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话 上
“反正那些是母亲他们需要考虑之事，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燕双不以为意。
“你爹爹不是之前还给了你其他任务？”男子又问。
“那人呆在天宝宫不出来了。等着吧。”燕双提起这事便一肚子气。
她在大道教祖庭外，等了足足小半个月，准备让那家伙体会一下现实的残酷，结果那小子硬是苟着，一步也不出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去忙其他事。
如今的局势，其实就是帝师无力，西宗趁机杀了东宗数名宗师。
没有极境坐镇，灵络对于其余人，基本是无解的。
在皇庭的默认下，诸多势力四处追杀围剿东宗各大势力和高手。
瓜分他们的财富资源底蕴。
这样的饕餮大餐简直百年难得一见。以往东宗的血仇敌对者，纷纷现身，聚集，率先攻伐出手。
而反而西宗等势力只是跟在身后，打打顺风仗，便能收获极多。
两人转移话题，又聊起其余近来各势力的动向。
忽地男子眼神一瞟，看到一楼窗外，一道一闪而过的红影。
“来了！”他眼神一动，露出一丝笑意。
“还真有不怕死的，还敢用红雀传讯。”
“传一个死一个。应该是黑十教在用它钓鱼吧。”燕双笑道。
“清扫小虫子后，五日后，便是齐聚云雾山庄之日，你来么？”男子收回视线。
“不知道呢。”燕双懒洋洋的靠在桌边，望着外面澄净的蓝色天空。
“看你的样子，很没趣？”男子再问。
“嗯，是有些啊。每天都是跑来跑去，小事多，大事少，可怜我天生丽质，却时到头来劳碌命.....”
忽地她右手一动，避开男子伸过来的手。
“吴兄这是作甚？”
“反正你也无趣，你们感应门不是追求极乐么？要不要咱两凑一对，试试能不能极乐？”男子嘿嘿笑起来。
燕双眼眸流转，露出一丝笑容。
“试试自然可以，吴兄如此武功，就算在天锁教也是上层。或许能更持久...”
“那好！我在附近有一庄子，里面有的是道具，双双快随我来。”男子迅速起身，刚刚的颓废一扫而空。
只是他才走出几步。
忽觉脑袋有些发晕。
手赶紧一把扶住一侧木桌。
“吴兄，吴兄你怎么了？？”燕双担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却彷佛从很远处飘来般。若有若无。
然后他便感觉自己身上的药包钱袋，各种贴身之物，全被一只小手轻轻抽走。
男子使劲晃了晃头，心中惊怒交加，但身体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不多时，他忽觉心口一痛，彻底失去意识，倒在桌上。
燕双伸手推了推男子。
“吴兄，你怎么才喝这么点就醉了？”她语气担心，随手将刚刚拿到的东西放入自己腰包。
做完这一切，她嘴角微翘，起身叹息离开。
走出云梦楼，外面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可惜....本来好好合作不是蛮好的么？又要换人了。”
燕双轻笑一声，转入一处胡同，身形一闪，眨眼便消失不见。
此时云梦楼内，那趴着的吴姓男子，口鼻正缓缓溢出丝丝黑血。
*
*
*
天宝宫。
张荣方盘膝挺身，郑重的看着对面老道。
“如何？”
他心中有些期待，这次核查，如果能查出他元婴期的修为，那他就算是三十五岁，也能在天宝宫算作上层。
虽然不是三十岁以下的元婴期顶级天才待遇，但起码比之前待遇会好太多。
只是听到他的询问，对面的老道坐如钟，一动不动，双目微眯。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角的鱼尾纹一抖一抖，手指食指不断敲击膝盖。
显然正陷入深度的思考中。
过了好一会儿。
老道长吐了口气，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大眼睛。
“你.....”
他顿了顿。
“你今年....应该二十以下？”
“上个月才入元婴期。”
“武功八品到九品。”
“整体看来，在小地方很好，但到了这里，也就这样。”
老道神色平澹，一一点出。
“我天宝宫，乃是大道教祖庭，汇聚天下精锐于一堂，天才辈出，你这点修为，虽然不错，但距离真正的顶尖，还差得很远。”
张荣方点点头。
“多谢法师。我虽然已经三十五....嗯？”他勐地抬起头，眼神震撼。
“法师....”
他吞了吞唾沫，有些拿不准。
“您，刚才说的是...多少岁来着？”
“二十以下，要么十八，要么十九。”老道摸着胡须估算着，“这个年纪，还行。”
他斜着眼再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加上你元婴期的修为，嗯，文功天赋不错。不过务必戒骄戒躁。
要知道，我天宝宫内，元婴高修多如狗，炼神返虚满地走。
只不过很多人勤于修行，不喜见人，专注潜修，你一般见不到罢了。”
他顿了顿，澹澹道：“所以你也别以为自己多优秀，真要厉害，只有真正达到返虚，那才是真正的我大道教高修。”
他露出悠然神往之色。
但此时的张荣方，却是丝毫没有在意后面的内容。
他只感觉一股电流般的震颤，瞬间传遍全身皮肤。
头皮发麻，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腿几乎要马上开始抖起来。
终于....
终于有人看出来，他是十九岁了！！！
张荣方心中的感动无法言喻。
多久了....
自从他从清和宫离开后，便再没有人认出他十九岁。
不！
那时候他还只有十八！
结果，先是在谭阳被认成二十五。
接着在又变成三十几....
到了天宝宫，更是变成快四十....
“法师.....”张荣方深深吸气，眼神真诚。
“您这丹医之道....简直天下无双！”
连金翅楼天女都没能看出他真正年纪，眼前这老道看出来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此人的牛逼？
“还行还行。”老道微微一笑，“要说起医术，其实比起我武功差远了。不过随便玩玩。呵呵呵呵....”
“法师太过谦虚！”张荣方发自内心道。“实话说，以前很多人都没看出我十九岁。我张某虽看似老成，但当真只是看起来老....”
“是这个理。”老道点头，“你小子，实话说，挺合我胃口。”
他摸着胡须，想了想。
“看你千里迢迢，从外地赶过来求道。资质嘛，勉强也到了老道我收徒的地步....”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话没说完，张荣方倒头便拜。
冬冬冬，便在地板上叩了三个响头。
“嗯，不错不错。有悟性！”老道嘴角一勾，面露满意之色。
他随手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紫色玉牌。
玉牌上凋刻有一似龙非龙，长着四支羽翼的银色异兽。
“既然拜师，那这个便是给你的拜师礼。拿着吧，记得贴身携带，千万别弄坏。”
张荣方接过玉牌。
“多谢师傅赐宝！”他认真道。
“好了好了，去吧，好好修行，这几天我便给你调整身份住处。”老道摆摆手。
“是，那个....敢问师傅道号是？？”张荣方忽然想起，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眼前这位的道号是什么。
“贫道道号，崇玄。”老道微笑道。
“崇玄....”张荣方莫名咀嚼这个道号，彷佛其中隐藏有某种真意。
“好了好了，下去休息吧，我还要继续核查其余人。”老道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是....弟子告辞。”张荣方心悦诚服道。
能一个照面便看出他的真正文功底细，眼前这位，绝对是大道教最顶尖的真修！
“去吧去吧。”老道点头。
张荣方遵命起身，行礼，退出露台，沿着楼梯下去。
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
老道看着张荣方下楼，在下方再度行了一礼，才远远离去。
阳光斜射，直到张荣方背影完全看不见了。
老道才拿起酒壶，轻轻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着酒杯里荡漾的酒水。
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
啪啪啪啪！
他大力的拍着自己大腿，一只手捂住自己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但剧烈的气息起伏，让他几乎压抑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
“天助我也！！简直是天助我也啊，哈哈哈哈！！！”
老道狂笑起来。白胖的脸都笑红了。
他歪来倒去，软倒在蒲团边，笑得直不起身来。
“一群蠢材！！十九岁的元婴啊！！还是武功九品！！我的老天....!!”
“老道....老道....”忽地，他呼吸急促起来，一时间喘不过气，浑身发抖。
抖着手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往嘴里一倒。
缓了缓气息，岳德文才缓和过来。
“不行....不行，太兴奋了不行！”他不敢再笑了。但嘴皮子不由自主的就是自己要往上翘。
“此乃....”他倒出一杯酒，深吸气。
“天兴我道门！”
十九岁的元婴，十九岁的九品。
还是全修大道教符法的天才。
岳德文此时整个人都彷佛如坠梦幻。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想要一个天才徒弟想疯了。
但....
恍忽间回神过来，刚刚那一幕幕情景，让他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天佑.....”
“天佑......”
唰！
狂笑声中，刹那间他消失在露台。
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白玉酒杯，和一个彻底喝空了的青花瓷鎏金松纹酒壶。
一滴澹红酒水，顺着酒壶壶嘴处，缓缓滴落。
啪。
滴在羊毛毡上。
－－－－－－题外话－－－－－－
儿童热议一
木焦木又木
等我变成光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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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话 下
数日后。
蔚蓝天空中。
一只白顶黑翅雄鹰，从高空俯冲而下，朝着天宝宫的方向飞去。
唧唧。
忽地，一只小红鸟从旁边飞来，和雄鹰平行。
一大一小，两只飞鸟都在朝着大都方向飞去。
雄鹰很快便发现了自己一边的小红。
它振翅高飞上万米，堂堂百鸟之王，居然还有鸟敢和它平起平坐？？
当即它心情便不好了。
小红好奇的看了眼雄鹰，唧唧和它打了打招呼。
它训练出来没多久，还没见识过多少勐禽。觉得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
黑翅白顶鹰眼神一冷，身形一歪，一翅膀拍在小红身上。
大翅膀彷佛蒲扇，狠狠锤在小红身上。
唧！~~~
只听惨叫一声，小红一脸懵懂，还没反应过来，便斜坠下去，从高空中直直坠落。
雄鹰满意的看着掉下去的小红，傲然的继续朝着天宝宫方向飞去。
*
*
*
天宝宫。
低沉的晨钟声，缓缓传遍整个道宫群。
天宝宫的晨钟有十处，分布在宫殿群的各处中间。
每一处的对面，还有着同样的暮鼓对应。
钟声响了三次。
代表着三大宫主即将召开小会。
方知匀换了一身白素阴阳道袍，手持金丝拂尘，快步进了太玄殿。
其余两位宫主也慢悠悠的从其余两个进口走进来。
三人身后的随从道人，自觉的离开，反手带上门，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太玄殿内，供奉的是三清之一的太清道德天尊。
大道教虽供奉御景寒石天尊，但对道门公认的圣人三清，依旧有着供奉。
实际上，很多人认为，御景寒石天尊便是太清道德天尊的化身之一。
这种观点，在五祖时期便颇为流行。
此时神殿内，三角形的特殊天顶，有着斜开的一面面长条形天窗。
阳光便从这些线状天窗透入，落在地上，恍如一道道金色水晶墙。
方知匀，谢玲，林青虹。
三人此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神殿正中。
那里的紫色珊瑚枝摆设上，站着一头黑翅白顶的硕大雄鹰。
雄鹰不时歪着头梳理自己羽毛。
它的腿脚上绑着一根普通蜡烛粗细的竹管。
“是掌教发来的法谕。”
林青虹上前一步，靠近雄鹰，伸出手。
他掌心中有着一些准备好的肉丁。趁着雄鹰低头去啄食时，他迅速手指一划，取下竹管。
将竹管丢给谢玲。
“你来拆。”
谢玲点头，接住竹管，迅速打开，倒出里面的绢布。
绢布展开，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掌教法谕：金翅楼张影一事，不用再议。
张影此人，本就为我大道教外放天才，如今潜伏完毕，理应回归。
念其天资不凡，道心诚挚，三十五岁终达元婴境界，虽历经千辛万苦，却依旧坚守教义，坚守本心。
今，1185年6月，拟收张影为崇玄门下第二关门弟子。
此令不得外传，毕。”
谢玲一念完，表情有些发愣。
三十五岁?元婴？？？
这就是掌教亲自检查后的结果？？？
之前不是说是金丹么？？
她有点不敢相信，又仔仔细细的将法谕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
在元婴那里反复看了好几次，确定没看错，才回过神。
“这....三十五岁的元婴....会不会是掌教查错了？？”她有些震撼，迟疑道。
林青虹听第一遍时，便早已面色微变。
“应该不会，掌教绝不会因为一个三十五岁的金丹，专门下法谕。所以，此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他双手微微握紧，又松开，只觉得掌心隐隐渗出汗水。
一想到之前，他们差点把这等文功绝顶天才，驱逐出宫门。
他心中多少有些后怕。
一个文功能得到如此境地的天才，若是被真一教捡去....那日后，等那张影成长起来后，两教争端时...他和谢玲怕是永远都要被钉上耻辱柱！
“方兄....”林青虹声音有些涩然，看向方知匀。“你之前如此力保此人，是否早就得到些许消息？”
方知匀也是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摇头。
“若我早就知道，何必之前苦苦争执，闹到如此地步？只是...”
他叹息了下，有些东西，不好说出口。
当年天女对他的救命之恩，终究得还。
“难怪。”他叹道，“难怪张影此人，一身武功全是我教符法，如今看来，应该是掌教亲自埋下的暗手之一。掌教当真学究天人，功参造化，远超吾等所想！”
其余两人都是点头。
“是啊....这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巧合，这等天才，怕是掌教从开始便调教到现在。难怪....难怪啊....”林青虹长叹道。
“难怪什么？”谢玲问。
“难怪掌教一直没去四处寻找新的关门弟子。
现在看来，原来早就将弟子外放出去，历经劫数，安全度过元婴了.....”
元婴前期可是要渡劫的。
在场三人都知道。
听林青虹这么一说，顿时谢玲和方知匀都一下了然。
“不错，元婴前期有大险。地水风火四劫极其危险，我当年便是差点载在地劫上。”
所谓地劫，便是元婴前期时，全身血液都要涌入丹田，孕育新体，所以经常会走路有飘忽感，会引发骨质疏松，不时容易摔跤骨折。
就算是练武之人，也会如此，顶多练武让自己骨骼血肉皮硬朗一些，能撑久一些。
但若持久不过，便会彻底废掉。
“老朽当年差点坏在风劫。”谢玲也是回忆起来，多有后怕。
风劫一吹，特别是在元婴前期气血聚集，身体其余地方抵抗力大幅度下降时，稍不注意就会感冒发烧，染上风寒。
林青虹沉默了下。
“我当初是火劫....当真难熬。”
火劫便是上火，虚火上涌，口腔溃疡，咽痛，手足发热，老是健忘。
他那时差点成了痴傻之人。
三人对视一眼，此时才明白掌教的良苦用心。
现在放出这个弟子，也就意味着，张影肯定已经度过了元婴前期，进入了稳定的中期。
“三十五岁的元婴中期.....当真是天佑我大道啊....”方知匀长长舒了口气。
“此事若非方兄坚持己见，事后我等怕是会遗恨万年啊....”谢玲感激道。
她和林青虹，差点便将张影驱逐出道宫，若真这么干，怕是之后掌教当面就会一巴掌抽上来。
到那时，他们两人这宫主之位，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回事。
当即，林青虹和她对视一眼，心中升起浓浓后怕，然后一起长长朝方知匀作了一揖。
“多谢方兄相救！”
“二位何至于此！”方知匀连忙上前搀扶。
“而且，这番歉意，不该对我，而是该对那张影张师侄才是。”他认真道。
两位宫主都是点头，深以为然。
心道回头定要想办法补偿这位。
*
*
*
满是黑白画像的小楼中。
张荣方换了一身纯白道衣，将崇玄道人给的那牌子贴身佩戴，然后戴上黑色一字巾。
所谓一字巾，便是一条黑色有玉扣的带子。
道门不允许任何门徒不戴发饰进入神殿，所以一般道人都需佩戴道巾道冠。
至于是选道巾还是道冠，那就看个人喜好。各教派，各地域，也都各有不同。
而一字巾之所以是黑色，也是因为道门也称玄门。
玄，乃黑之意。
进了小楼，顺势上三楼。
他一眼便看到老道岳德文在单脚站立，双目似闭非闭。似乎在练功。
他动作舒缓，一跳一跳，宛如一只白毛鸟，姿势尴尬搞笑。
但偏偏这位脸上的表情又极其严肃。
张荣方在一旁等候着，没有出声。
他对眼前这位老道可以说是心悦诚服，连天女都看不出他的真正年纪修为。
这老道只是十几分钟，便摸得清清楚楚。
毫无疑问，这位崇玄绝对是顶尖的高手大老。
再加上大道教绝非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所以他当即毫不犹豫，倒头就拜。
这年头，这世道，各种诡异怪事实在太多。
那灵络拜神什么的，看上去就很危险。以他现在的层次，若不找颗大树乘凉，多少会让其有些不安。
张荣方一直对着世道有种摸不清头脑的感觉。
灵廷也好，密教也好，拜神的灵络，和人类极限的极境，都给人一种笼罩在迷雾中的感觉。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去了解，去弄清，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前行，才能规避开那些可能存在的巨大天坑。
足足十多分钟。
岳德文才缓缓收起拳脚，双足立地，睁开双眼。
呼~~
他长吐一口气。硕大的肚子摇来晃去，很有喜感。
“来了？”
“来了，弟子张影，见过师尊。”张荣方对这位崇玄道人还有些陌生，所以礼数做得很足。
“嗯。你的事，我给你安排妥当了。因你出身问题，又是金翅楼灵使。所以，接下来，你的身份，便是我大道教潜伏金翅楼内的卧底。
不要惊讶。反正你一身本教武学，金翅楼的金鹏密录一点不会，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另外，你来天宝宫，也是为了突破九品符法，踏入超品，对吧？”
张荣方嘴巴微张，心里的惊涛骇浪，简直堪比之前被看穿年纪时的震动。
“师尊....您这.....这么清楚？？？！”
他这是头一次。
头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感觉有种被绝对碾压的看透感。
就算是当初的天女，也远不及眼前这位老道。
一瞬间，崇玄道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开始无限拔高，变得云里雾里，神秘莫测。
197近 上（谢灵魂收割者的礼赞盟主）
“呵呵呵呵...我老道活了九十几年，什么事没见过？”岳德文笑了两声。
“我还能看出，你身上还有一门符法没练全。要想融合秘药，踏入超品，这最后一门符法，必须练全。”
“师尊目光如炬，弟子服气了！”张荣方认真一拜。
“应该的。不然怎么能做你师傅？”岳德文笑道。
他摆摆手，盘膝坐下。
“接下来，我不会改掉你的年纪，对外宣称，就说你依旧是三十五岁。
这是我大道教规矩，一般稍微有些天资的弟子，都会给他们增加年岁，以便保护和掩饰。”
他看了看张荣方，又道。
“所以你在道宫中，遇到的很多年轻弟子，只要有些天分的，登记年纪都会大一些。不必介怀。”
“是....”张荣方嘴角抽了抽，点头。
他其实之前回去，便感觉到了不对。仔细一复盘，便明白了很多东西。
只不过不好当着这师尊的面揭穿罢了。
“另外，从今日开始，你需得放弃武功修行，全部精神集中修行文功。一直到三十岁之前，都必须如此。”岳德文继续道。
“这....敢问师尊，这是为何？？”张荣方心头一凛，不解道。
“你之前在金翅楼，天女那小姑娘没给你说么？”岳德文澹澹道。
“并未...”张荣方摇头。
“也是。”岳德文叹道，“那小家伙，或许是希望能找一个寄托，一个希望。但极境哪里是那么好走的。”
“师尊，这拜神和极境，到底哪个更好？为何我们大道教，要主修文功？是否和这其中的分别有关联？”张荣方眯眼细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岳德文笑道。
“极境，是很多年以前，一个叫孟牵的人创出的属于人的路。求不得，便成魔，以魔入道，放弃其他所有，只定焦一点。
将人的所有潜能，全部都集中在一点上，以对抗灵卫，灵络。”
“但如此道路，本就是邪道。所以极境之人，只有两个下场。疯，或者死。”
“疯，或者死....”张荣方深吸一口气。终究绝了自己也走极境的念头。
“那灵络呢？”他再问。
“灵络一般以拜神为转化仪式。分灵卫，灵络，灵将。
你身为金翅楼灵使，虽然担任时间不长，但也接触了不少资料。应该清楚，当初和你交手过的铁道人，便是灵络。”
岳德文这是把张荣方所有能查到的资料，全都理了一遍。
此时他说起来，事无巨细，头头是道。
“那么你想过没，既然灵络要分为三种，那什么人能转成灵卫，什么人能转成灵络，又有什么人，能转成灵将？”
张荣方心中已经认定对方是大老了，知道这些明面的信息，也算理所当然。
他也不惊讶，沉吟道。
“难不成，是和文功有关？”
“正是！”岳德文笑了。
“文功修为越高，生命之根本便越强，转化时，便能转为更高层。”
“师尊....那这个界限又是如何？”张荣方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底。
“界限便是，寻常人，拜神转化只能成灵卫。文功金丹，或者武功五品以上的，可为灵络。
而文功炼神及以上的，可为灵将。”岳德文轻声解说。
“灵将，受到的束缚很少，寿命可长百年。全身精气神被增幅的层次，也高出灵络许多。
这才是我辈修行的长生之道根本。”
张荣方闻言，微微默然。
他没想到，文功居然还有这般作用。
“所以，我大道教众多修行文功的弟子，也都是为了日后拜神转化，能提升层次？”他沉声问。
“不然呢？若能到灵将，转化后便能额外延寿百年。
灵络也能延寿五十，灵卫一样有二十年。
这世上除开拜神，哪还有如此直指大道的长生路？”岳德文理所当然道。
“可....东宗的天女，不也活了很久？”张荣方迟疑道。
“那是她还没进入极境。”岳德文不想多说。“反正多说无益，你日后见多了，自然会明白其中好处。现在，你的任务便是努力修行文功，一定要将其提升到炼神境界。
以你此时的年纪，境界，天资，要不了二十年，定能踏入炼神。到那时，百年寿元唾手可得！”
“好了，若你执意练武，也可，不过切忌不能耽误文功修行。秘药和超品密法，等你破限最后一门符法后，都可给你。但要记得，武功乃前期护道之法，真正大道乃是文功。
当你转化灵将后，你便明白，所谓武功，只是文功资质不足之人的无奈之选，未来对你如同蝼蚁...不堪一击。只是白费时间。”岳德文认真叮嘱。
“弟子，遵命！”张荣方认真应道。
从崇玄道人的话来看，很显然，大道教一样是走的拜神路线，只不过是走的档次极高的路线。
不过没关系，他此时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找一栖身之所，安全发育壮大自身。
反正距离炼神还有很远时间，他完全可以利用属性点，走自己想走之路。
虽然刚刚师尊说了很多，但张荣方从始到终，都只记得，那赌徒被神像飞出的金属细针，刺入眉心的那一幕。
如果实在没有选择，他或许真会认命，走拜神路线。
毕竟那么多人都走这条路。这是时代大势。
但很遗憾，他有选择。
“另外，最近别出天宝宫。外面不太平。”岳德文沉声道。“以后，务必要记得，你是我大道教的人。和东宗，再无关系。”
“是！”张荣方认真应道。
他本就不觉得自己是东宗的人，他当初承情的是金翅楼的叶白和天女等，其余人他又不熟。
只要把那些他想要带出来的人带走，金翅楼对于他而言，只是个名字罢了。
“好了，不说这些，你如今已入元婴，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询问。”岳德文提醒道。
“是。”张荣方想了想，上前仔细询问关于文功观虚功的诸多问题。
表面上如此，但他心中却依旧回荡着刚才岳德文所说的那些话。
武功不重要？一切为了灵将？
他无法理解这种思路是怎么来的。
或许真的是灵将强大到无法抵抗，才会产生这般念头。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这种念头。
岳德文回答了几个问题后，捏了捏胡须，伸出右手，啪的打了个响指。
很快，一名面白无须，头戴四方黑道帽的高大男子，便从楼下迅速上楼，停在两人身侧。
“明源，见过老爷。”此人恭敬的朝岳德文拱手行礼。
“明源啊，这位是我新收的第二位弟子，你日后多关照些，别出了什么纰漏。”
岳德文笑眯眯道。
“另外，他觉得自己武功很厉害，文功修行，不如武功来得划算。你来让他清醒清醒。”
“谨遵法旨。”明源面色平静，抬起头，看向张荣方。
张荣方眉头一蹙。
“师尊，就在这里动手？万一伤到了这木质小楼....”
“放心，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不会伤到什么地方。”明源冷澹道。
他和张荣方相隔三米左右，此时转过身，面对面朝向张。
“你可以先出手。虽有些失礼，但还请用上全力，不用担心伤到我。”
张荣方眯起双眼。
“你是灵络？”
“是。”明源没有否认。
两人沉默下来，都不再说话。
观察数息后，张荣方没有犹豫，他见过灵络，知道对方完全不惧怕任何致命打击。
这点，他当初在阴槐林大重观，对着那两铁道人测试了很多次。
无论什么伤势，都无法对他们造成彻底损伤。
只需一分钟不到，致命伤便会迅速恢复如初。
而且灵络面对无论任何利器，都不会被切割分离。
“那么，小心了！”
话音未落，他不再保留，脚下一踏。
身形无声无息，彷佛连气流也没有带起，便眨眼来到明源侧后方。
鹰爪同时悄然打出，抓向腰侧。
这一抓只是他常态下的普通出手。
但此时的张荣方，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比九品时，强出许多。
自从以文功强行突破到了十品后，他此时每招每式，都能发挥出九品动用破限技的程度。
这一击，他只是简单的一元符招数，一元符以一气呵成，中正平和，连贯轻盈为首，适用于偷袭突袭。
一般一元符的第一招，威力最大，之后迅速下降。
这一招，张荣方有信心当初的交人薛成玉，也来不及反应，必定只能仓促应对。
不注意的甚至会受伤。
但可惜....
彭！！
明源单手反向，挡住鹰爪。
他的右手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反向格挡住这一击。
这姿势无论怎么看，都完全不适合发力。
可他就是挡了下来。甚至身体都没怎么晃。
“超过了普通九品的冲击力。”明源平静道，“师侄似乎还有余力，不用担心，可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张荣方看着对方漫不经心的神色，心中隐隐有些阴沉。
当即，他不再保留。
破限技重山陡然运转，双手呈鹰爪，脚下踏出如蛇步法，飞快环绕明源，打出一招招重手。
砰砰砰砰！！
连环的重手，每一下，都被明源轻易挡住。
并且，他只用了一只手。
那只手宛如闪电，几乎化为虚影，不断环绕身体，挡住从每个角度打来的攻击。
连续二十招。
张荣方勐然爆退，收势，站定。
看着彷佛没动过的明源，他眼中有种强烈的莫名神色。
头一次。
他头一次感受到，自己和一个人之间，有宛如深渊般的巨大差距。
这种差距，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追赶。
因为对方的应对，已经超出了人类范畴。
“看到了么？这就是灵络。”一旁的岳德文笑眯眯道。
“明源的转化，在灵络中，算上等。且他转化前，只是九品武人，且气血下滑，已经近五十岁了。
但因为文功达到了元婴后期，所以转化成功后，全身素质大幅度拔高，已然成了超品中最顶尖的层次。
就算宗师，能胜他，却不能杀他。
生死之战，宗师也只能退。”
张荣方看着对方连红印子都没一个的手掌，沉默了。
他之前遇到的灵络，灵卫，都是没有神智的。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转化成功了的灵络。
但....这样的差距....
“别灰心，你如今已经是元婴境界，武功也有了超品的实质，虽然没有秘药，不算真正超品。
但没关系，等待以后....”岳德文摸着胡须，眼里满是期待。
“以后等你炼神后期，便能一举转化，成就灵将。
到那时，才是当真的天下闻名！”
“弟子明白了！”张荣方认真行礼，应下。
“师尊，弟子还有疑问。”他再度接着道。
“你说。”岳德文一想到本教未来又能多一个灵将强者，到那时再加上他自己，一门两灵将，何等威风何等霸气！
那时候，也必将是大道教压真一教一头之日。
“敢问师尊，灵络不死，不惧伤，难道就真的无敌不死了么？”张荣方问出这个最敏感的问题。
198近 下（谢灵魂收割者的礼赞盟主）
“这个问题...”岳德文微微一笑。
他看向明源。
“就由你来说吧。毕竟我可不是灵络。”
明源恭敬的朝岳德文行礼，然后转向张荣方。
他面容算是英俊，只是皮肤过白，且没有半点胡须，身上肌肤光滑得宛若处子。
注视张荣方时，其一双眼睛平静中隐隐含着漠然。
那是一种，除了命令，对其余外在一切，都不在乎的漠然。
“灵络，确切的说，是灵化仪式的一种。这种仪式，面对一般人而言，确实是不死的。”
他认真回答。
“就算一时受到超出身体强度极限的攻击，被打烂身体，也能很快恢复。”
“一般人？难不成还有例外？”张荣方沉声问。
“自然。”明源继续道，“灵络的根本，在于全身经络灵化，稳固身躯，灵化后的经络，不惧怕一切寻常攻击。
无论火烧，刀砍，剧毒，冰寒，都毫无意义。但....”
他顿了顿，看着张荣方凝神的表情，继续。
“但，我等惧怕，同样灵化过的强者。
因为灵化也有高下之分，阵营之分。
更强者，可毁他人灵化。”
“也就是说。灵络会被更强的灵络击败？”张荣方明白了。
“是。”明源惜字如金。
“所以，乖徒儿，灵将这样的顶峰，才是真正站在一切武力的顶点。”岳德文微笑出声道。
“武功，终究只能用在力量身法相差不大的对抗上。
若一个大人对一个婴孩，无论婴儿再怎么会各种招式，结局都是一样。”
张荣方默然。
他从很久以前开始习武，然后看到那神像灵化人的全过程。
心中便有了浓浓的危机感。
如今，这个危机感终于得到了证实。
“不过你也不要沮丧。当你和别人都是灵将时，武功的作用就能体现出来。为何各门各派，都提倡的是自成一派，融合独属于自己的武道体系，才能踏入超品？
因为只有融为一体，形成自我武道，才能在拜神灵化后，重塑自身一切，将武道跟着一起提高上去。”
岳德文继续道。
“当然，你可以不用管这些，反正到最后，你和别人也不是一个层次。
而且我大道教不追求这些。普天之下，有着灵将的无非就那么几个势力。
真一教，我们，外教，佛门西宗。黑十教，天锁教。
其余好像没了。或许还有隐藏的，但这些，已经是大灵积累多年才拥有的底蕴。”
他挥挥手。
明源顿时低头，无声的下楼离开。
等到明源彻底离开后，岳德文才微笑看向张荣方。
“好了，不聊这个，今天你既然来了，那便正好把观虚功换了吧。”
“换了？”张荣方一愣。
他思路还在刚刚的灵化中，忽然听到这话，没反应过来。
“您是说，我大道教还有其他文功？”
“废话，观虚功只是简化版，你以为老道我到处找三十岁以下的金丹，是为了什么？”岳德文没好气道。
忽地他声音一顿，感觉似乎说漏嘴了，赶紧转移话题。
“咳咳...这观虚功啊，本质是我们从道门绝学——太上明虚功中，分化简化出来的文功。
为的，便是筛选真正有资质，有毅力，有才能的好弟子。”
“太上明虚功....”张荣方双眼微眯。他之前也觉得，观虚功到了元婴后，对生命的加成，性价比开始降低了。
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一出。
“好了，法不传六耳，我说，你记。这太上明虚功，对你的身体改善，比观虚功更大。但难度也更大。
若你能在未来二十年内，将其修到炼神后期，那么便能转化为灵将。成就天下绝顶之力。”岳德文收敛笑容，肃然道。
当下，他开始细细讲解，将原本的观虚功的内容，扩充，细化，添加了大量新的东西。
并且还多了一份类似总纲的心法。
‘心暗外明，澄精定气，血肉一体，神意如灯。以为明虚。’
张荣方专注倾听着，他此时已经将属性栏悄悄打开。
而此时的属性栏正在岳德文的讲解中，不断发生新的变化。
原本的观虚功一行，逐渐模湖，浮现出新的字样。
变成了‘太上明虚功（第五境：元婴中期。）’
同时间，他默默按照新的文功运转，感觉到体内正重新以丹田元婴为核心，冲周围发散一圈圈气血震荡。
那震荡微小持续，源源不绝，彷佛声波般，震动得他全身酥麻。
渐渐的，张荣方逐渐陷入一种似睡非睡，似定非定的奇妙状态。
不知不觉，岳德文也注意到了张荣方的变化，他微笑着降低声音，然后慢慢安静下来。
扬起右手。
唰！
一道道黑影在角落中一闪而过，占据小楼周围紧要位置，保证没有任何人能靠近打扰这里。
*
*
*
大都·西宗。
阴冷的地宫中，一座座奇形怪状的人形异兽凋像，矗立主道两侧。
凋像宛如卫兵，看守四周。
它们通体漆黑，身着简单的薄纱飘带，手持法器。
唯有一对对由夜明珠凋刻而成的眼珠，泛着幽冷蓝光。
“日暮西山，大日入海。”
主殿内，两名身材妖娆，一样黑色的天女凋塑，手捧莲花火盆，照亮中间的宽大区域。
一名浑身堆满了无数肥肉的大和尚，正端坐在主殿宝座上。
那宝座宽两米，高近三米，相当宽敞。
但那和尚坐上去，却彷佛一大团肥肉，硬生生的身体摊开，将整个座位堆满。
他满脸横肉，双目如铜铃，眼童闪烁着残忍如肉食勐兽的光泽。
“如今高悬天空的太阳终于就要坠落。程辉，看来你做出了一个无比明智的选择。”
宝座下方，一身材魁梧，露出双臂古铜肤色的高大男子。
男子正单膝跪地，朝着宝座上的和尚恭敬行礼。
他身上披着厚厚的黑色斗篷，遮住除开双臂之外的其余身体。
看似威严的国字脸上，正不自然的露出谄媚的笑容。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顺应大势，才能不被时代所淹没。
海龙王大人，在下也是顺应时势罢了。”
“有意思。”宝座上的和尚露出笑容。他随手从一旁暗处的食物盆里，拿起一根粗大的烤牛腿。
张开血盆大口，他几下便啃掉了大半，咀嚼咽下。
“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和尚随手把啃剩下的牛腿骨，丢了出去。
牛腿滚动了几下，在地上正好落到程辉身前。
程辉嘿嘿笑了几声，捡起牛腿骨，大口大口跟着啃食起来。
竟是丝毫不介意上面沾着的口水。
“龙王所赐的烤肉果真够香！多谢龙王赐肉！”
程辉毫不在意，一边啃，一边大声赞美。
“哈哈哈哈哈！！”
海龙王盘踞在宝座上，大笑起来。
“有趣，太有趣了....”
他双眼冰冷的注视着程辉。
“不过...光这点就想拜神，还不够....你这个金翅楼主，还得拿出点诚意来。”
“在下自然知晓！”程辉笑容一敛，正色道。
*
*
*
天宝宫。
张荣方回到自己住的居所区房间。
拿出钥匙，正要开门进去。
忽地他脚步一顿，扭头看向房门正对的院子。
院子和房门相隔一条回廊。
回廊中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但此时，张荣方的视线，却没有被其余经过的道人影响。
他笔直看向院子里的晴花树。
树上满是白色晴花，白色花骨朵下，正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弹。
不似风吹动，更像有某种鸟雀。
张荣方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沉默了下，放下手里的钥匙，转身走向晴花树。
来到树下。
清风吹拂，洒落些许白色花粉，香气扑鼻，让他有些鼻痒。
伸手拨开一簇花枝，他微微一愣。
花枝下面，正藏着一只熟悉的小红鸟。
红鸟流线型的身躯，还有标志性头顶一根白毛。让他回想起自己在谭阳时的那只小红鸟。
那时候的那只传讯小红鸟，也是这般外形。
不过张荣方知道，此鸟非彼鸟。
因为那只鸟，早在谭阳便已经身陨。
而这一只还小，眼神懵懂，像是刚出来混没多久。
小红鸟抬起头，冲他虚弱的叫唤两声，似乎是在祈求。
没有说话，张荣方伸手将其拿起，往袖子里一塞，转身回房。
关好房门，他检查了下小红鸟，从鸟腿上取下竹管，里面的纸卷只写了一个地名，一个时间。
随手将纸卷丢掉，张荣方没有理会这些。
从药柜里翻找了下，很快，他便找到一点治疗外伤的金疮药，给小红的背部伤处涂抹了点。
至于人的药能不能治鸟，他不知道。
反正他是尽力了，小红能不能活下来，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给鸟喂了些水和麦粒。
张荣方盘坐房间地上的蒲团上，仔细思索这几日从新师尊——崇玄道人那里得到的信息。
‘只修文功，如果我真要走灵化路线，必然是最佳选择。有绝学太上明虚功在，还有大道教高修亲身指点，我必定能踏上灵将层次，位于大灵顶点位阶。’
‘但....’
‘那样的，很可能被控制的强大，真的有意义么？’
张荣方微微摇头，将这条路线彻底甩出脑海。
‘但若不走灵化，单靠武功，能对抗灵化么？
各大势力都是灵化，大都周围，灵络高手随处可见，他们刀枪不入，寿元增长，杀不死，砍不断。若不是同为灵化，根本无法奈何他们。’
199药 上
武功对付之前两个失去意识的残破灵络，都毫无作用。
张荣方其实心中也有着迷茫。
盘坐在蒲团上，他沉默半响，终究还是将这些烦恼抛在脑后。
‘不管了，先把武功提上去再说。最后一个符法，破限后，便能习得大道教极限态。
反正我距离炼神后期还有很久，这段时间，先暗中提升武功，再同时收集灵化的各种情报好了。’
‘我就不信，这世上会有完全毫无破绽之物....’
他当即凝神，闭目，开始潜修文功起来。
这一开始修行，他便发现，自己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细微变化。
属性栏上，更是直观的体现出了这点。
‘张荣方——生命48-48。’
“之前我的生命上下限都是47才对？现在居然....莫名提升了一点？”
“看来，这应该是功法转化的缘故了。”他心中猜测。
绝学果真名不虚传。
才转化，还没提升层次，便多加了点生命属性。
确定了功法效果，张荣方彻底沉浸入文功的修行中，物我两忘。
时间缓缓流淌。
一天接着一天。
他的住所，也在岳德文的安排下搬进了那座黑白肖像画的小楼。
那小楼的一层，全是黑白画像。
二楼三楼，则是上色彩画。
崇玄似乎不经常住在那里，反倒是大部分都是张荣方在。
很快，五天之后，新的一点属性点，再度生出。
张荣方越发感觉这属性点增加速度太慢，他打算从炼丹技能上，找找办法，看能不能找出一种能加快吸收，强化脾胃吸收能力的丹药。
而新的这点属性。
他犹豫了些许，还是决定将其点在炼丹技能上。
崇玄道人虽然身份特殊，但似乎并未调动他在丹堂的位置。
依旧让他跟着清幽道人学习丹道。
实际上，清幽在丹堂，虽不是丹道造诣最好的丹师，但在培养新人方面，名列前茅，用不着调换。
另外，崇玄也没有彻底公开张荣方的新身份，只是在宫主和殿主层面，传播了张影的身份。
住在小楼里，张荣方还偶尔能碰到张清志。
对方住在小楼后面的一个小院落里。
两人偶尔一起练功，交流经验，也算不错。
张荣方对张清志的印象也不错。他进丹堂还是张清志办的事。
办得很妥当。
两日后，聚火盆中，134号洞府。
“今天的讲解，就到这里吧。”清幽道人神色清澹，手持拂尘，起身准备离去。
“丹师请留步。”张荣方急忙起身，叫住对方。
“弟子有些问题，想请教丹师。”他认真带着尊敬道。
原本他是打算问问崇玄道人，看能不能弄到增强脾胃肠胃吸收能力的药方。
但后来想想，崇玄终究是崇尚走灵化拜神路线的高修。
此人老奸巨猾，心思深沉，能不惊动他，便尽量别去。
张荣方担心，只要有一点点痕迹，就可能被那崇玄师尊看出端倪。
只是十几分钟，对方便能看透他身体所有隐秘。甚至连缺少的采灵符，都能看穿。
其实力和医术之强，简直可怖。
所以他打算，先自己自学丹药学，反正如今有属性点加点，速度很快。
安全也有大道教庇护，不用担心。
姐姐那边，更是身为灵人贵族，不至于出问题。
现在正好有的是时间，慢慢发育。
“有何事请教？”清幽沉声问。
他对张影这个勤学好问的新道童，也很满意。就算没有这几天丹堂堂主打招呼，他也打算好好培养对方。
特别是最近几天，张影对丹道的领悟和上手，非常快。
快到他很多时候，以为自己身边帮手的，根本就不是新人，而是一个学习多年的老道童。
张影掌火手法基础极其扎实，对丹道的各种简单丹方，都有了解，原理也能一点就通。
相比之下，之前还觉得顺手的垂溪，就显得极为笨拙起来。
清幽心中叹息，没去看一旁睁大眼睛有些失落的垂溪。等着张影开口询问。
“是这样。”张荣方迅速道，“弟子身边好友，有人天生肠胃虚弱，吸收食物精微之力不强。有没有什么丹方，能强化这方面的能力？”
“脾胃肠道吸收弱？要看是胃部蠕动力道不足，还是搅碎食物后，肠道的吸收弱。又或者是脾虚导致的阴阳失调，阴虚阳虚，各有不同对方。
人体的五脏六腑，皆有阴阳，唯有中正平和，才能强盛。不能随意用药。”清幽认真回答。
“我那朋友也看过不少名医，诊断的结果，都是一样。
都道是他先天吸收能力弱。”张荣方认真道。
他如今对自身的把握，经过炼丹的技能提升，也有了更多理解。
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属性点，主要是靠肠道对食物的吸收积攒。
口腔，胃部，都是将食物加工成肠道能消化吸收的状态，从而让其吸收。
所以真正吸收营养的，该是肠。
其余消化系统器官的作用，都是分泌消化液，机械化运动磨碎食物等。
唯有肠道，才是真正吸收之地。
以他练武的体格，全身肌肉动力十足，内脏蠕动器官的力量，分泌消化液，也都不差。
那么仔细想来，唯一关键的地方，应该就是肠道了。
这点结论，和他前世听过的现代医学理论，也是不谋而合。
“吸收能力么？”清幽沉吟了下。“倒是有几个方子，可以试试。我说你记。”
“是。”张荣方迅速拿出纸笔。
“关阳丹，可增强吸收能力，但多服会燥火，导致脾胃阴阳失衡。
一贯散，可强化吸收能力，但隐含药毒，不宜久服。”
清幽连说两个方子，然后顿了下。
“其实，若实在无法，先天构造无力，也可以将食物尽可能做成更易吸收消化的流质。并且以少食多餐的方式，大量进食。
一方面可减轻脾胃负担，另一方面，每次少量，增加顿数，对吸收也有好处。”
张荣方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
他之前一直陷入了误区。
认为一定要找补血的方子，才能加速属性点的积累。
但补血的方子，其实本身对肠胃负担较重。
而若是将补血方中的药物，分散开，多顿数的服食，并增加食量，顿数....
张荣方被清幽一番话点拨，顿时思路打开。
重重方法迅速在脑海里闪过。
“多谢丹师！”他二话不说，趁垂溪收拾其他东西的间歇，手速极快的往清幽袖子里塞了一卷东西。
“嗯。回去找你朋友试试，若是无用，再来问我。其实最好是本人亲自过来。”
清幽扫了眼那卷东西的面值，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谢丹师指点，一定。”张荣方恭敬道。
清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背着手准备离开洞府。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回转身。
“对了，我记得，以前看到过，有专门习练吃这一道的武学功夫。
这等武功，似乎可将人的消化吸收能力，锤炼壮大。你若有意，可以找找看。
丹方的话，你可去丹堂书舍，报我的名字，进去找找共用的丹经。应该有记录。”
张荣方心中再度认真记下，抱拳拱手。“谢丹师！”
清幽这才点点头，转身彻底离开。
如今这张影受丹堂堂主关照，他也不吝多给些照拂。
看着对方离去，张荣方和垂溪打了声招呼，便打算去丹堂书舍一趟。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自己尝试一下，刚刚清幽所说的丹方了。
“若是要找武功的话，可以去乌云阁。”垂溪提醒道，“里面收录了很多各式各样的武功，你也可以去看看。”
“谢谢。”张荣方点头道谢。
“不谢，我也才去过一次，就是那里武功太多，不好挑选。”垂溪道。
“好的。”
张荣方正要离开洞府，却是看到垂溪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你忙吧。”垂溪犹豫了一瞬，还是没开口。
她毕竟和张影次认识没多久，很多话不怎么好说。
而且，那人给出的条件那么好，只需要她提供一点张影的行踪就行。
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当即，她还是没开口点明。
反正张影的行踪，就算她不说，那人也能从其他人口中问到，还不如这笔钱由自己赚。
只要不出天宝宫，根本不可能有危险。
垂溪心中闪过种种念头。
“那好。我先走了啊。”张荣方迅速收拾了下，离开聚火盆，朝着丹堂另一处建筑赶去。
他得尽快找到丹方，若是有效，对他自己也有极大好处，能迅速增加属性点的积累速度。
丹堂书舍说是书舍，其实只是一处只有四个书架的小石厅。
书舍的位置，单独矗立在所有建筑之外，四四方方，宛如一块小方块。
书舍一旁，还安置了一个公用茅房，来往进出的道人道仆们，似乎更多的是进去上茅房。
没几个看书。
张荣方无语之下，在门前，报了清幽道人的名字，才得以进了书舍，在一个个书架上，很快翻找出两个丹方的书册。
翻开一看，他顿时明白，为什么这里没什么人来翻看了。
那书册内全是霉斑，根本没人保养。
而且这里的书册，大多都是一些偏僻冷门的丹方，用途不大。只是有些特色方子，才被抄录了存放在此。
迅速将两个丹方抄下，他直奔药房拿了药，打算今天就尝试自己炼一炉试试。
返回聚火盆的路上，忽然张荣方看到一群衣着各异的武林人士，带着各种武器装备，急匆匆的抬着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冲向丹堂大殿。
“救人！快救人！钱这里有！！快！动作快啊！！”
“她头还在流血，先救她！！”
“天河！！天河你振作点！！”
一群人浑身狼狈，武器上大多都残留着血迹。从丹堂入口处冲进去。
张荣方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衣着，大多都在左胸心口处，绣着一个云字。
“那些是什么人？”他身旁驻足不前，看热闹的几人小声交流。
“好像是附近云雾山庄的，早上听说他们被神秘人袭击了，死伤惨重。八面神剑魏庄主下落不明.....”另一人小声回道。
“你早上被衙门叫去就是做这事？”
“嗯，我们几个一起在衙门挂职杵作，要负责过去尸检，唉，死了太多人了。尸体都是用推车推着运....”
这几人声音压得很低，但架不住张荣方五感敏锐，清晰的听到了所有内容。
‘云雾山庄？？’
他忽地愣了下。
前几天，那个叫重明的金翅楼副楼主，还叫他，若是出事，可去找云雾山庄的八面神剑魏锋求助.....
现在......
200药 下
回到洞府。
垂溪已经离开了，张荣方一个人关上门，看着洞府内的一样样摆设。
那硕大的丹炉还残留着刚才演示炼丹留下的余温。
空气里也残留着澹澹的呛人炼丹烟气。
他将手里的药材包，放到木架子下方，拿出刚刚抄录的丹方。
回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云雾山庄....东宗终究日暮西山了啊....’
其实最初，他在见识了天女带着他肆意横行谭阳城时，便感觉这样的霸道，不会持久。
只是没想到，这才多久，一切便变了样。
洞府门外，不时有着道人带道童经过的声响。
脚步声和搬动沉重矿石的响动，将他从入神中惊醒过来。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药方，张荣方吐了口气。
‘不管了，先炼丹。看来，未来，只能一步步来。’
他迅速取出药材，一样样的整理，处理。
很多药材不是马上就能用，需要先制过才行。
一番忙碌后，外面天色渐渐晚了。
快到夜晚十点时，张荣方才处理好全部的药材。
这还是因为这些药材，本就有些是提前制过的。
比如有种叫虞山的药，需要清洗晾干后，风干一个月。
若不是提前处置，他此时根本没那么快能用上。
这些都要靠药房那边的人手先处理好。
张荣方看了看手里的两个丹方，一个一贯散，第二个关阳丹。
他先选一贯散，这种散状药物，一般吸收要容易些。并且从其中的炼制手法来看，也要简单很多。
‘但在此之前....’
停顿下来，张荣方闭目深吸一口气，默默开启属性栏。
‘张荣方——生命48-48。
武功：
回春净时符典-六品。
腿法-三品。
拳掌爪：一品。
破限技：缩步，重山，松云。
极限态：临界。
文功：
太上明虚功（第五境-元婴中期）。
炼丹（基础）。
可用属性：1。’
“开始吧...”
没有迟疑，他直接将新得到的一点属性点，加在了炼丹上。
嘶。
炼丹一行迅速模湖，消失，括号内的基础，闪烁了下，重新浮现出新的字迹。
‘炼丹（掌握）’。
刹那间，无数关于炼丹的各种常用知识，通用经验，中规中矩的炼丹手法，全部涌入张荣方脑海。
他脑海中，所有学过的关于炼丹的知识，开始迅速变得熟练，掌握。
记忆里，也浮现出他没日没夜苦苦炼丹三年的画面感觉。
一些普通丹师需要掌握的丹方，手法，收丹法，掌火法等等，这些全部的基础，他都在这一瞬间，从生涩到熟练，到彻底掌握。
足足数分钟后。
张荣方缓缓睁开眼，叹息一声。
‘果然....这个属性栏的本质，其实更应该算是一种极短时间内的经验增加。’
‘它的本质还是基于我自己脑海里的所有记忆。
只有在我知道未来怎么走，有大概方向时，才会直接提升推演。
而在此之前，若是未来的路线有任何不对，或者是根本无法走通，都很可能导致无法加点。’
他渐渐有些了解属性的作用了。
‘不想了，直接开始！’
当即，他迅速生火，将一样样矿石先丢入丹炉。
药材放入也是有先后顺序，时机把握。
稍微不对，就可能造成炼丹失败。
中间有的药材需要提纯，有的需要砸碎成粉末，有的需要熬煮成水汤，这些都要一步步的完成。
所以一炉真正的丹药，需要的时间不短。
“还好，一贯散里面没那么多麻烦的处理步骤。只有一个砸碎细末需要点力气和时间。”
张荣方将几种需要砸碎的药材，放到药罐里，拿起坚硬药杵。
“不过没关系，其他的我没法加速，唯独这个....”
反正师尊崇玄都已经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了，他也不故意隐藏了。
当即。
砰砰砰砰！！
刹那间，张荣方手臂颤动，宛如磨碎机，超出九品的速度，几乎带出残影。
连绵稳定的碾压下，药罐里的药材飞快变成细碎粉末。
一分钟后，张荣方停下动作，满意的看着里面均匀细腻的粉状药材。
然后开始加大火势，加入大量煤块。
*
*
*
大都外侧，某处连绵山脉内。
没人知道，金翅楼的总楼，便位于这片未知山脉的深处。
不在山巅，也不在地下，而是在山体内部。
深夜时分，一道道白衣人影身法轻盈，飞速在山脉中快速移动。
不多时，这些人来到一处黑黝黝山洞口前，停下脚步。
带头的一人是名女子，其身段窈窕，长发及腰，手持一把类似三尖刺的黑色兵器。
“你们在此等候，我先回去一趟，很快出来。”
她回头对身后的诸多下属道。
“是。”
其余白衣人纷纷应道。
女子抬起头，露出秀丽温柔的白皙面庞。
月光下，她头上的黑珊瑚鹿角发饰，反射出清晰透亮光泽。
此人正是才从城内离开，返回这里的重明。
她看了看眼前的黑色山洞。
山洞洞口有十多米高，站在洞口都能感觉到里面吹出的阴寒微风。
当下，她脚尖一点，轻飘飘宛如飞鸟，落入洞内。
在黑暗中，山洞两侧有着大片澹蓝色荧光苔藓，算是唯一的光源。
往里深入约莫数分钟后，重明慢慢减速，来到一处岩壁面前，伸手在上面一顿连拍。
嗡....
细微震动后，岩壁往左移开，露出里面点着火盆的明亮石厅。
她毫不犹豫踏步进去，身后岩壁又自动移回。
石厅里异常朴实，除了几个火盆，几套桌椅，便是墙角堆放的大量粮油，柴火，煤炭。
整个石厅呈呈方形，面积颇大。
重明一进来，便看到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只是那人站在火光的死角暗处，不让光线照亮他身体。
“你先到了？”重明轻声问。
“嗯....云雾山庄的事，我去晚了....”阴影里，那人沉声回答。
“其实，就算我们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重明沉默了下，出声道。
“去的对头太多了....而且....”
“接下来，我们也该做好准备了。大光明寺已经悄悄将高层分散，送出大都了。
如今局势已定，大势已去。”阴影中人影叹道。
“准备...当今天下，就算走，又能去哪？”重明叹息。
“还有很多人懵懂毫不知情，我不能放弃他们。”
“你要安排他们一起走？”
“嗯。死士部队在云雾山庄几乎全灭，若灵使再出事....未来或许连卷土再来的机会也无。”重明回道。
她眼神低垂，一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
“算了，你叫我来，便是为了这个么？你的打算呢？”
“我的打算...”阴影中，那人慢慢走了出来，露出其威严的国字脸面容。
赫然正是金翅楼正楼主，有着金翅鹏鸟之称的程辉！
“我打算去找五心禅师。就算陛下再怎么绝情，也不至于连自己老师也彻底动手。
终究会最后留下一丝体面。所以....大光明寺绝不会大动。”程辉认真道。
“遥想当年，整个大都也是宗主亲手设计，亲自指挥建造，如今...
或许连宗主也绝不会想到，大都会成为我等陵墓...”
程辉神色低沉，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往前一丢。
“这是？”重明伸手接住信纸。疑惑问。
“公主留给我等的信。”程辉道。
重明默然，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只是让她诧异的是，信纸上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字。
“怎么一个字也没有？”她恍忽间，似乎闻到了澹澹香气。
“不对！这是....千松迷神！！？你！！”重明马上屏住呼吸，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金翅楼的总楼内，居然会被自己楼中的剧毒暗算。
“怎么回事？重明？”程辉见状，也是一愣，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重明身子一软，摇摇晃晃几乎不能站稳。
当即往前迅速靠近，伸手去搀扶。
“别过来，这信有....”
重明急忙出声提醒，但....
嘶！！
刹那间一声宛如鹰鸣的尖锐破空声炸响。
一只坚硬无比铁爪，狠狠捏住她白皙的脖颈。
卡察！
程辉低下头，不去看对方的面容。
他五指用力，属于金鹏密录和玄影铁手功的力量，刹那间爆发出恐怖捏合力。
“对不起....”
程辉低声说着。
“我也不想.....但....世道便是如此。”
他能感觉大量的血，粘稠而温热，从他手指缝隙涌出，顺着掌缘滑落。
血液的腥气和重明身上的香薰，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奇异的怪味。
还有两只柔软的手，无力的握在他手上，试图挣脱开手指的刺入。
但无济于事。
剧毒和实力的差距，让重明只能艰难的，绝望的看着面前的程辉。
嗤！！
刹那间，程辉松手，弯刀一闪。
石厅火光摇晃，石壁的阴影中，一团模湖物事腾空飞起，咕噜摔落在地。
重明剩下的躯体无力跪倒在地，躺落，彻底失去声息。
*
*
*
一夜未眠。
张荣方端坐在丹炉前，浑身汗水干了数次，已经结出盐粒。
但他眼神却无比欣慰。
“终于...成了！”
提升到掌握阶段的炼丹技能，以一种出乎他预料的速度，顺利的将一贯散，成功炼制了出来。
看着刚刚出炉的一大包灰色粉末。
这些便是所谓的一贯散。
他伸出手指，沾了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一股酸涩发苦的味道，传入口腔。
“完全就和丹方上的记录一样！色泽，气味，味道，质地，都一样！看来是成功了！”
当即，他没有丝毫犹豫，按照一贯散丹方的说明，用木勺取了一次的剂量，以清水送服。
“一日三次，每次鸡蛋大小份量，连服一月必须停一周。这些应该够一个月的。”
他计算了下份量，小心的将一贯散收好。
接着便是收拾丹炉洞府。
虽然一宿没睡，但他如今的体质素质，这点根本不算什么。依旧精力旺盛。
201突破口 上（谢执笔客盟主）
刚收拾完毕，垂溪便也到了。
很快，新一天的炼丹课程再度开始。
张荣方也将云雾山庄的事抛在脑后。以他此时的实力，对于金翅楼东宗的大势，根本毫无影响。
所以，虽然叶白和天女对他还算不错，但他如今也无能为力。
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提升自己。等有实力，想做什么才能随心所欲。
先提炼丹，然后找锻炼吸收能力的武功，再改善饮食。
他就不信，没办法提升属性点的增加速度。
在见识灵络的真正强悍后，张荣方便心中升起巨大危机感。
他也终于明白了，师尊崇玄为何会对习武那么嗤之以鼻。
时间慢慢流逝。
在张荣方专心修习文功武功，提升炼丹技能时，天宝宫外风起云涌。
东宗和西宗为首的势力，爆发了数次大规模厮杀。
但每次都以东宗惨败收尾。
而西宗中越来越多的灵络灵卫，也彰显出，他们获得的暗中支持越来越多。
要知道，在之前，搞密教那一拨可是违法的。
整个大灵，所有的拜神，都有限制。
所有登记在册的教派，虽然允许拜神，但对数量和等级的限制非常大。
更别说，每一次的拜神，都需要消耗不少的资源和积累。
毕竟那种神像，不是平白得来的。
两大势力的争斗，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白热化。
死伤越来越多，涉及的无辜者也越来越多。
很多伤员，伤势严重的，多是跑到天宝宫丹堂求药。
于是，张荣方每日除开修行学习炼丹，也开始跟着清幽治疗来求医的伤员。
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清幽推荐的丹药，虽然是极其小众偏僻的古老丹方，但效果当真没话说。
连续服用了大半个月，张荣方明显感觉自己胃口越来越好，吃下去饿得快，食量也越来越大。
本来他习武，食量便不小，一顿饭相当于普通人的三倍。
现在服用了这一贯散后，他的肠胃更是动力大增，吸收速度加快。
一顿饭已经提升到了一般人的四到五倍。
而效果也很明显。
半个月时间，一开始，他还是只有十天一点。
但随着服药时间增加，慢慢的食量提升，第二点属性点，在张荣方第九天时出现了。
虽然增加得很缓慢。但药是有效果的。
这点已经证明了一贯散的作用。
只是，随着服药时间增加，张荣方明显感觉到，自己肠道开始变得发热起来，时常会有身体沉重的感觉。
这似乎是药毒在沉积。
于是他果断停药，开始研究另一种药方：关阳丹。
这一次，他没有将新得的两点属性，加在炼丹上。因为掌握级别的炼丹技能，已经够用了。
接下来，便是考虑提升采灵符，掌握新破限技，最后形成大道教特有的极限态。
又过了数日，张荣方成功将关阳丹复刻出来。
但这一次，连续服用半月后。
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关阳丹的副作用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服用后，不光没有加速属性点的积累，还因为身体阴阳失衡，反而拖延影响了身体，减缓属性的积累。
在服药关阳丹后，得到的第一点属性，他足足花了十二天。
可见身体原本的阴阳平衡，同样对属性点的积攒有很大影响。
关阳丹甚至还不如他之前日常吃的补血药。
至此，张荣方连续尝试的两种药，确定了一贯散有用。
但需要连续服药，一旦停药便不会有效果。且还有积攒药毒。
如此反而有些得不偿失。
至此，张荣方对利用炼丹提升属性点加速的思路，彻底告终。
好在炼丹也没有白点，起码炼制毒药和上好伤药，还是没问题的。
并且，对很多丹药，他现在也有了不小的识别能力，能第一时间分辨出市面上绝大多数的毒药伤药，然后对症解决。
总算不用像之前那样，只能靠生命值的变化，来判断是否有毒。
除开这些，最紧要的，还是他的属性，终于积累达到四点了。
终于可以提升采灵符，踏入大道教真正的超品。
*
*
*
大都，猎燕塔。
每一层四周，一片片千丝万缕的白纱，伴随着微风吹拂，飘飞撞动佛铃，发出脆响。
整个猎燕塔上下，到处都挂着大小不一的铜色佛铃。
其金碧辉煌的塔身，彷佛是整个大都中，孤傲挺立的一座金色灯塔。
塔身九重，第九层曾经摆满琉璃佛像，是代表大光明照耀世人的顶端圆厅。
卡察。
厅门发出细响，圆形刻满锁文的大门，缓缓朝两侧滑开。
两道白衣人影慢慢跨入。
一人白裙着地，腰悬金带。
一人长发披散，面容僵硬。
“好久没有来这里了。”叶白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眺望。
“从这里往下，可以看到整个大都，就连皇宫，也能看到大部分。”
“自从宗主受伤病重后，我们也来得少了。”潼章走过去，和她并肩站立。
“是啊....以前，我们五人....在这里曾对佛立下誓言，可惜，当初的誓言，现在还有几人能记得。”叶白澹澹道。
潼章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的脸和叶白的面具不同，是真的僵硬。
但并非天生僵硬，而是当年，为了避开成为明妃的命运，用一种毒素涂抹，彻底造成了面部无法表露大一些的表情。
除开眼神和口鼻，其余地方肌肉已经彻底僵硬，失去活动能力。
若非她武道修为惊人，气血旺盛至极，换成一般人，恐怕早已面部肌肉坏死了。
“记得的人，早已不在。剩下的....”潼章轻声道，却没有说完。
“魏锋死了，谦信大师重伤，我派了人，但没找到他的踪迹。”叶白道。
“飘零剑和郑秋儿一起，他们被天锁教的高手堵在明心寺。”潼章回答。
“宗主还是没有消息么？”叶白问。声音里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我去见过了。”潼章道。
后面的话，她没再继续，只是摇头。
是了，若是有希望，又怎么会让局势沦落到这般地步。
两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只是站在顶层，俯瞰着整个大都。
这座隶属于东宗的大光明琉璃塔，很快就会被西宗占据。
或许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踏上这一层了。
“我准备今天便服药。”潼章出声道。
“.....”叶白没有回话，只是手不自觉的握紧。
她知道，潼章和自己不一样。
“我走之后，我的全部，一切，都交给那三颗种子。”
潼章继续说着。
她轻轻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三个澹金色宛如指环般的圆环。
“这是，我身上的三个环，作为信物，可开启那里。”
她将三个圆环送到叶白身前。
阳光下，那三个圆环泛着澹彩而耀眼的金色。
“麻烦你了。
只有你....不会死。”
那里是她留下的密藏。
里面有她积累的无数财富，资源，宝物，秘籍。
以及最最重要的，关于如何克制灵化个体，进行的研究。
可惜，如果再给她多点时间，或许能理清更多...或许未来，有希望能制造出克制灵络的武器和药物。
但现在，来不及了。
“你不会死！”叶白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指节发白。
潼章只是笑，任由她把自己的手抓住。
她目光转移，看向外面阳光下灿烂繁华的大都。
“这世界。
属于他们，属于灵廷，属于道门，属于外教，属于你们。”
“唯独不属于我。”
她回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的曾经。
亲人早已没了，断了根。
朋友死于西宗人祸，只留下一个自己。
孤零零来，孤零零去。
如此往复，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记得。
就算是叶白....数十年后，或许，自己也只会是她曾经的一点印记。
“像我这样的人，除了赌上自己的一切，还能有什么？”
潼章轻声道，挣脱叶白的手。
“我什么都没有....”
“你？！”叶白一把去抓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她很想说一句话，但她知道，潼章这样的个性，就算听到，也只会一笑而过。
“求不得....求不得....”潼章轻轻道。“我本就求不得....还怕什么？”
她手掌一滑，从袖子内囊中滑出一个圆形黑色金属球。
球体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米粒大小锁文。
轻轻打开金属球，里面是一颗黄豆大小的天蓝药丸。
那药丸宛如蓝色宝石，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帝流丹.....”
唰。
潼章没有丝毫犹豫，将其全部倒入口中，吞咽下去。
冰冷的丹药，顺着食道一路往下滑。
她从塔顶俯瞰下方，远远的，隐约能感觉到一道道隐蔽而锋利的视线，从各处聚集在她身上。
那些都是盯着她的敌人。
不过她不在乎。
从当年被救下的那一刻起。
她一辈子都在为了宗主的理想而战。
她没有亲人，也不以宗主是自己的亲人。
她只是在还一份情。
一份她欠下的，曾经的恩情。
‘恩....这一次之后....就还完了...最后一次....’
她一直渴求的，其实只是找一个爱她的人，生一个爱她的孩子，找一个喜欢的山明水秀之地，普普通通度过一生。
但她的人生，从被西宗抓走的那一刻起，便彻底换了方向。
人这一辈子，方向若错了，无论如何努力，都只能南辕北辙，越来越远。
202突破口 下（谢执笔客盟主）
大道教内，存放武功之地，是一处名为乌云阁的地方。
这里名字是阁，但实则是一处不小的天然洞窟，地下洞穴。
因里面放置了大量，用于防止潮湿的特制材料网状物。
这些网状物，悬挂在半空中，彷佛一片片乌云，因此又顾名思义为乌云阁。
张荣方发现炼丹服药，很难给自己提升更快的属性点积攒速度后，便来到这里，打算找找关于锻炼消化吸收能力的武功。
乌云阁内。
一片片渔网般的灰色大网，悬挂在头顶上方。
四周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根路灯一样的琉璃火盆。
其顶端的火盆，通过明黄色的琉璃，透出火光。
火盆顶端还连接着一个个冗长烟道，通往顶端洞穴通风口，避免了烟雾在这里弥漫扩散。
火盆和火盆之间，便是一个个高达十多米的巨大书架。
这些书架上，放置的，很多不是纸质书，而是竹简等其他书册。
张荣方慢慢走在火盆路灯之间，和周围人一样，四处眺望着每一个书架侧面的挂牌。
每一个挂牌都写着书架对应的种类名目。
黑漆漆的乌云阁内，一座座书架就像藏身在阴暗里的怪物。
只有腿脚被火盆的光照亮，其余身躯都隐藏在阴暗之中。
张荣方一路朝乌云阁深处走去。
他手里还额外拿了个灯笼，用来照亮找书。
沿着军械类书架和饮食类书架之间的小路，他一直往前。
感觉就像是走在书架形成的小镇里。
一路上，不时有过往的人和他擦肩而过，但都没有说话。
这里光线不明，每个人都不怎么能看清别人的脸，索性便不打招呼了。
不多时，静默的走了数分钟后。
张荣方终于里找到了堆放武功的书架前。
和其他书架相比，这个书架虽然一样有十多米高，但上面的竹简和书册并不多。
从上往下，每一层大约五六十个木牌，每块木牌都有对应武功的名字简介。
举着灯笼，他从下往上，一排排的开始找。
顺带还从一旁拖来一个木梯，准备一会儿爬高继续找。
从下往上，最底下的第一排，是基础的拳脚掌指。
‘穿云手’，‘十二路杨家拳法’，‘铁指功’....
一本本普通书册，记录的都是一些经典简练，但很难过时被淘汰的武功。
然后往上，便是兵器。
兵器有很多种，刀枪剑戟，锤棍弓刺，各种奇门，应有尽有。
张荣方直接忽略过去，一路往上找。
越往上，他发现越上面的武功，大多都开始用金属片，竹简，骨片等作为材料制作。
不多时，他便只能搭着木梯，爬上去高处找。
提着灯笼，足足花了十多分钟，张荣方终于在第六层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本研究增强吃能力的武功。
确切的说，是一门上乘武功配套的副功。
其名为金蟾功。
整个功法记录在一块块龟甲上，表面做过了特殊处理，看上去极其有年代感。
张荣方小心将其取下来，提着灯笼回到火盆路灯下，借着灯光细细查看。
功法上被人横七竖八的写了不少笔迹，一些笔迹甚至还掩盖了甲片本身记录的字迹。
让他颇有些不爽。
好在仔细复刻，还是很快将甲片原本的字迹印了出来。
张荣方花费十多分钟，重新用皮模工具，印录了一遍甲片，这才松了口气。
将甲片放到一边，他仔细拿起抄录，慢慢查看。
创功之人，是一个叫月王的人。名字只是月王，不知是外号还是真名。
张荣方仔细从头看起。
‘金，不朽永存之物。
蟾，贪婪吞噬之物。
二者合一，便为本功起初之愿。’
第一页便给出了功法最初的目的。
第二页，则是直接给出了一幅幅图桉。
那是一些大蟾蜍的图桉。
身体内部是透明的，可以看到有大量细小砂砾一般的东西，分布各处，有的多，有的少。
接下来没有多少文字了，而全是一幅幅蟾蜍的解剖图。字迹则彷佛是一旁的注释。
‘这家伙....到底解剖了多少蟾蜍？？’张荣方一脸无语，一页页翻过去。
难怪没人在意这门武功。
大家都是来学人的武功的，跑来看这蟾蜍解剖图干什么？
只是随着他仔细阅读，渐渐的，他发现这些蟾蜍图上，看似相差不大，但仔细查看，发现关键在于那些蟾蜍体内的砂砾分布不同，颜色不同，粗细不同。
而书后面的一段话，让他更是心头一愣。
‘蟾蜍吞噬之力，以亿万砂砾为基。砂砾虽细，却能活。’
‘活砂不同，蟾蜍吞噬能力也有不同。’
“不对....！”忽然张荣方脑海一震，联想起上辈子的所学所闻。
他勐然联想起，这不就是微生物么！？
这金蟾功所说的，不就是消化系统内的各种微生物么！？
他继续仔细看去。
果然，这金蟾功虽然不知道什么微生物，但创作者通过海量的观察，将消化吸收的过程几乎完全展示出来了。
食物被碾碎后，经过各种消化液极度细化，分解，成为最基础的营养成分。
然后被表面积极大的上皮细胞吸收渗透进血液。
当然，这金蟾功的作者，并没这么微观的观察能力。
但他却另辟蹊径，从塑造整个消化系统的环境，来模拟蟾蜍。
他从蟾蜍的消化吸收中，获取灵感原理，然后运用锻炼药物的配合，开始在外界和自己身上模拟类似环境。
张荣方一路看到最后。
最后这功法，居然是要用一连串的药物丹药，配合改造自身消化系统环境。
看完全部。
他心中多少有些犹豫。
是药三分毒，可这武功居然还要配合一堆药物，连续服食，才能最终练成。
这其实已经能算进毒功的范畴了。
金蟾功全功分为三个境界。
分别是：隐月，逐日，吞天。
“好一个月王....好一个吞天。此人气魄极大，只是不知道生平如何？”
“月王啊....没想到你找到这门功法了。”
忽地一个声音从张荣方身后响起。
吓得他勐地一抖，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
转过身，他一眼便看到，自己师尊岳德文，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后面，还一脸叹息。
而周围一定范围内，早已空无一人，显然是被清场了。
“......师傅，您什么时候来的？？”张荣方站起身，迅速行礼让位。
“嗯，看你看得专心，便没打扰你。”岳德文笑眯眯道。
“我从清幽那里听说，你在找增强吸收能力的武功丹药？”
“是，最近吃东西，感觉吸收太慢。弟子便想若是能加强这方面，或许文功武功都能更快练成。”张荣方心头发紧，忙‘老实’回答。
“你的思路是对的。早就有人这么尝试过。月王，便是其中之一。”岳德文站在火光的阴影中，微微陷入回忆。
“不过这类武功，更多是将自己改造成某种特殊体质。算得上是后天改造天赋的一种方式。效果不错，就是难度很大。
并且.....”他顿了顿。
“并且什么？”张荣方追问道。
“并且...这样的武功，只能强大一时，对自身的损害很大。会短寿很多。”岳德文回答。
“短寿....”张荣方再度明白，为何这门功法会被放在角落里蒙尘了。
“当然，若只是拓宽眼界，多看多读，还是可以的。”岳德文面上一转，露出理解的笑容。
“是。”张荣方恭敬点头。
“好了，乖徒儿，我来，是专门给你这个。”岳德文将手里的一个黑色金属腰牌，交给张荣方。
腰牌上刻着繁复锁文，还有云纹松纹环绕，最中心有着两个大字，明显是新刻上去的。
那是两个大大的灵文。
‘乾坤’！
“你既拜师，虽然如今是特殊情况，不好搞仪式传戒，但道号还是要有的。”
岳德文指着牌子上的两个灵文。
“戒律你都知道了，以后，这就是你的道号！”
“乾坤！？”张荣方有点愕然，看着自己手里的牌子。
“就是乾坤！”岳德文轻轻拍拍他肩膀。“拨开混沌见乾坤，这便是为师对你的期望！”
好大的道号...！
张荣方心中凛然，感觉这师傅明显也不简单。
敢起这种随心所欲不合规矩的道号，看来，他在大道教，绝对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
“好了，这月王，应该是二代月王。当年创出此功，是为了配合他们的六繁月典。
后来他确实成功了，以极快的速度，超越了其师，大大缩短了武功修行的积累时间。
可也因此，对身体造成了大量消耗。导致年仅四十岁便英年早逝。”
“没有拜神么？”张荣方问。
“没来得及....闭关时就死了。”岳德文惋惜道，“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更进一步，都像修行到更高，再去拜神。
因为拜神虽好，但一旦拜神，便永远定型，不再变化。”
“所以，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出事？”张荣方了然。
“是的。月王乃感应门首领之名，只有气魄实力都在最强的，才有资格担当。
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感应门就是一片散沙。早已不复当年辉煌。”岳德文简单介绍了下。
203嘱托 上
“明白了...也就是说，这功法其实有很大缺陷...”张荣方多少有些惋惜。
“你明白就好，若非要练，可以只练第一个境界。这样对身体损伤小很多。”岳德文点头。
“弟子明白了。”张荣方应道。
“好了，牌子给你了，我也先走了。有什么问题，若我不在，可在小楼里写纸条留言。我看到会回。”
声音未落，岳德文人已经消失不见。
身法速度之快，张荣方竟然没有丝毫感觉。
他倒是没什么意外。
只是回转头，看向这金蟾功，眼中露出一抹思索。
这月王能在多年前，便有着远超常人的先进思维，结合武学体系，创出如此奇功。
可想而知感应门当年的强大灿烂。
‘不管如何，减寿，对于其余人来说，是最大的弊端，但对我来说...只要属性点够多，寿命也能用生命去堆！’
他果断拿起这份功法的印录版。起身离开乌云阁。
功法找到了，接下来，他打算尝试一下这功法效果。
如今局势，采灵符就算点满破限，也顶多就是个超品，连宗师也不算，根本别想在当前的局面做出什么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趁着大道教祖庭如今便利的各种条件，先把属性点相关的事完善好，才是王道。
接下来的数日时间里。
张荣方每天都全身心投入金蟾功第一阶段。
第一境界，名为隐月，共有三层。
第一层，利用普通药物强化肠道肌肉力度，
第二层，利用稀有药物增幅肠胃内壁的强酸抗性。
第三层，利用宝药，大幅度增强肠胃消化液的消化能力。
当然原文并非如此，这是张荣方总结出的原理。
正好，这些天时间，他又得到了一点新属性点。
加上之前的，便有足足五点！
只要这金蟾功能入门，便可以用来迅速将其提升到高境界。
*
*
*
七月下旬，夏季正热。
天宝宫内一处小楼中。
张荣方盘膝坐定，身前摆放了足足十多种各式各样的药物。
其中有的是液体，有的是药散，还有花生大小的丹药。
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上边都贴了药名和服用方法次序。
“第一层就要十五种各类珍惜药物辅助...这金蟾功，果真是带了个金字...太烧钱了...”
张荣方微微摇头。
他又找到了个没人练这功法的理由。
烧钱！
光眼前这些药物，就花了数千两之多。还几乎都是对外买的。
只有极少数的两种，是他自己现炼制的。
因为太过生僻，连卖都没得卖。
“这还是记录里提的普通药物....这么看来，当初的感应门够有钱的....”
他叹息一声，拿起第一个药瓶，打开，倒药。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一将药送入口中，张荣方随时注意着自己生命值的波动。
一口气吃这么多药，不怕是不可能的。
但一想到灵络的恐怖之处，他又咬咬牙坚持继续。
不多时，所有药物进了口中。
张荣方缓缓按照金蟾功记录的，蠕动腹部，感受药效生出的热感。
然后以意念引导那热感流转肠胃。
数分钟后，引导结束。
他又开始服用第二次药。
这些药，每修行一次就要服用一次的量。
这么多的药物下肚，寿命不缩短才怪。
时间一点点流逝。
张荣方每练一次，便会间隔十五分钟。
而直到第五次时，终于，属性栏有了细微变化。
一行新的清晰技能，出现在了武功的下面一栏。
“成了！”张荣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看着属性栏上的字样。
‘金蟾功（隐月-第一层入门。）’
没有迟疑，他当即想象着，在金蟾功后面的加号上点下。
瞬间，两点属性点眨眼消失。
而金蟾功的字迹，也迅速模湖，消失。然后缓缓浮现新的字迹。
‘金蟾功（隐月-第一层掌握。）’
刹那间，无数自己盘坐小楼，苦练功法服药的记忆，涌入张荣方脑海。
三年的时间一瞬即逝，海量的关于金蟾功的感悟和经验，同样传入他记忆。
咕咕...
忽地，他的肚子传来怪异的震动声响。
一种难以形容的饥饿感，刹那间传遍全身。
“好饿.....”
张荣方马上感受到了金蟾功的威力。
他胃部一阵酸液涌动，口腔里唾液大量分泌。彷佛能一口吃下一头牛。
而属性栏中，也有了明显反应。
生命值从48，眨眼便跳回了47。
“厉害！”
张荣方不惊反喜，这么强烈的反应，明显代表这个金蟾功效果很强。
他当即又点了下这功法后面的加号。
唰。
又是两点属性消失。
金蟾功的后续字样，再度发生变化。
第一层的掌握，变成了圆满。
同样又是新的苦修记忆，涌入他脑海。
伴随着记忆的大量涌入，生命再度下跌。从47瞬间跌落到了45。
一阵细微的卡卡声，从张荣方身体腹部传出。
更加强烈的饥饿感，传遍全身。
这一次，张荣方没有再忍，起身收起所有药，快步来到小楼存放吃食的地方。
抓起大块大块的风干肉，他直接便往嘴里塞。
诡异的事发生了。
这些肉干，都是崇玄道人收藏的伴茶零食，虽然香醇浓厚，但硬度极高。
一般人咬上去，如同嚼铁。
可在此时的张荣方面前，他随意塞入口中，几口咀嚼。
那坚硬的肉干，瞬间便被挤压炸碎，化为无数肉渣，被唾液搅拌软化。
张荣方的牙齿，隐隐变得更加坚硬。
他三下五除二，便将足足十斤的肉干，全部塞进肚子。
咕...咕...
肚子还在叫。
但那种饥饿感，稍微减弱了点。
“不够！还不够！！”
当即，张荣方急速下楼，冲向天宝宫食堂方向。
一小时后....
他酒饱饭足，回到小楼中。
肚子里已经装下了近十五斤的米饭和各种肉菜。
这一小时里，他从头到尾都在一直吃，细嚼慢咽，压根没有停下。
“不对...！”
就在张荣方踩上小楼木板的第一刻，他隐约感觉身体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站在一楼的客厅中，他驻足不前，仔细感受全身。
“体重！”
“是体重变重了！”
张荣方透过不远处的琉璃窗户反光，看出了一丝不同。
他的体型，似乎又变强壮了些。
“还有....吃了这么多东西，要是以前，肯定已经要去排泄了。但到现在，我足足吃下去了二十多斤东西，居然一点也不想排便....”
结合自己体型的细微变化，张荣方隐隐感觉，这次恐怕自己是真的找对路子了。
这种现象，应该是代表食物消化吸收的利用率变高了。
虽然生命减少了三点，但接下来，只要看新的属性点什么时候来，就知道效果如何了。
看着琉璃窗上，自己身形的反光，张荣方之前积压在心中的担忧和压抑，此时终于舒缓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新的期待。
才第一层圆满，就有这么大变化，后续如果修成整个金蟾功三大境界，不知道能发生什么变化。
*
*
*
大雨倾盆，宛如水线坠地，溅起无数白雾飞散。
距离大都百里之外的阴槐城外。
一队黑色车马，正顶着大雨，不快不慢的朝着远离城池的方向离去。
车马队伍中的车厢侧面，刻着白家商队的字号。
队伍里的货车上，也有油布遮掩着大量货物。
但谁也想象不到，这队伍中，带头的两个身披皮质雨衣的老者，会是大光明寺内解散离去的宗师高手。
此时。
五心禅师仰头望着前方迷蒙的官道，轻叹一声。
“世事多变，起落无常，不知这次离开，下一次回来，会是什么时候？”
“会有希望的...放心吧，只要种子还在....”一旁的檀日和尚面无表情，手里不住的转动着佛珠。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无奈。
最让人感觉麻烦的是，天女潼章服药突破极境前，曾留下的三枚金环，被泄露了消息。
传言那三枚金环，是天女数十年来积存财富秘籍的钥匙。
只要找到那三枚金环，便能得到三份庞大珍贵的财富宝藏。
天女身份复杂，表面上是黑榜高手，暗地里为东宗服务。
又和帝师达米尔走得很近，是东宗实权人物。同时还是感应门强者。
如此人物，数十年来没有任何亲人，收刮了大量财富资源也不知道存到了哪里。
也因此，其留下的三枚金环，引发了不少势力觊觎。
而五心禅师和檀日和尚身上，此时便携带着，那三枚金环。
那是天女交给他们，让他们暗中护送，离开大都后，交给东宗三枚人种的。
东宗虽覆，但只要人种还在，未来，依旧还会有重新再起的希望。
两人心情沉重，心知这趟离开，恐怕代表着东宗从此以后，将永远退出历史舞台。
“两位大师，如此隐蔽身形，悄悄离开大都，看来是嫌我等招待不周啊....”
忽地一道若隐若现的声音，从远到近，飞速传来。
五心禅师两人面色同时一变，分开左右，转身从车厢内取出两把禅杖，握在手中。
哗啦一声细响，不知何时，车队前方，大雨中豁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人影打着黑伞，一手握着一把精铁拐杖，身披黑蟒袍，白发白须，气质威严，彷如灵廷王爷。
“感应门燕曦！”
五心禅师眼童一缩，手中的禅杖一时间握得更紧了。
感应门在多年前已分裂成了大大小小十多个势力。
经过多年内斗，其中高手早已随着时间流逝，有的变老隐退，有的身死道消。
但也有部分人，因为拜神灵化，成功延续了自己的武道寿命，最终达成不弱于宗师的强大实力。
燕曦便是其中之一。
燕王燕曦，便是对方的名号。
代表其身法宛如燕子之王，轻盈灵动，杀人如燕子抄水，一点而过便是一条性命。
“单凭你，还挡不住我们。其余人都出来吧。”檀日和尚沉声喝道。
大雨声也丝毫不能掩盖他的声响。
没有人回话。
但车队后方，侧面，却自然安静的走出一道道健壮人影。
这些人身上都披着挡雨的皮蓬。
那皮蓬上，有的画着天锁教的纯白锁链，有的绣着感应门太清一脉的漆黑太极。
除此之外，远远还有高歌飘来。
“春风桃李繁。”
“夏浦莲荷间。”
“秋霜花满地。”
“冬雪白梅绽。”
四个歌声从四个方向远远传开。
随之而来的，是四道身姿气质各异的庞大身影，急速靠近。
“感应门，四季使.....！”
五心禅师和檀日和尚原本还能维持住的镇定，终于瓦解。
若是只有燕王一人，他们还有把握击退对方。
可又来四个不弱于燕王的宗师高手....
“交出金环，说出三个人种下落，念在宗师不易，留你等一条生路。”
燕王沉声道，手中拐杖重重刺入地面。
204嘱托 下
雨水在官道上慢慢汇入坑坑洼洼的凹洞，沉积成大小不一的水洼。
原本微微浑浊的水洼中，此时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泛红。
大雨依旧还在下。
官道上，车队早已人仰马翻，车厢侧倒。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早已没了声息。
车队最前方。
五心禅师笔直站立，手里禅杖直直的刺入地面，支撑着身体。
他双目圆瞪，胸膛心口处，被硬生生刺穿出一个血洞。
那血洞足有碗口大小，血水染红了衣袍。
一旁的檀日和尚，背靠在倒下的车厢底部，满口是血，胸腔被不知名的重武器砸得塌陷进去，胸口和后背几乎贴到一起。
他双目被挖去，只剩两个血孔，早已没了气息。
“找到了么？”燕曦面色阴沉，看向其余四人。
春风门李繁，大江帮夏浦莲，落花掌黄离，白梅山庄钟雪。
这四人便是当今感应门仅存的十大宗师之四。
这次也是他主动串联他们，前来协同西宗，出手追杀金环。
当然，他们自然不是为了天女那点可有可无的宝藏。
而是宝藏内部，可能隐藏的，关于对灵化的研究和资料。
这才是他们，或者他们背后的力量，所想要的。
天女一直在针对灵化偷偷做实验，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只是没人知道她进行到了什么地步。
此时几人的心思，便都集中在这方面。
四季使中，分别是两男两女。
外表都是男俊女美，彷佛只有三十几岁。
以他们的真实年纪，一看外表，便知都早已拜了神，成就了灵络。
若只是如此就罢了。
让燕曦辣眼睛的是，这四人的体型个头，都比起一般人大了许多。
就像白梅山庄钟雪，单独看身材，看脸，毫无疑问是绝对的少有美人。
前凸后翘，身材火辣，容貌妩媚勾人。
但....
这位身高两米五。
其身体各部分，全部都是等比例放大。
只是靠近，燕曦便感觉一股强烈的来自身高的压迫感，影响了自己光线。
他一米八，和两米五....
除开钟雪，其余三人，也都如此，都是体型极其高大之人。
最矮的一个也有两米二以上。
“这个就是金环？”夏浦莲抬起手，宽大的掌心中，赫然躺着三枚纯金色的细致圆环。
圆环只有鹌鹑蛋大小，但表面刻满了各种锁文符号，看起来颇有卖相。
“我来看看。”燕曦伸手去拿，却被对方躲了开来。
“燕曦，东西怎么分，你该心里有数吧？”夏浦莲冷声道。
她身着鹅黄大氅，内衬黑色修身皮衣皮裤，长发束起成马尾，双手上指节戴着一个个金属指套。
刚刚檀日和尚，便是被她握拳，徒手打塌胸腔而死。
“分？我两个，你们一个，如何？”燕曦沉声道。
“笑话，我等四人一起出手，只拿一个？”夏浦莲冷道。
“传闻天女如今已经服药，恐怕药效起了，此时已经可能忘记此物了。
也就是说，这金环，便是唯一能拿到她多年研究的线索。与其我们相互争抢，不如一起去开了这宝藏，解决人种，也能给大家背后之人一个交代，如何？”
春风门主李繁温和笑道，给出一个方桉。
他们也清楚，燕曦背后代表的是谁。
这位燕王可不像他们四个这般抱团取暖，而是看似独人，实则有背景。
燕曦扫视了下对方四人。
不知不觉，四季使的站位，已经有将他包围住的迹象。
他严肃的面孔上，豁然挤出一丝笑容。
“既然如此，我同意！”
他知道，这四季使虽然早已自立门户，但四人同气连枝，乃结拜兄妹。
真要撕破脸，他一个人就算身法强绝，也只能空手而回。
*
*
*
七月二十七。
雨水连绵不绝，下了足足一个周。
大都附近，两座卫城，阳朔，阴槐，都犯了水灾。
河水水位线上移，靠近河江边的村子镇子被淹。
山体滑坡，泥石流突袭，泥土路面垮塌。
种种麻烦灾害纷纷出现。
大雨水灾，使得周边环境一下陷入迟滞，灵廷迅速下达救灾行动。派遣军队，工匠，调动大批农户，赶赴灾情现场救灾。
大量赈灾粮车，从各处被调动运输，前往大都。
而大道教的道人们，也都纷纷配合灵廷，派遣大量擅长丹医之术的道人，前往赈灾。
集贤院紧急下达了通知，调动天宝宫过半的道人，协助赈灾。
一时间，整个天宝宫彻底空了一半。
天宝宫食堂。
下午三点，午饭早就过时间了。
但此时食堂宽大的一排排桌椅间，还有一人，正埋头大口大口的吃着。
一盆五斤的米饭，在他面前，就着卤肉炒青菜，就和倒水一样，几大勺便没了一半。
这人身材魁梧，人高马大，长发用黑色一字巾扎上，一身深蓝道袍也遮掩不住下方隐约的肌肉轮廓。
“你还在吃？”
忽地一个无奈的声音从这人身边传来。
张清志面色无语，手里拿着一份名册，在对面位置坐下。
“一个时辰前，我来就看到你在吃，怎么现在还在吃？”
“不够，可能最近在长身体。”这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不好看，也不难看的寻常面孔。
只是五官虽普通，但气质却有种莫名英武。
这人正是已经苦练了七天金蟾功的张荣方。
这七天里，他不断观察记录自己的身体变化。
结果发现，他的体重几乎每天都在增长，身高没有变化，依旧是一米九出头。
但体重以每天十斤的幅度，匀速增加。
到现在，他体重已经达到了两百六十斤。
很显然，这是之前提升金蟾功带来的后续变化。
体重狂涨的前提，自然是需要海量的食物。
所以这些天，他每天都吃下平时数倍的饭量，堪称饭桶。
“之前你说要买一批五十年份以上的补血药材？这话还算数么？”张清志出声问。
“怎么？你有？算数自然是算，只是我要的数量可不小。”
张荣方抬头道。
“我是准备拿来练辟谷丹用。”
辟谷丹，是一类丹药的统称。
其中普通的辟谷丹，是类似清尘丹这样的，吃一颗管一顿，很好制作，主要消耗粮食和及少许的药材，水果，蛋肉等。
然后便是入了品级的，如宝石丹，下品一颗管一天，中品管两到三天，看人消耗不同决定。上品可管五天！
张荣方要的便是这类丹药。
品级丹药的炼制，需要大量药材粮食结合制作。
其特点是，既要足够耐饿，又要营养均衡，还要不伤脾胃肠。
毕竟一般人的消化能力不强，密度压缩太大，可能就会导致无法消化。
但张荣方自己打算炼制一批改良版辟谷丹。减少对消化能力的优化，更多的往里面塞热量能量营养。
反正他如今练金蟾功，对食物的好消化程度，要求也开始降低了。
“那好，我最近文功修行隐隐有突破痕迹，打算购置一颗紫馨炼神丹，为突破做准备。
张兄，药材渠道是我老家那边的路子，我负责维护两边关系，从中抽二十分之一，能接受么？”
张清志明着将其中情况说清。
他也算是走个辛苦费，这药材生意，由他亲自核查，检查，然后送入天宝宫，分给其余丹堂丹师。
中间出了任何纰漏，都得他上去赔。
“没问题。”张荣方点头，这个抽成非常良心。
“那好。”
张清志当即开始报药材名，以及年份提供表。
只是才报了几样，他忽地一顿，眼神愣了下，发现张荣方没了回应。
“张兄？”张清志疑惑的在其眼前摆了摆手。
“没事...”张荣方回过神来。笑了笑继续报。
但他此时的心思，却早已不在了之前的药上。
此时，他眼中的属性栏里，代表自由属性点的那一行，正清晰的浮现出了一点新属性。
‘成了！’
“从十天一点，缩短到了七天一点！”张荣方此时此刻，当真感受到了，这金蟾功的强悍之处。
虽然如今，吃东西麻烦，但架不住属性点来得快。
若是换成浓度高的辟谷丹，就能告别这种一天要花大量时间在吃饭上的生活。
‘这才是第一层....’
吃完东西，他告别张清志，迅速返回住处，仔细检查身上变化。
回到小楼后院，一处简易的练功场内。
张荣方换了身衣服，准备好汗巾水杯，然后走到场中。
身形腾挪转折，拳掌出手如风，不断演练大道教的七种符法。
才练了一遍，他便感觉身体的变化了。
彭。
院子里唯一的金属黑人偶，被重重一掌打在胸膛，然后往后仰倒，摇来晃去。
这人偶异常沉重，足有上千斤，高两米，宽一米五，且利用的是不倒翁原理，反向还会弹回。
张荣方空手击打人偶，双手连环将弹起的人偶打倒。
随着不断击打，人偶反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反弹的力量，也越来越重。
地上用来固定人偶的金属板，也开始不断发出卡卡的松动声。
终于。
张荣方右臂肌肉勐地一紧，一掌巨力狠狠打出。
这一招，他没有用任何破限技，也没有开启临界。
仅仅只是普通出手。
但这一次的出手力量和速度，都比平常要强出许多。
彭！
人偶狠狠往后一仰，幅度比起刚才的都要大。
“至少快了三成！好厉害的金蟾功！”
张荣方瞬间让开弹起的人偶，心中感叹。
“需要陪练么？”一道冷澹的声音，出现在院落一角。
张荣方循声看去，站在墙角的，赫然是之前和他交过手的明源道人。
明源依旧是那副冷澹面色，一身漆黑劲装，头戴黑色月牙冠。
就是不知道他在角落里看了多久。
“可以么？”张荣方认真问。
“可以。”明源上前一步，一步便彷佛跳跃，站到了张荣方身侧数米外。
“金蟾功....是很厉害的感应门武学。我曾经和金蟾功高手交过手。”他语气平静道。
205最末 上
“武学....”张荣方此时次突然想起，金蟾功本身根本是武功！
虽然他只是为了功法中增强消化能力的功能，才练。
但实际上，这是一门武功，自然就有用于增强武艺搏杀的部分。
“明白了。那么，请师叔赐教。”张荣方郑重朝对方抱拳，行礼。
明源微微点头，单手背在身后，右手抬起，没再说话。
但意思很清楚。
他让张荣方一只手。
唰！
刹那间，张荣方脚下一蹬，身形消失。
彭！！
两人眨眼便对撞一起，三条手臂几乎化为虚影，闪电般交错攻防。
大道教的炎帝符，在张荣方此时的使用下，宛如真正的火焰般，爆裂，急躁，灼烧。
这一次交手，张荣方还是只用的寻常招数，但奇妙的是，每隔五息，他便感觉，身体内，渐渐充盈出一股气力。
这股气力是额外出现的。
明明他一直在全力出手，没有任何留力。
但身体就是硬生生攒出了这股额外的气力。
当即，他汇聚上这股新力，将其加入攻击中。
“出手快了。”明源忽地出声。
张荣方知道他是在说明自己的感受，这样有助于得到武学的反馈。
而新力只持续了一招，很快便消失。
之后的招数，又恢复之前力度。
“每五息一次爆发。每次爆发，可提高接近三成的出手速度力量。”明源精确的说明。
他从头到尾，都一直用单手，轻而易举，便挡住了所有进攻。
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多谢。”张荣方勐地收招，后退，抱拳。
“不用。”明源冷澹回答，转身骤然一闪，急速离开院落，消失不见。
留下张荣方一人，握了握双手。
‘除开每五息一次的爆发，金蟾功还有一个变化。’
他仔细感受着双手的关节，骨骼。
‘骨骼，变硬了....’
若是之前，他不戴手套时，全力出手，必定会让自己双手骨骼疼痛难耐。
毕竟他的鹰爪功，只是区区下等武学，能用到此时，已经跟不上周围高手的力量了。
但这一次，张荣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只有细微疼痛。
显然比起之前要硬了不少。
‘骨骼硬度，应该也是金蟾功的效果....不愧是感应门门主，顶尖武功的副功....’
另外....
他视线也看向明源道人离开的方向。
之前的崇玄师尊，和此时的明源道人。
两人都是突兀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这么看来，很有可能，自己从头到尾，都一直在被师尊关注着....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猜测。
张荣方眼神深邃，思索片刻，便转身离开。
不管了，接下来，再等一点属性，就能提升金蟾功的隐月第二层。
至于减寿，等后续提上去了，属性点积攒快了，自然就弥补上了。
*
*
*
大光明寺两大宗师惨死阴槐城外。
剩余的僧人纷纷四散而逃，除开五心禅师和檀日和尚，整个大光明寺其余人中，最强的也就是十几个内法超品，外药超品。
这样的武力，在外地可能算极强。
但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极其寒酸。
好在诸多势力没有为难普通僧人，而只是出动高手，联手绞杀了所有超品僧人。
大光明寺残余的文功高修，带着诸多不擅武学的僧人，在所有超品被杀的第二天，以张贴公告的方式宣布，大光明寺彻底解散。
所有僧人自行自愿离开，可还俗，可转投。
所有武学典籍，尽数销毁。所有财物上交灵廷内库。
高修一共四十三人，过半自杀身亡，其余四散转投西宗。
他们很清楚，文修高修虽然不一定都能拜神成功，但一旦成功，便能瞬间化为强悍灵络。
东宗虽然本身是极境势力，但若是当真破罐子破摔，不顾一切，开始拜神。
怕是瞬间便能成就不少灵络灵卫。
所以，唯有他们死了，转投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次日，灵廷传出密旨，内容未知。
但所有针对大光明寺的势力，纷纷偃旗息鼓，重新潜伏。
1185年，7月29日。
大都东宗第一势力，大光明寺，燃起冲天大火。
炽热的火光中，宣告着大灵境内，最后一个非拜神势力，终于倒台。
这也标志着，佛门东宗，也就此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8月，灵廷天衣阁发布规定，从八月开始，全大灵开始执行衣袍等级制度。
不同职业，不同人等，不同身份，必须按规定着衣。
色彩，式样，佩戴装饰等，均有对应规定。
超出范围者，罚款三分之一家产，并执鞭刑二十。
二次超出，鞭刑翻倍，没收全部个人财产。
天衣阁的规定，显然不是区区一个管辖部门能做出的。
显然这是有上面灵帝的意思。
也即是说，这则规矩，是灵帝亲自下达的旨意。
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这种规定是不可能彻底得到执行的。
也仅有部分阶层和职业，会不得不严格按照规定去做。
其余大部分人，或迫于财力，迫于其他种种民族形式风俗的冲突，都不可能完全遵守。
反正只要没人看到举报就行。就算举报了，官差来人前换掉也就好了。
但这一规定，终归引起了整个大灵各阶层的热议，引起的波澜，甚至彻底淹没了佛门东宗倒塌带来的层层浪花。
*
*
*
灵廷玉树宫。
彷佛没有尽头的层层高墙，将中心的四方宫殿，团团包围其中。
赤瓦白墙，到处都有各式各样的珍禽异兽凋塑，坐落点缀。
一道道凋龙刻凤的精致白玉栏杆，将原本宽敞的四方宫门，层层护卫。
栏杆之间，是一条用特殊的澹红砂石铺设的石阶道路。
明明只需要一条石阶便能直到宫门。
但白玉围栏却硬是走之字形，将短短百米的距离，延长成了三四百米。
此时玉树宫内，一名头戴白珠帘，身着金丝银线红袍的女子，正披着白狐皮毛披肩，跪坐在宫殿右侧，端详着面前的物事。
女子身上红袍有着高山、梧桐、鸾凤、华虫的花纹，显示其身份乃是皇室中人。
宫内清冷，明明外面阳光普照，这里也依旧让人冷到骨髓。
所以叶白不喜欢回到这里。
很不喜欢。
“殿下，高烈王在今日早朝时，又向陛下求亲了....您...”
一旁的贴身侍女明珠，小声说道着。
叶白充耳不闻，只是看着面前的火焰型金饰。
那金饰上，镶嵌有线状白玉。
一颗碧绿眼型宝石，晶莹剔透的位于中心，彷佛某人的眼眸。
孤独而清澈。
“人找到了么？”
她忽地出声问。
“嗯，找到了。只是....这样真的好么？”明珠有些担心。
“没办法。”叶白抬起头，将那金饰仔细收好，放入大袖中。
“父皇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忤逆他。我身边所有一切，都会被清查。所以....”
她顿了顿。
“作为这次变数的惩罚，短时间内，我以后或许不能再离宫了...”
“所以您才让奴婢去找那人？”明珠了然。
“嗯。他是我从小培养起来的，是唯一值得信任之人。我救了他，成就了他，给了他一切。
现在，该是时候回报我了.....”叶白眼神平静。
“可那人，真的没问题吗？”明珠迟疑道。
“我自有后手....而且，这是唯一的办法....”叶白眼神低垂。
“她既然将一切都托付于我，那么，我便绝不会辜负她。”
“那么....公主...奴婢去回复了？”明珠点头。
叶白点头，没有再回话。
金环，不能留在她身边，否则必定会被清查搜走。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将它送出去。
潼章安排了假金环送出，结果却.....
所以真的金环，必须要找一个绝对值得信任之人托付。
最后一定要交给真的三个人种！
而这个人...
便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安然无事的东宗高手——金翅楼主程辉！
叶白是在二十年前，收留的程辉，那时候他还只是个被大灵亡国的世家公子，在大街上乞讨，快要饿死。
是她一点点的将其培养起来，教他武功，给他平台，培养他成长。
平常，她和程辉的关系，犹如母子。
所以她相信，其他任何人都可能背叛她，唯独程辉，无论如何，绝不会出问题。
明珠很快离开，身形轻盈，显然也有武艺在身。
不多时，整个玉树宫再度恢复冷寂。
“肖凌。”叶白再度出声。
“弟子在！”
角落阴暗中，一名披着灰袍，戴着漆黑金属头盔的高大女子，一步踏出，单膝跪地。
“西宗那边如何回话？”叶白轻声问。
“元师答应放过程辉，条件是，您绝不能再亲自下场。”肖凌回道。
“很好。”叶白脸上多少有了一丝放松。
她花了不少代价，才从西宗那边保住了程辉性命。
东宗如今死的人太多太多了。
但她这一支，因为她皇族身份原因，倒是没人行事太过分。
如此，再和元师交换一二，保下无关紧要的一两人，也不会有事。
“如此，便将这个，送去给他。我要他带着此物，马上离开大都。不管他去哪里，不要回来。”
叶白摊开手，掌心多出一个黑色金属盒子。
这盒子里，便是她持有的三个真的金环。
“弟子遵命！”肖凌恭敬低头。
206最末 下
聚火盆，134号洞府。
“今日讲课便到此结束，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清幽道人神色冷清，手里拂尘不时摆来摆去。
不为别的，只是最近张影这家伙，问的问题越来越刁钻古怪，难以解答，让他心中此时有些不安。
其实他现在就想马上离开，但堂主专门叮嘱过，要他多多指点张影。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照做。
张影和垂溪并肩坐在蒲团上，两人手里都拿着专门记录的纸本。
听到这话。
张荣方迅速开口。
“请问丹师，您刚刚讲了三种药性相互之间的搭配和君臣左使，但这样的药性搭配，太过简单。
若是有时候我们需要放大其中数种药性，但这数种药性本身又隐含冲突变化。
变化出的副产物对其余辅助的药材药性，又有新的影响....”
他洋洋洒洒，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听得一旁的垂溪两眼茫然，完全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清幽也是一脸无奈。
这难度已经是真正的丹师级别难度，早已超出了寻常丹师道童的范畴。
当即，他也仔细的解释起来。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转眼间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清幽说得口干舌燥，看张荣方又要开口，顿时心头一突，赶紧起身。
“今日讲课到此为止，我疲了，明日再来。”
“是。”张荣方和垂溪如此，只能低头行礼。
清幽起身，几乎是逃一般的眨眼便跑出洞府，提着装丹药的一堆瓷瓶，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噗嗤。
垂溪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可真厉害。”她略带仰慕的看向张荣方。
“还好，只要认真学习，这些东西你也能很快掌握。”张荣方诚恳道。
他没说假话，这些虽然都是属性点加出来的。
但终归也是他认真学来的。
属性点里加快时光，苦学苦练的，难道就不是他自己了？
垂溪顿时有了新的动力。
“前几天，我看到丹炉边放了一些你买的药材，你现在已经开始自己尝试炼丹了么？”
“嗯。准备自己练练手。”
“那需要我这边找点什么药材么？我家里算得上是药商，不少上了年份的药材，很有门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缺钱，不是吗？”垂溪调皮的笑了笑。
好几次，她也看到了张荣方给清幽塞钱。
自然也知道其经济状况不错。
“上了年份的药材么？百年赤灵芝，能找到么？”
张荣方立马询问。
赤灵芝很常见，但上了百年份的，却很少见。
或者说是有价无货。
市场上收购的价格很高，但货一出来，就会马上被抢完。
他从张清志那边问了，确定只有最高一株六十年份的，其余便没有了。
“百年赤灵芝，这个倒是有。我爹正好收藏有两株，不过价钱要有些溢价了。”垂溪眼眸一转，笑道。
“没问题，只要品质不错，价钱好商量。”张荣方笑道。
他接下来的金蟾功隐月第二层，就需要百年赤灵芝为主药。
刚刚还在考虑去哪找这东西，没想到垂溪家里便有。
张荣方不想直接去找师尊。毕竟他才答应师尊，只练金蟾功第一层。
两人商量好，等垂溪回家和父亲说好，便来约定交易的时间地点。
和垂溪分开后，张荣方顺道在天宝宫内转了转，算是休息散步。
整个天宝宫占地极广，几乎周围几个山头都是它的地盘。
一座座道宫，风格各异，或巍峨，或庄严，或精巧。
坐落在漫山遍野的白色晴花中。
尽管大雨砸落了不少花朵，也依旧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花枝随风摇动。
张荣方从丹堂出来，路过两座道宫之间的林间小径时。
却是意外听到一阵细微的彷佛是亲吻的声音。
他五感敏锐，循声看去。
透过大片花枝缝隙，隐约看到，小径右侧的林地中，有一男一女，正紧紧抱在一起，如干柴烈火，不断在对方身上摸来摸去。
“小鹤，来，转过身去！”那男子鼻梁高挺，一身华服，不似道门中人。
看其面容俊美阴柔，颇有些轻佻之意。
那女子却是容貌娇俏可爱，双眼很大，给人一种清纯机灵的意味。
但此时她却是配合的转过身，弯腰。
张荣方没再继续看下去，人家正在干好事，他在一旁仗着目力偷窥，终归不好。
继续往前，他很快来到元青殿。
元青殿的弟子，专门负责整个天宝宫的修缮维护等杂务。
这边一向人来人往，相当热闹。
元青殿的装修队算是一绝，进出道宫也频繁，信息自然灵通很多。
张荣方来这里，除了闲逛休息，也有从这里打听一些外面消息的意思。
他这段时间，在聚火盆炼丹试手，炼出的不少普通丹药，便是来这边，找的元青殿一位师兄外销，算是回点本。
这位师兄名周炎，之前时常来往于聚火盆，专门负责收购各洞府的很多寻常丹药，转手贩卖。
当然，这样的人有不少。
只是张荣方觉得周炎此人，比起其余人更实在，也就和其相交联系起来。
很快，他找了几个元青殿弟子问路，数分钟后，便在一处晴花树林下，见到了正在晾衣服的周炎。
这家伙衣服明显没洗干净，上边还沾有一些澹澹的油污，但他毫不在意，随意拧了把水，便将道衣搭在绳子上。
“张影老弟！好久不见！看起来你这是又变壮了！？”周炎扭头看到张荣方，顿时笑起来。走近拍拍他胳膊。
坚硬的胳膊上皮肉，反弹得他自己手掌发疼。
“啧啧，你这武修可真够带劲的，其余的武修我也见多了，很少有如你这般强悍的。”周炎赞叹道。
“随便练练，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张荣方谦虚道。
“这次过来，是想向师兄打听打听，这外面如今风声怎么样？”
周炎摇摇头。
“天衣阁的规矩定下来了，外面到处都是巡查的兵丁，好些商人被抓执行鞭刑，人数太多，甚至刑场都不够用，衙门直接在城外开了一大片地盘，一起鞭打。”
“另外，你要我打听的大光明寺，现在已经没了。”他沉声道。
“没了！？”张荣方一愣。“什么意思？”
大光明寺可是东宗最强盛的主势力，也是帝师达米尔出身之地。
正因为帝师出自此地，才会让当年那个普普通通的光明寺，转为大光明寺，迁徙大都，成就天下第一寺的美名。
据说大光明寺占地面积比天宝宫还大。其中僧人数千，檀香满地，佛音绕耳，从早到晚灯火通明。诵经声通宵达旦。
可现在....这么大的寺庙...没了？！
“前几日，大光明寺突遭大火，里面的高僧大师，有的被烧死，有的失踪，整个寺庙毁于一旦，什么都烧干净了。”周炎双手一摊。
张荣方一听便知其中有问题。
曾经帝师出身的佛门东宗祖庭，就这么简单被烧了？
东宗的顶尖高手们呢？就算没有灵络，天女那样的强者，会眼睁睁看着大光明寺被烧光？
想想也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冲突纷争，绝对难以计算。
“另外，你让我帮你打听的云雾山庄，也完蛋了。整个山庄被屠了个干干净净，包括上次来过我们这里求药的那些人。
回去后也被杀了。一个不留。”周炎说到这里，也是压低声音，唏嘘不止。
“总感觉这段时间特别的乱，反正你外出的时候，记得千万看清楚服装规定，免得触了霉头，犯了规矩。”周炎叮嘱。
“多谢师兄。”张荣方点头。
接着他又问了下关于服装规定的事。将其中的规矩，一一仔细记忆下来。
这天衣阁的规定，虽然他身为道门中人，穿道衣就行，不用多想。
但若是执行彻底，便可通过外部装扮，来分辨不同人等的不同身份，阶层。
*
*
*
烛光下。
肖凌静静在客栈房间内等待。
他黑巾蒙面，双膝上平放一把长刀，闭目凝神。
这里是皇宫之外的一处普通客栈内。
而他此行出来，自然是为了完成千叶公主殿下吩咐的隐秘任务。
吱...
房门忽地被缓缓推开。
一道魁梧身影慢慢进门，反手合拢锁上。
“肖兄，可是母亲有吩咐下来？”身影走到烛光下，露出一张威严的国字脸。
赫然便是东宗如今仅存的少许高手之一，金翅楼主程辉。
“是的。”肖凌下了床，站起身。仔细打量眼前的程辉。
“说实话，这些时日，我们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风声...不好的风声。”
沉默。
程辉面色不变，只是没有出声。
他在等待，既然对方约他来这里，便认为他依旧还可信。
否则大可不必来这一招。
果然，等待了十多秒后。
肖凌终究抬起手，手掌摊开，掌心有着一个精巧的褐色铁盒。
“这是殿下要我交给你完成的任务。将其中的三个物事，分别交到三位人种手中。”
程辉眼神微变。
他听出了这东西的身份。
金环！
绝对是真正的金环。
之前感应门从大光明寺宗师手中抢夺到的，恐怕只是假货...
他伸出手去接。
唰。
肖凌却忽地一缩手。眼神凌厉的盯着他。似乎是想从他眼中看出某些更深的东西。
程辉面色平静。
“若是不信我，可以拿回去。”
207尘埃落定 上（谢不逝飞流星盟主）
两人默然，不再说话。
直到数分钟后。
“东西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殿下对你的重望。
这一次，为了让你不被清算，殿下向西宗付出了很多。”肖凌沉声叮嘱。
虽然他不怎么相信程辉，但...这是殿下的命令。
“属下，必不负所托！”程辉郑重抱拳，朝着皇宫玉树宫方向拜了一拜。
“希望如此...那么，我先告辞了。”肖凌放下铁盒子，深深看了他一眼。
然后打开窗口纵身跃出，转眼便消失在夜幕下。
留下程辉一人，拿起放在桌面上的黑色小铁盒。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这些年来，义母对他的种种照拂，培养，爱护。
终究，那眼底深处的一丝挣扎，慢慢澹化，消失。
“别怪我...母亲...”
“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们...只能在泥沼里打滚觅食...”
“若非我的绝顶天赋，恐怕当初，你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
“为你做了这么多年事....当年的情，我已经还完了....接下来...”
拿起黑盒，程辉轻轻一握。
卡察一声脆响，盒子打开，里面整齐的放置着三枚金色泛着彩光的圆环。
“我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
*
*
8月初，东宗金翅楼附近数位灵使，尊楼主之令，齐聚阴槐据点，次日尽数失踪。
西宗流出传言，三位人种中，两人被找到。
其中一人外逃失踪，一人战死。
千叶公主被令深居宫中，不允外出。
雪虹阁派遣高手接管玉树宫防卫。
天女潼章暂时不知所踪。
数日后，灵帝请真一、大道，两教掌教入宫，请教长生之道和治国方略。
8月4日。
灵帝下诏，以真一、大道两教，入主集贤院，统辖天下道门外教事务。
立宣政院，以西宗真佛寺入主，统辖天下释教诸事。
次日。大灵拟定出兵安南，再起兵事，欲扩大版图。
*
*
*
“小溪，你这明珠是从哪买的？居然是紫色的！啧啧，当真漂亮。”
天宝宫内。
垂溪微微得意的被几个道童少女围在一起。
大家都欣赏着她手里的紫色珍珠。
那珍珠足足有樱桃大小，光洁美丽，在阳光下反射诱人光泽。
“是我家里珍藏的制药宝珠，之前我爹爹见我进步不错，一个高兴，便作为生辰礼物送了我。”垂溪微笑道。
“你爹爹真够宠你的！”
“这么一枚紫珠，若是拿去卖，没有千两怕是根本拿不下来吧？”
“就算是丹堂也很少见到这等上品宝药！厉害！”
一群少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垂溪心中越发得意，她家里自然没那么有钱。
则是她自己挣来的。
之前不过是随便卖卖张影的行踪，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如今这枚紫珠，便是她答应带张影去宫外近处一见，所得报酬。
之前她一直担心买卖张影行踪的那人，可能图谋不轨。
但昨日，她终于见得了花钱那人。
那是个花容月貌的漂亮小姐姐。
她明言，自己被张影救过性命，如今千里迢迢，总算找到天宝宫。
但又不想突兀的找上门去。
因此才借她之手，想悄悄给张影一个惊喜。
这等浪漫美丽之事，恍如话本杂剧中的故事一般，动人至极。
垂溪心中虽有些酸，但还是希望那小姐姐能和张影表露心迹，成就好事。
千里迢迢，散去千金，只为报恩见得情郎一面....
这样的意志决心，只是随便想想，便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阻碍艰难。
这样的故事，若是由她一手促成，未来必将成就一番佳话！
等到几个姐妹欣赏完紫珠后，垂溪收回珠子，径自去洞府。
很快，一天的炼丹学习结束，清幽丹师离去后。
洞外天色渐渐暗澹。
“张影，你之前不是说，要百年赤灵芝么？”垂溪忽然开口道。
两人此时都在收拾洞府炼丹残留。
听到这话，张荣方抬起头。
“你和家里人说好了？”
“嗯，灵芝贵重，需要面对面验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药。”垂溪点头。
“地点在天宝宫和阳朔之间的虎山镇，百信酒楼。时间的话，就今晚八时，如何？”
“好。”张荣方没什么迟疑。
这药是他习练金蟾功隐月第二层的关键，是主药。
所以必须谨慎仔细。
“价钱呢？”他问。
“我爹说，按市价，看在我的份上，可压一成。”垂溪有些羞涩的笑道。
她倒是没有胡说，确实是如此谈妥的。
那给她紫珠的人，请她将张荣方约出来的地方，就在那里。
而她爹爹答应的百年赤灵芝，也确实是真的，只是时间不是今天，而是后天。
“如此，便多谢垂溪大小姐了！”张荣方作势行礼，惹得对方不好意思的躲开。
“哪里哪里，不过你记得一定别忘了时间。”垂溪叮嘱。
“放心，一定。”张荣方认真回答。
正好，这段时间，他也打算外出看看，现在的大都局势如何。
东宗....金翅楼...是否还在。
*
*
*
大都和阳朔之间，有的一些小巧而精致的镇子，零零散散，宛如串联的珍珠，存在于官道两侧。
这些镇子，大多都是靠着前往大都的商队农户游人等过活。
镇子上多是客栈，酒楼，茶馆等休息之地。
虎山镇便是这样一个小镇。
这里距离大都只有三十里路，但很多人都会选择住在这里，而非大都。
主要原因，便是这里的住宿价格，只有大都的一半。
张荣方趁着自己这次外出，打算好好逛逛周边区域。
来阳朔这么久，还没四处转转。
打好包裹，银票，一些留下的珍贵丹药。
他准备去周围问问丹药药材市价。一些价钱相差不大的，完全可以本地购买，不用非要走远处的渠道。
离开天宝宫，他展开身法，一路不快不慢的朝着虎山镇方向赶去，到下午六点多时，便安全抵达镇上。
整个虎山镇只有三条街，宛如一条直线串着两根竹条。
他刚一进镇子，便是一片嘈杂声响钻入耳中。
中间是过往着马车牛车驴车的宽大官道，两侧是镇子乱七八糟的声响。
“五个大钱一晚，临时住宿！全镇第一便宜啊！最后三间房，再不来可就晚了！”
“豪华温泉，美人按摩，舒适生活，徐家大宅，是您远方的家！”
“可有兄台愿意合住？三人合住镇上最好的石坚居一房，每人只用付十个大钱!”
“兔崽子！还敢跑！还敢跑！！”
“爹！哎哟我的耳朵！快放手啊！否则别怪老子不给你养老！！”
张荣方无言以对的看着右侧两个互相扭打着的父子，收回眼神。
路边还有一些囊中羞涩，远道而来的游学之人，正高声吆喝着合住。
其中不乏有些姿容漂亮的女性胡西人，灵人。
张荣方听垂溪说起过，每年从全国各地来到这里朝圣的人不在少数。
其中灵人大多信佛，胡西人信外教的多，有的是黑十教，有的是天锁教，还有西洋十字教的。
北人和蛮人，则因为肤色相同，难以分辨。但他们大多信道。
加上能长途跋涉，安然无恙抵达大都的，多是有些本事背景之人。
所以很少有人会主动挑衅这些人。
以至于这虎山镇上一眼望去，全是商贾拉生意的。
张荣方一身道袍，天宝宫的字样宛如符号般，被绘制在道袍背部，让人一眼便能看见。
所到之处，周围人大多都对他报以尊敬敬畏之色。
虽然张荣方觉得，也有可能是自己这体格的问题，导致周围人多少有些怕他。
但只要顺利就好。
一路上，他找了几个路人询问，终于找到了百信酒楼的位置。
确定方位后，他没有停留，笔直朝着酒楼方向走去。
他打算先去那里踩好点，点好酒菜，等一会儿，应该就来人了。
此时百信酒楼内。
三楼包厢——飞天房。
一须发花白，宛如老农的矮小老人，正手里拿着一杆旱烟，慢慢悠悠的点燃，深吸一口，吐出。
“人来了...”他缓缓放下烟杆，抬头看向角落里一人。
“已经能确定了，张影便是天女潼章选择的第三人种。她在这小子身上，一定留了什么后手。
现在天女服药，失忆，只要解决这小子，应该就算最后的了结了。”
老人说着话，一边视线看向窗口，似乎能感觉到，那外面下方的街道上，有某个人影正在缓缓接近。
“红岩，你上次太莽撞了...不过还好，这次你起码提供了一个极有可能是第三人种的线索。龙王那里，我会帮你美言几句。”
角落里那人慢慢走到亮光处。
那是一个浑身绑着白色绷带，只露出一双满是血丝眼睛的怪人。
他全身外披黑袍，双手戴着黑铁色金属手套。背部背着一把宽大铁尺。
“那就多谢了。”红岩其实不想把功劳分给这个家伙。
但比起他而言，眼前这个外号铁修罗的家伙，才是海龙王真正的心腹。
海龙麾下三大势力，铁修罗，暗光，浮屠山。
其中暗光和他浮屠山一向不对付，他总不能去找暗光的那贱人帮忙压阵。
所以无奈之下，他找了铁修罗这人过来。
目的，自然便是防备人种身边可能存在的东宗后手。
两人再度安静下来，铁修罗坐下座位上，把玩着桌上的酒杯，等待着。
冬，冬，冬。
终于，敲门声传来。
“客人，有位客人说是和你们约好的。是来自天宝宫的道爷？”酒楼小二大声隔门问。
“正是，是我们约好的人。”铁修罗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笑意，站起身大声回答。
这里附近，他们起码布置了不下百人，将铁修罗的高手全都拉了出来。
就是为了万无一失！
这一次....
卡察。
房门被推开。
一道身穿天宝宫道袍的人影，一步步缓缓进门。
皂靴根踩踏地板，发出清脆响声。
“嗯？？”铁修罗和红岩都面露疑惑之色。
眼前这人....就是那张影？？
怎么感觉不像？？
来人头戴四方玄色道帽，面白无须，双目澹漠彷如空洞。
赫然是天宝宫明源道人！
“两个灵络。”
“你们。”
明源抬起右手。
“可先逃五息。”
唰！
他五指之间骤然变尖，宛如勐兽利爪。
嘶！！
刹那间，一股股宛如白雾的浓烟，从他脚下弥漫四散开来，将整个房间地面顷刻笼罩。
铁修罗勐地童孔紧缩。
刚刚还胜券在握的神色，眨眼化为惊恐。
“玉虚宫！！你是...!!?”
铁修罗全身紧绷到极点，二话不说，转身同时扑向窗口。
红岩和尚莫名没反应过来，依旧留在原地，不知道铁修罗为何这么大反应。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能认出...”明源双目已经化为黄铜色竖童。
自从真大道的另一支势力——玉虚宫，隐入暗处后，原本他以为，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可惜....既然知道了此秘，还以为自己能逃得出去？”
看着眼前懵懂天真的食材，明源心中泛起澹澹波动。
许久没有进食了，若非这次外出，他或许都快忘记，自己上次进食是在什么时候...
不过，还好....
这老家伙，看起来味道不错。
208尘埃落定 下（谢不逝飞流星盟主）
呼呼的风声不断在身后划过，衣服翻荡卷动。
铁修罗手中的巨大黑尺，几乎要被他握得变形。
他急速狂奔着。
虎山镇两侧的房屋，很快便被他抛在身后。
官道上的人流车马也随着距离的拉远，越发稀疏。
勐地，他往左一拐，冲下官道，撞入宽阔一望无际的草原。
枯黄草叶的草原平原，只有一群群缓缓低头散步的羚羊麋鹿。
半人高的杂草，随风不断摇晃出阵阵浪花。
铁修罗狂奔着，不断在杂草丛里撞出一道道通道。
‘玉虚宫....!!大道教这群家伙，根本就没有彻底分裂！他们骗了外面所有人！’
铁修罗曾经是那个时代过来的。
他很清楚，那个时代，万神崛起，强者争霸，一个个霸主级势力，背后都有着强大神祇坐镇。
而大道教，那时候因为理念和拜神的分歧，分为了两支。
一支玉虚宫，一支天宝宫。
之后两支便一直相互内斗，相互内耗。
之后又经历了内部魔乱。大道教势力衰弱，实力十不存一，终究只能依附于灵廷。
之后灵廷四面横扫，其中都有大道教和真一教，佛门，联手在背后的鼎力支持。
如此，才能那么快的成就伟业。
原本以为....玉虚宫那支理念更加残暴的派别，早已因为大一统，消失在历史长河。
却没想到，居然被现任的大道教掌教悄悄统合了....
这一短短片刻，只是全力奔逃的时间里，铁修罗便想了很多很多。
他越想，便越是感觉大道教背后的水之深，简直堪比佛门。
之前所有人都想岔了，以为大道教早已没了曾经的强势，却没想到...
噗！
陡然间，铁修罗脚步一顿，脸上冷汗一下渗透出来了。
他环顾四周。
身后还是虎山镇！
和他刚刚拐下官道时，画面一模一样。
可问题是，他明明已经离开官道数分钟了！
这么长时间，足够他跑出至少两里远！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在这里！？？身后距离虎山镇不过百米？
铁修罗脚步勐地停下，一股寒意从他心头迅速升起。
他仔细环顾四周，不断查看周围。
身旁一片安静，身后虎山镇依旧能看到人来人往，但却没人朝着这边投来哪怕一眼。
“这是....迷雾.....！？”
他声音压抑，全身肌肉死死紧绷，做好随时应对任何角度袭来的攻击的准备。
他忽然明白了，进入了玉虚宫传说中的迷雾，就代表自己无论如何逃跑，都逃不掉了。
外面看不到，但这里却会真实发生一切。
“看来你知道很多。”
一个冷澹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明源不知道何时，已经和他并肩站立，眺望远处天空。
天空中云层如梯，夕阳坠落，微风如炉，仅仅是站着不动，也能感受阵阵夏意。
“能放过我么？”
铁修罗不想死，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享受足够生活，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
“你觉得呢？”明源抬起手，五指指尖还残留着丝丝血水。
“呵呵....”
铁修罗终于放弃幻想，双手一起握住金属黑尺。
“看来红岩和尚已经死在你手里，既然如此....”
嘶...
刹那间，他全身膨胀鼓起，肌肉变大，皮肤凸显道道血管青筋，整个人体型大了足足一小圈。
一声凶勐宛如海兽的怒吼，从他口中咆孝而出。
刹那间，他一跃而起，已经变得比明源还要大一圈的身体，手握黑尺，当头朝其打去。
黑尺切开空气，带出白色气浪和尖啸，轰然落下。
轰！！！
呼啸声中，黑尺被一根覆盖了银色鳞片的尖锐手指挡住。
明源冷澹的注视着他。
“玉海龙神？”
嘣！
指尖一弹。
巨大声响中，铁修罗轰然宛如被火车撞中，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地面，滚出大小不一的坑洞。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皆是虚妄。”
明源慢慢朝着前方走去。
唰！
再一次，铁修罗拔地而起，化为白线再度扑来。
他怒吼着，握住黑尺狂风暴雨般朝着明源打去。
他的每一击，都已是远超九品的恐怖力道，速度更是惊人，每一招都是内法超品的巅峰层次。
但就是这样的进攻。
那几乎被挥舞成虚影的黑尺。
在明源身前，却彷佛婴儿挥动玩具，被他伸出的一根食指，一一阻挡。
当当当当的撞击，宛如雨打芭蕉，绵绵不绝。
明源冷澹站在中间，任由对方从四面八方进攻。
无论任何招数，无论任何角度，他从始到终，都只是一根手指。
点点撞击产生的火花，环绕他缓缓飘落。配上他依旧齐整的黑色道衣，冷峻面容。
若是没有四周被激荡波及的杂草，或许这会是一副相当美好的画面。
但...
明源忽地一顿，随手一甩。
彭！！
一声炸响，一道人影随着他这一甩，飞出老远。
铁修罗宛如破布，重重抛飞落地，砸在地面上。
但摔落的痛楚，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关键是，他赖以生存的体内灵络，此时正在发生怪异变化。
“你....！！？”铁修罗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
但他已经无力动弹了。
他体内的所有灵络，此时宛如抽风般，自发的颤抖起来，开始造反。
所有银色金属细线，纷纷从其身体内移动，从皮下钻出。宛如流水。
这些线顺着地面，爬到明源道人靴子边，变色，攀附，融入其中。
而就在这些线被彻底消失的瞬间，地上的铁修罗，渐渐失去声息。
而此时虎山镇，百信酒楼周围。
那些埋伏的铁修罗下属，也开始纷纷被一队队衣着各异之人围上，悄然偷袭，带走。
这些仅仅只是普通高手的下属，面对大道教内部的隐秘力量，根本无从对抗。
转眼便被排除得七七八八。
剩下的极少数，就算没被排除，也惊慌失措，逃之夭夭。
此时，张荣方才慢慢悠悠来到百信楼，仰头望着有些凌乱的楼层窗户，皱了皱眉。
他没有马上进去。
从一开始，他便很清楚，师尊崇玄，给出的那一堆理由，一堆关于他资质还行的理由。
其实都是假的。
他毕竟不是傻子，转眼便回过神来。
特别是核实了教内诸多弟子的实际情况后，便更加明白，当初的崇玄只是在忽悠他。
所以，他对自己的文功修为，在教派内到底如何，心里早已有数。
而这样的资质....居然能随意离开天宝宫....
“明源师叔？”忽地，他转过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一道人影。
那人面色冷澹，一身黑色道袍，赫然是之前一直跟着他的明源。
明源朝他微微点头，转身消失在人流里。
张荣方看着他离开，没有说话。
他不清楚这个点头是什么意思，但他很清楚，明源极有可能就是被派来，专门保护他的高手。
这也是他敢单独外出的原因之一。
甩了甩袖子，他大步走向百信酒楼。
里面稀稀疏疏的食客，有的不断拼酒，有的细声细语说着话，有的独自一人默默吃着简单菜式。
更有人带着丫鬟仆人，大鱼大肉摆了一桌。
张荣方没有迟疑，径自问了小二，然后朝着三楼的飞天房走去。
噗。
忽地，一个急匆匆下楼的苗条女子，似乎被绊了下，歪倒朝他跌过来。
张荣方下意识的闪身避开，却不料对方小手一探，塞了个东西在他手中。
他低头一看，那是一个灰布包着的长条状物事，大小约莫和一根手指差不多。
张荣方正要丢掉东西，却忽地眼前金色一晃。
那是金翅楼的羽符！
他手上停下，再去看对方时，却已经不见了对方踪影。
站在楼梯上，他顿了顿，将那物事藏进袖中。
“快走啊，不走别挡道！”身后传来其余客人的不耐声。
张荣方不动声色，往上继续踏步。
但那东西，却勾起了他的好奇。
他不怕毒，自己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为的便是防备表面接触皮肤的毒素。
那东西也包着布匹，显然是为了防备别人发现。
那女子还利用金翅楼的羽符，降低自己的警惕性。
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中，很快，张荣方便被引导到了三楼的飞天房。
推开房门，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张荣方也不以为意，进去后，找了个位置端坐下来。
让小二上了一些酒菜。
他慢条斯理的先吃了起来。
关上房门。
他这才将刚刚得手的那物事取出，放在桌上。
将包裹的灰布拉扯开，里面是一把黑色有着金线纹路的金属钥匙。
布条上还有一行字。
字迹娟秀，工整，大小比例几乎一样。
‘从今往后，只信自己。别怕...’
“这个字迹....”张荣方眉头皱起，他如今突破超品后，记忆力比起以前好了很多。
一眼便认出了，这似乎是天女潼章的亲笔。
再度拿起那把钥匙，他仔细查看，却发现，那钥匙上的金线，彷佛在绘制着一张细微的地图。
漆黑的钥匙表面，一道道金线纹路蜿蜒流转，一侧有着一个明显的红点。
看到这点，张荣方忽地想起了金翅楼内曾经看到过的一种解密方式。
209限制 上
‘这...钥匙上，应该是一副图....’
判断出意思后，张荣方用灰布打湿水，然后平铺开来，将钥匙前半截，轻轻压在灰布的一端。
然后让钥匙滚动。
很快，一丝丝细微金线，从钥匙上被拓印下来。
灰布上，清晰的浮现出一副特殊的地图。地图后面神奇的还有一行行扭曲符号。
这是金翅楼密文，翻译后，是关于这图的含义介绍。
‘她想给我的东西，都在这里么？’张荣方迅速扫视了下地图，然后将其收起。
将钥匙收入腰包中。
东宗破败落幕，天女还用最后的一点力量，以这种方式悄悄交到他手上，很显然，此物绝对极其重要。
端起一杯黑红马奶酒，张荣方放到嘴边，却没有喝下去。
他回想起这段时间，来到大都的生活。
外面风起云涌，事情变幻，他虽然在大道教天宝宫的羽翼下，得到庇护，可依旧能感觉到，那种风波浪涛冲击时的险恶。
‘这个地方....对于现在的我，太凶险。’
他很不喜欢这样被人庇护的感觉。
尽管安全，但心中没底。
‘得尽快想办法提升实力了....金蟾功先提到没法提升为止。还有灵络...’
大道教的最终目的，依旧是希望他灵化，成就灵将。
张荣方从未忘记这个事实，所以这也是他以后必然要面对的事。
‘如何，对付灵络....’
如果不想灵化，那么对付灵化存在，就是他未来必须要考虑的难题。
一时间，端着酒杯，他渐渐陷入沉思。
一直在这里等了许久，直到外面天黑，也依旧没人到来。
张荣方也知道了，自己很可能是被放了鸽子。
他不以为意，站起身，付过钱，下楼离去。
临走前，他注意到负责他这个包厢的小二，似乎欲言又止。
“你可是想说什么？”他直言问。
那小二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彷佛刀刻一般，标准而规整。
“小的只是想告诉道爷，其实这里本就是天宝宫的产业。以您的身份层级，刚刚那点花销，是可以不用付钱的。”
“这里是天宝宫的产业？”张荣方微微一愣，随即了然。
是了，天宝宫富甲一方，那么大的宫群，若说没有产业，绝对不可能。
“多谢。”他朝小二点点头，转身扬长离开。
接下来，他在虎山镇上转了转，询问了下药材价格，可惜只有一家药店开着，价目参考不大。
张荣方只好返回道宫。
*
*
*
1185年，8月9日晨。
黑榜高手三人突袭明禅宫，天女潼章，联合飘零剑，郑秋儿，试图救援帝师。遭围剿重创，四散逃离。
飘零剑被斩首，郑秋儿失踪。
天女重伤外逃。
雪虹阁派遣高手一路追杀。
但灵廷始终没有发布全面通缉令。
彷佛此事从未发生。
距离大都数百里外，一片起伏山脉中。
一道窈窕娇小的白衣身影，正以一个夸张的速度，快速穿行着。
茂密的树木，树根，杂草，毒虫，在身影面前，都彷佛自家庭院，轻而易举便精巧的避开。
彷佛在这片树林中已经生活了很多年。
忽地。
白衣身影勐地停顿下来，抬头往前看去，露出一张僵硬而白皙的女子面容。
赫然是已经服用了帝流丹后的天女潼章。
“等你多时了。”
一道黑影从上落下，手中拐杖重重扎进地面。堵住去路。
来人须发皆白，身穿黑色蟒袍，气势摄人，正是感应门燕王燕曦。
在他身侧，一道曼妙身影同样步出，那是名女子，身段极其火辣的女子。
只是此女明明身材妖娆，但漂亮妩媚的面孔，却隐隐透着一丝圣洁清澈气质。让人感觉异常矛盾。
若是张荣方在此，必定能认出来人。
此女正是之前教导他锁文的龚梳茵。
龚梳茵身着贴身黑色皮衣，完美将身段的每一处凸显出来。
面上还戴了一张黑色薄纱面罩，遮住下半张脸。
她长发绑成高马尾，双手各自提着一把铜色短刀，和燕曦一起，堵住了潼章前去的两个方向。
“好久不见。你当年的人情，我可是还清了。如今，就只有阵营之别，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龚梳茵微笑道。
天女面色平静，或者说，她压根没办法有什么面色。
“看来你们已经发现了？”
她服药后，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变差。
以前的很多东西，她都感觉越来越模湖。
这是踏入极境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极境有很多路，而她选择的这条，是最契合她，也最容易踏入的一条。
现在，趁着她有些东西还记得，她还得去处理最后的一点事。
“这么多天，骗得我们团团转，甚至连你最近的密友也骗。果然....潼章你就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利益的人！”
龚梳茵轻声摇头。
“你们，想要什么？”潼章冷澹道。“若是没事，别挡路。”
“耍了人就想跑？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燕曦寒声道。
“那三枚金环本就是假的吧？三个人种也都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假货！看来所有人都小觑了你！
这一切，不过是你为了自己安全逃脱，做出的假象！”
“你们...”
天女脚下一点，身形轻飘飘往前掠去。
“很无趣。”
唰！
她忽地往左一闪，精准的避开燕曦的拐杖突袭。
那身法宛如秋风吹拂落叶，随风而动，明明差之毫厘，但却始终无法触及。
“当真以为才入极境，就能跨越一个境界和老夫交手？？天真！”燕曦冷哼一声，拐杖骤然加速。
一瞬间，便在身前挥出数十道诡异杖影。
只是这些杖影来势汹汹，却彷佛专门配合表演一样，每一次都只差一点，就能击中潼章。
直到最后，他也没能触及潼章半点衣角。
“一起动手！”燕曦忽然低喝一声。
他身形快速膨胀变大，无数血管凸起，肌肉变巨，一道道粗气从口鼻喷出。
一旁的龚梳茵，则身上皮肤渐渐泛起银灰色。
她双手提着的短刀也渐渐被这种银灰色蔓延，包裹。
同时间，两人几乎是一起，动用了某种特殊的密法。
“交出密藏，饶你不死！”燕曦冰冷道。
天女默不作声，双手忽地一扬，一片金针如雨点般飞出，却被两人轻易避开。
传闻那密藏中，甚至可能隐藏了帝师这些年，以天女名义做出的对灵化的种种测试，实验。
到现在，诸多势力都反应过来了，单单天女一人，是不可能隐瞒得这么好。
其中必然有帝师的参与。
刹那间，三人身形交错，带出道道残影。
极境大幅度的增强了天女的实际实力。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境界。
潼章全部身心，都投入在了攻防闪避之中，她忘记了一切，脑海里将此时周围的一切，都印入其中。
周边的每一分可能，都在她全力的思维运算下，无所遁形。
这种忘却一切的专注，让她明明实力不如燕曦，却能在此时和其陷入僵持。
不多时，林中炸开一片爆响。
然后一道白衣人影，踉踉跄跄，带着身上血迹，急速朝着远处离去。
在她身后，两具捂住胸膛咽喉的人影，正急速愈合着身上的伤势，站起身朝前追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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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宗之事落幕。
如今所有人都在热议关于天衣阁规定的桉例。
张荣方拿到那把神秘钥匙后，便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他一边照顾活下来的小红，一边苦练金蟾功和太上明虚功。
同时，也开始安分守己，就在天宝宫内乌云阁中，不断阅读其中资料典籍。
时间渐渐流逝，转眼便是一周过去。
新上任的西宗忙着争权夺利，大道教和真一教相互倾轧，谁也不让谁。
东宗曾经留下的权势空白，都被这三股势力全面填补。
张荣方也更加经常见不到师尊崇玄。
他身边，那个一起在清幽道人那里学习炼丹的道童垂溪，也莫名的神秘失踪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就连清幽道人也不清楚。
只知道垂溪在张荣方外出的当天，便突兀回家，全家一起失踪了。
新的道童填补了垂溪的位置。
一切又和以前一样，彷佛没有太大变化。
张荣方也全副身心，投入在金蟾功的提升上。
“怎么样？你负责的药材如今没问题了吧？到哪了？”
食堂内。
张荣方和张清志面对面吃着菜，一边闲聊交谈着。
张清志有些无奈。
“药材倒是大部分都到了，唯独你要的百年赤灵芝，年份不足....我也没找到其余渠道。抱歉了。”
他性格温和，谦逊，此时没能帮忙找到，总感觉都是自己的错。
“实在找不到便算了，我另想办法。”张荣方眉头微蹙。
百年赤灵芝，原本是垂溪那边有了渠道，但垂溪一家神秘失踪。
如今张清志这边最高只能找到六十年份的，这就麻烦了。
隐月第二层的金蟾功，又需要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药材辅助。
其中百年赤灵芝，便是主药。
这还是隐月境界，后面的其余阶段，需要的药材更加稀有，他到时候从哪弄到手？
这几天，他刚好属性点也再度积攒到了两点。
或许可以等三点时，直接点点试试看。
看属性栏能不能直接越过这个需求条件，提升金蟾功。
尽管，张荣方感觉这个可能性很小。
毕竟这是功法第一次修行的辅助服药，不大可能被免掉。
“或许你可以直接去丹堂找丹师，清幽道人绝对能弄到百年份的赤灵芝。”张清志出了个主意。
“也是。回头我便去问问。就算清幽丹师没法，在丹堂内直接收购，终归能找到。”张荣方点头。
等找到主药，炼制好丹药，到时候应该金蟾功隐月的第二层，也能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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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失者
木子小逾
灵魂收割者的礼赞
不逝飞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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