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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2铁血中华全文阅读

作者:绯红之月     1852铁血中华txt下载     1852铁血中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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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1852铁血中华》已经上架。

    这次写太平天国时代有很多原因,不过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太平天国运动是清末民初最后一次体制外的造反,也是中国到现在为止的最后一次大规模农民起义。

    一提起太平天国来,现在的人很容易想起的就是拜上帝教、洪教主,而实际情况又是如何?

    在那个时代,满清朝廷虽然给洋人跪了,但是整个中国各阶层却远没有20世纪初面临亡国灭种危局的绝望之情。

    这就是太平天国时代的中国。

    在全世界主要大国正向着空前激烈的时代突飞猛进的时候,中国的变化远没有世界来的激烈。本书的主角要承担的责任,就是在中国掀起比世界更加激烈的变化。

    对大家以往的支持,绯红万分感谢!绯红一定会努力继续写书,请大家继续支持,继续订阅!谢谢!!

第1章 韦泽(一)

    1852年2月6日上午,广西大瑶山一处山岭上的树林旁边。

    二十几名年轻的战士正在战场上,他们都穿着广西普通百姓的服色,身上是黑色的粗布短衣短裤,腰间束了白色的粗布腰带,腿上打着白布绑腿,脚上则是草鞋。因为天冷,战士们脚上缠了原本可能是白色,现在已经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裹脚布。众人脑袋上并不是广西那种包头布,因为大家都把长发在头上扎了一个发髻,所以在脑袋上箍了一条白色粗布发带,猛看上仿佛是一支奔丧的队伍。

    一位浓眉大眼的青年停在战场中央,棱角分明脸庞有着少年轻人特有的圆润感觉,怎么看都不超过20岁的模样。这名青年名叫韦泽,今年19岁,在太平军中官拜司马。韦泽走到一名清军的尸体前,那名清军大概是个小军官,腰间配了一口单刀。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十几名清军被韦泽带领部属给被干掉了。那名军官见到韦泽等人冲出来之后拔腿就跑,被韦泽撵上去一枪刺死,连单刀都没来得及拔出鞘。

    因为方才的激烈运动,韦泽大口喘着气。广西的气温此时只有6、7度,从口鼻中呼出的气息在冬日冰冷的空气中很快就凝结成了一团团的白雾。俯下身,韦泽从尸体上解下刀来。将单刀拔出鞘来一看,这不过是把很普通的制式铁刀,全然没什么稀奇。

    “四叔,咱们要不要去追那群瑶人?”身边的一名叫韦昌荣的太平军伍长兴冲冲的问道。这队清军在和一伙儿瑶族人见面,正好被行军到此的韦泽他们看到。韦泽带着部下布下埋伏,他自己带着一半的兄弟偷偷摸过去发动突然袭击。这十几名官军们看到突然从树林里面冲出十几名太平军来,立刻吓得发一声喊,扭头就往山下跑。逃跑的清军一头就撞进了韦泽布下的口袋阵里头,被彻底围了起来,十几人转眼就全军覆没。而那群瑶族人则是扭头就往山上跑,此时已经远远的跑得没了踪影。

    听自己的堂侄兼伍长韦昌荣韦泽这么问,韦泽笑道:“追谁去啊?咱们这次又不是要和山上的瑶人过不去。快点,打扫完战场,继续前进!”

    “韦司马,这些清军的尸体怎么办?”旁边另一位太平军的战士问道。说话叫做张应宸,是韦泽部下的一名伍长。

    “别留在这边的路上,咱们是来探路的,搜完之后找个没人的山沟把他们扔进去就行。”韦泽答道。

    兴冲冲的二十几名太平军战士在清军的尸体搜索起来,怀里的钱物,携带的兵器都被拿走,清军脚上的布鞋也被拽了下来。太平军战士最后又把清军的腰牌,腰带都给解下。

    韦泽站在旁边看着战士们搜索,他原本想看看到底都搜出来些什么,然而注意力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清军们的脑袋上。这不是韦泽第一次看到清军的脑袋,这帮清军都留着1852年的满清官方发型,这种发型俗称“金钱鼠尾”。就是将脑袋四周头发全部剃去,仅留头顶中心的头发,其形状一如金钱,而中心部分的头发,则被结辫下垂,形如鼠尾。而这根“鼠尾”还要能从一枚铜钱中传过去才行。

    原本亲手杀了这些清军,韦泽一度沸腾的杀气也基本不剩什么了。可看那清军脑袋上金钱鼠尾的发型,韦泽心中依旧冒出相当强烈的恨意。这并非韦泽嗜杀如命,而是因为韦泽的奇特出身。与太平军中此时数百名官拜“司马”的男男女女相比,与整个太平军两万多名将士相比,韦泽无疑是最特别的。因为他是个穿越者。

    三个多月前,韦泽韦司马只是一位21世纪的技术人员,主攻螺旋桨设计制造,大学毕业后分到了在北方的大型国有船舶企业工作。在他身为高级工程师的父亲安排下,韦泽按照业内模式被分配去基层干了两年多。先是在各个车间里面学习,熟悉船舶行业的各个部门,接着被掉回到设计部门。在重新操起绘图板以及电脑上的cad一周后,韦泽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就成了1851年年底的19岁“天平天国战士”,经过三个多月的煎熬,韦泽现在是带领五个五人队的“两司马”。

    回到1851年的韦泽自然有各种强烈的不适应,诸多的不适应中最强烈的几项之一,就是看到这个“金钱鼠尾”后的强烈厌恶感。

    受到曾经看到过的影视作品的蒙蔽与误导,韦泽虽然听说过“金钱鼠尾”的名字,却一直以为满清的发型其实是满清灭亡时候那种剃掉脑袋前半部头发,后半部的头发梳成大辫子的“阴阳头”。等他刚穿越之后亲眼看到金钱鼠尾的真正面目,青森森的头皮,脑袋上残留那一撮头发梳成一根小丑般的辫子。韦泽彻底明白了满清推行“易发令”的时候,汉人为何因为拒绝接受这种蛮夷发型而掀起了大规模的起义。

    学船舶制造业的工科生要学习中国船舶史,学习中国的船舶史就必然要接触中国的近代史。21世纪上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们在历史中学到的是中国辉煌的过去,看到的是最多十年后就能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大国的未来。而中国造船业彻底落后世界的时代无疑是在满清统制的时代,那个时代中国遭受的无尽屈辱,带给韦泽这些在中国蓬勃兴起的时代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的,是无法言喻的痛楚感。

    中国有着辉煌的过去,中国同样有着光明的未来,那么使中国百年沉沦与屈辱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腐朽堕落的满清政权。

    韦泽和普通的21世纪青年一样,坚信在满清时代反清拥有不可动摇的正义性。和21世纪的中国青年一样,韦泽也有诸多民族的朋友,其中不乏满族朋友。这些青年大多数都是新中国生于城市长于城市的工业化一代,甚至连少数民族的年轻朋友们也都不反对取消民族划分。所以韦泽对满清的极大仇恨其实相当泛泛,并没有特别的针对对象。

    至于太平天国,韦泽的了解也都是历史考试必须记住的那点子内容。然而当韦泽看到清军脑袋上那令人恶心的“金钱鼠尾”之后,他立刻就下定了要跟随自己并不熟悉的太平天国推翻满清的决心。

    美与丑是非常容易辨别的东西。太平军的发型服饰与中国传统的“峨冠博带”也相去甚远,历史上满清污蔑太平军为“发匪”“长毛贼”,因为太平军不剃头,只是把长发披散下来。广西素来有裹包头布的习惯,留长发太平军战士们带上了各色的包头布,很有文艺青年范。

    虽然现在韦泽能够完全认同太平天国的只有发型这么一个理由,但是这一个理由对早已经决心反清的韦泽来说已经足够了。

    搜身此时已经完成,清军的尸体上最终只剩了一条没了腰带的裤子。他们的上衣也被剥下来,此时毕竟是冬天,太平军战士们多一件外衣也有助保暖。韦泽想了想,又把清军脑袋上的辫子都割下。看着旁边韦昌荣那不解的神色,韦泽笑道:“辫子又不重,带回去正好请功!”

    广西号称百万大山,大瑶山山峦叠翠,在战场附近就有山谷。清军的尸体被抛入山谷,转眼就没了踪影。清军还能留在战场上的是他们的武器,十几名清军的武器中一半是长枪,另一半则是火绳枪。这就是韦泽回到这个时代之后另一件不能立刻接受的事情。这个时代的清军竟然是一支火器化的军队。

    历史教课书上讲了清军装备落后,在外**队面前不堪一击。历史教科书上却没有详细讲述,清军此时的装备竟然已经半火器化了。韦泽等人是从大瑶山南边的永安城一路走到这里的,此时清军正在围攻太平天国占据的永安城。围攻永安的清军中,六成以上的士兵都装备了火枪,清军的南北大营都有大量火炮。这与韦泽想象的那种由大刀长矛武装起来的清军完全不同。

    一开始,韦泽甚至以为自己只是到了一个类似地球的其他星球。经过这三个月时间之后,韦泽确定自己的确是回到了清朝。而清军的主力装备,无疑就是这些火绳枪与大炮。这种认知并没有让韦泽生出“满清的装备也不是那么差”的感叹,而是让韦泽对满清,对这个时代的中国更加绝望了。

    新中国艰苦卓绝的战争史中,那支伟大军队拥有的军工生产能力,武器装备都与敌人有着代差。前辈们以贫瘠的根据地与工业化的日本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战斗,并且顽强的不断扩大敌后根据地,把中国的国土从侵略者手中一寸寸的夺回来。

    满清的火绳枪固然与这时代流行的燧发枪有不小差距,却远没有到达一场战斗只有五发子弹的八路军与敌人之间的差距。在武器装备差距有限的局面下还能被打得签署了无数丧权辱国的条约,这样的满清是必须消灭掉的。不消灭掉满清,就注定没有中国的未来。韦泽对此坚信不移。

    十几名清军携带的钱财不多,韦泽登记造册后让负责后勤的伍长林阿生把财物收起来。

    “出发!”韦泽命道。26人的小队扛起自己的装备,在韦泽的带领下向着东北方向继续前进了。

第2章 韦泽(二)

    1852年的广西是个穷地方,在这穷困的广西,大瑶山更是一片荒山野岭。前后左右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与灌木,脚下则是能没住小腿的的草丛,韦泽的队伍就在这根本没有道路可以寻的荒山野岭中穿行着。

    走在最前面的韦泽自然要承担起开路的角色。一棵树上的树枝不高不低的横着阻挡在韦泽面前,韦泽既不绕开,也不去拨开树枝。他挥动手中充作砍山刀的单刀,拇指粗细的坚韧枝条是迎刃而断。砍断了树枝,韦泽暂时停下步伐,在努力把气息喘匀的同时,韦泽向着视线无法穿透的山坡上的密林看了片刻,心中念叨着“望山跑死马啊!”。

    从永安城出发到现在已经五天了,昨天的遭遇战中歼灭了十几名清军,这场胜仗激发的欢喜并没有维持太久。这次出发前每个人背后都背了一个打成四方形的行军背包,携带了干粮与自己的装备。打了胜仗之后,又把缴获字清军的装备携带在身上,更增加了大家的体力消耗。每个人胸口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拿着长枪的战士都把长枪当了拐杖用,那些扛着沉重火枪的战士甚至已经有些步伐僵硬,视线呆滞。体力消耗过大的,走起路来已经是摇摇欲坠的模样。连续数天在这看不到人烟的山上行军,一直跟在韦泽身后的太平军兄弟们早就累的精疲力竭。韦泽就这么片刻的停顿,后面的队伍就自动停了下来。

    “哈……哈……,四叔,我们要……要不要歇歇?”见韦泽停顿下来,跟在韦泽背后的韦昌荣问道。因为太过于疲惫,韦昌荣的脸都有些发白。问完这句话之后,韦昌荣已经没力气继续说不下去,只拄着枪杆弯腰喘气。

    韦泽完全能够理解韦昌荣想休息的建议,带着小队就在这根本没有道路可寻的山里穿行,他早就记不清一路上到底砍断了多少阻碍道路的树枝,斩断了多少半人多高的荒草与是灌木。即便是体力充沛的韦泽此时也满身是汗,双脚胀痛、然而广西冬天的山林行军的问题可不止是“望山跑死马”,与北方冬季的干冷不同,广西的冬天是湿冷。空气中的湿气穿过衣服的缝隙直达肌肤,只是稍微这么站了片刻,韦泽就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抬头继续向着密不透风的树林前方看了片刻,韦泽转过身喊道,“兄弟们,咱们上次也是在林子里面歇过,结果一歇就走不动了。后来继续往前走才知道,再往前不过十几丈就能走出去林子去。林子里阴气这么重,歇久了有伤身体。前几次就有兄弟感冒发热,既然咱们吃过这亏,何必再像以前那样在林子里面休息?现在继续走!”

    韦泽的嗓音清亮,这么一番客家话喊出来中气十足。喊完话,他就继续迈步前进。见韦泽如此坚持,韦昌荣也不再多话,继续跟着韦泽向前走去。后面的兄弟们中的确有人因为在林子里面歇久了被冻感冒的,听到韦泽这么说,他们迈动沉重的步伐开始继续行军。有人带头行动,整个队伍随即继续前行。又走了好一阵,众人发现自己终于穿过了那片林子,到了一片平缓的山坡空地上。有空地就意味着能休息,强撑到现在的兄弟立刻瘫软般坐在地上。

    第一个到达这片空地上的自然是韦泽,他到这里后并没坐下,而是站在山坡上四处观望。见周围没有人迹,队伍也都穿出树林,韦泽喊道:“张应宸,韦昌荣。带领你们的部下生火做饭。”说完,韦泽挥起砍山刀斩起身边的树枝。

    张应宸与韦昌荣都是伍长,手下各有四个兵。他们见指挥官已经不顾疲劳亲自动手,生活又明显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两个带着自己的部署强忍劳累一起干起来。连个五人队加上韦泽,十一个人忙活不久,两堆篝火就燃烧起来。广西湿冷的天气的确难熬,火头一起,连几乎瘫在地上的兄弟也动弹起来。众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火堆边聚集。等大家都围拢在两堆篝火旁边,韦泽才与战士们一样,坐在了四方形行军背包上。

    半个月前,清军的彻底军事经济封锁把太平军逼到了绝境,太平天国东王杨秀清命令不少小部队外出,试图找到与外界联络的道路。半个月来,韦泽数次带队出动。这次出动是走的最远的一次,部队已经连续行军五天。

    火堆散发的热力驱走了战士们身上的寒意,有些战士看着恢复了生气,有些忍不住打起盹来。一位战士正在试图转换一下坐姿,结果他身体抽搐了一下,猛然发出一声呻吟,就捂着腿倒在地上。战士抱住腿,嘴里发出诶呀唉呀的痛苦声音,因为剧痛还忍不住猛力吸气。没有人惊讶,这些天每个人都有过好几次如此的经历,那位战士抽筋了。

    旁边的战士上去按照韦泽教授的办法,把那位战士的腿拉直,把绷直的脚往后掰过来,以顺时针方向慢慢转动。

    “抽筋是因为太久没吃盐!这次咱们绕到清妖背后,一定要弄到盐!不然的话,再走几天,大家谁都顶不住。”韦泽大声说道。近五个月来,满清的对永安城的围攻并未奏效。倒是三个多月的全面物资封锁给永安城带来了极大打击。永安城内火药与食盐极度匮乏。

    火药的匮乏让依靠火器的清军逐渐开始扭转他们相对于太平军的战斗力劣势,食盐的匮乏则直接开始削弱太平军的战斗力。食欲不振,四肢无力,抽筋,头痛,这都是缺乏食盐的结果。若是这么继续下去,清军迟早能对太平军占据全面的力优势。

    抽筋的战士毕竟是年轻人,剧痛之下他也忍不住眼泪汪汪,片刻之后就在战友的帮助下缓过劲来。

    “热饭!”韦泽喊道。从昨天消灭的清军身上缴获了少量火药,与少量的食盐。韦泽本想省着点用盐,现在看是不行了。他把命令负责后勤的林阿生把食盐拿出来给大家分了,清军携带的食盐不多,分到每个兄弟手中也就不大的一点。立刻有兄弟把几颗盐粒放进嘴里,尽管咸的皱眉砸吧嘴,那种法子内心的舒适感却根本掩盖不住。

    坐在韦泽身边的伍长张应宸和其他战士一样把自己的饭拿出来。那是一个破成两半的小竹筒,用长草重新捆成没破开前的完整模样。一个竹筒就是一顿饭,好计算,也好携带。大家纷纷把自己的竹筒放到了火堆旁边,用火加热竹筒。坐在火堆边揉了一阵自己的小腿,张应宸说道,“韦司马,清军到处扎寨,从北边绕过去太难了。咱们这了个走法,再向北很可能就到了瑶人的地盘上了。咱们还不如先回永安。回到永安之后咱们不走北边,而是往东走。这北边的小路上都有清军,东边的小路多,应该会少遇到清军才是。”

    没有回答张应宸的发言,韦泽从行军包里抽出了一个牛皮包,这是在一整块牛皮的两边打上一些孔,把牛皮从中折过来,用藤筋把孔穿起来做成的“皮包”。韦泽从中拿出一个账本。打开之后,账本的空白页中有些用炭笔画出地形草图,因为是多次描画的,笔迹粗细不一。看了一阵地图,韦泽指着一个方向问张应宸,“那里是东南么?”

    张应宸身为伍长,还承担着辨别方向的任务。他随便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山头,答道:“那里是正东。”

    “很好,咱们就向东南方向去。”韦泽向张应宸说道。说完,韦泽转头看向韦昌荣,“昌荣,到了管道上,你跟着我冲锋!”

    “放心吧!定然能把清妖杀得落花流水!”韦昌荣自信满满的答道。

    张应宸是永安本地人,是太平军攻克永安之后才加入太平军的。清军围困永安城之后,太平军多次与清军交战,即便太平军没有战败,却也没有能够打破清军的包围。

    分配到韦泽手下之后,这半个月来数次出动探路。清军封锁了永安城北的所有道路。每股清军多则上百,少则也有五六十人,他们据险而守,都配备了大量火枪。韦泽这支26人的队伍遇到清军的据点后都是绕着走。只有昨天遇到兵力少于部队的清军,这才动手杀敌。

    昨天的战斗打的轻松,那是因为太平军实施了伏击,人数还是对方的两倍之多。这等胜仗即便谈不上胜之不武,也没有让张应宸觉得有何稀奇的。数日来艰苦的行军让张应宸的神经都快麻木了,与**上的疲惫与心理上的消耗相比,一场小胜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特别的鼓舞。

    张应宸并不觉得自己的质疑有什么过份之处。经过前几次的探路之后,韦泽这次干脆专门走连道路都没有的地方。一路上披荆斩棘,穿山越谷,花费了无数的力气之后貌似还是在山里头转悠。张应宸自己就是永安人,韦泽走的道路是他这个本地人都不会去走的地方。转来转去,张应宸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自己走到了哪里。若是韦泽真心觉得能够战胜清军,那又何必要这么一个走法。摆明了韦泽还是打不过那帮清军么。

    见提到了官道,不仅韦泽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在行军中同样意气消沉的太平军“老战士”们也是信心十足的态度。张应宸对此格外的不解,为何韦泽他们这些“老太平军”就有了如此的信心呢?

    正在张应宸心中疑惑的时候,却见韦泽喊道:“吃饭!吃饭!”

    得到命令之后,战士们纷纷拿过自己的竹筒。解开竹筒外缠绕的草,竹筒里面是已经焖熟的米饭,米饭中还混合了不少其他豆子。兄弟们纷纷把手中的盐粒洒在米饭上,除此之外,既没有菜,更没有酱料。这样的饭已经是太平军最近一个月的常态。

    竹筒已经在火边放了一阵,里面冰凉的米饭再次变得热乎乎的,饥饿的战士们埋下头开始吃起了这顿只有咸味的豆子米饭军用口粮。

第4章 韦泽(四)

    韦泽在伏击清军运粮队的战前制定的作战核心就是近战肉搏战,这年头中国的火绳枪质量很差,而这种质量很差,射速很低的火绳枪,韦泽也只有五杆。对面的清军少说也有100杆火绳枪,以己之短击敌之长,那是最傻的选择。

    肉搏战是近现代代军队的必修课,即便是飞机大炮普遍大规模应用出现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各**队之间都没少爆发过刺刀战。甚至到了朝鲜战场上,靠着重炮削山,炸弹洗地,火力饱和攻击的美军,也多次与志愿军拼过刺刀。比1940年早了快90年的1852年,肉搏战更是近代军队的看家本领。韦泽对此非坚信不移。

    韦泽的部下们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卓越的战斗力。韦昌荣等老太平军战士,冲进了清军的队列之后立刻展开了迅猛的杀戮。甚至连张应宸这个不怎么靠谱的家伙,也在用相当笨拙却远比清军勇猛果敢战斗方式投入厮杀。

    清军也如同韦泽料想的那样,遭到直接攻击的后队与中军的结合部位被猛烈的打击给吓傻了。后队的清军们扔下火枪撒丫子就逃。而中军部分则是向前面逃窜。

    “追!别让清妖跑了!”韦泽喊了一嗓子,就向着清军的中军追去。能冲散敌人阵列的最佳人选无疑是敌人的溃兵,若是驱赶着清军逃窜的家伙冲进清军的中军,很容易就能造成雪崩效应。无意识的群体行动向来拥有着无法想象的裹挟能力。溃兵裹着不知所措的部队一股脑的逃窜,只要清军队列完全乱套,短时间内这么一股人流只会玩命的逃跑。等清军溃逃之后,韦泽就能够带着兄弟们的掠夺战利品。那是最佳的结果。

    韦昌荣战斗经验丰富,哪里不清楚这点。听到韦泽的号令,战士们也不去追杀那帮扔下火枪逃窜的清军,大伙跟着韦泽向清军的中军队伍猛冲过去。

    在清军的中军中,带领这支运粮队的把总满脸是汗战战兢兢的在三名骑者面前。那三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穿着黄马褂。

    这三人是皇帝分配给负责剿灭太平军的钦差大臣塞尚阿的御前侍卫。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钦差大臣塞尚阿命他们三人前去送信。一直紧咬着太平军不放的清军四个多月前开始围困永安城。经过大大小小数十场战斗,清军终于在永安城南城北各建起了一座大营,加上其他的各路部队的布置,此时已经对永安完成了包围。

    在咸丰皇帝的不断催促下,负责剿匪的钦差大臣塞尚阿几天前终于下了决心到前线去亲自督战,出发前他派遣御前侍卫科隆多等三人去永安城北大营送信。御前侍卫与当地官员本就没有什么往来,派他们去送信,还能看看前线的虚实。塞尚阿抱的是这样的打算。

    御前侍卫们当然愿意出来走走。在塞尚阿跟前,御前侍卫也仅仅是侍卫。能出来,他们立刻就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哪里的地方官都要好吃好喝好伺候。按照满清官场上的规矩,沿途地方上的孝敬自然也不会少。而且送信这事说大不大,却总是个事。等剿灭了太平军,这么一件小事也能算成侍卫的功劳。既然里子面子都能有收获,御前侍卫们自然是“欣然从命”。

    只是这三名御前侍卫在路上也不可能摆出太大的架子,他们被被安排在前往永安城北大营的运粮的队伍中。又给他们的安排了一小队亲兵。

    运粮队的军官是名姓刘的把总,他对这三位身穿黄马褂的侍卫根本不敢怠慢,前前后后伺候的极为殷勤。科隆多他们对此非常满意,数次表示要在钦差大人面前为这位把总“美言几句”。刘把总当然识趣,一封银子恭恭敬敬的递上,科隆多他们当然就笑纳了。

    对这趟旅程的安全,三名御前侍卫中为首的三等侍卫科隆多并没有什么担心。在钦差大人身边当侍卫,往来的公文自然是清楚的很。清军动用了五万大军围剿太平军,即便不少部队并没有到最前线,永安城外的南北两个大营中也有三万多清军逼住了永安城内的太平军。官道直通北大营,已经被清军严密的封锁起来,此时应该是安全的很。护送运粮队的有一百多湖南绿营,战斗力相当不弱。科隆多就更加放心了。

    就在隆科多与其他两名侍卫有说有笑的骑着马前行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喊杀的声音。坐在马匹上的科隆多扭过头,越过数十名身后步行的清军头顶,就见到十几名手持长枪的家伙吆吆喝喝冲上了官道。见到只有这么点人,科隆多心中并没有生出什么特别的紧张感觉。最先吸引科隆多的是那十几个人脑门上绑的白布带,还有脑袋上那挽了发髻的发型。北京城有道观,科隆多也见过道士。他第一感觉是,这年头连奔丧的道士们都开始拦路打劫了?!

    事实很快就证明了这帮人并非是奔丧的道士,而是货真价实的悍匪。御前侍卫们当中无疑是有来混资历的勋贵子弟,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御前侍卫们就是无能之辈,平素里面他们也是要进行各种相当严格的操练。侍卫分三六九等,他们只能靠自己的武功来博取皇帝的认同,低等侍卫也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勇武甚至军功得到皇帝的提拔。

    见到清军阵形大乱,科隆多并没有畏惧惶恐,他骑在马上,位置比较高。韦泽他们冲出来的时候科隆多大概数出来,冲出来的人就是二十人左右。而清军前军中军加起来还有至少一百人依旧处于有纪律的条件下。

    沉着脸,科隆多对面前的把总命道:“刘把总!土匪最多二十几个人。你说你跟过向荣将军打过仗,也说你从向荣大人那里学到了连环排枪的能耐。现在你就带四十个兄弟迎上去,用连环排枪打那些土匪!逃回来的那些人若是敢冲击我军的阵列,那就立刻给我毙了。去吧!”

    刘把总听到半中腰已经准备带兵前去迎敌,一听要把逃回来的清军击毙,他又怔住了。科隆多若是别的时候自然会大发雷霆,然而土匪们正在冲过来,科隆多也来不及发脾气了。他喝道:“有我们哥几个在,你害怕什么?只要能打死这帮土匪,我们自然给你说话撑腰!若是你败在这里,我们哥几个死了,你会有什么下场?我们哥几个若是没死,你觉得我们哥几个能放过你么?”

    这话如同鞭子猛抽一样让刘把总打了个寒颤,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操着家乡的湖南话对已经慌乱的部下喝道:“列队,迎敌!”等四十几名部下准备好了队列之后,刘把总喝道:“向前走五十步!边走向跑回来的兄弟们喊话,让他们躲到路边去!”

    刘把总也并非无能之辈,几道命令下去之后,他的部下们立刻服从了命令,他们一边前进,一面喊道:“兄弟们,往路两边躲!”“兄弟们,往路两边躲!”

    韦泽他们此时正追着清军逃兵,那帮清军逃兵们听到了喊话,又见到正前方出现了清军整齐队列,纷纷向道路两边逃去。原本都是人的道路上,片刻间就空出了好大一片空地。而清军的队列清楚的看到对面杀过来的人不过二十人的模样,立刻就恢复了信心。刘把总一声令下,清军的队列就停下前进的脚步,开始准备放排枪。

    此时韦泽他们距离清军队列的距离还有三十多米远。

    火绳枪再烂也是火器,韦泽的小队伍都是用长枪,再勇敢善战也得到清军跟前才能发挥威力。韦泽一看清军的变化就知道战斗已经脱离了原先的计划。

    21世纪的时候,韦泽的百米能跑进12秒内。30米跑更是在6秒内。可这仅仅是理论上的计算,韦泽想办到这些,需要一身跑步的运动短衣,脚下的地面是塑胶跑道,脚上是专门跑步用的跑鞋。现实中韦泽在“官道”上,所谓官道与平坦二字毫无关系,依旧是一片坑坑洼洼的地面。快速奔跑的时候能不摔跤不崴脚就很不错了。

    现在韦泽要做的选择只剩了两个,要么就是全力前冲,要么就是马上撤退。若是现在停顿下来,让清军在三十几米的距离上从容列队放起了排枪,十几名手持长枪的太平军战士只会遭到被屠杀的结果。

    现在逃跑当然能够跑掉,可这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局面就等于前功尽弃。天知道清军下一次的运粮队什么时候能到,韦泽他们带的粮食不多了,不可能连着埋伏十几天。到了嘴里的肉再吐出去,韦泽是绝对不甘心的。

    不想撤退就只有猛冲,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念间,韦泽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由于竭尽权力奔跑起来,韦泽连再喊一嗓子的气也匀不出来了。

    对面的刘把总一看韦泽不仅没停,还加快了步伐,摆明了要杀进清军阵列里面。他湖南口音立刻高了八度,“土匪不过就这么十几个人,大伙儿快放枪!快放枪!”清军士卒也在军官的催促下准备开始射击。一名手快的清军甚至已经打着了火种。

    双方此时比拼的就是熟练度,比拼的就是勇气。韦泽看的清楚,三十几名列队的清军列成三队,摆了个三段击的架势。在这些人后面,还有二十几名清军的长枪手。败退的清军绕过了迎击的清军,从官道两边跑到清军阵列背后。按照清军的如意算盘,大概是希望通过三段击给与韦泽他们重创,接着由长枪手冲杀上来解决剩下的战斗。

    韦泽现在穿在脚上的鞋不是耐克、阿迪达斯,更不是李宁或者361度。但这草鞋好歹是韦泽经过一个多月仔细研究不断改进后做出的产品,承力部分都由藤筋与麻绳加固。韦泽很清楚,他一开始能跑得这么快,冲的这么猛,都是靠了这鞋的功劳。方才他如龙似虎的连杀十几个清军,脚上这双合脚的草鞋可是出力极大,同样受损不少。如果继续这么跑下去,草鞋的带子肯定要断。

    心里面有了顾忌,韦泽的冲锋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对面的清军不知道是不是见到韦泽冲锋速度变慢后心里面压力变小,他们手上的速度更快起来。装药,填弹,虽然每个人的步骤快慢不同,但是每个清军手上的动作给了韦泽极大的心理压力。

    “操了!不就是鞋掉了把脚扎破么?跑得慢命都没了,我怎么就这么傻呢?”而韦泽片刻间就想明白了这点,他再也不管脚上的鞋到底怎么样,腿上就加尽了全力,冲着清军的黑洞洞的枪口迎面而去。

    排在前面火枪手们虽然在努力装填弹药,不可抑止的恐怖表情随着韦泽的逼近越来越明显。终于有清军因为害怕,把装火药的药囊掉在地上。有的清军抬眼看看韦泽,低头看看火枪,反复的鸡叨米般重复这两个动作。如此分心的局面之下,火绳枪的准备完全停顿了。

    但是整排的清军中总有另类,就在韦泽冲到清军面前的时候,却见一个手最快的清军尽管满脸惊恐,还是完成了火绳枪的装填,那家伙在韦泽的左边,黑洞洞的枪口笔直的指着韦泽,火绳上冒着火花,剩下的只有扣扳机这么一个环节了。

    韦泽的思维在这个关口上前所未有的清醒,若是此时用枪刺去刺那家伙,极有可能是那名清军的火枪击中韦泽,韦泽手中的长枪刺死那家伙的结果。韦泽松开紧握着枪柄的左手,向左猛跨一大步,把抓住那名手快清军的枪管,将其高高举向空中。

    嘭!火绳枪沉闷的响声在韦泽头顶左上方响起。在最后,那名手快的清军还是扣动了扳机。韦泽抓住枪管的左手以及左前臂竟然被震得整个麻了。死里逃生的兴奋只带来了片刻的愉悦感,接下来一种无法扼制的愤怒从韦泽心中猛地涌了出来。

    “我操你娘!”伴随着这声完全不过脑子的大吼,韦泽凶性大发。既然左手已经无法用力,韦泽干脆放开右手中的枪杆,抽出了充作砍山刀的单刀。也不管那个已经放过枪的清军,韦泽右臂奋力挥下,单刀狠狠的砍进了正前方清军的脑门。

    这一刀的力气是如此之大,寻常的铁刀硬是削掉了清军的半个脑袋。在断刀劈开的缺口处,红红白白的东西清晰可见。韦泽一脚踹在那名已经变了尸体的清军胸腹处,尸体往后飞了出去。

    此时韦泽距离最近的清军不过半米多点,可清军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韦泽,居然没有丝毫的反应。韦泽挥动右臂,又斜着劈开了另一名清军的咽喉。杀鸡般的惨叫只响了一瞬便戛然而止。

    接着一声非人的惨叫响了起来,“妈呀!”

    这声惨叫看来是道出了清军们的心声,其他的清军或早或晚的发出惨叫声,接着扭头就跑。后面的人反应稍微慢点,被最前排的家伙迎面撞了个趔趄,有些用力过猛的干脆就把后面的清军给撞倒在地。仿佛倾斜了葫芦架,清军们你碰我我碰你,歪歪斜斜的整个乱成了一团。

    韦泽从后面赶上两步,他左劈右砍,两名清军惨叫着扑倒在地上。韦泽心中啐了一口,这两刀看似创口大,受伤的清军流血也很多,韦泽却不是给了两名清军致命的一击。看来自己还是过于激动了,竟然完全失去了平常心。

    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韦泽连跨两步,挥刀劈向一名清军的光秃秃的后脑勺,清军作战的时候都把辫子盘在头上,那清军天灵盖上的辫子并没有被不够锋利的铁刀砍断,而是被单刀切进了脑袋里面。仿佛遭到了雷击的蛤蟆一样,清军浑身一抖,然后定在当地。

    看到单刀切进了这清军的脑门,韦泽很清楚这家伙已经死了。韦泽尝试着握紧松开自己发麻的左后,麻木的感觉依旧还在,左臂已经能用上力道。韦泽放开右手中的刀柄,任由脑袋上留着把单刀的清军尸体自己倒地。右脚点则住地上的枪杆中央靠前点的位置一碾一挑,长枪就飞了起来,韦泽抓住飞上半空的长枪。一枪就刺入了逃窜清军光秃秃的后脑勺上脊椎与脑袋的结合部。那位置被利刃刺入后,重则会立刻毙命,轻则也是全身永久性瘫痪。

    韦泽一拧枪杆,枪头转动扩大了创口,接下来很轻松的就抽回长枪。面对前面晃动着的一众光秃秃的后脑勺,韦泽瞬间就锁定了最容易刺的,一枪又刺入了脊椎与脑壳的结合部。

    刘把总此时已经拔出单刀,对着溃散的清军火枪兵们又喊又吓。这努力仅仅让他周围的少许暂时停下了步伐。可接踵而来的则是冲上来的韦昌荣等太平军战士,太平军战士们手中的长枪毫不留情的向着阵形崩溃的清军狠狠刺去。在一片惨叫声中,清军中军的应急部队就此崩溃了。

第5章 韦泽(五)

    对那些敢于作战的部队而言,武器就是他们争取胜利的根本。对于逃命的败兵而言,武器则是阻碍他们求生的障碍。在通向永安城的官道上,崩溃的清军运粮队纷纷扔下沉重的火枪,扔下碍事的长枪,背对着追杀的太平军,哭爹喊娘的在玩命逃窜。

    在坑洼不平的官道上,有些清军很幸运的连窜带蹦的跑开了,有些则不小心摔倒在地。摔倒的清军想努力爬起来再跑,却被后面逃跑的清军踏在身上。倒地的家伙被踩伤的时候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却怎么都挣扎不起来。

    紧跟在这些清军身后的则是太平军毫不留情的枪刃。韦泽自不用说,一枪就能解决一个清军性命。枪法并没有那么精准的韦昌荣,此时也能从容的直刺清军的要害,杀敌速度大大提升。

    逃的逃,杀的杀。也有人奋力奔向血腥的战场。

    从战斗最初开始,张应宸作战不能说不努力。亢奋的战斗情绪彻底控制了张应宸,他就跟疯了一样在寻找攻击的机会。可杀敌并不是靠一腔激情就能完成,因为缺乏战斗经验,张应宸始终没能有任何战果。等张应宸稍微清醒了一些,试图追上韦泽他们的时候,张应宸看到的是韦泽面对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奋勇冲锋的身影。

    张应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够悍勇到如此地步。佩服归佩服,张应宸认为韦泽这次是死定了。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张应宸意料之外,韦泽空手挡火枪,只靠一人的悍勇就杀退清军。

    张应宸多次听说过韦昌荣吹嘘韦泽的勇武,张应宸对此是将信将疑的。张应宸是天地会出身,以前走南闯北,见面不如闻名的人物他见得多了。直到亲眼见到韦泽作战的英姿,张应宸才知道有些人是闻名不如见面的。

    韦泽杀散了敌人的阵列之后,紧随着韦泽的老太平军战士对清军展开了无情的杀戮。张应宸被战斗深深震撼的心中再没有丝毫的恐惧,一种昂扬的勇气此时满溢在张应宸胸口里面。他提着自己的长枪紧追过去,满心只剩下尽早加入战斗的行列,和上司与战友一起大杀清妖的念头。

    到了尸横遍地的阵前,正好一名方才摔倒的清军踉跄的爬起来准备逃命。张应宸已经跑的气喘吁吁,剧烈跳动的心脏也大有想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的迹象,张应宸仍然端着枪,冲着那名清军背后被斩了个大口子,背部的军服号坎被鲜血浸湿的背心猛刺过去。枪尖刺进了那名敌人的身体后被什么给挡住了,张应宸也不管到底是什么挡住了枪尖,他用尽身上所有力气把长枪深深扎入了清军的背心。

    那名清军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人软软的向前扑倒。张应宸刺死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敌人。奋力拔出长枪,张应宸紧咬着牙关,高高举起长枪,对着地上另一个名垂死争扎的清军全力刺下。

    御前侍卫科隆多肃然的看着前面的战场,他一直跟在钦差大臣塞尚阿身边,并没亲眼见过广西的逆贼。满清派来在广西围剿太平军的军队总数接近五万,却是败绩连连。科隆多一直不理解官军为何屡战屡败,大家都是两只胳膊两条腿,官军的装备又比逆贼们强出去太多,为何面对逆贼竟然始终无法取胜?各种公文中都说逆贼颇为能战,科隆多对此并不是太相信。

    亲眼见到面前这二十名逆贼们发动的进攻,科隆多终于相信逆贼们的确悍勇。官军们不能说不尽力,面前这群逆贼们的悍勇倒是超出了公文中所写的程度。更可这还不足以让科隆多如同押粮队的那些清军一样逃窜。科隆多拉动缰绳,坐下的战马原地打了个圈。正当科隆多准备亲自带队迎击逆贼的时候,旁边的另一位御前侍卫王飞雄抢先一步拉住了科隆多的缰绳。迎着科隆多冷峻的目光,王飞雄大声说道:“科隆多大哥,让兄弟我带亲兵打头阵吧。”

    科隆多想了片刻,答道:“也好,王兄弟你要小心了。”说完,科隆多抽出腰间的单刀递给王飞雄。这是专门赏给御前侍卫的好刀,王飞雄本想推辞,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科隆多的好意。面前的这帮逆贼们虽然悍勇,却没有火器。科隆多的这把刀极为锋利,削断逆贼的长枪很轻松。此时只要能遏止住逆贼的气势,赢得一点时间,科隆多就能整顿前队剩余的清军,对逆贼们发动一次进攻。

    想明白了这点,王飞雄接过单刀,翻身下马,叫上钦差大臣塞尚阿给御前侍卫的亲兵,大踏步的向韦泽他们走去。

    韦泽此时已经感觉到这队清军不对头。击溃清军的后队,击溃清军的中军迎击部队,两场接战的过程很正常,清军绿营兵完全展现出了本该拥有的战斗能力。不正常的是这些清军的中军居然始终阵形森严,还能在一败再败的局面下继续发动进攻。

    这些进攻的成效如何且不去说,能发动进攻就说明这支清军的指挥官看穿了韦泽兵力太少的弱点。韦泽他们到现在已经有些强弩之末的意思,若是清军能够再发动一两次进攻,韦泽他们只怕连逃走的力气都剩不下来。

    战斗到这个程度,韦泽他们也没了别的选择。若是此时撤退,是抢不到多少战利品的。既然清军中军依旧秩序井然,他们一旦发动尾随追击,扛了一堆战利品的太平军肯定抵挡不住。眼下只有彻底击溃清军,把他们撵出战场这一条路可走。而且韦泽坚信,就清军现在的表现,若是不能拿出底牌来,韦泽能够带领兄弟们坚持下去。哪怕是这帮清军以眼下的战斗力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韦泽等人最少还有五成胜算。

    等韦泽看到清军再次派出的小部队逆袭,他就知道清军也要拼命了。看到为首的一人穿着醒目的黄马褂的时候,韦泽更加惊讶起来。穿黄马褂的应该来自京城,在韦泽的想象中,京城来的黄马褂等同于无能之辈兼胆小如鼠。京城里面竟然还有能够在混乱中坚持作战的黄马褂?韦泽真的不相信。

    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韦泽现在不是幻听幻视,那带队的黄马褂已经拎着一口刀,越过败兵冲杀过来了。越过败兵的缝隙,韦泽看到规模大大缩水的清军中军里面竟然也有穿黄马褂的身影。

    韦泽此时左手已经恢复正常。既然清军坚持着不断迎击的办法,韦泽也只能坚持近身肉搏战击溃敌人的既定战术。由于韦泽部下数量太少,清军这种分批进攻的办法甚至不能说是没效率的添油战术。

    没有等对面那黄马褂冲杀到近前,韦泽大踏步迎上前去,手臂一震便冲着那黄马褂舞出了一个枪花。附身的这身体以前的主人也叫韦泽,虽然只有19岁,却是自幼习文练武的家伙。那点文化倒也没什么惊世骇俗的,可这身功夫是实打实的厉害。抖枪花是术上的花架式之一,在大规模战斗中用处非常有限。可在单挑的时候这花架式的功用就显示出来。若是黄马褂的注意力被枪花吸引,在稍有分神的那一刹那,韦泽就可以上去一枪戳死那黄马褂。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照韦泽想象的那样,黄马褂也是识货的练家子,一看韦泽的架势他竟然连退几步,刀交左手,空出来的右手从腰间掏出了把双筒手铳。

    “我操你娘啊!”这下韦泽心中忍不住又骂了一句,他这是真的惊了。这双筒手铳一看就是从外国进口的货色。现在双方距离不过三四米,这个距离上若是被手铳打中定然非死即伤。可此时扑上去就是硬撞枪口,对方射击命中率会大大提升。

    就在韦泽进退为难的时候,却听得风声响动,原来是韦昌荣出手了。杀散了面前的清军之后,韦昌荣的注意力同样落到了战场上异常醒目的黄马褂身上。即便没见过双筒手铳,韦昌荣也知道那是火器。因为与这位黄马褂距离较远,韦昌荣把手中的长枪当作标枪向黄马褂掷去。

    那黄马褂功夫不弱,即便遭到这突然袭击依旧没有慌乱,他左手的单刀撩起一削,韦昌荣掷过去的长枪竟然被砍成了两截。

    韦泽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也奋力掷出了自己的长枪。韦泽力气比韦昌荣大了不少,长枪又快又准。转瞬就飞到黄马褂胸前,那黄马褂下盘极稳,在这危急时刻竟然努力转动上半身,堪勘避过了前胸要害。然而韦泽的长枪依旧刺中了黄马褂的右臂。这下,黄马褂再也握不住右手中的双筒手铳。但这家伙真的够狠,他一咬牙,挥动左手的单刀,沿着枪头削断了韦泽长枪的枪杆。

    见到如此狠人,韦泽甚至有点佩服。这种事情在电影里面出现过,可亲眼看到的时候震撼力依旧十足。黄马褂的应对非常正确,若是此时拔出长枪,立刻就是鲜血狂喷的结果。若是不管这杆长枪,长枪的枪杆沉甸甸的坠着,那家伙根本动弹不得。即便是强行动弹,也会被长枪豁开伤口,那时候反倒是更容易丧命。斩断沉重的枪杆,只留着份量最轻的枪头在身上,已经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这样的家伙是不能放过的,此时韦泽手中没了长枪,清军长枪手们逃散的时候倒是把手里的长枪给扔了不少。韦泽随便从地上挑起一根长枪,就准备上去解决那英武的黄马褂。

    也就在此时,官道边的林子中猛然有人用广东腔喊起来:“杀啊!杀清妖啊!”不仅仅是呐喊,有人用木棍拨打树木与草丛,发出了很大的动静。按照原先的计划,韦泽的部下兵分两路,伍长林阿生带了八名兄弟携带五杆火枪埋伏在树林里面,到了冲杀的时候他们就突然连喊带叫虚张声势,以给清军以更大的心理压力。到现在他们才闹出来这个,想来是战斗场地移动太快。官道固然坑洼不平,在林子里面穿行要花费的时间更多。

    这时机也不能说不好,更重要的是,林阿生他们带了五杆火绳枪。喊叫片刻之后,他们从草丛与树后对着官道上的混乱清军放了一轮,即便是没造成清军什么损伤,却让清军更是惊惧。这下,连原本尚且算是阵容严谨的清军中军都有些动摇起来。

    就在韦泽准备继续冲杀的时候,跟在那黄马褂身后的那些几个人上前护住了黄马褂。韦泽也不敢太贸然冲上去,若是那几个随从也突然掏出双筒手铳,韦泽可不是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之体。而那黄马褂却也没有坚持,对随从的亲兵说了几句,亲兵就护送着那家伙退了下去。

    战斗不利,又遇到了疑兵,始终相当能战的清军也终于放弃了和韦泽他们继续作战的打算。清军的中军已经收拢了官道上的溃兵,在整个军心完全动摇前,开始有条不紊的向后撤。令韦泽佩服的是,清军中军部队里指挥部队的那厮在撤退的时候居然还能让清军火枪手们布下阵列,以火枪逼住阵脚。

    清军开始撤退,韦泽却不能带着部队也开始撤退。好不容易以弱势兵力压倒了清军,这时候需要的是维持这种心理上的优势。若是韦泽带人一撤,勉强撤退的清军只怕就能重整队伍开始追击,前面那些奋勇作战都等于打了水漂。上前几步捡起了那黄马褂丢下的双筒手铳以及单刀,韦泽带着兄弟们站在官道上冲着开始撤退的清军叫骂起来。因为少年心性,又见到对方阵列中有黄马褂,韦泽先用客家话骂了一通,又一改平时用客家话,操着京腔尖声骂了一句,“你们这帮兔崽子!你姥姥的!我操你大爷!”骂完之后,韦泽冲着清军哈哈大笑。

    1852年在广西是基本听不到如此正宗的北京土话,韦泽奋力尖着嗓子叫骂,连撤退的清军都听的清清楚楚。这嗓子喊完,就见清军阵中稍微起了些波动。但是清军队伍还算是维持了秩序,依旧护卫着前半截的粮队井然有序的沿着官道向远离韦泽等人的方向继续撤退。

    等双方的距离超过了两百米,韦泽立刻领着兄弟们向清军后队那帮试图逃窜的驮队奔去。后队的清军早就跑的无影无踪,倒是运送军粮的马帮们心疼马,他们一个个努力的拢住马匹,若不是管道两边林深草密无法逃窜,驮队只怕早就带着马匹跑远了。

    “我们不杀你们!”追上驮队之后,韦泽站在一匹驮马旁边随口安抚着体如筛糠的马夫,说话之间,他已经解开了马背上的竹篓中不太大的袋子。千万要有盐啊!千万要有盐啊!韦泽心中祈祷着。

    两个袋子里面都是黑色粉末,在不用多看,那是火药。再打开另外的袋子,里面也是火药。而旁边检查另一匹驮马的韦昌荣已经兴奋的喊起来,“这里是盐。”众人惊喜的看向韦昌荣,只见韦昌荣仿佛不太敢相信自己,捏了一小撮白色的东西送进嘴里。然后整张脸都皱吧起来。“真的是盐!”韦昌荣砸吧着嘴开心的笑道。

    这下所有人都大喜过望,不管兄弟们呼呼歇歇的喘成什么样,韦泽命大家尽力多拿。负责接应的兄弟已经拎了麻绳过来,大家都知道此时得快才行。把两个布袋用麻绳捆住,往肩头一搭就能带两个。

    韦泽也顾不上再去找别的,他对兴奋的部下喊道:“把清妖的鞋都给弄下来。不要草鞋!”

    这个提醒实在是及时,毕竟是清军,这些人脚上都是有军靴的,便是这些军靴即布制,比起韦泽他们脚上的这些草鞋可是好的太多。战士们立刻一通狂拽,每人都能均上一双。韦昌荣的草鞋鞋带都跑断了一根,他干脆坐在地上,脱了自己的草鞋,直接换上了清军的靴子。站起来走了两步,韦昌荣笑道:“这还真不错。”

    韦泽却不想在此时让兄弟得瑟,他喝道:“撤退!”

    一个袋子大概有十斤重,韦泽让每个兄弟带了四个。他自己则带了六个。韦昌荣走在最后,只见他肩头上也扛了四个布袋,刚走了几步,却又返回身去扔掉了两个袋子,然后把一匹驮马上带的好大几块腊肉给拎起来扛在肩上,这才快步冲进了林子里面。见到韦昌荣拿了腊肉,太平军的队伍里面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等两军距离超过一里地,韦泽立刻命道:“快撤!”韦泽连声催促。转眼间,战场上双方的角色就发生了调换。清军成了尚未开始追击的追击者,韦泽他们则成了正在逃窜的逃窜者。

    撤退的道路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也不管清军怎么应对,韦泽带领着兄弟们踏上了回永安城的道路。

第6章 韦泽(六)

    清军运粮队中,科隆多脸色阴沉似水的看着隐没在山林里的劫匪。天下能说官话的人不少,但是在广西这穷山僻壤里听到京味十足的叫骂,却大大出乎御前侍卫们的想象。虽然距离远,人声比较嘈杂,听的不甚清楚。可那儿化音,还有那专用的骂人话,离开京城许久的侍卫们绝对不会听错这亲切的乡音。这群留着奇怪发型,操着京城口音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科隆多怎么也想不明白。

    只是这事情也没办法在此时讨论。出发前一百五十余人的押粮队,现在还能集结在一起的只剩了不到六十人。有些清军逃进了管道两边的密林中,过一会儿大概也会聚集起来。科隆多估算这部分清军顶多再能回来十几个而已。整个押粮队将近一半人都被杀,逆贼竟然无一战死,回想起亲眼见到的逆贼战斗中的凶悍,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少年的悍勇,科隆多不禁有些懔然。

    如果逆贼人数不是二十个,而是四十甚至六十。那包括科隆多等御前侍卫在内的押粮队,今天就只怕无一能逃出性命。科隆多也算是胆气豪装之人,想到这里,科隆多突然心中生出杀意大盛,他转向指挥押运队伍的绿营刘把总,大声命道:“现在就派人追赶!绝不能放过这群逆贼!”

    听了科隆多的命令,侥幸逃出命来的绿营刘把总脸色惨白的说道,“大人,我们受命押运粮草,此时已经奋勇杀敌击退了敌军。我们赶紧收拢马队,仔细防卫,同时请救兵来接应才是上策!若是这些贼寇是想声东击西,派兵过去不过是中了他们的诡计。”刘把总也是颇有指挥能力的家伙,可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悍勇的敌人,更没有胆子继续去追。

    “奋勇杀敌?”科隆多听完这话之后差点给气乐了。这是被敌人奋勇杀戮吧?一仗下来,除了没能杀死任何一个拦路抢劫的逆贼,押粮队死伤了至少六十多人。若不是科隆多在紧急关头派了其他御前侍卫与亲兵上前抵挡,只怕此时运粮队早就被打得彻底崩溃了。

    “大人,是您带着卑职奋勇杀敌。”刘把总立刻纠正了自己的不当言辞。

    科隆多恶狠狠的瞪了那把总一眼,“那些逆贼们扛了不少东西,此时哪里跑得动。现在不追,是准备纵容他们逃窜么?”

    即便对科隆多十分恭敬,那把总鼓起勇气反驳起来:“大人,卑职受命押送军粮。遇到逆贼抢劫军粮,卑职自然得奋勇……杀敌。可这逆贼已经逃窜,卑职若是追赶,误中了逆贼们的调虎离山之计。那卑职可就万死难赎啦!”

    科隆多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那受伤的御前侍卫王飞雄开口了,“科隆多大哥,咱们先别追了。别介是那帮兔崽子真的在玩什么花样!”王飞雄没有拔出刺入肩头的枪头,他此时的表情颇为痛苦。

    有自己兄弟除言相劝,科隆多回想起方才的厮杀,也觉得派这帮被吓破了胆子的绿营兵去追只怕是白搭。尽管心中怒气难消,科隆多最后还是说道:“那就如此吧。赶紧收拢队伍,再派人向前面的关口送信,请他们派兵来接。另外,王兄弟,你忍着点,我现在就帮你取出枪头!”

    见御前侍卫没有坚持,刘把总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原本他还想着,若是科隆多再坚持追击,他是绝对要强行以押粮队指挥官的身份拒绝。御前侍卫虽然是皇帝身边的人,可也不能直接指挥运粮队。追击抢劫的逆贼本来就不是押队的事情。若是军粮出了大事,北大营的统领,已经重新起复的前广西提督向荣大人或许不敢杀御前侍卫,可是绝对敢杀运粮队的把总。

    “真是口好刀!”韦泽边赞边用一块白布仔细的把粘在单刀上的油脂均匀的涂抹到刀锋附近。这是从黄马褂那里夺来的单刀,黄马褂用这把单刀一撩就斩断了韦昌荣投掷过去的长枪,韦泽当时就注意到了这把刀。方才用这把刀切削腊肉,手感上就跟切橡皮一样。须得用点力,却能够相当准确的进行切割。

    在韦泽身边的韦昌荣完全没有注意这刀的好坏,大伙搬运着东西跑了预设的撤退营地,再也跑不动了。大伙打了这一仗,早就累坏了。强撑着跑路,更是体力耗尽。也不管后面是不是有人在追,兄弟们立刻东倒西歪的躺下准备好的草铺上动弹不得。

    而韦泽还是和平时一样,尽管疲惫,却强撑着生火。此时在后面殿后的兄弟清军并未追赶,韦泽就开始切腊肉。这些腊肉都是肥猪腿制成,韦昌荣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硬是一个人扛了四条肥大猪腿。

    见韦泽开始切肉,兄弟们不顾疲惫,也纷纷拿出了竹筒,把韦泽切下来的腊肉片装进竹筒,喜滋滋的用长草把竹筒扎好放在火堆旁边。这年头生活艰难,很多家庭中逢年过节的主菜若是腊肉,那就说明是好年景了。这次打了大胜仗,人人自然喜不自胜,缴获的物件中有腊肉,兄弟们更是欢喜。闻着竹筒中逐渐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不少兄弟嘴边已经显露出水花。就连保养过单刀之后开始研究双筒手铳的韦泽也忍不住向火堆多看了几眼。

    但是韦泽并没有太在意吃肉的事情,他收起保养过的单刀,又拔出了缴获的双筒手铳。这把双筒手铳不是火绳引发,而是燧发枪。靠上板簧发火,只要装好火药与子弹,就能随时射击,比火绳枪强出去实在太多。缴获这口单刀自然是令韦泽喜不自胜,把装饰着精美花纹的双筒燧发枪更是韦泽保命的本钱。

    如果能够把太平军装备的火绳枪都换成燧发枪,再加上刺刀,韦泽完全有信心轻松击溃这时代的任何清军。正当韦泽的思绪放在这些未来军事考虑的时候,就听张应宸恭恭敬敬的说道:“韦司马,可否开饭?”

    “哦!吃饭!吃饭!!”韦泽立刻答道。话音刚落,部队中立刻响起一片欢呼声。

    韦昌荣心急火燎的解开竹筒上绑着的长草,夹起一片腊肉就塞进嘴里。腊肉有些烫,韦昌荣忍不连吸凉气。可他只吸了几口凉气,就开始大嚼起来。没人笑话韦昌荣,大伙和韦昌荣一样急不可耐的吃着腊肉,还往嘴里猛扒混着肉香的豆子米饭。

    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这顿饭,韦昌荣舒服的叹口气,“若是有酒,那就更好了!”

    这句话立刻得到大多数兄弟们的赞同,大家纷纷应和道:“是啊!有酒便好了!”

    接着就有兄弟遗憾的说道:“可惜这次的清军没有运酒,不然我们也抢些回来。”

    韦泽倒是没有如同兄弟们吃的那样狼吞虎咽,听到这话他笑道:“这次没有,下次却未必没有。马上就过年了,清妖的头子肯定要犒赏下头的人,这酒自然不会少。保不准下次还有”

    “哦?我们再伏击一次么?”兄弟们当时就来了精神。

    韦泽摇摇头,“先把这次缴获的盐巴与火药送回永安。城里面正缺这些东西。不能光咱们在这里吃,咱们的家人在永安可没有盐吃!”

    听韦泽谈起在永安城的家人,本来热闹的气氛也稍稍变得低沉了些,不少兄弟停下了筷子。

    张应宸是永安城天地会的一个小头目,在太平军攻下永安之后才加入的太平军。这些天他算是知道了不少太平军的事情,韦泽他们这些“老战士”都加入了拜上帝教。凡是要加入拜上帝教的人,先得把全部家产都供奉给拜上帝教。通过供奉家产,拜上帝教才能确定这些人是否对拜上帝教忠诚。为了证明自己,大部分入教的人连自家土地都给卖了。

    通过了忠诚审查之后,这些教徒们全家都加入了太平军。也就是说,教徒们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归太平军所有,如果他们现在离开了太平军,连可以回去的家都没有了。

    眼下太平军的家眷们都在永安城中,张应宸能够理解为什么韦泽一提在永安的家人,老太平军的战士们就会如此表现。兄弟们缴获了腊肉盐巴,此时吃的开心。而兄弟们的家人在永安却只能吃“淡食”,过着没盐少菜的日子。在这时候,还能自顾自的吃的开心,那就只能说那人已经良心泯灭了。

    所以张应宸赶紧说道:“兄弟们,咱们赶紧把这些缴获运回永安,咱们家人自然能够吃上盐。有韦司马在,咱们再打一次清妖的运粮队,咱们就再也不怕没盐吃啦!”

    “是啊!跟着我四叔,还有什么清妖打不过。大伙吃完了就赶紧休息,明天一早就赶紧往回赶。”韦昌荣也鼓动道。

    太平军的兄弟们打仗不仅仅是在为太平军打仗,更是在为他们自己,在为他们的家人打仗。一听回了永安之后就能继续出来打仗,加上这次仗大伙打得顺手,人人又都恢复了精神。

    “我等一定跟着韦司马好好打仗!”

    “有韦司马带着,我们谁都不怕!”

    兄弟们纷纷表态。

    张应宸听着这些话,心中颇为激动。他也是有同样的心情,韦泽在战场上的勇武表现,令张应宸再也没有对韦泽的任何怀疑。而且张应宸的家族也在永安城,韦泽能带着兄弟们多打几次胜仗,张应宸的家人自然也能多吃上食盐。众人能在韦泽带领下骚扰清军的粮道,清军攻破永安的可能性也会大大降低。

    韦泽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大声说道:“兄弟们,眼下的当务之急在于赶紧运东西回永安。至于兄弟们的功劳,我自然会记下。东王已经颁布了命令,咱们太平军论功行赏,有功者赏,有过者罚。既然兄弟们都立下大功,我也绝对不会埋没了兄弟们的功劳。等大家回到永安之后,我自然会向东王禀告。虽然我不能向兄弟们夸下海口,不过这次我努力让兄弟们人人升到伍长。”

    听到能够升官,众人都是一片欢呼。

    韦泽又立刻压下了兄弟们欢呼的势头,“兄弟们,咱们话说在头里,既然这次抢了清妖的运粮队,我们回到永安之后只怕就会立刻出兵,若是兄弟们此次没有得到提拔,大家却不能有什么别的心思。若是提拔了兄弟们,我还得先说,我用兵讲的是能否干事。当了伍长,这分配的粮饷自然是该给,可在我这里,伍长却未必指挥四个人。这不是我不让兄弟们做官,而是仗打不好,命就没了!命都没了,要着官有个鸟用!”

    “一切皆听从韦司马安排!”兴奋的战士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答道。

第8章 韦泽(八)

    由于洪秀全认为“上帝”这个“帝”字不能僭越,所以太平天国中只有“王”爵,没有皇帝。东南西北四王以及翼王都是王爵,就连洪秀全也只是“天王”。天王洪秀全是万岁,东王杨秀清是九千岁。仅仅这一点,就能明白杨秀清在太平军中的地位。

    南王冯云山带着韦泽进了东王杨秀清的府邸。除了侍卫之外,东王府里面还有女官与侍女。见到南王冯云山进来,女官们就上前见礼。南王冯云山让韦泽等在外面,他自己径直进了杨秀清所在的客厅。韦泽就简简单单的站在了院子中,他视线微微下垂,对那些女性们完全视而不见。这倒不是韦泽矫情,太平天国在1851年实施“永安建制”,天国颁布了一系列制度措施。对于韦泽来说,这大部分措施倒是能够理解。例如圣库制度,军功制度,男女分营。在战时都是非常重要的措施。

    只是农民起义的本色在这些制度中也一览无遗,例如洪秀全命令部队男女分营,他却在永安建制中宣召,“后宫称娘娘,贵妃称王娘。”即天王的后妃总称“娘娘”,东、西、南、北、翼五王的妃子通称“王娘”。此时洪秀全与五王都有妻妾,他们倒是和妻妾住在一起。

    在小农制度中,有没有特权代表了地位的高低。上位者若是没有特权,只会让下面的人笑话。韦泽能理解这点,但是不等于他能接受这点。而且韦泽好歹是在北方的大型船舶企业所在城市成长,当地的美女身材高挑,娥眉杏目,鼻梁挺直,皮肤白皙。这才是韦泽喜欢的类型,诸位王爷家的女性,韦泽是真的不忍睹视。

    韦泽不知道的是,他这么神态自若的站在院子里面,反倒引起了屋内的东王杨秀清与南王冯云山等人的注意。原本冯云山与杨秀清说完了韦泽劫粮的事情后,就准备出门叫韦泽进来。结果从窗户看出去,却见韦泽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着,完全放松的姿态,对院中不时出现的女性视若无睹的态度。这让冯云山颇为讶异。

    19岁的青年,即便是害羞,也只会刻意避开女性。韦泽这等视而不见的态度,有着异样的成熟感。冯云山一直负责传教工作,见得人成千上万,这等从容平淡的青年却是没有见过几个。

    发现了冯云山的异状,杨秀清也朝外看去。稍微看了一阵,杨秀清轻笑一声,对侍卫说道:“叫外面的韦泽进来。”

    韦泽跟着侍卫进了客厅,就见到屋内有三名身穿黄袍的王爷。其中一位自然是冯云山,居中的那位目光明亮的青年正是东王杨秀清。坐在杨秀清另外一侧的则是翼王石达开。杨秀清今年28岁,而石达开更加年轻,只有21岁。与成熟强势的杨秀清相比,石达开无疑稍微稚嫩些。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般锋芒毕露。

    等韦泽上前行礼完毕,杨秀清开口就询问北上的道路情况。

    “回禀东王,满清封锁了所有通行道路,属下是避开了道路,穿山越岭走过去的。”韦泽直言不讳的说道。接着把这次出击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听完韦泽介绍完他们是靠走毫无人烟的地方才绕到清军背后,杨秀清与石达开都稍显的有些失望。清军围困永安的支点就是南北大营,若是能派遣大部队沿着韦泽出击的道路绕到清军背后,等清军北大营出动的时候从后面猛攻清军营寨,就很有可能打破北大营。北大营一破,清军的包围圈也会彻底瓦解。可韦泽说的清楚,他避开了清军大营外布置的哨卡,选择了荒无人烟的地区。即便是派遣了大部队沿着韦泽开辟的道路走,想偷袭清军大营,还得先击破清军的外围哨卡。

    即便韦泽说的明白,石达开依旧忍不住问道:“没办法派遣大队人马从清妖背后埋伏么?”

    韦泽认真的答道:“凡是好走的地方,属下大多都已经试过。北边的确是无法通行大军。属下这次劫夺了清军的运粮队,想来清军也会加强防备。再次走的话,只怕那些道路上就会遇到清军。”

    石达开看来并没有被韦泽说服,只是韦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石达开也暂时沉默下来。

    杨秀清并没有急着插话,他下意识的微微抿着嘴,思索了片刻,他就询问起大瑶山的山势。幸好在山中穿行了数趟,韦泽才能比较有条理的回答杨秀清的问题。从杨秀清的问题中,韦泽听得出,杨秀清对地形有着异常的敏感。虽然不知道在辨别方向的能力上东王杨秀清与韦泽的部下张应宸到底谁更强些,韦泽能确定的是,论利用地形排兵布阵,指挥作战,杨秀清绝对可以超出张应宸十条街去。

    对答不过是十分钟左右的事情,韦泽已经用尽了自己的所能。由于没有指挥过大部队作战,杨秀清的好几个问题颇让韦泽为难。好不容易应付完杨秀清的提问,韦泽觉得比打一场小仗都要吃力。

    杨秀清问完之后却也不做什么评价,他对韦泽说道:“韦司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这摆明了是准备让韦泽走人了,韦泽连忙说道:“属下奉东王命令出击,现在向东王复命。”

    “我知道了,韦司马辛苦了。”杨秀清正色答道。

    韦泽继续说道:“属下查得了兄弟们的辛苦,所以请东王将此次出击的兄弟们中不是伍长的兄弟提拔为伍长。”

    “哦?”杨秀清对韦泽的这个要求颇为惊讶,他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南王冯云山也对韦泽这个奇怪的要求甚是奇怪。倒是翼王石达开神色如常,只是紧紧盯着韦泽。

    杨秀清开口说道:“韦司马,若是论起军功,这些兄弟只怕未必都能提升伍长。”

    韦泽认真的答道:“启禀东王。属下自请继续带兵骚扰清军粮道。此次请东王提拔兄弟们,一来是安了兄弟们的心,二来是能够提升为伍长,出兵之时也能多支领些粮草。”

    太平天国实行的一种公有共享制度。圣库即公库﹑国库﹐太平天国以一切财物为上帝所赐﹐初时又规定惟上帝得称圣﹐故称公库为圣库。将领士兵的生活需要﹐由公库供给。其供给种类和标准﹐粮﹑油﹑盐大致不论老少﹐一律等量供应﹔食肉供给﹐天王以下每天份额各有等差。韦泽他们出兵之时,依照军中级别,伍长可比普通战士多支领些粮食。

    杨秀清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韦泽看了一阵,才开口问道:“韦司马只提拔兄弟为伍长,却没有说谁可任司马。不知韦司马觉得你手下伍长的功劳可有出人之处。”

    听了这颇为严厉的话,37岁的冯云山倒是没说什么,21岁的翼王石达开忍不住轻笑一声。杨秀清的意思很直白,这是很含蓄的指责韦泽是不是想要给自己升官。韦泽这一见到东王杨秀清,立刻急急忙忙的要官,石达开很明显觉得有些好笑。

    韦泽丝毫不为所动,他正色答道:“启禀东王,伍长是否该晋升司马,那是东王您所掌管,属下身为司马,自然不能对此说什么。属下的部下都是广西老兄弟,没了他们,属下这仗就打不好,所以属下也不想他们走。现在离除夕没几天日子,属下觉得清妖的大头目们为了犒赏部下,会运送不少粮饷。此时若是赶去伏击,只怕还能有机会得手。此次行军,属下从圣库支领的粮草沿途用尽,若是部下能升为伍长,就可多支领一些。更何况部下杀敌卖力,属下觉得以他们的功劳与行军跋涉搬运的辛苦,却是可以晋升伍长。”

    听完韦泽的自辩,石达开这次倒是没有再笑出声,他只是看了看韦泽,又看了看杨秀清。

    韦泽其实心里面也有些紧张,但是他所说的都是心里话,此时是伏击的好时机,若是放过了这个时间段,的确非常可惜。

    杨秀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的想着什么。就在韦泽觉得杨秀清会拒绝的时候,就听杨秀清说道:“韦司马,既然我颁布了军功制度,你作为司马自然得把有功的兄弟禀报上来。只是你要所有兄弟都晋升伍长,却是不行。既然你已经走过那条道,我就升你为卒长,明日给你补充齐人马。这些日子你就专心向北探路,若是能找到供大军通过的道路自然是最好。若是找不到,至少也狠打清军的粮道,让他们食不安寝。你这次出兵若是能再抢回东西来,我便将你此次所提的兄弟尽数升为伍长。”

    见杨秀清之前,韦泽心里希望接下的就是打击清军粮道的差事。不管如何,韦泽都希望自己能够尽可能的获得行动上的自由。此时得到杨秀清的命令,即便提升兄弟们官职的努力没有立刻达成,却升了韦泽的官。韦泽作为卒长,是可以安排部下职位的。当然,这也是杨秀清的最终命令,韦泽也不再说什么,他躬身行礼,“遵东王旨意!”

    韦泽正准备退下,却听冯云山问了一句,“韦兄弟,你既然能立下如此功劳,我记得你先前也有过连夺八座炮台的功劳才升任的司马。既然是咱们太平军的豪杰,不知你对击败清妖有何看法?”

    韦泽心中咯噔一下,冯云山方才路上没有对韦泽在军事上的建议发表意见,这确不等于冯云山没把韦泽的话听进去。这是明摆了要韦泽把方才说过的话重复给杨秀清听。

    太平天国现在的能战之士大约有一万人。按照太平天国的军制,五人为伍,伍长统之;五伍为两,以两司马统之;四两为卒,以卒长统之,至卒始有属吏,一卒有一百零四人。韦泽这个刚被任命不到十分钟的卒长也不是统领眼下百分之一武装力量的军官。这么一个级别的军官,参与到决定太平天国大战略中来,韦泽很清楚这么指点起江山纯粹是自找不痛快。

    可此时若是装傻充愣也是不行。所以韦泽心一横说道:“属下见到清军如此逼近永安,也是心中焦虑。方才忍不住对南王说了些话。只是属下有感而发,并非深思熟虑。有什么不对的,还望东王南王与翼王指教。”

    很明显,这态度得到了东王杨秀清、翼王石达开的认同,甚至南王冯云山也没有觉得韦泽的态度有什么不妥。杨秀清说道:“若是有何策略,直说就行。”

    见没有引发诸王的不满,韦泽这才把方才与冯云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韦泽的话,杨秀清与石达开的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杨秀清点点头,“韦卒长你先下去休息,明日接收了部下之后尽快出击。若是能再抢夺清妖的运粮队,对守城会大有帮助。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好!”

    “遵东王旨意!”韦泽答道。

    “若是再能抢夺到清妖的东西,务必先运回火药与铅子。韦兄弟你可切记此事!”杨秀清最后忍不住叮咛道。

    所有的交代都是针对韦泽袭击粮道的事情,杨秀清对韦泽把清军拉出去打的战略构想完全不置一词。

第9章 韦泽(九)

    韦泽并不认为自己向东王杨秀清等人提出的建议能够得到通过,一名刚晋升卒长的小军官提出的战略性建议根本不可能得到重视。

    在韦泽离开了东王府之后,杨秀清、冯云山、石达开,都在继续讨论太平天国未来的战略。韦泽的缴获对于弹药与食盐匮乏的太平军来说是件好事,却谈不上是什么不胜之喜。千余斤的物资根本无法扭转太平天国现在的困境。即便是韦泽再次成功袭击清军运粮队,抢来的物资也不可能解决太平军面临的窘境。杨秀清根本就不在乎韦泽到底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

    至于韦泽提出的突出永安城,在野战中解决清军的战略,杨秀清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必要。清军的包围圈一日紧似一日,太平天国上层对未来战略已经逐渐达成一致,死守永安城是万万不可的。太平军在去年的战斗中,多次在野战痛击清军,这几场战斗的指挥者基本都是东王杨秀清。既然太平军上层基本确定了这种战术,韦泽是否附和都是很没意义的事情。

    眼下的问题是突出永安之后该往哪里去?清军调集了近五万军队围攻太平军,太平军真正的核心战斗力不过一万部队,家眷倒有一万多人。一旦脱离了永安这座州城,一万太平军战士与数万清军打一场决定性的野战,怎么都看不到有什么胜利的可能性。既然如此,太平军只有采取以往的战法,在野战中针对分开行军的清军进行决定性打击。到底往哪里走,走什么路线,这都是近日里头太平军高层讨论的焦点。

    讨论来讨论去,还是拿不出什么更详细具体的执行策略。现在比较可以采取的突围方向是向东。只是突围之后即便歼灭了清军,接下来该怎么打,太平军上层尚且没有一致想法。

    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冯云山对杨秀清说道:“东王,我想向你要一个人。”

    “要什么人?”杨秀清已经大概猜测出冯云山想要什么人。让韦泽这么一个小小的司马在诸王面前发表对战略的看法,难忘冯云山可是做了不小的铺垫呢。

    “我想要韦泽韦兄弟。”冯云山坦然说道,“韦兄弟骁勇善战,上一次与其他七名兄弟连夺八座炮台,这次以二十余人击溃两百多清妖的运粮队。我的部下中就缺这等猛将,请东王将为兄弟转到我的麾下。不知东王可否应允?”

    冯云山的话说的很诚恳,姿态也放的很低。石达开却忍不住冷下脸来,太平军诸王各自有各自的部署。石达开对拜上帝教根本没有任何兴趣与好感,却能得封翼王,地位远远高过很多对拜上帝教功劳很大的前辈,主要原因是石达开带领了四千多人加入了太平军。其人数占到太平军中的两成以上。石达开的部属自然归石达开所有,杨秀清的部属也归杨秀清全权管理。在这种兵为将有的传统模式下,冯云山直接向杨秀清索要部众,不能不说是很不合适的。

    杨秀清沉吟不语,他完全能够理解冯云山的想法。杨秀清是烧炭工出身,结交甚广,麾下集结了三山五岳的豪杰。萧朝贵则是矿工领袖,部下坚毅果敢。广西生存环境恶劣,正是这恶劣的生存环境,逼迫出很多非常优秀的人物。冯云山作为广东人,他的部下多数是传教时候在各地聚集的教众。无论是战斗能力,或者指挥能力,冯云山的部下都在太平军中比较差劲的。在永安建制中,太平军的军事制度规定了晋升得靠军功,韦泽这样展露头角的年轻军官,麾下25人还都是太平军的广西老兄弟,把韦泽弄到手。对冯云山颇有帮助。

    既然明白了冯云山的意思,杨秀清也很清楚自己其实不好拒绝。既然不能拒绝,平素里就善于结交江湖豪杰的杨秀清爽朗的一笑,“南王,既然如此我明天就把韦泽的部属补齐,再将他连同部属一起给你。”

    冯云山没想到杨秀清如此爽快,他连忙答道:“那就多谢东王了。”

    石达开见杨秀清与冯云山已经完成了调动部属的事情,虽然心中未必高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起身告辞。杨秀清留石达开一起吃饭,石达开答道:“我还是回去与部众一起吃饭。”

    杨秀清知道这是石达开的作风,石达开不会单独给自己做饭,每次都是与他的部众一起吃同样的饭。所以杨秀清也不再挽留石达开。石达开向杨秀清拱拱手,就离开了东王府。

    冯云山也没留在杨秀清这里吃饭。能从杨秀清这里索要到韦泽这样的悍将,冯云山是非常高兴的。太平天国诸王中以东王杨秀清为最尊,加封九千岁。更重要的是,杨秀清是太平天国的正军师,是太平天国所有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冯云山在军事上也得服从杨秀清的命令。冯云山一直负责拜上帝教的实际传教工作,天王洪秀全认为自己是天父的二儿子,是耶稣的亲兄弟转世。对于洪秀全来说,他原本是想建立一个新的宗教。而把拜上帝教从一个宗教组织改造成造反组织的正是冯云山,确立了拜上帝教的规矩,把诸多教众团结在同一面旗帜之下,这是冯云山对太平天国的最大贡献。

    而洪秀全虽然沉迷宗教,却也不等于太平天国的首脑们就真的相信什么耶和华与基督耶稣。1847年杨秀清以“天父附身”来号召教众。

    那是1848年11月19日,西王萧朝贵也被“附身”了。那是一次很有趣的中国式公开“降神”。1848年11月19日,萧朝贵假托天兄耶稣下凡,与洪秀全有一段对话。

    天兄基督谕天王云:洪秀全弟,尔认得朕么?

    天王曰:小弟认得。

    而在那次确定了萧朝贵的“天兄”基督身份之后,又过了几天,洪秀全同萧朝贵再次对话:

    天王曰:天兄,太平时军师是谁乎?

    天兄日: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俱是军师也!洪秀全胞弟,日头是尔,月亮是尔妻子。冯云山有三个星出身,杨秀清亦有三个星,萧朝贵有二个星。杨秀清、萧朝贵他二人是双凤朝阳也!”

    不管教众怎么看待拜上帝教,太平天国的上层对此倒是非常清楚的。即便是洪秀全在天上的老爹“上帝耶和华”与“基督耶稣”都人间显灵,耶稣附体的西王萧朝贵依旧表示,没有被附身显灵的南王冯云山依旧比“天父”杨秀清更可靠。即便永安建制中,东王杨秀清得封九千岁,正军师,统领太平天国事物的重任,冯云山也是太平天国中能够与杨秀清分庭抗礼的人物。南王冯云山执掌了“圣库”,手握太平天国的后勤大权。仅仅这个权限,就能够让东王杨秀清不得独大。

    韦泽夺炮台的时候冯云山就注意到这个年轻人,这次劫夺满清的运粮队,冯云山得知韦泽居然能够在荒山野岭中硬是辟出一条路出来,特别是韦泽那句“何必一定要在乎这一城一地的得失”的话彻底打动了冯云山。韦泽的话固然没什么稀奇,可这些天来,为了突围的事情,诸王除了自己开会,也和不少的中级将领们讨论过此事。中级将领们也没能提出什么更好的建议。与这些将领的建议相比,韦泽同样没能提出好建议,可韦泽看待问题的视角颇令冯云山喜欢。他就动了收揽的心思。

    在冯云山手下,最缺乏的就是这样能够独立作战的将领。眼见杨秀清正准备提拔韦泽,冯云山不得不立刻向杨秀清提出要求。因为冯云山相信韦泽一定能立下更多功劳,现在韦泽不过是一名刚得到晋升的卒长。若是等韦泽再晋升到旅帅甚至师帅,冯云山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从杨秀清这里要人了。

    现在杨秀清痛快的给人,甚至还承诺将韦泽的部属补齐。冯云山的心情非常不错。

    离开了杨秀清的王府,冯云山本想把韦泽召来。不过想了想,冯云山又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韦泽是东王杨秀清的人,即便是现在把韦泽招揽到手下,却也不用这么急急忙忙的招韦泽觐见。若是这么做,结果不过是让韦泽觉得冯云山没有城府而已。反正事情已经确定,还就等韦泽自己上门拜见吧。

    而冯云山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他手下的部队战斗力虽然不足,人数并不在东王杨秀清之下。冯云山已经盘算得当,准备把一队实力较弱的卒交给韦泽带领。既然韦泽自告奋勇去劫夺清军的粮道,多带点人就能多抢些东西。冯云山招揽韦泽,是因为韦泽展现出了带兵打仗的能耐。若是韦泽带不好兵马打仗,冯云山也希望不是自己没有人尽其用,至少不希望是因为韦泽因为缺乏足够的兵力而失败。

    毕竟是拜上帝教实际上的教皇,冯云山从来不是一个会给下属下绊子的人。

第10章 韦泽(十)

    太平天国的将领们心情不错,那就意味着清军将领心情不会太好。就在韦泽将抢回的东西运到了永安城,冯云山从杨秀清那里要到了韦泽的当天晚上。永安城的清军北大营统领向荣终于招待完了钦差大臣塞尚阿派遣来的御前侍卫,一脸严肃的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

    中午时分太平军突然出击,向荣不得不带兵北大营部队迎击。可太平军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把戏,只是骚扰了一番就回去了。向荣下午收兵,回来之后才知道三名御前侍卫赶到了北大营。

    御前侍卫的级别自然无法与向荣比,可他们是能直达天听的人物,更不用说三人是来送钦差大臣塞尚阿的信,向荣也不能怠慢了他们。三名御前侍卫中的一人受伤,向荣亲自去抚慰一番,才摆酒招待了其他两名侍卫。到了晚上才算是完事。

    向荣今年60岁,是满清的一员老将。以他的城府来说,即便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很多事情他也是能看开的。但是此时向荣却没办法对发生的事情安之若素。向荣担心的原因倒不完全是那近千斤的食盐火药。不管怎么吆喝广西运输困难,清军永安北大营并不缺那点东西。向荣真心在乎的是钦差大臣塞尚阿到底会不会支持他的剿匪思路。

    永安北大营各由向荣统领,南大营则由乌兰泰统领。这两人都是自打太平军起事开始就与太平军作战的清军将领,也都在太平军手下吃过败仗。

    作为太平军的老对手,自打金田起义后没多久,向荣就已经率军围剿太平军。双方打了六七个月,在1851年9月11日,太平军放弃紫荆山根据地,向平南方向突围。向荣率部追堵,在官村遭到太平军的伏击,全军大溃,向荣骤遇此败,甚觉懊丧,他感叹道:生长兵间数十年,未尝见此贼;自办此贼,大小亦数十战,未尝有此败!之后,他退居平南县城,托病不出。太平军得以从容转移。清廷以向荣诿卸延误,给以革职处分。

    但是接下来负责围剿太平军的乌兰泰屡遭失败,于是向荣被革职后没几天,又被委以北大营的军委,重新得到起复。

    向荣与乌兰泰之间到没有什么基于个人原因的深仇大恨,只是双方属于非常传统的将帅不和。永安四面环山,包围永安相对容易。清军设下南北大营的目的就是四面包围,以求歼灭太平军。作为比较有能力的将领,作为都在太平军手下吃过败仗的将领,两人在战略上出现了严重分歧。

    乌兰泰主张“围而击之”,以逐步拔钉子的方式逐步消灭太平军在永安城外的据点。最终在永安城内全歼太平军。向荣则主张“纵而掩之”,就是传统的“围城缺一面”的战法。

    比较糟糕的事情在于,乌兰泰试图拔钉子,却是数战不胜,怎么也拔不掉太平军在城外的据点。向荣主张围三厥一,在野战中不仅没能获胜,甚至还吃了不小的亏。

    于是矛盾就爆发了,既然谁的屁股都不干净,双方便更不肯承认自己不对。向荣与乌兰泰都认为是对方不肯心甘情愿的当绿叶来陪衬红花,矛盾是愈演愈烈。南北两军将领不和,南北两军自然不能协同作战,围攻半载,终无建树。

    当然,向荣毕竟是老将,他更能吸收失败教训。复起之后,他倒是一改自己以前的做法,实际上采用了乌兰泰主张的“围而击之”的战术。他先把距离永安城30里的大营搬到了距离永安城15里的地方,并且对太平军在城北的据点进行了猛烈攻击。试图先解决掉太平军的外围据点后进兵永安城下。在一月份的时候,向荣数次继续向前移营,与太平军连番血战后,终于把大营继续移动到了距太平军前哨跟前。

    转换战法的事能做不能说,向荣不想的就是钦差大臣以这个为借口来压制自己。更不想让乌兰泰得到了战争的主导权。

    “大人,您的担心却是多余了。”师爷知道向荣的担心,他边品茶边神色自若的说道。

    “如何讲?”向荣对师爷极为信赖,立刻着急的说道。

    “大人,既然钦差是那么一个秉性。乌兰泰办事不利,剿匪无功。天子都对其不满,那钦差大人吃过他们的亏,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师爷神定气闲的答道,“依在下所见,这封信里面,钦差大人就会让大人您知道他当下的想法。”

    “哦?”向荣已经拿到了塞尚阿命令御前侍卫带给向荣的信,只是尚未打开观看。听师爷这么说,向荣立刻打开了塞尚阿的信,只看了一遍,向荣的眉头就完全舒展开来。信中也没说别的,塞尚阿命令向荣裁撤掉一千名“不愿赴敌”的桂林壮勇。这帮桂林状勇本不是向荣的部下,要裁撤壮勇只用塞尚阿下令就行。可塞尚阿偏偏把这个任务交给北大营统领向荣执行。除此之外,这封信的没有别的任何内容。

    官场上很多事情是无须说明的,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命令,其中表达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钦差大臣塞尚阿这是对向荣表达了坚定支持。

    把信读认真读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疏漏任何地方,向荣悬着的心完全回到肚子里面。把信交给了师爷,向荣终于一身轻松的端起茶杯喝起茶来。师爷也仔细读了几遍信,他满脸喜色的说道:“恭喜大人,这次终于不用再受姚莹的中伤。”

    “嗯!”向荣平淡的应了一声。几个月前,塞尚阿觉得向荣不可靠,一切行动都采纳乌兰泰的建议为。加上塞尚阿的参军姚莹完全偏向乌兰泰这边,姚莹与乌兰泰联手,弄到向荣“欲见塞尚阿哭诉而不能”。这次看来不会再出现此类情况了。

    对官场上的这些,师爷可比向荣更加精通,他立刻劝说道:“大人,这次听闻天子督促钦差大人塞尚阿‘就近督查’。钦差大人若是还想如以前那样专依姚莹、乌兰泰之流,自然就在新圩督战。而到现在为止,钦差大人始终没有提及此事。反倒是派遣御前侍卫到咱们北大营。这既是钦差大人意图到北大营督战。既然钦差有如此打算,还请大人赶紧请钦差大人前来北大营督战。”

    向荣听了这话恍然大悟,既然清军在永安有南北大营,钦差大臣到了哪个营地督战,哪个营地就成了主营。向荣立刻答道:“既然如此,现在便写信,请钦差大人前来北大营。”

    师爷却摇摇头,“大人,酒席间御前侍卫提及的逆贼束发的事情,大人不妨先查一查。”

    不久前三位御前侍卫到了向荣这里,领头的御前侍卫科隆多反复询问太平军到底都是些什么人。“拜上帝教”到底是何等宗旨。特别是太平军们到底是什么发型。向荣对此一开始很不理解。好在那位师爷倒真的不是吃干饭的货色,下面一询问押运运粮的清军刘把总,得知了袭击运粮队的那些人如同道士般的发型,向荣的师爷总算是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挽起的发髻是汉人的传统发型。满清最怕的就是汉人要恢复汉家江山。当年满清为了让汉人留起金钱鼠尾的辫子,杀了无数的反抗者。不留辫子而采用汉人的发型,对于满清来说是噩梦一样的事情。若是汉人都恢复了汉家的服饰发型,满清那帮留辫子的旗人立刻就被凸显出来。那时候可不仅仅是亡国的事情,旗人定然会遭到汉人最无情的屠戮。亡国灭种,绝对不是一个形容词。满清对辫子的事情可是极为敏感的。

    向荣倒是对这件事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他认为只要能灭了太平军,把逆贼们统统杀了,剩下的什么问题都不算事。如何尽快请钦差大臣到北大营督战,尽快歼灭永安城内的太平军,这才是当务之急。

    师爷看向荣如此不以为然,干脆提到了乾隆年间著名的“叫魂案”。这案子本身没什么了不起的,完全是一个民间的经济纠纷。地方官很简单的把几个当事人给处置了。在公文里面,地方官也是个雏,天知道他怎么想的,把案情中出现的一个谣言也给写进了公文里面。

    谣传内容很扯淡,据说有人可以通过割了对方辫子,将被割辫子的人变成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但得知这件事的乾隆仿佛裤裆里面的蛋蛋被人猛踹一脚般亢奋起来,他立刻大张旗鼓的对此事进行了“彻查”。辫子是满清这个异族统治汉人的象征,辫子被割了,意味着满清对汉人的统治也完蛋了。

    于是这原本屁大点的案子被反复折腾,闹得沸沸扬扬。

    师爷这个行当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必须很熟悉历史,熟知官场上的制度规矩。熟悉这些的师爷,自然知道满清朝廷对辫子的重视。

    师爷们都读过书。“自束发以来”是书上很常见的用语,可那都是汉人时代的言语,满清时代根本没有束发这个概念。从御前侍卫那里得知了逆贼中居然出现了真实的束发,师爷知道此事可马虎不得。

    “该如何处置?”向荣行伍出身,对这些并无概念。只是他相信师爷说的没错,却也想不出什么立刻能查出太平天国内部关于发型的问题。

    “大人,这几日从永安城中逃出来的天地会人等越来越多,不妨问他们就行了。”师爷给出了更详细的方法。

第12章 韦泽(十二)

    永安城是州城,在广西属于比较热闹的中型城市。现在作为战场的永安城则是家家闭户,街上行走的都是太平军的将士。韦泽在城里面一路小跑,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韦泽对周围的好奇或者讶异的目光根本不在乎,他满心考虑的都是杨秀清为什么这么安排人事。

    冯云山的招揽并不奇怪,韦泽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信心。论文,韦泽觉得在这个时代没谁能比他更有文化,或者说,没人比韦泽更有知识。论武,这身体以前的主人在武功上极有天分,这身功夫更是一点一滴实打实积累起来的。至于统兵打仗,韦泽也坚信自己能越来越强。而冯云山手下并无著名的骁勇善战之辈,招揽韦泽是冯云山慧眼识人的证明。

    韦泽不理解的是杨秀清为何会同意冯云山的请求。穿越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韦泽与杨秀清没有见过太多次,双方根本没有私人的接触。说的最多一次,也不过是昨天韦泽向杨秀清要官的时候。在杨秀清派遣韦泽去探路的时候,直接命令的不止韦泽一人,当时有十余名司马共同接受了杨秀清的命令。韦泽在这群司马中根本不起眼。

    想到这里,韦泽觉得杨秀清是完全没看上自己。虽然对杨秀清并无什么交情,韦泽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股子怨怼之气。但这种情绪并没持续太久,韦泽很快就把自己拉回到现实。

    杨秀清比冯云山更能干,韦泽完全确信这点。冯云山认识到韦泽的能力,也是杨秀清布置得当,才给了韦泽立功的机会。至于韦泽能够要官成功,更能证明杨秀清识人善任。更不用说杨秀清办事绝不拖拉,心胸也足够宽广。若是其他王爷人,可就未必会把韦泽让给别人。即便转让,也会只给韦泽一人。别说把韦泽的部下完全补满,只怕连韦泽原本的部下也得给全部留下才行。

    从这些小事中就能看出杨秀清的为人,韦泽可一点都没有再去攀别的高枝的愿望。

    到了东王府前面,韦泽立刻求见东王,对韦泽还有印象,就进去通禀。杨秀清没有如同古代小说里写的那样,把韦泽在东王府门口晾一阵。侍卫进去后片刻就出来,“东王宣韦泽觐见。”

    韦泽也不在乎这些子俗套的说法,他大步流星的跟着侍卫进了东王府,直奔东王的正厅而去。

    杨秀清一身王爷的黄袍,坐在正厅的书桌后面看奏章。见到韦泽进来,杨秀清靠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韦泽。

    韦泽行礼后后单刀直入的说道:“东王,丞相胡以晃对属下说,东王将属下调给了南王。属下想向东王询问可真的有此事。”

    “确有此事。”杨秀清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

    韦泽更是激动起来,他大声说道:“东王!属下是真心愿意跟着东王。若是东王觉得不好给南王说,属下亲自向南王说去。只是还请东王到时候帮属下说话。”

    见韦泽如此激动,杨秀清哈哈笑起来,他先让韦泽坐下,才说道:“韦兄弟,你为何加入天国?”

    “为的是杀光清妖!”韦泽说的斩钉截铁。

    杨秀清面带笑意,“韦卒长,既然咱们都是天国的兄弟,何分彼此呢?在我手下也是打清妖,在南王手下也是打清妖。更何况南王麾下没几个兄弟能如韦卒长你这样能打仗,南王也是知人善任的人,韦卒长更是能得到提拔。”

    韦泽听了这话,腾的站起身来。他心里面已经知道了杨秀清的心思,在这种事情上,古今都是一样,既然韦泽原本也不是投奔的杨秀清,而是半路上就加入了造反的队伍,杨秀清自然不可能把韦泽当作自己人来看待。此时需要的就是明白无误的高速杨秀清韦泽自己的立场。韦泽答道:“东王,属下不是觉得南王有什么不好,而是属下真的认为东王乃是咱们天国里面第一的英雄。莫说南王等人比不上东王,属下觉得天王也比不上东王。在东王手下打仗,属下才觉得真的是值得。南王能提拔属下,难道东王您就不能提拔属下了么?东王,您不能不要我啊。”

    听韦泽把话说的如此直白,杨秀清也收起了笑意。思忖片刻,杨秀清很认真的对韦泽说道:“韦兄弟,我答应了南王把你给他,那就是真的要帮南王。你要听我的安排。不要让我为难。”

    韦泽低下了头,片刻间他就理顺了自己的思路。其实韦泽并不在乎跟着谁打仗,他在乎的是能否不断扩大自己的实力。太平天国这种兵为将有的模式对韦泽也并非都是坏事,除非有重大失误,否则每一名将领的部署自行成军。韦泽原本就不是南王一系的人,既然南王冯云山能够招揽韦泽,那说明冯云山是真心觉得韦泽能打仗,重用是必然的。

    既然如此,韦泽要做的仅仅是确定自己的“山头”。无疑,在东王与南王之间,韦泽是坚定的选择东王杨秀清的。

    想到这里,韦泽抬起头,“东王,属下只是想问。是东王您让我去南王那里的,还是南王让我去南王那里的。属下只听东王的吩咐!”

    听韦泽这么说,杨秀清起身走到韦泽身边,他拍了拍韦泽的肩头,“那自然是我让韦兄弟去的南王那里,韦兄弟记好这点就行。至于到了南王那里之后,韦兄弟就好好打仗,不要丢了我的人。南王麾下虽然有兵,却没太多像样的人才。我是觉得韦兄弟去了之后,能帮上南王的忙。所以我才命韦兄弟你去南王那里。别的什么事,只怕是韦兄弟你想的太多。”

    “属下……,东王,您一定要让属下去南王那里么?”韦泽追问了一句。

    “没错!我一定要你去。”杨秀清果断的答道。

    “既然是东王下令,属下去就是了。”韦泽答道。

    “韦兄弟,你去了南王那里,就好好给南王效力。有韦兄弟在南王那里,行军打仗的事情我就放心了。好好做。”杨秀清认真的说道。

    这么话听着冠冕堂皇,韦泽好歹是21世纪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来。杨秀清不是什么鸡肠小肚之人,此时太平天国正在危机关头,任何能够增强力量的办法都对太平天国大有好处。韦泽在东王这里,不过是东王杨秀清手下诸多骁勇善战的广西老兄弟之一。若是韦泽能够提高南王冯云山部下的战斗力,就等于是强化了整个太平天国的战斗力。

    韦泽觉得若是自己没看错东王杨秀清,那自然应该服从杨秀清的命令。若是杨秀清只是个口蜜腹剑的家伙,那就更得早早离开才行。再次对杨秀清施礼,韦泽大声说道:“属下谨遵东王旨意!”

    解决完了杨秀清的事情,韦泽离开了东王府,直奔南王府。路上,韦泽心情不错。无论如何,他都与杨秀清把事情说明白了。只要不让杨秀清觉得韦泽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也就足够了。更何况,韦泽心中小小的野心翅膀也在煽动着韦泽,在南王部下无疑有更多立下战功的机会。

    到了南王府,冯云山却不在府中。韦泽询问南王去了哪里,侍卫们只说不知道。虽然知道南王公务繁忙,但是韦泽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单单这么一件事,就能看出东王杨秀清与南王冯云山的区别。杨秀清做事干净利落条理清楚,哪怕韦泽这么一个小事,杨秀清也不会敷衍了事。安排部下,告知消息,这件事在杨秀清那里可是丝毫没有耽误。冯云山再忙,也不会忙到没空给侍卫交待一句的空闲。

    面对这样的情况,韦泽只能觉得,冯云山要么是做事一贯如此不细心,要么就是根本没把韦泽这件事放到心里面去。

    韦泽也不想继续毫无意义的等,也不想到处乱窜去寻找冯云山。冯云山毕竟是南王,韦泽就算是找到了冯云山,在冯云山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也只能耽误冯云山的行程。所以韦泽索性直接回到自己的驻地。毕竟那里还有一群刚分到韦泽部下的兄弟。现在刚到中午,韦泽还不知道他们是否吃了午饭。

    回到原来的驻地,就见驻地的那套院子门里门外都站满了人。张应宸与韦昌荣等人正在招呼,可这突然间就多出这么多人来,别说坐了,就连烧水都来不及。

    张应宸是本地人,也颇为机灵,他见韦泽回来了,就从人群里面挤出来,着急的说道:“韦司马……,韦卒长,旁边就有个庙,我去看过,庙那边没人。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庙里面招呼兄弟们吧。”

    “兄弟们吃饭了么?”这是韦泽最关心的问题。

    “还没有吃上饭呢。”张应宸连忙答道。

    比张应宸慢了点,韦昌荣也挤了过来。神色中颇有些不满的样子,韦昌荣低声说道:“四叔,这些兄弟们……”

    韦泽不想听什么废话,他打断韦昌荣的话头,“先别废话了,昌荣,你和应宸招呼兄弟们到旁边的庙那边去。带上做饭的家伙,赶紧让大家吃饭。”

    “四叔!”韦昌荣还想说点啥。这下韦泽也不耐烦了,“不管出了啥事,先把饭吃了再说!”

    看韦泽态度强硬,韦昌荣也只好听从命令。

    韦泽立刻站了个高处,一声吆喝,“诸家兄弟,我就是韦泽!诸家兄弟到这里,还没吃饭的吧。这里太挤,我们到旁边的庙里面去,先埋锅造饭,吃饱了再说话!”

    说完,韦泽把张应宸和韦昌荣拽到自己身边,“诸家兄弟,你们先跟着这两个兄弟走,到了庙里先找地方坐了。我现在就找人给大家做饭!”

    这一百多号人听到韦泽的吆喝,都看着韦泽。那些目光中是对陌生上司的陌生感觉,还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意气消沉。但听到吃饭,大家总算是来了点精神。张应宸与韦昌荣连喊带叫,总算是领着众人走了。

    韦泽进到院里面,找到管后勤的林阿生,“林伍长,你现在就带人做饭。顺道把腊肉也带上。”

    林阿生听完之后,问了一句,“带多少?”

    “都带去!”韦泽答道。

第13章 韦泽(十三)

    韦泽招待新兄弟的庙里面已经没了香火,拜上帝教只信上帝,其他的神神鬼鬼在拜上帝教的宗旨里面都是邪教。张应宸自然是负责招待,看他忙里忙外如鱼得水的样子,韦泽倒是颇为欣赏。倒是韦昌荣见到韦泽带着后勤人员赶过来,他远远就迎向韦泽。

    “四叔!这帮兄弟不对头!”韦昌荣总算是找到机会和韦泽说话了。原来分到韦泽手下的兄弟大部分都是天地会出身的,韦泽这一个月来全新向北探路,城内大批天地会的兄弟逃出了永安城,玩起了不辞而别的把戏。

    “原来如此……”韦泽慢慢的答道。他现在算是大概想明白为什么丞相胡以晃这么大方的给了韦泽如此多的兵。东王杨秀清的部众各路豪杰都有,核心部众是杨秀清作为烧炭业领袖时候跟随杨秀清的老兄弟,其中就有些天地会的成员。之后杨秀清的部属规模迅速扩大,很大原因就是大量天地会的兄弟后来投奔了杨秀清。当然,出现天地会成员逃跑的时候,杨秀清部众也是受损最大。天地会的兄弟们自然没有都跑完,也有不少被留下来的兄弟。经过这些事情,天地会出身兄弟中不少人让胡以晃觉得不放心,正好撮堆都给了韦泽。

    “四叔,这些人只怕是靠不住啊。”韦昌荣看韦泽并不是太在乎的模样,他低声说道。

    这是张应宸也跟了过来,到了韦泽身边,他用有点心虚的态度说道:“韦……卒长,我觉得天地会的兄弟们是靠得住的。”

    “我觉得靠得住靠不住,还是得看咱们自己。”韦泽对韦昌荣与张应宸说道,“若是咱们能带着兄弟们打胜仗,少死人,兄弟们自然是靠的住的。被围在永安城都四个月了,也实在看不到打败清军的模样,兄弟们没有些别的想法,这反倒是说不过去吧。”

    这话未免有点“宽大无边”的意思,韦昌荣立刻就想反驳,韦泽阻止了韦昌荣,“昌荣,现在咱们马上要出城打仗,这些兄弟都要和咱们一起出去打仗。到时候人家要走,你准备怎么办?把他们绑起来不成?”

    张应宸听韦泽这话说的很严厉,以韦昌荣的脾气,张应宸怕韦昌荣立刻和韦泽顶撞起来。没想到韦昌荣只是叹口气,“四叔说的对。”

    韦泽最后说道:“和兄弟们一起打仗,那就要信人家。若是不信,就不要带他们出去。行了,现在去吃饭!”

    带着韦昌荣与张应宸带到了新兄弟面前,韦泽随手拉了个凳子站上去,对着面前所有人大声说道:“诸位兄弟,我也是刚知道有些原来天地会的兄弟跑掉了,新来我这里的兄弟们只怕也被人说过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我在这里先对大家讲,就算是有错,也是那些跑掉的兄弟们的错,我也见不到那些跑掉的兄弟,当然拿他们毫无办法。能留下来,能到我这里来的兄弟自然是没有想过要走的好兄弟,若是拿咱们这帮留下来的兄弟们撒气,对兄弟们说些不中听的话,那岂不是找错人了么?兄弟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韦卒长说的对!”张应宸立刻喊道。

    而韦昌荣居然也跟着一起吆喝着:“说的没错!”

    天地会出身的兄弟们对韦泽并不熟悉,加上这些天也听了不少埋怨甚至颇不好听的言语。见韦泽往凳子上一站,大家心里面还是觉得韦泽就要说些立威的话。没想到韦泽不仅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还明确表示对天地会兄弟们的信任,这贴心话立刻让这帮兄弟对韦泽的有了很大好感。当然,好话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说出来,还是有些兄弟怀疑这位新上司韦泽说出些不好听的话也只怕是早晚问题。

    安抚完新兄弟的情绪,也让老队伍的兄弟们表了态,韦泽才继续说道:“诸位兄弟,以后大家就一起打仗啦。咱们打仗杀清妖,全靠诸家兄弟齐心协力,以后咱们可是比亲兄弟还要亲。既然大家来了这里,不用多说,先吃饭。先吃饭!”

    林阿生已经奉命埋锅造饭,饭还是混合了豆子的米饭,菜很少。但是每位兄弟看到碗里面都放了几片抹了盐后烤的香喷喷的腊肉,无论众人原本的心情如何,此时都高兴起来。

    这年头吃肉是件很郑重的事情,一年吃不上一次肉在这年头非常普遍。即便是有肉吃,百姓缺乏调料,也很难把肉给做好。腊肉味道鲜美,历来是逢年过节的主菜之一。眼下马上就是春节,这腊肉倒是颇为应景。

    更重要的是,太平军的圣库分发食物是平均分配,肉类等食物本来就少,这些都是分给高层,低层的兄弟们基本吃不到。韦泽不过是个卒长,就算是有肉分,也分不到多少。这次每个兄弟都有肉吃,只能说韦泽已经拿出所有他能拿出来的好的东西。

    新来的兄弟们许久没吃肉,性急的三口两口就先把肉吃了,性子不太急的则是先吃好几口米饭,然后在肉片上咬下一小块慢慢嚼,仔细品尝着抹盐腊肉的香味。这帮新兄弟们对韦泽的担心也已经随着韦泽招待的化开了。

    大家都是江湖豪杰,场面话听过太多,也说过太多。在江湖上混,看的就是怎么做。韦泽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兄弟们对韦泽的看法也逐渐好起来。

    招待兄弟们吃完饭,韦泽也没有继续留下来说话。说话的时间有的是,若是不能现在就安排好住处,一部分兄弟晚上可就得睡外面。

    这次南王冯云山在王府,得知韦泽求见,冯云山很快就接见了韦泽,他亲切的将施礼的韦泽扶起来,笑着说道:“韦兄弟现在才来我这里,我可是等的心焦。

    韦泽也不管冯云山这话里面有多大的可信性,他立刻说道:“南王,属下正在准备出兵攻打清军粮道的事情,突然得知被调到南王手下。这才来的晚了,不知南王可否应允属下尽快出兵。”

    见韦泽这么急匆匆的要出兵,冯云山很是满意,他很认真的说道:“韦兄弟,城里缺什么,你再清楚不过。若是有什么吩咐,我只想让韦兄弟再打胜仗,从清妖那里夺来更多的食盐火药。还望韦兄弟能够大获全胜!”

    “谨遵南王吩咐!”韦泽答道,“不过属下既然已经归南王指挥,请南王先给指定营地。”

    冯云山负责太平天国的圣库,以及全部的后勤安排。听韦泽这么讲,冯云山才发现自己其实没做好这方面的准备。立刻安排人准备这件事,之后冯云山和韦泽开始攀谈起来。

    今年37岁的冯云山以前做教书先生,说话很温和。作为太平天国实际上的教皇,冯云山也很能切中要点。韦泽不卖弄,不吹嘘,面对冯云山的各种问题,只是就是论事的实话实说,很得了冯云山的喜欢。冯云山看来,韦泽思路清晰,言谈举止颇有条理,的确是个少年人物。

    对于韦泽继续袭扰清军粮道之事,负责后勤的冯云山当然是非常支持。太平天国的核心领导阶层固然有杨秀清这样的烧炭工,萧朝贵这样的烧炭工兼矿工。也有洪秀全、冯云山、胡以晃这样的秀才,也有韦昌辉等一干读过书却没有考上功名的读书人。既然读过书,对于粮道的重要性当然是读过的。即便是冯云山没有读过书,他管理圣库,自然知道后勤物资对一支军队的意义。

    听韦泽对如何袭扰粮道说的头头是道,冯云山终于放下了心,“韦兄弟,上次你抢了清军的运粮队,若不是因为你兵马不多,就不会只带回千斤的缴获。此次除去你本部人马,我再给你一个卒的兄弟。还望你能再次夺取清军的粮草物资。”

    “尊南王旨意!”韦泽起身答道。

    冯云山也站起身来,正色说道:“若是韦兄弟你能立下功劳,等你回来,我便提你为旅帅。愿天父赐福于你!”

    韦泽听着冯云山的前半截话,完全是正常的封官许愿,可后半截猛然冒出这么一句宗教用语,这强烈的违和感差点让韦泽笑出声来。他连忙深深低下头,对冯云山行礼。这才避免了尴尬。

    不过一想到尴尬,韦泽又想起一件事。他直起身说道:“南王,我用兵自有我用兵的办法,战时我会令兄弟们结发。这与天国制度不符,还望南王应允。”

    “这……”太平天国的一部分制度是天王洪秀全制定的,还有一部分制度是冯云山制定的。让冯云山直接允许韦泽不受制度约束,冯云山可不能答应。看着韦泽生气勃勃的面孔,冯云山本想责备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韦泽此时看着冯云山的面容,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他连忙改口,“南王,若是有人责备属下,属下自然会改。只是盼望南王能够知道属下的不得以。”

    “若是一心杀清妖,有何可责备之处。”冯云山用非常巧妙的话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第14章 成军(一)

    从一个指挥25人的司马变成了指挥230多人的卒长,部下人数增加了快十倍,作为指挥官的韦泽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上的准备。

    任何时代,都是制度、纪律越完善,部队的麻烦事越少。而制度、纪律的制定,关键是要看目的何在。现在太平天国的面临强大的压力,韦泽反倒比较安心。任何组织,只要有共识,有外部压力,就能有强大的动力。

    例如新分到韦泽手下的那帮天地会的兄弟,最高级别的指挥官只是伍长。其中看着最有号召力的则是一名叫胡成和的伍长,他25、6岁,梧州天地会出身。

    韦泽安排好众人住下,然后与104名天地会兄弟会面。在这场会上,胡成和有点声泪俱下的说道:“韦司马,我等都知道造反被抓,那是要凌迟处死的。那些走掉的兄弟,也是觉得这里坚持不下去,趁着没人知道他们加入了太平军,这就赶紧逃回去。可我等都出了名,即便是逃回去,也只能躲躲藏藏!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打出个局面来!”

    这话自然没有**改天换地的豪情,没有以人民解放为己任的情怀。韦泽并不觉得胡成和的话有什么不妥。新中国的建立,是中国在灭亡边缘的自救。中国真正的知识份子们挺身而出,在血与火的厮杀中与人民结合在一起,最终获得了革命的胜利。

    现在太平天国的起义无论如何在思想上都达不到那个高度,起义者们能够以坚定的态度,投身一场试图改变自己命运的战争,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韦泽与天地会兄弟们交谈了一番,确定这帮兄弟们基本都是与胡成和一样的心思。他们对自己的生活已经绝望,希望能够起来推翻这个压迫的他们毫无希望的世道。而拜上帝教向大家宣称的“地上小天国”,的确能够满足兄弟们的精神需要。拜上帝教至少勾勒出了一件非常明确的事,那就是彻底消灭满清。仅仅这一点,就已扩展了这些民众原本非常有限的的视野,至少他们知道了,自己已经加入了一支“打天下”的队伍。如果能够“打下天下”,推翻了曾经的压迫者,这些参与者们就能成为统治者的一员。

    韦泽当然不会对这些兄弟们宣讲什么21世纪的政治理念,倒不是韦泽藏私,或者看不起这些敢于参加造反的兄弟。仅仅是因为,即便说了他们也不懂,更不可能正确认识。

    “诸家兄弟,既然大家在一起打仗,我自然信的过大伙。晌午吃饭的时候我就说过,既然大伙没有走,既然大伙都留在永安城。那些不辞而别的兄弟和大伙又有什么关系?对没走的兄弟大骂走的兄弟,这不是逼着大家走么!”韦泽也说的情真意切,下面的兄弟见韦泽态度如此坚定,也都放下心来。

    见总算是稳住了部队的情绪,韦泽继续说道:“诸家兄弟,你们放心,那些走的人和大伙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家好好休息,过几天咱们就出兵!”

    安抚了直属的新部下,韦泽还得去联系冯云山交给他的部队。这个卒倒是满编,卒长名叫柯贡禹,是个广东人,跟着冯云山加入了拜上帝教。跟着太平军金田起义之后,从广东到了广西投奔太平军。

    柯贡禹知道南王冯云山对韦泽的器重,言谈间对韦泽很尊重。韦泽自然也不能摆起长官的架子,他与柯贡禹约定,第二天与另一个卒的兄弟会面。

    既然韦泽升官,营地中也给韦泽弄了个单间。韦泽就把这里当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把自己的五个老兄弟叫进来开会。韦昌荣见到韦泽之后,就毛遂自荐,“四叔,我要当个司马!”

    “昌荣!你知道我这会儿想什么?”韦泽问道。

    “却是不知!”韦昌荣直率的答道。

    韦泽毫不客气的说道:“瞅你那点出息!当个司马就高兴了!”

    韦昌荣如同遭到当头一棒,当时脸色就难看起来。张应宸立刻打起了圆场,“韦卒长,昌荣的能耐,当个司马的确是屈才。”

    有张应宸的解读,韦昌荣心里面的不快也立刻烟消云散。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四叔,我若是直接当卒长,这也不合适啊。”

    听韦昌荣说的这么体贴,韦泽知道他对官位的事情已经想过不少时间。只怕他还敢对下面的老兄弟们许下官职,例如许下几个伍长的职位。

    也不提这等事情,韦泽稍微压低了些声音,“叫大家来,却是要和兄弟们说件事。我已经定下心思,这官职与待遇分开,大家的职务只与分到的粮饷有关。具体怎么安排,却是有咱们自己的一套。”

    “为何?”五位老兄弟都没想到韦泽居然会这么做,对太平军现在的编制,他们也不甚明白,更不用说是韦泽心中希望的编制了。

    韦泽面对着自己部队的核心力量,坦然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所以我也就给兄弟们明说。上头下达的编制,咱们若是擅改,那就是死罪。所以对上头,咱们自然不能这么个改法。该怎么叫就怎么叫。但是咱们自己打仗,是不能这么做的。所以咱们自己兄弟对外,绝对不能胡说乱说。这点你们给我记清楚。”

    “这个自然!”张应宸带头说道。韦昌荣等人是韦泽的亲戚与老部下,他们却只是点头而已。

    “我觉得打仗的要点在乎得建四个制度。参谋部、教导团、军官团、后勤处。咱们的老兄弟虽然只有26个,新来的这200多兄弟,却得逐渐编入咱们的队伍。而不是任由他们自己扎堆……”韦泽开始向自己的核心人员讲解起他的设想。

    从第二天开始,韦泽一面与新兄弟们接触,一面开始推行起自己安排好的工作。

    所有的兄弟们首先进行了操演,在辨别方向上比较出色,腿脚快的,自然编到了行军司马张应宸的部下。行军司马带领的是侦察部队,这是全军的眼睛耳朵,负责通讯联系。

    身体素质不算差,但是战斗能力较弱的,暂时编入林阿生负责的部队中。林阿生原本是一个伍长,现在突然就晋副卒长,成了南王冯云山派来的卒长柯贡禹的副手。

    韦泽并不在乎柯贡禹会向南王冯云山说什么。冯云山需要的是韦泽展现出作战方面的能力,而不是让韦泽对冯云山俯首帖耳。只要韦泽没有公开推翻太平军的军制,怎么利用现有军制那是韦泽的职权所在。

    柯贡禹并不是一个特别有自我主张的人,韦泽怎么干,怎么命令,柯贡禹就怎么听。完全没有与韦泽较劲的意思。这可大大节省了韦泽的心思。他放手整编部属,全军的核心作战部队由三个两七十余人组成。

    作战部队只装备了火枪与长枪两种武器,行军时只携带行军背包与武器。不用像上次一样背负辎重。

    韦昌荣自然是第一两的司马,第二两的司马是胡成和,第三两的司马则是出身天地会,原本是一名普通战士的周盛德。周盛德被越级提拔倒是颇出大伙意料之外,他虽然懂枪术,会放火枪,却并非有什么特别的能耐。韦泽提拔周盛德的理由比较含糊,因为这理由若是公开说,真的是不能服众的理由。

    现代军队最基本的训练就是报数,这个在21世纪三四岁的小孩子都能完成的工作,在太平军中却是一个全新的训练科目。韦泽出兵前的目标就是要部队能够拥有相当强的行军能力,所以调整完部队内部编制,就命部下将有伤,身体不好的兄弟给报上名。

    所有的伍长中,只有周盛德一个人说道,“属下是第三两第三伍伍长,属下有两位兄弟崴了脚……”,光前面这一句话,韦泽就对周盛德刮目相看。

    一名军官,若是不能以数字化的想法去理解军队,那就只能强行记忆各个部队指挥官的名字。面对纷繁的番号,这么做的效率会低的吓人。周盛德的能耐马马虎虎可以当司马,韦泽看重的是他这种思维模式。若是周盛德能够胜任,自然可以合理的提拔,若是周盛德能力不足,至少韦泽还能通过调任的办法,再给周盛德机会。

    1852年2月16日凌晨,韦泽的部队从睡梦中被叫醒。所有部队都在昏暗的灯光下挽起了发髻。所有的士兵带发带,伍长带了能够露出发髻的麻布帽子,麻布帽子上再勒上发带。司马们则在发髻上别上一个小小的牛皮发冠。卒长,副卒长发髻与司马们相同。

    全军服装一模一样,但是每一名战士都配有肩章与臂章,在表明阶级的肩章与臂章上,韦泽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违反太平天**制。按照现代军队的阶级列表,列兵、士官、尉官、校官,阶级章一眼就能看出战士们等级的不同。

    部队准备完毕,韦泽在昏暗的月光下扫视了一圈自己的部属。仅仅从脑袋上发型的不同,韦泽就能够大概分辨出整个队列已经准备完毕。在阵头大声喊道:“出发!”韦泽就在最前面带着整支部队通过了静悄悄敞开的永安城北门,向着前方大踏步的行军。

第16章 成军(三)

    1852年2月20日是正月初一。本该有点过年喜庆气的清军的新圩大营此时却是毫无欢庆的气氛。此时已经是夜间,中军大帐中早早的点起了灯,居中而坐的正式此次朝廷派来负责剿灭广西乱匪的钦差大臣塞尚阿。塞尚阿大人自然是面南背北的方向,在他左手也就是靠西坐了一排人,为首的是北大营统领,此时已经官复原职的广西提督向荣。在塞尚阿右手边也坐了一排人,为首的则是参军姚莹。

    面对面的两排人根本没有笑容,更不看对方,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跪在地上的一个小军官。大帐中灯火通明,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军官脸色惨白。方才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此时他低垂着头,就等着上头这些大官们发落。

    钦差大臣塞尚阿沉默不语,心中却是一阵阵的翻腾。这已经是官道上的运粮队第二次被劫。如果说上次运粮队被劫还能说是大意,这第二次被劫就完全不同。劫匪们先是用小规模的骚扰拖住了运粮队,运粮队向前面的哨卡派人请求救兵。哨卡派出了一百多人,结果没走出十里地就遭到了伏击。

    劫匪们把这队一百多人的清军几乎给杀了个精光,在地上留下些几乎剥得赤条条的清军尸体之后,劫匪不仅不逃,还留下些人在路边牵制哨卡后续派出的援军。又有一小队劫匪化妆成了清军前去诓骗押粮队。

    清军押粮队的把总没能识破劫匪的诡计,阵形一开,那帮劫匪们就杀进了运粮队的军阵。清军运粮队遭此突袭,登时阵形大乱。早就埋伏在路边的劫匪们趁势蜂拥而出,内外夹攻之下,清军运粮队竟然没有跑出几个人来。当作过年犒赏的物资也被劫匪抢了个精光。

    等清军前后的哨卡都派兵过来的时候,劫匪们早就跑的无影无踪。这下哨卡清军军官也不敢耽搁,派快马把几个侥幸逃脱性命的清军给中军送了过来。

    损失了物资固然是令人心痛,更让钦差大臣塞尚阿惊惧的是这些劫匪们的凶狠。逃回来的运粮队兵丁言道,化妆成清军诓骗运粮队的那队劫匪只有不到十人,却是悍勇无比。尤其是那名用手铳击杀押粮官的悍匪,使一把单刀连着斩了十余名官军。而那帮劫匪动手前都摘掉了扣在脑袋上的帽子。他们都没有留辫子,而是把头发在脑袋上扎了起来。

    上次清军被劫的事情没过去几天,三名御前侍卫们也着重讲述过劫匪们如同“奔丧道士”般的发型。现在看,第二次抢劫的还应该是上次那帮人。

    “先把他带下去看管起来!”塞尚阿终于开口说道。这位钦差大臣并非完全不体恤下情的人,逃出命来的这名小军官官位极低,压粮的把总都被杀了,杀了这名微不足道的小军官毫无用处。

    刚把这名小军官带下去,参军姚莹立刻起身对塞尚阿施礼,接着说道:“大人,向提督前日移营前,卑职就说过,冒然移营只会使得后方空虚,若是逆匪们以轻兵突袭,祸不可测。当下逆贼已经数次截断粮道,抢劫军粮,卑职以为向提督暂且后退,先防卫好后路为上。若是北大营之后被逆贼夺去,那才是不测之祸!”

    向荣听完这话,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参军姚莹本来就站在乌兰泰那边,白天的时候姚莹还向塞尚阿告状,说向荣飞扬跋扈,目无上司,竟然裁撤一千壮勇。塞尚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这是我让向荣办的。”这才算是让姚莹闭上了嘴。

    因为受到了塞尚阿的这个打击,姚莹整个白天总算是消停了一些。可现在有了件劫粮的事情,姚莹就再次发难。而且居然要向荣把大营从距离永安城七八里地的红庙附近移回三十里外。这真是岂有此理。

    向荣干脆不与姚莹打嘴仗,而且目光炯炯的看着钦差大臣塞尚阿。几个月前,姚莹也是与乌兰泰勾结在一起打压向荣。那时候钦差大臣塞尚阿完全听从姚莹的,结果把向荣打击的想哭诉都没机会。在这里,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塞尚阿一人。只要能够得到塞尚阿的支持,姚莹也好,乌兰泰也好,什么都不算。

    塞尚阿根本没有接姚莹的腔,他转过头对向荣说道:“向提督,你觉得那些逆匪是什么来路?”

    这种完全把姚莹撂在一边的姿态,令向荣大喜过望,他连忙起身对塞尚阿述起自己的看法。塞尚阿等向荣说完,又向坐在向荣身边的另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文官问道:“岷樵,你又怎么看。”

    这位字岷樵的文官名叫江忠源,他目光明亮,下颌留了一把胡子,穿的是同知的官服。同知为知府的副职,正五品,因事而设,每府设一二人,无定员。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若是在京城,这五品的同知什么都不算,但是在广西,同知也算是官场上的一位人物。

    听钦差大臣塞尚阿发问,江忠源微微一笑,虽然是文官,可这表情坚毅中不乏洒脱,倒是颇有武人之风。他乃是楚勇的团练。在与太平军的屡次战斗中,江忠源是少有的取得斩杀数百太平军战绩的官员。因为这功绩,江忠源累功至同知直隶州,获赐花翎。

    塞尚阿的这番作派让姚莹彻底绝望了,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表示出塞尚阿对姚莹的不信任。姚莹只是微微叹口气,再也不说什么。

    向荣提出的解决办法很简单,在管道上派遣骑兵往来巡视,只要发现有可疑人等就立刻通知前后的哨卡派兵围剿。这法子倒也没什么特别新奇之处,只能说是非常本份的处理方式。

    倒是江忠源的看法比较特别,他认为既然那些束发的劫匪这次抢掠走了上万斤的东西,他们定然会想方设法把这些东西运回永安。清军南北大营多派哨探,严密监视住通往永安的各个道路。发现这批劫匪之后,先不要声张,而是仔细确定劫匪要走的路。他们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等劫匪们经过时,出动大兵围剿,就可将这支悍匪一网打尽。

    塞尚阿微微皱起眉头,江忠源的谋划听着很对路,他问道:“不知需要多少兵马?”

    江忠源认真的答道:“大人,哨探需南北大营通力合作。若是围歼之时,需动用三四千兵马。”江忠源怕塞尚阿觉得这么做不划算,他继续解释道:“大人这股悍匪当是逆贼中的精锐,只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尸体抛在永安城前,城内的内贼定然大受打击,再也不敢出来劫粮。只是现在多花费些力气,却不用在官道上密布哨探。还能震慑逆贼,此处用兵不能节省。”

    “那需得多少时日?”塞尚阿继续问江忠源。

    江忠源也不夸大其辞,他答道:“时日却不好确定。少则五六天,多则十余日。但现在就得派出兵马,若是等下去,只怕那些劫匪们会先跑回永安城。”

    塞尚阿瞅了瞅向荣,向荣倒是一脸合作的模样。再看了看姚莹,姚莹则是一言不发。这下塞尚阿已经明白姚莹是坚决不肯让向荣主导南北大营的局面。郁闷的钦差大臣只能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这尴尬的局面好不容易在塞尚阿宣布明日继续议事中暂时结束了。江忠源却没有立刻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在大帐门口待着。向荣倒是先邀请江忠源到自己的住处一叙,江忠源知道向荣准备拉拢自己,他很客气的答道:“明日一定去向提督那里骚扰。”

    等向荣离开之后,江忠源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姚莹。

    姚莹是故意晚些离开大帐的,这次被塞尚阿冷落在一边,姚莹是非常灰心。见到江忠源主动过来,他自然不能放过。两人到了姚莹的住处,刚坐下,江忠源就说道:“姚大人,在下对姚大人守台湾的事情,非常佩服!”

    姚莹当过台湾兵备道,第一次鸦片战争中守住了台湾,击退了英军的进攻。在《南京条约》签署之后,英国人要求追究台湾“抵抗英军”的责任。

    粤督耆英却致书京都某大臣,声称:“不杀台湾镇道,我辈无立足之地”。消息传来,朝野哗然,均为姚莹鸣不平。当姚莹被羁押至京都时,包括曾国藩在内的著名人士三十余人,争相驾车至京郊长辛店迎候。姚莹被关在刑部大狱,后经友人大力营救,羁押六天后出狱。即便是遭受了如此待遇,姚莹却也没有太多怨言。

    姚莹知道江忠源说的是这件事,心中倒也颇为宽慰。又见到江忠源如此示好,他答道:“江同知,你三次挽棺送师友回湖南,天下震动。我知你人品高洁,所以有话要对你说。并非我对向荣提督有何私怨,向提督复起之后,一改前过,用兵,抚军都大有长进。然而他用兵法子确实不如乌兰泰……”

    姚莹说的是他的真心话,他并非是想把向荣弄死,而是真心希望有乌兰泰主持军务而已。遭到塞尚阿如此冷遇,姚莹也觉得极为冤枉。

    江忠源本意是要想劝说姚莹与向荣能够通力合作,没想到在此时姚莹竟然还是坚持己见。江忠源也尝试着劝说了几句,可姚莹的思路还是在他的那套里面,向荣不行,得听乌兰泰的。

    作为一名率性之人,江忠源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无法实现,姚莹无论如何都会坚持乌兰泰为主的态度。趁姚莹说话的空间,江忠源插话道:“姚大人,这次剿灭那一小股悍匪,须得南北大营一同努力,谁为主,这件事能否先放放?”

    听了江忠源的话,姚莹微微眯起了眼睛。现在这局面之下,若是姚莹有丝毫的让步,那定然是向荣执掌了权柄。想到这里,姚莹开始怀疑起江忠源是不是原先就倾向于向荣,现在是来给向荣做说客的。有了这念头,姚莹的话也开始闪闪烁烁,内里夹枪带棒。

    江忠源是举人出身,哪里会听不出姚莹话里的意思来。他本来就是想调解此事。现在反倒遭了姚莹的怀疑,连正常的道理都说不下去。

    离开姚莹的住处,江忠源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是个率性之人,为人洒脱,这才以一个同知的身份,敢尝试着去调解两位都督之间的矛盾。看到事情完全不成,江忠源是灰心丧气,他下了决定,明天就离开新圩大营,回到楚勇驻地之后,江忠源就写封告病的信,带着楚勇们回湖北。

    确定了离开的念头,江忠源想起自己准备对付的那队太平军的悍匪。若是围困永安的清军真的能够团结一致,江忠源确信自己最少有八成把握歼灭他们。可现在这局面,钦差大臣塞尚阿不懂军事,更不懂御下之道。清军内斗比打仗还激烈,想设下埋伏歼灭劫夺粮道的悍匪之事,定然是不成了。

    “算你们运气好!”江忠源在心中默默的说道。然而江忠源其实也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股逆贼颇为在意。从各个方面得到的消息中,这支悍匪竟然是束发的,这不能不让江忠源大起好奇之心。想到这里,江忠源打断了自己的思路,有些事情是不能想的太多的。

    正如江忠源所料,韦泽此时正在策划着尽快赶回永安的计划。这次袭击清军的运粮队大获全胜,韦泽带着部队完全掌握了战场,整个清军的运输物资尽数落入了韦泽的手中。

    虽然部下有200余人,因为战术安排得当,部队没什么伤亡。可韦泽一家伙缴获了两万多斤的东西,部队根本无法全部带走,韦泽只能先把物资搬运到藏东西的地方,他已经派了人回永安联络,希望能够尽快把这些缴获都给运回永安城去。

    若是江忠源的计策真的能够实现,不用讲韦泽是要遇到些危难的。

第17章 成军(四)

    2月22日,天色阴沉沉的,广西已经进入了雨季。在阳光下绿意盎然的大瑶山也蒙上了一股阴沉的感觉。韦泽摸了一把汗水,把肩头的竹扁担挑着的两个竹篓放在小山般堆积起来的物资上。

    山风中有着春日山林的清新味道,树木、草丛、山花,还有浓浓的湿气。平日里看山,在阴云密布的时候,感觉整个山头笼罩在浓厚的云层里面。现在韦泽就站在着浓云下,其感受更加强烈。

    行军司马张应宸按照规章,在沿途已经布下联络哨位,十几站联络者之间可以用更快的速度通讯。甚至连晚上都能够派人送信。得胜之后,这条通讯线路马上就运作起来,只用了两天时间,永安城的消息就传到了韦泽这边。

    张应宸气喘吁吁的跑到韦泽面前,“韦卒长,南王已经下令,先派了三个卒的兄弟前来接应我们。”

    说完这些,张应宸忍不住靠近一点,带着喜色压低声音说道:“韦司马,只怕那三个卒的兄弟以后就归你统领了。”

    对如此猴跳的家伙,韦泽一点都不讨厌。韦泽想起他上学期间当上学生会干部的时候,哪怕是个文艺干部,那也算是得到了提拔,欢喜雀跃的心情自然是少不了的。所以韦泽笑道:“应宸,现在搬运缴获,那三个卒的兄弟就归我统帅。可我回到永安,这三个卒的兄弟还是得归南王统领。你想事得一码归一码。”

    张应宸没什么体制内的经验,跟没有吃过这些方面的亏。他并没有听出来韦泽话里面劝诫的意思,而是毫不在意的说道:“韦卒长,你回了永安就能提升为旅帅,总得再给你补三个卒的兄弟。”

    “应宸!”韦泽收起了笑容,“你刚才就说了,我想升为旅帅,得先回到永安城。可我若是丢盔卸甲伤亡惨重的回到永安城,你觉得我还能升为旅帅么?南王只怕就要砍我脑袋。”

    听了这话,张应宸一愣,“韦卒长,我们可是打了大胜仗,怎么会是丢盔卸甲呢!”

    “那是我们曾经打过大胜仗,现在我们可没有把这些缴获搬回永安城呢。若是路上被清军截击,我们该怎么办?清军不会让咱们这么顺利的回永安,若是遇到大队清军攻打,为了兄弟们的性命,我只能带着大家先逃回永安。到时候咱们灰溜溜的回到永安,就算是打过大胜仗又有何用?”韦泽非常认真的劝道,“应宸,做事得有始有终。这八字现在顶多画了一撇而已。”

    张应宸也是个聪明人,听了韦泽的话,方才那股子烧燥劲很快就过去了。他认真说道:“属下现在就派人去探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清军突袭了咱们。”

    “赶紧去吧。”韦泽很赞同张应宸现在的看法。劫夺粮草的时候,韦泽他们是进攻的一方,清军是防御的一方。现在这个角色发生了全面变化,韦泽他们背上了缴获的包袱,整个行动遭到了极大限制。

    到了22日下午,前来接应的三个卒的兄弟终于赶到。一瞅那堆积如山的物资,也吓了一跳。两万多斤的物资中,一半是粮食。还有千余斤食盐,酒肉也有一千多斤。火药铅子有三千多斤,剩下的则是布匹之类的军需。

    韦泽当即就召开了会议,“当下城内急需的乃是盐巴、火药、铅子。反倒是布匹、粮食不太缺乏。诸家兄弟,清妖丢失了这些东西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觉得不若请刚来的兄弟们先带了那几千斤东西赶回永安。等这些最重要的物件送回永安之后,你们再回来接其他的粮食等物,大家觉得如何?”

    这个要求摆明了是便宜了新来的三个卒的兄弟,能把那些缴获运回永安,自然是大功一件。哪怕是韦泽抢到的,然而韦泽只要没能回到永安,先得到奖赏的还是那三个卒的弟兄。这等好事,兄弟们自然没道理拒绝。三名卒长立刻就答应下来。

    有酒有肉,粮食也够,韦泽埋锅造饭,先让三个卒的兄弟吃的满嘴冒油,这才送他们出发。看着那帮兄弟每人带了十来斤东西踏上归程的背影,韦昌荣有些不解,“四叔……,卒长,为何要这么做?这摆明了是要让那些兄弟拔了头功。”

    韦泽答道:“昌荣,我这次想把所有功劳都给得了,这才不忍心放弃这些不怎么要紧的东西。可若是半道上被清军攻打,那可连一半功劳都保不住。所以我才先把最紧要的盐巴、火药、铅子送回去。”

    “那为何不是咱们送?”韦昌荣有些不忿。

    韦泽对韦昌荣的这计较劲很熟悉,可体制内办事得有点大局观,一味的只替自己考虑,并不是一件好事。他答道:“既然是咱们打下的,咱们自然要管到底。把这三个卒的兄弟扔在这里,算是什么事?昌荣,有些时候不是吃亏不吃亏,而是得有担当。若是这三个卒的兄弟以后归我统领,他们自然觉得跟着我走,不吃亏。即便是他们不跟我,以后若是一起打仗,这些兄弟们也不会觉得我韦泽做事不地道。我们不怕得罪人,却没必要故意去得罪人。”

    韦昌荣想了想,也大概明白了韦泽的心思,“卒长,却是我想的太少。”

    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韦泽没有评价韦昌荣,他换了个话题,“嗯!对了,我让你记下来的字,你记住没有?”

    这下韦昌荣脸色立刻就不好看,“却是没有记住。”

    “唉!”韦泽叹口气,他看过的历史书中,写着红军为了强化文化教育,花费了极大的精力。现在韦泽算是明白了,为啥红军要花费那么大的气力,想出了无数的办法。在这紧张的打仗期间,哪里有那么多精神一边打仗一边学习呢?即便是知道很多有趣的办法,韦泽也不敢把那些经验拿过来直接用,在当上旅帅之前,韦泽根本就能出风头。

    想到这里,韦泽突然又生出一个想法。历史上形容一些奸臣的词汇叫做“大奸若忠”,就韦泽眼下的做事,只怕还真的有这种嫌疑呢。效忠于太平天国是韦泽的手段,而不是韦泽的目的。韦泽与太平天国唯一的共同点,仅仅是推翻满清。想到这里,韦泽忍不住苦笑起来。他心里面叹了一句,“人啊……,就是这么身不由己。”

    不管如何,先运走了四千多斤东西,三百多兄弟连吃带拿,加上两天的吃喝,剩下要搬的物资只剩下了不到一万四千斤。搬运的工作强度大大降低。紧要的事物先运走,韦泽反倒是不催着兄弟着急赶路,而是开始强化警戒,恢复部队的体力。同时也加强了一点文化教育。

    列队,报数是最基本的东西。左右、上下,前后,东南西北,天地,还有从一到十怎么写,也是得开始学习一下的。就这么简单的东西,花了两天竟然也没能教出个什么来。

    战士们也不是拒绝学习,但是战士们口音混杂,想统一成某个一致的语言就是问题。这也不能怪战士们。来自各地的兄弟都有各地的口音,若不是有兄弟会说湖南话,韦泽还真的不好骗过清军呢。

    口音暂时无法统一,那剩下就是强行进行文字教育。这下韦泽就遇到了新的问题,就那么二十几个与现实生活关系密切的文字,没学过认字的战士死活就是记不住。韦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那么些个字,韦泽觉得21世纪的小孩子,两天就记住了。

    而另外还出现了一个问题,有些比较急令的战士倒是能记住这些字,却始终没办法将文字与现实联系起来。遇到了这个问题,韦泽总算是恍然大悟。

    在21世纪,绝大部分中国家长在孩子两岁之前,就开始教孩子数数。不少孩子三岁时候就能从一数到一百,在反复练习中更是有了数字与文字的概念。这些概念在之后的成长过程中,在学校,在家里,在生活中被反复训练,反复应用,逐渐成了他们完全习惯的工具。

    韦泽手下这二百多号兄弟,从十几岁到三十多岁的都有。这当中的大部分人,是第一次真正把文字与数学引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并且强行让他们建立起思维与文字和数字的联系,第一次建立起用数字与文字来整理自己思想的概念。

    这等于是生生在他们已经形成的世界中,强行插入一个全新的体系出来。若是小孩子自幼这么学习,他们在感受到痛苦之前,就习惯了。对现在的太平军战士来说,他们就只能深深的感受到这个过程的痛苦。

    联想到印度到了21世纪,还有大票文盲的事情。一个人只要能会写自己的名字,就算是摆脱了文盲行列。韦泽完全明白了以前没有形成概念的事情,一个不分男女老幼都接受过教育,能够掌握文化知识的工业国真的是无比伟大!

第18章 成军(五)

    2月25日,上次离开的三个卒的兄弟再次返回了。这次三名卒长上来就嘘寒问暖,对韦泽亲近了很多。同来的还有一名南王的侍卫,带来了南王的旨意。南王冯云山在旨意中对韦泽此次功劳大加赞赏,提升韦泽为旅帅。令韦泽带领本部人马以及三个卒的兄弟,将剩余的物资搬运回永安城。

    无论是张应宸还是韦昌荣,对这个命令都颇为讶异。原本他们以为这三个前来协助的卒会并入韦泽的麾下。然而韦泽行若无事的接了命令。两天中,韦泽虽然没有催促部下卖全力,却也不是不卖力。此时距离永安城的距离也只有一天的路程。部队经过调整,体力恢复了不少。大家大吃一番之后,把一万三千多斤的物资每人分了,部队开始继续前进。

    抽了个机会,张应宸跑到韦泽这里,他颇为不解的问道:“旅帅!南王为何如此安排?”

    韦泽笑道:“应宸,你觉得这些兄弟可否算是精锐?”

    “的确是精锐!”张应宸答道。能够三天往返这么远的距离,的确能称得上是精锐。

    “南王关心这批缴获,又怕路上有闪失,自然是派遣精锐前来迎接。这些兄弟定然是其他队伍中的主心骨,怎么可能给了咱们?”韦泽其实接旨时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张应宸愣了片刻也明白了韦泽的意思,却很有些不能释怀,“旅帅,那回到永安城会给咱们些什么人马?”

    韦泽拍了拍张应宸的肩头,“应宸,那是南王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操心了。咱们现在好好的运东西。这不还没回永安的么!”

    打发走了张应宸,韦泽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他的目标是晋升旅帅,上次派兄弟部队护送紧要的盐巴、火药、铅子回到永安,韦泽也是很担心的。眼下那件事已经完成,自己晋升的目的也已经达到。韦泽暂时已经心满意足。不能将精锐纳入部下固然可惜,不过韦泽也只是有点感觉可惜而已。但是给那些兄弟分了些功劳,等于是无形中扩大了不少人脉。晋升旅帅,就意味着韦泽能够加入级别相当高的会议,那时候多一个朋友就多条路。不管张应宸与韦昌荣怎么想,韦泽觉得这反倒是件更好的事情。

    到了26日早上,部队刚准备动身,就下雨了。张应宸等人立刻建议部队停下来找地方避雨。

    韦泽却完全不赞成,“若是雨不停,连着下几天怎么办?”

    这个问题登时就问住了众人,韦泽接着说道:“再说下雨对咱们也未必是什么坏事。若是不下雨,清军定然在城外布阵。这一下雨,清军就不出营了。大伙觉得咱们背了这么多东西,还能再打得好仗么?”

    此话一出,众人都无法反驳。韦泽也不想讨论,谁都不想冒雨赶路,然而只是和老天爷作斗争,可是远比打仗死伤更少。发一声命令“跟我走!”韦泽带上斗笠率先走进了小雨中。

    雨天山路更加难行,要时刻小心脚下。带上斗笠之后也没有好多少,背负的东西吸了水愈发沉重起来。荒山野岭可通行的地方自然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虽然广西比北方暖和不少,然而二月的雨水依旧冰凉。体温被不断的吸走,韦泽与部下们每走一阵就每人灌上几口酒,强撑着行军。

    衣服很快就湿了大半,大伙也知道再不用想找地方避避,既然这么走起来就只能一气走到永安城为止。不时有人滑倒,那就站起来继续走。偶尔有人摔伤,那就由兄弟架着走。真的走不动,那就由身强体壮的兄弟放下自己背负的物资,背上无法继续行走的伤员继续走。

    雨中,远处的一切都显得朦胧起来。甚至远远看去,清军的大营也显得柔和起来。众人却完全没有这观景的情趣,没人都只专心行军。

    原本只用走半天的路,这次走了几乎一整天。这支队伍一开始还有些怨声载道的意思,到了中午就鸦雀无声了。不是因为没了怨气,而是因为疲惫带来的麻木让大家都没有气力抱怨。直到傍晚,兄弟们才到了红庙一带。

    刚靠近红庙,突然间就杀出一队太平军的兄弟,直奔韦泽左右而来。韦泽一把摘掉头上的斗笠,露出满头的黑发。雨水与汗水的浸润下,韦泽的满头黑发真的是黑的发亮。

    “是自家兄弟!是自家兄弟!”出来迎击的兄弟们立刻喊道。与清军交战了这么久,随便一看脑袋就知道是不是自家人,金钱鼠尾与满头长长黑发之间的差距是没办法看不清楚的。

    把韦泽他们迎入红庙的阵地,守军实在是不敢相信。“兄弟们就是背着这么多东西,冒雨一路走回来的么?”

    “正是!”韦泽自豪的答道。看过关于万里长征的很多资料,亲自这么走了一个白天,韦泽算是体会到了万里长征一鳞片爪的感觉。作为旅帅,作为部队的带头人,韦泽自己在路程中再也没有了什么争胜心,唯一能够撑住韦泽的,就只有两个字“顶住!”

    老天爷仿佛要给韦泽开个玩笑,进了红庙没多久,雨竟然停了。韦泽也不管兄弟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面有多少不满,毕竟是韦泽质问大家若是连着下几天雨怎么办。

    “趁着雨停,赶紧起身回永安。”韦泽喊道。

    这下,连守红庙的旅帅都有点看不下去了,“韦兄弟,让手下的兄弟们多烤一会儿火。既然雨停了,就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韦泽对那位旅帅拱拱手,“多谢这位兄弟的好意,只是红庙也没多少柴火,要烤火那就一气烤好,我们这几百人,只怕把红庙的柴火都用光也不够。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雨停赶紧回去。”

    守红庙的旅帅听韦泽说的有道理,又见韦泽态度很坚定,他也不在阻拦。

    好在韦泽的部下对韦泽非常佩服,另外三个卒的兄弟又从韦泽这里分到不少功劳,大家也就跟着韦泽一起出发了。

    急急忙忙赶回永安,韦泽也不交接物资,而是直奔自己的驻地而去。在营房中立刻升起火来,大家把湿衣服脱了,挤在一起,很快也就暖和起来。韦泽不仅让生活,还命令林阿生等人赶紧烧水做饭。热水,热饭,热酒,米饭,腊肉,这么一通猛吃,兄弟们很快就暖和起来。

    三名卒长吃喝完毕,衣服也干了不少,他们起身告辞。

    韦泽也不留大家,大伙真的累坏了,送走了其他部队的兄弟,众人是躺倒就睡。

    第二天天竟然晴了,韦泽亲自向南王冯云山复命。冯云山只是夸奖韦泽几句,就命他赶紧把缴获的物资运去圣库。还没等与圣库负责人交接完毕,就听的城外炮声隆隆。负责圣库的司马对此是毫无反应,倒是韦泽的部下们颇为惊异。

    现在大家算是相信了韦泽的话,若不是趁着雨天赶路,而是在外面干等,就清军在外面的势头,想寻机进入永安城可是真不容易。

    韦泽也不想夸耀自己的先见之明,要忙的事情太多,与这些急事相比,吹牛根本排不上日程。交接完物资,韦泽再次去见冯云山。冯云山高速韦泽,此时可以再给韦泽一个卒的部下。并且敦促韦泽早做准备,尽快出去继续袭扰清军的粮道。

    韦泽领命而去。接收了新部下,韦泽开始调整部队。此次出击不仅缴获了大量的物资,更缴获了大批的火枪。韦泽准备现在城内稍微整训一下部队,想训练出大批优秀的长枪手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如果以军阵的方式训练出一批火枪手,反倒容易的多。就眼下的情况,韦泽迟早要和清军在正面战场上硬拼,如果能够有效的利用火器,的确能够极大的提高作战效率。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2月27日到29日,城外的清军对永安城发动了猛烈的进攻。韦泽他们只能进行各种整备工作。

    2月29日下午,行军司马张应宸在每天的例会上发言了,“每年到了这时候都要连着下好久的雨,我看今天外头的云,今年的雨水还不小呢。”

    张应宸的预言很准确。到了3月1日,清军大兵调动,重兵云集于永安城城北方向,眼看着激烈的攻城战就要开始。然而下雨了。

    不是蒙蒙春雨,而是倾盆暴雨。韦泽不是广西人,所以他很难理解广西居然能在3月下起了暴雨。天仿佛漏了一样,浓厚的黑云遮蔽了天际,倾盆大雨一阵接着一阵。这就是广西的春季,以暴雨开始的春季。

    这场雨对于交战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清军的营地设在野外,大雨一下,自然是无比难受。太平军在城内,反倒好些。可在太平军原先的计划中,是准备通过野战给与清军沉重打击。这下,计划也泡汤了。

    韦泽却觉得这大雨简直是老天爷恩赐的机会,借助这个机会,他终于有时间来完成部队的训练。既然只能憋在屋里面不出去,那就好好学习吧!

    从3月1日到3月2日,先是大雨滂沱。从3月3日到3月16日,半个月内都是阴雨连绵。城外先是水深齐腰,两三日后才慢慢退下。战场上遍地泥滑,犹如在荷塘中一样。无论是试图出击的太平军,还是试图攻城的清军,都只能在雨幕中无可奈何的看着对方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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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2铁血中华介绍:
1852,是革命,或者是一场该改朝换代的改良。燃烧的铁与血,最终能创造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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