一个远其上的威胁,那就是中国的海军以及中国的6军。

    根据美国人收集的情报,以及对中国的正面询问。中国在北美的总兵力达到了5o万之多。当然,在中国看来,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只有五十万军队,这能叫多么?这明明是很少好不好!

    可美国人的看法和中国完全不同,美国6军现在不过十万人。至于的美国海军,此时沟通太平洋与加勒比海的运河尚未开通,美国在太平洋地区并没有像样的舰队。即便是有,美国也并不认为自己的舰队能够挑战击败了英国皇家海军的中国舰队。

    最新消息中,中国海军大舰队已经抵达夏威夷,在当地扎下了脚跟。中国暂时没有宣布吞掉夏威夷,只是开始在夏威夷修建港口等设施。美国的北方新邻居所展现的是对土地无与伦比的痴狂,还有先占后买的可怕财力。该怎么和新邻居相处,一直是美国上层很头痛的一件事。与中国保持军力对等的相峙局面越来越成为美国国会认可的方案。

    “派遣五十万军队到北方边界,国家财政能够支撑下来么?”共和党议员对此非常怀疑。

    “在派遣五十万军队之前,联邦先就得再征十万军队。”反对这种做法的民主党议员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南北战争还没过去多久,在南北战争打到中后期的时候,双方都开始依靠刚到美国的移民。一艘艘船上的欧洲人刚下船,就被拉了壮丁。还出现过父子兄弟被不同阵营的人拉走,没多久就穿着不同军装的开始互相厮杀的惨剧。

    “如果各州的国民警卫队和中国生了冲突,那时候我们怎么办?”

    真到了遇到中国入侵的时候,这些议员并不会反对和中国开战。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要拿出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来。美国联邦军队一直是比较受限制的存在,不管是独立战争或者是南北战争,美国每一次大规模扩大联邦军队之后都会在战争结束时开始大量削减。这或许是和美国独立战争之后老兵们拿着总司令华sheng顿签署的白条要求联邦政府兑现。于是联邦政府把这帮敢起来武装讨债老兵们抓起来,经过种种减刑之后,还是把他们给判处了死刑。

    靠联邦政府养活几十万军队,就意味着要大大增加税收,这对于联邦制的美国是非常非常严肃的问题。更严肃的问题在于,美国已经从1882年开始陷入了极为严重的经济危机。此次经济危机是随着美国新一轮铁路投机破灭之后出现的。

    从1879年到1883年,美国共建成铁路近5万公里。1882年,美国铁路建设退潮,这期间美国建造了两倍于实际需要的铁路,平行铁路恶性竞争,竞相削减运费,使铁路经营入不敷出,银行及投资者纷纷抛售铁路股票和债券。1883年伦敦市场上美国的铁路股票价格跌至面值以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美国联邦政府根本没有加税的空间,能保证现有税收就很不错了。至于增加4o万联邦军队的预算,这不是美国当下可以实现的目标。拿破仑说过,打仗第一靠钱,第二靠钱,第三还是靠钱。美国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真的没钱。

    美国的制度让他们没钱就干不成任何事情,中国几千年的铸币史让国内不至于出现没钱的问题。与英国恢复了和平之后,中国对英国的出口呈现了报复性的井喷。先就是丝绸可以再次大量向英国出售,其次就是茶叶再次成了出口大头。

    此次和平所圈定的地盘里面,中国拿到了阿萨姆在内的整个藏南地区,锡兰也落入了中国手里。整个世界所有产茶地区现在都归中国所有。一年之内,中国先顺差了一亿两海关银。此时世界市场的银价极贱。中国就在全世界疯狂搜罗了一圈白银运回国内。中国随即宣布使用“纸白银”本位。也就是说,当外国人拿了大笔的人民币花不出去的时候,可以到中国央行这里兑换“纸白银”,也就是天知道什么时候兑现白银的等面额票ju。

    这种东西是对外的金融手段,对中国百姓并无意义。国家现在并不缺钱,缺的是基础建设。计划通过四年时间在北美修建五万公里铁路网。铁路网一旦修成,从理论上讲,对美国的战争就可以进入倒计时阶段了。

    祁睿上尉并不知道他老爹的战略构想。是否知道并不重要,身为体制内的一员,祁睿上尉接到了命令,“部队即日起开始参与铁路建设工作,从事测绘挥着地质勘探。”

    “你说测绘吧,我以前就觉得用得着。地质课,我本以为只是看看地形该怎么利用修工事,没想到这门课还真的给用上了。”胡行至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抱怨,反正他的语气里头混合了很多东西。

    “你以为那一级是白升的,凭什么我们就要比其他人少三年,现在就是要用工作来证明了。”李少康笑道。

    “身为军人就要承担起军人的职责。”祁睿上尉说出了他老爹曾经说出的话。此时他心中有着一些对未来辛苦的畏惧,不过更多的却是对军队这个组织的认知。军队有责任有义务,当军人获得了胜过别人的待遇之时,也意味着军人要承担起更多的东西。当军队无法承担起艰苦的工作之时,军队和军人的意义又到了哪里?

    胡行至上尉连忙解释道:“我可没有不满的意思。我现在只是觉得咱们学到的东西能用上,实在是出我想象之外。”

    周顺上尉点点头,“我只是觉得未来挺辛苦的,害怕自己干不好。不过换个角度来说,等咱们下次在见到的时候,大家应该都是少校了吧?咱们就可以报名去参加新的军校考试喽!”

    这的确是听能鼓舞人心的未来。光复军的初级指挥员需要至少是中尉军阶。不过到北美来服役的同志也都知道自己这一级不是白升的,没人敢提出去报考军校的事情。只是这一级想升上去,那就得非常非常努力才行。

    祁睿上尉就等着部队分配,现在北美修铁路有三个方向。第一个自然是温哥华出,第二个则是原名鲁珀特王子港,现在名为正兰港的深水良港出。第三个则是从阿拉斯加出,修一条靠近北极圈的铁路。那条铁路真说它能干什么,大概也就是在中国的北美国土遭到沉重打击的时候,还有能够快突进或者撤退的能力。

    三个方向同时动工,就意味着效率提高了三倍,效率越高完工越早。祁睿上尉一点都不想被分配到阿拉斯加去,部队里面有从阿拉斯加过来的。大家对阿拉斯加的评价是两个字“荒芜”。只有军队这样的组织才能在阿拉斯加生存展,甚至能够修建起铁路来。

    祁睿上尉没敢想自己能去阿拉斯加,别的地区三年一考核,阿拉斯加军区是两年半一考核。别人的老爹或许还敢在背后运作一下,祁睿上尉完全不敢指望自己的老爹会这么做。

    等部队分配完毕,祁睿上尉愣了。他没想到自己带着部队被分配到了大奴湖,更没想到大奴湖地区的湖西市竟然建成了港区。一交流情况,祁睿上尉才明白自己是孤陋寡闻了。光复军进军北美的时候就是沿着马更些河一路南下,湖西市原本就是光复军的据点之一。

    大奴湖位于中国北美国土中央靠北的地区,这里还有一个铁路起点,那增加的效率可不是单纯在海岸边增加一个开造点能比的。湖西市的港口已经堆起了山一样的物资,包括卡车在内的大量机械设备投入了使用。时间紧任务重,不用什么废话,大家都紧锣密鼓的投入了工作之中。

    美中省到了十月就算是进入冬季,工地上依旧干的热火朝天。能向南多一点,就距离冬天远了一点。大量使用机械之后,只要不下大雪,铁路就能继续修下去。从湖西市向南的这条铁路贯穿了美中省的平原地区,只要能抵达第一个大型军队农场,修建铁路的补给就不再是问题。甚至在距离最近的大型农场还有五十公里的地方,有了卡车承担起运输工作,补给压力也大大降低。

    实践是最好的老师,祁睿上尉曾经为自己报考军校的研究题目过愁,现在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研究课题。铁路与卡车的配合在未来大规模战争中的应用,这个题目虽然很大,但是就祁睿上尉所知,还是一个比较新的课题。而且军队并不在乎同一个题目是不是很多人都同时提出。军队在乎的是军官们在分析课题的时候展现出来的见识。

    从他父亲韦泽那里知道这点之后,祁睿上尉就不再害怕自己没有能够独树一帜,别出心裁。只要是源自自己的认知与想法,那就去做。至于别人的评价,等别人说出来再去考虑也来得及。就如韦泽在家经常教育孩子的一句话,“吃早饭的时候就专心吃早饭,午饭的事情等吃完了早饭后去考虑也来得及。”

第13章 向外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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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辽为首的一众高级军官被送去军校是一个开端,军队内部找到了整顿的一个标准。从事发开始过去了四个多月,到了1883年11月,相当一批军官遭到了调查,加上冻结了军队农场的人事调动,裁军算是正式揭开了序幕。

    军队是一个战斗组织,而不是资本集团。所以军队农场出现的问题基本都是一致的,最好的技术良好的组织,这些优势让军队农场效益不错。同样,大量的产出,无偿供给部队的物资的模式,还有相对较低的工资,都让农场出产权不分职责不明的特点暴露出来。大家都要从中间捞一把就已经不可避免。

    边疆还能用建设兵团的模式来解决问题,建设兵团属于一个营运组织,大家是干活拿工资,总算是有个资本的概念。不至于和原来一样,上头一句话就能决定这些资本营运后生产出来的产品的分配方式。

    韦泽完全公开的讲述这些内容,所以中央大部分人并没有太过于害怕自己被过度牵连。在三会召开的时候,行政部门的领导们嘴上只说“支持都督的意见”,其实心里面都是乐开了花。地方行政都不喜欢别人强行插手,特别是讨厌军队直接把手伸到地方上来。

    军队不好惹,大家都很清楚。不仅是开国将领们大多健在,军≈,..队靠山够硬。更重要的是,军队是有军事禁区的概念,他们圈一片地,真的是没人能往里闯。地方党政领导不止一次的接到过公安bu门的抱怨,说有些军人在市区和人发生冲突,他们打完人就往军营跑。这下地方上的同志很难做。

    若是野战军倒也罢了,毕竟野战军军纪严明。有作奸犯科的,野战军自己是要坚决处理。可能在市区的有什么野战军?这些都是那些军区,军分区的人。政府的主要领导们也都当过兵,他们即便是没办法真的压倒部队,但是他们很清楚那帮惹事的都是没什么正事,只是在军队混日子的家伙。现在韦泽都督要动手整顿军队,政府上的同志自然举双手赞同。

    军队整顿不可能几个月就完成,这是个比较长期的工作。而行政工作则是长期紧抓不懈的工作。三无计划的普及教育成果不错,四五计划里面除了要强化教育之外,还增加了全民卫生。当然,韦泽也终于提出了全国范围内的工业建设问题。

    在政府会议上,韦泽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各省想建立本省企业的话,就用组建股份制的有限公司来办吧。”

    随着中国工业化的发展,培训越来越多,股份制有限公司对政府不是个陌生的东西。股份制,自然是投资方的来源很多。有限,则是指责任有限。当公司赔到破产,这个责任就到头。农业社会是父债子偿,中国文化发展的比较先进,虽然做不到,不过好歹有个人死账消的说法。至于股份制有限公司更是不同,人不用死,这帐就能销了。

    股份公司对政府并不陌生,在民间更不是稀罕玩意,明清时代的江南就有很类似的生产模式。江南对牛的需求大,经常会采取一种“双方自愿,双方有利,风险同担”的办法,即投资方把母牛买回来后“承包”给他人喂养,养户获牛力牛粪,主户获牛犊,再出售牛犊或者喂养长大后出卖,从中获利,如果中途意外,牛死了,那么就由两家平均分担损失。

    有些省份的省长省委书记对此是欣喜若狂,有些省的领导干部则没有这么无条件的乐观起来,他们希望的是国家投资建立国有企业,由各省来负责这些企业的管理。出了事情国家担着,他们只用靠国营企业捞政绩。

    韦泽说的清楚,“谁立项,谁负责。即便是离开了当地,该承担的责任也不会一笔勾销。关系国计民生的行业还是由国家垄断经营。水电气交通教育医疗烟草食盐等行业不会实行股份制经营。”

    水电气交通教育医疗烟草食盐等行业都与衣食住行密切相关,也是稳赚不赔的行业。国家对这些行业不放手,其他的行业经营起来就很有风险了。

    除了这个爆炸性的新政策之外,四五计划中比较轰动的人事变动是沈心不再担任军委政治部主任,而是出任副总理。李玉昌卸任总理之后正式退休,由前财政部部长前湖南省委书记,现任副总理李维斯接任了总理一职。

    在热烈的掌声中,李玉昌正式鞠躬下台。包括政府军队里面的一部分年纪比较大的人员也一起退休,韦泽准备了好久的退休制度终于开始正式营运起来。这件事在中央里面引发的冲击一点都不比允许各省搞股份制企业来的更小。

    央行书记王明山和国资委书记庞聪聪与韦泽一起讨论过有关建立股份制企业的问题,看到此事就这么得到中央的通过,两人并没有特别乐观。

    会议休息时间,王明山沈心庞聪聪三人一起商量起此事。就现在看,政府升迁资历已经逐渐清晰起来。有过各级地方工作经验,有过执掌部级工作的经验,有在大型国家企业工作经验。这三个人都基本符合硬条件,而且也被认为是韦泽非常认可的同志,他们相继成为总理的可能性不小。在这种时候,与其互相之间来一场大内斗,还不如好好的合作。更不用说他们之间作为战友,私交也是别人比不了的。

    “沈心,都督这是铁了心要推行竞争机制了。”王明山叹道。

    “竞争么……”沈心其实不反对竞争,军队里面这次清除那些没有能力进行军队建设的老同志,中年同志,青年同志们可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大家反倒是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互相之间的竞争能够很有效的提高内部的活力,而且那些遭到一两次竞争失败就垂头丧气甚至自暴自弃的同志,也没有任何理由一定要让他们能够得到更高的地位,拥有更多机会。

    沈心也没多说什么,他当过北方四省的负责人,深知地方工作的艰辛。不过现在看起来,韦泽当时把沈心安排在那个岗位上属于有预谋的行为。

    王明山有点误解了沈心的态度,他解释道:“现在不引入竞争也不行,就跟军队农场一样,有些以前情况下很好的模式,在新情况下已经不合适了。我举个例子,以前咱们造针的企业,曾经给国家贡献过很多。到现在了,很多企业不说彻底烂掉,也死气沉沉。一个产品多少年都不变。不说提高效率,有关系的还想拼命往工厂里面塞人。一个造针的工厂能有什么技术含量,能有什么前途。挤破头想进去的又能是什么人?技术含量高的工厂还好些,毕竟国有投入,他们也承担了相应的科研项目。那些技术发展暂时到头的工厂,就只能靠扭转经营制度来解决问题。若是没有竞争,想让他们自己动起来,那简直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难。”

    “有这么夸张么?”沈心不是太认同王明山所说的情况。

    王明山叹道:“比你想的要夸张的多。我曾经觉得大家总是要追求上进,就算是不追求上进,好歹也追求点钱呗。可是我现在看,这事情还真不一定呢。去东北种地,好好干的话,几年也就能挣不少。可很多人就算是知道这些,也宁肯在城市里面混那个死工资。我觉得都督说的很对,现在就得在工业化的现状下,让整个社会活跃起来!”

    沈心没有和王明山辩驳的打算,倒是庞聪聪说道:“活跃起来就会有人出事,从整体上讲,我们可以从那些悲剧里头吸取教训。可那帮悲剧的主角可不会这么想。这次推行股份制企业,一定会有人倒大霉的。”

    “哦?能倒霉到什么程度?”沈心对这话有了些兴趣。

    庞聪聪带着一丝嘲讽的口气说道:“乌纱帽肯定是没有了。当然了,如果他们真的只是做事,估计也不会有这么惨。可我是觉得,不少人是图得政绩去的,这么一想就完蛋了。更糟糕的是,有些人不光要图个政绩,还要趁着给他们松绑的机会给自己捞一笔……,呵呵,都督可不是对此没有准备。”

    这是很容理解的事情,沈心刚参与处理军队农场的事情,很多人就是图的让自己四面光八面镜,要让人人都承认他的好。如果是拼命给大家发工资,这倒也罢了。可凡是这么做的,无一例外都在给自己的口袋里面猛塞。军委对这种人的打击非常严厉。

    王明山觉得庞聪聪的话说的有点情绪化,他连忙给沈心做了点解释,“书上写,资本营运靠的是资金和信用。现在呢,地方上资金并不充足,有的是国家积累的信用,不管都督怎么讲,肯定有人会滥用国家信用。我一开始也是反对的。不过都督说的也对,保护期总是有极限的,若是我们什么都护着,那只能护出一群废物出来。想成长,都得遇到摔打。”

    见王明山与庞聪聪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沈心只能表态了,“对将来会发生,我现在只能等着看。不过既然都督做了这样的决定,我就一定会跟着都督走。”

    虽然这话并不是王明山和庞聪聪真心想听的话,但是至少也算是及格。两人也不再多说,又聊了一阵,两人就起身告辞了。

第14章 向外走(二)

    ();    左宗棠已经退休了,退休之后一直在党校和组织部当顾问。这些开国者一辈子叱咤,真的让他们什么都不干,这帮人也真的顶不住。让他们当顾问不是他们说什么大家就听什么,只是让这些人还有个说话的机会而已。

    左宗棠最近连续提出求见韦泽的申请,韦泽最近太忙,不过第三份申请递交到韦泽手里的时候还附了韦昌荣的签字,“听一下试试看”。韦泽也只能把左宗棠请来见面。

    韦泽第一次见到左宗棠的时候左宗棠已经是中年人,现在老头子真的老了。气色还好,头发几乎全白。狮鼻阔口满脸横肉带来的压迫感此时已经被平和稳健的感觉替代。两人坐下之后,左宗棠那种爽直的谈话方式倒是没变,他直入主题,“陛下,我先问一下,你可有取消‘政治贱民’的打算?”

    韦泽没有立刻出声,“政治贱民”是韦泽年轻气盛的时候对宗教信徒、旧官僚家族、旧读书人家族的称呼。民朝的主流社会不向这帮人开放。想进入社会主流就得靠上大学,考公务员,当兵这些渠道。这帮“政治贱民”想进入这些渠道的话,那就洗洗睡吧。

    左宗棠劝道:“陛下,您起兵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当年那些人,该杀的都杀了。没到该杀地步的人,要么已经老死。要么就和我现在这样,没几年活头。按照现在卡的年龄规定,他们的孩子也基本没了晋身机会。两代人赎罪也该够了吧。”

    “老左,你应该很清楚我担心的是什么,我对那些人没有个人的恩怨。但是封建制度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消灭掉的。”韦泽慢悠悠的说道。

    左宗棠平静的答道:“陛下,我有一句话听起来很得罪人。陛下用‘政治贱民’的方式来对待这些人,难道就不是封建的手段么?”

    韦泽眼睛一亮,左宗棠这话并没有激怒韦泽,反倒是给韦泽指出了一个方向。最近处置沈阳军区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各方来说情的自然少不了,可有些同志提出的那种一锅端的做法,韦泽同样很不赞成。这是在搞人事处置,却不是在搞人事斗争。把沈阳军区的军官阶层彻底摧毁,对韦泽有什么好处可言。那些垂涎沈阳军区职位的人,那些希望能够通过彻底清除沈阳军区来完成军官裁员的人,韦泽可没有任何如了他们心愿的打算。

    可事情也没有沿着韦泽所希望的发向发展,沈阳军区内部对于此次的事情反弹非常激烈。认为自己遭到了完全不公平对待的干部数量远比韦泽想象的要大得多。韦泽也没办法,裁军步伐可以暂且慢一点,但是取消军队产业的事情迫在眉睫。这件事情的进展过程让韦泽非常不满意。

    左宗棠的话倒是提出了一个解决的思路,如果能在人力使用上更多的消除掉封建因素的话,或许这是一个比较好的解决办法。即便是在沈阳军区没有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至少在以后的问题上能有所帮助。往大了讲,或不定还能推动整个制度的进步呢。

    看到韦泽若有所思的模样,左宗棠以为是韦泽在“政治贱民”的事情上有所松动,他继续说道:“宗教的事情就罢了,党员与干部不能是宗教信徒,这个要求我觉得没什么不对。宗教信仰是个人的选择。可是身为什么人的儿子,却不是个人能够决定的。陛下,你不愿意让旧文人趁着改朝换代的机会有了翻身的机会,我觉得很好。但是这时间上也差不多了。再这么做下去,那就变成了针对那些出身不好的人的株连。我想这也不是陛下的本意。”

    “我明白了。”韦泽说道。

    “哦!”左宗棠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历经两代,在两代里面都有不错的表现。又亲眼见到中国在恢复汉家江山之后迅速强大起来,自觉的人生已经极为充实。现在若是还有什么可以称为遗憾的,那就是文人阶层遭到的打击之大无与伦比。左宗棠自比今亮,寻常读书人自然也进不了他的法眼。如果是一半的文人遭到了打击,只怕左宗棠还觉得剩下的一半人里面还有太多垃圾一样的读书人。现在是所有文人被踹在一边,左宗棠又觉得这些文人的子孙里面颇有些在新时代下远超他们父祖辈的孩子。这些人被“政治贱民”的出身给耽误了,这实在是有些可惜。

    韦泽说道:“老左,这件事情我可以做主,不过此时却不是提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你大概也听到一些消息,此时我若是敢把这件事拿出来处置,很多事情都会乱掉。”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左宗棠连连点头,“陛下,此事你知我知。既然陛下答应下来,我也就放了心。至于陛下何时去做,我不会再问,也不想再问。”

    送走了左宗棠,韦泽并没有去考虑那帮出身不好的家伙。韦泽觉得韦昌荣最近做事越来越有方法,甚至还有点趣味。若不是韦昌荣批的那句“听一下试试看”,以韦泽的心情是不可能真的听左宗棠说什么。即便知道左宗棠所说的有道理,韦泽也不会去听。

    把韦昌荣请来,韦泽给韦昌荣倒杯水,“昌荣,左宗棠的事情你看得很准。”

    韦昌荣坦然答道:“那是老左说的有道理。四叔,其实我看现在很多事情不是大家不懂道理,而是懂什么道理,而且和自己的切身利益有什么关系。现在一个组织连带关系,还有用人的考核责任,这些都对大家的晋升,考评有关。一句你任用谁谁,有连带责任。这前程可能就毁了。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宁肯硬挺着也不能说认了,反正大家认不认都要出事。搏一把可能还有机会。”

    韦昌荣说的是沈阳军区里面的事情,沈阳军区表现出了上下同心负隅顽抗的意思。再加上各种推波助澜的人,此时的确到了很棘手的地步。

    “我总不能让你沈阳啊。”韦泽叹道。

    “我也觉的我去不合适,倒是四叔你去最合适。现在沈阳军区闹到了有人说是你下的命令,到底是谁这么说的现在也没能查出来。大家只怕对此也信以为真了。你去的话能把所有问题说清楚,只要沈阳军区能整顿过来,别的军区跟着也就改了。你觉得呢?”韦昌荣说道。

    “大概只能如此了。”韦泽接受了韦昌荣的建议。

    韦昌荣接着说道:“四叔,我这次请你见老左,我觉得老左有话说的对。我们当年是打击旧文人阶层,所以上了手段就上了。旧文人阶层现在已经在民间毫无影响力,再继续执行下去,那就变成了打击旧文人。这就是私人恩怨。政治上的事情是政治上的事情,倒是可以明着说。一旦弄成私人恩怨,那就没有讲理的余地。此次沈阳军区的事情可千万别弄成私人恩怨才好。只有你去才能让大家觉得这不是私人恩怨。”

    看韦昌荣这么担心,韦泽笑了,“你放心,我最不想的就是把这种制度和政策上的事情弄成私人恩怨。制度上的事情大家顶多也就是埋怨运气不好,时机不对。弄成私人恩怨,那就是一辈子的仇恨。”

    确定了这些之后,韦泽就继续处理有关各省股份制企业的讨论,这才是所有的重中之重。

    韦泽对此做了一个总结,“我还是那话,这个不列入政绩考核,国家不反对,也不支持。这是各省根据本省的情况来决定的事情。不过有件事大家一定要弄清楚,出了事情,中央一定会追查到底,而且绝不放过。”

    干得好不列入成绩,干得不好那就要严惩。原本对此就抱着迟疑态度甚至怀疑态度的领导们登时在心里面就打了退堂鼓。韦泽其实也是这样的打算,一旦把这个当成政绩来处理,那只会让地方干部们一窝蜂的胡来。如果是明知道不可能从这方面得到好处,还继续上的同志,他们才值得观察。

    就在会议还没完全结束的时候,就有一个人蹦出来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更是进入了韦泽的视野。这个人名叫李鸿章,是个刚升到正局级的干部。李鸿章并不是以吃螃蟹的先行者身份出现的,从现在的情况来说,李鸿章充当的是一个被逼无奈到开始反击商务部的可怜家伙。

    身材清瘦的李鸿章面对一众与会人员大声说道:“我提议针对高丽组建一个股份制公司。现在商务部对高丽几乎是强买强卖,这样下去那是一定要出事的!只有组建股份制公司才能有所改变。若是不这么做,再过两年高丽定然要发生兵变。”

    看着对李鸿章怒目而视的商务部部长,韦泽只想偷着乐一乐。韦泽曾经让李鸿章以高丽为例子,写一片“封建朝廷”的论文。这论文写的不错,所以李鸿章也得以升为对高丽工作的局长。没想到李局长竟然和商务部杠上了。

    让韦泽想偷乐的是,李鸿章的这个说法让韦泽想起了东印度公司。东印度公司是个股份制公司,作为英国殖民主义的急先锋。虽然不知道李鸿章李局长会弄出什么来,但是韦泽对此有些期待。

第15章 向外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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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对于各种势力之间的斗争很敏感。负责对高丽工作之后,他就全身心投入在这项工作至上,为国家提供了很多非常有见解的意见。外交部对高丽的处置很大程度上都是建立在李鸿章团队做出的分析之上。

    李鸿章虽然直面商务部,但是他背后站的是外交部。外交部部长李新虽然与商务部部长关系不错,但是有些事情不是私交就能解决的。外交部坚决不认同商务部在高丽的掠夺式商务行动,这不是因为外交部对高丽有什么支持,而是外交部认为商务部这么拼命吸血的结果必然是高丽财政崩溃。商务部可以到时候拍屁股走人,接下来就是轮到外交部去收拾商务部制造出来的烂摊子。

    直到韦泽提出了股份公司的事情,李鸿章那种有些被当作排头兵的悲壮情绪顿时消散,他看到了温和解决高丽问题的可能性。毕竟商务部与外交部之间的合作远大于争执。

    商务部那帮人怎么可能被李鸿章的这个伎俩唬住,他们立刻提出了反驳的意见,“外交部还要经商不成?”

    李鸿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外交部可以不投资,不分红。我们只要得到指导的权力就行。”

    这两个部门之间唇枪舌战的斗争,外交部的意思是“对属国的压榨不能太狠,万一把属国当地政府压垮,那就得不偿失。”商务部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没干,就能把高丽压垮么?”

    韦泽只能暂时把这个很专业化的问题压下去,等到后面再解决。此事一压下去,其他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事情。三会一结束,此事就正式开始讨论。

    能够在韦泽面前言,李鸿章非常高兴。他自信的拿出了数据,从1877到1882年,中国在高丽修建了数千公里铁路,这些属于中国的铁路沟通了高丽重要的城市与海港。不管高丽人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们被卷入到了工业化时代的大潮里面。

    跟着铁路而来的就是中国的人民币与中国的银行,印刷技术高的纸bi完全出了高丽当地的仿造能力,强大的中国国力也让高丽不敢拒绝这种纸bi成为中国与高丽的结算货币。中国的工业品随着铁路在高丽各地攻城略地,中国的银行在每个城镇港口都设下了办公点,不仅提供人民币服务,还提供高丽本地的货币存储服务。

    高丽地主们为了赚钱,以极低的价格向中国向日本出口粮食,然后用这笔钱来购买各种消费品。大量粮食的外销让高丽当地农民们进入吃不饱的情况,廉价工业品的输入又摧毁了当地的手工业。高丽当地各个阶层都是群情激奋,眼见一场造反就要在干柴遍地的高丽燃烧起来。

    听完了李鸿章李局长的介绍,韦泽觉得这不过是农业国遭到工业国商品入侵时非常经典的表现,中国的近代史就是一部农业社会如何在外国工业入侵下全面崩溃的历史。

    不管李鸿章怎么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韦泽,希望韦泽能够立刻做出有利外交部的判断。韦泽都看向了商务部的代表,示意商务部可以说话了。

    在李鸿章表了方才一番讲解的时候,商务部代表几次试图打断,都被韦泽命令商务部代表不得说话。此时终于到了言的时候,商务部代表腾的站起身来,这位大汉用流利的山东话说道:“陛下,李局长说的不对。我们真的比窦娥都冤!”

    看着这位山东大汉差点泪光盈盈的模样,韦泽只能先安抚一下,“别急,别急,慢慢说。”

    “陛下,我们商务部接到陛下的指示,不要过度的压榨高丽。商务部也做了全面的安排,方才李局长也说了,我们先进入高丽的是人民币和银行,如果是真的要从高丽大赚特赚,我们就不可能这么做!”

    满怀着被“污蔑”后产生的激愤,商务部陈述起商务部角度的版本来。

    如李鸿章所说,中国最先进入高丽的大宗商品是人民币,最先在高丽完善的是银行。这是因为中国在高丽修建铁路的时候使用了大量高丽本地劳工,以人民币为支付货币后,跟上来的中国商家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向高丽劳动出售了各种商品。为了保证人民币在高丽地区能够有足够的购买力,伴随着铁路以及铁路沿线的电报,银行也随之出现并且完善起来。

    在铁路修建的过程中,中国方面已经尽可能雇佣了最大限度的高丽劳工。在铁路建设完成之后,铁路雇佣了大量高丽人作为雇员。这些雇佣活动创造了大量的就业,为了能够争夺一个在中国铁路公司工作的机会,高丽人几乎要挤破头。

    至于粮食外销,中国国内的粮食价格比高丽低得多,高丽的粮食向中国出口并无任何竞争优势,他们的出口方向主要是针对日本。中国的铁路与商船,还有在高丽修建的港口设施都让粮食运输成本暴跌。

    “地主们自己不顾一切的出口粮食,和俺们商务部有什么关系?外交部还能正式给高丽小朝廷出一些意见,高丽朝廷真心假意的总得听一听。我们商务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若是没有我们商务部的努力,高丽的运输成本和沿途的浪费只会被现在更多,他们能赚到的钱只会比现在更少。没有商务部,就没有现在的高丽局面!”代表商务部的山东大汉做出了总结。

    两方提供的情况可以说是完全对立,商务部的描述中,商务部是高丽救星,代表了高丽最先进的生产力,把高丽带入了工业时代。外交部的描述里面,商务部拼命压榨高丽当地,拼命从高丽抽取财富,直接引了高丽政局的动荡。

    韦泽没有直接对此做出决断,他问道:“外交部和商务部都认为高丽会爆动乱么?”

    李鸿章等人的看法基本一致,高丽的地主与地方豪强们原本没有机会进行大规模的粮食买卖,中国的介入让这些人终于有机会有能力从事海外贸易。地主们的收到了粮食之后自然拥有粮食的处置权,把这些粮食变成现钱。现钱存在中国在高丽开办的银行之后还能吃利息,存取甚至转账都很方便,这些豪强当然要把自家最大利益当作追求目标。至于高丽本地没粮食吃会不会饿死人,这根本就不是地主们要承担的责任。

    没有评价对错,韦泽问道:“高丽朝廷知道国家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么?”

    商务部代表连忙答道:“陛下,我们也看了李局长的搜集的资料。十年前高丽国王亲政,闵妃强行迫使大院君隐退。自此之后高丽所谓开化党人与闵妃勾结在一起。他们虽然不敢对中国不敬,却与日本勾勾搭搭。此次的事情更多是因为高丽为了赚取钱财,低价将高丽粮食卖给日本。若是没有出口那么多粮食,高丽人的粮食足够自给自足。”

    李鸿章哪里肯让商务部的占据上风,他立刻辩驳道:“陛下,此事还是外交处置更好。只要陛下下令让外交部只需告知高丽不得再向日本出口粮食。即便是高丽朝廷不听,我绝对能在高丽进行宣传。只要高丽百姓知道此事,就能扭转局面。而且此时的局面如此危机,也与大院君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有关。陛下,高丽的事情的确与经济有关,可想靠经济手段解决高丽问题,那就是大错特错。我在高丽搞了几年的调查,此事绝非如此简单。”

    韦泽终于话了,“此事就分三部分来办,先不能让我国在高丽的人员与财产遭受损失。假如高丽生问动乱,我们的银行与铁路能否得到安全保障。其次就是先搞清楚大院君有没有准备动手的意思,如果能够搞掉闵妃集团,大院君又准备推行何种对华态度与政策。第三,就是研究一下通过建立股份公司的方式控制高丽所有的主要商业行动。对高丽的工作上,外交部与商务部合作干。”

    “陛下,前两项我还能理解,不过这第三项到底怎么做合适。”李鸿章连忙问道。头两项说的轻松,其实就是搞政变。如果大院君能够完全投入中国的怀抱,把高丽变成一个更听中国话的国家,韦泽就会支持在高丽搞政变。只有第三条有些出了李鸿章的理解能力之外。都决定要搞政变了,那又何必要再搞什么股份公司。

    “若是高丽经济不好,即便是大院君再次执政又有何意义。若是想让高丽经济变好,我们就需要在高丽执行诸多政策。若是由国家出面,高丽指挥哀求我们给他们援助。以股份公司的面目出面,高丽就得在商言商。资本营运比高丽那些封建制度要强出去太多。”韦泽不想玩什么高深莫测,所以解释的相当的认真。不过这个解释倒是让外交部与商务部都有些迷糊。资本营运与封建制度该如何比较?这还真的是大家很少提及的问题。

    韦泽却不想再费口舌,武力征服总是相对容易的,可经济控制才能真正的持久,才能更有长期效率。但是中国在这等事情上没什么经验,高丽倒是个很不错的试验场。所以韦泽说道:“不用问那么多,先去干吧。”

第16章 向外走(四)

    在高丽首都汉城的高丽铁道与电报公司总部,一众高丽开化党人正在学习四五计划的文件。金玉均读完了《物种保存纲要》之后,忍不住叹道:“圣上宅心仁厚,高瞻远瞩,实在是令人敬仰!”

    在座的一众高丽开化党成员也纷纷表示了赞同。有光复党金玉在前,组党在高丽和日本已经是非常时髦的事情。作为政党就得有理论和政见,且不说那些纯粹图新鲜的玩票团伙,高丽和日本两国中比较像样的政党现阶段都在仔细研究学习中国光复党的各种文件。

    高丽开化党“中央委员”金允植、鱼允中、金弘集、金玉均、朴泳孝、洪英植等人是同学,他们在南京铁道学院毕业之后回到到高丽铁道与电报公司任职。高丽铁道与电报公司是中国出资,所有权归中国,却又是一家炙手可热的高丽国有企业。

    这里面的人员三成是中国指派,其他七成由高丽提供,中国审核,高丽政府负责所有人员的工资。高丽铁路与电报公司的总经理在高丽朝廷里面相当于尚书的位置。完全执掌铁路与电报公司,对高丽国政也有一点的发言权。

    金玉均等人在高丽铁道与电报公司处于中层干部处于中层干部,在使用高丽当地员工的时候能起到比较大的作用。经过几年的营运与磨合,铁路公司的事情也没有最初时候那么忙。当然,在这个中国三会结束后的冬天,任何事情都可以先放到一边去。

    中国与高丽共同的皇帝韦泽陛下在《物种保存纲要》的确写出了真知灼见。道理,特别是科学道理很容易就被理解,这篇《物种保存纲要》是中国在四五计划里面提出的“环境保护”中的一部分。韦泽很讨厌“绿色恐怖主义”份子,不过这并不等于韦泽就会反对“环境保护”与“物种保存”。建立自然保护区,让生态体系能够正常维持,保证生态系统的多样性。韦泽提出这些理论的时候,还举了些例子。这些例子包括人参种植。

    韦泽的理论在21世纪属于再普通不过的内容。为了适应自然环境,人参也有各种不同类型。这些不同类型的不同药性适应了人类的不同需要,发展人参种植就是选择了人类所需要的那些类型的人参。但是发展人参种植却不能去毁灭山区的人参产地,更不能毁灭人参种类的多样性。人参并不是为了人类而进化出它们现在的特性,人类选择对自己有用的种类来种植,同时保持野生人参继续按照它们自己的模式生存发展,这才是一个相对比较和谐的“物种保存”理念。

    物种保存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任何政治理念背后都有政治目的与政治经济利益。韦泽这么堂而皇之的做出的宣传,确立的理念,背后的政治目的是想尽可能把山区人民从山区给弄到平原上,至少是给弄到适于居住种植的地方。原本的山区就可以作为自然保护区,搞搞林木、果园、茶园。这不仅仅是一个环境问题,也不仅仅是一个经济上的问题,这本质上还有把所有中国人民都给带入到工业社会里面的社会问题。

    在高丽开化党眼中,韦泽的提议又呈现出另外的观感。称赞完韦泽,金玉均情绪饱满的说道:“陛下说过,为了能够良好的发展产业,就需要去除‘笼罩在这些产业上的迷信色彩’,就如人参,若是宣传的包治百病,甚至能起死回生,对于人参产业本身只是有害无利。把人参定位成大家日常食用的保健品,才是对人参产业的最好定位。”

    很多年前,高丽已经逐渐从采集山参变成了种植人参。因为满清的缘故,中国关内一直远离人参出产地,所以人参才逐渐被民间给神话起来。随着中国城市快速兴起,种植出来的高丽参开始大量输入中国。饭店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放个浸泡了硕大人参的玻璃酒坛,饭店也显得上了点档次。

    “若是能在高丽开辟耕地,种植更多人参。仅此一项就足以让高丽百姓衣食无忧。”谈起这些,金玉均语气已经愈发激动,恨不得他所期待的一切转瞬就能实现。

    金允植、鱼允中、金弘集年纪较长,素来是亲华派兼“事大”派(侍奉中国这个宗主大国),他们并不相信仅仅靠着向中国卖人参就能解决整个高丽的财政问题,他们也没有去反驳金玉均的观点,能为高丽多增加些收入绝非坏事。金允植问金玉均,“你可否要去见王上?”

    金玉均笑道:“还得请先生多给谋划一下。此事甚大,须得有仔细的条陈才可。若是贸然去见王上,被人驳回的话,只会耽误太多事情。”

    开化党中最能交际的莫过于金玉均,有他自告奋勇,其他开化党成员也没有去争这个的打算。鱼允中说道:“此事最好双管齐下,见王上固然重要,咱们本国的参农也须得有人联络才行。”

    金允植很赞成鱼允中的观点,他点头答道:“此事须得有人去北边的时候联络一下当地种人参的人。”

    朴泳孝立刻自告奋勇的说道:“过几日我就要去北边检查,此事让我去吧。”

    见开化党的众人都很主动,金玉均叹道:“我以前在中国上学的时候只是听说这铁路没有休息的概念,亲自干了之后才知道过年也没有歇息,反倒是越过年越忙。这的确是不易啊。”

    金允植对此也深有所感,此时即将过年,人人忙碌一年之后都要置办年货,回家过年。只有铁路上增加人手,应付过年前的运输高峰。开化党的人物若是在朝中当官,此时定然已经门庭若市,迎来送往的尽是前来拜见送礼的其他官员。此时他们整日里忙忙碌碌,却是为别家的行程辛劳。虽然过年有奖金、津贴,收入上也有些回馈,可这种感觉的确比较怪异。金允植叹道:“国家想开化岂是容易事。这等辛苦还只是小事,国家旧制若是不改,那是万万不行的。”

    个人说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后,会议就暂且散了。高丽铁路与电报总公司管理者都是来自中国的铁道部人员,铁道部里面各种规章甚多,若是有人违背规章耽误了工作,轻则罚款,重则开除,可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的。一起进来的几十人中,已经有七八个倒霉鬼被开除。大家知道惹不起中国官员,不关心里面是不是高兴,该干的事情也不敢耽误。

    学习中国文件不仅是高丽人,在日本东京,明治政府里头的高官们也在组织着各自的学习。西南战争在1882年终于结束,持续了数年之久的战争让原本就很是糟糕的日本情况更糟。政府军最初几年在九州的陆战一败涂地,萨摩藩的士族军队战意强盛,西乡隆盛有着巨大号召力,随着战争的推演,四国不本州岛上的士族们也开始逐渐响应起西乡隆盛的号召。

    大久保利通对四国与本州造反的士族采取了极为强硬的手段,抓一批、关一批、杀一批。采用如此高压的手段,连伊藤博文都对此有些看不下去。1879年11月,大久保利通被士族刺杀。结果大久保利通权柄的伊藤博文并没有向士族妥协,他和山县有朋等长州派们继续对九州采取手段。

    强攻不成,明治政府就先假意允许九州自治。在1881年底利用西乡隆盛为了自保而在九州提高税收,弄得九州地方豪族相当不满的机会,收买当地豪族刺杀了西乡隆盛。政府军随即对群龙无首的九州在发动进攻。经过半年多的血战,终于彻底镇压了九州地方士族。再次统一日本。

    对于日本来说,接下来怎么办,最好的模式就是学习中国。中国的五年计划是世界各个工业国政府最在意的事情。欧美各国都是采用市场的模式,一个行业兴起之时,大家在金融市场上大肆借款开办企业,把行业泡沫炒大超热。等到行业盈利不足,从抛售该行业的股票开始,先是股票崩盘,接着是股市崩溃,连带着大批的金融企业纷纷破产倒闭,国家进入经济危机。经过几年的恢复,新的的炒作题材出现,于是经济开始恢复,新一轮景气复苏。

    在中国,这种非理性投资被五年计划替代。国家投资大型行业,所有投资有计划有步骤。没人能对这些行业进行金融炒作,也没人在这些行业的涨跌中受损。因为社会的稳定,中国得以在教育、工业、农业、科技,军事上从容布局。这个过程看着平静,实际上极为迅猛。如果真的敢相信中国公布的那些能够吓死人的经济数据,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一强国。

    中国的三会一结束,日本明治政府就想法设法的搜集所有能弄到的中国文件,通过仔细研读来从中寻找中国崛起的秘密,以及找到适合日本借用的方法。

    1884年初,日本政府看重的就是“股份制公司”。

    

第17章 向外走(五)

    “中国国土广袤,物产丰富。现在尚且要推行股份制企业,我们日本国土狭小,人口又这么多。国家负担起所有项目的确是力所不能及。不若我们就把国有企业分了,采取股份制模式。只要我们卡住出口的海关以及税收。这些税不会少,国家投入却低了很多。这才是适合我们日本的道路。”伊藤博文缓缓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山下有朋立刻大声说道:“别的不提,军工产业不能私有。国防预算原本已经如此之少,若是再把军工企业股份制,军队购买武器还需出钱,哪里能弄到这么多钱呢?”

    掌管自来水与铁路的工部省也立刻反对起伊藤博文的观点,“没错!若是觉得税收不多,就提高水价,提高铁路票价,这些也能直接增加国库收入。若是将这些企业股份制,国家反倒是收不上来钱。”

    “没错!中国此时虽然提及股份制,可中国几年前一直在提国家引领民众进入工业化。就中国的政府文件显示,整个中国从城市到农村,皆在国家掌控之内。他们七亿人口的吃喝拉撒都已经纳入中国国家的工业化社会之中。他们还能取消农业税,实施统购统销。水、电、气、粮食、食盐、烟草、布匹皆是国家专营。哪一项产品随便涨点价钱,就能增加极大的收入。我等不学中; 国这等行之有效的做法,倒是学中国自己也不过是刚提出来的股份制,这也太离谱了吧!”统御大藏省的大隈重信也在反对伊藤博文的建议。

    “日本市场如此之小,这些年出口大半是靠生丝。生丝产量能提上来,完全是靠大久保君生前所推行的桑蚕业。桑蚕业靠的全都是各地桑农蚕农自行发展……”伊藤博文努力去反驳这些反对者的意见。全面管制固然是中国曾经努力的方向,可中国的全面管制是靠压低了基本生活用品的价格来实现的。人民在接受管制的同时也得到了比以前更好的生活。而日本上层希望推行的全面管制是国家在强买强卖与强化税收方面的管制。至于温顺服从的日本人民么……,既然他们已经温顺服从了几千年,现在就继续温顺服从下去吧。

    “伊藤君,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大藏省大臣大隈重信试图纠正伊藤博文的观点。“十几年前,我国的买卖不仅做到中国,还能做到高丽与南洋。十几年后的现在,我等最大的出口国乃是米国。出口的商品基本都是生丝,米国只买我国的生丝,连丝绸都不买。而中国这十几年来攻城略地,南洋被中国占了。俄国人被中国人打走,连英国都被迫卖地。中国自己还有七亿人口,他们自己不缺土地,不缺原料,不缺内部销售市场。这与我们日本完全不同。”

    经历了明治维新的日本政府在政治上的确开化不少,这些年学习中国的政策与经验积累起了日本对中国的认知。对与中日两国之间的区别,明治政府在讨论与思考中弄得相当清楚,日本当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市场。日本国内如此穷困,那点子购买力并不足以创造像样的市场。此时以日本的航运能力,他们力量所及之处都是中国领土。即便是使出吃奶的劲头,冒着极大风险,把商业航线延长到整个太平洋周边乃至印度洋。赚不赚钱且不去说,那些地区的市场正由其他工业国控制。日本在当地根本无法通过竞争得到任何市场份额。

    听着大隈重信的话,伊藤博文暂时不吭声了。日本是一个愿意学习愿意开化的国家,这些搞明治维新的人都是看到了日本德川幕府的腐朽堕落,看到了欧美国家的强大实力,这才起来推翻幕府,试图建立起一个全新的日本。

    在日本完成自己的明治维新之时,中国却以更快的速度崛起了。而日本得到的仅仅是能够看清世界的能力,却没有得到改变日本命运的能力。清清楚楚看到日本走投无路时带来的感觉,远比那种浑浑噩噩混日子的时候更加痛苦,更加无奈,更加绝望。

    讨论总得有点结果,日本发现能与他们做点买卖的国家大概只有高丽一家。而且高丽这个国家也很有趣,虽然他们已经正式成为中国的藩属国,可高丽却没有充分利用这种藩属的地位来谋取更多来自中国的市场与机会,反倒是尝试借用中国对高丽的温和政策谋取更大的独立地位。

    来参加会议的著名日本思想家福泽谕吉与到日本寻求知识的高丽学生接触很深,他解释道:“高丽人一直觉得满清是夷狄,可满清占据中华一百五十多年。这一百五十多年来,高丽人逐渐认为满清就是中华。所以国内不少人想脱离中国独立。满清虽然被韦泽推翻,这种念头没那么容易改变。更何况高丽一直认为自己继承的乃是中国化衣冠,所用的文字也是中华正统。现在的中华断发短衣,用白话文。高丽人还是觉得中华没有真正光复。中国对高丽的态度不明,现在闵妃与大院君之间斗争甚是激烈,中国身为上国,对高丽国内的事务不置一词,这让高宗与闵妃都对中国深有戒心。联络高丽倒是可以借用的办法。”

    就在日本方面想着怎么得到更多市场的时候,李鸿章与袁慰亭一起抵达了仁川港。对于自己的优秀部下从干校进修归来,李鸿章很是高兴,他笑道:“慰亭,你在干校这么久,可否有什么新文章?”

    袁慰亭带着年轻人的表情笑的很开心,不过嘴上却说,“此次光学习都吃不消,实在是没空写东西。”

    袁慰亭是李鸿章很看重的部下,外交部乃至韦泽都曾经感觉中国对高丽其实并不具备法律上统治地位,针对这个误解乃至错误,袁慰亭三年前条理清晰的做出了分析。从理论和现实上讲,韦泽这位皇帝不仅仅是中国的皇帝。高丽、越南、暹罗、尼泊尔,这四国在法理上也是尊韦泽为皇帝,韦泽陛下的命令在这四个国家里面拥有“不可动摇”的决定性。也正因为如此,阿拉斯加省河南籍劳动模范家庭出身的袁慰亭同志也得到了提干的待遇,去了干校深造。

    这个理论得到了使用,如果法理上没有弄清楚中国对高丽的统治权,那就不可能理解一家中国公司为啥能够成为高丽炙手可热的国营部门了。

    

第18章 向外走(六)

    袁慰亭在船上的时候已经从李鸿章这里得到了一些有关高丽的情况,在仁川港下船之后,袁慰亭跟着李鸿章到了中国驻高丽的办公司接过了自己新办公室的钥匙。然后,袁慰亭对李鸿章说道:“李局长,我准备去高丽实地走一圈。”

    “哦?”李鸿章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袁慰亭。他心里面同时出现了两种感觉,第一种感觉自然是从干校回来的袁慰亭更有了进步。韦泽在光复党内强调了各种制度,其中之一就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不仅仅是一个理论说法,包括在各种情况下该如何调查,有条件到处跑、没条件到处跑、看文件、听报告。在这些情况下该怎么进行调查,遇到情况暂时满足于何种程度。制度化的内容让情报收变成了一门学问。袁慰亭的级别可以让他去高丽转一圈,通过实地考察了解高丽更具体的情报。

    在感叹袁慰亭认真态度的同时,李鸿章的第二种感觉就是嫉妒。这些年轻干部们太幸运了,党和政府通过学习和讨论把这些顶级豪门的才能拥有的认识理念和认识方法教授给他们。在满清官场上,若不是真正的嫡系,谁也不会努力把非本派系的人培养成合格的官僚。

    李鸿章有出身,有老师,还有磨砺的机会,所以他对光复党的干部培训体系的理解极为深刻。在这样的体系下,只要本人肯学肯干,都能达到李鸿章现在的水平。而袁慰亭这种有点天份的年轻人,如果一路顺畅的话,最终能达成超过李鸿章的成就。

    这种认知对李鸿章来说是个很不爽的经历,现在中国能够上学上进的人比满清岂止多出百倍,不成器的家伙依旧不成器,可大批有潜质的年轻人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李鸿章接受了韦泽的指派,写过有关高丽封建制度的报告。所以他看得很清楚,这帮生猛的年轻人固然无法完全摆脱基于“血统和派系”的旧有羁绊,可他们已经从搬把凳子都要死人的封建义务中解放出来了。靠着自己的才干与能力,优秀的年轻可以振翅高飞,去实现他们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看着袁慰亭已经跃跃欲试的准备下去搞调研后大展拳脚的模样,李鸿章心中的种种想法凝结成了一句话,“我老了!”

    当然,年老也未必不是优势。批准了袁慰亭下去调查三周的申请后,李鸿章就去见了高丽的大院君。高丽国内局势已经是干柴遍地,执掌大权的闵妃集团权倾朝野,反对闵妃集团的人需要一面旗帜,这面旗帜自然就是高丽现任国王高宗的父亲大院君。李鸿章觉得自己老了,大院君比李鸿章还大了三岁,进入暮年的感觉往往会让曾经站在权力中心的老者们做出更多有意思的选择。

    李鸿章已经不显胖,大院君更显得清瘦些。双方一谈话,已经61岁的李鸿章就觉得自己还有足够能力。如果是袁慰亭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谈起政治来很容易直来直往。可是和大院君这种在权力中心浮沉几十年的老狐狸一比,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的底线。当然,在袁慰亭这些人看来,早早的把利益一谈,剩下的就是讨价还价。到最后大家还是为了利益才能走到一起,也不能说这做法就是错的。不过身为封建时代成长起来的人,李鸿章还是不支持这种做法。

    两位老人家就最近的天气进行了讨论,接着讨论起铁路客运与货运,再接下来就是铁路员工的工资问题。高丽朝廷承诺的工资已经连续12个月没发,所有铁路员工的薪水都是靠铁路自己营运来支持。还有就是高丽新军训练进展缓慢,反倒是闵妃集团借机拖欠旧式军队的军饷,弄到武卫营和壮御营14个月没有开饷。

    于是大院君哀叹韦泽陛下偏心,对高丽关心不够。李鸿章则认为高丽年轻人太好嬉戏玩耍,老成持重之人对政务放手太多。两个60多岁的老先生跟拉家常一样说来说去,温文尔雅,毫无火气。甚至透着点无可奈何的味道。

    年轻人们别说不会采取这种手段,即使让他们在旁边听着,很多年轻人只怕完全不懂老先生们在谈什么。

    例如袁慰亭,他支取了出差费后立刻跳上火车开始环高丽的行程。在火车上,袁慰亭拿着那些数据报表仔细研究,每到一个车站,袁慰亭就下车开会。最近的工资,人事,招工动向。袁慰亭此次的回来的身份是高丽铁路与电报总公司主管安全的副书记,基于这个身份,袁慰亭副书记做出了指示,“根据之前的经验,春节期间更要严抓安全措施,反扒,反盗,所以要成立数量更大的安全队伍,确保春运安全,把铁路工作搞好”。

    “可是咱们人手不足,抽调人手组织反扒、反盗窃,正常的运输工作会遭到影响。”车站的站长以及货运科负责人对此都有些不解。

    袁慰亭正襟危坐,神色严肃认真的说道:“我是这样认为的,铁路上这些年旅客被扒手偷钱,铁路各站物资被偷,甚至还有专门扒火车的犯罪集团。如果能够消灭这些猖獗的犯罪份子,节省下来的损失足够雇佣更多的保安人员。放纵犯罪份子只能让更多的刁民铤而走险。只有让他们知道铁路有足够的能力保卫自己,才能扼制近期针对铁路越来越猖獗的犯罪行为!”

    这么一讲,铁路车站的负责人觉得也很有道理。不过中国来的铁路人员觉得高丽毕竟不是中国,铁路系统在中国从来不是执法机构。若是按照袁慰亭的说法,高丽铁路与电报总公司大有私设公堂的味道。

    看出了车站人员的为难,袁慰亭大声说道:“高丽铁路与电报公司乃是国有企业,我们在高丽也是要上朝堂的。而且我们的执法范围也没有那么大,只是在车站、电报局、铁路沿线而已。大家不用怕,这是很正常的要求,协商之后应该能够通过。”

    被当地人不断的偷盗行为搞到怒火中烧的铁路负责人们觉得这说法甚为有理,他们也应道:“那就好!我们就干了!”

    一路走,一路调研,一路鼓动宣传。到了平壤站,前来迎接的是平壤战货站科科长王士珍。现在政府各个部门都大量招收接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大家都是初来乍到,那性子都偏于浮躁。王士珍看上去和袁慰亭年纪差不多,那种从容不迫的举动根本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而且袁慰亭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东西,那是年轻时候经历过艰苦才可能有的感觉。执着,认真,坚定,若是没有这些品质,是很难从那种巨大的压力下挣脱出来。

    在讲述未来工作的时候,王士珍既没有那种“早就该如此”的激动,也没有那种不关己事的慵懒。袁慰亭感觉王士珍听进去了,还有自己的想法。会议结束后铁路按照习惯开始爽快的喝酒,王士珍虽然酒到杯干,却根本没有沉醉饮酒的模样。这更让袁慰亭感到佩服。

    就会散了之后,袁慰亭就住了铁路招待所,正好是王士珍送他过去。袁慰亭抓住这个机会询问起王士珍,“王科长,你们货运口上最近遇到了多少偷盗?”

    “遇到的不多。”王士珍答道。

    袁慰亭笑道:“可是我看你们的数据说,最近半年来根本没有被偷走东西,其他站段都没这个成绩。”

    王士珍回答的很从容,“只要看得严一些,这些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关键是打击当地的那些人,光在车站里面抓,那是怎么都抓不尽的。”

    这个回答让袁慰亭非常赞同,他就请教起王士珍的工作心得。王士珍也不扭捏,他条理清楚的把平壤货运站的做法讲了一遍。听了之后,袁慰亭大赞王士珍工作有方法,赞赏完毕之后,袁慰亭又有些疑惑的说道:“王科长,以你的能力在国内肯定有更大前途,你怎么会到了高丽?”

    “我家穷,缺钱。到高丽来给开的工资高,而且晋升也更快些。我原本想着等级别提到之后,再想办法平调回国。”王士珍说起自家的情况,没有丝毫的隐瞒。

    袁慰亭从这话里面感觉到了不少东西,看着王士珍那锐利的目光,袁慰亭试探着说道:“王科长怎么看强化铁路安全的事情?”

    王士珍答道:“若是新部门组建起来,就不是光管铁路上的事情吧?对于铁路沿线也有管理权的话,这个宽度有多宽,执法权能够到什么程度?我们是可以自行处置各种犯罪份子,还是要把犯罪份子交给高丽地方行政部门处置?若是弄不清楚这些,就没有后面的事情可讲。”

    袁慰亭听着王士珍的诸多问题,忍不住连连点头。等王士珍说完,袁慰亭问道:“王科长觉得我们应该有什么程度的权力?”

第19章 向外走(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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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明成皇后也就是闵妃,闵妃是现在高丽执政的高宗的妃子,她出身两班贵族,本贯骊兴闵氏,是三韩甲族。不过家道中落,年幼时受了不少苦。自幼就要为了生计在各方的贵族之间求助,也颇受不少冷眼。

    等这位闵妃经历了种种苦难成为正式的高丽国王王妃之后,她就建立起闵家的外戚势力。过继给闵妃父亲当儿子的堂兄闵谦镐的仕途非常顺利,亦可谓穷极富贵。1865年,闵谦镐以荫叙入仕。次年,闵谦镐参加科举考试,获谒圣文科状元及第。此后历任应教吏曹参议成均馆大司成礼曹参判等职务。

    此时的闵谦镐出任兵曹判书,负责高丽新军别技军。原本这个提议是中国要求高丽建立新军,以防被日本。但是中国不想让高丽建成什么像样的军队,所以只是提议而已。结果这位高丽兵曹判书闵谦镐为了搂钱,竟然搞出了一件极为奇葩的事情。从中国购买武器还是挺便宜的,中国教官既不想真的下那么大的苦工,也不没兴趣长期留在高丽。等中国教官撤离之后,高丽兵曹判书闵谦镐收取了不少贿赂,居然又请了日本教官来当别技军的教官。

    以韦泽的老奸巨猾,他怎么可能反对这种事情呢。韦泽不反对,中国方面也就对此视若无睹。就在刚过了年没多久,高丽铁路与电报公司的副书记袁慰亭就找上门来。袁慰亭看着年轻,可闵谦镐也不敢得罪。袁慰亭把一份文件重重排在闵谦镐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气恼的说道:“闵判书!你们已经拖欠了14个月的铁路与电报总公司的工资。你这是准备如何处置?还要继续拖欠下去不成?”

    袁慰亭不爽,闵谦镐心里面同样不爽。几年下来,高丽铁路与电报公司现在开始赚钱了。此时别说赚到的钱不给高丽朝廷分一份,中国方面还逼着高丽支付工资。其实谁不知道铁路公司这一年多来靠自己赚到的钱给员工工资,不靠高丽朝廷,铁路公司照样活的很好。

    不过闵谦镐嘴上不敢这么说,他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袁大人,高丽实在是国库空虚,若是能拿出这笔钱,我们早就拿了。别说铁路公司,现在连武卫营和壮御营的军饷都太久没。”

    武卫营和壮御营是由之前的京军五营军,也就是训练都监龙虎营禁卫营御营厅总戎厅缩编而来。京军五营军在面对曾国藩湘军入侵高丽的时候被打得很惨,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组建高丽新军的呼声。

    袁慰亭像是被闵谦镐暂时说服了,他也不再提出别的问题,只是强烈要求闵谦镐赶紧给钱。闵谦镐这等官场老油条对付袁慰亭这种毛头小子的办法多得很,只是一个拖字诀就让袁慰亭半个多小时毫无进境。袁慰亭说的口干舌燥,他暂时安静下来,开始喝水。看着袁慰亭那失望的表情,闵谦镐心中偷着乐,“你这毛娃娃和老子斗,你还是太嫩了!”

    润完了喉咙,袁慰亭再次开口说道:“这个钱的事情我们还得讲,不过还有一件事,仅仅是春节期间,地方上的盗贼就偷了车站不少东西。我们是和地方上签了运货合同,货物丢了之后还需要赔偿货主。闵判书你觉得这该怎么办?”

    “我们一定会派人追查那帮盗贼。”闵谦镐说的情真意切。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追查追查!根本没有追查出什么来!这次不能这么干了!”袁慰亭大声说道。

    “那你等要如何?”被这么一个年轻人嚷嚷了这么久,闵谦镐也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你等办不到,那我们自己来追查。而且若是抓住了盗贼,我们要自行处置。若是不能震慑一下盗贼,这些人只怕是不会真的害怕!”袁慰亭说的斩钉截铁。

    闵谦镐虽然生性贪婪,这些年干了太多混账事,可闵谦镐并不糊涂。如果让中国方面拥有了执法权,那可就糟糕了。他连忙摇头,“这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好不容易把袁慰亭给打走,闵谦镐长长的舒了口气。中国兴办的高丽铁路与电报总公司现在在高丽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太多的商人与地方豪强与中国公司有着合作关系。靠拖字诀给中国制造点麻烦倒是没问题。让中国人知道在高丽的地面上,中国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不过这种事情需要把握分寸,若是真的把中国逼急了,很多事情就不好调解。

    闵谦镐想了一阵,却觉得还是再拖一段。中国既然对高丽别技军用了日本教官都视若无睹,说明中国对高丽并不是很在乎。既然如此,中国皇帝直接给高丽施压的可能不大。如果真的到了那天,再说那天的事情好了。闵妃以及闵妃的外企集团对中国并无好感,先是中国太强大,高丽心里面有种种的顾虑。其次就是高丽还是愿意和日本做做生意。与中国做生意赚的虽然不算少,可是中国向高丽出口的东西太多,总体上来讲高丽的利润很小。但是于日本做生意,高丽大量廉价出口粮食,从日本赚了相当多的钱。

    另外,于日本搞好关系还有一个战略上的考虑。日本如果与高丽打起仗来,中国就可以通过《汉城条约》出兵协助防御高丽,根据条约规定,那时候的高丽军队就需要服从中国的指挥,高丽兵曹判书闵谦镐对此极为忌惮。

    闵谦镐也不是真的就那么喜欢日本人,但是与日本搞好关系的话,日本高丽不要开战,中国就没有借口介入高丽事务。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且不去说闵谦镐有着怎么样的打算,袁慰亭回到了位于汉城的公司总部,一众此次行动的参与者们就开始分析当下局面。这些事情都在王士珍的预判之中,所以大家都看向这位智囊一般的人物,王士珍没有多说,他建议道:“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步吧。”

第20章 向外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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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允植鱼允中金弘集三人都是事大派的代表性人物,除了年纪较长之外,他们都能说一口流利的高丽味普通话,更能听懂袁慰亭那口流利的普通话。

    袁慰亭坐的笔直,坦率的对这三位高丽重要任务说着自己的想法,“诸位大人,如果能建成铁路警察系统,除了镇压针对铁路的盗贼团伙,更能让整个高丽学到中国的警察与司法系统。我知道诸位一直希望能够在高丽建成和中国那样的司法体系,到现在为止这种建议一直有人提,可始终无法在高丽王庭得到通过。诸位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这三位听着袁慰亭这位年轻人激昂慷慨的话,神色都很淡定。袁慰亭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和高丽那帮年轻人一样,他冲劲十足,野心勃勃,再加上他这番话,整个就是一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小子。

    高丽当了中国上千年的属国,虽然没有中国那种深厚的历史,作为中华文化的次生文明,高丽好歹也是有一千多年历史的文明国家。袁慰亭这种试图夺取一部分权力的想法在高丽历史上也不是只出现了一次两次而已。按照传统的说法,这叫做“生事”!这是奸佞小人们试图获取把更多权力归到他们自己手中的标准做法。

    三人虽然不愿意立刻唱反调,却也没有附和支持袁世凯的意思。袁慰亭仿佛没看出三人的想法,他态度强硬的继续说道:“此事不是要不要干,而是怎么干的问题。我请三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过来,就是想让三位前辈负起责任,铁路公安铁路检察院铁路法院,这三个职务还请三位自己各选一个。”

    见袁慰亭居然搞起了硬性摊派,三位高丽大人物终于有些不安起来。鱼允中说道:“袁书记,这么做不合适吧?”

    “三位是不想出任这三个职务喽?”袁慰亭的话直指核心。

    三人都是一愣,袁慰亭这莽撞小子说话倒是有点厉害,他的态度更是强硬。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金允植开口问道:“若是我们不想出任这三个职务的话,袁书记又准备怎么做?”

    袁世凯带着毫不妥协的微笑对三人说道:“若是三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不愿意出任这三个职务,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咱们铁路系统里头其他高丽贤者出任。若是铁路系统里头的高丽贤者都不肯出来任职,那说不得,我们就只能推举我们中国的人员来出任这三个职务。而且一旦选出之后,我将向皇帝陛下写个报告,请皇帝陛下通过诏令的形式确定人选。”

    听了这话,金允植鱼允中金弘集三人的脸色就变得更加不好看起来。一个小小的高丽铁路与电报总公司党委书记,居然试图用皇帝韦泽的名义来对高丽施压影响。金允植鱼允中金弘集三人都在南京铁道学院上学,他们知道铁路虽然很强大,在中国也根本不是什么决定国家政策的部门。

    金弘集带着不爽的表情,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没想到袁书记你还能上达天听呢。”

    听着这话,袁世凯爽朗一笑,“哈哈,三位虽然在中国待了几年,可是对中国的政治却是完全没了解啊。这件事不是能否上达天听的事情,我国制度的核心理念就是推动生产力展,生产力展又要和社会制度相配合。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党政军都认同这种理念,我作为光复党的党员,自然也要认同党的纲领。建立铁路公检法,本身就是基于这种理念而产生的制度方法,我袁慰亭可不是以我个人名义请求皇帝陛下给我以支持,而是我国的制度支持我的这种做法。我这么讲,不知道三位可否明白?”

    袁慰亭说的如此清楚明白,如果是民朝有一定级别的官员,或者是光复党有一定资历的党员,那是一定明白的。不过高丽的名流却无法明白,金允植鱼允中金弘集三人即便是高丽比较优秀的人物,他们只达到了似懂非懂的程度。也不能怪这三人落后,封建制度从不会考虑封建权力之外的核心。光复党三十年来始终致力于推动工业展,现在又开始推动资本营运的展。搞这些的目的都是要促进生产力展。袁慰亭的报告不是上达天听,若是袁慰亭完不成该干的工作,上头就不会放过他。在袁慰亭在工作进程当中需要得到支持的时候,上头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既然袁慰亭态度如此强硬,,金允植鱼允中金弘集三人也没有立刻妥协的意思,这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金允植问道:“我等在思量一下,袁书记可否宽限几天?”

    袁慰亭爽快的答道:“顶多三天,若是三天内得不到三位的答复,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另请高明了。”

    送走了三人之后,袁慰亭立刻就去火车站迎接高丽铁路工会的代表。这些工会代表们都是高丽人,在袁慰亭到高丽各车站去巡视的时候,这帮人都知道了袁慰亭是现在高丽铁路与电报总公司的大人物。即便是对他不熟悉,见到袁慰亭书记亲自来接,代表们也受宠若惊的鞠躬问好。

    每个大站都来了两名工会代表,普通的小站来了一名工会代表。位于汉城郊外的铁道与电报总公司总部是个钢筋水泥的六层建筑,在整个高丽也算是极为出名的大建筑。不少工会代表都是第一次来,远远看到这幢建筑之后就被这恢弘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走进了宽敞的中央大厅,看到中央大厅里面从三楼垂下来的巨大水晶玻璃吊灯,这帮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工会代表们都傻了眼。他们从没想到世上还能有如一棵大树办高大的奢华装饰,沿着环形中央阶梯拾级而上,光滑的水磨石台阶,锃亮的带造型的不锈钢栏杆,打磨的细致的胡桃木楼梯扶手,让那帮觉得各个火车站崭新的两层楼房就很不错的工会代表大气都不敢出。

    会议在总公司大会议室里面召开,,站在讲台上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下面这群高丽工会代表之后,袁慰亭用不怎么流利的高丽话大声说道:“大家伙应该知道谁该给你们薪水吧?有没有不知道的?”

    这些高丽工会代表还真没人不知道,铁路和电报公司饷是采取排队制度,根据工作的忙碌情况由中国的站长副站长会计们亲自放。最初这么做的原因是高丽工头会克扣下面工人的薪水。袁慰亭可不仅仅是因为那篇论述韦泽陛下在高丽地位的文章才一举成名的,在他当平壤车站会计的时候,就以亲自饷的方式杜绝了工头对工人的盘剥克扣。而且袁慰亭饷的时候,还向高丽工人提出了几个问题,“是谁在给你们饷?”“是谁不克扣你们工资的人?”“你们靠谁吃饭?”“谁真的对你们好?”

    这些问题非常有效的让高丽工人高清了现状,认清了谁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自此之后,在铁路上工作的高丽人也不再敢抗拒铁路公司的命令。也不是没有人试图反抗一下,这些曾经的反抗者统统以滚蛋作为结尾。

    “诸位,去年针对铁路的盗窃已经让我们损失极大,你们知道这些损失有多大么?”袁慰亭问道。

    工会代表,还是高丽代表怎么可能知道损失了多少,他们没人敢吭声。袁慰亭换了个说法,“那扣了你们多少工资,你们总知道吧?”

    此言一出,会场里面登时响起了一片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头几年过春节的时候,铁路不说给一笔年终奖,至少也会双饷。可今年别说年终奖,连双饷都没有,铁路只给了五十斤牛羊肉让他们过年。在高丽这地方,连续几年月月有薪水可拿,这已经是天堂般的生活。在农村,随便有个灾荒,那就要饿肚子。即便是地主不至于饿着,可地主手里却缺乏现钱。别说铁路公司这帮人自己完全靠这些薪水过活,就是铁路公司的家属也是靠这些薪水度日。今年过年的时候大家还指望着能够靠年终奖和双薪给家里添点东西,那帮单身的小子还希望能够靠这些钱交了聘礼,娶了媳妇。只给了些牛羊肉过年,让这些人的梦想都打了水漂。

    听袁慰亭这么一问,这帮原本不敢开口的工会代表们终于忍不住说起话来。袁慰亭连拍几下桌子,大会议室里面再次安静下来。袁慰亭大声说道:“我现在告诉大家,光铁路上丢的东西,大家全年的薪水都赔进去也不够赔!”

    所有人几乎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吓人了!

    袁慰亭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视了这帮工会代表一番,他大声喝道:“现在只是不年终奖,如果这样的局面改不过来,我们接下来就只能扣大家工资了!”

第21章 向外走(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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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丽的农业没办法稳定的向高丽提供就业与粮食,在铁路上工作高丽工人完全靠薪水过日子。在农业国,因为自己没有营生不得不给人当长工,那是很苦的事情,也会被认为是没地位的工作。高丽铁路工人这几年终于有人肯嫁,是因为他们连续几年每个月都有薪水,而且几年的时间让高丽当地人知道了铁路的老板是中国人而不是高丽人。

    若是现在扣工资,大家别说娶老婆了,连自己的生活都成了问题。不需要袁慰亭书记刻意的鼓动,一众高丽工会代表们都激动起来。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和袁慰亭书记抗争,而是开始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并且边哭边哀求不要降工资。

    袁慰亭书记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高丽工会代表,他们可不是因为敢于斗争而被选出来的。能够成为工会代表完全是因为这帮人听话。等大家哭了一阵,袁慰亭喝道:“别哭啦!你们哭管用么?”

    这话效果不大,大家除了苦苦哀求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袁慰亭先让工人代表们起来坐回座位上,他问道:“若是咱们铁路上不再丢东西,你们觉得我们还会扣大家工资么?”

    这个问题登时打开了高丽工会代表的思路。对啊!若是不再丢东西,自然不会扣工资了。

    袁慰亭接着喊道:“所以大家现在要做的是组织前来,狠打那些偷咱们东西的人。把这些坏家伙给打掉,咱们才能有钱赚。”

    道理很清楚,也完全在众人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高丽代表们很快就团结了思想,现在需要用武力来保卫工人们的劳动果实。

    在袁慰亭开始走群众路线,组建工人武装的时候,商务部在高丽的代表侯仁杰与王士珍拉着家常,“小王啊,我听说你还是北京初中靠高中的状元,你怎么会不上高中,去上了铁路学校?”

    二十三岁的王士珍忍不住微微叹口气,“家里穷,上铁路学校能尽快工作。”

    王士珍父亲是个秀才,精通医术与武术。只是他父亲和伯父早逝,王士珍与寡母相依为命,寄居在正定城内西门里伯母娘家,靠他母亲一个人在纺织厂上班艰难度日。王士珍自幼聪明好学,学业极佳。虽然出身不是太好,可韦泽的“政治贱民规定”条款里面补充说明中,秀才家庭出身已经属于政治贱民行列,但是孤儿寡母不属此列。所以王士珍也得以摆脱了这种打击。

    听了王士珍的讲述,侯仁杰也叹道,“生活就是这样啊,以你的成绩,考上大学可不是难事。对了,小王,你要不要到我们商务部来工作?”

    王士珍并没有丝毫惊讶,他从容说道:“我吃了这么多年的铁路饭,我想在铁路上继续干下去。”

    侯仁杰不太信这话,王士珍17岁毕业于北京铁路学校,到现在已经在铁路上干了六年。这六年里头他有五年都在高丽工作,现在更是年纪轻轻的就在高丽承担起了颇为重要的责任,若是成功,未来自然是前程似锦。只要王士珍愿意,他有的是机会去大学深造。侯仁杰现在招揽王士珍,可不是看上王士珍的学历,而是欣赏这名年轻人异乎寻常的干练。

    两人正在说话之间,电报员送进了电报,王士珍打开电报看了一遍,然后把电文交给了侯仁杰。电报上写了简单的一句话,“同意资本输出的申请。”

    侯仁杰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显得异常明亮。民朝一直是商品输出国,输出兵力的话,那就是要占领土地。而这次高丽却弄出了异常,最初的李鸿章是因为想阻止高丽动乱,才提出了与商务部搞股份制企业的说法。这所谓的股份制其实就是外交部和商务部之间在高丽言权的合作与斗争。既然外交部不可能干掉商务部,那索性就和商务部合作,在合作中进行斗争,在斗争中推进合作。

    可是隶属商务部的高丽铁路与电报公司的年轻人却搞出了新意,他们提出了资本输出的想法。资本输出这个名词听着很大,实际上挺简单,就是在高丽投资搞工业,通过不断扩大的工业企业逐步控制高丽。工业国存在经济危机,经济危机是与经济繁荣对应的。农业国连经济危机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农业国天天都在闹危机。

    水旱灾害与横征暴敛是单纯的农业国最常见的问题,这还不是最惨的。当农业国开始兴起商业主义的时候,一个更大的悲剧就降临了。当封建地主们还承担起他们该承担的社会义务的时候,他们好歹纳粮。封建地主们靠大量贸易开始更快赚钱的时候,封建地主们为了自身利益开始拒绝承担纳粮的义务。一般的封建义务分为交钱与纳粮,选择了交钱的封建义务之后,地主们潜在的向国内市场提供粮食的义务就被无情抛弃。参与粮食出口之后,地主们并不缺钱。国家看着并没有损失什么,实际上国家失去了重要的支柱。

    现在的高丽正在孕育着一场巨大的危机,商务部的代表侯仁杰对高丽人民的忍耐程度颇为佩服,高丽的现状若是出现在中国,那早就是遍地烽火。一个高丽铁路工人的薪水不到中国的五分之一,若不是薪水如此之低,高丽铁路与电报公司怎么可能在高丽王庭拖欠工资的时候承担起高丽铁路工人的薪水呢。高丽铁路与电报公司每年的利润足够养活这帮工人。对那些向海外出售粮食的地主们来说,铁路与电报正是他们出售粮食的好帮手。仅仅有这些大客户,高丽铁路与电报公司就不会赔钱。

    对于中国的资本来说,高丽这么低廉的劳动力与相对丰富的地下矿藏是极为有利可图的事情。国内也曾经考虑过把高丽当作倾销地的想法,但是一算账就现单纯的商品输出其实未必划算。在当地投资的利润并不小,而且带动当地工业展后带来的经济展又是利益。最重要的是,高丽太穷,没什么购买力。中国随便动动手那就是竭泽而渔的局面,与其闹到高丽人揭竿而起反抗中国的地步,还不如放水养鱼,好歹能让中国长期获利。

    这个报告里面王士珍有不少的贡献,袁慰亭在里头也给与了不少补充。现在报告得到了中央的认同,虽然不知道未来能否真的如大家所愿,至少商务部与外交部在高丽的这帮人需要靠自己去推动整个计划的展。

    王士珍起身对侯仁杰说道:“我就去办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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