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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了那个陈世美全文阅读

作者:矛盾的橙子     休了那个陈世美txt下载     休了那个陈世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此处休息

    “好,我记得了。”杏雨在一旁监督着狗娃喝了一小碗,便端着另一碗去了第一辆马车处。

    车队没有再次启程,柳茹月知道自己这碗焦米汤起作用了。

    不然车队肯定会拼命赶路,往下一个城镇开去。

    原地休息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远处山与天际交界处,赤色云霞铺了一大片,明日又是个大晴天。

    杏雨小跑过来,绿色纱裙衣袂翻飞,像一只绿色的聒噪鹦鹉停驻在她跟前,“十娘,服下焦米汤之后,小少爷就不肚子疼了,腹泻也慢慢的好了,刚才小睡了一会儿,此刻已经大好,一醒过来就开始闹着要吃饭呢,大家担心着急也没做饭,没想到他拿了半个馒头泡温水也吃了呢,拉个肚子,竟然治好了小少爷挑嘴儿的毛病。”

    那可不,拉了一下午肚子,肚子里没货、饿坏了,可不是什么都能吃么?

    孩子挑食这些毛病也就是惯出来的,看看大街上那些乞丐,哪个挑嘴儿。

    这些道理,杏雨这种从未饿过肚子的家生子是理解不了的,柳茹月也没想试图让她明白。

    她轻拍着瞪着大眼睛好奇打量着杏雨的狗娃,“小少爷大好,可真是个好消息,我也就放心了。”

    杏雨圆嘟嘟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她关心小少爷倒是真心的,在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一颠便是哗啦啦作响,“十娘你点点,六日,每日三顿,每顿饭30文。”

    “今儿虽然还没吃晚饭,夫人说方才做的焦米汤便算在其中给你添上,我家夫人可不做苛待下人的事,总共540文,铜钱太重了,夫人还体贴的给你换成了半两银子和40文钱,没有因为你没有提醒豆腐蜂蜜一事惩罚你不说,还一分钱都没有克扣,十娘,你快快谢恩吧。”

    自己的劳动所得,柳茹月拿得可不亏心,该得的工钱给了她,这叫什么恩?谢哪门子恩。

    赶紧划清界限才是真,何必争个谁有理,“多谢夫人宽厚!”

    接过钱袋,柳茹月知道这是刘氏在赶人了,“一路上给夫人添麻烦了,劳烦杏雨姑娘替十娘转达谢意。”

    “趁着天还没黑,十娘赶紧上路吧,路上保重!”杏雨似乎并不明白在这个时辰让一个妇人单独在荒郊野岭上路有多危险,表情甚是天真。

    还好她也不是毫无野外生存能力的妇人,微笑道,“你们也保重!”

    柳茹月拿好自己的包裹就下了车,告别了好心的车夫陈顺,伸手挡在孩子脸前,望着车队渐行渐远,扬起一路的黄色尘埃。

    刘氏赶走她,是为了安抚身边人,与刘嬷嬷这样多年伺候的人比起来,柳茹月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刘氏是个好人,但她心软、没有主见,宅斗也的确需要更为了解底细的老人帮忙,但刘嬷嬷么,能拿小主子的命来谋算自己的前程,柳茹月可不觉得那是一个忠仆。

    刘嬷嬷犯了错,刘氏没有惩处她,还保她,这是犯了治家不严的大忌。

    看来陈顺这些车夫们的素养,并不是因为刘氏教导有方,而是陈家。

    至于渔翁得利的陈嬷嬷是哪边的人、带着什么心思纵着刘嬷嬷犯错,也不是柳茹月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这是她们宅院里自己的事,她就是个过客,她的孩子还等着她去救呢。

    今日这个事,她都点明了刘嬷嬷为了一己私利不顾陈尧的健康了,刘氏还是这么选择,柳茹月又能说什么呢。

    刘氏先结算工钱赶人,倒是免得她去想措辞请辞了。

    “啊呜~”怀里的狗娃挣扎着掀开了柳茹月挡着他的衣袖,似是对周围焕然一新的陌生环境表示惊奇,一双圆登登的大眼睛好奇的瞅着周围。

    野外的空气比装着厨房用料的马车上清新多了,狗娃抽了抽鼻子,嘻嘻笑了起来,“啊阿啊哇阿……”

    也不知道他在说个什么。

    柳茹月顺着驿道走了起来,“你是开心了,娘就遭罪了,起码还要三天才能到下一个城镇呢,你就笑吧,现在太阳公公下山了,风还带着一丝热度,到了晚上,山里可冷了,到时候有的你哭。”

    “啊!”狗娃扑闪着长长的睫毛,肉嘟嘟的唇瓣微张,好奇的看着和她说话的柳茹月。

    驿道上根本就没有行人,眼看天色渐渐暗下去,柳茹月搂紧狗娃,“我看这里就不错,咱们在这里应付一晚上吧。”

    进了驿道旁的小林子,树木不算多,柳茹月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再次系紧了孩子的背带还有包裹的背带,朝双手吐了口唾沫,攀在树杆上。

    这树两人合抱大,她爬了一下,滑落了下来。

    再次试了试,终于扣着树粗糙铬人的皮,略显艰难的爬了上去。

    “哇啊呀~”

    一边爬树,小东西一边挥着手似是在惊叹、又似是在为她打气的咿咿呀呀。

    下面一截没有枝桠的树干是最难借力的了,抓住第一根枝桠之后就轻松多了,柳茹月也敢松口气教育教育狗娃了,“你小子,在我怀里蹦跶什么,差点把娘杵地上去了。”

    狗娃听懂了柳茹月语气中的严厉,憋着嘴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小狗似得。

    “你这招对我没有用。”柳茹月给了他一个轻轻的脑瓜崩,尔后继续攀着枝桠往上爬,“你有四个哥哥姐姐,你这招他们早就用惯了,想靠装可怜让我原谅,没门儿哦。”

    狗娃似是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对别人有用的招,对上这个女人就没效果了,龙眼一般黑亮黑亮的眼珠子略带不解,仰头看着流汗爬树的柳茹月。

    “不能继续往上爬了,狗娃,今晚咱们就在这颗歪脖子树上休息吧。”

    柳茹月靠着主树干坐在脚下比较粗的枝桠上后,将背着的包裹挂在旁边还算结实又比较短的枝桠上,又将绑在左小腿上的布带解下来,将自己的腰连同树干一并缠在了一起,缠了三圈。

    解下右小腿的绑腿布,将两只平放在枝桠上的腿合着枝桠缠了三圈。

第16章、暗中观察者

    对上看啥都稀奇的狗娃的眼睛,柳茹月道,“不绑起来,晚上睡着后一翻身可是会摔下树的。”

    “啊……啊~”狗娃抑扬顿挫的捧着场回答,但柳茹月依旧听不懂。

    她也就全当有个人陪着自己,自顾自的说着话,“以前啊,娘跟了一个跑南闯北的镖师身边伺候,这是娘跟他学的。”

    那次,她以为跟着到处跑的镖师就能不被禁锢在后院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能去各个地方,能尽快找到孩子们了。

    可没想到,这镖师接的单尽往危险偏远的地方跑,黄沙漫天的沙漠、冰天雪地的昆仑、没有淡水的海岛,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受了不少得罪。

    跑的地方是多了很多,但都是离应天府十万八千里远的地儿,后来还是她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求了那镖师恩典,把她再次卖出去了。

    还好她伺候的尽心,镖师也算仁厚,把她卖给了掌柜人好的醉仙楼。

    “镖师不好当,那是真的拿命在拼前程,刀口上讨生活,有时候押镖,睡觉都不敢住客栈,在郊外也是随便找棵树睡,娘跟着他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狗娃不爱听这个啊,那娘不讲了,咱们也吃点东西。”

    柳茹月伸手在包裹里摸了一个烤馕出来,放在了腿上,又伸手进去摸出来了之前买的碗口大小的陶罐锅。

    “还好娘机智,一直做好了离开车队的准备,做了烤馕,靠人啊,永远都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万事都得提前准备好退路。”

    将陶罐锅也放在大腿上,拿了烤馕开始掰,烤馕有些硬,要用些力气才能掰开。

    一小块一小块的囊很快就揪得在陶罐里叠了一层,跟一座小山似得。

    狗娃闻着烤馕的香气,伸手想要捞,被柳茹月拍了一爪子,“没有牙的小可怜,吃什么烤馕。”

    狗娃委屈的很,这次不是装的,他真的饿了,樱桃小嘴儿一撅,眼看就要嚎起来。

    柳茹月伸手,在包裹里摸了几下,终于露出笑容,“你哭什么,娘给你加点红枣粉。”

    展开纸包,在狗娃脸上方晃了晃,“香不香?”

    本来要哭的狗娃闻到红枣的香气,就顾着流口水了,又忘了要哭的事情,扒拉着手,想要抓纸包。

    “娘早就琢磨着,如果我们没车可以坐,你这只能吃糊糊的小家伙怎么办,娘也不能每顿饭都停下来给你做吃的啊,娘这小身板也没办法背那么多食材啊,然后娘就买了红枣,去了核,烤干后,磨成粉。”

    柳茹月倾倒了一些红枣粉在陶罐里,又把纸包裹好重新放回了包裹里,狗娃的眼神一路追随,看到纸包没了,又是一个咧嘴。

    但又看到柳茹月拿了水囊出来,便又止住了要哭的架势,他好好奇,接下来又有什么好吃的。

    柳茹月拧开水囊,将里面的水倒了一些进去,方才就闻着的烤馕香和红枣香气一下子就和谐了起来。

    一阵热气飘出来,这是柳茹月看到马车没有前进的意思之后,就临时烧的开水,拿包裹的时候,灌了一水囊,现在还热着。

    放好水囊,柳茹月用木勺搅了搅陶罐里的烤馕,烤馕哪里是温水那么容易泡烂掉的,她只得用力的用木勺又杵又剁又磨,这才将硬邦邦的烤馕都融开了。

    一碗红枣烤馕糊糊就做好了,舀起来试了试温度,将将好,狗娃眼巴巴的看着柳茹月将勺子放在了她嘴里,急得直流口水。

    “好,给你先吃。”

    狗娃开心的蹦了起来,柳茹月板着脸揪着他肉肉的脸,“不要蹦跶,掉下去了,娘可没那个本事捞你。”

    虽然被教育了,狗娃却是有吃的就心满意足、万事不在意了,一口含住了木勺子,吸溜一声,就把糊糊给吃到了嘴里。

    给狗娃喂吃的,一点都不麻烦,可不像那陈尧得哄着吃,这个都是抢着吃,不一会儿,一小罐糊糊就见底了。

    吃饱后,狗娃满足的打着哈欠,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柳茹月又把水囊拿过来,倒了水在水囊里,将里面的面糊糊搅了搅,拿了缺了一角的烤馕掰了一片下来,就着水吃下。

    还好她现在牙口好,不然这么硬的烤馕还真是咬不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够银子,买辆马车,车上也买上那许多食材、小石磨也整一套,在车上也能磨豆子,做豆浆喝、做豆腐吃。”带着美好的畅想,柳茹月放好东西,拿了一条小毯子出来盖住自己,睡了过去。

    不远处,一男子将见到的情况写在了小纸条上,并用哨声唤来鸽子,将小纸条绑上,送走。

    几个时辰后,信鸽落在了窗头。

    已经睡下的男子听到拍翅声瞬间睁开了眼,打开窗,一把抓住鸽子,将信解了下来。

    越看,面色越是诧异,最后拿了纸币,挥笔而就,“随她。”

    再次绑在鸽子腿上,喂鸽子吃了些饲料,就再次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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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柳茹月就醒了过来。

    这一夜睡得着实不安慰,狗娃起夜了三次,害得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还要给这孩子把屎把尿。

    不过这是树上,起夜倒也方便,不必爬上爬下,就是高空尿尿拉屎也不会砸到人,就当给这棵让她休息了一晚上的树施肥了。

    在树杆上睡觉,浑身都难受的紧。

    趁着天色早就赶路,还能多走几里路。

    柳茹月重新系好包裹和孩子,从树的另一侧爬了下去。

    狗娃睡得安稳,柳茹月走了十里地了,他也没有醒过来,少个小家伙捣蛋,柳茹月也乐得轻松。

    中途狗娃醒了一次,柳茹月捡了柴火,用火折子点燃后,将放了烤馕碎和凉白开的陶罐架在火堆上热了热,就给他吃了一餐。

    赶路就是如此风餐露宿。

    接下来的三日,莫不是如此前行。

    又到了柳茹月最恨的大中午,烈日实在是太晒人,柳茹月折了一片芭蕉叶,挡着太阳,又走了一程。

    但这日头实在是太大了,芭蕉叶很快也被晒蔫了,汗水顺着前胸后背浸湿了周身。

第17章、潭边做饭

    狗娃也蔫蔫的,看上去很是没有精神。

    继续走下去,自己也要中暑了。

    罢了,欲速则不达,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咱们休息一会儿,等太阳小一些,再赶路。”

    驿道宽敞可没有什么遮挡太阳的地方,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也是找不到的。

    柳茹月干脆抄了小道,小道至少还有林荫遮挡,但天气闷热,走哪儿都白搭。

    为了找一处好地方,柳茹月边走边听,可算是听到了潺潺水声。

    穿过杂草树木,往前一走,竟是一条窄窄的小溪,溪水并不大,就手臂粗,蜿蜒前行,侧耳倾听,似还能听到瀑布的声音。

    柳茹月心中一喜,顺着溪水而走,下了山崖,又是别样的一番情景。

    方才的溪水变作了泛着白浪的瀑布,坠入了一潭20尺左右宽、清澈透底的清水中,碧水悠悠映照着蓝天白云煞是好看。

    看着就凉快,靠得近了,冷风习习,让备受酷暑闷热折磨的柳茹月情不自禁的舒了一口气。

    狗娃也好奇的探头出来打量。

    柳茹月忍住了脱衣下水洗漱一番的欲望,拿出刀,砍了些干柴堆在了水潭边。

    又去砍了一支枝桠,将这根枝桠四周的小枝干削掉之后,又去头去尾削尖了细的那一头,做成了一人高两指粗的棍子。

    轻轻戳着瞪着水汪汪大眼睛瞅着自己瞧的狗娃的鼻头,“好奇的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好奇娘要做什么呀?”

    “咱们娘儿俩吃了三天的烤馕了,你竟然都没嚷嚷,真是个好孩子,娘得犒劳犒劳你,老天让咱们在这水潭遇到鱼,这一顿,娘就给你做鱼肉粥。”

    “娘其实也很想吃烤鱼了呢。”

    一路上,竟是没有机会做烤鱼吃。

    捏捏狗娃的脸蛋,“一会儿你可不要咋咋呼呼的,吓跑了鱼,咱们就只能继续啃烤馕了。”

    狗娃哇哇的笑了起来,警告什么的他才听不懂呢,只当柳茹月在陪他玩。

    柳茹月丧气的撒了手,抓了一小把大米,装在陶罐里,打了水清洗干净之后,盖上盖子放在一旁备用。

    脱掉鞋,卷起裤腿,露出了一截白嫩的小腿,这腿此刻还是正常的,没有因为被诬陷偷东西而被打板子打断,也没扭曲变形。

    柳茹月心中欢喜的下了水。

    一时间路过的地方,卷起了一阵砂石,水也昏沉起来,吓跑了周围游动的鱼儿。

    她并不着急,异常有耐心的举着手里的棍子稳住不动。

    渐渐的,刚才搅起的水中沙尘再次沉入水底,水面再次恢复了清澈。

    一开始,那些鱼儿并不敢过来,但柳茹月一直不动,鱼儿很快就忘记了危险,把她当作了水中的石头,摆着尾巴游过来。

    唰

    说时迟那时快,柳茹月手中的木棍宛如利剑一样刺出,看得狗娃啊啊啊的兴奋叫了起来。

    一朵血花在水面绽放,抽起木棍,尖刺那头扎中了一条大鲤鱼。

    这里不常有人来,水美鱼肥,鱼儿还傻,这都便宜了柳茹月。

    回到岸边,柳茹月将鱼摘取了下来,垫了垫,“这条鲤鱼大概有八斤,我们能吃两顿了。”

    在岸边石头上使劲拍了拍,将鱼彻底拍晕,柳茹月再次拿出之前买的匕首,刮鱼鳞、割鱼鳍、从后背处剖开,扔掉鱼肚子里的东西,抠掉鱼鳃这些不能吃的东西。

    在水潭中洗干净打理干净的鱼,柳茹月割下来一侧中间较为肉多、刺少的鱼肉,三指来宽。

    又将三指宽的鱼肉放在洗干净的芭蕉叶上。

    柳茹月将整条鱼身上又划拉了几刀十字口,就将包裹里的盐拿出来,抹在整条鱼身上。

    将在半路上摘的还没有熟的青橙从中划破,将酸溜溜的青橙汁挤压出来,淋在鱼肉上,又抹在了鱼周身。

    腌制好鱼还需要一刻钟,柳茹月洗了手,将这三指宽的肉片里的鱼刺儿一一挑了出来。

    挑干净鱼刺,又将鱼肉切成了糜状。

    掏出老姜,切了一片下来,切成细丝备用。

    柳茹月搭起架子,拢好柴火,用打火石点燃后,就把陶罐挂在火堆上,开始煮稀饭。

    不过碗口大的陶罐,装的水也不多,不断的用木勺搅着锅,免得米粘了锅底,不一会儿就沸腾了起来。

    将木架子又支高了些,离开了熊熊大火,陶罐里的米翻滚的也就慢了很多,现在得小火慢熬,熬制两刻钟再放鱼肉就合适了。

    柳茹月将腌制好的鱼用细一些的木棍插好,横着插了两根,竖着插了两根,将这条缺了一道口子的鲤鱼完全撑开了,然后放在木架上烤制。

    鱼肉逐渐焦黄,烤制的过程中柳茹月还不断撒上辣椒面、花椒面、胡椒面,以及一丢丢猪油。

    其实她是舍不得刷猪油的,但烤鱼不刷油,就会少个味儿,所以她还是没忍住撬了指甲盖那么大的猪油化在了烤鱼上。

    果然,由奢入俭难啊。

    叹息是叹息了,手上动作也没有停,她又将另一半青橙汁挤在鱼肉上,一时间,滋滋滋的直冒泡,烤鱼香味逐渐弥漫开来。

    安静了许久的狗娃口水流了许多出来,柳茹月还得抽手帮他擦口水,“娘做的烤鱼可好吃了,可是你现在还太小,不能吃这么重味道的烤鱼,一会儿你吃鱼肉粥,也好吃。”

    烤鱼的空隙,柳茹月又将鱼肉糜放入了白米粥里,搅散之后,又放入姜丝,熬制了半刻钟,放入几粒盐,就把陶罐从火堆上移了下来,又把放在芭蕉叶上的烤鱼挂在了架子上。

    狗娃闻着端到嘴边的鱼肉粥,甚是留念的把目光放在了烤架上的烤鱼身上,柳茹月舀了鱼肉粥,吹了几口喂到他嘴边,“吃肉肉了。”

    狗娃张口嘴,紧盯着烤鱼下饭。

    毕竟烤鱼的味道更重,更吸引人,柳茹月也没强迫他回头。

    吃得一口粥入嘴,狗娃就精神一震,回过头看着陶罐里白花花的粥,疑惑的皱紧眉头,似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闻起来没有那边烤鱼香的粥,吃起来却这么好吃。

    “啊啊……”狗娃拍着手,追着勺子要吃的。

    柳茹月一口一口的帮他吹凉,喂着他吃。

第18章、孩子他断奶了

    喂他吃饱了,柳茹月才有时间来继续烤鱼,好在小火烤得也差不多了,手工拿着在大火里又过了一遍,柳茹月就三口并作两口,在狗娃哀怨的目光中,将鱼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浇水熄灭了火堆,柳茹月给自己和狗娃洗了个脸,擦了擦身子,洗了陶罐。

    又给孩子把屎把尿、洗了脏了的尿布,搭在干净的木棍上,将烤架挪到了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将木棍放上去。

    抱着狗娃打了个盹儿。

    休息了两刻钟,柳茹月抱着孩子,穿上鞋袜,准备再次出发。

    两刻钟不够尿布干的,柳茹月就把尿布一片片的系在木棍上,然后拄着木棍离开了水潭,重新回到了驿道上。

    虽然此刻已经是未时,但天气依旧闷热,只是烈日不再当空,走在驿道路边,也能有一丝阴影能遮凉。

    半路上,又遇到了芭蕉树,柳茹月不客气的又砍了一根芭蕉叶来遮阳。

    一手棍、一手芭蕉叶,背上扛着包裹、怀里抱着娃,柳茹月恨不得有哪吒三太子那般的本事,长出个三头六臂来帮忙。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叫苦,这赶路的程度与上一世跟着那个镖师跑镖的时候比起来轻松太多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看到前方有个路边茶摊。

    柳茹月宛如晒蔫了的花,无精打采的进了茶棚。

    抬眼看去,好死不死,就看到了四个身着黑底红边衙役服装的官差坐在茶棚里喝茶。

    被晒得晕头转向的柳茹月一时间腿肚有些打颤。

    不过,她转瞬就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路引了,她不必躲着这些官差。

    或是听到人声吓着了,怀里睡得好好的狗娃扯着嗓子不安的哭了起来。

    “狗娃不哭,马上我们就有热水喝了,娘马上给你冲糊糊吃哦。”柳茹月也没有空余的手去安慰孩子,只能硬着头皮往茶棚里走。

    此刻退出去,反倒让人觉得她有问题似得。

    茶棚里的官差听到动静,第一时间扭过头看过来打量着她,茶棚里其他喝茶的人却对她的到来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继续喝着茶聊天、休息。

    这让柳茹月心里有些打鼓,莫非这个狗娃是这个县城掉的孩子?

    别自己吓唬自己,自己有桐县县丞开的证明,狗娃后颈上的胎记也是她用新鲜核桃青皮榨汁后,仔仔细细的抹上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忘记不断涂抹,用水也洗不掉核桃青皮在皮肤上留下的黑色印记,一两天不涂抹,黑色印记也不会消失。

    有这个胎记在,不会有问题的。

    如果这孩子当真是这个县城谁丢了,她之后查清楚后,就找机会给人家送回去。

    给自己打完气,柳茹月迎着官差打量的眼神,径直朝烧水的大爷走去,像个手里拮据的妇人一般底气不足的问道,“老板,我……我要一碗温水,多少钱啊?”

    “这位小娘子,这日头这么毒辣,你还带着一个孩子,做什么这么着急赶路?”大叔看着柳茹月做村妇打扮,带着的孩子也哭的厉害,立刻兑了一碗温水递给她。

    “我男人年前死了,我得带着孩子回公婆身边,也好让他们有个慰藉。”柳茹月努力控制着不哭的模样,看上去更是让人垂怜。

    “喝吧,出门在外不容易,这碗白水就不收你的钱了。”

    “谢谢大爷,谢谢好心人!”柳茹月将木棍和芭蕉叶放在墙角,接过碗不断鞠躬感谢。

    随后,她并不往桌子走去,而是走到茶棚外阴凉处,顺着墙根蹲下,开始小口喝水,然后嘴对嘴的喂孩子喝水。

    紧接着,她又拿出包裹里一块巴掌大的烤馕,撕碎了放在碗里,搅拌成糊糊,用木勺子舀了喂给孩子吃。

    11个月大的宝宝少食多餐,一天吃七八顿饭都正常,狗娃是有吃的就张嘴吃,一点都不挑。

    一大一小在墙角处相依为命的模样,看上去既可怜又温馨。

    见她一副乡下人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的穷酸做派,有些暗中打量她的人收回了目光不再关注她这个穷鬼。

    喝茶的一位官差看着她眯了眯眼睛,放下茶碗,抄起放在桌上的刀,走到茶棚外柳茹月跟前。

    看着定在跟前的皁皮靴,柳茹月心中敲起大鼓像是唱起了大戏一般慌张,她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带着些微敬畏看向男子,面露不解,“差爷?”

    “你带着孩子上路,为何不喂他奶水吃,却喂他喝白水?”

    “我……”柳茹月顿时语塞,她原以为自己会被盘问什么刁钻的问题呢,结果是这个问题。

    这差爷问的是什么话啊,茶棚里这么多人,他都不害臊的么。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多让人难堪,表情甚是坦荡正直,眼神咄咄逼人的盯着柳茹月讨一个答案。

    柳茹月羞得涨红了脸,都快哭了,但这官差似是看不懂她的表情,不得到一个答案誓不罢休。

    “我问你,为什么你……”官差再次提高了声音,显然他已经相当不耐烦了。

    柳茹月害怕他的话引起更多人的注意,立刻小声抢答道,“我孩子已经十一个月大了。”

    “十一个月,那又如何?我问的是你为什么……”

    柳茹月闭上眼,生无可恋的回答,“差爷,孩子六个月大就可以断奶了。”

    这男人怎么如此死脑筋,他看起来年龄也不小了,二十七八总是有的吧,难道还没成过婚么?

    总不会是故意来消遣她逗她玩的吧。

    “是……么?”官差脸上表情一僵,嘴唇几可不见得的抽了抽。

    但他明显对母乳喂养十分有执念,依旧紧抓着不放,“可以断奶,就是说也可以不断奶,我看到有些人家的孩子吃奶到两三岁都有,你这个当娘的,何必舍近求远的求水给孩子喝白水、泡糊糊吃,奶水喂养孩子多方便也不用求人,莫非是这里人多,你不好意思喂孩子奶水?”

    “……”能让孩子和两三年奶水的,都是大户人家乳母伺候的吧,这差爷真是何不食肉糜。

    不说她都断奶几年了,哪里还有奶水给孩子喝,这男人难不成以为女子是奶牛么,想吃奶水随时都能产奶水的?

第19章、不解人情的官差

    而且,哪里有像他一样当着大庭广众之下问一个女人这样私密事情的啊?

    虽然声音不大,万一有人耳力过人呢?

    “差爷,我没……早就没……没奶水了。”

    官差皱眉显然对此答案十分不满,“没奶水了,你不会补补身子,买点药催催奶水?”

    柳茹月瞬间理解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句话的意思,表情窘迫的回答,“都断七个月了,差爷。”

    “那又如何,女子天生就能哺乳,你得了病就得看病,怎么能饿着孩子,让这么小的孩子吃白水。”

    她明白了,这差爷大抵真的没有成亲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这性子能有娘子就奇怪了。

    “催不出来了,差爷,断太久了。”

    “我看你是怕麻烦,还是担心买药材费银子?”

    “差爷,这……我……好,到了城中,我就去买药补补身子,催催奶……”柳茹月还能怎么办,遇上这么个少根筋还固执己见的官差,她也能认栽,顺着他的意思说话了,免得差爷一个动怒抓了她。

    “这还差不多,当娘的总得为孩子多考虑才是,你别框我,到了岖染县,你若是不去买药材,我不会放过你,有你这么当娘的么。”官差双手抱胸,一副对柳茹月失望透顶的模样。

    “好,我去。”那我就不进岖染县了。

    “这里离岖染县就一天路程了,你若是不去县里,我就有理由怀疑你偷了别人的孩子不敢进城,自己的孩子会这么对待么?”

    这官差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柳茹月叹气道,“我去,只是一路风餐露宿、饮用河水、偶尔打得到鱼才能吃点肉,我身子太差了,吃了药也不一定能……”柳茹月声音细得过蚊子声了,就希望这位官差老爷能体谅她一下。

    “嗯?”官差鼻子一哼,对于柳茹月的话十分不满,拿出公事公办的架势伸手讨要,“路引。”

    柳茹月连忙把碗放在地上,避开孩子,从怀里将路引和证明都拿了出来,站起身递给了这个缠人又不解人情的官差。

    “官爷,这是我的路引还有证明。”

    “你叫什么?”扫了一眼路引,官差问道。

    “柳十娘。”

    “老家是哪个村?”

    柳茹月垂着头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江高县望凌乡顺清村人。”

    “你夫君叫什么?”

    “朱守昌”

    “你儿子叫什么?”

    “大名还没取,我儿子小名叫狗娃,孩子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他爹就给他取了个贱名儿,希望他能长大,得亏这个贱名儿压着,孩子才能遭了这么多罪后,还健健康康的。”

    听着她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的样子,官差显得有些不耐烦,伸手掀开背带,扯开衣领看了一眼狗娃后颈上的胎记,伸手搓了搓,随后皱眉问道,“还真的有胎记,不过,你晒得黑黢黢的,你都饿瘦了,为何你的孩子白白胖胖的?”

    不等柳茹月回答,茶棚里响起一声嗤笑呼声,“哎哟哟,这官差老爷办案,还真是仔细,但这聪明脑子和细腻的心思却用错了地方,这小娘子虽说没什么见识,行为畏缩,但她却是一个好娘亲。”

    柳茹月扭头看去,一个身穿水蓝色书生袍外罩同色薄纱的俊秀书生站起身,只见他颇为潇洒的甩开纸扇,甚是自得的说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强,方才她还没进茶棚的时候,我就一直观察她的举动了,她一路上都举着芭蕉叶挡着怀中孩儿,还时不时夹住木棍腾出手来给孩子扇风,一路照料想必也是如此细心的。”

    侧身用扇子指着靠在墙上的木棍,“木棍上皆是干净的尿布,想来是路上遇到河就洗了脏污的尿布,却因急着赶路,只能如此晾晒尿布。”

    “她进了茶棚从我身边路过,我闻到一股鱼腥味,想必也是如她所说,运气好抓了鱼,才能吃顿好的。”

    “这孩子方才哭闹不止,喝了两口水之后就安静下来,这证明孩子只是渴了,他不饿,如果饿,他会继续啼哭。”

    “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这妇人说的话是真的,没有人贩子会如此呵护一个偷来的孩子,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她还能把孩子照顾的这么好,这是伟大的母爱散发着光辉啊~!”

    柳茹月虽然很感激这个人帮她说话,但也禁不住心中害怕,这个人观察力如此仔细,不知他有没有看出她方才话里有什么不妥的。

    还好她刚才真真假假混着说,路上经历都是真,路引上信息也背的滚瓜烂熟,但,这个人会不会发现呢?

    官差盯着书生看了一会儿,抱拳问道,“阁下是?”

    “我叫罗泽皓,你们是岖染县的官差吧,叫我罗举人便好。”

    官差闻言,态度恭敬了几分,“可否是知县大人请来做师爷的罗泽皓罗举人?”

    “正是在下。”罗泽皓彬彬有礼放下茶杯,表情却相当得意,抱了个拳,“放过这个母亲吧,瞧把人吓得。”

    “是,罗师爷!”

    官差把手里的路引和户籍递还给柳茹月,柳茹月连忙点头哈腰的感激罗泽皓,“谢谢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谢谢差爷。”

    “不用谢,应该的,如果这点事都辩不明,我也没脸答应邱知县的邀请来做他师爷了。”罗泽皓举手投足间俱是风雅潇洒。

    “罗师爷当真是……”

    官差不再关注柳茹月,连坐在桌旁一直喝水的官差们也纷纷过去拍马屁,这让她也有了喘息的空间。

    给孩子喂完剩下的糊糊,打了水洗了碗,柳茹月便将碗还给了茶棚主人并再三感谢。

    茶棚主人表情对她甚是同情,却也不敢对那些官差说什么,只是祝她路上小心。

    柳茹月将木棍上已经干了的尿布摘下来,叠好塞入了包裹里,就悄悄退出了茶棚。

    听着奉承话的罗泽皓扫了偷偷离开的柳茹月一眼,又继续傲然十足的享受吹捧。

    也不知这岖染县的官差离开县城这么远,是来查什么案子。

    现在看来,和她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柳茹月举着芭蕉叶,继续上路。

    走了半个时辰,刚才那四个官差骑着马护着一辆马车经过。

    马车忽然停下,罗泽皓用扇子掀开旁边小窗的帘子,“这位小娘子,你赶路如此辛苦,还带着孩子,你不怕累,孩子也受不了,要不,你上我马车,我捎你一程?”

第20章、大老爷饿了

    “谢谢大老爷的好意,但,民妇多日未曾净身,身上馊臭不说,孩子若是饿了也会大声啼哭,皆会扰了青天大老爷的清净。”柳茹月庆幸自己没有去寒潭洗澡换干净衣服,此刻也能拿出来当做借口用用。

    出门在外,小娘子不宜把自己收拾的太干净。

    “不怕不怕,你都叫我青天大老爷了,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青天大老爷,不捎你一程,我怎么当得上小娘子你一声夸,来来,上马车。”罗泽皓从马车上跳下来,伸手邀请柳茹月上马。

    柳茹月不断往后退,这情况让她有些始料未及,她想过自己可能会遇到像刚才那般的官差盘问,可能会遇到的其他情况,唯独这种情况她没想过。

    她这脸脏乎乎的,这看上去纨绔劲儿十足的罗师爷,不可能是想对她图谋不轨。

    且他虽然热情,却也没有更过分的行为。

    那他是发现她撒谎了,想慢慢审问她么?

    “十娘不必害怕,我坐马车外和车夫坐一块儿,你坐里面。”罗泽皓热情不减,见柳茹月拒绝也并未生气,十分客气有礼。

    柳茹月又不是刚从村子出来的天真村妇,这世界上,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对你好,如若反常,对方一定是在算计你什么。

    但此刻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官差,她若是继续拒绝,恐怕下场不会太好。

    柳茹月颔首感谢,“谢谢青天大老爷好意,民妇心领了,这样吧,我上马车,但马车内我万万不敢进,怕脏了您的车厢,让我坐在车夫旁的空位上吧。”

    “好吧。”罗泽皓爽快应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爬上了马车。

    柳茹月被他的举动搞得愣了愣,便抱了抱孩子也爬了上去,坐在了车夫旁边。

    方才提问的官差坐在高头大马上,扭过头来、板着脸审视的扫了她一眼。

    直看得柳茹月头皮发麻。

    马车再次启动。

    还好,一路上,那罗举人并未询问她任何问题,她听到车厢内传来翻书的声音,他应该是在看书。

    她多希望罗举人能看一路的书,直到进城。

    虽然罗泽皓也算是帮了她两次,她很感激。

    但柳茹月就是害怕他,总觉得他热情得莫名其妙。

    他太聪明了,在柳茹月心中,除了雪蓉的聪明叫可爱,其他聪明的男人都会让她想起陆铖泽。

    聪明的男人,她得离远点。

    到了夕阳西下时,罗泽皓就闹着停车、要吃饭。

    四个官差无法,只能找了处河边停车,升火造饭。

    路上听他们谈话,柳茹月已经知道了这些官差的名字。

    审问她的那个官差叫郑冬,他走到缩在一旁、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柳茹月跟前,“你会做饭吧。”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让柳茹月都怀疑他是不是认识自己了,不过不会做饭的妇人太少了,或许他的性子就是如此自以为是吧。

    柳茹月如实道,“会。”

    “你去做饭。”郑冬很会差使人,指了一下火堆,又指了指刚才他们从马车上抬下来的食材。

    柳茹月偏头看了一眼,便轻轻点头,朝着食材走了过去。

    食材还是挺丰富的,虽然比不上刘夫人带的食材那么多,但对于赶路的人来说,这食材真的不少。

    “做好吃点,罗举人可是知县的贵客,万万不可怠慢了他,若是做的不好吃,小心老子揍你!”官差郑冬耀武扬威的扬了扬拳头,显得还是那么不近人情,看上去吓人的很。

    柳茹月往一旁挪了挪,应下,连忙蹲下,洗了手,就开始做菜。

    “郑冬,你对她那么凶做什么?你还觉得她像人牙子?”

    “罗举人都说了,她不是,你怎么就不信。”

    “郑冬,你不要这样板着脸,你这样,一辈子都没法升迁了。”

    柳茹月安静如鸡的切菜,炒菜,一开始还能分心把这些官差的话一一听进耳朵里,到了后面,她一忙起来,就彻底没时间去关注他们了。

    因中途的时候,官差又去抓了一只野鸡,现在又是夏季,她就着手边的材料准备做一份棒棒鸡。

    这些官差根本不会帮她忙,在一旁溜须拍马,柳茹月只能背着孩子在一旁杀鸡、拔毛,清洗。

    好在这些活儿,也是她做惯了的,杀鸡杀鸭不在话下,但让她杀猪,就压不住了。

    洗干净了鸡,就用细绳缠住翅腿,肉厚的地方,则使用竹签条出洞眼儿,这才放入加了葱条、花椒、姜片的汤锅中煮。

    将鸡下锅后,便开始准备调料,先是将姜清洗干净全部切成末放入碗中。

    然后把蒜一一剥干净,洗净后放在菜板上,用刀切成蒜末备用。

    剁剁剁的声音,诱得怀里的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不停菜刀挪动。

    这些官差在不知道在谁家菜地里拔的葱,也洗干净,切成了葱花儿,备用。

    待得鸡肉煮熟了,柳茹月将鸡打捞起来,挂在架子上晾凉。

    太阳已经落山,空气也凉快起来,山风中,鸡肉凉的比较快。

    柳茹月用洗干净后又擦干了水的小木棍轻轻的拍打在鸡胸脯还有鸡腿上,将这两处的肉拍松。

    拍松后的鸡肉会更入味儿。

    而后便是开始改刀,将鸡肉切成肉条摆盘。

    由于没有花生米,柳茹月就没有加,只是在小碗中加了方才自己烫的红油辣椒、白砂糖、麻酱油、花椒粉等调料,搅拌均匀后,倒入摆盘的鸡肉上,最后撒上了蒜蓉还有葱花儿。

    路上条件有限,也只能做成这样了。

    鸡内脏,她也炒了一盘鸡下水出来,因为没有加泡椒,也会差一个味儿,不过对于寻常人来说,这味道已经十分诱人了。

    香味传过去,官差们都忘记了继续吹捧罗举人了,尤其是郑冬吸着鼻子迈着步子率先走过来,没有规矩的从每一碗菜里都挑了一块扔嘴里,“还行,没想到你一介村妇,做的菜还有点好吃嘛,怪不得能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

    说着话,郑冬还手痒的朝着柳茹月怀里的孩子伸出了手,想要拧他的脸蛋。

    柳茹月瞥了眼他手上的油,端起盘子就往前走去,“差爷还是快过去吃饭吧!大家都饿坏了,也是我不太不习惯在郊外做菜,动作慢了些。”

    郑冬似是没察觉到她躲避的意思,也端了两盘菜跟了上来,“大家尝尝这位小娘子的手艺,味道还不错。”

第21章、哪里学的厨艺

    “我都要饿死了,郑冬,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夸人呢,我得尝尝到底能有多好吃。”其他官差也上来拿了碗筷,在锅里舀了米饭,围在支起来的小桌子旁开始吃饭。

    大家夹起柳茹月做的菜尝了尝,纷纷赞不绝口。

    “十娘,你做的菜真好吃!”

    “十娘,你有这手艺,将来不愁活不下去,开个店支个摊,生意绝对红火,也不愁养不活你的娃娃了!”

    柳茹月在河边洗了锅,打了水,准备烧了水给孩子煮个粥吃,这些官差吃的都是重味儿,孩子吃不了。

    听着大家的夸赞,她谦虚的回应了两句,便往锅里下了小米。

    做厨子的哪能不欢喜别人夸自己做的菜好吃呢,火堆上跳跃着的黄色火焰投映在她满足的小脸上,把她衬托得十分恬静祥和,就像此处并不是在荒郊野岭,而是在温暖的家里。

    这时候,一直安静吃饭的罗泽皓夸了一句好,“好吃。”

    柳茹月对上罗泽皓打量的目光,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不得不回应道,“能得一句大老爷的夸赞,十娘受宠若惊。”

    “十娘厨艺这么好,在哪里学的啊?”

    “不过家常菜罢了。”

    罗泽皓眉头一簇,略带疑惑的对柳茹月询问,“好吃是好吃,可我吃着这些个菜,感觉倒不像农家口味,反倒是有几分我在醉仙楼吃过那些菜的滋味。”

    柳茹月心中一凝,遭了,光想着此地离醉仙楼有一千公里远,却没想到她不去就山,山会来就她,送了一个吃过醉仙楼饭菜的人过来。

    她刚才只想把菜做好吃一些,把这些人伺候好了,免得他们找她麻烦。

    她所报的家乡,离醉仙楼也远,根据她之前所说寻找孩子的路线,也不会路过醉仙楼,如果罗泽皓再追问下去,她势必会露馅儿。

    “醉仙楼?十娘,你可去过醉仙楼?”雪上加霜的是,郑冬也转过头来,一双死鱼眼紧盯着她。

    “醉仙楼?未曾听过?”柳茹月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开始装傻。

    口味,不一定别人就做不出来差不多的味道,而且方才调料都不齐全,她也算是做了修改,绝对不是醉仙楼原味,这些人在诈她!

    “可罗举人说,你这菜味道似醉仙楼的,你怎么解释?”郑冬并未打算放过柳茹月,眼睛眯成一条缝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看上去像择人而噬的凶兽。

    柳茹月结结巴巴道,“差……差爷,菜不都是这么做的么?”

    郑冬放下手里的筷子,“一路也听你说过夫家情况,不过寻常农户。但我看你处理鸡肉十分纯熟,做这道棒棒鸡也并不生疏,寻常百姓养鸡也不一定能天天吃鸡,很多人一年都吃不上一顿肉,你怎么解释会青神县手法做棒棒鸡?”

    其他官差听他这么说,觉得郑冬纯属瞎想,“哎哎哎,郑冬,你这人立功心切了啊,要不得,瞧把十娘吓得,她又不是犯人,你不要像我们在大牢里审问犯人的时候一般好不好。”

    “就是,郑冬,好好吃菜,这么多菜,就堵不住你的嘴?”

    柳茹月正要开口解释,郑冬却依旧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伸手制止,“你不必解释,棒棒鸡你当然能辩解,这是巴蜀之地,会有人做这道菜,你看到过,不难。”

    “可是,罗举人车上的火腿是皇家贡品尚江村雪华火腿,之所以叫雪华,是因为他们家的火腿,因熏制特殊,表面长出来的是白色的霉丝,看上去像冬日白雪。

    且他们家火腿去霉方式特殊,寻常巴蜀百姓哪里有可能见过金华火腿,更别说会处理雪华火腿了。

    而你……竟然并未询问过罗举人就直接将这道菜用最正确的方式做出来了,你就着鸡汤做的这道金华火腿菌菇炖鸡汤,鲜,很鲜,比好些酒楼里做出来的都鲜,所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郑冬说完话,动也不动的死死盯着柳茹月。

    十娘没想到,做个菜还能暴露这么多问题,不过她方才已经想清楚怎么解释了,“差爷,十娘以前和夫君去李财主家帮工的时候,因大家知道十娘厨艺好,便让十娘进厨房帮把手了,这些菜十娘做得并不正宗,只是看着见过这些食材,别人做过一样的,十娘就根据记忆里的方式做出来了。”

    她不慌不忙的看向罗泽皓,目光坦然,“罗老爷方才吃了也只是说十娘做得有些像那个醉仙楼的口味,想来当时李财主家请的主厨就是醉仙楼的厨子吧,十娘以前还以为所有火腿都是长这样儿的呢。”

    罗泽皓拊掌大笑,又拍了拍郑冬的肩膀,“郑冬,你还怀疑十娘是人贩子?你想太多了,十娘都说了,是帮工的时候学到的,你还这幅吓死人的审问模样,接下来的路上,十娘不敢做好吃的给我们吃了,我们找谁哭去?”

    “而且这火腿还真不是那劳什子雪华火腿,纯粹就是路上没人会做,又因前些日子阴雨天进了湿气入侵,放着发了霉,你呀,哎,想恁多作甚。”罗泽皓转头对十娘问道,“十娘,来吃饭吧,别被他吓到了。”

    郑冬垂下头,一副受教的模样,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十娘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强行撑起一抹笑容,“我给孩子做好了粥,喂他吃了,我再吃。”

    “好吧,那我们先吃了。”

    “你们吃。”十娘都不敢大口呼吸,垂头搅动着锅里的米,避免米沉底糊锅,也避免这些差爷看到她眼中的不安。

    “真香。”

    “当真是大厨手艺啊,就见别人做过就能做的这么好,我都想拉着十娘合伙开个饭馆了。”

    “这不正好,十娘死了夫君,你死了婆娘,你们凑一对,还正好,儿子都有了,哈哈哈。”

    “你这样说话也太……啊!”

    “啊~”

    原本吃喝正欢的五人,忽然惨叫起来。

    吓得柳茹月手里的汤勺都掉在了地上,她抬头看去,那五人俱是捂着肚子、一脸扭曲、面色变得青紫,张口就吐出一口黑血。

    “你,你下毒!”

    “毒妇……”

    “尔竟敢杀害朝廷……”

    有的想拿刀、有的想冲过来,可不等他们再动作,就栽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柳茹月吓得捂住了嘴。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下毒啊!

    这些人是……死了么?

    谁下的毒?

第22章、救命

    食材里有毒?

    碗筷上有毒?

    还是水里有毒?

    对了,刚才做菜,她习惯性的尝了味道,她尝的少,但每样也吃了一口。

    她会不会也中毒了?

    柳茹月连忙跑到河边,洗了手,伸出手指去狂掏喉咙。

    喉咙受到刺激,胃不舒服的抽抽起来,不一会儿,她也哇的一声,吐出了起来。

    本也没有吃什么东西,都吐不出什么。

    重活一世,难道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种地方?

    柳茹月浑身脱力的坐在地上,怀里的孩子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担忧的看着她。

    悉悉索索

    听上去就像有一群人拂开草丛在往这边走来,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真的有人过来。

    吓得柳茹月不敢再逗留,冲到前方捡起自己的包裹,解开一匹马的缰绳,就跳了上去。

    “架!”

    她随着镖师走南闯北,学会了骑马,只是她现在身上的银子不够买马,所以只能蹭马车。

    现在她不敢在凶案现场逗留,只得抢了马飞奔。

    “哇哇……”

    马儿一奔跑起来,就太过颠簸,狗娃不舒服的哭闹起来。

    “狗娃,不哭啊,要是我们被人发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哭不哭。”柳茹月庆幸自己一直没有把狗娃从怀里解下来,固定的比较好,骑马不会颠着他的脖颈。

    狂奔了一个通宵,天也蒙蒙亮起来,柳茹月只觉得大腿两侧火辣辣的疼,肯定磨破皮了,毕竟现在的自己还没骑过马,也算是皮薄肉嫩,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马儿饿了,不愿意再跑,停在路边垂头开始吃草。

    柳茹月可不敢正大光明的骑着这些登记在册的差爷的马靠近城镇,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解除马儿的缰绳和马鞍,拍了马儿的屁股,“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正在吃草的马儿,似是感觉到身上一轻,开心的嘶鸣一声,看了柳茹月一眼,怕她后悔一般,也顾不上吃草了,甩着蹄子哒哒哒的就跑远了。

    柳茹月顾不上犯困,又走了一段路,实在是无法忽视孩子的哭声,来到河边,给孩子换了尿布,洗了小屁屁,换上了干净的衣裤还有尿布。

    这样一来,舒服多了,狗娃的哭声才逐渐消失。

    昨夜狂奔一路,也没顾得上给孩子饿了,也没给他把屎把尿。

    柳茹月边给孩子洗衣裤,边琢磨昨晚的事情。

    是冲着她来的,还是这伙人招惹了谁,才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她会被牵连其中么?

    他们是岖染县的官差还有未来师爷,她这趟,还是别进岖染县了,直接绕开走山路吧。

    这般想着,柳茹月提起一股气,硬撑着走了一个月,终于到了大万山司,再往前走两天,就能到洞庭郡了。

    一路上,柳茹月逢县城必绕开,也没敢再利用厨艺蹭车。

    那个郑冬虽然死了,但他的话却提醒了柳茹月,就算她之后买路引、买户籍改变自己的身份,有心人来找,也会知道她擅长厨艺,会根据这个一路找过来。

    所以,她决定这一路上,都不在使用醉仙楼的厨艺为自己谋便利了,厨艺是她最大的依仗,将来必定要靠这个赚银子,她不能因为蹭车这样的小事,就把自己到了应天府之后最大的生存技能丢了。

    一路上,她都抓鱼、挖野菜、摘野果吃,偶尔路过村子,会找村民买几个鸡蛋给孩子补一补,再买一点粮食补充。

    柳茹月此刻就是乞丐的打扮,到了大万山这边,山匪众多,她可不想被人打劫,只有人人嫌弃的乞丐才是最安全的。

    眼看天色将黑,柳茹月便开始升火熬粥。

    烤馕早就吃完了,柳茹月现在也跟着孩子一起吃蔬菜鱼片粥。

    逃难一样的赶路,可没时间做太复杂的肉干,也不敢进城去买肉,身上的肉干都是她打了鱼晒制的。

    鱼肉干在稀饭里熬制之后,又恢复了几分鲜美,再加上野菜的加成,就算柳茹月只是简单的煮粥,味道也是极好的。

    “哇,啊,啊。”狗娃口水津津的看着陶罐里熬制的粥,只恨不得把脑袋都塞进去了。

    “马上就能吃了,别着急。”

    柳茹月将陶罐从架子上摘了下来,用勺子舀了,吹了吹,正准备喂狗娃,就听到一声虚弱的孩童声音传来,“十娘,我饿。”

    “……”柳茹月嚯的一下站起来,这一路上她都没有结伴而行,谁还知道她叫十娘?

    “十娘,救救我,呜呜呜。”

    前方草丛晃动起来,一个浑身占满了草屑的男孩钻了出来。

    待得他抬头,柳茹月惊愕的叫道,“陈尧?”

    “呜呜呜,是我。”陈尧跪坐起来却坐不直,抹着眼泪往柳茹月这边爬,“十娘,我怕,我饿。”

    柳茹月只好放下勺子,上前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陈尧抱了起来,“你娘亲呢?”

    陈尧哭哭啼啼道,“死了。”

    “啊?”那个刘氏竟然就这样死掉了?“那,那……其他人呢?陈顺、刘嬷嬷、陈嬷嬷还有那些护卫呢?”

    “我不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呜呜呜……”

    陈尧一个劲儿只知道哭,或许是终于遇到了一个认识的人,才终于敢哭出来了吧。

    柳茹月没有逼迫他,吹凉了粥,摘了一片芭蕉叶,削成小片,用水冲了冲,交错裹成了杯子状,舀了几勺子粥在里面,递给了陈尧。

    陈尧抱着芭蕉叶碗,顾不上烫,就往嘴里倒,哪里还有之前这不吃、那不吃的矫情架势。

    果然不吃饭的孩子,饿几顿就啥毛病都没有了。

    柳茹月一勺一勺的喂着狗娃吃饭,陈尧吃好了自己手里的粥,又可怜巴巴的瞅着陶罐里的粥。

    不过他看了两眼,听到柳茹月的肚皮也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垂下头不再看了。

    这孩子还算知理。

    柳茹月没有将自己的口粮让出去,陶罐锅本就只有碗口大,就是为了方便携带,喂狗娃吃饭的。

    现在一切计划都被打破,她也得靠着粥紧巴巴的过日子,每天都只是勉强吃点东西,根本就吃不饱。

    方才已经让了一部分粥给陈尧了,如果她再让出去,她也吃不饱,还怎么赶路。

    “谢谢十娘给我一碗饭吃。”

    “不用谢。”

第23章、你就叫狗蛋儿吧

    “十娘可否带我回家?”

    柳茹月想了想自己的孩子,拒绝的话难以开口,“那你知道你的家在哪里么?”

    “洞庭郡。”

    “可是洞庭郡那么大,我只知道你姓陈,你身上还有其他的线索么?”

    陈尧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我爹是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的?”

    陈尧擦着鼻涕,“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家说我爹很厉害,很有钱,我娘死前说,这次是姨娘害我们的,姨娘是坏人,害死了我娘。十娘问一下哪个有钱人家的姨娘很坏,一准就是我家了。”

    柳茹月,“……”

    后宅的事情哪里那么好问,按照她上一世在后宅做工的经验,十户后宅九户不安宁,不坏的姨娘也是难找的。

    看来在这孩子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来,柳茹月当时虽然上了车队,但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拉货的马车上。

    陈顺对她虽说十分客气,但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并未将陈家的事情说给她听。

    而柳茹月当时也觉得只是搭个伙合作,没必要打听太清楚陈家的底细,免得人家以为她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的,把她赶下马车。

    “啊!”柳茹月忽然想起来,有一次她做饭,在讲什么米做饭好吃的时候,陈顺似乎说过他们家的米是整个洞庭郡最好的。

    如果陈顺不是吹牛,这或许是个线索。

    反正她也是要路过洞庭郡的,而且现在她已经到了大万山司,再走两天就能到洞庭郡了。

    也算是顺路,带上这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做做好事,能积德,希望孩子们也能遇到好人的帮扶。

    “好,我可以带上你,可是……路上你得改名字。”

    陈尧不解,“为什么?”

    柳茹月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但谨慎点总不是错,“你娘不是说你姨娘是坏人么,她或许会因为不确定你死没死、派人在路上寻你,若是被她找到,你会有危险的,在找到你爹前,千万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十娘说得对。”陈尧抱紧双臂,惊恐的点点头,“那,我改个什么名字?”

    秉持贱名儿好养活的思想,柳茹月一锤定音,“狗蛋儿。”

    “……”五岁的陈尧傻眼了,这名字也太俗了吧,“能,能换个么?比如柱子、石头也好吧。”

    柳茹月拒绝了,“狗娃、狗蛋儿一听就是两兄弟,这样的贱名儿村村县县都有,还不打眼,我们这样上路,反而不招人注意。”

    真的么?陈尧十分怀疑。

    柳茹月抱着狗娃轻轻的摇了摇,指着对面的陈尧道,“狗娃,你有哥哥了,他叫狗蛋儿,快叫哥哥。”

    陈尧,“……”

    狗娃,“啊,啊,啊卟……”

    “狗娃在叫你哥哥了。”

    “弟弟。”

    “啊啊,哇哇……”小孩子和小孩子总是能相互吸引的,一路上因为柳茹月的刻意躲避,狗娃都没见着什么人,现在有了个小哥哥,他也十分开心,伸手对着陈尧要抱抱。

    柳茹月可不放心把一岁的孩子交给一个五岁的娃抱,她随意的打量着周围的树,“狗蛋儿啊,为了明天好赶路,咱们今天晚上早些睡吧。”

    “不,我们快些离开吧。”陈尧哆哆嗦嗦的看着四周,就像在担心什么东西会突然冲出来似得。

    “你娘,是在这附近出事的?”

    “我只知道天黑了好几次了,我也不知道过了好几天了,我跑了好久好久,一直躲在草丛里,都不敢出来,有人在找我,想抓我,我,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陈尧害怕极了,伸手紧紧的拉着柳茹月的手哀求。

    “那你自己能走得动么?”

    “可以。”

    小孩子的保证哪里做得数,走了一刻钟山路,陈尧就走不动了。

    可这孩子怕得厉害,柳茹月也担心那些人会追上来,她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干脆将陈尧背在了背上。

    连夜走了一宿的夜路。

    为了活命,这点苦,不算什么。

    身上挂着两个孩子,还有所剩不多的米粮,对于柳茹月来说不算累,她以前和镖师押镖,为了分散劫镖人的注意,她也曾背过几十公斤的镖东躲西藏。

    快要离开大万山了,原本高耸入云的大山逐渐趋于低矮,这对于柳茹月来说,也是个喜事。

    大山里山匪多,离开大山,危险就会少很多。

    能平安走动一个月,说明他假扮乞丐上路是正确的决定。

    山下村子,柳茹月将陈尧放下,对着刚睡醒正在揉眼睛的他说道,“我寻思了一晚上,那些要找你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与你同龄的人查看,所以,你还是当狗娃的姐姐吧,春妮儿、春花儿,你看哪个更好听?”

    “……”睡懵逼的陈尧张大了嘴,哪个都不想选,甚至觉得昨天还嫌弃万分的狗蛋儿十分悦耳,至少那还是个男娃的名儿。

    柳茹月伸手将他乱糟糟的头发上的发带解开,随意抓了抓,抓了两个牛角辫出来,“跟我家三个闺女一样好看。”

    发愣的陈尧回过神,摸了摸头顶属于女孩子的头型,瘪了瘪嘴,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

    世界上最疼爱他的娘亲已经死了,被人一刀捅穿了肚子,娘扯着那个坏人不让他追过来,叫他跑、叫他将来不要挑食、叫他不要动不动就哭、发脾气,这样别人会不喜欢他的。

    陈尧吸了吸鼻子,“春妮儿吧,春妮儿好听,我以后就叫十娘娘亲好不好?”

    柳茹月刚将随手在路边摘的野花紫菀插在了陈尧的发髻上,让他能看起来更像个女孩子。

    闻言顿了顿,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多一个孩子叫她娘也是叫,再来一个孩子,她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摸着他的头顶道,“你娘是刘氏,你拜我当干娘吧,如果能找到你爹,就把你送回去,如果找不到你爹,干娘也带着你,不让你在外面流浪。”

    “谢谢干娘,陈尧谢过干娘。”陈尧跪在地上,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头。

    心里大为感激,谁想认别人当娘呢,如果是干娘,他接受起来也更容易。

    这几天他在山里的恐惧,没人能体会,其实他也不是没遇到别的赶路人,但那些人知道了他的来历后,只想困住他回去换银子。

    这也就罢了,他们若是真的能把他带回去,给他们再多银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们太没用了,还被那些要杀他的杀手追上。

    希望十娘能机灵点,能把他带回家。

第24章、换衣服

    叫狗蛋儿还是春妮儿,装不装女娃娃,都不重要,只要能回家,让他装死都可以。

    他之前很不理解,为何娘要赶走这么会做菜的十娘,十娘又没在饮食上害他,为什么娘赶走十娘,却不赶走刘嬷嬷。

    娘教导他说十娘是个好人,但十娘无心跟随她们回府,所以就是个无用的外人,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得罪了身边伺候的老人,毕竟现在出门在外,还是老人更可靠。

    刘嬷嬷得了宽恕,会对她们更加忠诚,有了把柄,将来也会更好控制,将来就算想除了她,也能旧事重提。

    思绪飘远,但他相信娘的话,娘说十娘是好人,他就信。

    而且十娘说得对,改名字是必须的,马上就进入洞庭郡的地盘了,找他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快起来。”

    十娘将陈尧扶起来,指着山下道,“下面就有农家,你一会儿要么装哑巴,要么说话声音轻一点,柔一点,甜一点,嗲一点,像小女孩一样说话。”

    陈尧抿着唇,憋了一会儿,“娘~”

    “哎,好,春妮儿,来把外衣脱了,到娘背上来,一会儿我就给山下的村民说,你病了,你少说话,别人问我们要去哪儿,你就说要去盘州投奔二叔朱守义,你爹叫朱守昌,但他已经去世了,知道了么?”

    “我要去盘州投奔二叔朱守义、我爹叫朱守昌,他去世了。”

    陈尧轻声柔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柳茹月很是开心,这么聪明的孩子,她见得不多呢,由衷的夸赞道,“春妮儿真聪明,跟你大姐姐一样聪慧,说一遍就记住了。”

    “我大姐姐,叫什么啊?”

    “你大姐姐,走丢了,我们要去找她。”

    “啊?大姐姐没有和二叔他们在一起么?”

    柳茹月没有打算将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告诉陈尧,“走丢了……,咱们先不说大姐姐,先把现在的难关渡过再说啊!”

    陈尧把这个事儿记在了心里,乖乖的趴在柳茹月后背上。

    下了山,只有三四户人家,炊烟袅袅,正在做早饭。

    她环顾一圈,走到一个用竹篱笆围着的小院跟前,喊道,“请问,能讨口热水喝么?”

    屋子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子跑了出来,扎着两根小麻花辫,瞪着圆乎乎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紧接着,一个老婆婆冲了出来,伸手将小姑娘搂到了身后,打量着柳茹月,“你是?”

    “阿婆,我闺女路上着了凉,能讨口热水给她润润喉咙么?”

    老婆婆质疑的看着她,不开口。

    这时候背上的陈尧抬起脸,嘶哑的说道,“娘~,我渴。”

    闻言,老婆婆松了一口气,“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一个人带着孩子出远门?”

    “阿婆,我爹……死了,娘带我们去投奔二叔,呜呜。”陈尧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老婆婆,眼泪水顺着眼角就往下流。

    “哎哟,可怜的闺女,快进来,进来,我正好在做早饭,你们来吃一点吧,二丫,快去拿碗筷。”

    “恩。”麻花辫儿小姑娘甩着小腿儿跑的飞快,一头冲进了土胚房里。

    “阿婆,不用了不用了,我就讨一杯热水给孩子喝。”这年月,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柳茹月没有进屋,只是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将背上的陈尧抱在了怀里。

    老婆婆伸手过来,在陈尧的额头探了探,“哎哟,还有热,不过已经散的差不多,喝点热水好得快。”

    “恩。”方才陈尧把脑袋埋在她后背上,她走下山流了一身汗,又热,陈尧现在额头自然温度高。

    柳茹月并不敢借用厨房,找人家也不是为了吃,她拿过老婆婆递过来的米汤,让陈尧喝了一大口,又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狗娃吃了米汤,“谢谢婆婆。”

    “有什么感谢的,遇到什么,就吃什么,早上也就米汤,就着野菜吃,这位娘子进来一起吃吧,你若是饿着了,孩子可怎么办?”老婆婆热情的招呼。

    柳茹月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晒的小女孩的破衣服,“阿婆,春妮儿前些天调皮,滚下山,把衣服糟践了,破成这样,身子都遮不住了,这才吹了风着了凉。在路上我也没办法给他做衣裳,阿婆你看,我身上还有点大米,能不能给你换一件二丫换下来穿不了的衣服?旧些、有补丁都成。”

    老婆婆看着柳茹月掏出来的布袋子,里面的糙米,还有一碗之多,“这……一件破衣服,哪里值得这么多糙米,糙米可金贵了,你若是拿出来和我换了衣服,你路上吃什么?”

    柳茹月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阿婆,马上就能出山了,我就想着走一路,打一路零活儿,赚点铜钱买够米,再上路,吃完了,再去干零活儿,缝缝补补赚些补贴,也饿不着孩子们,你不用担心孩子们没有吃的,我还能抓鱼呢。”

    柳茹月又拿出仅剩的布袋子,里面是剩余的鱼肉干,陈尧伸手就拦,虚弱又愧疚的落泪,“娘,不要,春妮儿不要新衣服,拿咱们最后的米换了衣服,我们就没有吃的了,我能挨饿,弟弟怎么办?弟弟只能吃稀饭。”

    陈尧这孩子,真的聪明,柳茹月揉了揉他的头发,“春妮儿,你若是一直生病,娘,娘都没钱给你找大夫,这点米没什么的,马上就出山了,阿婆,还有多远能到镇上?”

    老婆婆看得也难过,“再往前走六个时辰,就到双溪镇上了,这路上,你们还是得吃些东西的,旧衣服,我这里有,糙米就给我半碗吧,我给你们拿。”

    老婆婆转身进了屋子,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件二丫小时候穿过的衣服裤子,除了裤裆处打了个大大的补丁,其他地方都还好。

    红布白梅印花看上去挺美,就是洗的泛白了。

    “这是二丫她堂姐穿过了给她穿的,也不值几个钱,块给孩子换上吧。”

    “谢谢阿婆。”柳茹月将方才喝了米汤的碗,擦干了,将糙米倒了一大半进去。

    “多了多了。”

    “阿婆,衣服多珍贵啊,虽然二丫不能穿了,也能拆了和其他的布做成大衣服的,这点米,你留着吧,我年轻,还能去打零工,你不要,我会心里不安的,我之后还要走夜路呢,阿婆。”

    “我老了,眼睛看不清楚了,还怎么给二丫做衣服,真的不值钱,你再抓一点回去。”

    “咳咳,娘。”

    “阿婆,你收着吧,咱们推来推去,也是耽搁时间,我早些出发,就能早些到镇上了。”

    “哎,说不过你,好吧,那我老太婆就谢谢你了。”

    “是我谢谢你才是。”

    趁着阿婆回屋放糙米,柳茹月抓紧时间帮陈尧换上了一身女娃娃的衣服。

第25章、别的营生

    陈尧拉了一把在鹅卵石上爬来爬去的狗娃,眼神复杂的看着在河边举起棍子敲着衣服的十娘。

    靠着最后的一点糙米,十娘背着他和狗娃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镇上。

    她都洗了五天衣服了,每天洗一大堆衣服,才五个铜板而已,还不够以前给他做一顿饭娘给十娘开的工钱。

    他实在没忍住,半拉半抱的将狗娃带到了十娘跟前,“娘,你为什么要来洗衣服啊,你做饭那么好吃,随便找个饭店打个零工,赚的钱都比洗衣服赚得多。”

    柳茹月并未停下手里的活儿,放下棍子,提着衣服在河里揉搓起来,“你看,你一个孩子都记得我对做饭十分拿手,那,那些要害你的人,根据我去饭馆酒楼打零工的经历来猜测,会不会更容易联想到我?”

    陈尧哦了一声,眼神里冒着红光,恶狠狠的道,“娘,我知道了,杀手能准确找到我们,直接冲上来杀了我娘,说明车队里有内应。”

    “恩,所以,我们低调点,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陈尧沉默良久,难过的抽噎起来,“可是,一天就五个铜板,五天才二十五个铜板,买不了多少米,走不了多远啊,到时候又要靠洗衣服赚铜钱,这样慢慢的前进,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

    柳茹月心中酸涩,转过身,将陈尧搂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孩子,想家了吧。”

    “恩,我想爹爹,我想回到爹身边,我害怕,我害怕那些坏人会冲出来,像杀了我娘一样杀了我,回到爹的身边,让爹爹把那个坏女人杀了,就没事了,我就安全了,可是……可是这样走,到底多久才能找到我爹爹啊?”陈尧在柳茹月温暖的怀抱里,终于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听到他的哭声,柳茹月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四个孩子正哭泣着在问她什么时候能找到她们,他们害怕,他们想她……

    “傻孩子,娘不会一直洗衣服的。”

    “可是娘又不能做饭,做饭来钱快多了,娘不洗衣服,又靠什么赚钱呢?要不,我帮娘洗衣服吧。”

    “你帮娘看好狗娃就是帮我了,而且,娘自有办法赚到更多的钱,让我们更快到洞庭郡的。”

    洗完了今天的衣服,柳茹月又拿到了五枚铜板。

    加上之前的25个铜板,总共30个。

    来洗衣服的目的,也不是冲着这几个铜板来的,其实她身上之前还有一两银子。

    这洗衣场虽然工钱少,但洗衣服包吃包住,虽然吃的稀饭也没几粒米,睡得也是柴房,但已经帮她节约了一大笔开支。

    而且……

    柳茹月走到晒衣服的坝子边上,看了一眼自己放在太阳下晒了一个礼拜的成果。

    这些花儿,部分是她快到镇上的时候,随手在路边摘的红色、紫色、黄色的野花,部分是她到了镇上之后,去药材铺子买的月季花、洛神花干花、紫草、当归等少量药材。

    上一世,她也被卖到胭脂铺子干过活儿,机密的方子东家管得严格,但寻常做口脂的方法,铺子里的人都会。

    口脂最重要的还是调色,配方里面有哪些花儿、哪些药材,比例如何,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只要这些东西不泄露,就不会影响东家的生意。

    寻常口脂,许多寻常人家也是会做的,但不持久、颜色也不好看。

    毕竟普通人家不会花钱去买上好的杏仁油或者波斯商人带来的橄榄油,也不会去买其他的中药材来琢磨,尝试的过程是十分费银子的。

    就算是铺子里的学徒、工人做出来的口脂,也卖不了几个钱,因为品质和东家自己做出来的有着很大的差距。

    柳茹月在铺子里也学会了做口脂,因为没有人喜欢和面貌丑陋的她说话,她就把心思花在了琢磨口脂上,她那会儿还想着,将来找到孩子,她买不起,也能亲自给她们做口脂了。

    后来,她的口脂做的越来越好,虽比不上东家秘传百年的方子做出来的口脂,一个就能卖二三十两银子那么贵,却也能卖上七八十文铜钱了。

    而现在,她洗衣服的这段时间,将这些花儿、药材粉末按照不同的比列和配色搭配好之后,分成了三个盆子,倒了杏仁油浸泡,阳光下晒了七日。

    时间足够了,可以做口脂了。

    如果着急赶路,就没有办法做口脂,而住在晒衣场,阳光充足、又包吃包住,实在是让柳茹月万分满意。

    她将三盆原材料都拿进了屋子。

    陈尧半拖半抱的将狗娃也带回了屋子,“娘,之前我就想问了,你泡这些东西准备做什么?做鲜花饼么?”

    柳茹月将两个孩子都抱上了床板,索性现在天气热,没有被子倒也舒服。

    “你带着弟弟在那边看着,娘啊,准备做口脂。”

    “胭脂水粉的那个口脂?”

    “是啊。”

    “哇,娘好厉害,不仅会做饭,还会做口脂!”陈尧眼神一亮,“我娘以前买一个口脂,都得三四十两银子一个呢,那我们岂不是马上就能变得很有钱?马上就能买马买车,买……”

    “世人大多都还是很穷的,连一口米饭都吃不上,你娘用的口脂都是胭脂铺子里的上等品,我哪里会做那么好的东西,就算做出来了,这镇上买得起的人恐怕也不好找。”

    陈尧泄了气,不过他已经没有白日里那么难过了,口脂卖的再便宜,也比洗衣服来钱快,“以后娘就别洗衣服了,洗衣服伤手。”

    “恩。”

    柳茹月将浸泡七天的杏仁油,倒到一个大白瓷碗里,又把之前在路上掏了蜂窝做成的蜂蜡拿了出来,切了一块放在已经变成了朱红色的杏仁油里。

    将大碗放在装了水的锅中,点了火,熬了起来。

    又把20个口脂陶瓷盒子排成了一排。

    其实买了那么多干花、药材,柳茹月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也没更多的钱去买口脂白瓷盒子,也就买了这么20个。

    可是她准备的分量,却很多,20个盒子是远远不够的。

    虽然可以先卖了一部分,再去买盒子来装。

    但,柳茹月也不打算全都做的那么精致,因为大万山司并不是富庶的地方,小镇上愿意花七八十文钱买口脂的人家恐怕不多。

    她也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摆摊。

    所以,柳茹月又将贝壳一一摆放上来。

第26章、面粉能做很多食物

    陈尧觉得柳茹月的行为,他根本就理解不了,好生奇怪,“娘,你把河蚬的贝壳拿出来做什么?之前我就想问了,吃了贝壳肉,你还把贝壳洗干净带着做什么,前几日,你还摘了一些草把这些贝壳泡了两日,贝壳不能吃吧?”

    柳茹月解释道,“我还在山里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卖口脂,可是身上银子不多,就准备找些大小差不多的贝壳装口脂。”

    “还能这样的么?可是贝壳上有很重的腥味儿啊。”

    “你来闻闻,现在还有腥味么?”

    陈尧下了床,拿起贝壳闻了闻,“没有腥味了。”

    他佩服万分的感叹道,“娘,你太聪明了,这法子你是怎么想到的啊?”

    “当时正在发愁,看到贝壳就想到了。”

    “娘,你怎么这么聪明啊?”如果娘亲有十娘这么聪明,说不定就能预防那些坏人了,陈尧此刻觉得在十娘身边,十分安心,赖上十娘是他做得正确的选择。

    “你去把那边的盆子拿过来,将小米倒在里面。”

    陈尧小跑过去,按照柳茹月说的做好后,将盆子拿了过来。

    柳茹月晃了晃盆子,将小米抚平,又将这些贝壳,口朝上的一个个按在小米上。

    “娘,我帮你。”陈尧看的手痒痒。

    “好,一定要小心,不要把小米弄到贝壳里面了,不要对着盆子说话,避免将灰尘吹到贝壳里了。”

    “哦~,我明白。”陈尧轻手轻脚的将柳茹月已经分好了的贝壳,屏息凝神,一个个按了在了小米上。

    谈话间,蜂蜡融化了。

    柳茹月用筷子搅了搅,随后就用布缠了手,拿起碗,碗口处抵着一个竹片做成的尖嘴,倾斜着,将朱红色的油脂小心翼翼的倒出来。

    口脂盒子,她只倒了八个。

    就将剩下的朱红色口脂一一仔细的倒在了贝壳中。

    直到最后一滴油脂倒完,朱红色的总共装了八个口脂盒子,45个贝壳。

    贝壳若是不放在小米里面,倒口脂进去的时候,肯定会翻,将贝壳按在小米上,就不用用手扶着贝壳了。

    “春妮儿,你看好弟弟,别让它碰到这些东西了,等它们凝固了,口脂就成了,娘先去做饭。”洗衣厂的老板,人不错,答应了她住最后一晚的要求,今晚过后,又得奔波了,所以柳茹月准备今晚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一下孩子。

    “好。”陈尧盯着口脂打量,狗娃也对这些东西充满了好奇,咿咿呀呀的就想爬过去,伸手抓这些看起来红红的东西。

    陈尧抱起狗娃,回到床上,“这些可是我们的路费,还有伙食费,狗娃不许乱碰。”

    柳茹月找到洗衣场的老板,用30枚铜板买五个鸡蛋,一斤面粉,几根青菜,一瓷勺猪油。

    听到外面小灶台传来的咚咚咚声音,陈尧也没心情盯着口脂瞧了,这些日子都在吃东家提供的没盐没味儿的稀饭,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十娘在动灶台。

    他冲下床,就往门外冲。

    半路,又担心把狗娃一个人放在屋子里,会毁掉口脂,没了口脂卖钱,就没办法回家了,便回头把弟弟抱着出了门。

    以前在车上吃过十娘做的菜,能让当时养尊处优的他都觉得好吃,比刘嬷嬷做得菜好吃很多。

    可是以前他都没看过她做饭。

    陈尧很好奇,十娘好好做饭是怎么做的,如果能学一点,以后……以后若是他还落单了,就不用饿肚子了。

    陈尧挤到门口,看到十娘在陶盆里揉搓一个比柚子还大一圈的白嫩嫩的面团。

    “娘,今晚做什么好吃的啊?”

    “准备做拉面。”

    “可是这么多,我们能吃得完么?”陈尧疑惑不解,虽然他是很饿,可是吃不完的话,不是很浪费么?

    “傻孩子,今晚吃拉面,就吃这么点。”柳茹月从面团上分了一部分出来,放在了旁边的碗里,又指了指剩下的大面团,“剩下的,娘准备做烤馕,赶路还是烤馕比较方便,一个烤馕就能吃几天呢,经饿,就不用每顿都停下来熬粥了。”

    陈尧赞同的点点头,他是最害怕耽误时间的那个了,“娘真聪明。”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大家赶路都这样,不会做烤馕的就把馒头烤干,或者做干饼。”柳茹月往做烤馕的面团里加入盐,还有找东家要的早上做馒头剩下的酵面,和匀之后继续揉透。

    随后打入两个鸡蛋、加入以前剩下的白砂糖、芝麻,继续揉,揉好之后揪成一坨坨面,再一个个擀成圆形。

    放在一旁饧发一段时间。

    柳茹月动作比较快,洗了手,又开始做拉面,看得陈尧眼花缭乱的,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操作的,面团就已经被她抖一抖、拉一拉,变成了一把细细的面条了。

    而这时候,锅里面的水也已经开了。

    柳茹月直接将面条扔了进去,又加了一勺凉水,锅里翻滚的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用筷子将面条捣散开之后,趁此机会,她又打了两个鸡蛋小心倒入锅,在水再次沸腾起来之前,两个刚才还透明的鸡蛋,已经煮成了荷包蛋,不会被滚水冲散成鸡蛋花儿了。

    将面条捞起来,前两碗先捞起来,后面一碗煮的就更久一些。

    现在狗娃也已经一岁了,可以吃面条了。

    拉面佐料,柳茹月一开始就已经调配好了,煮好青菜,将青菜摆放在根根分明的拉面和荷包蛋上,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陈尧吞了吞口水,十娘做饭简直像变戏法似得,同样都是面粉,还能做成面条、还有烤馕,太神奇了。

    柳茹月接过陈尧半抱半提着的狗娃,用下巴点了点,“吃吧。”

    “娘,你呢?”

    柳茹月把狗娃放在地上,“现在可以让弟弟练习爬行了,只要不是他乱跑,你都可以把他放在地上看他爬。”

    柳茹月将最后一个鸡蛋敲破,倒在碗里,放了一丁点盐巴,搅散之后,将之前装过猪油的瓷调羹,放在碗里,又倒入米汤一起搅了搅。

    往水还沸腾着的锅里放上蒸饭的竹篾,再把碗搁在上面,盖上盖子,“弟弟还吃不了荷包蛋,给他做蒸蛋吃。”

第27章、谁让我心好呢

    陈尧觉得今晚这一顿拉面,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面条了,每一根都那么细,又劲道,面汤也好好喝,虽然不是刘嬷嬷以前吹嘘过的用大骨、鸡肉熬制的高汤,只加了油盐酱醋和青菜,味道却十分清香爽口。

    吃完了饭,陈尧继续帮柳茹月守着狗娃。

    而柳茹月做好了三个大烤馕之后,又继续做口脂。

    因为晾晒口脂需要一些时间,中间等待的时间比较长,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三种颜色的口脂才全做好了。

    口脂盒子的盖上盖子就可以了。

    贝壳的,将大小差不多的另一半壳盖上去,盖子边缘抹了一些蜂蜡,盖子也能合上。

    贝壳口脂看上去不如口脂瓷盒典雅大方,却也格外的讨巧可爱。

    朱红色,海棠红,湘妃色,柳茹月记得口脂卖得最好的就是这三种颜色了,她材料有限,能调配出来的也只有这三种颜色。

    “春妮儿,你可认字?”柳茹月知道有钱人家里比较注重教育,三四岁就会让孩子去上私塾启蒙了,陈尧五岁了,如果识字,她会轻松很多。

    陈尧已经对自己的新名字没有任何抵触了,“已经读完《三字经》《百家姓》,正在学《论语》。”

    柳茹月点点头,“这三种口脂,不能混合放在一起,不然客人要买的时候,我们还要一个个掰开来确定,会破坏口脂的美感和质量。”

    “这块布兜里装的是朱红色的贝壳,有45个。”柳茹月拿出一块薄木板,用碳条在上面写道。

    朱红贝壳:肆拾伍

    盒:捌

    “认得么?”

    陈尧惊叹的点头,一双莹水的眼珠里俱是认真,“朱红色口脂,贝壳装有45个,盒子装有8个。娘识得字?刘嬷嬷她们都不识字的。”

    十娘比刘嬷嬷做的菜还好吃,会做口脂,还会写字,娘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厉害?

    柳茹月揉了揉陈尧的脑袋,没有接话。

    “这块布兜里,装的是湘妃色的口脂。”她拿起碳笔,又在木板上写道,“妃色口脂贝壳:肆拾,盒子:陸。”

    “最后这个布兜里,装的是海棠色口脂,贝壳有50个,盒子6个。”说完,也写完。

    “娘,我记住了,不过,娘,你打算卖多少钱呢?”

    柳茹月答道,“我打算口脂盒子装的,一个卖80文,贝壳装的量少,再加上贝壳没成本,卖20文一个。”

    陈尧掰着手指算了算,“那不是盒子总共能卖1600文,贝壳总共卖2540文,加起来有4140文,之前娘买材料、瓷盒子花了一两银子,也就是说一周咱们能赚三两银子,哇,娘,做口脂比洗衣服赚钱多了。”

    虽然三两银子对于以前的陈尧来说不算多,但对于现在的陈尧来说,他已经觉得很厉害了,原来普通人赚钱这么不容易,也不知道爹是怎么一车车白银往家里带回来的。

    “嘘,小声点。”柳茹月手指放在唇前。

    不愧是生意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虽然之前陈尧挑嘴了一些,但这孩子的确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聪明有本事,才五岁,掰掰手指头就能算出来价格了。

    “这口脂还没卖出去呢,不要骄傲哦。而且你说的只是比较理想的状态,我们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口脂全卖掉了,走一路卖一路,恐怕也就刚刚够路费吧。”

    陈尧眼珠子转了转,也明白过来,却没有像之前那么失望了,“娘,我会帮你卖口脂的。”

    “乖,咱们赶紧收拾一番,尽快赶路。”

    “好的,娘。”

    收拾好行李,吃了泡烤馕糊糊,柳茹月带着孩子们找上东家辞行,就往镇中心走去。

    来到人来人往的街道,柳茹月把口脂拿出一些,一一摆放在了芭蕉叶上。

    因为柳茹月的摊位比一旁货架低太多,一开始很多人都直接路过,没看到。

    旁边卖杂货的老板忍不住好奇,道,“这位娘子,你卖贝壳,应该去西市那边菜市场卖啊,你不把贝壳放在水里养着,贝壳会死的很快的。”

    陈尧正为东西卖不出去心烦,听到老板的问话,觉得对方太没见识了,“我娘才不是卖贝壳呢,是卖口脂。”

    杂货摊儿老板再次看向地上的一个个贝壳,“口脂?”

    陈尧捡了一个贝壳到手上,柳茹月没有拦他,看他如何做。

    陈尧揭开贝壳,递到杂货摊老板跟前,“你看,这是海棠红的口脂,我娘做的。”

    “诶,这包装还挺新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把口脂装贝壳里卖的,这样装,口脂不会被贝壳串味儿么?”

    “才不会,可香了,你闻闻。”

    杂货铺老板嫌弃的捏着鼻子,“我不要,小姑娘不要骗人,贝壳的味儿可冲了,怎么可能是香的。”

    “我才没骗人,真的是香的。”陈尧不能理解,这人怎么能不试试就瞎说,“这贝壳我娘用了药草浸泡去味儿的,而且口脂里也加了好多花儿、还有药材,怎么可能是臭的。”

    杂货铺老板还是一脸的不屑,指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道,“用贝壳装的口脂,怎么可能卖得出去,不会有人买的。”

    “这样吧,我看这口脂的颜色还算艳丽,我心地好,出100文钱把这些贝壳都包了,你们做口脂,连瓷盒子都舍不得买,真是糟蹋了好东西,我帮你们卖,还得花钱去买口脂盒子重新装一遍,哎,谁让我心好呢。”说着,杂货铺老板就掏出钱袋,准备数铜板。

    “这位娘子,你把东西收拾好,递给我吧。”

    “你……”陈尧还没见过如此强买强卖的,想要说回去,被柳茹月拉到了身后。

    柳茹月不疾不徐的一一指过芭蕉叶上的口脂,假装没听到他方才霸道的说法般微笑道,“谢谢这位老板的好意,我家贝壳口脂,一个卖20文,你出100文,我只能给你5个,海棠红、朱红色、妃色,你各要几个?”

    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杂货摊老板却想把便宜占到底,口脂的成色、润度如何,他一眼也能看出比他以前进的货好很多。

第28章、惊艳

    但这娘子的打扮一看就是山里出来的村妇,听口音也是外地人,都没钱买口脂瓷盒装口脂,这样的人,欺负了她,她还不是只能受着了。

    “呵,这位娘子,你这也太黑心肠了吧,用贝壳装口脂,你也好意思卖20文一个?我是看你拖儿带女的可怜,才可怜你,送你100文钱,把你的东西都收了,你当我是占你便宜么?我只是想让你早些带着孩子回家,免得在外晒太阳。”

    杂货摊老板的声音吸引了周围路人的注意,大家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他振振有词的指着柳茹月道,“大家来评评理,她用贝壳装口脂,小娘子小媳妇儿们买口脂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漂漂亮亮的么,贝壳装的口脂,涂抹之后一嘴的贝壳腥臭,可不得吓跑小姑娘的意中人了?我好心好意帮她,她却倒打一耙,搞得我要贪了她的东西似得。”

    “她一个外地来的人,是把我们双溪镇的人当傻子欺负么?以为我们人傻钱多还是怎滴,我们双溪镇的人可不能被人当作傻子,是不是!”

    人群被这杂货摊老板的煽风点火搞得有些义愤填膺,俱是愤怒的看向她,谁也不想被人当作傻子骗啊。

    陈尧被这样的架势吓着了,躲在柳茹月身后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卖个东西而已,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望向柳十娘,只见她脸上看不见一丝着急害怕,她依旧淡定得宛如这些人只是她的客人,而不是来欺负她的人似得微笑着。

    她茕茕孑立的站起身,从他手里拿过刚才他打开的口脂,伸出芊芊中指,用指腹在口脂膏体上划了一个圈圈,当众涂抹在她惨白的唇上。

    柳茹月这一路上根本就不注意打扮自己,甚至把自己往丑了、黑了扮,怎么素、怎么没精神、怎么打扮,她还总是垂着头,配合着显老的发型,没有谁会多看她一眼。

    今日为了卖口脂,不能搞得太丑太黑吓跑客人,但她依旧是素衣打扮。

    可是这口脂往唇上一抹,在唇瓣上一撇一捺像是在写字儿一般的抹去,苍白的唇立刻像雪融化之后的大地上开满了花团锦簇的海棠花,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的想采撷。

    原本没有精神又显老气憔悴的柳茹月,朱唇一点之后,仿若枯木逢了春,整个人都鲜活了。

    “这海棠红,上唇之后真好看,我涂上后,也能这么好看就好了。”围观的一个梳着垂鬟分髾髻的绿衣小娘子见状,心动不已。

    艳丽的颜色能给予人最大的视觉冲击,美能让人炫目,也能让人趋之若鹜,尤其是能让自己变美的口脂,从未见过的新鲜配色,小姑娘看了根本就把持不住。

    冲动的一些的姑娘,哪里还会在意臭不臭,先看看美不美才是顶重要的。

    “可是这口脂是用贝壳装的啊,小姐,会很臭的。”

    柳茹月听到她们的讨论,抿唇一笑,“这位小娘子,来,你闻闻看,是香的还是臭的。”

    那小娘子原本就很喜欢这口脂的颜色,不顾丫鬟的拉扯,冲过来,凑到柳茹月唇前一闻,开心的蹦跶了起来,“不臭,很香,腊月,你也来闻闻看,真的是香的,我要买。”

    腊月:“……”

    柳茹月:“……”

    众人:“……”

    陈尧反应很快,小手推在小娘子的腰上,“这个小姐姐,我娘是让你闻闻她手里贝壳口脂的味道,你怎么,怎么去闻我娘唇上口脂的味道,你怎么像个登徒子一样呢?”

    那小娘子脸上出现了一抹疑惑,随后满脸爆红。

    宛如受惊的兔子往后一跳,像刚才被人唐突了的人是她一般,“啊?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我方才眼里只有口脂,我并没有想冒犯你娘。”

    指着柳茹月手里的贝壳口脂,“实在是这口脂上唇之后太好看了,老板,我要一个,不不不,我要六个,给姐姐还有嫂子都带回去。”

    要买东西啊,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陈尧转过身,捡起芭蕉叶上另外两个色,揭开贝壳盖子,极力的推荐,“小姐姐,除了海棠色,还有妃色、朱红色口脂哦,上唇后都一样好看,我娘精选了当归、紫草、熟朱、丁香等药材加入其中,涂抹之后,不仅能使人焕发新颜,还能滋润嘴唇和面颊哦,冬日里涂抹还能防口角开裂起皮呢。”

    “买,买,买!腊月,快付钱,每个色都要六个,不不不,每个都要十个,得用到冬天呢。”小娘子着急上火的扯着丫环的衣袖,跺着脚催促着。

    腊月还有什么办法,只得尽快掏钱袋了,免得一会儿姑娘说全都要了,回家之后老爷夫人又要怪姑娘乱花钱买一大堆没用的东西了。

    “六钱银子,老板请收好。”

    柳茹月收钱,陈尧已经手脚麻利的将口脂一一分好,让小娘子验货了。

    “腊月,给我装好。”

    “好嘞。”

    开门红来的如此快,柳茹月心中也十分开心,“这位小娘子,既然你在我这里买了口脂,那我就给你上个妆吧。”

    小娘子当真惊讶了,“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小县镇上,买胭脂水粉不会有人送妆面儿,但大城市里,尤其是应天府,贵人那么多,很多胭脂铺子都会送这样的服务。

    柳茹月把小娘子拉到了摊位后方,观察了她的脸形、发型、眉眼,三庭五眼在心中过了一遍,一个适合她这样的年龄、这样的性格的妆面就浮现在了柳茹月的心中。

    “小娘子,你且闭上眼。”

    柳茹月掏出匕首,在小娘子的娥眉上轻轻的刮了起来。

    “姑……姑……姑娘!她,她,她拿刀……”

    “你别说话,我在帮你姑娘修眉,若是你姑娘乱动,蹭破皮怎么办?”柳茹月停了手,严肃的转过身警告腊月。

    露出半边已经刮好的眉,腊月惊讶的不得了,“这真的是我家姑娘么?怎么看起来……”

    “精致、俏皮了对吧!”这姑娘本就是性格直爽、大大咧咧的人,不适合给她画低眉顺眼的妆容,但她原本的眉毛太黑太粗,给人感觉就很憨,甚至有些凶,修一修就会更讨喜。

第29章、我就是王法

    “恩,刮一刮眉毛,就能变漂亮么?”腊月的话,又给了小娘子不少的勇气,乖乖的坐在原地不动。

    “你家姑娘适合娇俏明媚的柳叶眉。”柳茹月以前刮猪毛刮得多,早就练顺手了,刮眉毛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两息之间,就把另一边眉毛也刮好了。

    吹了吹毛屑,柳茹月收回刀,用布扇了扇风,将面上的眉毛屑都清理干净之后,便开始帮她上妆。

    手中也没有趁手的毛刷,但小娘子天真浪漫胜在年轻,肤白娇嫩,也不用上粉,柳茹月就用指腹取了海棠红的口脂,在掌心晕开,随后顺着小娘子的太阳穴下轻轻斜扫。

    随后给她点上薄薄的一层朱唇。

    小娘子只觉得自己被一片淡淡的花香圈住了,柳茹月温柔细腻的手轻轻在她脸上划过,抹上她唇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一件易碎的物品一般被她小心对待着,她的触碰,竟是使得她有一些害臊了。

    腊月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姑娘,就这么涂抹了一点口脂,竟然就明艳动人起来了,以前姑娘也不是没有涂抹过口脂啊,可是怎么会差别这么大呢?

    “恩。”小娘子想象着自己涂上口脂之后多么漂亮,她已经从腊月的脸上看出了惊艳之色了,她相信老板娘的手艺。

    柳茹月用手指蘸了掌心剩下的已经淡下来的海棠红,在她眼尾又抹上一抹。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姑娘,你看,可还满意?”柳茹月掏出铜镜,递到小娘子面前。

    小娘子抓过铜镜,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甚至闭上眼睛之后,又睁开,生怕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认错了人。

    “谁会认错自己呢?镜中人,便是照镜人。”

    小娘子的手都激动得颤抖了起来,“老板,你,你的手艺太好了吧,我,我没想到我还能变得这么漂亮呢。”

    柳茹月将自己的铜镜收了回来,谦虚道,“姑娘本就天生丽质,稍加打扮只是为你添色了几分而已,将来姑娘的眉就照着我给你刮的这个柳叶眉形状刮出来就好了,你还青春年少,将来涂抹口脂不必涂太厚,会显得老气死板,薄薄涂抹更能显得朝气蓬勃。”

    “谢谢老板!腊月,赏老板一两银子。”

    “哦。”腊月无可奈何掏出一两银子递了出去,不过这次回去,夫人应该不会骂姑娘了吧。

    柳茹月接过银子,表情依旧不卑不亢,“谢谢小娘子打赏。”

    “不必谢,是老板手艺好,你应得的。”小娘子自信回头,众人这才看清楚了她经过柳茹月打扮之后的模样,纷纷露出了惊艳的神色,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会打赏一两银子给老板。

    小娘子很满意大家惊艳的表情,小娘子谁不爱俏啊,这大大的满足了她想变漂亮的心情,她愉快的拉着腊月就跑,“走,快回家,我要让娘看看,我也漂亮了呢。”

    她一离开,方才围观的人,纷纷涌上来,“老板,我买一个和刚才那个小娘子同一个色的口脂。”

    “老板,我也要和那个小娘子同一个色的口脂。”

    “老板,买多少个,你送妆面啊?”

    陈尧弯腰护在地摊前,“大家不要挤,不要抢,慢慢来。”

    柳茹月看着越来越少的贝壳口脂,也很开心,她化妆手法算不得精妙,却胜在她画的妆面都是将来在繁华的应天府比较盛行的,而且这些偏远的镇子里妆面大多老气,跟不上京华的潮流,看了她化的妆自然稀奇。

    大家都一门心思的想要抢到口脂,早就把一开始挑事儿的杂货摊老板忘在了一边儿了。

    他原本还想利用大家一起排挤外乡人,没想到这女人根本不像乡下出来的,不哭不闹,就涂个口脂,就一改劣势。

    那些女人的心思真难理解,她们当真就不怕臭么,就直接上来要买东西了。

    直男杂货摊老板,怎么也想不透。

    这便宜没占成,他心有不甘,贪婪的看了柳茹月摊位一眼,收拾了摊子就转身离开了。

    在杂货摊老板身后,一双冷漠的眸子扫过了他的背影。

    柳茹月一开始真的没想到口脂能卖的这么快,毕竟以前在胭脂铺子里,淡季的时候,一天恐怕也卖不出去二十个口脂,再加上她担心小镇上女子的购买能力,原本是打算走一路,卖一路口脂的。

    没想到,那个杂货铺老板一找茬儿,反倒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这么一来,连她打算到了县里再卖的盒子口脂,都被抢光了。

    再加上有些姑娘讨教她们应该如何打扮、适合怎样的妆面,让她帮忙设计外形之后,给的打赏,加起来,竟然也有差不多7两银子了。

    “对不住了各位,我这里实在是没有口脂了,你们围着我,我也没货了啊。”

    “老板,帮我化个妆吧?”

    “我们也给钱。”

    “可是我手里着实没有口脂了,实在是没有办法给大家化妆了。”柳茹月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靠着化妆赚钱。

    “走开走开,都散开!”围着柳茹月的姑娘媳妇儿,被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挤开。

    打头的人一脸凶相、满脸横肉,一看就来者不善。

    跟着他的四个男子,看起来也流里流气的,他们分散站开,将柳茹月的摊子围在了中间。

    看到他们,周围摆摊的人都畏惧的垂下了头,路人也不敢上前了,方才找柳茹月买口脂、化妆的女子,俱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却也不敢开口说话。

    柳茹月明白,这些人恐怕是当地的地痞流氓,伸手将陈尧推到了自己身后。

    领头男子,二话不说,直接亮家伙,抽出腰间的匕首在手里抛玩着,“这位娘子,识相点,就把钱交出来。”

    陈尧紧紧地握紧了手里的钱袋,“我娘通宵达旦,做了好久的准备,才熬制出来的口脂,你们怎么能说抢就抢,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五个人叉腰大笑起来,领头大汉醒了醒鼻子,“王法,在我们双溪镇,我刘保就是王法,把钱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一命。”

    柳茹月押镖的时候,见过不少打劫的能人异士,这五个人,在她眼中只能算最低等级的那一种劫匪,仗着人多、仗着是地头蛇,仗着人高马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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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6007/ 第一时间欣赏休了那个陈世美最新章节! 作者:矛盾的橙子所写的《休了那个陈世美》为转载作品,休了那个陈世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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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子2号:“干娘,其实我也有个爹,不仅有钱,还有点权,您考虑一下?”
某人:“那个……”
众人怒:“你爹太老了!”
某人赔笑:“不不不,我想当你们爹!”
柳茹月祭出菜刀,众人乖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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