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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了那个陈世美全文阅读

作者:矛盾的橙子     休了那个陈世美txt下载     休了那个陈世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章、你欺负我没进过城

    不过,就这几点,也不是她这个妇人能徒手应付得了的,她跟着镖师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这一世都没机会练。

    柳茹月干脆的伸手,“春妮儿,把钱给娘。”

    “娘,当真要给他们么,这么多人,肯定有人报官的吧!”陈尧不舍的抓紧了手里的钱袋,这是他回家的机会啊,交出去的话,娘连买材料重新做口脂的本钱都没有了。

    柳茹月伸手将扮成女孩子的陈尧额间的发丝拂开,语气轻松又傲气,“春妮儿,你真是个傻孩子,人活着,技术在,娘就还能再赚钱,他们抢走的不过是我今日的劳动成果罢了,配置口脂的秘方在娘的脑子里,谁也抢不走呢,改日我们去了别的镇上县里,再造出更好的口脂来卖钱,赚更多的钱,他们还能追着我们跑不成?”

    这样的话,着实不像平日里低调不招人的干娘能说出来的话,陈尧本想说都没本钱了,有秘方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转眼就看到了娘低垂着头,在给他眨眼使眼色。

    陈尧心里一松,干娘真的很有办法,她这么说,肯定有用意的。

    他相信干娘!

    便附和她的语气,同样骄傲的说道,“娘说的是,这些霸道的家伙抢银子就抢,给他们就是了。”

    柳茹月接过了陈尧手里的钱袋,往前一扔。

    刘保接住钱袋,垫了垫,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柳茹月一番,皮笑肉不笑道,“算你识相。”

    “兄弟们,走!”刘保振臂一呼,那四个大汉也跟着他离开了。

    柳茹月见他们走远,拉着陈尧在周围围观者不解的目光中往镇外走去。

    陈尧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柳茹月,可是柳茹月表情严肃,脚步匆忙,他跟上步伐已经艰难,喘气都来不及,更没办法问出来了。

    柳茹月是朝着刘保五人离开的反方向离开的。

    可是在她拉着陈尧转身离开之后,刘保立刻带着四个兄弟,绕道追着她的方向而去。

    一些摆地摊的人交头接耳起来,“那个小娘子,真是不知死活,反正都要把钱交出去,老老实实交出去就好了,干嘛还不甘心的说那些话,这下子,刘保恐怕不会放过她了。”

    “是啊,看起来温温柔柔、脾气很好的小娘子,怎么就突然傲气成那样了呢,再不甘心,也不能在劫匪面前显摆自己的本事吧。”

    “她恐怕要被刘保抓回去关着熬制口脂了。”

    有人怜惜,“可惜了。”

    有人不屑,“还不是她自找的,一个外乡人,还是个妇道人家,来我们双溪镇上赚钱,也不知道先拜个码头,这么显,这么能,能赚钱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怪她一个女人出来做什么生意嘛,我们男人不能养家么?”

    有人抖机灵的庆幸着,“刘保抓了她倒也好,说不定口脂当真能赚银子,他以后就瞧不上我们这些摆摊人手里的几个保护费了。”

    有人双手合十作揖笑道,“那我还真是谢谢她了,给她烧高香!”

    “怪不得你们只能摆地摊呢,就你们这样的人品,被刘保欺负一辈子吧!”手拿口脂的一个女子呸了一声,转身离开。

    “以后再也不来买他们卖的东西了,真讨厌。”

    “就是,一群男人被刘保欺负惯了,还在背后议论十娘,他们这点鼠胆给十娘提鞋都不够!十娘还敢放狠话呢,他们呢?”

    “走走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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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茹月终于停下了脚步,陈尧抬头疑惑的看向她,“娘,怎么……”

    “小娘子,跑什么跑?”

    “小娘子,你不是很能耐么,抓了你,就是抓了个聚宝盆,你觉得我可能会放过你么?”

    “卑鄙!”转过身,柳茹月咬牙切齿的搂紧了陈尧,看着围追堵截上来的五个人。

    “卑鄙,原本我还只是想收点保护费就得了,小娘子若是不说那一番话,我也就放过你们了,是你自己的错,知道么?”刘保奸笑着,伸手对陈尧晃了晃,“小姑娘长得还挺俊,长大当我媳妇儿也不错。”

    陈尧憎恶的看着他们,“你们恶心!”

    刘保哪里是小孩子一句咒骂就会吓退的,反倒一脸猥劣的看向柳茹月怀里的孩子,“这个小的,是女的还是带把儿的?”

    不远处的树梢上,寒芒闪现,柳茹月看去,一阵风吹过,树叶飘荡,是树叶的反光,竟是让人有些目眩。

    她一双杏仁眼忧心忡忡的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最后屈服道,“各位大哥,只要你们不伤害我的孩子,我就给你们熬制口脂。”

    她的回答,早就在刘保的意料之中,他们面上表情甚是得意,没什么意外的。

    还对柳茹月的提议并不放在心上,“小娘子长得漂亮,你家闺女也俊,卖到县里青楼,也值二三十两银子了,你得卖七八百个贝壳口脂才能赚这么多钱吧。”

    一抹冷笑在柳茹月嘴角划过,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动她的孩子。

    她傲慢的抬起头颅,用你们这些乡巴佬根本就不识货的语气说道,“我造出来的口脂,你们也看到了,很是抢手,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有底气放狠话,不是因为我傻我显摆,而是我觉得你们这样的人,值得我合作。”

    “什么?”

    “小娘子,你疯魔了不成?”

    “你什么意思?”

    “还是你选上我们的?不是我们找上你的么?”

    五个地痞,满脸都是不解、困惑、嘲笑。

    柳茹月拍了拍陈尧,让他放松后,往前走了一步,捋了捋碍事的发丝,自信一笑,“那我就开诚布公吧,我这口脂的做法是京城集芳斋流行的款式和质地,其实这口脂还能做得更好、卖得更贵,只是我身上银两不多本钱不足,又担心镇上的人不愿意花费二三十两银子买一个口脂,所以,我就随便用最差的材料,做了一点低等货应付应付乡民咯。”

    跟在刘保身后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一副没见识的模样嚷嚷道,“什么,一个口脂卖二三十两银子?你欺负我没进过城哦!”

第31章、无本的吆喝

    另一个矮胖矮胖的壮汉也不信,“都够买个姑娘暖床了,什么姑娘能买这么贵的口脂,你这小娘子,瞧你这打扮,也不像有钱人,你哪里像京城人了?”

    柳茹月鄙夷的横扫他们一眼,用一口流利的吴侬软语说道,“我怎么就不是京城人了?”

    “她说的什么?”

    “她说的京城官话。”刘保眼睛里闪烁着精光,琢磨着这女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刘保特神气的摸了摸发顶,“县城的卿柳坊来了个姑娘,以前是扬州瘦马,她会京城官话。”

    “大哥可以啊,竟然连扬州瘦马也见过了!”

    “大哥,下次带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大哥,当过扬州瘦马的,听说都经过特殊的调教,滋味比起镇上百花楼的姑娘如何?”

    “刘保,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陪你杀人埋尸,大头都给了你,你怎么能去县里玩不带我们呢!”

    柳茹月早就捂住了陈尧的耳朵,免得这些污言秽语教坏了孩子,等他们议论的差不多了,截住话头道,“刘大哥有见识,那我说起来也就更简单了,我男人是京城集芳斋的一个小管事,我也在集芳斋做胭脂水粉。”

    说到这里,她眼神一暗,松开了捂着陈尧的手,难过的说道,“我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沾了个赌,便万分不好了,我劝不住他,他贪了东家的银子去赌钱,东家要查账,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卷了钱逃,结果逃到大万山司,山里面劫匪太多了,我男人……”

    柳茹月凄苦的擦了擦眼角,陈尧也红了双眼,流泪哭泣道,“我们的马车被劫匪劫了,我娘……我娘带着我逃出来,我爹……我爹和那些劫匪纠缠被杀了,我们才有机会跑出来。”

    孩子哭得情真意切,他是想起了娘怎么死的了吧,柳茹月哀叹,接着说道,“我们不敢再过大万山司了,只能下山讨生活,银子都被山里劫匪抢走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冒着风险用剩下的最后一两银子去药材铺子买了草药,这一点你们可以去陈记药铺问,我当时把全身的铜板都搜出来了。”

    “我也想活,活的更好,可是我也明白大万山司是什么样的地方,在这里,有钱就是原罪,没有一个强壮的男人护着的话,我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恣意的活下去。”柳茹月将风吹起来的发丝挽到耳后,尽显风情。

    “今天就算不遇到你们,将来也会遇到其他人来抢我的银子,被谁抢都一样,我何必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白干活呢?找强者合作岂不是更好?我们的共同之处,就是缺银子、想发财,我有技术,你们呢,能保护我,我想,你们应该能给我提供更多的本金吧?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我何止会做口脂,京城流行的胭脂水粉,我都会做。”不把牛皮吹大,怎能让人心动,柳茹月可不会做上等胭脂水粉。

    “你们就想想,如果我们在县城开个胭脂水粉铺子,到时候银子是不是哗啦啦的往咱们的兜里钻?到时候你们想要扬州瘦马,何必求人带你们去,一人养一个在外宅都是很轻松的事儿,很多事看着难,说到底也只是因为穷,没银子,哪个女人愿意多看你们一眼?有银子,这些事情全都迎刃而解了。”

    眼看这些人心痒难耐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快要被自己说服了。

    柳茹月又添了一把火,“刘大哥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找你说的那个扬州瘦马问一问,京城是不是有一个卖胭脂水粉的集芳斋,也可以拿我做的口脂去问问她,是不是集芳斋里卖给普通人的低等货。”

    “她也曾是扬州瘦马,肯定有男人送过集芳斋的口脂给她,气味、颜色、质地,做不得假的。”柳茹月从包裹里,摸了一个贝壳口脂抛给了刘保。

    这是给小娘子们上妆的那个,用了太多,她也没黑心到低价卖给别人,就留下来了。

    刘保身手还算不错,一伸手就接住了,意动的搓着贝壳上的纹路,“好,那我们就进县城辨一辨。”

    柳茹月未动。

    刘保摸了眯眼,“怎么了?”

    “刘大哥,我们是合作,我帮你赚银子,这个老板你当,因为我不能见人,我不能被集芳斋的人看到的,不然我们赚的银子恐怕全都得被集芳斋报官拿走。”

    “这是自然。”刘保可从没想过让这女人当老板。

    “即是合作,我也有要求,当然,我要的不多,我技术入股,占一成,每月除了这一成股的分红,我还要10两银子的月钱。”柳茹月提要求的口气,颇为不知天高地厚。

    陈尧暗暗的为她捏了一把汗,不明白干娘为什么此刻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这些强盗会答应么?他们只想压榨她们做免费工吧!

    刘保表情阴冷的看着柳茹月,柳茹月底气十足的回望他,“你若是一个月能赚1000两银子,才给我100两银子的分红,你有什么好肉疼的?有分红,我才会努力做工,研制新的款式,要知道秘方虽能偷、能抢、能模仿,但不是人人都会研制胭脂水粉的,不断有新的款式,才会客源不断。”

    为刘保相信她不是编故事,柳茹月让自己像极了要钱不要命的疯子。

    “你若是杀了我,就一分钱也得不到了。”

    刘保最恨别人威胁他,对兄弟伸手一比划。

    可不待他们动手,柳茹月就自己掏出匕首了。

    将匕首横在了怀里孩子跟前,往后退了两步,颇有一点为了钱能癫狂的样子说道,“你若是想用孩子威胁我,我宁愿亲自杀了他们,再自杀,赚钱就是为了给孩子花的,孩子没了,我还赚钱做什么?我还活着做什么?”

    黒瘦男子着急伸手,“小娘子,不要激动。”

    刘保泄气的偏了偏头,“好,答应你,我不动你,也不动你的孩子,我们就像你说的那样合作,你什么都不用管,熬制胭脂水粉就行了,钱,每月该给你多少,我给你多少,绝对不少你一分。”

第32章、可以报官了吧

    “但,你最好别是骗我的,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惨!”刘保将手里的匕首扔了出去,扎在了一条盘旋在树上的乌梢蛇七寸上。

    谈拢这一桩合作之后,刘保让人守着三人,带人回去牵了牛车和四匹马过来。

    刘保和四个地痞骑着马,呈包围之势将矮胖地痞陈达架着的牛车护在中间。

    这样的架势,让陈尧发愁,怎么逃得出去啊?

    干娘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春妮儿,饿了吧,吃饼。”柳茹月撕了半个巴掌大的烤馕塞到了陈尧手里,“牛车晃,不能吃太多,怕胃不舒服,会吐出来。”

    “我……我知道了,娘。”陈尧面对柳茹月与往日无甚差别的笑容,只觉如沐春风,虽然还是没明白她想做什么,却也将心里的担忧重重的放下。

    “坐车,比自己走路舒服多了吧。”柳茹月状似无意的说道。

    陈尧密而长的睫毛眨了眨,忽然笑了起来,咬着饼靠在柳茹月怀里,轻声说道,“娘,我们还有护卫了呢。”

    柳茹月刮了他的鼻头一下,陈尧真的是个机灵的孩子,“吃你的饼,我还要给你弟弟喂糊糊。”

    有刘保这些地头蛇开路,这一路走得无比顺畅。

    路上虽然也遇到了一些隐藏在山上、树上喊黑话的人,都一一被刘保他们应付了过去。

    并未出现有人抢劫他们的情况。

    陈尧看得啧啧称奇,心里十分好奇,他当初是如何与娘亲活着路过这里回到外公家的了。

    他竟然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奇事。

    天黑了,刘保让大家停下休息,“明天就到泰依县了,进了县城,你们可不要惹事,若是惹了麻烦,我和兄弟们也护不住你们。”

    陈尧不服气的说道,“我娘和我从不闹事,你们还是管好自己吧。”

    “春妮儿,你怎么能这么和刘叔叔他们说话,快道歉!”柳茹月板着脸,一副严母的做派。

    陈尧嘟囔着嘴,不情不愿的说了声,“对不起。”

    “小姑娘家家,和你娘学得牙尖嘴利,你娘还有人要,你长大了还这样,谁敢娶你哟。”

    “哼。”我才不需要男人娶我,陈尧生着闷气,不去听这些地痞流氓的污言秽语。

    柳茹月捡了柴火,生火烧水,准备给孩子熬糊糊。

    刘保他们闲不住,去打了一只野鸡回来,“十娘,一会儿来吃烤肉啊,糊糊有什么好吃的。”

    柳茹月的眼神,在明灭的火堆下显得有些忽明忽暗,让人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她给怀里孩子喂了一口糊糊,“你们做的烤鸡好吃么?”

    黒瘦的梁响将打理好的鸡,举在火堆上方,“好吃,当然好吃,肉不好吃,还有什么好吃?”

    陈尧听后,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做的再好吃,也没我娘做的好吃。”

    “哦?你娘很会做好吃的?”

    “那当然。”陈尧本想继续说,结果柳茹月拉了他一把,“我们还不熟,你刘叔怎会放心叫我做菜,以后有机会再做给你们吃。”

    刘保用算你识相的眼神看了柳茹月一眼,继续看着自己人烤肉。

    柳茹月也没抱有幻想觉得他们会给她下药的机会,他们是道上混的,怎么可能会把吃食交给她这个被他们抢劫、威胁的人做呢。

    她抬眼看了眼月亮,那一晚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呢。

    她其实也挺想验证一下心里的猜想。

    熬好了糊糊粥,柳茹月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狗娃吃。

    陈尧拿着烤馕,看着对面的烤鸡,颇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毕竟由奢入俭难,柳茹月做的烤馕再好吃,也经不住整天都吃啊,野山鸡一烤,只要没烤糊,那滋味儿闻起来都是香香的。

    梁响不正经的对陈尧喊道,“春妮儿,要不要吃烤鸡啊?过来,哥哥给你鸡屁股吃。”

    陈尧瞪了他一眼,拿着烤馕跑到了柳茹月身后。

    柳茹月庆幸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把烤鸡塞给他们吃。

    眼看着他们吃完了烤鸡,聊了一刻钟的天,也没毒发而死,柳茹月觉得自己恐怕想太多了。

    上次那些官差恐怕并不是因为她怀里的孩子死掉的,他们或许是招惹了别的麻烦才被毒死的吧。

    既然没有猜测中的神秘人帮她解决麻烦,也只能靠自己解决掉这些人了。

    其实确定了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柳茹月的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毕竟,真的有人跟着她,会杀掉任何对狗娃有威胁的人的话,那就证明狗娃是一个超级大麻烦,而她将来也不一定会被放过。

    刘保这几个人,虽然代表了麻烦,她自己也能解决掉,着实也用不着别人帮她解决。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刘保一行人继续带着柳茹月上路。

    到了第二日下午,就到了双溪镇所属的泰依县,也是离开大万山司的最后一个县城。

    泰依县城门口虽有士兵守卫,却并不检查路引。

    这县城里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拽,一个比一个打扮奇怪,有些没有手指,有些没有手掌,有些没有手臂……

    这里街上的女人,也大多是做男子打扮,看起来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腰间挂着大刀者众。

    像寻常县城里良家女子打扮的也有,但很少。

    更多的还是打扮暴露、举止轻佻的风尘女子。

    陈尧有些困惑,上次他也有路过泰依县,可是母亲把他护的太好,并不让他看马车外的风景,只是在这里住了一晚上,就往外公家出发了。

    柳茹月伸手挡住陈尧好奇打量的目光,“有些人不喜欢被人打量,他们若是生气了,刘哥他们恐怕护不住我们。”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柳茹月对陈尧的机敏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他应该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

    陈尧朝刘保他们看去,果然,进了泰依县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像在路上的时候一样拽得二五八万了,反而像以前遇到的寻常路人一般。

    这是夹起尾巴做人了?

    陈尧眼神一亮,是啊,这里是县城,随时都可以报官抓了他们啊!

    柳茹月按在神情激动的陈尧肩膀上,“进了县城要乖,听刘叔他们的话,这里的人更不好惹,刘叔他们才是能保护我们的人。”

第33章、套话

    陈尧一时间竟不明白柳茹月说的是反话还是警告了,不过还是在柳茹月的眼神下,恢复了冷静,将大声嚷嚷求救的打算抛到了脑后。

    钻入一个小巷,牛车停在了一个青砖绿瓦的小院子面前,刘保跳下马,上前敲了敲门。

    一个老妇打开了门,探头看到他,将他让了进去。

    其他四人面色也颇为好奇,看上去,他们以前也没有来过这里。

    “我先包一周的偏院。”

    “行,1两银子。”

    刘保颇为爽快的扔了一坨银子过去,老妇抱着啃了啃,喜滋滋的收下后,就离开了。

    “十娘,我们就在这个院子里熬制口脂,你看如何?”

    柳茹月下了牛车,往天上看了一会儿,略带嫌弃道,“这偏院的天井不算大,不过也还好,前期我们也不可能买太多药材、干花,这地儿尚且能用一用,但赚了银子,你必须换一个有大院子的地方。”

    带大院子的房子那可贵了,刘保得确定物有所值,“做口脂和大院子有什么关系?”

    柳茹月,“所有药材和干花儿,都得泡在杏仁油或者橄榄油里,在烈日下暴晒一段时间,这天井下,也就能晒二十多盆而已,且日升日落有些盆子里的药材就晒不够时间,到时候做出来的口脂,品质也会差一些。”

    刘保,“真的假的?”

    陈尧滑下牛车,走到柳茹月身侧,“当然是真的,你不是去查了我娘到了镇上后做了些什么了么,我娘在洗衣场可不是为了赚那点铜板的,就是看上了晒衣场的大坝子,能让口脂材料晒够太阳。”

    “那你娘当时晒了几盆?”

    陈尧,“三盆。”

    刘保对每一盆能造多少口脂,心里也有了数。

    “行,赚了银子,换个大院子,你说说,需要多少钱买药材、干花儿?”

    柳茹月入市报账,“上次做了三盆,一两银子的成本,买的药材都是边角料、下品,油脂也是用的下等杏仁油,不算打赏和化妆费,利润是三两。

    现在我们要做高品质的,药材自然就贵了,油脂也最好用番外进口的橄榄油,一盆药材的成本,得20两银子吧,当然,利润也会更高,毕竟一盒能卖30两银子,一盆的药材油脂能做40盒口脂,刘大哥你算算,一盆就能赚多少钱?”

    刘保掰着手指头还在算,陈尧就报了出来,“一盆药材做出来的口脂,就能卖1200两银子,扣除20两的成本,尽赚1180两银子。”

    陈达被这么多银子震得结巴了,比以前打劫赚的还多,“这这这,这么赚的么?”

    “真的假的?”手指还没掰扯清楚的梁响看向矮胖的陈达。

    刘保觉得和自己心里估算的差不多了,做生意嘛,本来就赚钱,只是以前他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营生罢了,“那行,我就先买一盆药材来让你做。”

    柳茹月点头,“刘大哥谨慎些我也能理解,就做一盆,反正不管做多做少,我的月例都是十两银子,我还不想太辛苦呢。”

    刘保心里何尝不想多做一点口脂来卖呢,这院子里能晒20盆药材,那不是做出来的口脂,就能卖两万两银子了么?

    泰依县可是销金窟,山里那些山大王都会来这里玩乐,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声色场所,妓院青楼贼拉多,这里的女子都好打扮。

    只要口脂做出来了,他也不怕卖不出去,即便泰依县卖不完,还能运去洞庭郡卖。

    20盆药材的成本,就是400两,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拿不出来,但万一这女人是骗他的呢?万一做失败了呢?

    刘保苍蝇一样的搓了搓手,“你们保护好十娘,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大哥,你准备去哪儿啊?”

    “大哥,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扬州瘦马验证一下口脂啊?带上我吧!”

    “十娘哪里需要我们这么多人来保护。”

    “行行行,彭小山跟我来,陈达、高威、梁响,你们在院子里保护好十娘还有她两个崽。”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看守。

    “哦。”

    刘保带着彭小山,牵着马出了门。

    留下的三个人失望的对视起来,不能去青楼楚馆,让他们好生难过。

    柳茹月轻轻的拍着怀里的狗娃,“各位大哥也不必失落,刘大哥是去做正事儿的,并不是去玩,我做一次口脂,也就七日,之后卖了口脂,你们还担心没银子出去玩儿么?”

    梁响,“也是,还是十娘想得通透,我着急这一时做甚。”

    陈达,“十娘,你人也太好了,我们绑了你,威胁你,你安慰我们不说,还替刘大哥说话。”

    高威感触的说道,“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挑拨离间我们呢,没想到十娘这么好,我相信十娘,你肯定能带着我们发大财。”

    柳茹月抱着怀里的孩子摇了摇,梨窝浅笑,“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什么,现在我们都是合作关系,我和亡夫也算不得好人,我们本就在被东家追捕,我的身份见不得光,却还能找到人和我合作,我还能每月分红得银子,对于我来说已经十分庆幸了,我干嘛挑拨离间大家啊,有钱大家一起赚不好么。”

    梁响感慨颇深,“十娘说得对。”

    高威恍然大悟,“我就说十娘怎么和寻常女子不一样,原来我们都不是好人,哈哈哈。”

    柳茹月抱着孩子看了一圈,主动挑了一间居中的屋子,“我就睡这中间的屋子吧,有你们在两边护着,我也安心,你们不知道,逃这一路啊,我是一宿都没休息好过。”

    说到此处,十娘愁绪上心头,凄苦道,“我亡夫,就是被赌博害惨了,我看各位大兄弟也是憨厚耿直的老实人,我们将来安安分分的赚银子多好啊,何必还过那不安生的日子。”

    被柳茹月的话勾起话头,梁响狠狠道,“谁想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可我们啥都不会,收个保护费,那些穷摆摊的能有几个钱,截杀那些从大山里活着出来的商人,护卫多的我们也不敢惹,落难的商人又已经被山里的山大王洗劫过一遍了,我们也捞不到几个钱,杀了人,我们心里也是害怕的啊。”

第34章、刘哥让我带个话

    陈达大马金刀的找了石凳坐下,“就是,一开始我们可害怕了,不过谁让他们不把银子交给我们呢,银子哪里有命重要。”

    高威咧嘴露出一口黑牙,手里拿着槟榔要塞不塞,“是啊,是他们选择了银子,要钱不要命,不怪我们心狠手辣,还好遇到了十娘,以后十娘带我们发财。”

    坏人之所以能心安理得,就是用这种不要脸的说辞自我安慰吧,柳茹月顺着他们的思路感慨万分,“我们都是苦命人,谁让我们没有个有钱有势的爹娘呢,只能靠自己冒点风险赚辛苦钱了,我们凭本事赚到的的银子,他们凭什么抓我们,还不是怪他们自己守不住银子么。”

    “就是,十娘说得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自己太弱了,怪我们抢他们,笑话。”

    柳茹月闻言,想起了狠心的夫君,这些坏人真的都一样啊,自己做错了事,反而怪别人,心里一片冰凉,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我们能遇到对方也是老天开眼,将来我们都不用再辛苦了,过两天,我们就能做口脂了,几位兄弟也能苦尽甘来了。”

    “借十娘吉言!”

    “咱们一起发大财!”

    柳茹月拉着陈尧进了中间的屋子,却听到身后的人道,“十娘好好休息,等刘哥回来了,我们叫你!”

    “十娘要不要水,我们帮你烧热水,洗个热水澡。”

    “不必了,你们也辛苦了一路,休息去吧,明个儿恐怕就得帮着我晾晒浸泡药材了。”柳茹月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关上了门扇。

    陈尧发现刚才还和外面那些流氓谈笑风生的十娘,一关上门,脸就冷了下来,心中庆幸,干娘果然没有想和他们狼狈为奸,这些人穷凶极恶,做抢杀过往商人的勾当,他才不要和这些人待在一起。

    “娘~。”

    “嘘!”柳茹月锁好门,牵着陈尧走到桌边,将背着的行李放在了桌上,又把怀里的狗娃解了下来放在了床上。

    “春妮儿,过来,喝水。”柳茹月倒了桌上的凉茶水在杯子里,沾了水在桌上写起来。

    陈尧靠近,爬上了凳子,见柳茹月在桌上写道。

    “不要担心,娘能对付他们。”

    陈尧用袖子擦干了桌上的水,也沾了水,写道,“我还以为娘当真要与他们合作呢,吓死我了。”

    她刚才就是故意套话,看看这些地痞流氓是否杀过人,对付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手段。

    她怎么可能和杀人越货的劫匪为伍,现在看起来这些人对她很好,还不是因为相信了她的谎话以为她能带着他们发财呢。

    然而她根本就不会做上等品质的口脂,下等口脂满足不了他们的欲望,一旦暴露,他们绝对会杀了她,或者直接把她和两个孩子卖个好价钱。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沦为奴婢,“休息吧,休息好了,才好赶路。”

    “知道了,娘。”

    “会骑马么?”

    “学过,骑得不好。”

    “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听我的,我能解决。”

    “好。”

    昨天晚上没在树上,身旁又有几个男人,她根本就睡不着。

    擦掉桌上水渍,给狗娃把屎把尿之后,柳茹月就带着两个孩子上床休息了。

    两个时辰后,房门被敲响。

    睡了一觉,柳茹月精神比先前好了很多,在脸上拍了拍凉水,柳茹月振作精神打开了门。

    1、2、3、4,除了刘保,都在。

    柳茹月将心里的疑虑压下,笑道,“刘大哥呢?”

    与刘保一起离开的彭小山脸上还带着红晕,梁响三人眼中也对他充满了妒羡之色,一看就知道彭小山刚才定是在三人面前吹嘘了一番。

    彭小山打了个酒嗝,笑呵呵的对柳茹月道,“十娘,刘哥还在那个瘦马那里,他让你过去一趟,让你和那个瘦马对质一下。”

    青楼那样的地方,她也是待过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去,柳茹月心中沉吟一番点了头,“好,我这就过去。”

    “娘!”陈尧从床上翻了下来,跑过来揪着十娘的衣服,他害怕被独自留在这里。

    “我能把两个孩子带上么?”

    “这?”

    “我都不介意两孩子上青楼,你们介意什么。”柳茹月故意扭曲几人的意思。

    彭小山和刘保离开,没有听十娘那一番拉好感的话,可不给她面子,“十娘,去去就回的事儿,你放心,只要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们不会对你的孩子下手,如果你执意带上孩子,难道你就逃得掉么?”

    这些人若真想害她也没必要骗她出去卖掉孩子,柳茹笑道,“彭大哥说的什么话,我可从未想过要逃,只是孩子害怕而已,这一路上他们跟着我吃苦受累担惊受怕,还从未离开过我身边,我这个当娘的,自是恨不得把他们拴在我的裤腰带上,我对你们五位英雄信服的很,混江湖的男子汉都是说一无二的真汉子,讲义气,我们现在是一伙儿的了,把孩子交给你们带,我哪里会不放心。”

    “妹子,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们吧。”

    “我们肯定给你看好了。”

    转过身揉着陈尧的脑袋,抓着他的手捏了捏,“春妮儿,娘跟你彭叔出去一趟,你在房里照顾好弟弟,弟弟若是饿了,就用开水泡烤馕给他吃,你也别饿着自己,等我们做口脂赚了银子,娘给你买烧鹅吃。”

    陈尧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娘再聪明到底也只是个女子,打不过这些壮汉,“好,娘,你早些回来啊。”

    “你还没睡饱,回去接着睡。”柳茹月催着陈尧回了房,陈尧机灵的锁上了门。

    转过身,柳茹月又是自信的模样,“那就麻烦各位大哥帮我看着孩子了,别让她出来乱跑。”

    “放心吧,有我们在,孩子跑不掉。”

    柳茹月放心的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彭大哥,带路吧。”

    彭小山牵着牛车出了门,用牛车带着柳茹月往卿柳芳而去。

    这泰依县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走江湖的人最爱这里,因为这里三不管,倒也不是真的不管,而是因为此处地理特殊,朝廷想管也管不了。

第35章、问话

    泰依县里最多的就是青楼楚馆,之前进县城是为了去居民区,所以没有走繁华的街道。

    此刻朝卿柳坊走,才会发现这泰依县的夜里比白日更喧嚣繁华,处处明灯错落,灯火阑珊处皆传来娇羞笑骂,吟哦婉转的女声,声声似喵叫、莺啼,叫人听得面红耳赤、心痒难耐。

    彭小山驾着牛车也不老实,探头探脑的看着两边倚门卖笑拉客的女子,嘴角的哈喇子逗得那些女子哈哈大笑。

    这一条条花街,一栋栋花楼,就是泰依县的特色。

    大万山的山匪太多,历朝历代剿匪都剿不灭他们,前朝一个知县,干脆将这泰依县改成了销金窟,妓院林立、赌场兴隆、烟馆不抓。

    这样,反倒能帮朝廷将这些山匪自古打劫的金山银山挖出来,省得朝廷花银子来剿匪。

    当朝也沿袭了前朝的管理方法来治理泰依县,不管身份来历,就算你是山匪、杀人犯、朝廷逃犯,皆可进泰依县。

    进县不查路引户籍,有钱就能住店、有钱就是泰依县的良民。

    只要在泰依县内不犯事儿,泰依县的衙役就不会抓人,一旦犯事儿,泰依县永不接待,谁接待,谁关店滚犊子。

    这些年下来,倒是养成了默契,别管在山里是怎样的混世大魔王,到了泰依县都乖乖的,赚钱都是为了逍遥,不能来销金窟玩,在家里抱着金山银山不能睡、不能吃、还有个什么意思。

    柳茹月以前也没有来过这里,还是听镖师说的,这里是犯罪者的天堂,但不是穷人能呆的地方。

    这也是刘保他们就算平时也干些抢劫的勾当,也不敢常来泰依县玩的原因。

    卿柳坊三个字,被一簇簇绢花围在中间,看起来倒是让素净的名字多了一丝红尘味道。

    “到了。”

    牛车被带到后院,彭小山停好牛车,柳茹月跟在他身后,进了楼。

    青楼里不缺女子,一身布衣的柳茹月进到这里,因她垂头佝偻着背,看上去像干粗活的老妈子似得,根本就没有人关注她。

    两人上了楼,彭小山贴在一门上听了下动静,似是担心坏了大哥的好事。

    “刘哥,我们到了。”

    “进来吧。”

    大门被推开,柳茹月抬头挺胸的走了进去。

    刘保怀里搂着一个紫色纱衣滑落到腰处的女子,享受的听着对面女子抚琴。

    刘保看了柳茹月一眼,拍了拍紫衣女子的后背,“你去伺候我兄弟去。”

    “爷,那柔柔下去咯。”紫衣女子在他怀里撒了个娇,刘保在她嘴角香了一个,她才心满意足起身扑向柳茹月身旁早已经猴急难耐的彭小山。

    “谢谢刘哥。”彭小山抱着柔柔就冲出了厢房。

    “莺歌,这就是十娘。”

    莺歌停下拨动琴弦的动作,音乐戛然而止,颔首看向柳茹月,笑意盈盈看不出真实情绪的问道,“听说,你是从应天府集芳斋逃出来的?”

    柳茹月自信回答,“是。”

    “巧了,我当年还在江南的时候,最爱用的就是集芳斋的胭脂水粉了,我记得上前年出来的有一款粉红的口脂是用冬日红梅做的,叫什么来着?”莺歌轻皱眉头,期盼的看向柳茹月,叫谁看了能狠心拒绝她的求问呢。

    刘保状似不经意的笑睨着柳茹月,就等着她出错一般。

    这个问题当真刁钻,一知半解的人定然是会答错的。

    然而柳茹月当初敢装集芳斋的人,自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她恰好是知道的这一款口脂的,“这一款咏梅口脂,共有四个颜色,且有四个名,疏影、水清浅、暗香、月黄昏,出自《山园小梅》咏梅一诗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刘保眼神一晃,看向莺歌。

    莺歌娇笑一声,“那十娘当初可参与了咏梅的制作?可知晓主要用料?”

    当然没参与啊,柳茹月自信一笑,“当然参与了,我会做,这一款咏梅口脂的材料皆是选用上等的红梅、朱砂梅、洒金梅、玉蝶梅做成的,月黄昏最为特殊,除了黄香梅还加入了腊梅调色,整体颜色偏橘红,像落日余晖,所以才叫月黄昏。”

    “这一款咏梅系列的口脂颜色是我最爱的了,可惜这两年我托人去集芳斋买,却买不着了,说是不做了,十娘可知是何原因?”莺歌的声音听上去当真清脆,问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刁钻。

    柳茹月看了左右,惊恐的捂着嘴,只顾着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保重重的放下酒杯,拧紧了眉头,前头都回答的好好的,这是答不了露馅儿了?

    莺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肥臀妙曼扭动着扑入刘保怀里,“我问完了,她的的确确是集芳斋的制香师傅,恭喜刘爷,将来你要财源滚滚发大财了,有了钱,可别忘了帮莺歌赎身哦。”

    “那是自然,可是为什么最后一个问题,她不答,你却信了?”刘保当然是相信莺歌不会帮十娘的,两人根本就不认识,但求知欲让他问了出来。

    莺歌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宫闱秘闻,当年陛下最疼爱的梅妃没了,所以京城附近的梅花树全被连根拔除了,没了梅花儿,集芳斋还怎么做咏梅口脂呢?就算有梅花,也不敢做呀,谁敢触皇帝的霉头。”

    刘保顿时紧闭上了嘴,作为普通的小混混,他对皇权还是畏惧的,也明白为什么柳十娘刚才一脸的讳莫如深。

    “这些话咱们私下里说说,不说出去就生命无碍,不影响刘爷赚银子。”莺歌伸出手指在刘保脸上轻轻划来划去的挑逗,甜腻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娇嗔,“这时候药材铺子还没关门吧,刘哥不如快些去将制做口脂的药材买了,明日就能让十娘制作口脂了呢。”

    “莺歌,我的小心肝儿,你这是在赶我了么?”刘保旁若无人的在莺歌脸上窃了几个香。

    “妾身哪里敢,刘爷可是奴家的贵客,刘爷早日发达,妾身也好早日脱离苦海,将来就只伺候您一个了啊~。”

    这话酥到了刘保心里,他喜滋滋的看向柳茹月,“需要些什么药材,十娘写给我,我都去买来。”

第36章、半路杀出个莺歌

    “欸,刘爷,你还真的如此心急啊?”莺歌拉住了刘保,她这么一打断,柳茹月偷偷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莺歌是个什么意思。

    只见她抿唇对着自己狡狯一笑。

    刘保黑的脸问道,“哦,不是莺歌叫我快些去买的么?”

    莺歌歪头靠在刘保肩膀上,“我这里,认识几个老板,有钱,想从良,可是不知道做什么营生好,不知道刘爷想不想要他们参股啊。”

    刘保的心都飞了起来,能上卿柳坊玩,还被莺歌看上眼的有钱人,想从良的,定然是那些有钱的山匪啊,以前莺歌对他也不假辞色,因为他身上银子并不算多。

    今日他能在莺歌房中呆这么久,全凭十娘这一盒贝壳口脂的功劳,莺歌觉得他能发达了,才会对他露出笑容的吧。

    现在莺歌觉得他赚了钱定然会替她赎身,自然会帮他和其他有钱人拉线了,刘保险些没止住脸上的笑意,“能,当然能参股,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参多少?”

    “万把两是没问题的,只是这营生就得做很大了,靠我吹吹枕头风的话,他们应当是会有兴趣的吧,另外还得看刘爷的货……”莺歌唇角上扬,戳在刘保胸膛上,“硬不硬了。”

    莺歌的话让柳茹月的心悬在了半空中,她当真是不可能做出上等品质口脂的,上等口脂并非说努力就能做出来,研制的过程极其耗费材料,这些都是银子堆砌出来的。

    “硬,当然硬,你都确定十娘是集芳斋出来的人了,你也说过考校十娘的那个咏梅是集芳斋最上等的口脂,十娘既然能做咏梅,肯定是能做其他上等口脂的,哦,还有其他胭脂水粉。”刘保双掌握在一起,难以自制的搓了搓。

    “莺歌何时能把这些人说服?”

    “当然是睡一觉就睡服了啊,咯咯。”莺歌捂着嘴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看傻子似得看着刘保。

    “我的小心肝,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做这样的事情了,你就陪我一个人就好了。”柳茹月在一旁看着两人心肝过来,心肝过去,难过的垂下了头,她想起了雪蓉,她当年为了达到目的,是不是也这般委身于人?

    “爷对莺歌真好,不过,爷也知道,入股这个事情呢,银子越多越好,可是相对的,铺子还没开呢,这入股的话,你想别人拿多少出来,自己出的银子也不能少呢,算上技术入股,刘爷的银子倒是不用和其他人一样多,但至少不能差太多吧。”

    莺歌嘟着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得看刘爷能攒到多少银子,才好对那些恩客开口呢。”

    男人怎么能在女人面前说自己钱少?尤其不能在青楼女子面前露怯,可是吹大了,他也拿不出来,不利于之后的合作。

    刘保松掰着手指算了算,底气不足的咬咬牙,“我能凑到一千两。”

    “恩,一千两,加上技术入股,能勉强值五六千两银子吧,毕竟集芳斋挺有名的,到时候让每个想入股的,掏出五六千两来应该也不难。”莺歌嫣然一笑,对柳茹月道,“十娘做一次口脂得多少天啊?”

    “七日。”

    莺歌为难的皱紧了眉,“可是那几个大老板,过几天就要回山里了,这可怎么办?”

    柳茹月心中一跳,这莺歌……

    刘保也点点头,“是啊,这可怎么办,七天能把上等的口脂给那些大老板看,时间上来不及啊。”

    刘保心急如焚,“十娘,你可有办法将上等口脂提前做出来?多些成本也行。”

    柳茹月一抬头,又对上了莺歌对她巧笑嫣然的美丽容颜,“十娘着实没有办法提前做出来。”

    刘保宛如看到金山银山远离自己而去,他怎么能让这发大财的机会跑掉!

    他站起身,挠着脑袋转来转去,莺歌用帕子捂着嘴,担忧的看着他。

    刘保忽然眼光一亮,“莺歌,你不是说你最爱用集芳斋的口脂么?你这里可还有上等口脂?先拿出来对付对付,反正都要给他们说我抓到的制香师父是集芳斋的,做的一模一样,又有什么奇怪的。”

    莺歌惊愕的看着刘保,随后看着大英雄似得崇拜的看着他,“刘爷,您怎么这么聪明啊,这样的法子你也能想得到,不愧是爷呢,将来您肯定能发大财,毕竟无商不奸,您这样的头脑,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您将来铁定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奴家跟着您,有享不尽得福呢。”

    刘保被莺歌崇拜的眼神看得心里涨涨的,骄傲无比的拍了拍胸膛,“那可不。”

    “我这就去找出来。”

    莺歌在化妆台前翻找起来,抓了几个半空的的口脂盒子,都见底儿了,有些泄气的说道,“成色看上去不太好了,时间太久,都有些变色了,怎么办?”

    闻言,刘保的脸色也不太好,应天府太远了,又不可能跑过去买回来,虽然这县城里也能买到集芳斋的口脂,可是万一那些山大王查到他们是买的,到时候他刘保恐怕会死在大山里。

    莺歌又问道,“十娘,你可会将这些有些时候了的口脂提炼一下,让它们看起来更新鲜一些,就像刚炼制出来的一般么?”

    这倒是可行的,以前胭脂铺子里,存放太久的货,卖不掉,东家也会将过期货送给她们研究,重新提炼后,颜色能恢复一些,但再卖……懂货的人自然是看得出来的,自是不能再当做上等货卖了。

    柳茹月不知道莺歌是什么意思,并不给她兜底,“我可以试试,但不保证一定可以,懂货的人,还是会看得出来的。”

    莺歌倒是显得比柳茹月还着急,截住话头向刘保保证,“他们哪里懂女人用的东西啊,我吹吹枕头风就行了,到时候不让他们拿着重新炼制的口脂去求教口脂铺子里的掌柜不就成了。”

    “再说了,十娘又不是真的做不出来,这不是时间不够么,一个礼拜之后,他们看到货了,赚到钱了,即便以后知道我们骗了他们,也不打紧,事有从急嘛。”

    刘保被莺歌这句话安抚了,“行,就这么办,十娘把这些口脂拿着,回去炼出来。”

第37章、姐姐当真铁石心肠(白熊芳加更)

    莺歌阻拦道,“欸~,刘爷,您身边人多嘴杂,这事儿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您那些兄弟都是临时跟着你混的,谁知道他们私底下有没有和山里那些人勾结啊。”

    刘保觉得莺歌说的十分在理,那些个家伙,平日在镇子里都是东打一枪西打一炮,一会儿跟这个混,一会儿跟那个混,“那怎么办?”

    莺歌噘着嘴,思考了一会儿,“提炼口脂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吧,不如,就让十娘在我房里提炼吧。”

    “这……”

    “不碍事的,十娘做她的口脂,小声些也吵不着我,我也能好好睡个美美的觉,明日约来那些老板,奴家才能有精力一个个儿~去应付呢。”莺歌娇俏的扭腰撞了刘保一下。

    刘保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了,暧昧的笑道,“行,那今晚,我也不打搅小心肝了,今晚包夜费我出,你早些睡,啊~”

    刘保抱着莺歌亲了亲,以前都亲不着,今天好不容易莺歌给面子了,奈何这事儿又一堆堆的,多的事儿他倒是想做,但明显莺歌还是嫌弃他现在银子少,得等到他有银子了才会真的委身于他。

    罢了,来日方长,总能睡到莺歌,过几天,他就有很多很多银子了,“十娘,你就在莺歌屋子里好好做口脂,我……去凑银子,别忘了,你孩子还在我手里。”

    柳茹月眼观鼻鼻观心,并不乱瞧,“眼看能发大财了,十娘得多傻现在还去想逃的事情?”

    “哼,你明白就好。”刘保松开莺歌,看了一眼桌上的口脂,“我去把彭小山叫过来守门,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就是了。”

    柳茹月欣慰一笑。

    莺歌扭着腰不耐烦的挥着帕子催人,“快走快走,快去把银子凑齐,奴家还等着爷来赎身呢。”

    “等着爷。”

    莺歌抱着手臂又扭了扭,“嗯~”

    刘保一离开,莺歌脸上殷勤的笑意就转为了慵懒,指着口脂盒子道,“十娘,提炼口脂还需要什么?”

    “需要个小炉子,炭火,白瓷碗或者小的白砂锅,这口脂有些干了,还需要添加一些橄榄油。”

    “就这些了?”

    “是。”

    “我会让彭小山去买。”刘保打开门,警告的看了柳茹月一眼,这才再次关上了门。

    “你先把这些口脂刮下来吧,彭小山一会儿就能把你需要的东西带过来。”这次莺歌边说,边扭着腰上前把门锁上了,回来后,又把桌上的杂物都挪开。

    柳茹月走到房间里的水盆旁,洗了手。

    回到桌边,拿了口脂盒子,用银簪柄一点点将粘在盒底儿的口脂刮了下来。

    莺歌就坐在她旁边,单手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看着她忙碌。

    她倒了一杯水,手指在杯沿上转圈圈,一圈又一圈,水杯里的水都荡起了一圈圈波纹,她的手指不经意的落在了水杯中、沾了沾。

    抽出手指,笑睨着柳茹月,手上像是在抚摸恋人一般在桌上轻轻柔柔写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是集芳斋的口脂师父。”

    柳茹月余光里看到了她写的字,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放下银簪和口脂盒子,也沾了水,在桌上写道,“你一个妓女,懂什么口脂。”

    莺歌咧了咧嘴,但笑不笑的用帕子抹掉水渍,又写,“我可是集芳斋的老客户,我当然认得集芳斋的口脂,你做的很像,但并不是。”

    “我担心被集芳斋追捕,改了方子。”柳茹月早就知道莺歌支开刘保肯定是有目的的,但她方才和刘保说的那些话,是演给她看钓鱼,还是当真想坑刘保,柳茹月不确定。

    莺歌似是早就料到柳茹月会这么说,擦掉再写,“刘保把你的事都给我说了,我猜你当时是可以花钱免灾的,但你故意引起他注意,还假冒集芳斋的人用巨大利益引诱他,你是想把被他抢走的七两银子拿回来吧,顺便让他安全的带你走过到泰依县最危险的一截路。

    毕竟在双溪镇上就能将所有口脂卖掉,还赚了七两银子,是你意料之外的事情,你已经引起歹人注意的,总会有人劫了你让你做事的。”莺歌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这一笑,当真是眼颦春山、眉蹙秋波,让柳茹月一个女人也看迷了眼。

    柳茹月心中一时间慌乱如麻,这狐狸精一样的女子,不仅长相婀娜妩媚、心思也玲珑剔透将她的计划猜了个七七八八,莫非真是遇到山中精怪了?

    但柳茹月面上依旧不动如山,冷笑一声抹掉水渍,“你想太多了。”

    莺歌支起身子,柳茹月警惕的看着她,却不想她却柔弱无骨的扑入了自己怀里,抱着十娘的手臂小声撒起娇来,“好姐姐,现在我们两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奴家的命就绑在你身上呢,你就救救妹妹吧,和奴家合作嘛。”

    一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柳茹月可算是明白为什么男子喜欢撒娇的女人了,被莺歌这么一软磨硬泡,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勾着,她这个女人也有些受不住了。

    “姐姐当真铁石心肠么?”莺歌一只手抱着柳茹月不放,一只手在桌上沾了水继续写,“反正姐姐敢坑刘保,且如此胸有成竹,定然是有办法脱身的,你懂得炼制口脂,口脂里也有药材,我猜姐姐定然会做迷药,是想在做口脂的时候,散发迷烟,让他们昏死过去,然后拿了银子跑路吧。”

    纵使柳茹月板着脸,眼神也微动起来,这个莺歌揣摩人心着实有一套,太可怕了!她就是如此计划的。

    这个莺歌到底是什么人?

    如此聪明的人,会只是个平凡的妓女么?

    她是在帮刘保试探自己么?

    如果不是,自己帮了她,和她结个善缘……

    柳茹月到底还是没有选择冒险,不管山猴子一样掉在身上的莺歌,伸手拿起盒子和银簪继续刮口脂。

    看着无动于衷的柳茹月,莺歌嘟着嘴,像个胀气的河豚,红着眼哀怨瞪了她一眼,擦了桌上的水渍继续写道,“姐姐,我只是想离开妓院恢复自由罢了,谁想当妓女去伺候那些臭男人啊,可是我又没有银子,没人替我赎身老鸨是不会放人的,我猜到姐姐的计划,就想将计就计嘛,请姐姐勿怪莺歌自作主张,莺歌从未想过害姐姐。”

第38章、试探

    第二日,天微微亮,旁的街上已经有人出来摆摊儿了,花街上却是一个个归家男子埋头疾步离开。

    卿柳坊也恢复了安静,夜晚的喧闹繁华似是过眼云烟。

    身上还带着露珠、粘着草叶的刘保逆行而回,见彭小山靠着门睡着了,冷脸踹了他两脚。

    “大哥,她们在里面。”彭小山醒来,满脸赔笑的推开了门,“您请进。”

    刘保望进去,发现莺歌睡在花床上,而柳茹月像丫环一般,睡在床踏板上,眉头一拧,口脂都不晓得有没有做好就睡觉了?

    往桌上看去,放满了空置的口脂盒子大敞着口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似得,但有一个口脂盒子盖上了盖子。

    刘保上前,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里面装满了红色的口脂,他也看不懂口脂的成色好不好,但看着似乎是比十娘在大街上叫卖的口脂更细腻、明艳。

    “嗯……”莺歌身姿妙曼的在床上翻了个身,狐狸眼儿眨了眨,方才看到刘保就千娇百媚一笑,“刘爷,这么早就来了啊。”

    “哈~!”掀开被子坐起身,打了一个哈欠,翻下床,不小心踩了睡得像死猪一样没感觉的柳茹月一脚,略带嫌弃的皱了皱眉,挪了挪屁股,下了床。

    扯了外衫披在身上,袅娜的攀在刘保身上,抱怨道,“哎,失策了,我还以为做口脂不会很吵呢,结果这些瓶瓶罐罐磕碰在一起的声音就吵得奴家睡不好。”

    纤纤玉手掰着刘保的脸,指了指眼下,嘟着嘴撒娇,“刘爷,你看,奴家眼下黑乎乎的,一会儿上妆都掩盖不住的憔悴呢。”

    “哎哟,我的心肝小宝贝,昨晚真的是累着你了。”刘保扶着她坐在了桌旁,希望用好消息哄好心情不佳的女人,“莺歌你看,十娘还是做好了一瓶口脂,我们要发财了。”

    莺歌掀了掀眼皮看着桌上的口脂,“就口脂做好了又有什么用。”

    “我这里凑齐一千二百两银子了。”就算不拉人入股,也能翻倍的赚银子了,不过谁做生意不想做大呢,成本越多,赚的也就越多。

    刘保从怀里摸了几张银票出来,“都是泰盛银庄的银票。”

    莺歌凑过去看着刘保一一数了出来,这才露出了微笑,“行,那我就帮刘爷操劳一番咯,刘爷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莺歌此刻的付出哦。”

    刘保抱着莺歌香了又香,“你就是我的小心肝,等我发了财,就帮你赎身,娶你做正房夫人,请十七八个丫鬟婆子照顾你。”

    莺歌乐不可支的娇笑起来,吵得柳茹月没办法继续睡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刘哥,你回来了。”

    刘保防备的将银票揣了回去,只是摸了一张100两的银票出来,摆在桌上,“虽然生意还没谈下来,我们这边也不能干等着,可以先做几款口脂出来,下个礼拜就能卖,也算是店铺开张的新品了,十娘就写五个方子出来吧,我叫彭大山照着方子去买。”

    柳茹月应下,铺了纸,研磨后挥笔而就,将琢磨许久的药材方子写了出来。

    “这些药材、干花儿是绝对不能省的,尤其是橄榄油,绝对不能以次充好,不然会影响口脂的质量。”柳茹月略有担心的看了一眼门外,尽职尽责的嘱咐道,“我觉得还是刘哥自己去看着买我比较放心。”

    刘保想想也对,他不认识字儿,就叫莺歌拿着方子念了一遍,将药材、干花儿的名字记在了心里之后,才将笔迹干了的纸叠好放到了怀里,“我这就去买。”

    刘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搞得卿柳坊守门的杂役对他怨念颇深。

    从打开的窗户看着刘保带着彭小山一起离去,莺歌合上窗页,回首对柳茹月露出一个明艳动人的微笑,“合作愉快。”

    柳茹月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莺歌,她到底还是冒险了,决定帮莺歌一把,因为她想起了雪蓉,天下间落入妓坊的女子何其多,她都自身难保了,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去帮这些女子。

    可是这个莺歌聪慧的不似人,若是不帮她,或许她都走不出这个卿柳坊。

    “好姐姐,别这么看着奴家嘛,奴家快被你这双古井一般死寂的眼神诱得沉醉其中了呢,姐姐有这样的眼神,想必有很多很精彩的故事吧,我有酒,姐姐要不要给奴家说说,让奴家宽慰宽慰你吧。”

    莺歌还真真贴切了卿柳坊的招牌,像弱柳一样见人就能缠上去,柳茹月抓着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柔荑轻轻推开,很是无奈,“我又不是男人,你不必如此。”

    “可是奴家就是喜欢姐姐嘛,姐姐救妹妹出火坑,奴家以身相许这不是应和了话本上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了么。”莺歌轻咬朱唇,含情脉脉的看着柳茹月。

    “那你的卖身契我收了,你离开妓院也不算得自由吧。”

    “咳咳,好姐姐,我错了,我不说这个了。”

    柳茹月见莺歌终于不再说奇奇怪怪的话,也懒得和她说话了,青楼女子说的话,能有几句真的。

    柳茹月静坐在桌旁,莺歌去叫了丫环拿了糕点、洗脸盆这些上来,和柳茹月洗了脸,吃了早餐,刘保也和彭小山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刘保放心的将东西放在桌上,打开一个个包裹,“十娘,你检查一下,看看这些药材、干花的品质如何?”

    彭小山也把一个罐子放在桌上,“这是橄榄油,最好的波斯国橄榄油花了40两银子才得一罐,乖乖,比西凤酒还贵。”

    柳茹月佯装认真的,一一检查起来。

    刘保在一旁看着柳茹月的动作,留心她会否中计。

    不久之后,柳茹月挑了一包药材出来,疑惑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拿到手里看了看、闻了闻,刘保迟疑,“难道不是我们的药材么?”

    纸包里的药材瘦果呈椭圆形,紫褐色,柳茹月当然知道这是泽泻,全株都有毒,地下块茎毒性是较大的。

    但她不能这么说,“我们口脂铺子进的药材都是能做胭脂水粉的,这种药材我当真是没见过,我可以肯定不是我写的方子里的药材。”

第39章、蛮汉却不憨

    “是不是那药铺掌柜诓了刘爷?拿这个东西冒充了我们要的药材?”莺歌愤愤不平的问了一句。

    刘保夸张的砸了一下拳头,“啊,想起来了。”

    “我去买药材的时候,铺子里还在给别人配药,可能是把别人的药材放在我们包里了,一会儿得空,我就把这药材拿回去退掉。”刘保将泽泻包好放到了怀里。

    彭小山明明记得这个泽泻是刘保专门叫掌柜给他拿来放在这包裹里的,搞不懂老大为什么要这么说,对上刘保警告的眼神,他默默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现在东西也拿到了,十娘,我让彭小山送你回去做口脂,别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专心把口脂做出来,到时候允诺你的好处,一个子儿都不会少,如果做失败了,就算我不惩罚你,那些山匪也会把你一家三口埋了。”刘保眼神狠厉的警告柳茹月。

    “做口脂,我是专业的,刘大哥不用担心。”柳茹月自信一笑,“不过我想找刘大哥先预支一个月的工钱给我,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想给孩子们买些衣服吃食都不行呢。”

    抢了这女人七两银子,现在她还没帮他赚银子,就开口找他要十两银子了,若不是知道她当真能做口脂,刘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个女人骗了。

    但这生意要做下去,柳十娘是真的重要,得罪了她,将来的合作恐怕不会愉快,刘保板着脸,不舍的数了十两碎银子给她,故作大方道,“拿去吧,给孩子买些好吃的。”

    “谢谢刘大哥。”柳茹月将银子收好,扛起药材,彭小山也在一旁拿了东西,两人一起离开了。

    坐着牛车,这些东西也不算重,路上柳茹月还给孩子买了肉包子。

    回到小院儿,柳茹月对彭小山道,“去找一些大盆子出来,我一会儿把药材处理好,就要放在盆子里晒太阳了。”

    “好,我马上准备。”彭小山记得大哥说过,只要是和做口脂有关的事情,只要不是离开院子,一切都听柳十娘的。

    “春妮儿,狗娃,娘回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起床了么?”还没到房门前,柳茹月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缩在床角抱着狗娃抖了一晚上的陈尧听到柳十娘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他还以为十娘回不来了呢,以为等那个刘保回来的时候,他恐怕也只能甩出自己的身份,看看刘保能不能留他一条性命,带他回去领钱了。

    吱呀

    房门被打开,陈尧一阵风似得冲出来,冲入了满脸带笑的女人怀里,“呜呜呜,娘,你回来了。”

    “真是傻孩子,睡梦魇了?怎么还哭起来了,一晚上不见娘,就吓成这样,瞧你这出息。”柳茹月心中酸酸的,虽然陈尧不是她的孩子,但到底叫了她几天娘,性格也乖巧,还是有了一些感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的孩子,将她们拥在怀里,听着她们叫自己娘亲。

    “春妮儿是女孩子,需要什么出息。”梁响闻声走过来,往嘴里扔着花生米,“再说了春妮儿长得好,长大后不知道多美呢,十娘又这么会赚钱,只要把银子攒够了,将来求亲的人得从泰依县排到我们镇上去。”

    “借梁大哥吉言。”柳茹月一副与大家伙儿熟悉的模样,将纸袋放在了石桌上,“刚才在路上买了一大包肉包子,大家拿来吃吧。”

    “春妮儿,你自己拿。”

    “娘吃了么?”陈尧爬到石凳上,拿了一个包子,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娘吃过了,弟弟怎么样?”

    陈尧饿极了,担惊受怕就会饿得快,手里又拿了一个包子,“狗娃昨晚上哭了好久,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着了,不过他尿了两次,我给他换了尿布,但后面没得换了……现在屋子里臭臭的。”

    捧着包子的陈尧,眼眶又红了,像极了兔子眼睛。

    作为陈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陈尧还从来没有做过伺候人的事情,照顾小孩子更是头一着,颇有些手忙脚乱,但和独自一个人在山里东躲西藏比起来,照顾孩子不算什么。

    “你慢慢吃,我进去给狗娃收拾一下。”柳茹月进了屋子,在一旁盯了半天的梁响最终还是没有上前拿包子吃,咽了咽水口,朝彭小山走去。

    陈尧偷偷瞄着梁响的背影,撇了撇嘴,十娘才不会拿下了药的包子给他吃呢,这个傻大个不吃拉倒。

    柳茹月在院子里忙里忙外,烧了水,还叫高威去给两个孩子买了两套新衣服,还有新的尿布。

    给两个孩子洗了澡,自己也洗了澡之后,便倒腾起药材来。

    这么好的干花、药材、橄榄油,即便没办法做出集芳斋品质的上等口脂,做出来的口脂也绝对不会差,但柳茹月并没有时间将这些口脂制造出来。

    真真是可惜这些上好的材料了。

    明知没有结局,柳茹月依旧认认真真的将干花、药材按照比例研磨成粉,有些药材和干花却不必研磨成粉,一一放在了一个个盆子里。

    高威几人在一旁看着,打了偷师学艺的打算,却发现他们不仅连药材也认不得,甚至那些寻常可见的花儿也有些叫不上名字。

    他们只觉得奇怪,不同的花瓣、药材混在一起,泡在黄橙橙透亮亮的橄榄油里,竟然还有点好看。

    颜色还真的不一样,虽然还不太显色,却已经能看出颜色的区别。

    海棠红、朱红色、湘妃色他们已经见过了。

    还有另外两个看起来像豆沙、南瓜的颜色,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明明那些花儿不是这个色啊。”

    “怪了怪了,这么混合起来,就变了色,晒够一个礼拜后,指不定多鲜艳呢。”陈达伸手想要搅一搅浸泡在橄榄油里的花瓣,被彭小山拍了一巴掌,夸张地说道,“这些都是银子,你不要乱动,一盆的成本就是20两,20两!卖了你都不值这个价钱。”

    “我滴个乖乖,女人的钱真好赚,我们以前干嘛还辛辛苦苦去杀人抢劫?”

    “你个傻子,以前我们有十娘么?”

    “对哦,有十娘这个聚宝盆,我们将来何愁不发达。”

第40章、防备心很强

    忙碌了大半天,柳茹月可是算将所有盆子里的东西都泡好了,手边一点药材剩余都没有,只剩下一些干花。

    蹲在地上的她,伸手在竹篓里抓了抓剩下的干花,随口道,“这些干花留到下次用也不香了,我拿去泡茶喝,你们四兄弟要不要一点?”

    梁响他们眼神扫过眼前的盆盆罐罐,又看了一眼不剩药材的竹篓,讪笑道,“我们是爷们儿,喝什么花茶,十娘若是喜欢什么茶,给我们说就了,我们替你去买,干花泡水有什么好喝的。”

    彭小山也上前,将柳茹月的竹篓接了过去,将里面的干花直接倒在了水沟里,“十娘想要什么花做花茶或者花瓣饼,我们兄弟给你买新鲜的,这些干花口味哪里有新鲜的好。”

    陈尧略显肉疼的看着撒在水沟里的干花,担忧的看了十娘一眼。

    “各位大哥说的是,干花哪里有鲜花好。”柳茹月站起身,锤了锤后背,“不过十娘并不会做鲜花饼,只是想喝点花茶。”

    从钱袋里拿了1钱银子出来,递给了彭小山,“那就拜托彭大哥帮十娘买些茉莉花茶或者腊梅花茶回来吧。”

    彭小山垫了垫手里的银子,这女人花钱是真大方,买什么都舍得花银子,以前恐怕真的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京城人,“好,一会儿我就帮十娘跑这个腿儿。”

    此刻已经未时三刻,午饭是彭小山去外面随便买了一些吃食回来应付的,“累死我了,四位大哥,这些材料就这么晒着吧,日头西斜,阴影过来,你们就看着将这些盆子往有日光那边挪一挪。”

    柳茹月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拉着陈尧疲乏的往屋子里走去。

    男人们在她关上门后,互相看了看,陈达面色颇为不情不愿,“倒是挺会使唤人。”

    梁响嗤笑,“那你叫她出来自己守着呗。”

    那哪里敢,虽然他们看守着柳十娘,却也知道她多重要,只要她不做过分的事情,他们都不能碰她。

    瞅着气氛变得有些不大对劲,彭小山出来当和事佬,“咱们自己人闹什么,分好工,也不用四个大男人全守在这里,一个时辰换一次班,其他人回屋子休息,谁先?”

    “摇骰子决定吧。”

    “数字小的先。”

    “可以……”

    柳茹月将视线从门缝儿上挪开,陈尧在她身后紧张的看着她。

    她指了指八仙桌,陈尧明白的上前倒了茶水在杯子里。

    回到桌旁,柳茹月故意背后对着门,这才在沾了水在桌上写,“昨夜他们有对你如何么?”

    “没有。”陈尧擦掉水渍,问道,“干娘,他们太谨慎了,防着您呢,包子不吃你买的,干花也被他们扔了,怎么办?”

    柳茹月掩嘴而笑,写道,“不碍事。”

    “可我们怎么离开?”陈尧很是绝望。

    “你照顾好弟弟便是,最迟明晚,我们就能离开了。”柳茹月写完后,给了陈尧一个笃定的眼神,“我们现在就好好养精蓄锐吧。”

    如果不是莺歌横插一脚,柳茹月今晚就会动手,不过莺歌那边根本就拉不到老板拿银子来入股,所以莺歌比她更不愿意等到一个礼拜后。

    只希望莺歌那里别出岔子。

    做坏事的时候,本身就应该参与者越少越好,莺歌这个乱入者,也让柳茹月好生头疼。

    小孩子很容易被大人感染情绪,柳茹月心中焦虑却并未表现出来,陈尧只觉得她胸有成竹,让他十分放心,便跟着她去休息了。

    “哇~哦,刘爷,就是这里么?将来我们就住这里?”

    “这偏院如此小,我怎么可能让娇娇住在犄角旮旯里,这里只是我们暂时借住的地方罢了。”

    “刘哥,您回来了,这……这……这个姑娘就是那个瘦马么?”

    当莺歌高亢兴奋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柳茹月就睁开了眼,翻身下了床。

    “娘!”陈尧抓住柳茹月的袖子,一副紧张的模样,他也听到了刘保的声音,有些畏惧。

    “你带着弟弟在屋子里睡觉吧,一会儿就好了。”柳茹月扶着陈尧的双肩,让他重新躺下,盖上薄被。

    又看了一眼狗娃,一岁的孩子正是贪睡的年龄,此刻含着手指睡得正香。

    将手指拔了出来,柳茹月整理了一番衣服,出了屋子。

    天色还不算太晚,还能看到火红的云彩,看来明日上路,又有要人命的大太阳挂在天上晒人了。

    “刘大哥。”柳茹月对刘保点了点头,皱眉扫过莺歌,略带责备的问道,“你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彭小山四人互相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刘保挺了挺胸口,不由得意的说道,“莺歌是我的女人,当然能来这里,你的口脂做得怎么样了?”

    柳茹月只当看不见他的沾沾自喜,“现在没太阳了,你们四个应该是把盆子都搬到那边空屋子里了,刘大哥要不要进去看看?”

    那玩意儿看也看不懂,刘保本不想进去看,莺歌手执粉纱团扇靠在刘保怀里,“奴家好生好奇口脂是怎么做的,刘爷带奴家去看看吧。”

    “娇娇要看,我岂有不从的道理。”刘保搂紧莺歌的小蛮腰,对看直了眼的四兄弟道,“带路,开门。”

    “好好好。”

    高威、陈达、梁响哪里见过莺歌这等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风情万种的女子,和他们平日在镇里花楼里花几十个铜板就能玩的妓完全不同,在她跟前殷勤的不得了。

    彭小山还好,到底在卿柳坊里见过莺歌了,还和另一个妓子春风一度过,此刻是几人里表现得最正常的,并不抢着在刘保面前对莺歌献殷勤,落在了众人后方。

    莺歌回眸对他咬唇一笑,彭小山的伪装瞬间崩溃瓦解,傻乐呵了起来。

    没想到莺歌竟是对他有情的。

    柳茹月警告的看了莺歌一眼,莺歌噘着嘴转过身去,靠在刘保肩头,“刘爷,到时候口脂做出来了,能一款送一个给奴家么?”

    “可以可以,你要多少都可以。”

    梁响打开了门,一股混杂着药味和花香的甜腻热浪扑面而来。

第41章、雀儿啄瞎

    “哇,好香啊。”莺歌似是没觉得屋子里闷热,欢喜的冲了进去。

    垂头惊喜的用团扇指着地上的盆子,“这个是杜鹃泣血,这个是霜天红叶,这个是枫林尽染……这个……这个是什么啊,十娘?”

    对满屋子甜腻气息不太感冒的男人们原本是不想进去的,但莺歌抹着香汗将肩上的粉色桃花纹薄烟纱披帛取下,露出肩部大片的嫩白后,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钻了进去。

    刘保对他们四个的表现很是不满,但此刻大业未成,过河拆桥也不能这么急,他忍着怒气进了屋子,对柳茹月招手道,“十娘,莺歌问你话呢,这些口脂做出来都是什么名字?”

    莺歌刚才不过随口乱说的名儿,柳茹月也进了屋子,抬头指着剩下的两盆说道,“那个是胭脂点雪,那个是洛儿殷。”

    “对对对,就是这两个,我就说看着颜色挺像的。”莺歌似是因为自己猜对了名字而万分欢喜,“刘爷,这些名字将来恐怕是不能用了,毕竟是集芳斋用过的名儿,咱们口脂质量颜色和他们一个样,总不能名字还一个样吧,不然人家铁定找上门来砸我们招牌。”

    “他们敢!”刘保此刻豪情万丈,在自己女人面前怎么能认怂,“这里可是泰依县,他们集芳斋在京城如何势大,在我们泰依县也得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办事,他们敢闹事,那正好,集芳斋的货就别想进泰依县各个胭脂铺子了。”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刘保在就心里策划起如何去真的惹怒集芳斋。

    “这些货还得往别处销呢,别的地方可不是泰依县,刘爷是忘记今日我和那些山大王的深入交流了么,他们都答应酬银子明天与你商谈如何合作了,您可不能只把眼光放在泰依县啊。”

    莺歌事事为刘保着想,将刘保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情一般上心的模样,取悦了刘保,“娇娇说得对,这次是我想岔了,还好娇娇在我身边提醒,那,这取名儿的事情,就交给娇娇吧,你可是才女,我们这些粗人胸无点墨可取不出这等诗情画意的名字。”

    闻言,莺歌抿唇托腮的认真思考起来,“奴家想把刘爷的名字加到一款口脂的名称里呢,刘……鎏金……落梅流雪……不吉利不吉利,听起来像受伤流血了,流放流芳……”

    “熏梅流芳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

    男子们的眼紧紧的黏在一边思考一边变换着姿势、偶尔拉扯一下衣领的莺歌身上,哪里还有心情去看柳十娘在做些什么。

    柳茹月掏出火折子,将着这屋子里唯一一张桌上的红烛点燃了,将指甲盖里的药粉撒了进去。

    她的动作十分小心,屏息凝神都不敢大喘气,一点药粉都没有飞出来。

    盖上火折子,柳茹月揣好后,静静的站在一旁继续听男人们附和着莺歌取名儿,梁响和刘保注意到了十娘点蜡烛的动作。

    梁响却知道这蜡烛是屋子里本身就有的,刘保见外面的天色也的确逐渐变黑,这屋子里就更暗了,点蜡烛着实正常。

    两人转眼就忘到了脑后。

    眼前的莺歌越看越美,她似乎在对他笑呢,朝他扭着腰走了过来,彭小山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想要一亲芳泽,却捞了一个空,脑子迷迷糊糊的,还没想明白怎么了,就嘭的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嘭

    嘭

    嘭

    接二连三的摔地声响起,莺歌眼里的笑意越发真诚,她上前惊恐的摇了摇刘保,“刘爷,爷,您怎么倒了?”

    “别装了,他们都昏过去了,我们的时间不多,快些把他们绑起来。”柳茹月吹灭了蜡烛,从怀里拿出一张没用过的尿布,将蜡烛包在里面后放在了怀里。

    不能让别人发现蜡烛里的药粉,这个东西得带走销毁才行。

    莺歌也挽起了袖子,跑去牛车上将缰绳这些解下来、割断了之后,递给柳茹月。

    两个消瘦的弱质女子,将倒在地上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个个背过手,绑了起来。

    男人们的手被背在身后,被绑住的脚也穿过一根绳子与手绑在了一起,这么一来,即便他们骨头灵活也不好解绑、挣脱。

    这样的绑法,也是跑镖的时候跟着镖师学的。

    莺歌看得啧啧称奇,“姐姐这捆绑方式好生奇特,手法也熟练的很,嘻嘻,奴家就知道跟着姐姐混,将来肯定不会被臭男人欺负了去,其实奴家这里也有一些奇怪的捆绑手法呢,是那些客人与我玩耍的时候捆绑过……”

    “既然你不想当妓女才找上我,将来就不必再提这些事情了,我身边有小孩儿呢。”柳茹月并不是瞧不起莺歌,她只是不想听妓女是如何接客的罢了。

    不然,她总会代入雪蓉,她害怕自己会崩溃。

    “啊~,对哦,奴家以后不说了嘛,姐姐不要生气哦。”莺歌乖巧的闭上嘴,转身就恶狠狠的扯开了刘保的衣服,将他怀里的银票、匕首这些都摸了出来。

    柳茹月见状,也将其余几个人身上的东西搜了一遍。

    武器是不能留给他们的。

    银子,也是不可能留给他们的。

    这些劫匪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他们自己抢劫的弱质女流反洗劫一空吧,这可真是玩了一辈子鹰,最后却被乖顺的雀儿啄瞎了眼。

    刘保身上的银票是最多的,总共有1400两。

    其余四个人身上搜下来的银子加起来也不过4两银子,真是穷得不像个杀人越货的劫匪。

    “姐姐~”莺歌将银票按在胸口,爱不释手的亲了两口,情意绵绵的对柳茹月眨眼睛,“按照我们的约定,这一千两银票,就是奴家的咯。”

    “你拿去吧。”柳茹月心情复杂的从一张夹杂在银票里的合作契约上收回眼神,原来这些银票里还有那日在镇上找她麻烦的那个杂货铺老板的300两银子。

    想来是刘保找上那杂货铺老板借钱,那杂货铺老板套出话来,就知道了十娘的事情。

    刘保是个狠人,这300两银子的入股,他怎么可能接受?更是威胁杂货铺老板写下承诺书放弃入股,只要50两的利息,不然将来就在十娘面前告发他是他通风报信给刘保的,让他被将来很有钱的十娘报复。

第42章、莺歌的目的

    之前柳茹月还以为自己被刘保他们找茬,只是凑巧遇到了,没想到竟是那个想贪便宜的杂货铺老板去通知他们来抢劫她的。

    这银子,柳茹月就收下了,谁让那杂货铺老板心思如此恶劣呢,活该有此报应。

    “十娘,你真好!”莺歌上前,抱着柳茹月的脸,就想偷个香。

    吓得沉思的柳茹月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以后休得如此,我还有……”

    “奴家知道,你还有两个孩子嘛,不想他们跟着人家学坏了,奴家会改的。”莺歌像犯了错的孩子,挑眉小心观察着柳茹月的表情。

    柳茹月见她这般,抽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老鸨说你的赎身银子要一千两,赎身之后不生活了么?拿着吧。”

    “姐姐这是不要奴家跟着你么?”莺歌想要又不敢接的看着柳茹月手上的银票。

    走一路捡了一路的人,小孩子便也罢了,莺歌这么大一个人,柳茹月着实头大,现在事儿还没成,也不能做得太绝,谁知道莺歌会出什么幺蛾子,“跟着我,可享不了福,接下来的路上,还得做男子打扮,你这一身的风尘气,可得好好改改。”

    莺歌鬼灵精怪的转了转眼珠子,清了清嗓,昂首挺胸,双手背在身后,做男子状大摇大摆的走了两步,又抬手对柳茹月做了一个拱手礼,温文有礼道,“见过十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若不是这身袒胸露背的红粉纱衣,莺歌此刻神态娴静,眼神清澈,看起来着实没有了矫揉做作的青楼女子娇媚样儿,倒像一个有些潇洒俊逸的儒雅书生。

    “路上,你若能一直这般,就跟着我吧。”

    “谢谢姐姐!”故态复萌的莺歌开心的扯过银票,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摇着银票,像风中的蒲柳般扭起了腰,摇曳生姿曼妙娉婷。

    简直没眼看,柳茹月转身离开。

    “姐姐,等等奴家啦!”

    “春妮儿,快把狗娃抱出来!准备走了。”柳茹月迅速的将晾晒了一天的衣服、尿布从绳索上扯下来。

    陈尧听到她的声音,打开门,“娘,可以了么?”

    “小妹妹,那些大坏蛋已经被你娘和我绑起来了哦,快听你娘的话,动起来。”莺歌靠在石桌上,娇媚的扇着扇子。

    陈尧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对于这个陌生的妖娆女子有些奇怪,瞧十娘对她的话没有异议,这才返回屋子将狗娃抱了出来。

    柳茹月手脚麻利的叠好衣服尿布,进屋拿好包裹,放入其中。

    接过陈尧怀里已经醒过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打量周围的狗娃,亲了亲,放在怀里,用背带缠绕在了怀里,“狗娃,我们要出发了,一会儿不要哭哦。”

    狗娃已经一岁了,已经大概能理解大人话里的意思了,啊啊的应了两声,蹬了蹬腿儿,奈何双腿已经被绑起来,没办法施展开。

    “走吧。”背上包裹,一起离开了院子。

    刚出了门,莺歌就摸着左耳垂惊呼起来,“哎呀,姐姐等等奴家,我耳坠子掉在里面了,可不能让人发现了。”

    一眼望去,左耳空空,只余右耳上挂着一只红玛瑙万福耳坠,“我去帮你找。”

    莺歌推拒道,“不用了不用了,姐姐带着大包小包,拖儿带女的,跟着我进去找东西,可别把东西又落下了,等着我,我马上出来!”

    想想也是,柳茹月没有阻拦,拉着陈尧站在大门口等待着。

    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莺歌歪着头,支着手正戴着耳坠子疾步走了出来,“可算是找到了,姐姐,我们走吧。”

    两人出得门来,用搜来的钥匙给偏院的门上了锁,走小门儿离开了这处住宅。

    陈尧满腹疑问,当着莺歌的面也不敢问,反正现在已经离开了那处院落,那几个恶人又被十娘捆绑了起来,也伤害不到他了。

    走到一处成衣铺子,柳茹月牵着陈尧他们进去,再次出来,她已经变成了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黒瘦糙汉子,穿着粗糙的灰色短打布衣,黑色的长靴。

    陈尧也换上了新衣服,不过依旧是女娃娃打扮,米白底儿芙蓉花棉布裙,红头绳绑着双平髻,看上去十分可爱。

    “娘……爹,我们去哪儿?那个姨怎么突然不见了?”

    “春妮儿,什么也不要问,跟着爹就便是。”

    “哦。”陈尧点头,十娘太厉害了吧,换了衣服连声音也变了,若不是亲眼看着她化妆变成了男人,他根本就认不出这是十娘。

    柳茹月牵着他去了马市,买了一辆马车,谁让莺歌不会骑马呢。

    不过她一个人带着两个这么小的孩子骑马,也着实有些困难,马车倒也有些用处。

    有了马车,柳茹月就把两个孩子放了进去,又买了一些干粮,就急匆匆的赶着马车出城了。

    泰依县的好处便是这里,只要没闹事,或者闹了事没被发现的那会儿,出城进城都十分方便。

    当时进城是南门,现在出城是北门。

    北门出来便是洞庭郡的地界了,比大万山司那边安全不少,那些流寇大多也不敢在这边犯事儿。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柳茹月也没赶着马车走太远,就在城门口不远处的林子里,停车等待着。

    归心似箭的陈尧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对像马夫一样曲着一条腿,靠坐在车厢上的十娘问道,“爹,我们怎么还不走啊?”

    柳茹月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像极了不讲究的男人,“等人。”

    “等那个……花里胡哨的女人么?”陈尧想了老半天,说了个不算有辱斯文的词儿。

    “恩。”

    “为什么要等她啊?她会不会出卖我们啊?”

    “不会。”柳茹月的回答十分笃定,让陈尧十分不解,对于一个陌生人,干娘为什么这么信任。

    若是之前,柳茹月还有怀疑莺歌的目的,当真只是为了拿到银子重获自由么?莺歌作为妓院千里迢迢从江南买回来的扬州瘦马,一千两银子恐怕不够赎身吧。

    刚才莺歌说要去找耳坠子,柳茹月留了个心,让陈尧等在门口,偷偷跟了进去。

第43章、洗尽铅华(加更)

    结果发现莺歌手持方才搜走的匕首,满眼恨意的蹒跚着脚步,走进了绑着那几个劫匪的房间。

    柳茹月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透过窗缝儿,亲眼看着莺歌贝齿咬着樱唇,双手用力的握紧匕首,对准了刘保心脏处,一点一点、慢慢的把刀推了进去。

    晶莹的泪水顺着她惨白的脸颊往下滚落,眼里的恨意、内疚也逐渐化作了释怀,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先前妖妖娆娆、搔首弄姿的不正经妓子模样。

    分明就是个为了手刃仇人,忍辱负重的女子。

    柳茹月不再往下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难处,她没必要走出去揭穿莺歌,探究她的过去,因为她自己也有恨不得手刃的仇人呐!

    如果莺歌隐瞒她的事情就是这些,柳茹月并不打算计较。

    小孩子十分敏锐,陈尧感受到十娘身上忽然弥漫起悲伤的气息,懂事的闭上了嘴。

    柳茹月双目幽幽的望着城门口,一刻钟后,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她换下了招摇的粉红纱裙和琳琅满目的珠钗,头发也如妇人一般挽起来,用蓝色粗布包住,穿着一身洗的有些泛白的同色布衣,洗尽铅华呈素姿,妩媚没了,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双十女子。

    莺歌步态从容的出了城,茫然四顾,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和约定好的信号,目光变得怅然若失,像被抛弃了的孩子。

    “这边。”

    莺歌猛然抬头,只见前方不远处亮起了一盏马灯,昏黄的灯光照耀下,一个黒瘦的络腮胡男子在对自己招手,马车帘子掀开,一个粉嫩乖巧的小丫头钻出了脑袋。

    那不是姐姐的孩子春妮儿么?

    所以,那就是姐姐了?

    “姐……夫。”想叫姐姐的莺歌差点没咬断舌头,提着裙摆,像孩子一样冲了过去,“夫君,原来你在这里等奴家啊。”

    柳茹月掀开帘子,推了她一把,“上车。”

    “真是无情呢。”莺歌跺了跺脚,爬上了车,车内也点上了一盏马灯,并不昏暗。

    对上春妮儿的打量的目光,她伸手抱了他一个满怀,“今天起,人家就是春妮儿的娘了,娘疼你哦,叫娘。”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说的话他怎么听不懂呢。

    陈尧在莺歌怀里挣扎起来,“放开我,我娘才不是你呢。”

    “傻孩子,你娘现在是男人,她成了你爹,我现在喊她夫君,我当然就是你娘了,快叫娘。”莺歌松开双臂,陈尧从她怀里在钻了出来,防狼似得抱着双臂躲在车厢角落。

    莺歌瞧着有趣,越发想逗弄她,恶趣味的上前拧着春妮儿的脸蛋,“乖孩子,快叫娘,娘以后给你买糖吃。”

    “不要……”脸被拧得变了形,陈尧说话都不成调。

    “别逗孩子,你答应过我的。”柳茹月也掀开帘子,上半身钻了进来,在车厢里扒拉了一个布包过来,扔到了莺歌怀里,“换上。”

    “什么呀?不好看的衣服我不穿哦。”莺歌松开了孩子的脸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有一身靛青的衣服和纱衣。

    “我看你扮书生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你这长相、身板儿,扮糙汉也不成,快换上吧。”柳茹月对缩在墙角的陈尧招了招手,“我们出去,让她换衣服。”

    陈尧忙不迭的点头,他是一息都不想和这个疯女人待在一起。

    “夫君给人家买的第一个礼物,奴家就收下了,谢谢……姐姐,哥哥。”在柳茹月的冷眼瞪视下,莺歌仓促改口。

    姐姐真严格呢。

    “以后叫我十哥。”柳茹月抱走陈尧,就留了个一岁的娃娃在车内和满腹牢骚的莺歌大眼对小眼。

    奇怪,把大姑娘抱走,留个男娃娃在车内,这叫什么事儿?

    莺歌不明白的开始换衣服。

    柳茹月把陈尧放在驾车长凳上,拿过鞭子轻轻的抽着马屁股,马儿动了起来。

    终于动起来了,陈尧兴奋的晃着双腿。

    “春妮儿,车厢里那个女子,你心里叫她二姨就好了,我们现在是在躲难,不能以真名示人,所以之后,你就叫他二叔。”

    身份变换来变换去,对于孩子来说有些弄不明白,好些孩子5岁的时候还闹不明白自家亲戚怎么叫呢。

    不过陈尧懂,他也有假名字,他由男孩子变成了女孩子,是为了避免被坏人抓走。

    那二姨应该也是在躲坏人吧,干娘心地善良,又捡了一个麻烦,“那,爹现在是男子,以后别人问我爹是谁,我怎么回答啊?我们有路引么?”

    “有有有。”后面车厢里,莺歌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一早就和你爹说好了,路引的事情由我搞定,我刚才赎了身,就找相……熟的人在黑市买了六本路引,男男女女,什么身份都有。”

    骗鬼的话,柳茹月才不信。

    莺歌应该是早就计划着要报仇了,这些东西一定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用来脱身用的东西,路引哪里是说要就立刻能买到的?

    还一次性就六本。

    倒也是遇到她,自己也不用想办法去黑市买路引了。

    下九流的行当,有自己的行规和警惕性,她一个外来人想要买到这些东西,得磨些工夫才能买得到。

    “恩,我看了看,就这两个吧,你爹以后就叫程夏,我叫唐洵,户籍地相差有些远,那就,就说你爹入赘到我家嫁给我姐唐莉了,我姐去年死掉了,现在你爹带着我们出门求学。”

    柳茹月接受了莺歌编的故事,“好,就这么办。”

    “那我又要换名字了?”大家都换名字,他应该也得换名字吧,陈尧很是担心,十娘又要给他换个什么奇怪的名字。

    “又?”

    莺歌抓住了春妮儿的语病,掀开帘子对他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春妮儿,你原来叫什么名字啊?”

    陈尧到底是小孩子,发现自己说错话,手足无措的伸手捂着嘴巴。

    他越是这般,莺歌越是笑得像个狼外婆,“小丫头,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可不会害你,可是你将来说错话,千万不要做掩耳盗铃的事情哦,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才行。”

    “狗蛋儿,他叫狗蛋儿。”

    “男娃娃?”莺歌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粉雕玉琢瓷娃娃似得陈尧,嫌厌的说道,“怪不得十哥把你抱出去了呢,原来是害怕你这个臭男人占了老娘便宜。”

第44章、洞庭郡

    “当着孩子的面,你胡说些什么呐,你再说这些,我就把你赶下去了。”闻言,柳茹月瞬间冷了脸色。

    虽然看不到十娘的表情,莺歌也收敛了性子,她厌恶那些臭男人嘛,虽然狗蛋儿还小,但长大了说不定又是个臭男人了,她才有些忍不住的嘛。

    “十哥,我错了,你不要把奴……不要把我扔下马车。”

    已经警告过莺歌好几次了,柳茹月这次不打算这么快就应下,免得她忘性大,没两天又故态复萌。

    得不到回应的莺歌心里慌慌的。

    明明十娘看上去通情达理、蕙质兰心,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却让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糊弄呢,“十哥,我不会再犯了,真的!”

    说不动十娘,她只好瞄上了狗蛋儿,这事儿的源头就狗蛋儿了。

    她看了看已经绑得平平的胸口,拉上衣服,拴上带子,掀开帘子拍了拍闷头看着前方女娃娃打扮的狗蛋儿,“狗蛋儿。”

    依旧没有逃过被叫做狗蛋儿命运的陈尧挣扎着甩了一下肩膀,“别碰我。”

    “嘿,你小子……”

    “咳咳。”柳茹月警告的咳嗽了一声。

    莺歌立刻赔笑的像猫挠人一样的拍了拍陈尧的肩膀,“狗蛋儿,这次是二叔错了,你原谅二叔好不好?到了下个城镇,二叔给你买糖葫芦吃。”

    “我才不喜欢糖葫芦呢。”家里什么都不缺的陈尧,糖葫芦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一般般的甜嘴儿,根本就比不上小厨房给他单独做的那些糖豆好吃。

    “那你喜欢吃什么?二叔给你买。”

    “我喜欢……”陈尧警醒的没有说出自己的喜好,这个女人来路不明,妖里妖气,万一根据他吃的东西猜出来他身份怎么办,“我只喜欢吃爹爹给我做的饭菜。”

    莺歌想法可没陈尧想的那么复杂,她只是想找话题让大家聊起来,“十哥,你做的饭菜很好吃么?”

    柳茹月侧头看了一眼舔着嘴儿回味模样的陈尧,又抖了抖缰绳,随口一答,“哪个孩子不觉得自己娘做的饭好吃?”

    “也是。”十娘和她说话了诶!“不过我觉得十娘做饭肯定好吃。”

    觉得?“为什么说?”

    “直觉!”

    “我不信。”

    “好吧。”果然十娘一点都不好忽悠,莺歌老实交代,“其实是在车里,我闻到了孜然、辣椒面、胡椒面、花椒面的味道,赶路还带着这么多佐料,想必十娘很热爱烹饪,既然喜欢,那肯定不会做的太差。”

    “十哥。”

    “哦哦,十哥,十哥,瞧我这猪脑子。”莺歌拍了拍脑袋,两眼放光的望着柳茹月的后脑勺,“十哥,能吃到你做的饭么?我好期待的。”

    这个女人吃了十娘的饭菜后,赖在娘身边不愿意走怎么办?

    不行!

    陈尧举起手,伸三根手指头,“30文一顿饭。”

    “什么?我吃饭还要收钱的?”这小子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凭我们的关系,还得收钱啊?”

    “萍水相逢的关系而已。”陈尧完全不被莺歌的撒娇、套近乎打动。

    “狗蛋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你二叔。”

    “哼,我二叔才不是你勒,我二叔……”好像二叔比莺歌还讨厌,这么一想,陈尧不想说话了。

    “你二叔怎么了,你二叔不就是我么。”

    恩,一样讨厌。

    听着两人的争吵,柳茹月有些心安的扬了扬唇,有他们相伴,自己这一路倒是不寂寞了。

    她安静的赶着马车,两人小孩儿似得吵了一路,吵累了,还是爬进了马车里睡觉去了。

    因为易容,再加上过了大万山司的地界儿,到了洞庭郡,即便泰依县的命案被人发现了,泰依县的捕快也不可能这么快朝这边追来。

    泰依县归属大万山司,得大万山司那边发布了通缉令到了洞庭郡,让洞庭郡那边帮忙协查。

    所以泰依县的规矩里是犯了事儿的人,将来不许再来泰依县,再来,谁都不接待。

    进泰依县的人大多都有命案,只是大家不会去犯忌讳罢了,不然将来都没得地方玩儿了。

    柳茹月没有这个担忧,她将来恐怕都不会再来泰依县了。

    即便来了,这些人也不一定就知道是谁干的。

    在泰依县里杀了人的人,得提防的是来自死者兄弟的报复。

    根据柳茹月的了解,刘保并没有山寨,他平常当个小混混收收保护费,偶尔拉着兄弟去截杀刚从山里出来的过路商人,他并没有什么过命交情的兄弟。

    这种人平时都是夹着尾巴躲着山大王和大商人的,也就欺负欺负小商贩了,这次也以为她柳茹月一介女流好欺负,才粗心大意了。

    所以接下去的路程,柳茹月走得并不算匆忙,但也不敢耽搁,万事总有个万一。

    顺着驿道,一行人半月后到了潭州。

    找了一个客栈,一行人住下,准备休整一番。

    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莺歌已经熟练的会带孩子了,虽然做书生打扮着襕衫,但她还是把狗娃抱在了怀里。

    她可不想呆在客栈里等十娘呢,万一十娘把她扔了怎么办?

    “十哥,我们出来逛街,需要买些什么啊?”

    莺歌问完话,注意到街上好些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凑到柳茹月耳旁问道,“十哥,他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或许他们是没有见过书生帮忙带孩子的吧。”家里能养得起读书人的家庭,也不需要书生带孩子。

    而有些书生,顾及形象,不会在大街上带孩子。

    而有些书生,在家里……也是不会体谅妻子、帮忙带孩子的。

    柳茹月垂下眉眼,想起了那个从未帮忙照顾过孩子的狠心人,陆铖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家务不曾碰过半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书生也是家里培养出来的,帮娘亲带带孩子怎么了?怎么就丢了他们读书人的脸了?这是孝道。”说完话,莺歌将好奇看着她的人一一瞪了回去。

    柳茹月捂着额头,真的应该把莺歌留在客栈里。

    “粮食快没有了,我去那个米行看看,你要逛街就逛吧,若是走丢了,回客栈等我就是了。”

    莺歌随着柳茹月迈步那边看去,“陈记米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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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6007/ 第一时间欣赏休了那个陈世美最新章节! 作者:矛盾的橙子所写的《休了那个陈世美》为转载作品,休了那个陈世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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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子2号:“干娘,其实我也有个爹,不仅有钱,还有点权,您考虑一下?”
某人:“那个……”
众人怒:“你爹太老了!”
某人赔笑:“不不不,我想当你们爹!”
柳茹月祭出菜刀,众人乖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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