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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红之月     1852铁血中华txt下载     1852铁血中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章 战长沙(七)

    威力巨大的武器吓住了自己人,总参谋部的四名部长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韦泽手中的火枪。韦泽跟玩杂耍般把火枪拎在手中上下抛了抛,四个人都下意识的想出言阻止,仿佛韦泽手中的武器是什么非常娇嫩的易碎物件。

    韦泽严肃的对四人说道:“这支枪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大家都要服从缄口令,若是这支枪的消息传出去,我定然不放过。”

    “四叔,有这么好的枪,为何不继续造?”韦昌荣立刻问道。

    韦泽完全能理解韦昌荣的想法,他答道:“现在是解决能不能造出来的问题,现在并不具备大规模制造的条件。再说了,这支枪里头的问题太多,到能用起来顺手可是差的远呢。”

    没等韦昌荣再质疑,韦泽就把手中的枪抛给韦昌荣。尽管这动作很突然,韦昌荣还是很轻松的把这杆枪抓在手中。实物进手,他也拿着空枪耍了耍,端枪瞄准,扛在肩头。很快,韦昌荣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其他三人也都试了试,大家脸上最终的表情与韦昌荣都差不多。这支枪威力巨大,可其他地方的问题未免太多。首先就是重心不合理,官方造的火绳枪好歹后部铁管比较厚,前部的铁管比较薄,使用起来重心靠后,感觉很顺手。韦泽造的火枪枪管的前后重量差不多,加上枪口位置上安装了刺刀,拎在手中感觉前重后轻,十分不自在。

    这还仅仅是最直观的毛病,在韦泽看来,除了威力巨大的优点之外,这支火枪毛病多多。

    四人都理解了韦泽为何要求现在不要推广这支火枪的理由,韦泽也不管他们乐意不乐意,把枪交给了陈哲,“技术部门已经对全部流程做了详细记录,等我们打下大城市,就可以重新设计这支火枪。那时候会花心思把这种火枪给设计到用起来顺手的地步。”

    “可惜啊!”韦昌荣叹道。

    “有什么可惜的?”韦泽笑道,“等到再打仗之前,咱们学着造燧发枪吧,至少学着造燧发手铳。这么没多久了,清妖也快打过来了。”

    学着把火绳枪改造成燧发枪的工作就交给制造米涅步枪的团队来完成,燧发枪比火绳枪拥有有太多的优势。把火绳枪改造成燧发枪的难度相对较低,至少不用打造新枪管,只需把发火装置从火药引发变成燧石引发。这年头燧发枪也都是手工制作,有了这次成功的经验,改装固然还有难度,却不用对火枪的结构全面推到重来。

    除了将火绳枪改装成燧发枪的技术问题,韦泽还对军工部门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对现在的火绳枪的木质托架进行改造。满清的火绳枪在设计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刺刀战的问题。韦泽要求重新设计木质托架,达成安装刺刀的效果。对于最精锐的部队,大可将他们训练成火枪手兼刺刀手的角色。即便没有燧发枪,只要修改了木质托架的模样,也能把火绳枪改造成比较顺手的刺杀用短枪。

    在这个时代,精锐的步兵就是远可以用步枪射击,近可用刺刀搏杀。这种基本能力直到90年后的1942年依旧是全世界步兵的主流。韦泽是要坚定的走这条正确道路。

    短时间内就被韦泽给压下这么多的课题,军工部门负责火枪的团队心理上承受的了巨大压力。韦泽倒也没有逼着他们立刻就能拿出完善的成果出来,让火枪研究团队自行苦恼着摸索,韦泽自己则转入铸炮的团队。铁匠们这几天在军工部门的协助下已经把设备给安装完毕,此时的进度已经进入了相当关键的阶段。

    继承了师傅“王大锤”称号的王启秀也算是有真能耐的,拿到了韦泽的火炮设计图纸之后,他与韦泽的军工部门一起铸成了比较精细的模具。用铁水浇筑火炮,首先就得有模具,模具自然是越精准越好。即便是五倍身管比的火炮,炮膛也是越直越好。笔直的圆柱体该怎么制作?对于普通匠人来说,这是个大问题。对于韦泽来说,有了比较精细的文具之后,反倒是容易很多。把圆规定死角度,在很多纸上画出同样的圆,把这些圆小心的裁切下来,叠在一起。用细细的竹篾子固定位置,这就是最个基本的圆柱。

    在纸质的圆柱外面涂上一层蜡,用石膏把这个柱体裹起来,等石膏凝结之后,把纸柱抽出来。再向石膏模子里头注入蜡油,等蜡油凝结,把外面的石膏打碎,就得到了比较好的柱体。有了这柱体之后,就可以进行数次不同材质的倒模。虽然每次倒模之后精度都会下降,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韦泽也已经竭尽了自己的能耐,即便是精度下降,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这年头的中国铸炮水平落后,铸造出火炮炮管内部都是凸凹不平,此等火炮打出来的炮弹就如同满清的行政能力一样,只能用“不靠谱”三个字来形容。

    想造可靠的火炮,在不久就会展开的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铸造法并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用水压机锻造出一根钢柱,再用机械在钢柱上钻出一个孔。金属经过水压机的处理,金属内部结构会变得非常均匀致密,再有退火等消除应力的工序,造出的火炮炮管质量与寿命都会大大提高。

    当然,这其中还牵扯到非常复杂的金属晶相学问题,包括如何促进结晶,如何消除应力。韦泽不是搞这个专业的,很多东西他只看过相关文章,并不清楚具体操作,他现在能够贡献的实用技术不多。

    有韦泽拍板,铸炮场开始运作起来。化铁的炉子已经开始使用,煤炭燃烧时产生的强烈热力让靠近的人都有种身陷火海的感觉。尽管是八月的伏天,所有参与的工匠以及军工部门的战士们,都穿的极厚,罩在外面的外衣上还都湿了水,尽量的通过水份蒸发来带出去些热力。

    这种火窟般的冶炼环境就是农业国与工业国之间的一道鸿沟。工业国能够通过发展重工业,制造出大量的机械设备来解决单靠人类的**不可能完成的生产。而且经过不断的技术积累与研发,工业国的生产能力还在不断提高。可农业国没有办法靠自己迈过这倒门槛,最终的技术能力被限制在少量的生产规模之内。即便是中国这样几千年领跑世界的文明古国,有着深厚的积累,也在西方百十年的工业发展积累中全面落后了。

    在永兴的铸炮厂,韦泽给这个场地里头添加的内容不算太多,主要是利用了滑轮组的吊车。滑轮组是铁的,拉动滑轮组的铁链、粗糙的齿轮以及与之配合的链条,都是韦泽不惜人力工本制造出来的。

    铸炮某种意义上就是个重工业,重工业就是个吞金兽。即便是铸造出大炮来,也没办法直接用来提高国民生活水平。只有用大炮对外攻城略地,抢可以耕种经营的土地,或者是更直接的抢来黄金白银粮食物资,才能说是曲线起了作用。

    能否在建成重工业后打赢战争,这是个两可的事情。但是想建成重工业,就得立马掏出真金白银的投进去。就如一句台词所说的,“你说我是喝工人血的臭资本家?!我tm在喝别人的血之前,得先喝自己的血!”

    韦泽从满清那里抢来的东西,除了火枪等武器不能动之外,其他的金属物品都给投入了生产中,这部分支出还不包括支付给匠人们的工钱。这样的支出还没计算另外一个隐形成本,那就是韦泽本人掌握的知识,则是新中国几十年积累出的教育体系教授给韦泽的。每一点一滴的知识背后,都是新中国劳动者们无数血汗的积累。

    在新中国,是不可能使用如此低劣的技术去制造低劣的大炮,韦泽也没有经验,他只能靠这个时代的工匠们来完成这个任务。如果工匠们铸炮失败,那韦泽前面出生入死所积攒的东西,都等于打了水漂。

    所以韦泽是准备多来铸炮场看看,不是为了监督,而是想竭尽自己所能,在力所能及的方面尽量的支持一下。在此时,高高在上的态度与藏私,都只有副作用。不仅仅是韦泽,军医院也搬到了这个极容易产生伤者的铸炮场附近,有些时候只是晚治疗一会儿,就很可能是一条人命。

    王启秀见到韦泽进了铸炮场,立刻拉着一个高瘦的青年到了韦泽面前。“韦大人,这位就是我说过的族兄王启年。原来他已经从桂阳跑到这里啦!”

    韦泽一听,大喜过望。他自己对自己没信心,对于这些没参与过铸炮的工匠也没多少信心。王启年亲自参与过铸炮,这等有经验的工匠才是最难得的人才。

    没等韦泽说话,却见王启年一脸阴沉,他对韦泽拱拱手,“韦大人,我听说你这里有医生。我弟弟病了,若是你们能救了他性命,我就专心给你们铸炮!”

    “呃?”韦泽没想到王启年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倒是愣住了。

第30章 战长沙(八)

    病人侧着身躺在一间屋子的草席上,整个屋子里头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有汗味、脚臭味,更突出的则是一种腐烂的味道。

    王启年一脸紧张的站在韦泽身后,韦泽掀开病人身上盖着的一块布单,然后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这人是王启年的亲弟弟王启生,这兄弟两人在桂阳州也开了个炼锋号的铺子。他们两人手艺不错,生意也很好。兄弟两人并不爱惹是生非,可他们挣到了钱,就有人看他们不顺眼。两人得罪了桂阳州当地的富户。

    桂阳州知州李启诏乃是个酷吏,用非常残酷的手段打击当地的反抗者。富户给钱的话,多抓个“刁民”对李启诏来说根本不是事儿。王启年看事情不对,立刻跑了。他弟弟却被抓,打得皮开肉绽的枷在州城衙门门口。

    韦泽杀进了桂阳城之后释放了这些可怜的百姓,王启年也跑进城内,把弟弟王启生给接回家里头。没多久,太平军击溃清军之后撤出了桂阳,王启年担心自己得罪的富户在清军回到桂阳之后举报王启年兄弟,那时候可就不会再有太平军释放囚犯了。

    他带着重伤的弟弟和伙计们到了永兴,他弟弟就开始发高烧,被打伤的伤口化脓的厉害。找了医生治病,医生只看了看伤口,就让王启年准备后事。王启年不想和太平军有什么瓜葛,但是在这永兴,王启年没有去找的医生只有太平军在铸炮场附近的医院。没想到刚到铸炮场附近,就被他师弟兼远房堂弟王启秀看到。王启年也是真的没了任何办法,这才以同意给太平军铸炮为理由,请求韦泽给他弟弟看病。

    “王兄弟,令弟的伤势太重,我可以给他治,不过你也别指望我一定能治好。若是他没挺过去,你不要怪我。”韦泽给伤者盖上布单,转过身对王启年说道。他方才摸过伤者的额头,感觉火炭般滚烫,稍微按了伤者脖子上的动脉,伤者的脉搏搏动的极快。而那些巨大的伤口处有红有白,那是血与脓液。这种伤,这个局面,韦泽实在没办法给王启年说什么能治好的话。

    这种话不是王启年第一次听到,从话里知道韦泽愿意给他弟弟治病,王启年已经觉得还忍不住生出些希望,“韦老爷,您肯出手的话,那我就太谢谢啦!我弟弟他……,他若是能挺过去,那就是他命大,若是他挺不过去,那也是命啊!”

    说到这里,王启年忍不住已经呜呜哭泣起来。

    韦泽要的就是这句话,这等伤势在这时代根本撑不下去。若是别的人,韦泽根本不在乎。但是王启年这等有铸炮经验的工匠,那就得先把话说道头里。若是夸下口之后还没治好,那韦泽识指望王启年肯出手帮忙了。技术行业是隔行如隔山,即便是强行绑了王启年,可王启年在里头搞鬼的话,韦泽只能干瞪眼的受骗。

    “那就让我先把令弟带去我们的医院,赶紧让医生救治。这救治过程中,王兄弟却不能去看令弟。”韦泽说道。

    王启年知道韦泽的意思,他说道,“韦老爷,我现在心乱如麻,即便给您去铸炮,也铸不好。”

    韦泽干笑两声,“这个好说,这个好说。想来王兄弟这些日子也累坏了,先休息一下。等我们的消息吧。”

    派人把王启年的弟弟王启生运去了医院,韦泽就把后勤部兼军医院院长林阿生给叫到一边,把韦泽的治疗方案给林阿生说了。

    林阿生的眼睛瞪得溜圆,“丞相!你这法子……,太邪乎了!”

    韦泽绷着脸问道,“不用这邪乎法子,你可有别的办法么?再说了,若是这法子起了效果,咱们的兄弟们岂不是也有了救治的办法?”

    林阿生低下头想了片刻,终于点头答道:“我现在就去办。”

    王启年让韦泽带走了自己的弟弟,他其实很想跟去,但是他弟弟的伤势那么重,他也知道只怕撑不了多久。坐在那里发着呆,不知不觉中,王启年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突然间,王启年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他先是下意识的看向床铺,却见床上根本没有人,迷瞪了片刻才想起他弟弟已经被韦泽给接走了。方才做了一个弟弟去世的噩梦,王启年再也睡不着,他起身就前往太平军的军医院。到了门口,就被卫兵给挡住了。王启年说了自己是来看自己弟弟的,卫兵说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外人不许进出医院,你明天再来吧。”

    回想起白天韦泽说的话,王启年也知道韦泽未必是开玩笑。他只能回去。

    第二天一早,王启年就赶到了医院。这次卫兵让他进去了,在一间门上贴了奇怪简单符号的病房里,王启年见到了他弟弟笔直的躺在床上,额头上搭了一块布。这里的风俗是给死者脸上盖块布。王启年以为自己的弟弟已经死了,正想扑上去哭,却见他弟弟的喉头蠕动了一下,身体动了动。

    这下王启年才知道他弟弟还活着,再看那块布,湿漉漉的,应该是用来冷敷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弟弟面前,王启年摸着弟弟的脸,只感觉脸上凉凉的,竟然已经退了烧。揭开布单,他弟弟身上几处化脓的伤口处红红的结了薄薄一层痂的疤。再也不是昨天那种满是脓液与血丝的模样。

    即便是不懂医术,王启年也知道他弟弟王启生这是有救了。一屁股坐到了对面空着的床铺上,王启年忍不住捂住脸呜呜的哭泣起来。

    两天后,韦泽询问起林阿生王启生的伤势。林阿生一脸说不出的表情,“丞相!我是服了你!那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可那法子可真有用!不是亲眼见到,打死我我也不信。”

    “行了行了!”韦泽打断了林阿生的话,“那王启年就没有说什么?”

    提到王启年,林阿生怒道:“唉!丞相,我看那王启年只怕是根本不想与咱们有什么瓜葛。到现在只是每天去看他弟弟,别的什么都不说。若不是咱们打进了桂阳州,他弟弟现在早就被枷死在州府前头了。现在咱们又治了他弟弟的病。哪怕是和咱们以前深仇四海的人,受了咱们的这等恩惠,总得说个感激的场面话吧。我听说这王启年开始亲口说过要给咱们铸炮的,现在也没动静,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呢!”

    韦泽对此也很无奈,他很想王启年给自己铸炮,但是韦泽更不想王启年敷衍自己。这两日铸炮很不顺利,沙眼的问题非常严重,哪怕是采取了韦泽的提供的不少工具,照样没法解决这个问题,前后一共铸了四门炮,竟然没有一门能够铸的没有砂眼。韦泽曾经听说过一个关于满清铸炮的笑话,说是往大炮的沙眼中倒水,能倒进去一碗水。

    亲自参加了铸炮之后,韦泽才知道这真的是笑话而已。自己的军工人员与参与铸炮的铁匠们可没有玩忽职守,但是往沙眼里头也能倒进去小半碗水。上千度的高温下,不小心就是非死即伤,这等火窟般的环境下,谁还真的能故意玩忽职守?

    所以韦泽对林阿生说道:“行了行了!林部长,人各有志。再说了,王启年的师弟王启秀现在正在给咱们铸炮,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王启秀留些面子,你给医院里头的兄弟们说,谁也不许提这件事。”

    又过了两天,王启年的弟弟王启生完全退了烧。他毕竟是年轻人,身体壮实,虽然伤口一度化脓的厉害,但是脓液还没进入血管,创口上没了脓之后,很快就结痂。现在已经能够开始喝稀粥。

    王启年终于主动出现在韦泽的铸炮场,见到韦泽,王启年就给韦泽跪下磕头,“多谢韦老爷救了我弟弟。”

    到了这个时代半年了,韦泽还是不习惯别人给他下跪。韦泽的部队里头是以敬举手礼替代下跪打千。他连忙扶起王启年,“我既然答应过王兄弟你,那自然是要救你弟弟。”

    这里面的话也是在挤兑王启年,王启年听了之后微微脸一红,他答道:“韦老爷,我是要对不起你了!上次我说给你铸炮的事情,却是我说了瞎话。”

    这话让韦泽心里头一阵冰凉。不管嘴上怎么说要给王启秀面子,韦泽心里面对王启年也是越来越不放心。自己遭到满清官府迫害,亲弟弟差点死在满清官府手中,而且这次又因为被官府抓到之后打的伤发作,差点没了性命。若是个敢造反的人,此时早就应该投军了。可王启年拖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表示,连说过的铸炮的话都不给兑现。只怕王启年根本不想给韦泽铸炮。

    现在听王启年亲口承认自己说了瞎话,韦泽猜着王启年是要说自己不能承诺铸炮的事情。虽然心里头很是不爽,但是韦泽也不想逼迫过甚,他干笑道:“王兄弟,你若是不肯帮我铸炮,那也没什么。人各有志么……”

    “韦老爷,我可不是不想给你铸炮!”王启年连忙辩解道。

    韦泽又是干笑两声,却没有接口。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很想听听王启年到底准备说出些什么合情合理的说辞。

    王启年慢慢说道:“韦老爷,我跟着我师父铸炮的时候是十几年前,那时候我才15岁,只能给我师父打下手。至于铸炮时候到底有什么讲究,我只是当时听了师父讲过而已。这十几年没铸过炮,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当时我给韦老爷说肯给你铸炮,那时候我是心急,只能捡着你爱听的说。这几天我每天都在回想十几年前铸炮的时候,师父到底给我说了什么。现在觉得能想起来也都想起来了,这才敢来找韦老爷。”

    韦泽本以为自己看错了王启年,对王启年错抱了幻想。听了王启年的大实话,韦泽发现自己或许没看错王启年的为人,但是他却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听说王启年铸过炮,韦泽就认为王启年熟练掌握了这时代的铸炮技术。这才是韦泽大错特错的地方。

    韦泽忍不笑道:“那王兄弟现在可以去铸炮了吧?”

    “在下愿意给韦老爷铸炮!”王启年认真的答道。

    虽然王启年或许对铸炮的技术早就忘记了,但是作为铁匠,他的本事可不是吹出来的。到了铸炮场,王启年整个人看着就不一样了。

    王启秀连忙给王启年递上一副烟熏眼镜,这是韦泽他们开发的产品。这年头眼镜这玩意在中国谈不上流行,却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物件。这烟熏镜片虽然比不上墨镜,却也能带上之后用来观察铁水。

    “这物件不错!”王启年戴上之后先是赞了一句,然后又说道,“却是有点头昏。”

    这时代不流行平光镜,有度数的眼镜自然会让视力正常的人感觉不适应。

    高明的匠人都懂得观察铁水,从颜色,亮度上能够分辨出铁水练到什么程度了。在韦泽的时代,钢铁厂的技术人员或许还有这种能耐,不过这能耐是因为他们见铁水见得太多,真的对铁水化验成份,是不靠眼睛的。

    王启年就站在铁水炉子前头,定时观察铁水的颜色,亮度。韦泽觉得王启秀就算是够能忍耐高温了,可是与王启年一比,这就高下立辩。王启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高温一样,态度可比王启秀要专注的多。

    而且对于韦泽设计的天车,滑轮组,王启年只看了一遍,就能很熟练的操作,仿佛这是他设计出来的一样。如此的水准更让韦泽吃惊。

    当天,王启年主持两次铸炮,两次都铸出了相当合格的产品来。炮身色泽均匀,竟然没有什么沙眼。即便有的几个小洞,也都极浅,根本不影响火炮质量。

    到了这一步,韦泽能够提供的技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韦泽让把炮再给熔了,新铸出的铁炮放进一个外面用煤加热的圆形炉子里头,为的是不让铁炮迅速冷却。然后韦泽把一个内循环水的冷却器从上方放进还红着的铁炮炮筒中,这个降温装置不接触炮筒,只是靠空气交换从炮筒中带走热量。

    炮筒外的圆形路子持续加热,让铁炮的外壁比内壁温度高。这是美国人在1860年发明的罗德曼铸炮法,据说能制造某种身管自紧的效果,大大提高了炮管寿命。

    等炮口从红热变成了普通的温度,韦泽撤掉了外部的圆形炉子,这次的铁炮膛壁很薄。韦泽用制作米涅步枪时采用的外壁包铁条的方式在铁炮外头以顺时针与逆时针方向缠了两层铁条。即便是这样的安全措施,火炮照样十分轻盈。

    这是五倍身管的三磅炮,随便装上车轮就能随部队行军。如果遇到车轮无法行进的地方,靠人背都没有问题。1776年的美国独立战争中,这种三磅炮大显身手,1846年的时候,美国才彻底抛弃了三磅炮,采取了六磅炮。

    但是对于韦泽这种习惯野战的部队来说,能够在长江以南的山岭,水网中迅捷行动的三磅炮恰恰是部队最需要的武器。

    铸出了自己希望的火炮,韦泽立刻进行了炮筒全火药装填实验。火炮经受住了考验,打出去了炮弹,炮管安然无恙。

第31章 战长沙(九)

    铁钳夹着烧的赤红的铁条放到铁毡上开始锤打,打成薄片之后,再送进炉子里头继续加热。稍软后,先塞进一个铁质的家伙里头沿着长边折叠,折叠后继续敲打。延长边敲打完,继续加热之后横着折叠。这就是基本的折叠锻打技术。

    一度沸腾着热气,滑轮组的铁链哗哗作响的铸炮场此时只剩下了叮叮当当的单调打铁声。王启年在这里头负责锻打的最后一道工序,把经过多次折叠锻打的铁条敲成最后的模样。

    敲完了一根铁条,王启年放下大锤,端起乘放凉水的竹筒咕咕咚咚灌了一气。距离铸出铁炮已经过去十天了,王启年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干起了这个。瞅了瞅铸炮场里头的几十号人,王启年微微叹口气,他在心里念叨着,“祸从口出啊!”

    韦泽原本给王启年留下一个办事稳妥的印象,可铸出第一门炮之后,韦泽请王启年喝酒,酒桌上韦泽极力奉承,王启年从没有被这样的大人物如此重视,心里头高兴之下忍不住夸耀自己最擅长的其实不是铸炮,而是用折叠锻的方法打制造锋利的刀具。

    令王启年大感意外的是,韦泽竟然是极为善变的家伙。得知王启年的拿手好戏是折叠锻打,韦泽立刻让王启年帮着韦泽用折叠锻打的法子敲钢片。韦泽现在算是王启年的东家,他既然这么说,王启年也没办法拒绝。从那天开始,王启年连续敲了十天了钢片。

    韦泽是不是见异思迁,王启年顶多腹诽一下,实际上也不会真的在意。可韦泽竟然让一群在太平军中称为“军工人员”的家伙跟着王启年一起敲铁片,这可就犯了忌讳。这年头若不是拜师学艺,谁肯教给别人手艺。这帮人看了王启年敲钢片的法子,也有样学样的干,这可是偷师的行为。在铁匠这门手艺活里头,绝对是不能接受的。

    只是韦泽毕竟救过他们兄弟的性命,一次是无意,一次是有意,韦泽的工钱给的也足够。加上韦泽的部下只是看,却不发问。只是把铁条敲成最后的大概尺寸与模样,是由王启年完成的。王启年也勉强忍了。

    除了这点之外,王启年并不讨厌韦泽。确定了所有工作都是敲钢板,永兴当地的铁匠铺里头的工具也就够使。韦泽按照原本的约定,派遣部队把王启秀的家伙送回攸县。王启秀对韦泽言出必行的作派满口称赞。王启年也颇认同这点。

    不仅仅是王启年帮着敲铁条,王启秀以及另外几名铁匠也帮着敲。这也让王启年没办法发作,就算是不从王启年这里偷师,太平军的“军工人员”也不至于完全抓瞎。

    休息了片刻,王启年继续拎起大锤开始锤钢片。他其实也有些些奇怪,韦泽他们要这种形状奇怪的钢片做什么。算起来这些钢片少说也敲出来五六百套了,在另外一个场地中,也有其他的工匠在劳作,对于自己造出来的东西用在了什么地方,王启年也有强烈的好奇心。

    中午时分,韦泽请王启年吃饭,韦昌荣与王启秀陪坐。例行的有酒,喝了一杯之后,韦泽说道:“王兄弟,满清官府差点要了你的命,我且不说血性汉子会如何如何。只是你这光躲起来也不是办法。只要满清还是官府,只要桂阳州城里头的仇家还是当地的士绅,你就永远没有办法回去桂阳。你跟着我走吧,等我们打下天下,不仅满清官府的人都得死,你回到桂阳之后,你的仇家也得死!大丈夫恩怨分明,你何苦非得委屈自己呢。”

    韦泽很欣赏王启年的手艺,所以他劝说的非常卖力。王启年能够感受到韦泽的诚意,不过他作为一名高手匠人,根本就不想参与到造反的事情里头。这次帮了韦泽的忙,只是王启年为了救弟弟走投无路,帮了韦泽的忙之后,他觉得已经还清了人情。所以对韦泽的劝说,王启年只是敷衍,根本没有答应的迹象。

    见王启年还是不肯答应的神色,韦昌荣说道:“王兄弟,你若是觉得我等杀不光满清的人,下次我等与清军打仗的时候,你可以跟着去看看。我们打清军可是跟屠狗杀鸡一般。”

    听韦昌荣居然要带着自己去看杀官军,王启年连忙拒绝了。倒是旁边的王启秀听了之后很感兴趣,他问道:“最近要和官军打仗么?”

    韦昌荣自信的笑道:“官军狗胆包天,居然敢逼近永兴,不教训他们一下,他们是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

    “那我……”王启秀试探着说道。

    “若是启秀兄弟想去看的话,我们当然愿意了。”韦昌荣答道。虽然王启秀的水平不如王启年,但是比太平军的军工人员还是强了不少。韦泽对这帮铁匠是非常感兴趣的。

    此时韦泽部队中其他的后勤装备制造基本结束,因为手里头抢来的物资差不多用光了。韦泽结清了木匠、银匠、铜匠们的工钱,然后尝试着说服他们参军。也有些工匠选择投奔了太平军,有些则是希望能够随军,但是还是雇佣关系。韦泽基本上同意了这两种请求。

    真正让韦泽在意的则是现在还在持续工作项目的铁匠们,特别是对于手艺精湛的王启年,韦泽非常希望他能留在军中效力。

    吃完了午饭,大家各自忙自己的事情。韦泽则回到设在县衙门的指挥部,准备之后的战斗。自从8月20日夺取永兴,时间已经到了9月16日,韦泽总数高达五千的部队经过训练之后战斗能力提高很多。

    而清军也经过一系列的调动,调整了对郴州和永兴的攻势。和春带了9000兵马逼近郴州,德亮、张国良带了4000捷勇与原本就在永兴东边驻扎的常禄汇合,这支7000人的兵马由常禄指挥。塞尚阿摆出的姿态竟然是想同时进攻郴州与永兴的姿态。

    守城从来不是韦泽的第一考虑,既然清军分兵,韦泽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5000部队面对7000清军,韦泽的兵力处于弱势。但是在韦泽看来,处于弱势的并非自己,而是这7000清军。

    到了指挥部,韦泽就询问起清军最近的动态,“清妖还没有攻打我们么?”

    韦泽的部队与清军在灵龛桥互相对峙,双方都对视了七八天,韦泽的部队都轮换了三次,对面的五千清军还是没动静。对这支清军,韦泽是准备动手解决掉的。

    “丞相,真的不铸炮了么?”胡成和问道。

    “不铸了。现在有更好的武器可用。”韦泽答道。三磅炮再好,也不如六磅炮,六磅炮则比不了十二磅炮。但是在野战中,燧发枪对火绳枪有压倒性的优势。

    “那新火枪……,靠得住么?”胡成和负责制定战斗计划,所以他不得不如此谨慎。

    “你也试过吧?”韦泽问道。

    “试过!但是只有五百人去引诱敌军,是不是太托大。清妖可是有五千人。”胡成和对此非常担心。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让清妖们动弹,就得给他们下好诱饵。再说咱们准备得当的话,清妖岂能那么轻易的突破我军营地。”韦泽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最高指挥官已经如此命令,胡成和也只能选择服从。他拿出了一份已经制定好的灵龛桥战斗计划书,“丞相,总参谋部是这么计划的。”

    韦泽拿过来仔细读了几遍,即便计划是按照韦泽提出的计划做的,韦泽也不敢草草过目。果然,胡成和在里头修改了一个很重要的内容。

    “胡部长,你为何要让教导旅从后面攻击清妖?原本计划里头教导旅是从侧面进攻清妖。”韦泽问道。

    胡成和解释道:“抄到清军后路的话,那里是山地,咱们居高临下,面对清妖的反扑容易守住。”

    韦泽盯着胡成和,大声说道:“抄了清妖后路的话,清妖哪里会迎战?还反扑?他们立刻就跑了!至少也是缩进营地防守。你把这个改回来,从侧面袭击清军。”

    胡成和还想争辩一下,教导旅旅长柯贡禹已经说道:“胡部长,你不用怕我等顶不住。就清妖那能耐,用长枪戳,他们也不是对手。”

    见到柯贡禹如此勇于求战,胡成和也只能完全服从了韦泽的计划。

    9月17日,清军发现一支五百人的部队离开了灵龛桥,在距离灵龛桥三里的地方开始扎营。这姿态挑战意味十足,五百人人不过是清军的十分之一,这么明目张胆的做法让清军看到了些机会。常禄立刻命令德亮与张国良带了部下的4000捷勇袭击这支胆大包天的太平军。

    清军一出动,太平军的另一支部队也出动了。张国梁在清军的右翼,这支同样是五百人的太平军从扎营的太平军背后绕过,先以纵队跑步行军,接着在清军的右翼前方布阵。正好与张国梁的部队正面对敌。

    张国梁并非傻瓜,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太平军早就计划好的作战计划。虽然两支五百人的太平军加起来也有一千人,可与清军四千之众相比,数量仍然处于绝对的劣势。张国梁不明白,太平军这到底是想搞什么?

    然而此时,张国梁对面的太平军们突然齐声唱起歌来,“上等的人欠我钱,中等的人得觉眠,下等的人跟我去,好过租牛耕瘦田!”

    歌声嘹亮,张国梁听的清清楚楚。

第33章 战长沙(十一)

    停止射击!”柯贡禹喊道。喊完之后,柯贡禹抽出了腰刀,他心中也是颇为后悔的,若是能更早的进行整个旅级别的实弹战斗训练,他这次的指挥肯定能够更好些。

    七天前新步枪开始逐渐配发到教导旅,这些新枪可是真的把柯贡禹给吓住了。作为韦泽部队中的核心战斗力,教导旅的训练是最严格的。队列作战的核心就是要士兵不管对面是火炮、步枪或者是别的什么,完全能够按照军官的指挥进行作战。为了提高战斗效率,所有教导旅的官兵不仅仅要学会如何杀敌,还得学习更多知识。例如火绳枪的结构,特点,原理。射击时候容易出现的故障,该如何排除故障。

    配发到教导旅手中的燧发步枪与火绳枪区别很大。区别不是基本原理,这两种武器的枪管没与击发没区别,都是引发火药池中的火药,通过枪上的小孔喷入枪管,引燃枪管中的火药。但是火绳枪是用火绳去点燃火池里头的火药,燧发枪是靠板簧击打打火石,打火石迸溅出的火星点燃火池里头的火药。

    为了进一步减少步骤,韦泽将子弹也做了处理。战士们不再用火药囊与铅子囊,军工部门提供的子弹是定装子弹,弹头后部粘了一个小纸袋,纸袋中装着火药。发射时用力上板簧,接着咬开子弹后的小纸袋,往火池中倾倒一点火药。接着把子弹以纸袋先入的方式塞进枪口,用通条把子弹送入枪管。完成了这三步之后,战士们瞄准,扣动扳机。板簧激发燧石发火,火星点燃火池里头的火药,火药喷入枪膛,点燃发射药。

    原本十几个步骤简化成六个,每一个步骤更加简单明快。特别是新式的子弹装填方式,使得丢东往西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即便是第一次没有发射成功,也可以再拉开板簧,继续扣动扳机。比起火绳枪那可是好出去太多。

    靠打军棍让教导旅的战士熟练掌握了十几个发射步骤之后,学会新枪的这六个步骤,甚至不用打军棍了。兄弟们短短半天就掌握了发射技术。大家学会了用新枪之后一个劲的抱怨,若是早点把这武器配发下拉,大伙的屁股上得少挨多少打呢。

    这是第一次整个旅级别的战斗,对新式武器本来就很有信心的柯贡禹亲眼见到的新武器的威力。想让三段击能够持续不断,需要非常严酷的训练。少说都挨过上百军棍的兄弟现在极为轻松的维持了三段击的连续程度。没有手忙脚乱,没有累的呼呼直喘,六个步骤往复不断,排枪的声音根本没停。

    不到五分钟,教导旅四百杆步枪打出去了十二轮齐射,对面清军前队连一轮齐射都没能发出来,就已经在至少由四千七百颗子弹组成弹雨下洗礼下落花流水了。

    火绳枪往往在整场战斗都打不出去十二轮齐射,在桂阳城下三千人面对两万人,柯贡禹的火枪部队表现已经极为出色,半个多少时的战斗中打出去九轮齐射。眼下装备了新枪的部队,不到五分钟就打出去十二轮,火枪枪管已经烫到根本没办法再用的地步。

    “下次一定不要再这么干了!”心中懊恼着,柯贡禹瞅着清军曾经有一千人前队中还能跑的五百多号家伙如同受惊的羊群般溃散下去,柯贡禹更加懊恼起来,“留几轮在这时候打,能打死多少清妖啊!”

    张国梁的部队的确比较强悍,他们冒着弹雨,尝试着从六十步的距离前进到四十步。但是这种强悍只落得一个没下场的结果,正因为对太平军连续射击能力的错误判断,导致他们遭到了惨烈的损失。而太平军因为火枪枪管过烫而无法继续射击的时候,清军的士气也已经彻底崩溃。

    柯贡禹看到败退的清军背后留下的那条死亡线,据说新式步枪的枪膛里头也动了些手脚,但是韦泽告诉柯贡禹这些之后,严令柯贡禹不能走漏消息。现在看,新式步枪不仅仅是射速提高了,射程与准头同样大大提高。逃跑的五百多号人中,百十号身上中枪,跌跌撞撞的在试图逃命。清楚呈现在战场的死亡线宽度竟然有三十几步的之宽,在这片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体以及惨叫着垂死挣扎的家伙。

    比胆气,柯贡禹自认不会比任何人差。即便是枪管不能继续射击,但是柯贡禹却没有丝毫畏惧。在这个时候,更加恐惧的是对面的张国梁,此时柯贡禹要做的不是给张国梁喘息的机会,而是继续施加强大的压力。

    “擂鼓!长枪手上前,部队前进!”柯贡禹下达了新的命令!

    鼓声中,长枪手们跑到了前排,接着各卒卒长们吆喝起来,带着各卒的队伍踏着鼓点开始前进。部队走过了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之后,长枪手们毫不留情的对着清军死亡线上还没死去的清军进行刺杀。

    一片惨叫声过后,长枪手们清理了敌人,部队开始继续向着清军方向前进。

    此时败退的清军已经回到了阵内,看得出张国梁的压阵部队对亡命逃窜的家伙下了毒手,一些清军被杀死了。这样的雷霆手段固然稳住了阵脚,却也打击了清军的士气。

    教导旅轻松的逼近清军60步左右的距离,枪管依旧很热,却不再是难以触碰的温度。

    “停步!”柯贡禹命令道。鼓声一变,行进的部队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开始原地踏步。

    “长枪手后撤!火枪手装弹!”柯贡禹继续命道。哗哗啦啦的一阵搬动板簧的声音过去,部队开始再次填弹。

    张国梁的部队就这么眼睁睁的瞅着教导旅从容的做着战术动作,他们不仅毫无有序的反应,甚至连装填火药的行动都没有。

    “准备进行前进中射击!”柯贡禹看着张国梁部队的傻样,心中已经大大轻松起来。他想让火枪的枪管再凉一些后才继续战斗。

    张国梁毕竟是张国梁,他的部队遭到了这样的打击之后还没有崩溃。教导旅的部队完成了准备工作,正在等待的时候,张国梁的部队也有了新动静。已经无力再战的第一阵退后,第二阵也变了队形。从一队纵列变成了两队纵列。

    这两队纵列还分成了前中后三队,最前面的一队中出现了士兵扛着的三尺多长,手臂粗细的抬枪,还有些身体比较壮实的清军,手中拎着一些像是瓦罐一样的玩意也到了清军的第一阵。

    柯贡禹心里头又赞赏了一下张国梁,能够在第一阵崩溃之后准备好第二阵,这份功力真的非同一般。看得出,张国梁面对太平军密集火力,选择了用强有力的突击火力对抗的打算。那看着像是瓦罐的东西,应该是火罐,就是一种很原始的手雷。在罐子里头装上火药,点燃引信之后奋力抛掷。抬枪则是散弹枪,若是近距离开上一枪,足够打死打伤十几个人。这种武器都是近距离内破敌人横列的好办法。

    与张国梁这种变化多端的阵法相比,柯贡禹不得不承认教导旅到现在都只有一种阵法,那就是排开横列和敌人对着干。

    “开始前进中射击!”柯贡禹命令道。此时枪管还没有完全冷却,柯贡禹急急忙忙的发布这个命令,一来是他对清军的抬枪与火罐冲击有点忌惮,希望以主动进攻的方式尽快打乱敌人的布置。二来则是柯贡禹起了贪心,抬枪与火罐都需要大量的火药与铅子,能解决这些清军的话,战后的缴获会非常丰厚。新式火枪固然犀利,可弹药铅子的消耗也很大。韦泽已经下令,战后一定要回收打出去的铅子,哪怕是从清军尸体里头剜,也得把子弹尽可能的取出来。

    与其这么费力,那还不如打了胜仗之后缴获。想有更多缴获,就得尽可能让清军在战场上少进行射击才行。

    命令一下,第一排火枪手们开始进行射击,子弹飞过60步的距离,纷纷进入清军的阵列。这次的清军排了两个纵队,纵队遭到了左右两个方向的射击,因为火力密集度提高了,清军损失比第一阵的伤亡看着更大。

    第一排射击完毕,就站在原地开始装填子弹。第二排与第三排越过第一排之后向前走了五步停下,第二排开始射击。第二排射击完毕之后,第三排越过第二排向前走五步,继续开始射击。此时第一排已经装填完毕,他们的枪口举着向天,以小步快跑的方式向前,越过第三排,再向前走五步,继续连续射击。

    教导旅的阵形就只有这么一个横列的排队枪毙,所以在这排队枪毙的方式中玩出了各种花样。虽然还比不上英国的龙虾兵的能耐,但是野战中比清军可是戳戳有余。

    这年头射击的一步是1.5米,教导旅训练中,向前走五步大概是两米多点,每一列向前走两米多,与清军之间的距离开始慢慢缩短。到了50步左右的时候,清军的火枪队也开始反击,有两三名太平军的兄弟中弹。后排的兄弟立刻顶上了空出的位置。

    教导旅根本不在乎这么点损失,部队依旧在不断前进,射击。双方的距离缩短到40步的时候,太平军每个火枪手都打出去了六发子弹,清军才打了两发。面对着不停逼上来的太平军,清军还算是面对太平军,可脚步已经开始往后退。这种做法唯一的意义就是让清军射击的速度更慢,伤亡增加的更多。

    看来张国梁也看出了问题,突然间,清军后队里头突出一股两百多人,他们没拿火枪,而是嗷嗷叫着,手持刀枪发动了冲锋。看来张国梁放弃了与太平军进行火枪对射,而是要玩命了!

    “停止射击,上刺刀!”柯贡禹命道。新式的火枪枪杆细长,数道铁箍把枪管牢牢的固定在了枪杆上。火枪手们从后腰上抽出一个尾部带铁环的枪头,铁环套在火枪枪口上,再用一个插销把枪头固定好。火枪本来就有一米多长,加上枪头就有一米四还多。比起长枪来自然算不上顺手,但是对上单刀,在攻击范围上还是大占优势。

    清军没想到对面的400火枪手顷刻间就变成了能够刺杀的短枪手,再想变换队伍已经来不及。

    “长枪队带头冲锋!”柯贡禹没有给清军任何调整的机会,立刻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长枪队在前,短枪队在后,五百肉搏部队逆着清军的部队而上,双方的白刃部队撞在一起,瞬间就爆发出一阵惨叫。而清军不擅长肉搏的特点此时展露无疑,仅仅是三四个回合,那帮肉搏的清军就被击溃。敢肉搏的已经是清军的精锐,随着这帮精锐们开始逃跑,清军的部队已经整个崩溃。

    张国梁部队的崩溃引发了连锁反应,他们逃向了另一支由德亮带领的清军。德亮带领的清军本来在尝试攻击太平军另外一支五百人的部队,见到张国梁的部队逃过来,德亮的部队根本没有组织防御,试图反击。而是扭转头也开始逃窜。

    德亮对立面的太平军随即发动了追击,一千人的太平军追击三千多人的清军,追杀出去将近十里地。清军把手中能扔掉的东西都给扔了,沿路上都是各种武器,甚至包括军衣和鞋子。那些觉得衣服都碍事的清军脱下军衣,试图减少逃跑时的负重。逃跑过程中,把鞋跑掉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在追击中又干掉了四五百清军,柯贡禹命令部队停止追击,开始收队。经过这一战,缴获的铅子、火药,比消耗掉的还大很多。特别是清军随身携带钱财,从一千多战死的清军身上搜出了十几万枚铜钱与数千两白银。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打扫战场的有军医院的兄弟,他们负责从尸体上剜出铅子。虽然柯贡禹不知道为何韦泽如此精打细算,但是教导旅的兄弟们不用去剜铅子,柯贡禹就完全不去批评军医院。

    “你觉得我们干的不好,你们干啊!”这都是嘴边的话,对于柯贡禹来说,无意义的批评是完全没必要。此时柯贡禹最想的就是回城向韦泽汇报,能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韦泽慧眼识人,一手提拔的结果。打了大胜仗,柯贡禹最想告诉的人就是韦泽。

第34章 战长沙(十二)

    “兄弟们,怎么取枪子,大伙现在就能好好练练手。以后想救咱们自己兄弟,可就得靠咱们自己练了!”空无一人的战场一角堆了上千的尸体。后勤部长林阿生亲自带了百十号军医院的医生站在这一片尸体前面。对着百十号医生,他认真的喊道。

    自打韦泽把人体解剖的工作交给林阿生之后,他就没有放松过。军医们也逐渐的习惯了这等事情。大家都不傻,动动脑子就知道想从活着的自家兄弟身上取出铅子,就得先学着从死了的清军身上取出铅子。

    而且中国人虽然认为死者为大,不过在敌人与自家兄弟之间,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远近亲疏。更不用说经过解剖实践后,军医们们的医疗水准大大提高了。所以医生们先在清军的尸体堆前面上了香,祭奠一番,又念了祷告词:“诸位!今天得罪了诸位的遗体,是为了更好的救治病人。等以后我们打下天下,从诸位身上积累起来的医术就能救治更多病人。诸位的奉献,不仅仅是为了太平军,更是为了全天下的人。以后诸位的后代生了病,也能得到更好的救治。所以,请诸位的在天之灵安息吧,你们的贡献不会白费的!”

    祷告完毕,大伙就开始动手了。很快,就有人喊起来,“这里有个胃穿孔的!”“这里有个阑尾炎的!”

    动脉与静脉之间的问题对韦泽部队的军医院已经是最基本的概念了,这事情一看打断了哪个血管,出血量到底有多大,就能理解动脉与静脉的问题。

    关键是这些日子以来,部队成功的做了十几台阑尾炎手术,以及两台胃穿孔手术。这下对大家是个震撼。阑尾炎是个常见病,在进行了手术之后死亡率倒是下降了,可不进行手术的话,死亡率极高。倒是胃穿孔是个稀罕病,韦泽当时也是看着人顶不住了,才做出的判断。这也是他看过《仁医》这个穿越剧,不然的话,即便是发现胃部穿孔,也不可能知道应该切下一块脂肪来缝补穿孔的部分。

    做手术的时候,医生们自己都感觉挺惊悚的,但是病人真的痊愈之后,大家就逐渐对这等新医术有了信心。这时代各种疾病死亡实在是太多太多,很多病光是看动静,就知道没戏了。可这种原本注定的死亡,现在竟然能够顺利救治过来,作为医生还是很能鼓起行医道路的自信与自豪的。

    所以敢于主刀解剖尸体的医生是越来越多,敢参与到解剖的医生也越来越多,发现的病症也越来越多。

    对于阑尾炎与胃穿孔,立刻有人围过去看。

    旁边却有一人喊道:“这里还有个没死的!”

    “受的什么伤?”主管兵器伤的创伤科医生问道。

    “枪刺的伤,失血过多。都快开始因为失血过多开始痉挛了。”发现那个幸存者的医生答道。

    “给他注射生理盐水,听说没有血浆的时候,注射这个也能起些作用。”创伤科医生提了个建议。

    很快,韦泽打造的注射器被拿出来,装进去生理盐水,从静脉里头给这个清军注射进去。

    “脉搏有点恢复了!”负责检查的医生边给清军伤员号脉,边说道。

    “说以说,血管里头不管血液稀薄程度,总量够不够直接决定血压水平。”创伤科医生边说边从口袋里头拿出个小册子开始记录。

    “这新子弹可真够恨得,不少清妖都被打成了贯通伤。”负责枪伤的医生们已经开始聚集起来讨论了。

    “贯通这两个字怎么写?”还有人问。

    于是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的医生,就在地上用小棍写了给同僚看。

    “这就是肾结石吧,我尿出来过这玩意。”这是泌尿科的医生关心的问题。

    “这里还有胆结石的。”主攻肝胆科的大夫有了新发现。

    并非是太平军医生们都是性格开朗之辈,只是解剖这玩意冲击太大,大家也没能完全解决心理上的压力。只能靠这样互相说话来减轻些压力。其实还是个法不责众的心理。

    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解剖基本完成。大伙用炭笔画完了图片之后,用石灰水洗了手。卫兵们则把解剖的尸体给埋掉了。

    众人回到了医院,刚进门,却见一个人正跟疯了一样想往外面冲。卫兵拦住那人,那人就开始哭号。林阿生一看,这家伙是王启年的弟弟王启生,便上前说道:“王兄弟,这是怎么了?有谁对你不好么?”

    一看是自己认识的林阿生,王启生咕咚就给林阿生跪下了,他保住林阿生的腿哭喊着:“林老爷,你饶命啊!饶命啊!”

    林阿生莫名其妙,“王兄弟,你这是怎么了?睡癔症了么?”

    一看林阿生如此回答,王启生趴下又是磕头如捣蒜:“林老爷,你们给人下降头,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只往林老爷解了给我下的咒。今后林老爷要我水里去火里来,我这眉头都不皱一下啊!”

    其他的医生们不知所以,林阿生却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强行拉起王启生,“王兄弟,你若说的是给你治化脓的虫子,那是我们治病的法子,可不是什么降头术!你不要弄错。”

    见林阿生坦然承认用了虫子,王启生脸色铁青,他又是给跪下了,这次他先是左右开弓给自己了两嘴巴,“林老爷,我这是癔症了,乱说话。没虫子,没虫子。只是西王林老爷放过我啊!只求放过我!”

    对这个结果,林阿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王启生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伤口化脓离开,大伙都觉得他没救了。韦泽最后给了个法子,抓些大苍蝇,取出肚子里头的蛆,让蛆吃脓液。林阿生也觉得这法子不靠谱,但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就勉强一试,结果效果惊人。王启生的伤口很快就被治好了,至少是开始恢复。于是医院开始进行培育干净的蛆虫。

    可在王启生看来,完全不是这回事。林阿生叹口气,“王兄弟,你这是真的不信我么?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么看我不成?”

第35章 战长沙(十三)

    王启年阴沉着脸向韦泽辞行的时候,韦泽的脸色同样阴沉,他盯着王启年的眼睛,并没有立刻回答。

    原本还有些悲愤带来的勇气,王启年还能比较正常的说出:“在下是来向韦老爷辞行的。”但是在韦泽那冷峻神色的压力下,王启年越来越不安,他终于低下了头。

    “王兄弟,你是觉得我玩弄降头术么?”韦泽并没有真的想把王启年如何,从他内心来说,还是很希望能够把王启年给招揽到麾下的。所以韦泽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王启年没想到韦泽到现在还这么客气,他的脸色也缓和下来,“韦老爷,在下不这么想。在下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管您用了什么法子,我弟弟的命总是被救回来了。若不是韦老爷慈悲,我弟弟肯定撑不到现在。”

    这话倒也是王启年的真话。王启年虽然对他弟弟王启生的哭诉极为震惊,毕竟听说有人往自己弟弟的伤口里头放虫子,谁都会震惊。但是王启年并不认为韦泽倒是怀着特别的恶意。以他弟弟王启生伤势之严重,若不是韦泽亲自施救,现在应该早就没命了。

    王启年也知道韦泽招揽的心思,他是觉得韦泽会些妖法,但是韦泽还没用这些妖法做什么坏事。若是韦泽真的用这等法术下降头,王启生应该早就成了被韦泽控制的行尸走肉,哪里可能发现别人往他伤口上放虫子。

    但是这等程度的理解不仅让王启年原本就对韦泽颇为微薄的感激之情飞到了九霄云外,更是坚定了王启年离开的决心。

    韦泽盯着王启年看了片刻,脸上那点期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冷冷的说道:“那就是王兄弟看不上我们太平军了?”

    这下王启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韦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双方之间已经没了任何瞎扯的空间。最重要的是,韦泽点出了王启年的真实心思,哪怕是被韦泽救了两次,哪怕是给韦泽效力铸炮,王启年也不想加入太平军。

    抬起头看着韦泽,王启年看到的是韦泽失望的神色。心中虽然翻腾,王启年最终选择了说实话,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再编造什么瞎话,那可就是明摆着小看了韦泽,“韦老爷,在下真的不想加入太平军。韦老爷救了在下弟弟的性命,在下是非常感激的。在下实在是没办法报答韦老爷的恩情了。”

    “那算了!你走吧!”韦泽对王启年挥了挥手,既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韦泽强行留人还不如让王启年自己走人。

    等王启年出去之后,与其他高级将领们坐在韦泽身边,看了整个事情过程的张应宸恨恨说道:“丞相,不如把这姓王的交给我,我定然让他知道忘恩负义是个什么下场。”

    林阿生前来向韦泽汇报这次的事情,王启生吓得魂飞魄散,在医院里头一阵乱闹,还一阵胡说八道。林阿生虽然派人把他给监管起来,可也不能一直把王启生给关着。再说用蛆治疗化脓的法子,别说王启生被吓得够呛,就是一些原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军医也被唬的不轻。

    看着谣言大有扩散的局面,林阿生跑来向韦泽汇报。韦泽赶紧把高级将领们召集起来,开会通报此事。别人以及下级军人还好处理,若是高级将领们听信了谣言,那可就难以收拾了。

    高级将领们都是最少半年来一起出生入死的,韦泽虽然有不少怪异之处,若是学习韦泽教授的知识时候没学好还会被打军棍,可这都是明明白白的东西,谁也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林阿生亲自讲述了蛆虫治疗化脓的数个案例之后,比较迷信的张应宸问道:“这真的不是在用啥法术吧?”

    林阿生气恼的瞪着张应宸,有点气急败坏的怒道:“废话!肯定不是!”

    “那就行!”张应宸原本也不真的相信这是什么巫术,林阿生态度如此肯定,他那点怀疑也就烟消云散了。

    刚统一完思想,王启年就跑来要见韦泽。等王启年得到了韦泽首肯,急匆匆离开离开之后,张应宸是不乐意了。

    韦昌荣冷笑道:“把这王启年杀了,有什么用?要是有别的人知道些内情,只怕还真的以为咱们心里有鬼,杀人灭口!”

    “那就让他这么走了?救了他们就白救了?”张应宸很不高兴的反驳道。

    “王启年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帮咱们打了不少板簧。若不是他弟弟这么闹,等全部板簧都打造完,他要走,咱们也不能拦着。”胡成和答道。太平军并不强迫人加入,不仅仅是韦泽这一支部队不采取强迫手段,整个太平军各个军队都是如此。去百姓那里请百姓加入太平军的时候,太平军的兄弟们从来不会大咧咧的坐在主座上,而是一定要让百姓家的家主坐主座,兄弟们在客座坐了,认认真真的诚心请人家加入。

    “那这家伙若是出去造谣怎么办?”张应宸有些不依不饶。

    胡成和不太理解张应宸为何这么强烈的要对付王启年,他说道:“他和他弟弟活蹦乱跳的出去了,即便是胡说八道,你觉得谁会真的信?别人不光是不信,他弟弟若是说自己被下了降头术,其他百姓只怕还敢把王启年的弟弟给打死呢。”

    “真的打死就好了,我只怕是打不死!”张应宸看自己的苦心竟然没人理解,他终于说道:“王启年帮咱们打造了不少板簧,若是他跑去给清妖做板簧,那会是什么结果。”

    这个问题倒是颇为尖锐,太平军的将领们的目光齐齐看向韦泽。韦泽也不是对技术泄漏完全没有担心,不过韦泽的看法与这些兄弟们倒是不同。从历史上看,技术扩散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而王启年模仿的燧发枪板簧,原型是韦泽手中的那支从满清那里缴获的双筒手铳。若是满清真的想大规模模仿,根本不用王启年奔走呼号,满清手里头就有可以立马模仿的燧发枪。

    “就放他走吧,谁也不许背后使绊子。若是我们真的做了什么,反倒会被认为咱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韦泽给此事做了决定。

    看着将领们或是觉得松口气,或是觉得不安的神色,韦泽笑道:“这次的仗打得好,我准备给兄弟们授以手铳,以表彰兄弟们的功劳!”

    给军官们授以手铳,这是为了培养荣誉。原本最佳方式应该是各种刀剑,可眼下军工部门没有制做优质刀剑的能力,加上现在部队缴获的单刀长枪甚多,负责肉搏战的兄弟们除了使用长枪之外,背上都背了一口单刀。军官们都有用以指挥齐射的单刀,能够彰显军官地位的只有手铳。

    听到韦泽的话,军官们都是眼睛一亮。韦泽携带的拿把手铳上面装饰着漂亮的花纹,造型也颇为漂亮,配了个牛皮枪套,插在右腰靠后的位置上,的确是令人羡慕。得知自己也能得到这样的一把手铳,众人自然是欢喜。

    “什么时候给枪?”张应宸喜道。

    看着张应宸猴急的模样,韦泽笑道:“后天吧。大家赶紧把自己部队里头表现优秀的军官们给推荐出来,除了大伙一人一把之外,这些优秀的军官们也得有!谁能把战列练好,带好,那就给谁授枪!不能让兄弟们不知道在咱们的部队里头什么向上爬!”

    韦泽的部队中只有排队枪毙这么一个战术,所有训练都是为了不断完善这个战术。实战中,军官们也要努力更好的使用这个战术去赢得战斗的胜利。表彰的标准自然不可能别的,谁能把这个战术执行好,谁就能得到奖赏。授枪、晋升,军队中对此有了明确的标准。

    将领们已经开始沉思起来,他们都在考虑自己的部下到底谁比较合适得到嘉奖。王启年的事情很快就被扔到了一边,再也没人想起。

    “对了,还有件事这次得做了!”韦泽说道。

    沉思的将领们都看向韦泽,等着韦泽面授机宜。

    由于手铳只造了130把,授枪的人数也只有130名。教导旅参加的战斗最多,他们最终分到了100把的份额。在全军五千人的面前,韦泽亲自主持了授枪仪式。

    高台上,一拉列带着花朵般左右两片牛皮小帽的师帅旅帅们背着手站立,下面密密麻麻列队的战士们可是一饱眼福,他们还真的没有同时见过这么多高级军官们。看着自己熟悉的长官,以及不熟悉的长官。所有战士都有着莫名的激动。

    大嗓门的司仪声音洪亮,台下的士兵们都听的清楚,全军最高指挥官韦泽丞相要亲自向高级军官授枪。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仪式,至少在在这个时代的中国,这种仪式类似于祭祖的级别,只有真正的自家人才能观礼。

    高级将领得到授枪很短,看着就稀奇。听说威力不亚于步枪,能够以这么短小的武器达成威力,战士们自然是羡慕。不过那还是高级将领的事情,等到那些优秀的中低级军人开始得到授枪的时候,大伙才真正激动起来。这些家伙都是大伙认识的熟人,他们能够从丞相韦泽手中接过短枪,意味着每一个士兵都有机会得到韦泽亲自授予短枪的机会。官兵们的目光明显灼热起来,虽然也有嫉妒甚至不屑的神色出现,可全军的情绪还真的被调动起来。

    而最后一步,却是每一个军人都要参与的。这两天,部队原本就颇为统一的军装都做了改动,原本的领子上都被缝上了一个全新的立领。部队里头要求每一个士兵都得加装这个立领,由于部队里头没有女营,永兴这么一个县城里头也缺乏足够裁缝,所以部队的战士们学着自己把领子缝上去的。

    而韦泽亲自把一包包红色的领章颁给两司马,两司马接到领章之后,下了台子,把每一对领章再授予战士。这个完全公开的过程让战士们激动了。固然没有得到韦泽亲自授予领章的荣耀,让是每一包领章都是丞相韦泽亲自授予的,某种意义上等于是韦泽亲自给每一个人颁发了领章。

    虽然还不清楚这领章到底意味着什么,甚至对立领的服装也并不习惯,可在这一刻,每个战士都觉得自己与部队最高统帅有了真正的联系。

    不由自主的,喝彩鼓掌声响了起来,而且参与的人越来越多,韦泽全军五千兄弟都开始参与到这声音中。

    韦泽上前一步,向着台下的兄弟们挥动左臂。台下的每个兄弟都觉得韦泽是在向自己招手,呼喊声愈发激烈起来。直到大嗓门的司仪们高喊着“静一静!静一静!”这兴奋的声浪才逐渐平息下来。

    韦泽看台下安静下来,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就大声向着众人喊了起来,“兄弟们,带上这领章之后,从此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你们和别人不同了,因为你们的穿戴和别人完全不同。但是,大伙和别人的真正的不同是什么?是因为你们是我们这支队伍里头的一员!咱们这支队伍从永安走到现在,打了无数的胜仗,杀了成千上万的清妖。今天让大伙带上领章,就是让清妖一看就能看到大伙,一眼就能记住大伙。带上这领章,就是要让清妖知道是谁打败了他们,是谁每次都能让清妖们被杀的落花流水,尸横遍野。为的是让清妖看到咱们这支队伍,就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是咱们的对手,先就胆战心惊!所以,我现在想问大家一句话,你们愿意不愿意像常山赵子龙那样,当能够每战必胜的常胜军!兄弟们,你们愿意不愿意!”

    “愿意!愿意!”那些老战士们已经高喊起来。

    “愿意!愿意!”即便是在道州加入韦泽部队的战士,也都参与过战斗,在桂阳州城下打过胜仗,他们也跟着吼叫起来。

    在这样的气氛下,没有打过仗的战士也跟着喊起来,与身边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站在一起,他们也赶到了力量,也激发起了情绪,这些战士也跟着喊道:“愿意!愿意!”

第37章 战长沙(十五)

    1852年10月13日上午,长沙东城城墙上,两名40岁左右的男子带了几名亲兵马弁遥遥观望着太平军的阵列。

    “江公,那就是束发粤匪么?”观望的两人中,那名满脸横肉,眼角下耷,狮鼻阔口的男子沉声问询另外一位坐在抬椅上,满脸褶子,脸型尖瘦的男子。

    被称为江公的乃是江忠源,听了这个问题,他冷哼一声,“季高,那队人马正是束发粤匪,此贼不灭,粤匪不亡。”

    这位字季高,狮鼻阔口,满脸横肉的男子乃是湖南巡抚张亮基的信任幕僚左宗棠。左宗棠能够理解江忠源的这点情绪,10月6日,太平军前队先锋与城外的太平军汇合,得到支援之后,太平军计划对城南清军阵地发动了一次进攻。

    此时不仅太平军主力抵达长沙,清军各路兵马也汇集长沙。事先有了防备的长沙清军在江忠源的游说之下主动出击,妄图给太平军迎头痛击。出击的清军主动进攻城南太平军,结果被杀得大败。

    战斗中,骑马奋勇冲击太平军的江忠源的右腚上被一名束发粤匪刺中一枪,当时就坠落马下。若不是楚勇们奋力营救,只怕江忠源就交代在战场上了。因为中了枪,江忠源只能坐在抬椅上,由亲兵抬着行动。而且据消息,江忠源曾败给过束发粤匪。所以左宗棠非常能够理解江忠源为何面对这些束发粤匪的时候会带着些脾气。

    左宗棠对江忠源颇为敬重,自然不会故意去揭这个疮疤。而且左宗棠对这支束发粤匪的发型倒是有些格外的关心。虽然没能考上功名,但是左宗棠却是湖南名人,学问是极好的。他知道这支束发粤匪乃是留着汉人的发型,仅仅这一点,就有认真观察的价值。更不用说这支束发粤匪打败过太多的清军,聚集在长沙的各支清军里头,这支束发粤匪都是大大有名。

    早上的时候,左宗棠得知太平军大张旗鼓的排开阵势,向着长沙城东的清军发动进攻。湖南巡抚张良基对左宗棠极为信赖,将长沙的实际谋划都交给左宗棠来办,他只是管按照左宗棠的建议发号施令而已。左宗棠在城东的蔡公坟、小吴门、校场布下了数个阵地,以阻挡太平军在长沙城南城东自由行动。而对清军阵地发动进攻的正是那支赫赫有名束发粤匪。

    这支束发粤匪进攻的对象,乃是小吴门附近的清军总兵马龙。没有与束发粤匪打过仗的,马龙总兵算是一位。左宗棠干脆请了江忠源前来观战,想从这位两湖赫赫有名的人物这里得到些指导。

    看了一阵之后,左宗棠忍不住叹道:“这支粤匪行军时竟能如此整齐……,若是突然用一支队伍杀过来,只怕是抵挡不住。”

    “季高,我也一度如此认为。”江忠源答道。左宗棠对江忠源这话很有些不解,话里面的味道竟然是完全不看好清军。看束发粤匪的行军方式,队列采取横队,一排排的队伍傻呼呼的列队向前。这个若是操演的时候还罢了,打仗的时候这么慢吞吞的整齐走路,根本就是食古不化。

    在左宗棠看来,束发粤匪们的阵势更是不可理喻。各个单薄的横队之间距离过大,遭到纵队冲击的话会被从中切开,根本没办法灵活的调动。

    无疑,这不是左宗棠一个人的观点,清军总兵马龙的观点也是如此。却见,马龙的部队突然以纵队的模式向着对面的太平军发动了进攻。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左宗棠对马龙采取的战法颇为赞赏,这的确是能够对付束发粤匪的正确打发。纵队斜着插向横队,一旦切入横队,横队的战线立刻就会混乱起来。束发粤匪们的部队都是横队,一旦有人往回逃跑,就是连锁反应,后面一队队的人马会被前面溃逃下来的前队裹挟着撤退,根本无法抵抗。

    江忠源并没有表示任何的赞同乃至赞赏,他冷冷的说道:“咱们看了再说吧。”

    小半个时辰之后,左宗棠脸上的横肉哆嗦着,只见马龙麾下的清军哭爹喊娘的在玩命逃窜,在他们背后,手持长枪的束发粤匪们如狼似虎的猛烈追赶,把清军杀得连滚带爬。

    大半个时辰之后,左宗棠脸上的横肉不哆嗦了,他身上的肥肉开始哆嗦。不仅仅是总兵马龙所部全军崩溃,前来援助的两支清军也被束发粤匪的横队给崩溃了。束发粤匪们的部队看着是一直慢吞吞的以横队的方式前进。但是有句老话叫做不怕慢,只怕站。束发粤匪们的部队始终按照自己的模式在行进,正面与清军作战的部队没有停歇,负责跟进包抄的部队也没停着。居高临下看得清楚,束发粤匪们以干净利落的行动击溃了清军,在清军试图抱团固守的时候,束发粤匪已经完成了队伍调动,以三面夹击的方式发动了进攻。清军最终被打得全军崩溃。由于各个城门都已经封死,清军溃兵逃到城墙之下,如同蚂蚁般挤在一起。

    因为城头上有清军的火炮,束发粤匪们倒也没有派步兵穷准不舍。他们拉出大炮,对着清军开始轰击,炮弹打得又准又狠,清军的人堆里头发出的惨叫在城头上听的清清楚楚。

    左宗棠眼角向下耷拉,现在因为惊愕、气愤,他的眼梢此时看上去都有些向上挑起。但是这怒目而视并无任何实际杀伤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军被打的沿着城墙开始逃窜。而城东的小吴门与校场的阵地硬是被束发粤匪夺走了。

    此时城外的太平军与城头的清军都开始炮击,加上方才战斗中火枪射击,长沙城东已经是烟雾弥漫,左宗棠已经看不清敌人的身影。可他记性极好,方才的战斗还历历在目。

    束发粤匪们的胜机是从清军主动出击开始的,原本斜对清军的束发粤匪竟然没有重排,更没有暂时退却,他们就以部队正中的士兵为轴线,在战场上以25人左右为一队,队伍左边往后退,队伍右边向前进,片刻后就完全转变了队列方向。

    转向之后,束发粤匪五个前后不一致的队伍竟然又稍微调整后,再次变成了一个整齐的很烈。然后这个横列齐刷刷的迎着清军而上。清军以纵列猛冲横列,这下纵队的高速的优势顷刻间化为乌有,而纵队火力面积小的劣势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遭到了火枪迎头痛击之后,清军就乱成一团。束发粤匪火枪队后排的长枪手们趁势而上,把清军杀得落花流水。

    不管清军采取了什么战法,束发粤匪始终是以横队迎战,远了用枪打,近了长枪刺。清军毫无应对的办法。

    而清军援军也尝试了用火枪队对射的办法,左宗棠眼睁睁的看着清军在对射中吃足了苦头,而束发粤匪们的火枪队竟然不畏清军的火枪,边射击边前进。最后竟然以火力压倒了官军。

    趁着双方的火枪放的够多,阵地上烟雾弥漫的机会,束发粤匪们的长枪队发动了猛冲,将官军杀得人仰马翻,全军崩溃。

    回想着战斗的局面,左宗棠忍不住生出一种怀疑,到底谁是官军,谁是土匪。在这支束发粤匪面前,比勇敢,比纪律,比战法,官军完全是乌合之众。扭头看了看右腚上挨了一枪的江忠源,左宗棠突然明白了江忠源亲自上阵的时候是如何的奋勇作战。能够束发粤匪的阵地里头逃出一条性命来,楚勇绝对能够称为骁勇善战。

    正在想,却见外面的束发粤匪队伍中竖起一根长杆,顶上挑了一颗人头。下面白布幡上写了黑红的字,“清妖总兵马龙的首级”。

    那黑红的颜色应该是蘸着人血写上去的,“馬龍”二字被束发粤匪写成了“马龙”。满清的考试必须用《康熙字典》上的定制的字,这二字若是去参加考试那是绝对不会通过的。就在此时,左宗棠听到整场战斗中沉默不语的江忠源开口了,“这字写的真丑!”

    这个评价很有些不合时宜的感觉,只是左宗棠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大骂清军都是废物么?还是装作大度的赞赏束发粤匪们能打仗?左宗棠并不想选择任何一个评价。他心中乱成一团,太平军大队人马赶来长沙的时候,左宗棠在高处也大概看了看,那是四五万之众的部队,虽然其中有那么两三万人远远看上去乃是弱旅,甚至很可能是妇孺老弱。可若是剩下的两万多太平军都如同束发粤匪般善战,这长沙城只怕是守不住的。

    就在此时,却见太平军又竖起两根长杆。左宗棠以为又有哪两位总兵战死,原本已经是震惊的心情此时更是恐慌。可定睛观看,长杆上并无人头。依旧是黑红的颜色,依旧是简字,左边的长杆上的布幡上写着“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右边长杆上的布幡上写着“夷狄满清推行剃发令,汉人衣冠发型自此断绝,你等留金钱鼠尾之辈,可知你等不肯剃发的祖上被杀了多少?”

    如果战斗的失败只是给在城头的左宗棠造成了不安,并没有让左宗棠失去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志。而这两段蘸着血写下的话却让左宗棠感到一阵惊悚,对面的束发粤匪这是打出了自己乃是堂堂正正华夏的旗号。左宗棠此时依旧觉得满清朝廷乃是官府,也认为城下的束发粤匪乃是逆贼,乃是土匪。可他竟然没有办法立刻想出能够堂堂正正驳倒这两句话的道理。

    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这句话对满清有着强烈的杀伤力,对面的束发粤匪中定然是有读圣贤书的人,左宗棠对此完全确定了。

第38章 战长沙(十六)

    在长沙城东大胜之后,韦泽扫荡清军外围营地,扎下了自己的大营。太平军主力则扩充了西王萧朝贵升天前的营地,形成了从城东城南两边夹击长沙城的姿态。

    韦泽并不认为在战后挑出两条布幡,上面写了句孔子的话,就能让长沙城内的读书人连滚带爬的出城投奔太平军。他甚至怀疑就满清的这个文化水平,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根本就没人会关注这个东西,更不用说引起什么反清的反思。只是打仗这事情能尽力的地方都要尽力,从各个角度尽可能的削弱敌人的战斗意志,这是个态度问题。

    确定了城南与城东两个营地的交通线,韦泽赶回中军大帐去参加军事会议。会议上翼王石达开提出,“我军军粮不足,此时湘江以西稻米均已成熟。我想带兵渡过湘江,在西边获取粮草。”

    “如此甚好!”东王杨秀清立刻表示赞同。太平军从郴州一路赶到这里,沿途之上的粮草已经被西王萧朝贵弄走过一部分,此次行军筹集粮草颇有难度。全靠韦泽布置得当,占领城市之后收购粮食,安排行军路线。太平军四五万部队不用只挤在大道行进,而是可以分成数队从多条道路上行军,行军速度大大提高。

    即便如此,部队粮草依旧是眼下的主要问题。翼王石达开建议他带兵渡过湘江,在湘江以西筹措粮草的建议非常及时。

    说完了粮草的事情,就讨论起攻城的问题。韦泽的想法还是一贯制,那就是调动清军,歼灭清军的有生力量。经过围城期间的试探准备,最后一举拿下长沙城。

    这计划说完之后,包括东王杨秀清在内的主要将领都不是很赞成。韦泽自己也知道这计划其实是有问题的,这是一个抄袭加上韦泽把其他一些现状揉在一起得出的半吊子东西。

    既然要运动中歼灭敌人,首先就得把敌人调动出来,调动出敌人之后还要能够打必胜之仗。这两者并不是那么容易同时得到满足的。韦泽虽然对自己的战斗力有信心,但是他也没有想出该如何调动清军的办法。韦泽自己拿不出可行的东西,别的将领当然不会认。

    虽然大家都不支持韦泽的军事建议,却也没有别的想法。从郴州进军长沙,韦泽的部队始终在大队外围作战,驱逐靠近大队的清军。还得安排四万多人队伍的衣食住行,有韦泽的部队在前面先打下安营地,杨秀清与洪秀全所在的“前军”实际上算是中军,由于部队都是精锐,又不用担心吃住,行军速度很快。老弱妇孺们组成的后军等于全部扔给韦泽管理。

    辛辛苦苦到了长沙后,韦泽又带兵攻打城东清军,打了这么一场大胜仗。杨秀清称赞了韦泽几句,接着说道:“韦丞相就带领你的部属在城东扎营,守住城东,进攻城北。等中军的攻城消息。”

    这等于是给了韦泽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城东经过白天的血战,清军只怕是不再敢冲出来找韦泽玩命。杨秀清他们则是做攻城准备,等于是让韦泽的部队能够好好的休息一阵。

    韦泽哪里能不明白这点,他答道:“谨遵东王旨意。”

    “那韦兄弟在城东的时候,准备怎么怎么准备?”天王洪秀全问道。

    韦泽在于西王萧朝贵交谈之后,也逐渐接受了洪秀全作为太平天国天王的事实。特别是萧朝贵战死之后,韦泽已经完全不在乎洪秀全,所以即便是听到洪秀全的话,他也没了什么喜欢或者厌恶的情绪。对洪秀全的提问,韦泽答道:“启禀天王,属下除了打清妖之外,还会写些牌子,向长沙城内宣示,让他们认清形势,反出满清,开城投降。”

    韦泽顺道把自己今天写的布幡上的内容给洪秀全讲了讲,听完韦泽的介绍,洪秀全已经皱起眉头。“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这是孔妖的话,孔妖不信上帝,死后下了地狱,为何要用他的话?”

    韦泽一愣,他与洪秀全接触极少,即便是见面,谈论的也是行军打仗之事,对于太平天国的意识形态问题,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交流。没想到提及与孔子有关的事情,洪秀全竟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发作起来,这让韦泽很是意外。

    见洪秀全发怒,杨秀清连忙打起了圆场,“天王,韦兄弟只是为了动摇一下城内的人心,下次不要让他写这些就好。韦兄弟,你听到没有!”

    “属下遵命!”韦泽自然不肯为了维护孔子和洪秀全起冲突,他连忙答道。

    洪秀全虽然要对韦泽使用孔子的话穷追不舍,但是他却没有因此消气,嘴里面咒骂了孔子几句之后,洪秀全对翼王石达开说道:“岳麓山在湘江以西,你渡过湘江之后,就去砸了岳麓山书院里头孔妖的排位。把那岳麓山书院给烧了!”

    “遵命!”石达开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杵逆洪秀全的打算,他回答的非常利落。

    见韦泽与石达开都表示了顺从,洪秀全余怒未消的又骂了几句,这不再提及此事。

    等到会议散了,杨秀清请韦泽留下先吃了饭再回去,饭桌之上韦泽问起了洪秀全为何对孔子这么大气。杨秀清苦笑道:“韦兄弟,天王在乡间教书的时候,就砸了乡间孔子的牌位。咱们太平军所到之处,孔子的排位,庙宇那是一定要砸要拆的。后来天王还要我沿途烧了孔子的所有书,我找到西王,这才算是勉强制止此事?”

    “哦?”韦泽对此大感兴趣,他没想到在对待孔子的态度上,太平军高层还有如此分歧。

    杨秀清对洪秀全这做法其实很不满意,此时韦泽问起,他就讲述起来。

    洪秀全对儒家痛恨到了极点,准备要焚烧太平军所到之处的所有经书,捣毁孔子圣像。但是很明显,太平军里头没有读书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只是觉得这么干起来太麻烦,太耽误事。而太平军里头读过书的人,其实反对洪秀全这么瞎折腾。最后洪秀全看诸王众将都不支持,就找了杨秀清,要杨秀清以天父下旨的方式向全军做这个宣告。

    杨秀清读书不多,却甚是敬重孔孟,不愿干这毁灭文化的事情。但是杨秀清也不能公开反对天王洪秀全,他就将皮球踢给萧朝贵,萧朝贵遂以天兄身份宣布灭孔。

    那场对话杨秀清记得很清楚,他就向韦泽转述了一边。

    洪:“天兄,孔丘在天如何”?

    萧:“尔升高天时,孔丘被天父发令捆绑鞭打,他还在天父面前及朕面前跪得少么?他从前下凡,教导人之书,虽亦有合真道,但差错甚多,到太平时,一概要焚烧矣。孔丘亦是好人,今准他在天享福,永不准他下凡矣”。

    洪:“观音是好人否乎”?

    萧:“她是好人,她今在高天享福,亦不准她下凡矣”。

    洪:“观音在高天享福,天兄呼她为何乎”?

    萧:“我呼她为妹”。

    洪:“我呼她为何乎”?

    萧:“亦是呼她为妹。”

    ………………

    听完了转述,韦泽很想大笑,但是却又笑不出来。他本就觉得萧朝贵为人洒脱爽朗,可没想到这个洒脱爽朗之人在处理问题的时候,机智敏锐又不乏诙谐幽默。想起英年早逝的萧朝贵,韦泽忍不住叹道:“若是西王没有升天就好了。”

    杨秀清也是长叹一声,“有人说我不服南王与西王,这都是那些小人瞎猜而已。若是西王与南王都在,他们定然不会让天王在此事上乱下命令。”

    听杨秀清抱怨,韦泽连忙说道:“东王,南王与西王升天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倒是东王您要保重,咱们太平天国没了谁都行,可若是没了东王您,那是绝对撑不下去的。”

    “呵呵。”杨秀清苦笑几声,却没有回答。

    韦泽又试探着说道:“东王,翼王只是自告奋勇前往西边征粮,征粮的事情甚重,那岳麓山书院屁大点事情,不烧也没什么啊。”

    “韦兄弟,你啊,还是小孩子气。咱们太平军所到之处,虽然没有把民间的书都给都搜出来烧了,可每到一处,天王都要下令砸了孔子的牌位,捣毁孔子的庙宇祠堂。你若是想让我劝,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

    韦泽还没开口提及此事,就被东王杨秀清干净利落的拒绝,杨秀清还说的清楚,这是洪秀全亲自指示督办的“大事要事”,哪怕心中有再多的反对意见,韦泽也只能认了。他知道湖南的读书人们都非常痛恨太平军,也知道岳麓山书院在湖南的读书人中是个什么地位。参加了今天的会议之后,韦泽算是明白了这梁子到底是怎么结下的。

    这很容易想象,哪怕是韦泽在大学的时候如何对大学的种种不满,不爽,但是谁要是吆喝着“xx大学出来的都是王八蛋!”同时一把火烧了韦泽的母校,那韦泽也会记那些人一辈子。有机会报复的时候,韦泽也不会有什么手软。

    说完了这件“小事”,韦泽与杨秀清谈起了今后的战斗。杨秀清要求韦泽占据城东,尽可能击败城北的清军,控制城北要害。不过韦泽毕竟只有五千人,让他控制这两个广大地区也不现实。太平军现在的青壮也不过三万人,想靠三万人死死围困长沙城并不现实,所以杨秀清的底线是韦泽不能被清军从城东给打回来。而太平军的主攻方向还是在城南,韦泽若是能在城东有所突破,那自然是最好,若是突破不了,杨秀清也没什么不满。

    确定了这个保底的条件之后,韦泽心中大定。若是让他真的死命作战,一定要冲上城头,韦泽并非全然没有信心,可这意味着韦泽的部队要遭到重大伤亡。若是要付出这样的重大伤亡,韦泽宁肯是在野战中付出这样的代价。毕竟想在野战中让韦泽的部队出现上前的伤亡,清军只怕得付出十倍的代价。

    吃完了饭,韦泽告辞别了东王杨秀清,回到了自己在城东的营地。

第39章 战长沙(十七)

    韦泽觉得自己痛击清军,以清军的操行,碰的头破血流之后应该不会再一头撞上来。可没想到从10月15日,在城东驻扎的和春、常禄等清军总兵们竟然联起手来发动了一次进攻。

    清军共出动上万人马,韦泽的五千部队也是倾巢而出,双方在校场附近展开了一场大战。战斗最终以韦泽部队的胜利收场,因为太平军最后占领了战场,清军最终在校场附近丢下了三千六百多具尸体。

    然而战后升帐,韦泽的脸色阴沉的吓人。第五师两个卒的部队在战斗中被突然出现的马队冲乱了阵形,部队溃败下来。清军看到有了缺口,也开始向这里突击。幸亏韦泽立刻命令旁边的两支部队发动了反冲锋,堵住了后面的清军。同时紧急投入预备队,围歼了这支冲进太平军阵列的清军骑兵。

    即便战斗最后还是没有失败,可原本的计划一乱,伤亡陡然上升。韦泽的部队第一次战死者上了一百,加上受伤的两百余人,即便是清军伤亡数是韦泽伤亡数的十倍之多,也没能平息韦泽的怒气。

    不仅韦泽恼怒,总参谋部也都是阴沉着脸。三百余人的伤亡对于五千人的队伍来说可不是一个玩笑。众人自跟随韦泽开始,领军到现在,历次战斗的总伤亡数也没有超过八百。特别是有两个卒的部队战线竟然被打崩,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其他四个师的师帅知道责任不在自己,心里面虽然轻松,但是也知道这次韦泽只怕要处置人。也都不敢露出获得胜利后的喜色。至于第五师师帅雷虎,垂下脑袋根本不敢抬起来。

    韦泽环顾了大伙一圈,开口说道:“这次我不是很高兴!为什么不高兴?因为阵列被冲开,把我给吓住了。”

    听韦泽的话并不是很严厉,原本以为韦泽要大发雷霆的将领们心中都松了口气。以往只有韦泽的部队击溃清军阵线的经历,自家阵线被清军击破还是头一遭,不光是韦泽被吓住了,突然从太平军阵列的缺口里面冲进来几十名清军,在阵内指挥的参谋部上上下下都被吓得不轻。

    此时,另外四个师的师帅都知道自己与此事无关,韦泽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对所有人一通责骂,大伙的目光都落在雷虎身上。雷虎原本就深深的低下的头更低垂了几分,差点要低到桌面下面去了。

    瞅着雷虎一副无地自容的模样,韦泽的恼火也大大消散,他勉强笑了笑,“这次还是打了胜仗,我不是扫大家的兴,大家都看到了,再怎么演练,第一次遇到清妖骑兵冲击,咱们还是没扛住。打胜仗什么时候都能庆祝,可打一次败仗,那就是多少兄弟们的性命。”

    教导旅旅帅柯贡禹说道:“丞相说的是,其实这次是雷兄弟撞上了,若是我们碰上清妖骑兵不要命的杀过来,只怕也不会没事的。”

    听到韦泽没有要严惩,兄弟们也帮着打圆场,雷虎总算是抬起了脑袋,他羞愧的说道:“等我回去一定严惩那两个卒长!”

    “你凭什么严惩卒长啊?”韦泽又有点不乐意了,“不教而诛谓之残,咱们本来就没有相应的演练,两个卒的卒长没有临阵脱逃,我看到最后也是在打仗。咱们得把这一块给补上。”

    “丞相,你说的那个不叫啥啥的是什么意思?”张应宸问道。

    韦泽让文书拿过支笔尖固定在竹棍上的蘸水笔,蘸了些稀释的墨汁,在纸上写下了那句《论语》里头的话。因为想起了洪秀全的事情,韦泽也不说这话的来历,只是向大家稍微解释了一下这话里头的意思。

    张应宸皱着眉头问道:“这就是说,没有针对性训练的情况下,即便是部队打了败仗,也不能惩处了?”

    韦泽答道:“谁也不想打败仗,咱们打军棍是因为咱们自己生气么?肯定不是!打军棍的目的是提醒大家该怎么做,而不是发泄怒气。惩处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说完之后,韦泽对雷虎说道:“你现在去把那两个卒的卒长、司马都给带过来。我们要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庆功的事情往后推推。”

    说完这些之后,韦泽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次缴获的那些被打死的马匹,受了重伤的马匹,都吃了吧。咱们广西做马肉可是做的不错呢。”

    听到有马肉吃,原本情绪低落的大帐中立刻传出了欢笑之声。

    韦泽毕竟是胜利者,所以还能有胜利者的大度。在长沙城内,打了大败仗的清军可就没这么从容了。提出进攻韦泽的军事计划的湖南巡抚张亮基遭到了相当多的责难。虽然张亮基身为巡抚,可以很从容的应对,但是他看向左宗棠的眼神很是有些不友好。

    左宗棠算是长沙名人,即便是没有考上功名,但是得到了所有与他结识过的大人物的赞赏。在这次战斗之前,左宗棠做幕僚工作,操持长沙防御也是相当的出色。即便这次战斗失败了,可这个军事计划被提出来的时候也算是颇为惊艳。

    束发粤匪乃是粤匪中的精锐,长沙清军的将领都承认这点。这帮束发粤匪与其他粤匪不同的是,他们不设防御体系,其他粤匪安置营地的时候,都是要层层挖掘陷坑,遍插竹签。束发粤匪们有很基本的防御阵地,与清军作战上则是力求在较为平坦的地形与清军进行会战。

    左宗棠的建议是利用束发粤匪的这个特点,先让和春派兵将束发粤匪引到教军场的平地上,然后返回头与从左右出现的清军一起夹击束发粤匪。左宗棠甚至认为束发粤匪一开始只会派出三千左右的部队,而且以他们那横列的阵法,即便是调动的再灵活,遭到围攻的时候也不可能迅速撤退。所以左宗棠还布下一支骑兵,用以冲击前来援助的粤匪后队。

    没想到的是,束发粤匪们并没有分兵,而是全军五千人出击。这下原本计划中的一万对三千,变成了一万对五千。清军的兵力优势大大降低。加上束发粤匪们采取了横队,虽然部队的纵深小,可火力的利用效率远比清军高。导致了正面作战的清军能够投入作战的部队甚至比束发粤匪还少些。

    最后左宗棠通过张亮基下达命令,让骑兵冲击束发粤匪的队列。三百骑兵倒是杀进了束发粤匪的阵列,结果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三面阵线上的清军轻则被击退,惨点的责备击溃。

    这么精心策划的战斗最后毫无功劳,清军本来就士气低落,此时更是想找出替罪羊来。而这替罪羊无疑就是湖南巡抚张亮基大人了。

    听着清军将领们推脱责任互相指责的胡言乱语,左宗棠心中大怒。这次战斗固然最终失败,但是从整体战斗局面上看,战斗的布置已经极好。若是按照清军习惯的做法,正面和束发粤匪作战,只怕战斗早早就以清军失败告终。而骑兵的突击绝对是一大亮点,在火枪队连续发射制造出的烟雾中,清军骑兵突然攻击极为成功。

    如果说是谁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那无疑是这帮清军的将领们。粤匪队列被击破的时候,他们先是傻呆呆的看,等到他们想起应该沿着骑兵队冲开的道路跟进杀敌,粤匪已经调整过来部属,他们倒是利用烟雾向清军主动发起白刃进攻,一举击溃了正面的清军。而粤匪调动了部队,围歼了冲入阵中的清军骑兵。

    看着这帮胡说八道的将领们,左宗棠只想上去抽他们一通耳光。不过他现在只是一个巡抚的幕僚,身份地位根本无法与这帮将领相比。不管心中有何等发泄怒火的想象,也只能归于意淫之列。

    争吵就这么持续了一天、两天、三天,最后也没有能吵出个什么结果。倒是颇为理解左宗棠的江忠源稍微替将领们解释了一下,“官军逢此挫折,至少得整顿旬日方能再战。季高也不用太着急。”

    左宗棠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两下,他叹道:“江公,绿营兵实在是靠不住,和你组建的楚勇一比,他们实在是不堪一击。你的楚勇也打了那仗,现在不也已经整顿过来了么?”

    江忠源苦笑一下,“季高,若是如此说,束发粤匪才是可靠。若他们是官军,天下何等匪徒能够与之相抗?”

    这个话题未免太过沉重,束发粤匪们起来造反,行军打仗极有章法。左宗棠对自己从来自信,他知道自己制定的那个计划的优点所在,若是别的部队,哪怕是江忠源手下颇为善战的楚勇,在那样以一敌二的,被三面包围,还遭到马队冲击的境地,无论如何都会大败。

    这几天他反复思考打败仗的原因,那些束发粤匪们战斗的情形现在左宗棠还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即便是身处逆境,也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陷包围,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人数处于很大的劣势。左宗棠从高处看到的是,束发粤匪自始至终有条不紊的战斗着。硬是靠他们整齐的阵列,训练有素的射击,将官军给击破了。

    左宗棠读过太多的书,自打考取功名无望之后,他就大量阅读各种书籍,其中也不乏兵书。这样的数千人与兵书中记载的中国古代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精锐部队一模一样。而他们仿佛从地下突然冒出来一样出现在长沙城下,左宗棠感到很奇怪。这些人是怎么聚集在一起的呢?

    以这帮束发粤匪的能耐,他们应该早早的就起来造反了。为何直到现在才突然出现,并且从广西一路打到了长沙?

    正在想着要不要与参加过广西诸多战斗的江忠源请教此事,外面却有亲兵慌里慌张的冲了进来,见到左宗棠之后,那亲兵气喘吁吁的说道:“左先生,粤匪烧了岳麓山书院,据说还几乎把书院里头的人都给杀了!现在书院那边有人逃过来请救兵!”

    “什么!”左宗棠腾的站起身,不可思议的问道。岳麓山书院是湖南最著名的书院,更是湖南读书人共同的根。他们的老师,老师的老师,大多数都在那里读过书,求过学。而且岳麓山书院不是什么军事要地,怎么就会被粤匪烧了?左宗棠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1章 下金陵(一)

    行军,晕船。晕船,行军。

    这就是韦泽对自己从11月25日到12月中旬的最多回忆。杨秀清展现出了高超的战略以及战术策划,太平军离开长沙之后清军竟然没有追击。此时长沙附近一直下雨,等清军开始追击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的12月1日的事情了。

    此时太平军在完全没有清军追赶的情况下转向岳州,12月5日在当地早就投奔了杨秀清的天地会帮助下轻取岳州。在太平军攻打岳州的时候,清军堵塞了河道,在岳州截留了大量船只。现在数千大小船只都归了占据岳州的太平军所有。

    夺取了大量船只,大批船工、水手、渔民都加入了太平军。数千只大小船只上乘坐了数万太平军人员,大船队轻松突破了清军的防御,驶入了烟波寥廓的洞庭湖。

    洞庭湖在湖南省的北部。所谓“湖南”就是洞庭湖之南的意思。它北面通向长江,南面接通湘江、资江、沅江、澧江四条大河。太平军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武汉三镇。

    韦泽觉得自己是搞螺旋桨设计的,早就该习惯了水上生活。但是这就犯了教条主义错误,习惯了海上数千山万吨大型船舶的生活,可未必就能习惯内河上小船的生活。半天过去,韦泽就开始晕船。

    若是按照以前的太平军,好歹也会有在陆地上行军的部队。韦泽估计上了陆地参与行军就行了。可这次部队的陆地行军的都是由缴获的马匹组成的骑兵部队。辎重等物都靠船只运输。韦泽勉强试了试骑马,他就发现晕船的自己在马背上更难受。

    清军没有能够阻止太平军的水上力量,这只能说他们自己活该。这帮人把湖南以及洞庭湖附近的船只都给搜罗到岳州去,为了防止船只为了生计私下逃逸,清军还堵了河道。等早就掌握了这些情况的杨秀清杀进岳州,几乎整个湖南一半的船舶都归了太平军所有。

    守武昌的湖北巡抚常大淳倒是知道了一些城市防御的知识,这年头的城市的主城墙外面都是大量的民房,太平军挖掘隧道的时候,都是从这些靠近城墙的民房中开始挖掘的。而这些民房也是太平军攻击城墙的重要依托。

    所以常大淳得知太平军进攻武昌的时候,立刻命令武昌城外的百姓商家们撤进城内。城外百姓商家请求宽限三天,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常大淳下达命令的当天晚上就命令清军焚烧城外的民房。

    大火连焚烧六昼夜,无数的百姓家产化为乌有。等到太平军在12月18日抵达武汉的时候,当地百姓们纷纷投军,即便没有投军的,也尽力给太平军提供各种情报。很快,太平军就已经彻底清楚了武汉城的整体情况。

    韦泽好不容易从晕船中彻底恢复,那都是到了武汉的事情。太平军先夺去了长江北岸的汉口,并且在长江上架设起了两条浮桥。此时武昌的清军早已经放弃了外围防线,龟缩在武昌城内实施防御。

    有了围攻长沙的经验,部队先彻底围死武汉城。接着就开始挖掘地道,这地道并非是以往那种单条直奔目的地的地道,而是数条双层地道。清军也是仿照长沙的防御,横着挖深沟,在地上埋了瓮侦听地下传来的声音。他们也一度发现了太平军的几条上层地道。

    只是清军以为摧毁了上层地道之后就完事了,没想到在这上层地道下面更深处,太平军还挖的有地道。

    1853年1月1日,地道完工,凌晨时分一声巨响,文昌门下三条地道同时起爆。文昌门城墙被炸开二十余丈。太平军早就三更造饭,四更出发,五更爆破。林凤祥率领的精锐部队立刻冲上城墙的缺口,杀了进去。

    此时杨秀清下了严令“官兵不留,百姓不伤。违者斩!”而且他命令部队在浮桥对面的汉口造饭,做熟的饭菜送到文昌门外,太平军官兵们饿了就到文昌门外吃饭,吃饱了继续进城打仗。在严厉的军令以及有效的管理之下,太平军进城之后秋毫无犯。

    而深恨常大淳的武昌百姓们在太平军攻破武昌城的时候点起了爆竹庆贺,家家开门,焚香跪拜。并且给攻入城内的太平军带路。

    很快,城内敢于反抗清军被杀了个干净,倒是本地兵躲回家中,太平军前来抓捕的时候纷纷投降。大部分保住了性命。武昌城内大大小小上百官员竟然无一人能逃走,也无一人得活。

    韦泽因为晕船,没能来得及指挥部队。不过也轮不到他指挥部队了,杨秀清指挥太平军干净利落的拿下武昌城。

    接下来的军事会议之上,众将对下一步的战略议论纷纷,北上河南的有,南下金陵的有,甚至还有建议在此地招兵之后打回湖南的。

    吵吵了大半天也没个结果,突然间,却见杨秀清先是大叫一声,接着深深低下头。韦泽吓了一跳,以为杨秀清生病了。

    不仅仅是韦泽,其他的人也都是默不作声,盯着杨秀清看。

    只见杨秀清晃掉了脑袋上的帽子,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就以这个发型站起身来,杨秀清抬起头,此时只见他面容沉静似水,大有一种超脱物外的模样。

    韦泽低下了头,他得费好大劲才能驱逐自己的大笑的冲动意。此时韦泽已经看明白,杨秀清降神了。

    很多年后,已经是后代现代主义流行的时代。有个写戏谑文的文艺青年在给杂志社投稿的时候写到。

    湖南人杨秀清在武汉城天王府的灯火下恭聆天音,他看上去长得很象伏尔加河东边疆区掌管意识形态的地区党委书记拉夫连季.卡尔特韦利什维利。耶和华用超越意识形态的灵充满他,耶和华的灵在他身上显现。杨秀清站起来,伸出一只手,发表讲话。会堂的描金柱子上火把金黄色的亮光透过他的手指缝,就象阿波罗的投枪。

    杨秀清预言说,金陵虽然只是个中国的小城,但是小城故事多!必有一个显大能跳大神的在金陵称王,作为耶和华的首席新闻发言人和代理人,在中国执掌权柄。而在那之前,耶和华要将以中国交到清妖手中,受罪吃苦,直到耶和华的二儿子降落凡间,那儿子会依靠耶和华的神力胡作非为,在中国尊大,作中国的平安。这位将是我们的弥赛亚,我们的救主,thechosenone,好比karans’jet之于hiigara,萨尔.霜狼之于兽人部族,尼奥之于人们的“锡安”。

    杨秀清说这番话的时候,穹顶上火光闪烁跳跃,金黄染在他头上的披毡、他额顶的经匣、他的鬓毛、他的大鼻子上,看上去象传说中的乌鸦天狗。

    ……

    但是对于当时的韦泽来说,这番景象明显没有这样滑稽的神圣。

    杨秀清用一种平时不用的嗓音说道:尔等认得我是谁么?

    呼呼隆隆已经跪下了一群人,大家都说到:你是天父!

    韦泽也赶紧跪下,然后脑袋触地。若不是如此,他只怕自己就会疯狂的大笑起来。在这个时候大笑,那是要死人的。

    杨秀清就以天父耶和华的名义法令,要大家戮力东进,攻克金陵,在那里建立小天国的首都。

    询问了众人听清楚了没有,并且得到众人“我们已听清!”的准确回答。

    杨秀清说道:那我就回天上了!

    跪地的众人答道:恭送天父!

    于是杨秀清披头散发的坐回椅子上低下头。过了一阵,杨秀清一哆嗦,抬起头来问道:“方才天父降临,天父在说,我也在听。我等不可违背天父旨意。”

    此时众人已经起身,既然“天父”都出来说话了,自然没了别说话的份。进军金陵的战略方向就已经确定。剩下的就只用执行而已。

    韦泽此时也没了大笑的冲动。下金陵的决策没错,不管手段多可笑,韦泽也愿意执行。不过因为没有了滑稽感,韦泽心中感到很不舒服。如果这种决策层面的事情必须用这种高压手段,那往后的事情该怎么办?难道每次都弄这种天父降临的把戏不成?不说效果如何,这等看着不错的效率其实意味着更大的没效率。

    但是此时却不是考虑这个的时机,确定了战略方向之后,就是论功行赏。韦泽升官了,从冬官又副丞相升为冬官正丞相。而诸王之下最高的丞相,则是天官正丞相,这个职位由曾水源担任。林凤祥出任天官副丞相,李开芳则担任了地官正丞相。

    丞相的官位是由天王洪秀全册封,韦泽既然对洪秀全早就没了任何想法,所以他也坦然接受了这个封赏。

    会议散了之后,杨秀清让韦泽和他一起回东王府吃饭。其实也没什么好吃的,两人都不是为了吃饭聚在这里的。杨秀清问道:“韦兄弟,此次没任命你当天官丞相,我也是觉得有些可惜。论起走的路远,打得仗苦,韦兄弟也是我手下数一数二的。不过天王更看重金田的老兄弟们,我也尽力了。”

    不管杨秀清是不是想挑拨韦泽与洪秀全的关系,或者仅仅是替洪秀全解释一下,这对韦泽都没意义,韦泽答道:“全凭东王安排!”

    看韦泽毫无怨言的意思,杨秀清笑道:“韦兄弟,却不知你觉得打金陵需要多少人?”

    韦泽立刻答道:“属下觉得,我等先派两万人足矣。若是东王信得过属下,属下愿带本部人马前往金陵,一举攻下之后献给东王!”

    很明显,杨秀清理解对了韦泽的意思,而且韦泽也是想表达给杨秀清那个意思。

    “韦兄弟看来还是想立下大功啊!”杨秀清笑道。

    “属下愿意为东王立功!”韦泽也认真的忽悠。杨秀清想了想才说道:“那便这样,我让罗丞相带领他麾下三千水军兵马与韦兄弟一起东下,进攻金陵。大军最多一个月后就会东进金陵,韦兄弟你要好好打。若是能攻下金陵,位于天官之列又有何难!”

第2章 下金陵(二)

    武汉三镇被称为“九省通衢”,乃是商业极为发达的所在。太平军攻下武汉之后得到大量的物资,特别是火药以及制造火药的原材料,更是数量巨大。

    韦泽得了东王杨秀清的命令之后开始准备顺江东进,部队开始集结兵力,存储物资。在汉口这个商业与手工业颇为发达的地区,韦泽非常顺利的筹集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铁匠们按照韦泽的设计,制造出了一批铜打造的混合器,以及铁制成的压制以及粉碎用的机械。

    黑火药时代,可以说最高的成果之一就是颗粒火药。制备的办法比较简单,先用把两个固定在可以旋转的架子上的铜质半球中装上火药,然后开始旋转,让火药内的成份均匀混合。向均匀的火药粉中倒入混有蛋清的水,搅拌成半干的糊。再把这湿火药糊用碾压机尽力压缩,使其成为颇为致密的火药饼。火药饼子阴干之后用粉碎机械破成小粒。就可以当成比较初级的颗粒火药。过细的颗粒回收之后重新压制,制备好的颗粒则作为纸壳子弹的发射药。

    第一批制品出来之后,经过实验,其结果与韦泽想象的差不多。火药的闪性大大降低。想引燃这种颗粒火药,需要更加有力的底火才行。火绳枪对这种火药比较友好,毕竟火绳枪是直接明火点燃。燧发枪就差些,火石的火焰很难点燃这种小颗粒。经常得扣动两三次扳机才能成功打响。

    当然,使用了这种火药之后,在枪能打响的情况下,把铅子打出和以前同样的距离,火药用量大大减少。所以军工部门也不知道这种火药是好还是不好。若是想更有效的使用这种火药,需要的是更强有力的底火。怎么才能得到这种底火,对于军工部门是一个极大难题。

    韦泽当然知道怎么制造更强有力的底火,那就是真正的米涅步枪的核心技术之一,“火帽”。比燧发枪更近一步的是火帽枪。无论是火绳枪还是燧发枪,都靠火池里头的火药喷近枪膛,引燃枪膛里头的火药。然而火帽枪就完全不同,火池与枪膛之间的小孔被扩大,塞上一个装有雷酸汞的火帽,扳机极大火帽之后,雷酸汞爆炸,爆炸产生的高温火焰直喷入枪膛里头。颗粒火药虽然闪性降低,却因为火药中各成分均匀混合,在高温下燃烧的颇为充分。作战效果大大提高。

    雷酸汞在这个时代倒是高科技,可是对任何一个学过化学的高中生都是非常容易制备的玩意。有了技术储备,韦泽确定自己需要的仅仅是更加坚固的燧发枪而已。有这种坚固的火枪做基础,很容易就能把燧发枪改装成火帽枪。

    燧发枪还需要六七个发射步骤,火帽枪只用扳开枪机,把纸壳子弹尾部用牙撕开,将子弹尾部向下装入枪管,用通条把子弹通入枪膛,在火孔上安装火帽,向着敌人瞄准后扣动扳机。

    只用四个步骤就能打出去一枪,加上火帽引燃效率远比其他方式更加迅捷,射击效率能够提高至少一倍。燧发枪打一枪,火帽枪最少能打两枪。而火绳枪打一枪,燧发枪最少能打出去五枪。火帽加上膛线与米涅弹,这就是真正的米涅步枪。这就是最少到了1870年都不能算是落后的武器。

    韦泽自己清楚自己在追求什么,可这明晰的步骤对于1853年的中国人来说,就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韦泽的部队还好些,好歹有总参谋营运部队,大家尚且能够有条不紊的准备各种战前事务。受命与韦泽一起东进的罗大纲就感到颇为奇怪,以往看着做事风风火火的韦泽突然慢下来了。整个部队看着忙忙碌碌,偏偏就是没有最终决定出发。

    到了1月6日,罗大纲又来催促韦泽出兵。顺道带来了一个消息,太平军中颇为出名的女将卞三娘带着部下脱离太平军回广西了。

    韦泽对卞三娘有印象,在杨秀清玩天父降临之前,卞三娘是极力主张进攻河南的。没想到她的想法落空之后,卞三娘竟然脱离了太平军,脱离后还选择了回广西。

    看着韦泽愕然的模样,罗大纲笑道:“卞三娘说的乃是天王的想法,可天王并不敢与东王对着干,卞三娘就觉得天王其实没啥用,干脆不跟着天王干了。”

    这话里头颇有些桃色的味道,韦泽倒也有些想听下去,看看其实可否有啥八卦内幕可以娱乐一下。所以韦泽笑道:“若是这次从了天王的想法,却不知道卞三娘会不会留下来。”

    韦泽多次见过卞三娘,从外貌上来讲,卞三娘根本不是韦泽的菜。韦泽只是有些怀疑,洪秀全对卞三娘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毕竟最新的情报中,从永安到武汉的一路上带了三十六个老婆的洪秀全又开始给自己增加新的老婆。

    “听天王的?”罗大纲有些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听天王的,咱们还能打到武昌么?只怕早早的就去广东了。”

    见罗大纲根本没有说八卦的意思,韦泽也就不再尝试挑这个头了。他说道:“罗大哥,我这边还得一天时间才能准备完毕……”

    罗大纲打断了韦泽的话,“我看你的军械不是都整顿好了么?”

    韦泽笑道:“那些都整备好了,但是上下船还没练习,好歹给我一天时间练练。而且罗大哥你也要派船跟着兄弟一起练。”

    “还要练什么?”罗大纲有些意外。

    韦泽答道:“若是路上遇到清妖,我准备让部队下船作战,咱们水陆并进,清妖定然抵挡不住。等打败了清妖,我等留下些兄弟暂时驻守,大队人马还是上船继续东下。”

    “上下船还要练?韦兄弟未免太小看兄弟们的能耐了吧?”罗大纲对韦泽这种态度很是不解。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抽一天练练又何妨?”韦泽依旧坚持已见,这是他无法违背的习惯,任何事情都要先练。

    “就听你的,不过只能练一天,只练一天!”罗大纲急着去打南京,所以他反复强调着。

    结果这快速登船的训练一练习就是两天。若是慢悠悠的上船下船,倒是真的无须训练。可部队若是要打仗的时候搬运火炮下船,打完仗之后再次迅速登船。光这个号令都是个麻烦事。

    罗大纲精通水上行动,提供了很多非常高效的命令。可韦泽的部队都是吃陆上饭的,想和罗大纲有效配合,可就得费不少时间。练了两天之后,罗大纲正色对韦泽说道:“韦兄弟,咱们不妨再练一天吧?”

    “为何?”韦泽装作意外的问道。

    罗大纲认真的答道:“若是这个练法,再只要一天,我就敢让部队一天走上百里水路。沿途的清妖绝对不是对手。”

    训练最后在第四天终止了,这倒不是两人对部队完全满意,而是杨秀清差人过来告知这韦泽与罗大纲两位丞相,让他们参与选老婆。韦泽对这种蛋事毫无兴趣,眼下根本不是玩女人的时候。罗大纲对这种腐化作风很厌恶,和韦泽一样,罗大纲看洪秀全不爽已经很久了。

    两人一商量,就告知东王杨秀清,他们要出病了。选老婆的事情以后再说。

    1月10日,韦泽的五千部队都上了船,罗大纲带了4000水军,双方共九千部队开始顺江而下。

    10日,攻克武昌县,11日攻克黄州。韦泽他们拆了城门,带走了能带走的所有军用物资后随即撤出黄州。

    12日,攻克蕲水,继续拆了城门,休整了一天,部队继续继续东进。

    14日攻克蕲州。

    此时得到消息,清军在武穴水陆两军准备拦截韦泽所部。罗大纲出了个主意,让前部船只上的兄弟化装成难民。这计策把韦泽给难为住了,若是清军识破了的话,立刻开枪,那韦泽可就损失大了。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韦泽本想让教导旅亲自上阵,可雷虎蹦出来请战了,“还请让我部出战!”

    自打吃了清军马队的亏之后,雷虎是刻苦操练部队,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此次虽然作战危险,却让雷虎看到了挽回自己面子的机会。所以他执意要参加战斗。最后韦泽也想看看部队的训练水平,他也亲自参加了前锋的行动。

    五更天,先锋船队先是顺水而下,在昏暗的天色下,果然有清军水上的船只有人吆喝,“你们是做什么的?”

    “武昌被贼人打下,我们是逃难的!”负责欺骗敌人的湖北当地兄弟喊道。于是清军就这么相信了,他们既没用枪打,更没用炮轰!眼睁睁的瞅着十几条大船就这么通过了他们的防线。

    “雷师帅,你若是敢给我弄出这样的事情,我可不会放过!”即便是从中得到了极大好处,韦泽却没有丝毫赞赏的意思,他相当认真的对雷虎说道。

    “请丞相放心!”雷虎也颇为认真的答道。

    先锋船队很快就过了清军的防线,后面的江面上突然明亮起来,却是罗大纲命人在一些空船上点燃了篝火。大量冒着浓烟与火光的船只顺流而下,然后清军就条件反射般开始对着这些颇为吸引人注意力的船只猛烈开火。

    “靠岸!准备下船!”雷虎对着身边的人喊道。

    船头上竖起了红旗,旗手举着旗杆用力摆动。在这个信号下,先锋部队的船只立刻靠近了岸边,没等船只在江边停稳,雷虎已经抽出腰刀,左手按着船舷跃出船舱,跳进了几乎齐膝的江水中。此时正是一月,江面上水气弥漫,雷虎跳下去之后,只能看到出胸口以上的位置。却见雷虎高高举起手中的单刀,奋力喊道:“下船!下船!”

    清军的防御体系是面向上游仓促修成的,雷虎带队从清军背后杀上去的时候,清军陆军对着江面上那些冒着浓烟与火苗的战船射击了好一阵子,无论是火炮还是火枪都已经滚烫,根本无法继续作战。看到数百人凶神恶煞的杀过来,清军发一声喊,全军丢下武器就开始逃跑。雷虎他们只打死了二百多跑得慢的清军,剩下**百人竟然逃的无影无踪。

    在水上的罗大纲则领着船队直扑水上的清军水军,清军水军和陆军一样,看到太平军上来玩命,他们立刻扯起帆,划起桨逃之夭夭。

    审问被抓到的清军,才知道统领水军的乃是太湖协副将,也叫刘长清。韦泽见清军水军逃的利落,还担心他们找机会偷袭自己。然而听到这么一个熟悉的名字之后,韦泽竟然觉得可以放宽心了。

    17日,攻克九江,18日攻陷彭泽。20日攻占小孤山。22日晚韦泽部队抵达安庆城下,不待休息,立刻做了攻城准备。23日五更天,韦泽开始进攻安徽省会安庆,清军守军一哄而散,竟然让韦泽一举拿下安庆。

    韦泽下了命令,将随船队携带的物资相当一部分留在安庆,并且留下韦昌荣、张应宸两人与第一师、第四师在安庆。参谋本部大惊,这时候分兵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韦泽态度强硬的告诉大家,“我一旦攻破南京,就会立刻带兵回来!我回来之前,你们绝对不能把安庆给我丢了!”

    不管大家如何的不理解,韦泽24日继续统兵东进,25日攻克池州,28日占领芜湖。

    2月1日,太平军水陆并进东西梁山,水军与清军在江面激战的时候,陆军已经摧枯拉朽的击溃了清军的3000多人马。绕到清军水军下游,在江边架设大炮,猛轰清军水军。清军水军立刻溃败,连南京都不敢停留,直奔上海而去。

    2月2日攻克太平府,3日占领江宁镇。2月4日,韦泽的部队抵达南京聚宝门外,用了25天,沿江行军1800多里。韦泽如同历史上的前辈一般,顺流而下,兵临南京城下!

第3章 下金陵(三)

    1853年2月4日上午时分,教导旅率帅柯贡禹骑了一匹马,带着一小队骑兵部队到了江边渡口处。马匹乃是从芜湖以及东西梁山的清军那里缴获来的。与新主人远远不熟,幸得江南的马匹也不是什么骏马,在这水网密集丘陵纵横的地方,马匹以老实巴交为上。若是那种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骏马,发起性子来,人和马匹还真的都容易出事。

    在渡口,柯贡禹与骑兵们都跳下马匹。在长沙城下,教导旅组建了最早的骑兵部队。从长沙转移的时候,马匹都转交给了骑兵部队。大伙稍微积攒了些经验,此时也不感觉太难以驾驭新坐骑。

    几只船从对岸划了过来,船头上站的是乃是总参谋部作战部部长胡成和。部队抵达金陵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后,首先就是画地图,准备防御阵地。总参谋部绘图人员与各师参谋部的人员都散出去做战斗准备。

    下船之后,胡成和对柯贡禹说道:“幸好让你们来了,若是把你们留在安庆,我们在南京可真没办法打仗。金陵城好大!”

    金陵城的城市规模几乎是武昌城的七倍之多,太平军全军六万余人抵达武昌才把武昌城死死包围,眼下韦泽的部队不过三千五百人,加上罗大纲的四千水军,七千五百人的部队面对偌大的金陵,实在是无法采取包围的策略。

    柯贡禹到没有胡成和这么为难,他坦然说道:“有丞相带领,我等不到一月破十余城,行数千里,从武昌打到金陵。丞相说能打下,定然是能打下!”

    胡成和是一年前差不多这个时候跟随的韦泽,他知道柯贡禹对韦泽极为佩服,如此的态度倒也不稀奇。可这南京城太大,就现在的观察来看,城内的清军或许有两三万之多。韦泽的部队以一敌十的话,也未免太吃力了。

    正说话间,就听到南京城墙处突然是炮声响起。两名将领都皱着眉头看过去,响炮的地方越来越多,大概方向乃是先头部队试探性靠近的地方。听了一阵,柯贡禹突然大笑起来,“看来清妖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吧!”

    即便没有柯贡禹这么乐观,胡成和方才紧皱的眉头也已经松开。清军的炮兵跟发疯一样猛烈开炮,仿佛在面对数万敌人的猛烈进攻一样。而胡成和很清楚,试探的部队总数也不到三百。清军的反应只能证明了一件事,不是防御的清军火药充足,而是南京城的防御力量很弱。胡成和忍不住开始修改了心中清军的数量。若是真的有两三万清军部队,也有出色的将领的话,那么清军的正确应对该是引诱太平军攻城,然后用猛烈的火力给太平军极大杀伤才对。

    柯贡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那是军校里头高级军官们学习用的手册,他翻开一页,念道:“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先忤而后合,前冥而后明。若鬼之无迹,若水之无创。故所乡非所之也,所见非所谋也。举措动静,莫能识也。”

    念完之后,柯贡禹收起小册子,冷笑道:“丞相绝对没想错,清妖根本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打到金陵,城内防御极为虚弱。此时一鼓作气定然能攻下。”

    胡成和并不想支持或者反对,他虽然觉得柯贡禹未免对韦泽未免太过于信赖,打仗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可是胡成和又忍不住有些羡慕柯贡禹的这种单纯,有些时候想得太多未免太累。若是胡成和能够像柯贡禹这样只考虑执行命令,倒也能少掉不少烦恼。

    正在说话间,警卫们突然有了动作,他们向着几个向渡口走来的人围了过去。

    韦泽是中午时分才到了南京城下的,他知道满清烂,却没想到满清的地方组织已经烂到何等程度。一路上攻城略地倒也没什么,突袭战就是这样,若不能干净利落的解决敌人,那就只会被地方挡住或者解决。

    可到了芜湖之后,部队就不再是靠船行军,而是分为水陆两队一起杀向南京城。结果沿途所路过的地方,大量地方小吏居然投降了。这投降还看着挺有诚意,他们端着地方上的粮、地、税收的册子前来投降。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干货。一旦掌握了地方上的人员、土地、每年纳粮的数量,就等于能够切入地方的实际控制。韦泽自然是笑纳了。

    因为这件事,他被拖住了一阵。直到中午时分才赶到南京。

    到了营地,却见门口有几个人被围在那里,其中一个竟然还是洋鬼子。韦泽停下脚步,问道:“那洋鬼子是怎么回事?”

    前来迎接的柯贡禹答道:“他好像是来找咱们有什么事情。”

    韦泽皱起了眉头,他也不进大帐,让人把洋鬼子带过来。

    那洋鬼子先是操了一口也听不明白哪里口音的中国化,反正十个字里头韦泽听不明白最少八个。所以韦泽索性用一口很流利的21世纪美国曼哈顿口音说道:“你会说英语么?”

    那商人本来看韦泽皱着眉头一副听不懂的意思,正在着急,突然听到英语,他倒是颇为愕然,停了片刻,那家伙操起一口英国式英语对韦泽答道:“将军阁下,我是一名英国商人。看到您的部队到了南京城,我想和您做买卖!”

    “跟我进里面说。”韦泽说道。

    柯贡禹以及其他将领听着韦泽用一种他们从来没听到过的语言和这个褐色头发,褐色眼睛的外国人流利的交谈,都愣住了。不过大伙看到韦泽的神色,都没敢打搅。

    韦泽并不担心这个洋鬼子是刺客,如果满清能够如此迅捷的就派出冒充商人的外国刺客,那韦泽觉得自己死的或许也不冤枉。一个完全记错历史的人,活该这么死去。

    互相通报了姓名之后,韦泽操着美式英语说道:“史密斯先生,你为什么敢主动跑来和自己做生意?”

    这名叫做史密斯的商人操着英国式英语满脸堆笑的答道:“将军阁下,我从未在中国见到贵军的这种军装。”

    立领、领章、肩章、臂章。这是此时欧美军队的标志性特征,韦泽部队的军服上具备了全部元素。所以韦泽完全理解史密斯的为何敢主动上前来求做生意的理由。

    “那你准备卖给我什么呢?”韦泽倒是明知故问。

    “火枪!火炮!火药!炮弹!”史密斯坦然答道,“将军阁下,我在上海有很多朋友,如果您愿意购买的话,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因为不懂名词,韦泽就让人拿来了火绳枪与他改装的燧发枪,然后与史密斯开始讨论起军火买卖。史密斯表示,火药二两一桶,可以先卖给韦泽300桶。燧发枪五两一支,可以先给韦泽弄来两千支。

    “这两千支都是旧枪吧,五两一支也太坑了!你别给我弄点本世纪初法国拿破仑时代的破枪糊弄我!”韦泽立马讨价还价。

    听韦泽卖弄着对欧洲的知识,史密斯肃然起敬。这是他在中国第一次遇到能够对欧洲历史如此精通的中国人。史密斯立刻向保证这是英国货,枪虽然旧,但是一定好使。

    韦泽嘲笑道:“史密斯先生,你多久没回英国了?我怎么听说英国自己都不用燧发枪了?”

    这下史密斯更是讶异,因为他也只是听说英国陆军已经不再配发燧发枪,但是还没有完全淘汰燧发枪。他立刻辩解道:“香港的军队可都在使用燧发枪,将军阁下肯定到过香港,一定知道他们的装备!”

    最后韦泽把火药从300桶加到了800桶,燧发枪倒是维持了五两一支的价格。与史密斯签署了一份商业合同,合同中签订,史密斯保证十五天内将武器与火药从上海运到南京。若是能够十天内将武器送到,韦泽则额外的增加5%的运费。

    韦泽倒不是真的在乎那几千两银子,中国从第一次鸦片战争开始,被打得惨不忍睹。各种赔款加上利息,一共赔了13亿两白银。若是能够让中国的损失只限于第一次鸦片战争,中国就能少损失最少12亿两白银。12亿两与几千两之间孰轻孰重,韦泽自然能够分的清楚。

    之所以讨价还价,是因为韦泽需要尽快得到这些武器。而且要搭上这条武器贸易的线。这年头的能参与武器贸易的商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远东做武器贸易的更是绝对的唯利是图。韦泽在跟随老娘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一句话。讨价还价的行家根据细节纠缠的时候,恰恰是最想购买的时候。

    在欧洲,商人一度和盗贼共用一个神,也就是共用一个祖师爷。韦泽相信,史密斯先生是不会辱没自己商人身份的。

    果然,史密斯看完了合同之后,提出了一个问题,“将军阁下,如果我能在七天之内把这些物资运到南京的话,能否再增加5%?”

    “为什么?”韦泽有些疑惑。

    “如果租用在上海的蒸汽船,需要相当的费用。当然,也能够节省不少时间!”史密斯自信满满的答道。

    “我只能先给你200两定金。”韦泽答道。

    史密斯知道韦泽的话表明了态度,谈判已经进入到更加深刻的程度。史密斯要求韦泽先付一半的钱,韦泽立刻给否决了,“最多给你五百两,让你雇船不会赔钱。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我凭什么相信你的商业信誉呢?”

    双方最终以六百两达成协议,合同签署之后,史密斯带着定金,急急忙忙的从太平军这里借了条快船,就向上海去了。

第5章 下金陵(五)

    2月11日,明轮蒸汽船停靠在太平军控制的南京码头外,引发了大量的围观人群。即便是现在在打仗,看热闹的人依旧很多。部队布下了警戒线,把这帮人拦在远处。

    而在近处太平军的战士们,他们的目光表情中则带着好奇、疑惑、不解,以及强烈的警觉。船上有不少荷枪实弹的洋鬼子紧张的警戒着。

    韦泽带着总参谋部技术部部长陈哲与教导旅旅长柯贡禹,以及教导旅的部队前来接货。柯贡禹有些不解,“这些洋鬼子们在怕什么?难道是怕咱们抢他们不成?”

    “他们就是在怕咱们抢他们。”韦泽答道。太平军只杀满清的官员,压榨大户,确实从来不抢劫百姓。有这种心态的柯贡禹,倒是很难理解抢劫惯了的洋鬼子们有何等的畏惧。

    见到韦泽出现,商人史密斯坐着从船上放下的小舟到了岸边,看来他也对韦泽并没有特别的信心。

    “怎么验货?”韦泽问。

    “上船验货吧。”史密斯建议道。

    韦泽笑道:“不要嫌慢,从船上运下来到岸边,我们验完之后再给你们付相应的款子。我可事先告诉你,我们一条枪一条枪的检验,枪有问题,你得带回去。”

    史密斯没想到韦泽如此认真,这下他倒是有些迟疑。最后史密斯答道:“火药么,我看过,没有问题。但是火枪是旧枪,咱们在合同里面说过的。”

    “旧枪和烂枪是两码事!”韦泽立刻反驳了史密斯的观点。韦泽看过一个事情,美国南北战争期间的时候,某财团向北方部队提供了一批烂枪烂炮,部队拒绝接收。于是美国财团告上了法庭,最后法庭判财团胜诉。美国陆军不得不支付相应的费用。

    对于史密斯这个军火商,韦泽完全没有丝毫信赖。他必须保证自己买到的武器是合格的产品。部队数量足够,检查武器的人手极为充足。检查过程中,也能够让教导旅熟悉一下新武器。

    为了给史密斯压力,韦泽冲着后面招招手,战士抬了两个大箱子过来。打开之后,里面都是银元宝。史密斯看着白花花的几大箱子银元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他屈服了,同意了韦泽的建议。

    欧洲的燧发步枪的确比满清的火绳枪强出去太多,那已经是相当成熟的产品。欧洲数百年连续不断的战争,不断催生出对军事技术的需求,这些需求也的确推动了军事工业的进步。

    教导旅的官兵们发现,欧洲步枪与韦泽由火绳枪改装的燧发枪颇为类似,不过枪管管壁更厚,枪口口径更大。而且这批步枪上竟然还有一部分有套筒刺刀。尽管刺刀已经满是锈迹,有不少崩口,看着已经颇不好用。可整体设计出来的步枪就是比勉强改装的步枪强出去太多。

    “让船上的人不要害怕,我们要试枪!”韦泽对史密斯说道。

    史密斯无奈的给船上的那帮家伙们传递了韦泽的话。火枪乒乒乓乓的开始打了起来,果然如韦泽所料,最少有三分之一的火枪板簧有问题,根本打不响。韦泽把这部分火枪交给史密斯,让他送回船上。其他能打响的步枪,也经过检查,质量差的也没要。

    最后选出了二千五百多支步枪,火药更是一桶桶打开来坚持。韦泽还令人用太平军检查火药是不是受潮的工具,那是铜质的双层套管,里层外层都沿着纵边切掉了一块,让圆管没有封闭。错开一定角度之后,还是一个封闭的圆管,边上有一个可以旋转的小机关。把圆管从上往下插进火药桶底部,先转动小机关,封闭住底层的管口,然后提起来。转动圆管,把两个缺口对到一起,就能看到取样隔层的成份。

    这些检测手段让史密斯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果然,不少火药受潮,有结块。还有些火药桶底层给垫了不少沙子。韦泽原本还有些不高兴,看到最后他甚至都乐了。看来这帮军火商的操行就这样了。

    看没能坑住韦泽,又见韦泽并没有恼羞成怒发作,史密斯倒是腆着脸过来说道:“将军阁下,我想您能理解,我这么短时间内把如此多的物资运到南京,已经是尽了力。那些损坏的枪支,只要修理之后还能使用,如果您肯统计出需要什么样的零件,我可以负责将这些零件送到您手中。至于火药,我也可以向您提供更多。”

    韦泽本来也没想锱铢必纠,通过史密斯扩大自己在洋鬼子中的名声才是韦泽所需要的。当然,这这名声绝对不能是“钱多、人傻”的名声。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韦泽收下了包括损坏枪支在内的全部四千条枪,当然价钱上,损坏的枪支一支降到了二两。双方签订了包括刺刀、板簧、火药在内的各种配件合同。

    “我从来没有见过您这样精明的将领!”史密斯让人把银子搬上了明轮船,然后对韦泽说道。

    “我就姑且认为你是在赞扬我了。”韦泽笑道。

    史密斯没有直接回答韦泽的话,他也笑道:“我期待着和您做更多生意。将军阁下,我认为或许会对十二磅炮有兴趣。”

    韦泽点点头,“我当然有兴趣,不过我对火炮研究不多,这个买卖大家都要好好谈才行。”

    “您可以派人和我一起去上海。”史密斯笑道。

    “有机会的话,我会派人去的。”韦泽答道。

    作为武器商人,史密斯当然知道正在打仗的韦泽不会派人去。至少他的部队里头与满清截然不同的发型,立刻就会被上海的清军看出来。与韦泽约定两个月左右再做一次买卖,史密斯坐着小船回到明轮船上。这船只立刻调头沿江而下,向上海去了。

    “命令部队换装,新到手的洋枪给教导旅,其他燧发枪也赶紧给部队。”韦泽下达了命令。

    “战士们能否来得及训练?”柯贡禹对此很是怀疑。第一师的本来就一千杆燧发枪,此次韦泽带领部队东进的时候,把第一师第二旅的这燧发枪都给带上了。加上新弄来的这批武器,韦泽全军可以人手一支燧发枪,可这训练就未必能跟得上。

    韦泽答道:“那就轮换作战,一部分训练,一部分打仗。咱们兵力少,南京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南京有什么不好打的?咱们都已经占据了一段城墙。”柯贡禹对韦泽的想法很是不解。

    韦泽很想对柯贡禹说实话,但是他却没办法说实话。更早之前韦泽其实已经开始反思,罗大纲突然就愿意位居韦泽之下后,韦泽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头。打破了一段城墙之后,韦泽兴奋了那么十几分钟,终于认识到自己干的过了。在国有企业混,原本这点道理对韦泽来说也不是特别艰难的事情。

    从军事上看,破了这段城墙一来没有特别的实际用处,韦泽根据测绘部门提供的地图来看,这段城墙意义很有限。聚宝门乃是南京最大的城门,比韦泽旅行时候见过的北京城门都要大的多。而且聚宝门的构造是个瓮城,即便是破了一段城墙,也毫无意义。

    从政治上讲,这段城墙对韦泽根本不是助力,而是负担。他破了一段城墙,别人自然会指责韦泽为何不能控制整个聚宝门?打了这么长的时间,韦泽已经明白自己的兵力并不足以解决南京。从政治斗争的角度上来看,若是韦泽走了狗屎运,真的误打误撞拿下南京,那就是功高震主的下场。洪秀全与杨秀清会怎么看待韦泽?而且太平天国众将都等着打南京立大功,他们又会怎么看待韦泽?

    韦泽从武昌出发,沿长江势如破竹一路杀到南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此时他遇到些许阻力之后,返回头一想。才明白自己办了大错事。而与洋鬼子的买卖倒是不错,韦泽正好找个理由把部队撤下来。

    诸将们也不敢违抗韦泽的命令,韦泽带领着部队开始由进攻转入防御。而清军也颇为给力,除了南京清军迅速堵上了聚宝门附近城墙上那个小口子之外,其他的清军得到了消息之后,也开始奋力向南京方向集结。

    各种消息纷纷而来,韦泽正好有了充分的借口。到了2月14日,第一支前锋的主力部队抵达了南京。那是林凤祥与李开芳率领的八千余人的部队。他们带来了一个道听途说的消息,一支江西清军试图进攻池州。

    韦泽立刻把进攻南京的重任转交给林凤祥与李开芳。虽然这亡羊补牢的办法过于生硬,韦泽却也没了其他选择。他带领部队向西“驰援池州”。

    坐船的时候顺风顺水,逆流而上是不可能的。韦泽只能带着部队走陆路,紧赶慢赶,先头部队终于在2月19日抵达池州。谣传总是有点风声的,真的有江西清军在池州附近出现。不过那不是专门进攻池州的清军,而是一小队被打散的清军。他们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就在池州附近逡巡。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进池州。韦泽的部队经过长途跋涉,此时已经累的够呛,骑兵队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总算是把这支两百多人的清军给歼灭了。

    池州与安庆相隔根本没多远,韦泽立刻联络正在守安庆的韦昌荣。得知他们还在这里据守,韦泽心里头也彻底放轻松了。

    也不管后面的部队还没全部赶到池州,韦泽带了还能走动的部队继续西进,到了21日,韦泽终于气喘嘘嘘的进入安庆。这么一番折腾之后,韦泽见到韦昌荣之后,把韦昌荣吓了一跳,“四叔,你们怎么这个模样?”

    韦泽当然不能说自己犯了错,拼死拼活的才算是弥补了错误。他只能疲惫的说道,“听说有清妖准备攻打安庆,我这就赶回来了!”

    “四叔,你消息好灵通!”韦昌荣赞道。

    看着韦昌荣那真诚的表情,韦泽想解释一下实情,却又忍住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解释的,而且韦泽所做的一切,都得经过考验。如果东王杨秀清不信的话,那韦泽的努力就等于失败。这是不用讨论的事情。

    想到这里,韦泽说道:“咱们赶紧派出去侦察部队,好好的把情况打听清楚。”

第6章 下金陵(六)

    2月22日,杨秀清统领的中军赶到了安庆。韦泽立刻带队前往迎接。见到韦泽从安庆出来,杨秀清愣了愣,“韦丞相,前面说你不是已经到了南京么,怎么现在又在安庆了?”

    韦泽早就把该说的话练习过多遍,他先上去见礼,接着说道:“东王!我可是把您给盼来了!”

    杨秀清上前拉起韦泽,“这到底怎么回事?”

    韦泽答道:“我到了南京城下,一时没有按捺住,就动手打了南京城。可攻了一阵却没打下,后来前队的林凤祥与李开芳带兵赶到。属下听说有清妖要打池州,这才想起属下是给东王大军开道的。这才赶紧带了兄弟赶回来。”

    “呵呵!”杨秀清被气乐了,“韦丞相,你真的试着打了南京么?”

    “属下试着打了南京,却没能打下来。”韦泽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

    “进城再说吧。”杨秀清已经板起了脸,语气也有些很不高兴了。

    安庆的巡抚衙门,杨秀清坐在主位上盯着韦泽,锐利的目光仿佛是要直看透韦泽的内心深处的想法。这是杨秀清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韦泽,不得不承认,韦泽心里头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不过对于21世纪的人来说,与领导交谈是门技术而已。韦泽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后面的话也准备的差不多。所以还算是能顶得住。

    “东王!属下现在是冬官正丞相,属下这一路想,只有立下大功才能位列天官丞相之列,所以鬼迷心窍的开始打南京。那时候属下觉得,若是属下的功立的多,东王想提拔属下的官,也容易得多。”韦泽这可就是彻头彻尾的瞎话,别说什么天官正丞相,就算是封王,对韦泽也没什么感觉。

    不过这理由在太平军中倒是颇为正常,杨秀清听完韦泽的理由,脸色倒是稍微缓和了一些,“然后呢?”

    韦泽就把自己在南京城下所做所为都给简单介绍了一遍,当然,其中一些内容倒是给隐去了。总的来说,韦泽对自己的评价是,“不懂攻城,所以没能攻下!”

    杨秀清相当的不高兴,他呵斥道:“不懂攻城就不要乱打!留下个烂摊子你准备怎么收拾?”

    被如此呵斥,韦泽心中倒是放下心来。杨秀清的反应说明韦泽的判断是正确的,攻取南京的大功,杨秀清看来并不想让别人染指。

    “属下知错了!”韦泽低下头答道。

    见韦泽还算是懂事,杨秀清余怒未消的又骂了几句,接着开始询问林凤祥与李开芳的情况。韦泽当时把自己所有缴获的物资都留给了林凤祥与李开芳。他就把这些对杨秀清说了,而且把他走的时候林凤祥与李开芳的一些布置也向杨秀清禀告。

    听完这些,杨秀清闭上眼想了片刻。韦泽赶紧把自己绘制的地图呈上去。杨秀清看到了比较详细的南京地图,倒是出了口长气,开始询问韦泽更详细的情况。

    等全问完了,杨秀清才算是松了口气,“幸好你还知道撤下来。若不是先锋走得快,你再猛攻几日,南京外面的清妖围上来,你想走都走不了。”

    韦泽心中其实很不服气,若是清军玩野战,韦泽一点都不害怕。但是清军只怕没这个胆量。不过此时可不是打别的时候,韦泽连忙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既然韦泽态度端正,杨秀清倒也没有穷追到底的打算,他说道:“你从南京一路跑回来,也算是知道进退。还没忘你是打先锋的。你就跟这我的大队一起往南京去吧。”

    “东王,属下不想去打南京了。属下想守安庆。”韦泽答道。

    “为何?”这下杨秀清皱起眉头,很明显不理解韦泽的想法。

    韦泽连忙说道:“东王,有东王主持,攻下南京不过是举手之劳。等打下南京,我们还得再夺取武昌和长沙。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放弃安庆。若是此时放弃,再想夺取安庆可就难了。属下这次顺流而下,觉得安庆的确是个必守的地方。”

    这个建议颇为正经,杨秀清看着地图,安庆的地理位置的确极具战略价值,它位于南京与武昌之间,扼守住长江。拥有了安庆,无论是向长江上游发展,还是干脆北上河南,或者是进军江西,都有重大军事价值。

    韦泽现在赌的是杨秀清的战略眼光,历史上太平军与湘军在武昌、长沙连番大战,定然不会不守住安庆。而现在太平军放弃武昌,也会选择放弃安庆。在所有人都想着如何在太平天国建都金陵时候封官加爵的好机会,主动申请留在安庆,这是最好的机会了。此时根本没人和韦泽抢这个“苦差事”。

    看杨秀清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韦泽接着说道:“东王,属下在南京城下犯了那么大的错,让属下再去南京。属下也觉得脸面上挂不住。而且属下从南京跑回安庆来,兄弟们都累的够呛,再去南京,也派不上用场。还不如让属下守安庆,属下愿意让东王打南京的时候,再无后顾之忧!若是能守住安庆,这也是属下的功劳!”

    “哦?”杨秀清皱了皱眉头,“春官正丞相就不行么?夏官正丞相就不行么?你这还非得当天官正丞相不成?”

    韦泽一看杨秀清终于被引到韦泽准备好的轨道上,韦泽立刻顺杆爬,他带着羞愧的神色有点结结巴巴的说道:“东王!属下……属下,属下是觉得自己差点坏了东王的事,所以忍不住想找个好听的借口不去南京而已。其实属下真心所想,是守住安庆,戴罪立功。所以还请东王不要生属下的气。”

    果然,杨秀清听完这话之后,神色恢复了正常。毕竟韦泽是明确表示只效忠杨秀清的将领,虽然这次攻打金陵差点坏了杨秀清的安排。好在韦泽知错能改,杨秀清也不是个小肚鸡肠之辈,他笑道:“韦兄弟,你就是小孩子气!按你方才所说,你以为这丞相是我随便说几句,就谁都能当了么?”

    “属下不敢再求官职,只要东王不生属下的气,让属下继续给东王效力,属下就觉得放心了。”韦泽认认真真的说道。

    杨秀清思忖一阵之后,见韦泽也是真的明白了道理,又觉得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安庆。他说道:“韦兄弟,你这一路奔波,从武昌一路打到南京,却是辛苦你了。”

    “愿为东王效力!”韦泽斩钉截铁的答道。

    杨秀清想了片刻,又盯着地图看了好一阵,终于才下定了决心,“韦兄弟,让你守安庆,你就把安庆给我好好守好,可别再弄出什么别的事端来。你若是再跟打南京一样给我胡来,我定不饶你!”

    “遵命!”韦泽低头答道。

    接了命令,韦泽如释重负的送杨秀清上了船队。看着杨秀清乘坐的大船顺流而下,韦泽只觉得此时的心情感觉如同被放飞了的鸟儿一样清爽。好不容易把自己犯下的错误给了解,还得到了自由发展的机会,韦泽真心赶到高兴。

    无论是在洪秀全这等混蛋手下混,或者是在杨秀清这等雄主手下混,都不好混。经过了这一年多来的时间,韦泽知道了自己的性子,无论再苦,他实在是没办法心甘情愿的屈居在过去时代的人之下。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想方设法的在外面单干。

    回到部队,韦泽向部队传达了固守安庆的消息。这下军官们可就折腾起来,不少兄弟原本就对为何要突然离开金陵城颇为不理解。胡成和问道:“丞相,难道是有人要赶我们走么?”

    这个问题引发了不少兄弟的共鸣,大伙目光灼灼的盯着韦泽,等他说道。而柯贡禹干脆嚷嚷起来,“咱们千辛万苦打下金陵,谁敢撵我们走,想独占了这大功,我绝对不答应。”

    兄弟们都是第一次到金陵这等无比繁华的大城市中来,还没能在这里享受一阵子就要走,看来大伙的抵触情绪很大。

    听了这些话,韦泽心中一阵后怕。他的部下们已经打到了南京城下,尚且对不能打下南京立大功都如此在乎。若是韦泽真的打下南京,其他部队的将领会怎么看?东王杨秀清会怎么看?集众人之怨望,那真的是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可有些事情偏偏是不能说清楚的,韦泽若是告诉兄弟们,我打南京打错了。只怕这帮兄弟不仅不会理解,还会觉得是别的人嫉妒,千方百计的阻止。

    韦泽笑道:“这南京的确是个花花之地,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兄弟们跟了我这么久,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有兄弟想去打南京,我可以安排,让他跟着队伍一起去。可有人愿意去?”

    这话一出,原本吵吵着要留在南京的兄弟们都不吭了。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伙抱怨归抱怨,真的让他们脱离队伍,他们也是决计不肯。

    韦泽当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说道:“若是没人愿意离开咱们的队伍,那就别说没用的话。安庆是安徽的省会,也是个大城。这里以后就是咱们说了算,好好想想怎么在安庆扎下根吧!”

第7章 根据地政策(一)

    3月10日,北京,养心殿。

    “又是束发粤匪!”咸丰看着南京失守的奏章,气的都有些发抖了。

    两天前,南京失陷的消息传到北京,咸丰皇帝和群臣只能相视而泣。经过一年多对太平天国围剿,太平天国越战越强,满清连南京这重镇都丢失了。诸将接连败在太平天国手中,不少提督、总兵甚至命丧太平军手中,脑袋被太平军砍下彰显威风。现在这支如狼似虎的军队据有南京,对满清的威胁越来越大。

    在这支太平军中,令咸丰印象尤为深刻的莫过于那支束发粤匪。年轻的咸丰还有些印象,大概也是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有关束发粤匪的消息第一次摆在了他的御案上。在那个时候,束发粤匪们吸引这位皇帝注意力的,莫过于他们的发型。

    从那之后,有关束发粤匪的消息越来越多。在诸多奏章中,这支粤匪的精锐攻必克,战必胜。清军根本无法与之相抗。太平军从长沙撤走的时候,有人弹劾提督和春收了断后的束发粤匪贿赂,所以坐视粤匪离开,不肯纵兵追赶。和春自辩的奏章上掷地有声振聋发聩的写到:“寇不畏官军,安肯贿之?”

    三个月前太平军离开长沙的时候,咸丰就看出了太平军攻打金陵的必然性。下令开始防御,没等满清朝廷完成对金陵的防御的军事调动,束发粤匪就为先锋,从武昌一路打到了金陵。为了推脱责任,各级官员的奏章更是把束发粤匪形容的如同神兵天将一般。

    现在,束发粤匪不仅占据了安徽的省城安庆,并且在安庆各城门外悬挂了条幅,上面写着“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作为满清皇帝,咸丰比谁都清楚这话里头的意思。鞑虏指的自然是旗人,中华自然是指粤匪了。除了咸丰的高祖父雍正敢直面这个问题,并且自信的宣称“我就是中国皇帝”之外,这两句话其实是历代满清皇帝们心中的梦魇。当一群留着汉人发型的汉人以中华自居,没有满清皇帝会不感到害怕。

    太平天国定都金陵,改金陵城为天京城,宣布建立小天国。经过一年多的战斗,清军伤亡惨重,湖南、湖北、江苏等地的军队经过频繁调动,江淮之间的大片地区已经是无兵可用。金陵与安庆之间互为支援,对满清至关重要的两湖以及江浙都在他们攻击范围之内。而且太平军还有挥军北上,直逼北京的可能。看着地图,咸丰皇帝觉得一阵阵的头痛。

    咸丰已经命令清军在金陵南北各建一座大营,围困住在金陵的太平军。可这样就让咸丰最头痛的束发粤匪们得到了相当宽松的行动空间。根据最新的战报,他们已经攻下桐城,大有兵锋直指庐州的迹象。难道粤匪的真正目的是北伐么?咸丰越想越是心惊。

    在咸丰在养心殿上考虑着太平军北上可能性的同时,韦泽也坐在安庆城内的安徽巡抚衙门的书房里头,考虑着未来的战略局面。

    太平军不剃发,所以也不太刮胡子。韦泽倒是偶尔用剪子剪剪上嘴唇上的胡子,却懒得管下巴上的胡子,韦泽不是什么美髯公,下巴上有一把快两寸长的山羊胡。此时他一面考虑着战略,一面慢悠悠的用手捻着自己的山羊胡。

    天马行空般的想象未来战略是很容易的事情,对于韦泽来说更容易。21世纪中国的强大国力就是一副很好像想的蓝图。做到的话,对韦泽就足够了。不过想把蓝图有步骤有条理的完成,这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购买了一批英国产的燧发枪之后,韦泽经过测试,发现英国佬的制式火枪就是质量比满清的强很多。特别是使用颗粒火药的纸壳子弹之后,如果能够提高颗粒火药的有效燃烧率,火枪的射程以及威力都大大提高。

    为了加快军功行业的进度,韦泽只能土法上马了不少东西。这年头满清的硫磺主要是进口,出口方是琉球以及日本。韦泽手头的物资当然是不够这么消耗的。造螺旋桨需要金属冶炼的知识,韦泽知道中国的铁矿品位比较低。不是含硫多就是含磷多,硫铁矿比例非常大。

    使用硫铁矿制作硫酸,韦泽那点知识也能硬扛着先上。虽然效率低点,质量差点,可好歹也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办法。这些知识还是从介绍八路军如何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文章上得到的。将硫铁矿碾碎,然后在一个倒扣的瓦缸里面加热,让水吸收分解出来的二氧化硫,制成亚硫酸。再一步步的慢慢氧化,制成亚硫酸与硫酸的混合液体。用这些混合液体与硝石一起加热,得到硝酸。

    分离出来的硝酸与朱砂,也就是氧化汞反应得到硝酸汞。硝酸汞与纯酒精混合,得到的固体就是雷酸汞。

    把燧发枪的火池与枪膛之间的孔扩大一点,在铜火帽里面装上一些雷酸汞,把铜火帽塞进这个扩大的孔中,扳机直接击打铜火帽,引爆铜火帽里头的微量雷酸汞。雷酸汞爆炸喷发出的高温火焰猛烈射入撕开的子弹纸壳中,顷刻就能让颗粒火药大量引燃。

    但是,韦泽见过在外国俗称“愚人金”的硫铁矿标本,黄橙橙的铁矿看上去挺好看,但是韦泽不是探矿专业出身,并不知道怎么找到这种硫铁矿。好在在汉口的时候,韦泽拼命收集了不少硫磺。直接用硫磺制作硫酸倒是更加容易些,哪怕是后续如何弄来硫磺还不确定,眼下得先顶着。

    韦泽经过多次实验,成功制成了一部分雷酸汞。可又牵扯了一个问题,这需要一批有化学知识的家伙来干这个重要工作。

    而韦泽在培养技术人员而不是技工方面,进展极为缓慢。韦泽终于理解了工业国到底有多伟大。他在十岁之前,父母就带着他做很多科学小实验,大量的高纯度化学用品,各种便宜的实验器材。这一切都让韦泽很容易就接受了化学理念。

    在韦泽的部队中,一切都得从零开始。哪怕是那些经过挑选,对自然科学比较容易接受的战士,让他们理解元素,让他们理解包括人类的身体在内的一切,都是由无比细微的元素组成的,真的比登天都难。大家不是学不会,而是不承认这是事实。

    原子、分子,根本是肉眼看不到的。对于韦泽来说,书上这么讲,父母这么讲,周围所有人也都这么认为,他也就相信了。但是韦泽的手下可没有这个环境,如何让他们有这个概念,需要大量化学实验对他们进行教育。

    化学实验的基本条件之一就是玻璃器皿,安庆有懂得烧砖,烧瓷器的家伙,却没有懂得烧制现代玻璃器皿的工匠。即便是有从化学课上学到的配方,二氧化硅用沙子,可韦泽并不知道怎么分辨石灰石,而且碳酸钠更是难弄。韦泽知道河南桐柏有亚洲第一、世界第二的大型天然碱矿。但是他一不懂探矿,二来也没有控制河南。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韦泽感觉痛不欲生。

    用力拽了拽自己的山羊胡,韦泽下定了决心,“看来建立现代工业体系与科学体系,不是现在能够大规模推行的!”

    可韦泽还是不甘心,安庆这地方学风很盛,哪怕是贩夫走卒,也未必没有读过四书五经。如果能够充分利用这地方人力资源的话,或许能够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些可以寄予未来厚望的人才?

    想到这里,韦泽不再拽自己的胡子,而是挠起了脑袋。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马上能打天下,却不能治天下。他手下的这帮颇为善战的战士,现阶段可未必是能干的官员。

    未来很丰满,现实很骨干。韦泽放下了挠脑袋的手,强迫自己把思路放回到现实中来。如果不能建立现代科学体系,无法建立现代工业体系,好歹先建立起一支新军,以及为这支新军服务的军工体系吧。

    而为了建立这支新军,首先要做的就是建立根据地。对21世纪的人来说,提起造反,能立刻联想起的常见的词汇中,“根据地”无疑是出现比例最高的几个词汇之一。根据地能够提供粮食与兵源,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而兵源意味着枪杆子,枪杆子里头出政权。如何建立根据地,那就是得靠对地方的管理。

    就在韦泽考虑着如何建立根据地的事宜,警卫员进来报告,张应宸求见。

    “让他进来!”韦泽说道。

    张应宸一进来就说道:“丞相,你这好几天都没怎么出来办公,大伙都等着你命令呢!”

    “有些事情我还没想明白。”韦泽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丞相,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想不明白的?”张应宸立刻开始排起了马屁。

    韦泽苦笑一下,“应宸,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张应宸的语气比较紧张,“丞相,在江对面,我们抓到了不少逃兵?他们都是从天京城逃出来的。”

    “是咱们太平军的逃兵么?”韦泽问道。

    “是的。是咱们太平军的逃兵,他们都是在武昌加入咱们太平军的。”张应宸答道。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这里头有男有女,都是要回武昌老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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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2铁血中华介绍:
1852,是革命,或者是一场该改朝换代的改良。燃烧的铁与血,最终能创造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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