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怪事
【先别订,明天中午再看】
柳茹月望着天,幽幽开口,“我听说有一种鸟没有脚,生下来就不停的飞,飞的累了就睡在风里。一辈子只能着陆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时候。”
“十……哥,我懂了。”莺歌明白了。
若当初她对十娘说的话还半真半假的话,十娘对刘保他们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一句真话。
包括她的夫君死在了山匪手里,也是假的,“你还要去找那个臭男人?”
信中油条说得信誓旦旦,就像那乞丐是亲眼所见一般。
这样的道听途说,做不得准,却又不能完全当作空穴来风。
除了相信油条,还能怎么办?
看出了柳茹月眼中的焦虑,小疯安慰道,“十娘放心,那油条虽说老不正经,但他却是个好父亲好夫君,他之前愿意帮忙远走他乡去调查这些事情,也是因为他个子瘦小讨不到吃食,哪怕靠着机灵找来一些食物,也会被体格健壮一点的乞丐抢了去。”
小疯说的这些,柳茹月是相信的,因为身强力壮的乞丐根本就不会跟着小疯一个孩子跑的,只有同样被那些乞丐欺负的弱者,才需要抱团,才会寄望于一个孩子的帮忙。
小疯沉声道,“他婆娘也是个乞丐,给他生了个女儿,可是他都找不回来吃食,这导致孩子都没奶吃,整天饿得哇哇叫,更别说快要到冬季了,他害怕这个冬天,一家人都熬不下去,他为此才冒险去抢了店家的馒头就跑,差点被人打死。
我观察他很久了,看到他这么难,为了婆娘孩子也有一股血性,才找了他帮忙的。我相信他不会为了一千两银子,或者继续从我们手里骗银子,就不要婆娘孩子写信骗我们的。”
作为一个领导者几十个乞丐的小头领,小疯也知道说话不能太满,“当然,我也知道人心复杂,如果他骗了我们,我……等我强大起来,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派人去把他打断腿拖回来让他给十娘一个交代。”
“我都替他养婆娘闺女了,现在那女娃娃长得白白胖胖的,像白面馒头似得,他如果敢骗十娘,我就把他婆娘女儿卖……扔出去自生自灭,看她们能不能度过下个冬天。”到底是小孩子,说起气话来,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柳茹月却也察觉到了小疯的用心,他知道她在忧心什么,没有说她最担心的情况。
“谢谢小疯,我好多了。”一个小孩子都有同理心,如此温柔的为她一个大人着想,有些人却做不到。
“我这就写一封信给油条谢谢他,他在外头办事,所需银子不少,我这次再给他装一千两散银票过去。”信里油条虽然没有记账本似得交代过银子是怎么花的,但找人,找消息,都是要花钱的。
哪怕是和地头蛇的乞丐们吃饭,也是要花钱的,一路上安排人,假扮不同身份的人,结交狐朋狗友,能利用的一切都利用,也是要花银子打关系的。
现在除了相信这些乞丐,她确实找不到更能帮她忙的人了。
其他人,也没有这些乞丐“自由”。
当然,柳茹月还是选择相信油条的一点原因就是,这封信里,除了信,下面还压着一张碎布片。
是屏县老宅,陆家的床单。
油条的确有去屏县,他也考虑事情很是周到。
至于后面的说辞是不是为了骗银子,听了小疯的话,柳茹月还是选择相信。
不能因为自己被亲近之人背叛过,就觉得谁也不值得相信了吧!
小疯不写字,却为柳茹月备着笔墨纸砚,去斑驳的木箱子里拿出了文房四宝,研好墨,“十娘,来写信吧。”
柳茹月端着毛笔,在信中对油条的帮忙表达了感激之情,随后又委托叮嘱一番,最重要的是叫对方注意安全。
最后又询问了小疯关于油条妻女的情况,一一在信里写了一些,也好让油条安心。
作为母亲,柳茹月知道有责任心的父母是多么牵挂孩子。
不是每一个父亲都是陆铖泽、能狠得下心对自己的亲生子女下杀手。
柳茹月又让小疯将油条的妻女叫来,“红泥,你有什么话想对油条说的么?”
红泥对柳茹月也不算陌生,到这里来之前,她们一家就排队领过柳茹月的施粥,对她也充满了感激和敬意,面对她有些局促。
被问话,红泥搂着孩子,缩着脖子说道,“我,我很好,让油条好好做疯帮主的任务。”
……疯帮主
好吧,小疯从小生活在乞丐堆里,创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小小丐帮,很正常。
柳茹月将话写在了信上,红泥见她好说话,渐渐地也大胆了开口了,“孩子现在吃得很饱,我也奶水充足,孩子饿不着了,你在外面别冷着自己,别饿着自己,我和孩子等着你回来……”
说到后面,红泥也没太多话可以说了,不好意思的对柳茹月抿嘴笑了笑。
柳茹月想了想,上前接过她的孩子,脱了鞋子,在她脚丫子上涂抹上红色印泥,在牛皮纸上踩了一个脚印。
又给花卷擦干净脚,穿上鞋袜,抵还给了红泥。
晾干脚丫子之后,柳茹月又拿了蜡涂抹在上面,这样一来,即便淋了一点点雨,脚印也不至于会花掉。
将牛皮纸也放到了信封里,柳茹月对满脸疑惑的红泥解释道,“我用红色印泥盖了你孩子的脚印送去给油条,这下子,你和孩子都能去到油条身边陪着他了。”
“红……泥?”红泥似是没见过红色印泥。
她迟疑的偏过头,看了一眼还未盖上盖子、瓷盒里红色的膏状物,生出惊艳和开心的眼神,“原来这就是红泥么,我还以为阿爹叫我红泥,是说我这样低贱的人活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呢,真好看。”
……额,没想到红泥会这么说,她方才还把红泥抹在孩子的脚底板上了。
“哪怕是脚底的烂泥,也能和糯米、稻草一起浇筑在墙里,变成遮风挡雨的墙,盖上稻草就成了房屋。没有谁活该被人踩一辈子,你现在有了夫君、有了孩子,你们三个人就是一家人,将来等油条回来了,你们能过上好日子的。”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聚在一起,哪怕不富裕,温饱不愁也是幸福的。
红泥听得认真,也不是没见过别人修房子,她羡慕别人有房子住,却从未细想过,没想到还能说成这样,她喜欢自己的名字被赋予更好的意义,“谢谢十娘,你是个好人。”
好人么?
可是她为了自己阖家团圆,让红泥的男人出去不能陪伴在她身边。
她其实是自私的。
但若是没有她需要有人跑腿,小疯也不会找上他给他照顾妻女,这个冬天,他们全家也不一定能渡过。
但谁又知道这家人不会有别的机遇么。
第271章、不给他人做嫁衣
莺歌也没顾着在姑娘们跟前的形象,挂在柳茹月身上,“可是这么难做的东西,以前并未听说过的事物,十娘花费心思能做出来的话,可不比真的摘星星月亮更来的真诚么。”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男人的承诺就是镜花水月,大抵只是说说而已,柳茹月这辈子都不敢相信了,可是自己的承诺,亲口承诺了要去做,她总要努力去试一试的。
就方才,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好几个想法,只是到时候能不能做出来,做出来合不合仙儿心中的星空所想,那就无法把握了。
“有你这么说,我当更加努力琢磨了。”寻常寒暄完,柳茹月又闻了闻初赛的事情。
“我们家拿得出手的姑娘少,就三个,我一心扑在她们身上专心训练,倒是有了成效,她们仨都过了初赛,不过按照成绩来说,玉蝶和惜莲下午就陪跑一下,也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能帮她们涨涨身价。”
莺歌说的也不算自夸。
花魁大赛就一个花魁,难道所有姑娘都是陪跑么?
没有好处,明知道不能拿花魁的姑娘还来比什么?
当然是哪怕当不上花魁,能在比试里大出风头,也让自己身价大涨啊。
“可惜白天没看到她们的表演。”
“白天有什么看的,重头戏还得看晚上的比赛,你知道的,为了晚上这一场比赛,我让仙儿准备了多久,十娘一定要和咱们在一起,为仙儿助威。”
“还有一桌饭没做,柴老板的意思是要等到贵客来了才做,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晚上仙儿的比赛。”
莺歌失望的叹气,“也是,还得看别人的意思,如果时间撞上了,那就太遗憾了。”
伤心难过从来不是莺歌的风格,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不过咱们是自己人,错过了的话,我让仙儿单独表演给你看一遍也是一样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一点不着急了。”
下午的比试,很快也开始了,柳茹月陪着莺歌去看了看。
萧玉蝶和惜莲的表演一直是不错的,中规中矩,就是缺乏惊艳之感。
从观众们的反应来看,还是觉得下午比赛之人美则美矣,也各有特色,但算不上角色佳人。
在晚上的比赛开始之前,中等的姑娘们也排了个先后。
比起上午初赛被淘汰的姑娘勉强说自己进了秦淮前一百,百花碟榜上有了自己一席之地好多了。
至少,也能说自己做了个秦淮百花仙中的进士,萧玉蝶得了个42名,惜莲得了个38名,两人势力相近,名次挨得近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两人都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帮着莺歌在一旁打扮廖仙儿。
还没人叫柳茹月做菜,她也乐得不走,原本是打算今日在天净沙里到处逛逛找寻孩子迹象的。
可是发生了中午的事情,柳茹月不敢再出去乱逛了,就害怕那些人变卦,万一陆铖泽最后还是觉得试探不可信,干脆直接偷偷干掉她呢?
而且如果她到处找孩子,旁人看不出来,陆铖泽派来盯着她的人,肯定会发现她在找人,到时候对雪蓉也不好。
“十娘,上次你说见过大漠佛窟里的飞天绘壁?”
“是的。”听到莺歌的呼唤,柳茹月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向她们那边。
发现她们依旧给廖仙儿换上了飞天的衣服,只是与上一次的衣着配色差别甚大,这次配色更大胆、艳丽,但廖仙儿穿上之后依旧不会有有轻浮之感,照旧宝相庄严。
“我就见过绘卷上别人临摹到京城的飞天绘,琢磨了一个多月妆面了,越画越不满意,越添加元素越觉得繁琐,少了天然,十娘见过真实的飞天绘壁,你能帮仙儿画一个更适合她今晚表演的妆容么?”
莺歌知道十娘那一双巧手不止会做美食、还会做口脂、伪装,能做伪装的人,化妆更不在话下了,因此一双眼珠央求的望着十娘。
莺歌有所求,柳茹月自不会推辞,上前净手擦净后,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中面色被映照的黄溜溜的廖仙儿,“今晚要表演什么风格的舞蹈?”
“依旧是舞乐伎,不同之处就是添加了两个乐器。”莺歌随手一指,萧玉蝶就走过去将箩筐上的布料掀开。
露出了里面的鼓面。
那是一面与箩筐一样大的鼓。
“仙儿要敲鼓?”不是柳茹月不信,而是仙儿那清瘦的身子骨,哪里敲得动这么大面的鼓。
“不是,你看后面。”莺歌又抬手指着箩筐后面。
原来萧玉蝶还掀开了一张布,里面露出了一把直项琵琶。
又是琵琶又是鼓,柳茹月的视线在两者之间扫来扫去,最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上次表演了单纯的飞天舞技,这次莺歌想让廖仙儿完善之前的舞蹈,踩在大鼓之上,反弹琵琶!”
“哎,十娘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到了,我还憋着一口气,想告诉十娘正确回答呢。”萧玉蝶失望的坐回了椅子里。
柳茹月对寻欢场的喜好当真不太懂,“我还以为你会让廖仙儿换一个风格。”
莺歌叹了口气,“我一开始是想换风格的,就害怕那些花客之前也算看过了,就少些惊艳之感。”
“可是重新找寻别的舞蹈,一个多月哪里那么容易创造一套新颖又独特的,还不是把以前别人跳过的舞蹈杂糅一遍,跳得比前人好,就是胜,如果跳的不好,还会被前人骂呢,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才不想做。”
“我知道仙儿一曲飞天舞动京城之后,好些个不要脸的花楼也培养了苗子在模仿仙儿的飞天舞。
年龄比仙儿还小两岁的雏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比仙儿腰肢柔软,飞天需要的是柔软么?我呸~!”说道气头上,莺歌啐了一口,“靠的是气质和舞技。”
“仙儿长得这么一副好模样,偏偏她自己也擅长跳飞天舞,想来想去就不换了,不如坐实飞天女仙的名号,牢牢抓着这名号。
让那起子模仿仙儿的人,永远都跟在仙儿屁股后头追,何必让自家仙儿把这个名号让给她们坐?我可不给她人做嫁衣。”
第272章、三幅面相
【这一章明早看吧】
了解了莺歌的决心,柳茹月以指挑起闭目冥想廖仙儿的下巴,她这无欲无求的脸,格外容易让人生出玷污她的冲动,让她露出脆弱、哀求的表情。
但柳茹月不喜欢破坏,她喜欢这样美好的姑娘,她得给她描绘出一幅盔甲,让她看起来不怒自威、遥不可及,连攀扯她、玷污她的想法都生不出来才好。
这样的妆容在飞天绘壁上看到过的,她也垂眸回忆起来,千百张飞天的脸在柳茹月脑海里晃过,最后她选中了其中一张的妆面。
通过自己的理解,又根据廖仙儿这张脸的特色,画了起来。
两刻钟后,不同于上一次飞天舞伎的廖仙儿出现了。
闭目温婉可亲,半阖着眼则怜悯众生、不忍看众生受苦,睁眼则似怒目金刚、震慑人心不让人为恶。
“哇,十娘,你怎么能画出三幅面孔?”
“这眼睛一闭一睁,就能变三次脸了,比蜀中的变脸绝技还绝呐!”
“孟大哥,你瞅瞅,这些都是手脚麻利的丫头,也会照顾人。”
穷了一辈子的孟伦没想到自己还有挑选下人的一天,“你……是让我挑一个?”
“只留一个丫环,怕是照顾不过来,我的意思是全都留下来,让她们轮流着照顾你娘。”
黑壮的孟伦顿时觉得脑子都晕乎了起来,五个都留下来照顾娘,“这也太多了吧,就留两三个就行了。”
早就料想到孟伦会拒绝全留下。
她只道,“那孟大哥给你娘选两三个,剩下的就留下来照顾你。”
“?”孟伦傻眼了。
急忙摆手,侧过身燥的不行,“不不不,我一个大男人,做什么让小姑娘来照顾我,我什么都能做的,不用被照顾。”
孟伦出自孟家寨,在当地本就不好找娘子,更别说他娘亲又病重、家里穷,附近寨子根本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就算有姑娘觉得他靠得住,很勇猛,愿意嫁给他,他也不愿意祸害好心的姑娘、也不接触,不答应娶她们。
这么蹉跎下来,三十好几,还没成婚,此刻害臊是应当的。
柳茹月哀叹一声,指着五个姑娘道,“她们五个也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清白姑娘,我买她们也是考虑到孟大哥和吴阿婆需要人照顾才买的,如果孟大哥这里不需要她们,庄子里也没哪里需要这么多女子干活了,庄上不养闲人,恐怕只能找人牙子带走了。”
被人牙子带走,谁都听得懂这个意思。
这五个姑娘都长得唇红齿白,比他在寨子里看到的那些姑娘板儿正条顺很多。
这庄子上,虽然伺候人是累活儿,但孟伦觉得还能照应她们,不让她们被人欺负。
若是她们被人牙子转卖出去,谁知道她们这样的会被卖去什么地方。
柳茹月瞅着孟伦纠结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一招起效了,他到底也是个深山里单纯的猎户,本性善良。
她这么算计孟伦似乎有些不地道,但她不想让孟伦觉得受制于人,所以没让被派去找孟伦的人因为给他银子又找大夫治病这个事,让孟伦签下卖身契。
孟伦是个自由的人,她必须留个卖身契捏在自己手里的眼线在他跟前盯着才行。
这样的手段卑鄙么?
或许是吧,这些手段都是跟着以前伺候过的后宅那些夫人姨娘学来的,不算光彩,但……有用。
她只是为了自保,也不会害孟伦。
“那,就让她们留下吧。”最终孟伦还是答应了下来。
“谢谢庄主大恩大德。”
“感谢庄主心善。”
五个丫环感激涕零的跪地叩谢。
孟伦上前想扶人,又碍于男女之别,往后退了一步,虚扶道,“都起来吧,谢我做什么,你们应该谢十娘才是。”
“孟大哥果然如道上兄弟所说仗义,这般恩情都不领,非要推到我身上。”柳茹月对这五个丫头说道,“庄主的恩情,你们要记在心里,将来好好伺候孟庄主和吴老夫人。”
“是。”
五个丫鬟起身站好,柳茹月依次介绍道,“进府的时候给她们取了新名字,我也没念过太多书,就取名春橘、夏桃、秋梨、冬枣、杨桃,都是些时节水果名,就为好记,如果孟大哥嫌弃,也能给她们重新取一个。”
“不用不用,这样挺好的。”孟伦一听要重新取名,就头大,让他取名都变成大丫、二丫、三丫了。
对于孟伦的省事,柳茹月更满意了,“孟大哥,我还要带你逛庄子,你看一下分哪三个去你娘屋里伺候,分两个去你屋子里先收拾着。”
“这……好的。”孟伦也没询问谁擅长什么,直接指着左边打头三个道,“春橘、夏桃、秋梨名气听着就充满生机,讨喜,你们去我娘屋子里伺候。”
尔后他看向后面两个,“冬枣和杨桃,就去我屋子里收拾吧。”
“是,庄主。”丫鬟们被分配好任务,各个低眉顺眼的应下,俯身行礼后,各自做事去了。
这般,和自己猜测的也差不多,一年四季,冬季最寂寥,没什么心机、只有拳拳孝心的蛮汉果然没让冬枣去伺候娘亲。
若是直接让自己来分配谁谁谁去伺候谁,就太明显了。
“孟大哥,请随我来。”虽是让孟伦来当个表面上的庄主,酿酒的事情也是秘密,外头的人如何试探也可不说酿造之法,但基本的酿酒需要注意的事情,柳茹月还是要给孟伦说一说,免得那些人精试探出他不会酿酒的事实。
到了酿酒的酒窖外,柳茹月叫来了翠蓉,“这是庄上酿酒的翠蓉师傅。”
“翠蓉,这是新来的孟大哥,也是我们庄子上的孟庄主。”
翠蓉出自烟花场所,当然知道女人经商多难,也知道这些时日莺歌和十娘被那些想要酒方子的人骚扰得多烦恼,来一个充门面的男人也是不错的。
“以后庄子上的外务,就拜托孟大哥孟庄主张罗了。”作为被传授了酿酒之法的翠蓉,性格虽说温吞了些,但她对给予她新生活的柳茹月十分忠心,此刻也表明自己知晓对方底细。
孟伦没想那么多,也没去想庄子上酿酒的大师傅竟然是个女人,毕竟粤西那些山寨也有好多女当家,“我……我什么都不会,还劳翠蓉师傅将来多多提点,避免我给庄子惹来麻烦。”
梳了妇人头的翠蓉一开始对这黝黑粗壮的汉子有些排斥,以前在花楼的时候,这样长相的男子最是粗鲁、暴脾气不好伺候,但现在见他还算识趣,稍微将这排斥压在了心底。
“庄子上也没什么复杂的事情,若是遇到不明白的,就让吕护院差人去请示十娘便好。”翠蓉不留痕迹的一句话,让柳茹月心中宽慰,这姑娘不是个傻的。
第273章、辰王
眼看着珍香楼的人得意洋洋的回了大厨房,翟宁怒上心头的对柳茹月说道,“我找个办法把他们厨房砸了,也让他们找不到人,看他们得意的。”
“不必了,这事儿也不一定是他们做的。”柳茹月知道自己食肆和酒庄碍了多少人眼,惹得多少人红了眼珠子。
“就算真是珍香楼做的,他们做小人,我们也不必跟他们比烂,先想办法做好晚上的菜吧。”
翟宁自是要听柳茹月话的,她心中还是气不过,只能自我宽慰,“这么一想,能被十大酒楼的珍香楼惦记,不正说明他们怕了十娘么,肯定是害怕十娘今晚在贵客跟前做的菜比他们的出彩,才用这下作手段。”
确信自己的猜测后,翟宁转身就要走,“可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我这就去重新买菜,十娘等着我。”
“阿宁说得对,不过你等等,你按照上面的地点去拿菜。”
翟宁回过身,接过柳茹月从怀里掏出来的信纸,上面写着每一道食材的取货地点。
她惊呆了,“十娘,你早就订好了啊……这是未卜先知么?”
“这叫有备无患。”
不说后宅里的阴谋诡计,当初在醉仙楼的时候,柳茹月也见识过其他酒楼针对醉仙楼的打压手段。
珍香楼会不会做什么,她不知道,但她都防着。
人活在世不容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柳茹月掏了一锭银子给翟宁,“你快些去吧,我在这边等着你。”
“恩。”
翟宁急匆匆的离开。
珍香楼那边负责盯梢的人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悄悄话,见她慌忙跑走,就回到大厨房。
他避开了新来的刘大厨及其徒弟,找到了被排挤到一角做配菜的杨程的两个徒弟。
“如大师兄所说,十娘果然派那个野蛮无脑的女人去买菜去了,师兄,要不要我继续去盯着她。”
二师兄道,“不用了,天都要黑了,菜市早就关了,她去找熟人,人家还能事先知道提前给她预留着食材么?这些女人做不了什么大事,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你也不用……”
大师兄却不赞同,“万一她们真的买到了呢,我觉得还是盯着好一点。”
“喂,你们三个聊什么,做好菜了么,就在聊上了,真是晦气,原本咱们今儿休息的,非要叫我们来顶班,你们师父烧个炭还能炸了自己,我们来帮你们就算了,你们还不好好干,什么意思?”
原本商量着害人的三人看向了刘大厨带来的徒弟们,捡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这些个家伙了,也不知道之前是谁想和师父抢这一趟活儿,没抢成,现在还说什么帮忙。
奈何师父不在没办法护着他们,他们也不敢和这些人起冲突,“马上好了,催什么。”
有这些人搅和,三个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埋头继续做事。
柳茹月回到小厨房,同柴老板派来的小厮田桂儿一起将乱糟糟的小厨房打扫了出来,将垃圾都扔了出去。
“这菜,得多久才能买回来啊?”田桂儿可谓是望穿秋水,一直盯着门口。
“你先回柴老板那边说一说,看看大抵什么时候传菜,我这边会尽快做出来。”
“也只能这样了,我先回去禀报。”田桂儿也担心差事完不成,总得先回去让东家有个心理准备。
虽然柳茹月事先让供应食材的人给她预留了一些食材,尤其新鲜肉类,下午杀的给她留着,若在戌时她还没派人去拿,再将那些食材送去食肆上。
可现在才申时,这些食材就还没送到食肆上,便只能麻烦翟宁一个个地方跑一趟,亲自去拿了。
这样一算下来,还挺耗费时间。
翟宁还没回来,倒是田桂儿回来了,他脸上已经不见了着急之色,竟是庆幸的对柳茹月道,“十娘你运气真好,今日来的贵客是当今辰王,原本就要传膳了,却没想锦衣卫右使拜见辰王,两人大抵是有公务要谈,吃饭这事儿就往后拖一拖了。”
原来是辰王,当今圣上最小的十一弟,坊间皆说两兄弟感情深厚,与别的同辈王爷成年后就被派到番地上不同,辰王被陛下留在京城做了一个逍遥王爷。
但,哪怕柳茹月上一世多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听说过这辰王因为谋反,被当今圣上大源帝砍了头。
当时还牵连了许多人,好多世家都牵连其中,似乎是与皇嗣有关,反正很多人被砍了头。
具体都有谁、因为什么,柳茹月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她原本就所知不详尽。
毕竟她当时满心满眼只有找自己孩子一事,国家大事与她一个做牛做马的老奴有什么干系。
难道换了皇帝,她就不用当奴婢了?
天塌了,还有那么多高个儿的顶着呢,哪里轮到她一个老奴去关心这些东西。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去打听过这些事情。
……
现在,她倒是有些后悔了,如果知道辰王的事情详细一些,或许还能压中将来皇朝走向。
如果按照上一世脉络而走,她被陆铖泽烧死在应天府郊外小院子里的时候,沈丞相一脉因为拥立太子之功,过得依旧顺风顺水。
也不知道结交辰王,提醒他小心一些,只要他不死,会不会让沈丞相一系文臣下台。
倒不是柳茹月要和沈丞相过意不去,而是沈丞相是陆铖泽的靠山,他若不倒台,她就没办法报复陆铖泽。
别说什么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还没发生,已经发生的伤害,不可能在她心中湮灭。
这一世若她什么也不做,孩子们的命运照样会和上一世一样,老天给她重来一世的机会,她不能让孩子们重蹈覆辙。
要保住孩子,让孩子们光明正大的活下去,不用躲躲藏藏,唯有干掉陆铖泽才行。
要干掉陆铖泽,只能让沈丞相先倒台才行。
可是这样的事情,太难了。
哪怕她靠芸瑛坊探听各位大臣的阴司之事,现在也不足以扳倒沈丞相。
这样的事情,任重而道远。
走捷径,去提醒辰王,看起来更有效,但辰王凭什么信她?
第274章、御厨不易做
她又能提醒辰王什么?
她所知细节不多,难道让辰王别去谋害当今圣上的皇嗣?
或者让他下手的时候,谨慎点别落下把柄?
这句话一旦说出口,死的第一个就是自己。
到时候,她还找什么孩子,直接在奈何桥上等着孩子们一起去阎王殿还差不多。
“十娘?”田桂儿奇怪的看着愣神的十娘。
“啊,天哪,我从来没有给这么有分量的大人物做过菜,有些……惶恐。”柳茹月回过神,赶紧找了借口应付下来,一副害怕的模样。
田桂儿混在花楼中,哪里会信这些,“十娘惯会说笑,我可听说您经常去达官贵人府上做菜呢,见多了勋贵,还会惶恐?”
柳茹月解释道,“你别打趣我了,我去贵人府上做菜,不过是府中小姐夫人想尝尝鲜罢了,轻易见不得家主的。”
“这倒也是,只是听说十娘是个不畏权贵的奇女子,未曾把得胜候的孙子放在眼中,把他得罪的死死的呢,遇上咱们京城最平易近人的逍遥王辰王,怎么还惶恐上了?”
田桂儿笑得憨厚,柳茹月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了,这话让她怎么回答才不容易出错?
“这当然是我这等没什么见识的妇道人家对天家发自内心的敬畏之情啊,辰王再如何平易近人,人家也是先帝最宠爱的十一皇子,是当今陛下最疼爱的十一弟,辰王越好,我们越不能没大没小,而是更应该把他放在心里尊重啊!”
田桂儿反省了自己一番,“十娘说得对。”
之后没有再等多久,翟宁不负所托,及时的将食材买了回来。
“翟宁,你再回食肆一趟,把冰室里的糕点拿一些过来。”方才猫儿捣乱,也把冰镇着的蛋糕掀翻了。
“好嘞,我这就去。”反正自己留在厨房也帮不上忙,翟宁也不嫌累,转身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重新杀鸡杀鱼,对于柳茹月来说也不算麻烦。
就是给辰王做的菜,有两道蒸煮的时间多一些,一个时辰后,才终于做好。
这次又是裴婆子带着丫头过来提菜,柳茹月退到一旁准备收拾好自己,就去找莺歌看廖仙儿的比赛。
“十娘呀,你可不能走,给贵人做的菜,得亲自在一旁候着才行。”
柳茹月当真不知道这规矩,稍微一想也明白,大抵是害怕做菜之人下了毒,做了菜就溜吧。
“好,我跟您一块儿过去。”其实柳茹月也觉得亲自盯着大家送菜她还能放心一点,其实她也担心有人借机在她做的饭菜里下药呢。
裴婆子送菜送出经验了,很快就装好了盒子,让比白日里姿色好了十成的丫环提着食盒走在前面。
她看了柳茹月一眼,“你走前面。”
“是。”这是害怕她跑了呀,柳茹月走上前,又转身对翟宁道,“阿宁,你不必陪我,去找莺歌,我这边伺候好辰王用饭,自会去找你们。”
“好。”
翟宁也知道自己没办法跟过去,乖巧应下,在一旁目送柳茹月离开,这才去找莺歌。
田桂儿见大家都严肃的很,一声不吭,别的有些闷,挤眉弄眼的对柳茹月道,“这些年的花魁大赛,不仅是青楼女子的一次机会,其实也是京城厨子的一次机会。”
“哦,这是什么说法?”柳茹月来了兴趣,这样的事情,多听听不是坏事。
有人爱听自己说话,田桂儿可开心了,摇头晃脑的说道,“不想做花魁的妓女不是好瘦马,不想考状元的书生不是好男儿,同样,不想做御厨的厨子不是好大厨。”
这田桂儿说话比莺歌还一套一套的,“所以呢?”
“所以?”
田桂儿津津有味的说道,“普通的厨子想做御厨多难啊,得过六关斩六将,首先得进入京城十大酒楼才行,这样给王公贵族做菜的机会才多,或许能得到推荐机会。
另一种方式就是参加厨神大赛得胜,才可能得到机会得见辰王。”
柳茹月耳朵一动,又是辰王?!
都说他是个吃喝玩乐一把好手的逍遥王,哪儿哪儿都有他,倒也正常,但结合上一世的事情,柳茹月总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反正最后的评委都是辰王嘛,厨神大赛和咱们花魁大赛一样,最后决赛的时候,辰王才去,运气不好的,前面就被刷掉了,照样见不着辰王,怎么获得推荐?”
“所以还是在咱们花魁大赛上更好见辰王呢,根本就没有竞争的,只要大厨想提拔自家哪个徒弟,让他做菜就是了,辰王只要来了,他看上的厨子,将其推荐到宫中,做御厨可不是简单多了?只是,辰王吃尽天下美食,嘴很刁,能被他看上眼的厨子寥寥无几,但也比厨神大赛简单多了。
十娘现在知道给咱们花好楼做菜的名额被多少人抢破脑袋了吧?十娘做菜也有些本事,但和十大酒楼那些高端大气的菜比起来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但你会做糕点,但当今陛下不太爱这一口,后宫妃子公主或许喜欢。”
“但只要你进了宫里御膳房,管你伺候的是皇帝陛下还是公主妃子呢,不都是御厨了么?对吧!”田桂儿对柳茹月甩了一个眼神,让她自行品味。
柳茹月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田桂儿满足了,这时候裴婆子挤上前来,接着道,“十娘可知我们柴老板的心意了?”
原来前面说了那么多,为的现在啊,柳茹月还真的以为是田桂儿话多呢。
听她们这么说,柳茹月心中惊醒,进宫做御厨是很多厨子的毕生所想,但却不是她的梦想。
她现在不想进宫,她只想在宫外找孩子,在宫外很多事情她才好布置,如果进了宫,她想往外传一句话都不容易。
而且,柴老板为什么要送她进宫当御厨?
天下没有白得的便宜,柳茹月不留痕迹的感谢道,“能得柴老板提拔,十娘铭记于心。”
裴婆子亲昵的拉着柳茹月的手,“哎呀,十娘也不必如此,柴老板说大家同为女子,自然明白你一个妇道人家做生意多么不容易,如果你能进宫做御厨,将来出了宫再开酒楼,还有谁敢欺负你。”
第275章、进宫?
【明天中午再看】
得到这个机会,能不能进宫还是两说呢,就邀功了。
不过这也只是寻常客套话,怎么好听怎么说,真相信了就是棒槌。
柳茹月也不是败兴之人,“柴老板为十娘考虑的真周全,就怕十娘没这个本事抓住机会了,毕竟辰王也是吃遍天下美食之人……若十娘当真能进宫,定然牢记柴老板的恩情。”
漂亮话柳茹月也会说,附加条件是能进宫再说,不能进宫那就是白说。
反正她不可能进宫的,她进宫做什么,柳茹月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得了她这句话,裴婆子就相当满意了,带着她走到了二楼一处包厢外。
门口伺候的丫鬟们将菜一一提了进去,“”
烟花弹还冒着灰色的烟儿,一股难闻的火药味在厨房里飘荡。
一看就是刚才用过了。
“噗,哈哈哈。”
翟宁脸上的担忧之色瞬间一扫而光,毫无形象的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她也是行走江湖的女镖师,综合刚才的情况略一深思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肯定是有人偷窥想偷看十娘的菜谱,十娘发现后不声不响的把他们阴了一把。
偷师是吧,不挖了他们狗眼都是仁慈了,闪瞎他们的狗眼都是十娘法善心了!
出门在外不能说话太直,走镖也得有黑话,翟宁耿直又不傻,她对柳茹月竖起了大拇指,“十娘,这道菜就是要烟熏火燎的炮制,五花肉的皮太厚可不得好好熏一番?不知道这炮仗你还需要么,需要的话,我再回去给你拿一些来。”
对于翟宁的上道,柳茹月很是满意,“应该够用,不就做十桌菜么,哪怕桌桌都有这道菜,也只需要十个吧。”
这话说得,就像拿出烟花信号弹是做菜秘方中的一道秘密工序似得。
听得隔壁杨家父子心里这火撒也撒不出来。
不管她们两说什么,反正这哑巴亏两父子是吃定了,原本就是他们偷看在先。
眼睛被闪疼了,现在还看不见东西,他们怎么着柳茹月负责?
难道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两在偷窥么?
哪怕十大酒楼里很多厨子都想知道十娘在各地学的一些他们还没听过的新奇菜是怎么做的,哪怕偷师也在所不惜。
但,真的做了,不被发现便罢了。
一旦被发现了,将来他们在京城也混不下去了,谁都担心自己的菜方、秘籍被人偷了去。
所以,柳茹月坑了他们一把,他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翟宁拿着扇子,帮柳茹月将屋内的火药味儿驱散。
柳茹月也把乱放调料的宝塔肉捞出来用清水洗了洗,“刚才没处理好,这块肉用不了了,不过能拿回去研究研究新菜式。”
“十娘就是节俭,留着做什么,有的是狗稀罕你手上这块肉,干脆扔出去便宜了狗吃两口就是了。”每一个镖局都是自家前辈武师传承下来的武艺,翟宁也恨急了偷学功夫的人,
此刻嘴上也不饶人了起来。
柳茹月笑睨着她,开始重新处理新的一块的五花肉。
翟宁凑到柳茹月身侧,小声问道,“十娘,要不要我把偷师的人揪出来,送官府去,反正我们也算证据确凿了。”
对方眼睛被熏就是证据了?
柳茹月摇了摇头。
她今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做菜,也不想搅了柴老板的花魁大赛。
因为大赛若是因为后厨这边出了大事,来了官差举办不下去或者吓跑了偷偷摸摸开私宅训练扬州瘦马的人,就不妙了。
“人家说是生火被烟熏得怎么办,也算不得证据确凿,你们这烟花弹在夜空中炸开明亮如白昼,霸道的很,他们这眼睛没有一两个月,怕是好不了的。”
担心翟宁还是想不通,柳茹月警告道,“我们可不能给东家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将来谁还敢来找我们去做菜。”
翟宁一想,的确是这样,捂着嘴笑了起来,“这些个小人,一大早就来惹麻烦,还以为就小的不是个东西,大的还是个人物,现在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外头忽然热闹起来,翟宁探头看去,幸灾乐祸的跑回来道,“是大夫来了,十娘,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不了,我这边还得赶着做菜呢,方才耽误了好一会儿,客人得等着急了。”
翟宁闻了闻,因为大开门窗,又用扇子驱散,此刻小厨房里火药味儿已经很淡很淡了,“那,我出去了。”
“恩。”
看到翟宁关上门出去,柳茹月又开始做菜。
其实方才,她也想过找翟宁进来,就借口说这厨房内太脏了,找些布来挡了可疑的墙壁便是。
可这样做,根本起不到威慑那些小人的作用。
重活一世,柳茹月觉得自己不能像上一世那般凡事都委曲求全,该出手的时候就得出手,让对方知道疼才行。
可以留一线,但不能全是自己退让,闪瞎对方眼睛,治疗一两个月也能好。
对方知道能治好,也不会和她拼命,见好就收,也没什么不好。
安下心做菜,心中的杂念就消失无踪,没多久,柳茹月就将第一桌饭菜做出来了。
打开门,等候在门口的老妈子叫了丫环一一装在食盒里,拿走了。
翟宁拉着柳茹月,一脸八卦的给她说方才看到的事情。
“杨家父子被珍香楼打杂的抬走了,只说是做菜的时候,不小心被炸裂的石炭伤了眼,没法做今日的菜了,珍香楼只能临时派来了另一个大厨过来救场。”
柳茹月摸索着食指,“没引起太多人知道吧。”
翟宁事无巨细的禀告,“那倒是没有,只有我们后厨这边的人知道,前面场子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后面发生了什么。
对了,柴老板过来看了一眼,珍香楼闹出这事儿,她有些不开心。
珍香楼的文老板也赶过来赔礼道歉了,反正没我们的事儿,攀扯不到我们。柴老板还来关心了十娘你的情况呢,我说你没受到影响在做菜,她为此感到很是抱歉呢,鼓励了两句就忙碌去了。”
这些都是聪明人,柴老板肯定也猜得出是她报复了那两人,但今日这事,她没有闹绝,没搅了柴老板的生意,柴老板自然不会刁难她,还对她表达了歉意。
呵,京城这些事情,果然复杂,家家户户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只有她是孤身一人,得靠自己护着自己,不然被欺负了,谁会来给她道歉。
“你去找花好楼的管事,要三匹布,就说我厨房要用。”
第276章、辞谢
【莫订,明天中午看】
此刻黄氏的表情无比真诚,不断的作揖叩首,“真的,真的,我怎么可能会杀了我的孙女孙子呢,我若是真的动了手,百年之后我哪儿还有颜面去见陆家先祖?”
“你为了活命,休想再骗我。”
“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我……我和康儿杀了你之后,也不敢去屏县县城,康儿认识一个人牙子……”
在杨程大厨的监督下,杨鹏带着那些杂工去大厨房隔壁将不算多的食材搬了出来。
杨程痛心疾首的又教训了杨鹏一顿,充满歉意的拱手,“耽误十娘准备食材的时间了。”
柳茹月也与他虚以为蛇一番,“也劳烦杨大厨陪着我等在初春的晨风中等待了。”
“哎,都是我自己没管教好孩子,惭愧惭愧。”杨程以手覆面。
孩子?
柳茹月扫了一眼比自己还大十三岁的杨鹏,这叫孩子?
或许,在父母眼中,自家孩子总是孩子吧。
“时间不早了,杨大厨也得忙碌了,十娘在这里也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好好好,我们各自忙碌去吧,总不能为了这逆子惹的麻烦,把柴老板的活计耽搁了。”
杨程带着杨鹏转身离开,柳茹月也带着翟宁将自己带来的食材一一搬进小厨房。
今日要做的饭菜,都是柳茹月做过的,也没特殊要求得重新研制的新菜式,只有十桌,在翟宁的帮助下,柳茹月很快就将菜全部准备好。
只等着柴老板的人来叫,就做出来。
至于糕点,这个东西是昨晚就做出来的,不用临时现做。
“十娘,柴老板要一桌饭菜,你先做出来吧,这是柴老板给的对牌。”
巳时一刻,有婆子拿了柴老板和柳茹月对好的牌子和菜单过来叫菜。
这时辰也差不多到饭点了,柳茹月接下对方给的牌子,以免出错,“麻烦你在外等候,我做好之后,叫你。”
那婆子退出小厨房,翟宁也跟了出去。
这一桌菜要做的是荔枝鱼、西施含珠、蒜蓉粉丝蒸娃娃菜、东安子鸡、乳燕归巢、剁椒鱼头、炸荷包鱿鱼、卤味拼盘、椒盐排骨、宝塔肉、文思豆腐。
柳茹月决定先做东安子鸡。
鸡是一早就宰杀好的,现在直接放入汤锅焯水,煮制没有血水就捞起来。
晾凉,切成小长条。
炒锅放油烧至八成热,下鸡条、姜丝、醋、花椒末等煸炒。
再放鲜肉汤焖至汤汁收干,揭开锅盖的时候接着锅气倒入少许米醋,放葱段、麻油等,出锅装盘即成。
东安子鸡属于湘菜,这一道菜柳茹月做得酸辣带着麻,让人吃的时候有一种层层递进的口感。
辣的解馋、麻得爽口,酸味收尾解辣。
将东安子鸡放到一旁用竹罩子罩好,柳茹月又准备做宝塔肉。
宝塔肉做出来就得玲珑剔透、整整齐齐、四四方方,比较考验刀工、火候。
这道菜在柳茹月的食肆出来之后,也有别的酒楼开始做,不过刀工这方面和她做出来的相差甚远。
她切出来的宝塔肉薄厚均匀,且不会出现参差不齐的锯齿状肉片,每一片肉都是均匀的,不会过于肥腻,让人无法下口。
她看过那些人仿制的宝塔肉,切肉的错误实在太多,连烹饪放料也少了一些味道。
打理好五花肉,正要进行最难的切“片”,专心致志切肉的柳茹月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被人偷看的感觉。
她切着肉的手,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刀。
转而开始准备下一道菜,也就是文思豆腐。
豆腐她准备的不少,拿起一坨嫩豆腐就开始在另一块案板上切了起来。
在她不做菜的时候,被偷看的感觉就没有,一旦她试验不同的食材处理方法,如果是别的酒楼也会处理的食材,也不会有被偷窥的感觉。
一旦是别的酒楼没有做过的食材……
准确点说,只要是珍香楼没有的菜,她一做,那种被偷窥的感觉就出现了。
文思豆腐被人瞧了去也没用,这刀工没太多技巧,主要是勤奋苦练罢了。
杨鹏着急的拉了杨程一把,挥笔在纸上写道,“这女人为什么突然不做菜,而是开始处理一道道菜的食材?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杨程自信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洞口外依旧在处理食材的女人,翻篇记录做菜步骤那一页,在新的一页上写道,“她不可能发现的,我们做得这么隐秘,从未失手过,不会有人知晓。”
杨鹏写道,“也是,十娘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一根筋,以为靠着自己一双手打拼,靠着自己的绝学就能打遍京城酒楼,太幼稚了,让我们教教她什么叫做现实。”
一大早两人就唱了一出双簧,一是为了打乱对方计划,二是耽误对方时间,让对方无法像寻常那般谨慎认真。
所以杨程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放心。
柳茹月好歹也行走过江湖,对于偷师学艺这些事也略有耳闻,也有防备,当即就警惕了起来。
她状似好无所觉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包袱里掏了一些中原菜不常用的香料出来。
来了,那种被死死盯着的感觉来了。
她垂着头开始往盆子里放香料,并把做宝塔肉的五花肉放到了里面。
杨鹏在纸上记录道,“宝塔肉在切片之前得先用料腌制。”
腌制需要时间,两人写完一段,又朝洞口看去。
却不知道对面的女人在做什么,似是担心被人偷看似得,竟然没有在案台上炮制,而是端着盆子侧过身在炮制肉。
这般遮遮掩掩的,实在小气的很,难道她平时也是这般担心被人偷看了去?
嘿,任她再小心,还不是得被他们父子学了去。
两父子对视一笑,随后一起看向洞口那边。
“啊!”
砰砰砰
哐哐哐
隔壁传来了霹雳乓啷砸锅摔盆的声音,随后就是一群人吱呀推开门后关切的问候声。
“怎么回事?”
“怎么了?”
“杨大厨,杨哥,你们怎么了?”
“你们的眼……”
“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摔倒了,你们不要吵闹,砸了柴老板的场可怎么办?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小远留下来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
杨程的声音隐忍又克制,怒喝之后,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就留了一个小远帮忙。
而杨鹏就没有他父亲能忍了,全程在哎哟哎哟的哀嚎着。
第277章、壁画活了
【明天肯定修改,先别订】
莫不是芸瑛坊不地道,为了营造神秘感,竟然不顾比赛规则,请了神秘嘉宾来帮忙?
这可是违规的呀。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舞台上的纱幕瞬间被拉开,光影绰绰映照下的单人身影,这下才完全露于好奇的众人眼前。
舞台上的女子手持琵琶,踩在一面大鼓上。
大鼓!
怪不得没看到纱幕后有人敲打鼓。
原来这一面大鼓不是放在架子上立起来敲的呀!
原来芸瑛坊的仙儿姑娘是以那白嫩嫩、俏生生的脚丫子在敲击鼓面。
众人的眼神不由得就随着红蓝相间的纱裙之间摆动着忽隐忽现的腿而移动,只是这一扭胯、摆尾,就无尽的异域风情扑面而来,不似方才江南女子强行摆出舞乐伎姿势生凹硬造出来的不适感,她只一个动作,就让观众们洗去了前面三个飞天舞留下的不过如此之印象。
她是活生生的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天女,她在大鼓上旋转、跳跃,反手弹奏着琵琶,衣袂飘飘中,似真的漂浮在空中一般千姿百态、美轮美奂,尤其那一张脸。
真乃神奇,一张脸,却能作出佛陀各神态
到底是半大的孩子,樊星海开心的转过身,牵着跟在好奇的跑出来的子曜去玩儿了。
玫瑰雪耳糕已经做过许多次了,柳茹月做起来也不慢,不过半个时辰就做好了一大锅。
装了两叠在食盒里,柳茹月提着出去找到了正在地上用树枝哗啦,教子曜忍名字的樊星海。
子曜特开心的指着地上的三个字,“苏子曜,娘,我的名字!”
“哇,星海真厉害,竟然教会我家子曜念字了。”
樊星海谦虚的垂着头,“是子曜弟弟聪明,我没怎么教,他自己就会了,还会写子这个字了呢。”
受到樊星海大哥哥的夸奖,子曜老高兴了,当即用小棍子在地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子字。
没想到子曜年纪这么小,就能学写字了。
柳茹月上前抚摸着子曜的小脑袋,夸赞道,“写的真好。”
子曜脸上全是骄傲,仰着头问道,“星海哥哥,以后再教我写娘、宁姨她们的名字好不好?”
“好。”
这孩子还不到两岁呢,竟然这么聪明,就自己要学字了。
除了照料自家四个孩子之外,柳茹月也帮其他主子照看过孩子,两岁就像子曜这样的,着实是少。
也不知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样天资聪颖的孩子,她也无比庆幸,刚遇到子曜的时候,他被人下的迷药没有对他的脑子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然,得多造孽呀。
“来,子曜,拿好糕点,不是十娘不留你玩,着实是天色太晚,你早些回家,不然你娘得担心了。”
樊星海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也目露忧思,起身拍了拍手,从怀里摸了钱袋出来,付了银子。
柳茹月也没说里头放了两叠,也就收了对方一叠的钱,“路上注意安全。”
“我省得。”樊星海小心的提着食盒,被巧燕带着离开了院子。
罗妈子在一旁感叹道,“这樊二公子,怎么看起来多愁善感的?”
别人家里的是非,柳茹月不好说太多,但又担心罗妈子不知道,说些无心话会伤了樊星海,“星海的娘小甘氏是续弦,也是正室的庶妹,两姐妹年龄相差十来岁,正室病重弥留之际,担心樊老爷有了新媳妇儿对还未长大的儿子不好,就从中拉线,让娘家和樊老爷都应下了让庶妹进门的事情。
樊老爷……是个贪慕美色的,讨了续弦新鲜了一阵,就放在后院,也把大哥儿扔给她带就不管了,自己则是流连在各小妾房中,小甘氏原想着把孩子带好,但大哥儿年龄比她小不了几岁,怎么会听她的。
觉得她在外祖家也不过是个庶出,能进樊家门都是承了他娘的恩惠,不然一个庶出怎么能嫁的好,因此只把小甘氏当作奶娘、嬷嬷般使唤,从不尊重,小甘氏那样的性子,又不是个会争抢的,也让繁星忍让着哥哥,她过得不算畅快,积久成疾,最近这些日子她的胃口越发不好了。”
罗妈也在大户人家做过工,后宅那些破烦事她再了解不过了,听后也不住感慨,“这是个可怜的孩子。”
“是啊,罗妈,以后这孩子来,你让他进院子招待着便是,可以放心的让子曜和他玩,尽量别提他家里的事。”
“我省得了。”
柳茹月垂头,发现子曜还拿着棍子在地上划拉着。
樊星海写的字已经被擦掉,他自己默着也能写出苏子曜三个字。
这……这孩子也太聪明了,是不是现在就得给他找个先生了啊?
她接触过念书最厉害的就南宫霖和陆铖泽,但她水平有限,也分不出这两人在学问上到底谁更厉害。
就拿小时候的事情来说,两人都是五岁能认全字了,陈尧也差不多是这个水平。
自己家里的四个孩子都是三岁才开始教导,更早的时候也没注意这个,她要做活儿,陆铖泽也不常在家。
也就雪蓉出生的早,那会儿陆铖泽时间多,教导的更多一些。
随着陆铖泽越发厉害,考中秀才、举人之后,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了,教导弟弟妹妹念书的就是雪蓉,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是忙完家务后,帮着雪蓉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写字而已。
所以说,一岁半开始教导识字,还是太早了吧。
子曜奶声奶气的问道,“娘,写得……好不好?”
柳茹月将子曜抱起来,将他屁股墩儿上的灰尘排干净后,抱着往屋子里走去,“好,星海哥哥也夸你写得好了,对吧。”
“恩,哥哥说好。”
“子曜喜欢写字么?”
“喜欢。”
子曜学什么都很快,包括说话,他现在大概一岁半,比这么大的永耀说的清楚多了。
“既然子曜喜欢,那娘每天就教你识一两个字。”
子曜抓着柳茹月的发梢,绕着手指头,并未扯疼柳茹月,“学娘的名字。”
“好,等娘亲这段时间忙完了,就教你哦。”
听到还要等,子曜委屈的憋着嘴,显得很是不开心。
“这段日子娘和莺歌姨都很忙呢,得把花魁大赛忙完了,娘才能休息一下哦。”
哄着孩子睡着后,柳茹月又去为第二天的饭菜做准备。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日,莺歌为此忙碌了两个月花朝节终于到来。
第278章、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别订阅,明天修改】
“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我们将来还指望着花楼出好价钱从咱们这儿买好姑娘呢,绑了十娘,实在眼瞎。”
两个男子一唱一和的,将柳茹月扶了起来,“咱们立刻就放了您,也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把今儿这事忘了吧。”
“那是应当的,都是误会,误会!”柳茹月笑呵呵的点头,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柳茹月到布置好的天净沙时,柴老板安排好的人将她引到了后厨处。
比赛的场地比较大,许多地方都是临时搭建的,不过后厨是每年都要用到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来观赏,所以这一处地方倒是早就有的。
舞台上的女子手持琵琶,踩在一面大鼓上。
大鼓!
怪不得没看到纱幕后有人敲打鼓。
原来这一面大鼓不是放在架子上立起来敲的呀!
原来芸瑛坊的仙儿姑娘是以那白嫩嫩、俏生生的脚丫子在敲击鼓面。
众人的眼神不由得就随着红蓝相间的纱裙之间摆动着忽隐忽现的腿而移动,只是这一扭胯、摆尾,就无尽的异域风情扑面而来,不似方才江南女子强行摆出舞乐伎姿势生凹硬造出来的不适感,她只一个动作,就让观众们洗去了前面三个飞天舞留下的不过如此之印象。
她是活生生的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天女,她在大鼓上旋转、跳跃,反手弹奏着琵琶,衣袂飘飘中,似真的漂浮在空中一般千姿百态、美轮美奂,尤其那一张脸。
真乃神奇,一张脸,却能作出佛陀各神态
到底是半大的孩子,樊星海开心的转过身,牵着跟在好奇的跑出来的子曜去玩儿了。
玫瑰雪耳糕已经做过许多次了,柳茹月做起来也不慢,不过半个时辰就做好了一大锅。
装了两叠在食盒里,柳茹月提着出去找到了正在地上用树枝哗啦,教子曜忍名字的樊星海。
子曜特开心的指着地上的三个字,“苏子曜,娘,我的名字!”
“哇,星海真厉害,竟然教会我家子曜念字了。”
樊星海谦虚的垂着头,“是子曜弟弟聪明,我没怎么教,他自己就会了,还会写子这个字了呢。”
受到樊星海大哥哥的夸奖,子曜老高兴了,当即用小棍子在地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子字。
没想到子曜年纪这么小,就能学写字了。
柳茹月上前抚摸着子曜的小脑袋,夸赞道,“写的真好。”
子曜脸上全是骄傲,仰着头问道,“星海哥哥,以后再教我写娘、宁姨她们的名字好不好?”
“好。”
这孩子还不到两岁呢,竟然这么聪明,就自己要学字了。
除了照料自家四个孩子之外,柳茹月也帮其他主子照看过孩子,两岁就像子曜这样的,着实是少。
也不知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样天资聪颖的孩子,她也无比庆幸,刚遇到子曜的时候,他被人下的迷药没有对他的脑子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然,得多造孽呀。
“来,子曜,拿好糕点,不是十娘不留你玩,着实是天色太晚,你早些回家,不然你娘得担心了。”
樊星海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也目露忧思,起身拍了拍手,从怀里摸了钱袋出来,付了银子。
柳茹月也没说里头放了两叠,也就收了对方一叠的钱,“路上注意安全。”
“我省得。”樊星海小心的提着食盒,被巧燕带着离开了院子。
罗妈子在一旁感叹道,“这樊二公子,怎么看起来多愁善感的?”
别人家里的是非,柳茹月不好说太多,但又担心罗妈子不知道,说些无心话会伤了樊星海,“星海的娘小甘氏是续弦,也是正室的庶妹,两姐妹年龄相差十来岁,正室病重弥留之际,担心樊老爷有了新媳妇儿对还未长大的儿子不好,就从中拉线,让娘家和樊老爷都应下了让庶妹进门的事情。
樊老爷……是个贪慕美色的,讨了续弦新鲜了一阵,就放在后院,也把大哥儿扔给她带就不管了,自己则是流连在各小妾房中,小甘氏原想着把孩子带好,但大哥儿年龄比她小不了几岁,怎么会听她的。
觉得她在外祖家也不过是个庶出,能进樊家门都是承了他娘的恩惠,不然一个庶出怎么能嫁的好,因此只把小甘氏当作奶娘、嬷嬷般使唤,从不尊重,小甘氏那样的性子,又不是个会争抢的,也让繁星忍让着哥哥,她过得不算畅快,积久成疾,最近这些日子她的胃口越发不好了。”
罗妈也在大户人家做过工,后宅那些破烦事她再了解不过了,听后也不住感慨,“这是个可怜的孩子。”
“是啊,罗妈,以后这孩子来,你让他进院子招待着便是,可以放心的让子曜和他玩,尽量别提他家里的事。”
“我省得了。”
柳茹月垂头,发现子曜还拿着棍子在地上划拉着。
樊星海写的字已经被擦掉,他自己默着也能写出苏子曜三个字。
这……这孩子也太聪明了,是不是现在就得给他找个先生了啊?
她接触过念书最厉害的就南宫霖和陆铖泽,但她水平有限,也分不出这两人在学问上到底谁更厉害。
就拿小时候的事情来说,两人都是五岁能认全字了,陈尧也差不多是这个水平。
自己家里的四个孩子都是三岁才开始教导,更早的时候也没注意这个,她要做活儿,陆铖泽也不常在家。
也就雪蓉出生的早,那会儿陆铖泽时间多,教导的更多一些。
随着陆铖泽越发厉害,考中秀才、举人之后,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了,教导弟弟妹妹念书的就是雪蓉,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是忙完家务后,帮着雪蓉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写字而已。
所以说,一岁半开始教导识字,还是太早了吧。
子曜奶声奶气的问道,“娘,写得……好不好?”
柳茹月将子曜抱起来,将他屁股墩儿上的灰尘排干净后,抱着往屋子里走去,“好,星海哥哥也夸你写得好了,对吧。”
“恩,哥哥说好。”
“子曜喜欢写字么?”
“喜欢。”
子曜学什么都很快,包括说话,他现在大概一岁半,比这么大的永耀说的清楚多了。
“既然子曜喜欢,那娘每天就教你识一两个字。”
子曜抓着柳茹月的发梢,绕着手指头,并未扯疼柳茹月,“学娘的名字。”
“好,等娘亲这段时间忙完了,就教你哦。”
听到还要等,子曜委屈的憋着嘴,显得很是不开心。
“这段日子娘和莺歌姨都很忙呢,得把花魁大赛忙完了,娘才能休息一下哦。”
哄着孩子睡着后,柳茹月又去为第二天的饭菜做准备。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日,莺歌为此忙碌了两个月花朝节终于到来。
一大早,莺歌就带着芸瑛坊的姑娘们坐着马车去了比赛的天净沙。
柳茹月没办法和她一同过去,因为两人都是大包小包一大堆行李。
鼓励、宽慰的话,这些日子也说得够多了。
而且,柳茹月去的时间也更早,四更天的时,柴老板就派了人过来帮忙将她和食材这些都运到了天净沙。
那日议事,最终出来的结果,就是让十大酒楼中的珍香楼负责今日的正餐和小食。
第279章、花落谁家
“你该不会是吃味了吧。”
镇抚使问那话,不过熟人之间打趣的玩笑之语。
辰王最后加上这句,就……暧昧了许多。
柳茹月在后宅里也见识过一些寻常少见之事,但此刻,她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江嵩听后只是无奈摇头,在一旁伺候的人依旧见怪不怪,似是方才的对话很常见一般。
辰王又转头去询问廖仙儿,“方才,本王挑的几样吃食,仙儿最爱哪样?”
廖仙儿抿唇,面漏为难之色。
辰王觉得对于自己来说,哪些菜好吃都是尝一口就能吃出来的,为何这么简单的问题,廖仙儿却为难了。
“难道这些菜,没有哪一道姑娘觉得满意的?”
“非也,方才辰王能挑出来给仙儿品尝的食物,定然都是辰王觉得好吃的美食,仙儿每一道都浅尝截止,只觉得每一道都很美味,定要我说最爱哪一道菜,一时间还真是每一道都舍不得呢。”
莺歌听得直着急,辰王这么问,不就是想靠廖仙儿帮柳茹月一把,决定今日谁做的菜最优秀么,她怎么这么说。
柳茹月哪能不知道莺歌在着急什么,莺歌和自己不同,她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不知道辰王多危险,才觉得能得他夸赞和扶持是什么稀罕事儿。
莺歌平时也不笨,只是她对辰王的了解大多是民间所传的那样,都不过是辰王自己塑造出来的假象。
廖仙儿对辰王的了解如何,柳茹月不知道,但廖仙儿这个人整个人都是通透的,再加上她离辰王那么近,或许能察觉离得远的莺歌察觉不到的情况。
现在廖仙儿的回答,对于柳茹月来说,反倒是安全的了。
她很聪明,虽看不出辰王的狼子野心,但也知道辰王对她殷勤,她也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
“也是我着急了,看到这么多美食,每一道都想分享给仙儿姑娘品尝。”辰王宽容的没有在这个事上刁难廖仙儿,而是转头问品茶的江嵩,“这一桌菜,离廷更喜欢哪几道?”
镇抚使慢悠悠的放下手中茶杯,指着几道菜点了点,“我喜欢这几道菜。”
莺歌吃惯了柳茹月做的菜,充满了期待,可见他所指皆不是柳茹月拿手菜,顿时担忧的回头看着柳茹月,“十娘……”
刘大厨在一旁偷偷朝柳茹月递了一个得意的眼色,哪怕这话不是辰王所说,能得锦衣卫镇抚使一句夸,他也赢了。
如果辰王当真喜欢十娘的手艺,方才就宣布了,何必问一个妓子,那还不是知道美人和十娘那点关系,不想得罪美人,让她亲口说么。
若是廖仙儿开口是十娘,辰王再判十娘做的菜好,刘大厨哪怕心中不服气,也不会太难过,毕竟这是辰王为了讨美人一笑作出的牺牲。
他愿意为辰王牺牲这一点荣誉,算不得什么。
只可惜,这木头美人,美则美矣,却悟不透辰王话中意,连自己人都不帮扶一把。
“瞧瞧,你这么一说,莺老板可不开心了,莺老板应该更喜欢十娘的手艺吧。”辰王这么一说,屋中所有人都看向了说悄悄话的莺歌。
大人物从不会考虑给人什么面子,还好莺歌脸皮厚,也不觉丢脸的笑道,“草民吃十娘做得饭菜糕点更多,没吃过刘大厨的菜呢,再说了,往京城赶路,一路吃干粮,在草民嘴里淡的出个鸟的时候,就是十娘做得烤鱼解了馋,要我说,那一顿鱼肉,可谓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存在了。”
“哪怕将来能吃上七八十个御厨做的菜,在我心中,自是十娘做的菜最美味。”
见莺歌这么一绕,滴水不漏的应付了辰王的问题,柳茹月松了一口气,她也算不知不觉中帮自己绕开了辰王的陷阱。
辰王……想要做什么啊?
他询问的人,都是与她亲近的人,莫非真想把她弄进宫不成。
想着辰王谋害皇嗣的传言,她就止不住心肝发颤,不会是想选一个厨子送到宫中给皇嗣们做糕点慢慢毒死他们吧……
辰王恍然大悟道,“原来莺老板和十娘还有这一层关系在,看来我询问你,是得不到中肯的答案了。”
他这么一说,就像真的不知道她们两有关系似得,柳茹月打心眼里不相信。
这些大人物,哪儿会不去打听给自己做菜的是什么人,不知来历的人做的菜,他也敢吃?
“今晚花魁倒是选出来了,这菜里最美味的一道却没有选出来……”辰王眉头轻蹙,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的国家大事。
什么菜好吃,你自己心里就没个数?
柳茹月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屋里人也都是人精,没人在此刻开口。
“没想到漪凡也有如此烦恼的时候,莫不是与我一般,虽觉得十娘做的糕点也不错,但俱是些女子更喜欢的甜品,不算正餐,再加上我们男子也不爱甜嘴儿,觉得拿十娘擅做的甜品与刘大厨善做的菜相比,不公平?”
辰王眼中一丝迷茫消散无踪,笑着摇头,“还是离廷懂我,今晚这满菜里刘大厨不愧是在御膳房历练过的大厨,这正菜做得端端是好,而甜品嘛,是十娘做得好。”
一碗水,就这么端平了。
“谢王爷谬赞!”得了这一句话,刘大厨知道自己今晚稳了。
在刘大厨心中,甜品不算正餐,所以他赢了。
王爷是为了不让十娘一介女流伤心,也不想让木头美人被东家刁难,这菜提了一嘴十娘的甜品也不错罢了。
辰王真是温柔善良的仁王啊!
“谢王爷夸赞!”满脑子阴谋论的柳茹月,暗暗觉得自己应该是安全了。
或许是因为皇子们不爱吃甜品吧,只有公主才爱吃甜品,然而暗害公主,有什么用?
也不知道自己猜测对不对。
不对!!!
如果这么说都能说得通,那提醒辰王这一点的镇抚使是什么立场?
上一世这个镇抚使……
他的下场,柳茹月一时间想不起来,她上一世能知道辰王被砍了头还是因为周围人太过震撼到处都在讨论才听到了一耳朵。
至于他的跟随者们,柳茹月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这时候,她反倒希望是自己猜测错了,不然,她之前好不容易打通的锦衣卫里的关系,可不是走错门了?
第280章、谁不爱美人
【先别订】
柳茹月可不敢说莺歌像孩子,只盈盈一笑拉着她手腕询问,“那你想要我做的星星月亮么?”
“当然也想要咯。”莺歌眼神一亮,能挂酱油壶的嘴也笑了开来,“那些臭男人的承诺我可不信,但十娘说能把星星月亮摘到我跟前,我就信。”
柳茹月点了点她的脑门,“傻啊,哪怕我真的做出来了,也不是真的。”
“陈老板勇气可嘉,把我这里当龙潭虎穴,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敢一人来闯,足见爱子心切。”
从陈熙的反应来看,他在本是避风港的陈府已被架空,如果他还有人可用,定然能查到她绾娘这个身份住处,家中还有夫君、两个孩子的事情,从而联想到那里就是陈尧所在的地方。
可是,他不知道。
怕他陷入绝境来个鱼死网破,柳茹月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一直防着他,只好如实以告,“尧哥儿说,遇到爹爹就给他说,尧哥儿原想着回家和爹爹一起赏月吃月饼,他喜欢蛋黄馅的,爹爹喜欢火腿,娘亲喜欢莲蓉馅儿的。”
“他连这个也和你说了?”陈熙忍着呛人的滋味,捏着嗓子问。
孩子若是被绑架,断然不会和绑匪相处得如此融洽,说这么多家庭相处日常。
尧儿比寻常孩子聪慧,遇险后,他不可能轻信别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尧唤我干娘。”柳茹月收了刀,缩回了床踏板上。
脖子处的锋芒退去,陈熙捂着胸口躺在了床上,“怎么回事?那你为何骗我。”
“我又没见过你,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陈尧的爹,而且一开始是你对我充满了敌意,我怎么敢说太多。”柳茹月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匕首,以防万一。
“抱歉,那你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么?”
“我见他可怜,给了口饭吃,随后就带着上路了。”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道歉,柳茹月没有具体回答,反而问道,“你对方姨娘怎么看?”
陈尧不喜欢方姨娘,对方姨娘的厌恶,可能是正室妾室之争,男人看不出来,男人偏心也不是什么奇闻。
上一世柳茹月伺候过的后宅可不少,不管在外面多精明能干的男子,一回到后宅就装傻充愣,任由众多女子为他一人争风吃醋,亦或者当真被一女子哄住独宠她,其他女子都是昨日黄花、说的话都不够那女子一个屁响。
柳茹月害怕的就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陈熙还会觉得方姨娘没有参与其中,一切都是那些势力控制了陈府,方姨娘是无辜的。
如果是这样,她不放心把陈尧交给这么个糊涂的男人。
“她……”
黑暗中陈熙哀叹了一声,悲痛之中带着一丝悔意,“我不该带她回府,害了夫人和孩子。”
看来又是一笔男人的风流债,悔不当初又有什么用,人都被害得没了。
对他和她怎么走在一起没什么兴趣,知道他后悔了,不会轻信方姨娘的话就得了,“那你知道方姨娘是谁的人了么?”
“不知道,直到这次遇险逃回来,我才知道她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美好。她……背后的主子应该并不想拉拢我,而是想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直接取而代之。”黑夜,让陈熙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凄楚。
听上去真是令人唏嘘,步入了别人的陷阱,一步错就步步错。
柳茹月之前也分析过方姨娘会不会是想谋夺陈家家产,却觉得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没能力吃下陈氏米庄,会被陈氏族人瓜分得骨头都不剩。
原来人家后面有个很厉害的靠山。
“你身边的护卫呢?”
“全没了,他们以我儿性命威胁我,我不敢放开手脚让侍卫动手,结果就……”
这么一来,情况就变得复杂了,柳茹月愁得拧紧了眉头,不过黑夜中谁也看不到。
“不过,你的到来让事情变得简单了。”
这人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柳茹月问道,“怎么说?”
陈熙冷笑了一声,“他们应该筹谋多年了,就等着方姨娘怀上胎,就立刻设计了岳父去世,我势必要陪妻回去奔丧,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们算计好的,他们还真是看得上我一个米商的家业。”
世人皆怕鬼,那是没有见过人心的可怕,柳茹月在心中哀叹一口气,她不也没看清楚陆铖泽的狼心狗肺么。
“他们千算万算,想用我儿掣肘我,却没算到我儿逃出来被你救了,既然我儿无碍,我还畏惧他们什么?”
“只要我活生生的出现在人前,他们安插在我府里的这些人,就什么都不是,谋夺我家产的人只敢躲在后面不探头,他若敢为方雪琴出头,就暴露身份了,那倒好,都不用我出手,他就……”
就会如何,陈熙咬牙切齿的也没有说清楚,柳茹月倒是能猜上一二。
小事,变成了大事,还是她无能为力的事情,柳茹月不会去趟这浑水,她怕自己会被淹死。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现在人前?藏在我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她们对我的信任也没几分,如果她们发现你在我这里,那他们找到尧哥儿就很容易了。”
“我受伤后没能好好治疗,你想办法给我找些补气养血的药,以及金疮药。”今夜能到她房间,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不好好养养身体,怎么和他们斗!
“好。”柳茹月应下了,自会去做,虽然对陈熙为什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回陈府怀有怀疑,但那也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
或许,他当时还天真的潜回来找方姨娘帮忙,结果发现方姨娘背叛了他。
或许,他是回来拿东西的。
胆战心惊的眯了会儿,根本就睡不着。
大半夜,又听到床上的陈熙难受的唔吟起来。
柳茹月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摸,一手的汗,脑门儿烫得能温酒。
受伤这么多天也没见发烧,现在精神松懈下来,病就发作了。
现在陈府被方姨娘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平日里她一个厨娘也不可能随便出入陈府,更妄论现在。
她实在没办法帮陈熙找大夫,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柳茹月只能绞尽脑汁想着能用什么土方子治。
熬药,她是没办法熬的,她这么晚去小厨房熬药,肯定会被人发现。
还好,为了泡制药酒,她房间里还有烧刀子。
府里是戒备状态,半夜已经睡下了,她又不敢点灯。
只能摸黑找到了酒坛子,又咬牙伸手脱了陈熙的上衣。
用帕子沾了酒水,擦拭陈熙的额头、腋窝下、手心腹股沟、大动脉、脚心、后背心。
不小心触碰到他的伤口,陈熙也会哼哼两声。
实在没办法,柳茹月又倒了温水在盆子里,摸到伤口处将他伤口擦洗一番。
金疮药她也有备着一些,用刀的偶尔也会割伤手,就是没准备太多,只能薄薄的给伤口处上
第281章、气哭了
【先别订】
廖仙儿还是第一次来柳茹月小院儿,好奇的打量着这布置得简简单单的院子,院中竹架子上,晾晒着好些食材,天有些晚,看不大清楚,似乎有竹笋干。
“你瞎看什么!”支走了罗妈子和巧燕,莺歌气不打一处来的开始算账。
小声质问道,“仙儿,咱们平日里对你不好么,辰王问你话,那么明显给你机会,你怎么不知道抬举抬举自家十娘啊!”
柳茹月心中莺歌样样都好,就是太在意她的事情了,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莺歌,我不适合进宫,仙儿若是帮我说话,我还不知道怎么推辞王爷的邀请呢。”
“十娘,我这是教育自家孩子呢,我知道你不会进宫。”莺歌回过头,十分无奈的像柳茹月解释。
她这样的暴脾气也忍不了多久,“可是一码归一码,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哪里能不帮自家人,我气的是她的态度,咱们为了她花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多钱,她心里就没有咱们,咱这不是养了一个白眼狼么。”
“亏得我平日里为了她得罪了那么多权贵,替她挡了多少男人下的帖子啊,生怕糟践了她、污了她的眼,可人家怎么想咱们的。”
莺歌斜睨着廖仙儿的眼神,就差生吞了她了。
原来莺歌在意的是这个,跟个孩子似得。
廖仙儿闷不做声的挨着训,听完了后哽咽道,“莺老板就是这么看我的么。”
“不是我怎么看你的,是你原本就这么做了。”莺歌负气的扭开头,“你现在不得了了,当上秦淮花魁,又得了王爷青眼,只消你一句话,王爷要带你走,他还能带不走你?哪里还在意我一个花楼的老鸨啊。”
“我……你什么都不问,劈头盖脸就指着我一顿骂,平日里深明大义,精通人情世故的莺老板去哪儿了?若是想”
在杨程大厨的监督下,杨鹏带着那些杂工去大厨房隔壁将不算多的食材搬了出来。
杨程痛心疾首的又教训了杨鹏一顿,充满歉意的拱手,“耽误十娘准备食材的时间了。”
柳茹月也与他虚以为蛇一番,“也劳烦杨大厨陪着我等在初春的晨风中等待了。”
“哎,都是我自己没管教好孩子,惭愧惭愧。”杨程以手覆面。
孩子?
柳茹月扫了一眼比自己还大十三岁的杨鹏,这叫孩子?
或许,在父母眼中,自家孩子总是孩子吧。
“时间不早了,杨大厨也得忙碌了,十娘在这里也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好好好,我们各自忙碌去吧,总不能为了这逆子惹的麻烦,把柴老板的活计耽搁了。”
杨程带着杨鹏转身离开,柳茹月也带着翟宁将自己带来的食材一一搬进小厨房。
今日要做的饭菜,都是柳茹月做过的,也没特殊要求得重新研制的新菜式,只有十桌,在翟宁的帮助下,柳茹月很快就将菜全部准备好。
只等着柴老板的人来叫,就做出来。
至于糕点,这个东西是昨晚就做出来的,不用临时现做。
“十娘,柴老板要一桌饭菜,你先做出来吧,这是柴老板给的对牌。”
巳时一刻,有婆子拿了柴老板和柳茹月对好的牌子和菜单过来叫菜。
这时辰也差不多到饭点了,柳茹月接下对方给的牌子,以免出错,“麻烦你在外等候,我做好之后,叫你。”
那婆子退出小厨房,翟宁也跟了出去。
这一桌菜要做的是荔枝鱼、西施含珠、蒜蓉粉丝蒸娃娃菜、东安子鸡、乳燕归巢、剁椒鱼头、炸荷包鱿鱼、卤味拼盘、椒盐排骨、宝塔肉、文思豆腐。
柳茹月决定先做东安子鸡。
鸡是一早就宰杀好的,现在直接放入汤锅焯水,煮制没有血水就捞起来。
晾凉,切成小长条。
炒锅放油烧至八成热,下鸡条、姜丝、醋、花椒末等煸炒。
再放鲜肉汤焖至汤汁收干,揭开锅盖的时候接着锅气倒入少许米醋,放葱段、麻油等,出锅装盘即成。
东安子鸡属于湘菜,这一道菜柳茹月做得酸辣带着麻,让人吃的时候有一种层层递进的口感。
辣的解馋、麻得爽口,酸味收尾解辣。
将东安子鸡放到一旁用竹罩子罩好,柳茹月又准备做宝塔肉。
宝塔肉做出来就得玲珑剔透、整整齐齐、四四方方,比较考验刀工、火候。
这道菜在柳茹月的食肆出来之后,也有别的酒楼开始做,不过刀工这方面和她做出来的相差甚远。
她切出来的宝塔肉薄厚均匀,且不会出现参差不齐的锯齿状肉片,每一片肉都是均匀的,不会过于肥腻,让人无法下口。
她看过那些人仿制的宝塔肉,切肉的错误实在太多,连烹饪放料也少了一些味道。
打理好五花肉,正要进行最难的切“片”,专心致志切肉的柳茹月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被人偷看的感觉。
她切着肉的手,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刀。
转而开始准备下一道菜,也就是文思豆腐。
豆腐她准备的不少,拿起一坨嫩豆腐就开始在另一块案板上切了起来。
在她不做菜的时候,被偷看的感觉就没有,一旦她试验不同的食材处理方法,如果是别的酒楼也会处理的食材,也不会有被偷窥的感觉。
一旦是别的酒楼没有做过的食材……
准确点说,只要是珍香楼没有的菜,她一做,那种被偷窥的感觉就出现了。
文思豆腐被人瞧了去也没用,这刀工没太多技巧,主要是勤奋苦练罢了。
杨鹏着急的拉了杨程一把,挥笔在纸上写道,“这女人为什么突然不做菜,而是开始处理一道道菜的食材?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杨程自信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洞口外依旧在处理食材的女人,翻篇记录做菜步骤那一页,在新的一页上写道,“她不可能发现的,我们做得这么隐秘,从未失手过,不会有人知晓。”
杨鹏写道,“也是,十娘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一根筋,以为靠着自己一双手打拼,靠着自己的绝学就能打遍京城酒楼,太幼稚了,让我们教教她什么叫做现实。”
一大早两人就唱了一出双簧,一是为了打乱对方计划,二是耽误对方时间,让对方无法像寻常那般谨慎认真。
所以杨程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放心。
柳茹月好歹也行走过江湖,对于偷师学艺这些事也略有耳闻,也有防备,当即就警惕了起来。
第282章、没什么变化
【先别订】
“鬼……鬼……鬼啊!”黄氏脸上的血色瞬间被吓退,脸色比青鬼面具还难看。
今夜出来赏花灯的黄氏早就被人群挤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挣脱人群到了没两个人的屋檐下,就看到一个面目狰狞、吐着长长舌头的赤面恶鬼出现在她面前。
本来这就够吓人了,可更吓人的是,那赤面鬼一瞬间就变成了被她和康儿推下吴江的柳茹月。
这两人并没有把她这么个大活人带离天净沙的地盘,而是将她带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厢房,将她扔在了地上。
柳茹月忍着疼,没叫唤出声,看上去睡得深沉。
其实进屋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处也是客人厢房,虽然因为角度原因没能看到屋子里都有什么人,但她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真来绑票的。
之前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操作的事情,这两个绑匪现在都做了一遍,找来布带将柳茹月的眼睛缠了起来,又找了了麻绳,将她的手反绑好。
随后,将她扶起来,靠在了墙壁上。
一阵瓷壶轻响之后,柳茹月感觉得自己衣领处、胸膛上被人淋了一点水,现在还是初春,这水很快浸入衣服黏上了皮肤。
冷意激得她脑子更清醒了。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柳茹月不得其解时,又听到环佩叮当的传来。
一个轻微的脚步声,慢慢的朝她这边走来,坐在了她身侧不说,还斜靠在了她胸膛上。
这……
一个男生压抑着嗓子催促,“眼睛上来点水。”
一声儿莺啼似得小小少女声在柳茹月胸膛上响起,嗔怒的说道,“不用,我哭得出来。”
“行,你最好别坏了大人好事,我们要开始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哼。”
柳茹月感受到少女再次靠在自己胸膛上,还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嫌弃的说道,“一股子油烟味儿,臭死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快开始了,你给我躺好。”
“哼。”
柳茹月感受到自己的腰也被少女环住了,她趴在自己胸膛上,抽噎了起来,“娘~,娘你快醒醒啊。”
……啊,方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子,果然不是自己的雪蓉。
柳茹月控制着自己的心虚,让自己的心跳不至于暴露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
还好,她之前就有所猜测了,所以现在发现真相,也不至于气息起伏不定而露馅儿。
“把她的手也绑起来,看起来更真一些。”
“你们敢!”
“你想坏了主子的事?”
“哼~”
随后柳茹月感觉到环着自己腰的一双小手离开了。
那个小姑娘哼哼唧唧极其不乐意,却也没有再挣扎。
等她再次载入柳茹月怀里的时候,一个人拿出臭烘烘的提神油在柳茹月鼻翼下晃了下。
柳茹月便适时的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蹙了蹙眉又哼哼了两声。
左侧传来熟悉的男声,但他的声音不复方才暴戾,倒是尽显憨傻,“抓她做什么,人老珠黄,抓回去接客,谁看得上啊!有什么抓的必要?”
右边传来一个男声,“接客?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这小娼妇竟然想逃,想找这个女人帮她,这女人看到嬷嬷的脸了,或许还看到姑娘的脸了,不干掉她,那不是给我们惹麻烦么?”
“原来是这样,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妈妈的意思是让我们咔擦了她?”憨傻的男人弱弱的的发出疑问。
教训他的人也不像刚才笃定,“再等等吧,妈妈还在参加花魁大赛,一切等她晚上回来了再做定夺。”
“先把她们两关在这里,让这小娼妇也吃点苦头,走。”
“走。”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柳茹月所靠角落。
紧接着,就是房门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
但柳茹月并没听到脚步声离开的声音,那两个人是假意离开的!
他们想做什么?
想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柳茹月么?
还没整理好思绪,柳茹月也不打算清醒过来。
但倒在她怀里的小姑娘并不依她所想,在她怀里抽噎着,感情比方才还充沛几分,连刚才清亮的嗓子都哑了,活像哭了一宿了似得。
“娘~,娘你醒醒啊。”
柳茹月,呼…呼。
“娘,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么,你怎么不来找我啊。”
柳茹月,呼…呼。
“娘~,娘~,你有想雪蓉么?雪蓉好想你。”
柳茹月,呼……呼。
还好心里早有准备,呼吸也只是滞了一瞬。
若非被人贴近了胸膛,这样的些微差别柳茹月根本不担心被人发现。
可现在……
为了不被人察觉,柳茹月决定还是清醒过来为好。
苏醒之前,呼吸混乱一些也说得过去。
在怀里的“雪蓉”又哭了两嗓子之后,柳茹月悠悠转醒,作出害怕的模样,双手、双腿都收拢起来。
“娘,你醒了!”少女的声音听上去惊喜不已。
柳茹月则是假装刚苏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没听清楚她在叫什么,挣了挣手脚,似是终于发现自己被绑架了,惊恐的问道,“这是哪儿?你是谁?”
“娘,我是雪蓉啊,这是一处私宅里,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被卖到这里之后,整日整日被她们鞭打着逼迫我学唱曲儿、弹琴,呜呜~”
少女抽抽搭搭的埋在柳茹月怀里,这次是湿润又温暖的液体浸入衣服内,烫得柳茹月不安的扭了扭。
这少女好演技,她竟然真的哭得出来,还哭得如此真情意切。
若不是自己在路上买了提神醒脑油且随身携带,在发现气味不对劲之时就立刻偷偷使用,才在清醒的状态下听到了他们算计她的过程。
不然,仅仅靠着醒后这少女微妙微翘的演技和说辞,她定然浑身都是破绽。
“什么娘?小姑娘,我叫十娘,你被卖到私宅是为训练成扬州瘦马吧,可为什么抓我?我是有夫之妇,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我,我长得也不如何国色天香,可以说平平无奇了,花大价钱把我训练出来也……也卖不了几个钱的啊。”
柳茹月往后缩了缩,就为了避开少女靠在她胸口上倾听她心跳的声音,这种不要脸的审问手段,山匪里对女镖师是爱用的……
第283章、赶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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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人家也只是顺口一说罢了。”惜莲知道莺歌平日里和她们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严肃起来的时候,她可不敢触她眉头。
身形比两人更清瘦的廖仙儿,摸了摸自己肚皮,撇开了脸,“莺姐姐把糕点拿远一些吧,看得到吃不着,着实难受。”
柳茹月看这三个姑娘也跟看自己孩子似得,“莺歌快提了食盒,与沈湘躲着偷偷吃了去,都是我不该带进屋子里来的,等姑娘三人结束比赛,你们想吃什么,随意点。”
烟花弹还冒着灰色的烟儿,一股难闻的火药味在厨房里飘荡。
一看就是刚才用过了。
“噗,哈哈哈。”
翟宁脸上的担忧之色瞬间一扫而光,毫无形象的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她也是行走江湖的女镖师,综合刚才的情况略一深思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肯定是有人偷窥想偷看十娘的菜谱,十娘发现后不声不响的把他们阴了一把。
偷师是吧,不挖了他们狗眼都是仁慈了,闪瞎他们的狗眼都是十娘法善心了!
出门在外不能说话太直,走镖也得有黑话,翟宁耿直又不傻,她对柳茹月竖起了大拇指,“十娘,这道菜就是要烟熏火燎的炮制,五花肉的皮太厚可不得好好熏一番?不知道这炮仗你还需要么,需要的话,我再回去给你拿一些来。”
对于翟宁的上道,柳茹月很是满意,“应该够用,不就做十桌菜么,哪怕桌桌都有这道菜,也只需要十个吧。”
这话说得,就像拿出烟花信号弹是做菜秘方中的一道秘密工序似得。
听得隔壁杨家父子心里这火撒也撒不出来。
不管她们两说什么,反正这哑巴亏两父子是吃定了,原本就是他们偷看在先。
眼睛被闪疼了,现在还看不见东西,他们怎么着柳茹月负责?
难道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两在偷窥么?
哪怕十大酒楼里很多厨子都想知道十娘在各地学的一些他们还没听过的新奇菜是怎么做的,哪怕偷师也在所不惜。
但,真的做了,不被发现便罢了。
一旦被发现了,将来他们在京城也混不下去了,谁都担心自己的菜方、秘籍被人偷了去。
所以,柳茹月坑了他们一把,他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翟宁拿着扇子,帮柳茹月将屋内的火药味儿驱散。
柳茹月也把乱放调料的宝塔肉捞出来用清水洗了洗,“刚才没处理好,这块肉用不了了,不过能拿回去研究研究新菜式。”
“十娘就是节俭,留着做什么,有的是狗稀罕你手上这块肉,干脆扔出去便宜了狗吃两口就是了。”每一个镖局都是自家前辈武师传承下来的武艺,翟宁也恨急了偷学功夫的人,
此刻嘴上也不饶人了起来。
柳茹月笑睨着她,开始重新处理新的一块的五花肉。
翟宁凑到柳茹月身侧,小声问道,“十娘,要不要我把偷师的人揪出来,送官府去,反正我们也算证据确凿了。”
对方眼睛被熏就是证据了?
柳茹月摇了摇头。
她今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做菜,也不想搅了柴老板的花魁大赛。
因为大赛若是因为后厨这边出了大事,来了官差举办不下去或者吓跑了偷偷摸摸开私宅训练扬州瘦马的人,就不妙了。
“人家说是生火被烟熏得怎么办,也算不得证据确凿,你们这烟花弹在夜空中炸开明亮如白昼,霸道的很,他们这眼睛没有一两个月,怕是好不了的。”
担心翟宁还是想不通,柳茹月警告道,“我们可不能给东家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将来谁还敢来找我们去做菜。”
翟宁一想,的确是这样,捂着嘴笑了起来,“这些个小人,一大早就来惹麻烦,还以为就小的不是个东西,大的还是个人物,现在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外头忽然热闹起来,翟宁探头看去,幸灾乐祸的跑回来道,“是大夫来了,十娘,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不了,我这边还得赶着做菜呢,方才耽误了好一会儿,客人得等着急了。”
翟宁闻了闻,因为大开门窗,又用扇子驱散,此刻小厨房里火药味儿已经很淡很淡了,“那,我出去了。”
“恩。”
看到翟宁关上门出去,柳茹月又开始做菜。
其实方才,她也想过找翟宁进来,就借口说这厨房内太脏了,找些布来挡了可疑的墙壁便是。
可这样做,根本起不到威慑那些小人的作用。
重活一世,柳茹月觉得自己不能像上一世那般凡事都委曲求全,该出手的时候就得出手,让对方知道疼才行。
可以留一线,但不能全是自己退让,闪瞎对方眼睛,治疗一两个月也能好。
对方知道能治好,也不会和她拼命,见好就收,也没什么不好。
安下心做菜,心中的杂念就消失无踪,没多久,柳茹月就将第一桌饭菜做出来了。
打开门,等候在门口的老妈子叫了丫环一一装在食盒里,拿走了。
翟宁拉着柳茹月,一脸八卦的给她说方才看到的事情。
“杨家父子被珍香楼打杂的抬走了,只说是做菜的时候,不小心被炸裂的石炭伤了眼,没法做今日的菜了,珍香楼只能临时派来了另一个大厨过来救场。”
柳茹月摸索着食指,“没引起太多人知道吧。”
翟宁事无巨细的禀告,“那倒是没有,只有我们后厨这边的人知道,前面场子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后面发生了什么。
对了,柴老板过来看了一眼,珍香楼闹出这事儿,她有些不开心。
珍香楼的文老板也赶过来赔礼道歉了,反正没我们的事儿,攀扯不到我们。柴老板还来关心了十娘你的情况呢,我说你没受到影响在做菜,她为此感到很是抱歉呢,鼓励了两句就忙碌去了。”
这些都是聪明人,柴老板肯定也猜得出是她报复了那两人,但今日这事,她没有闹绝,没搅了柴老板的生意,柴老板自然不会刁难她,还对她表达了歉意。
呵,京城这些事情,果然复杂,家家户户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只有她是孤身一人,得靠自己护着自己,不然被欺负了,谁会来给她道歉。
“你去找花好楼的管事,要三匹布,就说我厨房要用。”
翟宁立刻会意,知道十娘还是担心那些人屡教不改,哪里可能次次都用烟花弹啊,别把菜的味道都染上火药味了,“我马上去。”
许是知道后厨房发生过什么,翟宁跑过去一说,不像早上那般推辞,立刻就给她找来了三匹布。
翟宁抱着布匹回来,两人将布订在了墙壁上。
第284章、惹了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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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五动作更是迅速,抱拳单膝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说道,“岳百户大人,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就是这个刁妇想陷害我们,她本就是流民,拿不出路引,故意栽赃我们!您一定要明察秋毫,不要让我们这些和你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寒了心啊!”
他言辞恳切,又说自己参加过战场,不少围观的老百姓已然信了他几分,毕竟身形狼狈、发丝凌乱的柳茹月,看起来的确挺像流民。
原也没想会这么顺利。
当柳茹月察觉到手上的绳子松了,屋子里也没别的人气息的时候,摘下了遮着眼睛的布带子。
他们真的离开了。
就这么放过了她。
她刚才应该是应对得当的吧,不晓得他们还会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虽然方才她表现得自私又卑鄙,和自己平时善良贤德的样子大相径庭,但人在遇到危及生命事件的时候,会暴露不为人所知的本性,也属正常。
应该,不算太离谱吧。
忐忑不安的柳茹月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忙忙的离开了人去楼空的房间。
他们既然敢用这屋子,定然不会是用自己的身份定的房间,她后面去查也不知能不能查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现在她没必要在屋子里查找东西,她表现得那么害怕,有了机会自然要尽快离开才是。
当柳茹月离开之后,满头珠钗的小姑娘从灌木丛后探出脑袋望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冷哼了一声,“假善人。”
柳茹月出去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找寻而来的翟宁。
翟宁提着食盒小跑过来,端详着气息有些乱的她问道,“十娘,你去哪儿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拉着翟宁的手腕,往前又走了一些,柳茹月才对她说道,“回家后再与你说,现在我们去看看芸瑛坊的表演吧。”
“嗯。”翟宁看得出来柳茹月头发和衣衫都有些微的凌乱,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现在人好好的,看着也不像发生了大事,自然柳茹月说什么,她就什么。
两人不再闲逛,直接往搭了台子的汀兰水榭走去。
众多花楼的选拔正在进行着。
白日里春光正明媚,不同于各家花楼夜间花烛映照出的暧昧颜色,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在舞台上天然去雕饰的纯真表演,也看出了几分可爱。
白日里来看比赛的人也不少了。
台下拉拉杂杂也坐了一些人,远一些的香船上,也不知道有多少闺秀躲在船上来看一眼热闹。
四周都热热闹闹的,与平时看社戏的情景差不离多少。
只是台上表演的并不是唱戏,而是古筝对古琴、琵琶对箜篌、玉笛对竹萧,一个个姑娘展现着自己的绝活儿,就为了能脱颖而出,涨了身价或许能遇到个良人早些救自己出火海。
柳茹月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莺歌。
倒是被沈湘先看到她,向她招手。
柳茹月和莺歌绕过人群,走到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沈湘跟前。
沈湘看到食盒,咽了咽口水,“十娘来看莺老板?!”
“是啊,这些糕点都是十娘昨晚做好的,新鲜着呢,找到莺老板咱们就一块吃一点。”翟宁哪儿能不了解姐妹的想法,一句话就让沈湘乐开了怀。
“沈湘,你拿的这些大包小包的是什么东西啊?”
沈湘挎着包袱的右手拍了拍挂在左手的包袱,“这是晚上表演要用的衣服。”
“怎么才回去拿,是上午出门的时候拿掉了?”翟宁不解的问道。
沈湘瞪了她一眼道,“咱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么,是莺老板担心一早就带过来,出去表演的时候疏于看管出岔子,所以等三位姑娘都过了初赛,这才叫我回去拿晚上的衣裳过来。”
“哦,莺老板真谨慎。”
在与三个台柱子聊着天的莺歌,一见柳茹月,就起身迎了过来,随后拿走了翟宁提着的食盒,“我看看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只有一些糕点,今儿一上午都忙着做饭菜,也没时间给大家做好吃的。”柳茹月重活一世,把莺歌也当作孩子一般看待,哪里会计较她这些调皮的行为。
廖仙儿、玉蝶、惜莲也凑过来往食盒里瞧,十娘的手艺,甭管做什么吃的,就是比外面买的好吃。
“去去去,你们三没份儿。”莺歌赶苍蝇般对自己稀罕无比的三个姑娘挥着手。
萧玉蝶原本就活泼开朗,笑吟吟的甜似蜜,“莺姐姐,让我们吃一口嘛。”
惜莲也期期艾艾的遥望着食盒里的糕点,“我们还要替莺老板比赛呢,老板也不知道心疼咱们一下。”
廖仙儿只是用一双如倾如诉的水润眸子,控诉的看着莺歌。
“平时我亏待你们了?今儿花魁大赛一结束,我就请十娘来给你们做一桌饭菜,不止糕点有了,别人排着队想吃也吃不着的菜也有了,怎么就非得今天吃一块糕点呢?”莺歌回过身,伸手对着离得近的萧玉蝶肚子一戳。
满脸的嫌弃,“这么多肉,再吃一块儿也不怕一会儿跳舞的时候衣服撑破了,被喜欢你那些男人嫌弃。”
萧玉蝶脸皮厚,不以为耻,反而娇笑道,“他们看到我衣裳撑破了,哪里会嫌弃,他们指不定多喜欢看呢。”
惜莲对她这话白眼翻上天,“不要脸,白给他们看,他们将来就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银子求你脱了给他们看了。”
“你这小蹄子,咱们又不是窑子里的姑娘,说什么脱不脱。”萧玉蝶那俏皮话还听着是开玩笑的意思,惜莲这埋汰人的话就不中听了,莺歌哪里允许她这么说。
“好好好,人家也只是顺口一说罢了。”惜莲知道莺歌平日里和她们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严肃起来的时候,她可不敢触她眉头。
身形比两人更清瘦的廖仙儿,摸了摸自己肚皮,撇开了脸,“莺姐姐把糕点拿远一些吧,看得到吃不着,着实难受。”
柳茹月看这三个姑娘也跟看自己孩子似得,“莺歌快提了食盒,与沈湘躲着偷偷吃了去,都是我不该带进屋子里来的,等姑娘三人结束比赛,你们想吃什么,随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