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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了那个陈世美全文阅读

作者:矛盾的橙子     休了那个陈世美txt下载     休了那个陈世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0章、铁钉床

    议论声在人群里响起,并不影响太监的发问,“还确定,要告御状?”

    “是。”

    柳茹月拉着三个孩子朝着城门上方跪下,方才她已经看到明黄色的身影落定,代表天子身份的华盖已经在上头撑开。

    掏出怀里准备好的状纸,高高举于头顶,大声道,“民妇柳茹月,蜀地屏县人士,乃当朝右相女婿、刑部郎中陆铖泽发妻,他……”

    话还没说完,已经有聪明人猜到她要告什么了。

    陆铖泽都是右相女婿了,而她带着三个年龄那么大的孩子,一看就已经成婚多年,所以……右相这是多年的狐狸被吃软饭的骗了闺女了?!

    知道与自己无关,好多官员都心下一松,更是有右相敌系的,皆是幸灾乐祸的看着站在最前排右相的背影。

    “陆铖泽为了娶右相之女,指使婆婆黄氏、二弟陆铖康在上京路上,杀掉民妇和四个孩子,民妇被他们亲手扔下吴江……陆铖康贪财,将孩子们卖给了人牙子换了银钱……现在陆铖泽为了遮盖他做的丑事,依旧在找杀手杀我,请皇帝陛下为民女做主!”

    两世的性酸苦辣和仇恨,在此刻给足了柳茹月勇气,字字泣血、声声悲。

    三个女儿也历尽千辛,纵使被这么多人看着,她们也不怕,因为娘在她们身边,娘这么做是为了她们,她们不能退缩,不能给娘丢脸。

    “请皇帝陛下为娘亲,为弟弟妹妹们做主!”孩子们清脆又隐忍的声音,伴随着哽咽,让许多人跟着难受起来。

    “天哪,右相女婿竟然是个陈世美!”

    “没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曼青,竟然被骗了婚,真是活该啊,谁让她鼻子长在眼睛上,老用鼻孔看人,就她聪明、就她有见识似得,结果选了个什么玩意儿。”

    “没想到啊,这十娘竟是陆铖泽的发妻,我记得他们在京城也见过的啊,这么久了,陆铖泽真要找杀手杀十娘,十娘当真还能活到现在?”

    “我看啊,这是针对右相的阴谋。”

    “我觉得是真的……”

    大家伙儿的议论丝毫不影响流程的进行,太监收下了状纸,转身进了宫门,上了城楼。

    不一会儿楼上再次传来他的声音,“今儿早朝延后,圣上仁慈,体恤柳茹月的坎坷遭遇,允了你的请求,只要你经受住了上天的考验,皇帝陛下自然为你做主,且开始吧!”

    柳茹月站起身,解开披风的系带,又伸手解开了厚厚棉衣的盘扣。

    告御状的人是没有尊严的,想要天子泽被,就得以真诚和尊严来换。

    告御状者必须脱掉所有外衣,只剩单薄的中衣,相当于脸面全无,失了体面,哪怕赢了官司,在外人眼里,也形同于失了贞洁一般。

    但柳茹月不在意这些,她不这么做,孩子们怎么能活,陆铖泽不会让他们或,锦衣卫也不会放过他们,黎家也依旧会走上上一世全家覆灭的结局。

    用她一人的名声,换来孩子们的未来,换来黎家的存活,让陆铖泽这个负心汉身败名裂,在她看来,很划算。

    坏人,就该受到国法的惩处。

    思索间,一件件厚衣落在地上,只剩下了单薄的白色中衣。

    此刻,还有宫中嬷嬷上前,从上到下的用铁棍敲击了一遍。

    众人没有听到异常的碰撞声,证明她衣服内没有穿戴作弊的铁片。

    嬷嬷退开,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柳茹月身上,雪花黏在了她的发梢上,单凭这天气,站两刻钟都能冻死人,她这单薄的身影不由得让人担心她根本无法坚持下来。

    柳茹月也明白时间拖得越久,光寒冬天气都能杀死她。

    她毫不犹豫,直接走到宽6尺长6丈的长条形铁钉床最前方。

    孩子们跟着跑了过来,柳茹月转头,对上了三张紧张又害怕的小脸。

    孩子们都在身边,真好!

    柳茹月笑了笑,上前带着三个孩子背过身,“《三字经》还记得么?”

    “记得。”三个孩子异口同声,乖乖回答。

    也面露疑惑,这会儿子,娘亲提这个做什么。

    “好,现在开始,你们背《三字经》,不要停,最多三遍,娘亲就回来了,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回头看娘啊,你们的声音可以给娘勇气的哦!”

    雪慧和雪汐都想说什么,被红着眼的雪蓉拦了下来,她一手拉着一个妹妹,哽咽着轻声道,“妹妹乖,和阿姐一起背,人之初性本善,预备起……”

    阿姐的话,两个妹妹自是听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孩子们背的很顺畅,柳茹月摸了摸她们的脑袋,绕过她们,深呼吸一口气,抛开诸多忧思,往铁钉床上躺去。

    疼……

    密密麻麻的疼,就像落进了松叶林里,躲不开,逃不掉,她还是得拼了命的扭动身子,让自己滚动起来。

    滚得越快,停留的时间越短,受苦的时间就越短。

    其实这样的疼,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这样的冷,能有被管家每日赶去冰河里洗衣服冷么?

    铁钉扎的疼,能有无情烈火灼烧的疼么?

    流什么泪啊,孩子们都在还呢,她不想孩子们再被害死了,再也不想抱着孩子无能的死在大火里。

    上一世,孩子们吃得苦不比她少的。

    滚个铁钉床而已,不过皮肉苦,都没有伤筋动骨,雪汐可是被砍了手,流血而亡,这铁钉不过扎的密了一点,都不深,都没扎到骨头……

    可是真的还是疼的,她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正面反面侧面,一遍遍的滚着刀。

    她疼的想哭,想叫,可是耳边还能听到孩子们的声音,她们背到哪里了呢?

    “……群弟子,记善言。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

    她们还在背就好,背的很好,这说明她们没有转头来看她。

    这很好,她不能停下来,她不能哭,不能叫,会吓到孩子的。

    她此刻都有些后悔带着孩子们来了,可是不带着孩子,孩子们会更危险。

    江嵩不会保护她的孩子的。

    她来告御状,右相就能派人去杀她的孩子,让她死无对证,到时候盖她一个诬告人的疯婆子的帽子。

    孩子,还是得带在身边才安全。

    在众大臣面前,在天子眼皮子下,孩子们才是最安全的。

第451章、火炭为毯

    哪怕她过不了考核,死在了钉床上,孩子们也过了明路了,会有很多人盯着右相的,黎家也会接回孩子……

    流的血有些多了,她的思绪有些飘忽,她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

    看到陆铖泽急匆匆跑来,还在雪地上摔了一跤,他那双眼,恨不得活刮了她,恨不得她就此被铁钉扎死。

    她看到了南宫霖惊讶的表情,似是没想到她竟会告御状。

    看到了在宫门口率领御林军的岳无逸,他这样狂妄又自大的人,竟然会偏过头,看不得血腥?

    也看到眼神毫无波动的江嵩,他带着锦衣卫从她跟前路过,入了宫……

    她似乎还在人群里看到了想要冲进来的母亲,被父亲捂住眼,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劝说着什么。

    尖利的铁钉,与白雪大地融为一片,她根本看不清楚还要滚多少尺才能滚到尽头。

    只觉得满天满地都是利刃,将她团团围住,无限的往前延伸……

    嘭

    她摔在了地上。

    没有人来扶她,没人敢来扶她,这是上天的考验,是天子的考验,任何人来帮她,都会让这场考验失去意义。

    摔得有点疼,但这对于柳茹月来说却是好事,这代表铁钉床滚完了。

    落在雪地上,她竟是一点都没觉得冷。

    鲜血已经布满全身,也带着温热滚出来,替她赶走了寒冷。

    但裹着雪的冷风一吹,又会让她每一个扎破的地方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还行么?”

    “她若再不站起来,会被冻死的。”

    “冻死也是命,代表她扛不住老天的考验。”

    “你们善良点吧,我希望她能再次站起来,她若是没了,这三个娃可怎么办?”

    “也是,右相府怕是不会替女婿养发妻的孩子。”

    “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连上天给的考核都撑下来,说不定她就是在诬告,是老天在惩罚她,不让她活下来给右相府泼脏水。”

    “右相矜矜业业为百姓,对手找不到他的错处,就拿人家女婿来做文章,说不得就是假的……”

    诬蔑?

    假的?

    不,她必须爬起来,必须活下来,不然她死了,就真的会被说是天罚了。

    轻微一动,浑身都会疼。

    脑袋也昏昏沉沉。

    柳茹月双手手肘撑地,咬碎银牙站起来。

    “她站起来了!”

    “还有踩火炭呢,她能坚持下来么?”

    岳无逸真想立刻就让人把大纲里烧得红红的火炭倾倒在地上。

    要倒火炭的空地,早已经被宫人清扫干净了皑皑白雪。

    但早一刻把火炭倒下去,就能早一分凉下来。

    但没有命令,他不能倒。

    “柳茹月,还能走火炭么?”

    宛如来自天上的问话,柳茹月仰头,对着城头点了点头,“走。”

    “倒火炭!”

    命令刚下,岳无逸便迫不及待的挥旗,五个御林军抬起大缸,倾斜着口子,边跑边撒,撒的很均匀,就像在地上铺上了一层闪烁着金星的红地毯。

    百姓堆里,不知谁感叹了一句,“皇宫里的碳,真好看,都没烟的!”

    “烧得也旺,看啊,寒风一吹,烧得更旺了。”

    “踩上一脚,肉都熟了吧,要是用民间的碳火就好了……”

    这些声音,柳茹月都听不到,她脑袋里只剩哐当哐当响,她搜索着孩子们的声音。

    “……朝于斯,夕于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原来到这里的,但她不知道这是第几遍。

    她在钉床上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停下来歇了歇。

    她得抓紧时间了。

    碳火好,这是冬天,有了碳火,就能赶走寒冷了。

    柳茹月脑子里乱哄哄,她脱掉鞋袜,踩在了明灭的火炭上。

    “呲啦”

    再放上一只脚,“呲啦~”

    百姓夸赞不已的炭火,终于冒烟了。

    柳茹月疼得小腿肚直抽抽,觉得脚板心上的皮都烫得缩在了一起。

    一步一步,再一步。

    她走得偏偏又倒到,因为实在太疼了,哪怕不是火炭,只是铺满这么多鹅暖石,也是硌脚的。

    雪蓉方才也担心娘亲疼得叫出声会吓到妹妹们,伸手让她们用手盖住了耳朵。

    虽说不可能完全盖住声音,但她希望姐们三人不给母亲添乱。

    呲啦呲啦的声音,让雪蓉不看都能想象娘亲踩在火炭上艰难行走的模样。

    她背诵的声音更大了,她要给娘亲加油鼓劲。

    雪慧雪汐蒙着耳朵,在围观者嘈杂的声音中,不太能听到呲啦的声音,但她们闻到了火烧肉的时候才会有味道。

    眼泪啪啪的往地上掉,心疼得声音都跑了调。

    不知不觉中,她们两也提高了声音。

    骤然增大的三个孩子带着哭腔的背诵声,让一些看热闹的人感到羞愧,停止了恶意的猜测和遐想。

    人群里,向来坚强的黎浅浅哪里看得这些,一口气堵在胸口,晕倒在了易炎彬怀里。

    易炎彬搂着夫人,将女儿受苦的模样,还有三个外孙女深深的看了一眼,又遥望着站在右相身后,一脸冷峻的陆铖泽,咬了咬呀。

    他不知道为什么说的好好的女儿,突然变卦,不是去应天府尹告状,而是来告御状。

    女儿什么都不和他说,他也才到京城获得的消息不多,但他猜得到个大概,女儿这是不想把黎家拖下水。

    作为父亲,他应该做女儿靠山的,却反过来被女儿护着。

    将黎浅浅交给了身边嬷嬷,“好生照料夫人,带她回家。”

    “姑爷,你到哪儿去?”

    “去办件事,在夫人醒来前,我就能回来。”

    黎浅浅身边嬷嬷还从未见过这样浑身散发着暴躁怒意的姑爷,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在家将的护送下,带着黎浅浅先回府里。

    看热闹的、看笑话的人不知凡几,看客的心情自是不同的,唯有陆铖泽的心情与所有人都不同。

    在被右相派回来的人通知他柳茹月在告御状的时候,他就已经吓懵了。

    用最快的速度骑马到了朱雀街尽头。

    那个女人面色沉静,唯有雾沉沉的双眸装下了冷月寒星,她恨他,她要他不得好死。

    是啊,当初猜测她可能是柳茹月的时候,就知道她做的这一切应该都是为了报复他了。

    只是他不信那个蠢笨的村妇,能在短短时间里变得长袖善舞、经营有道罢了。

第452章、你和我娘是?

    他也是四年后,第一次看到孩子们。

    曾经看到他就甜甜的唤着爹爹扑倒他怀里,渴望他拥抱的孩子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防备。

    他不知道应该咬死了不认柳茹月,说她是假的柳茹月对自己更有利。

    还是冲上前去哄她和孩子,说一切都是误会,让大家以为这不过是他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更好。

    承认了她是柳茹月又怎么样呢,反正沈曼青又不是公主,他不存在欺君的情况,他无论如何也不是戏文里被砍了头的陈世美。

    在陆铖泽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柳茹月成功的走完了六丈长火炭铺成的地毯。

    滚铁钉床、踩火炭,不亚于上刀山下火海滚一遍。

    此刻柳茹月只觉得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踩在雪地里,她都能觉得舒服。

    “柳茹月已经过考验,皇帝陛下接下这案件,陛下仁善准许太医给柳茹月救治,御林军把她抬去太医院吧,……众大臣进宫,两刻后准时早朝,……宣陆铖泽进宫听审。”

    众臣,“陛下仁慈!”

    柳茹月头昏脑涨的滚在地上叩头,“谢主隆恩!”

    早已准备多时的岳无逸,跑上前来,将身上的红色披风取下,将浑身是血,神志不清的柳茹月裹在当中,原地抱起,随后转身放在了御林军抬来的担架上。

    雪蓉带着两个妹妹,抱着娘亲的衣物,也跑了过来。

    看着担架上一脸惨白的娘亲,三个孩子急忙将衣物往柳茹月身上盖去。

    雪蓉和雪慧上前,一人握着柳茹月一个脚丫子,希望给她捂热一点。

    伸手一摸,才发现娘亲的脚底板早已经烤成了焦炭。

    强撑着一口气走到火炭尽头的柳茹月,跪拜谢恩后就彻底陷入了昏迷,被碰到脚板心,疼得昏迷中也呜吟了两声。

    两个孩子松开了手,只是将衣物拉下来,盖住了娘亲的脚,“娘……不疼了……一会儿就好了。”

    岳无逸红着眼,扫了柳茹月一眼,这女人一如既往的倔强啊,不通知一声就胡来,若是说一声,他这边至少能提前做些准备,让她少受些罪。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担架小跑着跟从的三个孩子,他这就是她的孩子么,知道疼娘,就是好孩子。

    “思媛,你想你娘早些被救治,就带着思璇、思彤在后面跟着,在这里扶着担架,会影响羽林卫带她去太医院的速度。”

    雪蓉仰着小脸,看着面前牛高马大,一脸凶相的男人,她自是想跟着娘的,但也知道他说的对。

    娘亲告状的时候说过姐妹的名字,但都是原名,这个男人知道娘亲给她们取得新名字。

    雪蓉松开了手,“妹妹,听他的,让他们先把娘带去太医院。”

    雪慧、雪汐哪有不听阿姐话的,恋恋不舍的松了手。

    没有了她们耽搁,果然身强力壮的御林军抬着担架跑的虎虎生风,担架还一点都不颠。

    三姐妹根本不敢让娘亲脱离自己的视线,她们最害怕的就是和娘亲分开了,泪都不敢抹,跑步追了起来。

    “你们三个,背着小姑娘跟上。”岳无逸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也看得出三个孩子跑的很吃力。

    他不陪着柳茹月去太医院亲自盯着,又害怕右相从中作梗。

    让别的人照顾三个孩子,他也害怕右相对孩子不利。

    那能怎么办,他和柳茹月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她的孩子,他也只能一并照顾了。

    被点名的三个御林军,呆愣了一瞬,岳爷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不过身为御林军,他们自是听命令的,立刻蹲下,把后背漏给了三个小姑娘。

    三姐妹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待遇,她们的爹都没背过她们呢,一时间,她们傻在当场,忘了动作。

    对于岳无逸来说,执行皇令犹如急行军,这三个小姑娘的反应真的是延误军机,得挨板子的。

    但面对着三张与柳茹月肖像的脸,他最终还是柔和了声音催促,“快点上啊,不想跟上你娘了?”

    “想!”

    三姐妹立刻往御林军背上爬去。

    三个孩子根本不重,岳无逸很快就带她们追上了担架,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太医院。

    宫门口告御状的事情,宫内早就传遍了。

    没当值的去看了热闹,当值的也被人说过这事儿。

    柳茹月一到太医院,太医就让等候多时的医女上前为她擦洗,包扎。

    三姐妹想进去,却被太医拦在了外头。

    雪汐年龄小,流浪的时候也受过不少苦,并不爱哭,但娘受了伤,她根本忍不住。

    看着妹妹哭,雪慧想安慰两句,话还没说完,自己也跟着哭上了。

    雪蓉作为大姐,这时候她得撑起来,哭又解决不了办法,她不能哭。

    陌生的太医院,谁也不认识。

    娘若是有个万一,她该怎么联系翟姨和莺歌姨。

    她掐着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四处打量,来看热闹的人也不少,眼里透露着关切的只有……那个冷面将军。

    想起他都能叫出姐妹三人的新名字,雪蓉走到扶刀而立的岳无逸身边,仰着头打量他。

    娘连这么秘密的事情都能告诉他,他们关系应该不错吧。

    感受小姑娘审视的眼神,岳无逸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慌。

    垂头瞪了雪蓉一眼,“你不看好两个妹妹,看我作甚?”

    有点凶,但他也是为了提醒她看好妹妹,是个好人。

    雪蓉鼓起勇气问道,“你和我娘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是?小小年纪,别乱拉关系,我和你娘能有什么关系,我们不熟,一点都不熟。”

    她才告了御状,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他可不能现在就暴露自己和柳茹月是一条船上的关系。

    那样的话,他以后就不好后台操作了。

    “我在这里守着,是奉了陛下口谕,执行公务,你别乱攀扯我!”岳无逸赶紧撇清关系,还挪了挪脚,远离雪蓉。

    他又看向之前背了孩子的三个御林军,“你们三个,守好她们,她们可是告状之人的女儿,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陛下问起来怎么办?”

    “是!”话,他们都听到了,告御状可是全民关注的大事,更别说这事儿还牵扯到了右相。

    右相的手能伸多长,他们岂能不知道,孩子肯定要保护好。

    当值便是御林军,下值就是家里二世祖的三个御林军,只好乖乖走到三个孩子身边当老妈子守着。

    雪慧雪汐被岳无逸冷漠的撇清态度膈应得难受,拉着雪蓉的手,“阿姐~。”

    雪蓉却不似两个妹妹难过,有什么好难过的,一看就知道这个岳无逸是想暗中保护她们嘛,不是那些落井下石的人。

第453章、面圣

    雪蓉乖觉的不再去和岳无逸说话。

    “收着。”

    一个瓶子被塞到手里,雪蓉看着已经扭开脸,面无异色的岳郎将,“这是什么?”

    “补气血的,你娘或许用得着,不用扔了也行。”看到有过来,岳无逸挎着刀,就走开了。

    真是个怪人。

    琢磨着话里的意思,雪蓉悄悄将瓶子收到了怀里。

    岳郎将那提防的模样,让她雪蓉也谨慎了起来,不再找他询问。

    回到两个妹妹身边,一手拉着一个妹妹,安静的等在门外。

    看着医女进进出出,一盆盆的血水被拿出来倒掉,已经千疮百孔的看不出原色的里衣也被拿出来烧掉了……

    待得医女唤她们进去的时候,柳茹月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脖子以下没有一处好。

    但擦了药,缠上了绷带,也穿上了干净的衣服。

    脚底被碳烧焦的部分,也被仔细的剪掉坏皮,涂上了太医院秘制伤药,凉凉的,帮她缓解了不少灼痛感。

    “娘~你醒了!”

    清理伤口的疼痛,足以让失血过多的她疼醒过来。

    柳茹月扭头看着三个闺女,欣慰的想伸手摸摸她们,但手臂也包扎的硬邦邦,根本抬不起来。

    雪蓉主动上前握着她的手掌,“娘,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方才医女已经给我喝过水了。”柳茹月强撑笑容,发现三个孩子眼眶都红红的,眼神也充满了懊悔。

    她担心孩子为此自责,紧了紧手,“刚才,娘亲有听到你们背的三字经,背的很好,是你们的声音,支撑娘坚持下来的,以后也要好好念书哦!”

    雪蓉,“嗯,娘亲。”

    雪慧,“娘亲,你疼不疼啊?”

    雪汐,“娘亲,刚才吓死我了,你满身是血,我好怕啊。”

    “乖,娘没事的,老天都知道我们的冤屈,在帮咱们呢,所以娘身上的伤看起来严重,但不伤筋动骨,养一养,很快就好了。”

    嫩白的小手,轻轻的触碰在柳茹月的唇上,雪慧唯恐弄疼了母亲,“娘亲,你脸无血色,看着惨白的很,不要说话了,躺着好好休息好不好?”

    心事重重的雪蓉将目光落在娘亲卡白的脸上。

    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了个瓶子,倒了两粒药丸出来,递到娘亲跟前,小心询问,“娘,这个能吃么?”

    看着她手里的药丸,柳茹月也不懂医,看不出个名堂。

    “这是太医给的药么?”

    “是把娘亲抬到太医院的岳郎将给的,说能补气血。”

    太医院也有补气血的药,不过他常在军中,补血药不一定比太医院的差。

    而且太医院开的药,只多是温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她一会儿还得接受问审,这补血药还是有用处的。

    柳茹月伸手接过,懂事的雪慧早已经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帮着她吃下。

    在孩子们的劝说下,柳茹月又睡了一会儿。

    早朝一结束,柳茹月已经清醒过来,能熬得住问话的消息就递了上去。

    圣令一一传来,太监敲门而入,“柳茹月,陛下宣你上殿问话。”

    面圣可不能蓬头垢面,哪怕方才还受了刑,柳茹月也得起床,接受宫人替她梳妆。

    大源帝考虑的也周到,依旧让御林军把柳茹月用担架抬到了大殿外。

    不然柳茹月是很难靠自己走进去的。

    最后的十丈路,柳茹月还是只能靠自己走进去。

    撕裂的痛感从脚板心直冲头皮,孩子们跟在身边,柳茹月也不敢露出异状。

    只有跟在身后的雪汐,看到娘亲的袜子又被血浸透,但她谨记娘亲的话,面圣的时候得安静,不能说话,不能吵闹,不能哭出声。

    她咬着唇,跟上了扶着娘亲的姐姐。

    早朝已结束,大臣们没有一个离开的。

    大殿里站满了人,气氛凝重,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尤其右相一派之人皆对柳茹月怒目而视,而其他找过柳茹月上府做席的官员,要么垂着头假装不认识,要么用质疑的目光打量着她。

    孩子们还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被这么多不怒自威的大官瞪视下,怯生生的环在柳茹月身侧。

    四人踩在光可鉴人的青玉地板上,进了内殿,前方早已经跪了一人,只看背影便知是陆铖泽。

    孩子们也看到了他,皆是垂泪含冤的望着他。

    走到他身侧,柳茹月带着孩子们跪了下去,以头触地,“民妇柳茹月,拜见皇帝陛下!”

    三个闺女也有样学样,“民女陆雪蓉,拜见皇帝陛下!”

    “民女陆雪慧,拜见皇帝陛下!”

    “民女陆雪汐,拜见皇帝陛下!”

    这一个个名字,许多假装不在意的大臣没忍住偏头把目光落在三个孩子身上,又去看陆铖泽。

    似乎是想试试,能不能看出什么父女相似之处。

    不过大源帝还没说平身,孩子们也没抬头,端看个侧面,也瞧不出什么。

    只是,他们发现右相女婿那表情倒是有趣。

    朝堂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们,不管刚正不阿、还是左右逢源者,此刻皆是互相交换起来眼色。

    民告官岂是那么好告赢的,柳茹月一介民妇,就想告右相女婿,简直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陆铖泽杀妻杀子这事儿哪怕是真的,也能审成假的。

    陛下哪怕想借着此事削右相势力,替这妇人做主,也没能力。

    “抬头回话。”

    民告官,只能跪着回话。

    更别说,面见天子,柳茹月也是不得平身回话的。

    柳茹月撑着跪直,垂着眼谢恩。

    此案来龙去脉已在柳茹月递交的状纸上看了个清清楚楚,大源帝坐在龙椅上,面上看不出悲喜,直接破题,“陆铖泽,你可认得面前四人?”

    穿着官袍的陆铖泽,抬头看了一眼右相。

    他是十分不相认下柳茹月的,但上朝前,岳父短短两句话提醒了他。

    以往岳父的分析历历在目,他知道柳茹月现在敢来告御状,肯定做了完全的准备。

    若不认账,柳茹月那边肯定能拿出很多证据证实身份,到时候撒谎的人就成了他自己了,再次基础上他就会失去大众的信任。

    “回禀陛下,认得。”

    “嚯~”

    “啧啧啧!”

    一声回答,满堂诧异。

第454章、颠倒黑白

    不过转一想,陆铖泽这么回答也并无过错,柳茹月开了食肆,认得她的人不少,她还去右相府做过席,陆铖泽认识她就更不奇怪了。

    他们冷静下来,继续往下。

    大源帝虽是傀儡,却也不是不懂如何由浅入深问话的昏庸之辈,“柳茹月可是你发妻?”

    谨记岳父大事化小,一定要把杀妻往后宅不宁上引去,搞成闹剧是最好的。

    陆铖泽回答的小心翼翼,“不敢欺瞒陛下,柳茹月是我娘打小捡回家的孤女,自小当作童养媳抚养在家中,并无三媒六娉,并无媒妁之言,并无婚书,所以,柳茹月是我的女人,却并不影响我后续娶妻,只是有些对不住曼青了。”

    “高明啊!”有大臣没忍住,在列队里小声夸赞了起来。

    “虽说认下了与柳茹月的关系,但……算不得正经正室,于大户人家来说,不过是个通房罢了。”

    “但童养媳也是受北昙律法承认的媳妇,不然怎么叫童养媳呢。”

    “这柳茹月一个回答不好,还会被说无情无义,恩将仇报啊,毕竟是陆郎中的娘把她救回家,抚养成人的。”

    柳茹月也知道,陆铖泽可不是吓唬一下就会认怂之人,哪怕他现在还没上一世多年后的城府与老谋深算,但他现在也是受到右相提点过的刑部郎中了。

    虽说这句话在意料之中,但柳茹月还是忍不住为他的无耻感到反胃。

    也为自己坚持告御状的想法,感到欣慰,对陆铖泽这样的人,就不能报以期望。

    大源帝偏头看向对陆铖泽面露不屑的女子,心里已有结论,但还是问道,“柳茹月,陆郎中所说,你可认同?你手上是否有婚书?”

    “回禀陛下,民女的确是陆铖泽的娘捡回家的童养媳,虽无婚书,但成婚当日也是办了酒席,请了村人吃酒,村里里正、村长证婚的,民女在陆家也籍上有名,里正、村长都盖了章,存档于县衙。”

    黄氏当年倒是想不花钱办酒,直接洞房便是,但她又不想坏了陆铖泽名声。

    好歹陆铖泽当时也是童生了,黄氏也不确定陆铖泽将来是否能考上进士,留后就很重要了,若不办婚宴,从柳茹月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将来很难被先生接受教书。

    有了户籍,那便是良籍,生拉硬扯也不可能是通房,勉强说是贵妾,可穷人也没资格纳妾。

    不过这都有转圜的余地,端看后面的证据如何。

    这事,现在做不了文章。

    大源帝心念一转,又问,“陆郎中,既然柳茹月不影响你娶妻,你为何还让家人杀害她。”

    陆铖泽高呼,“陛下,冤枉啊,我绝对没有让家人杀妻,柳茹月自小在我家长大,被我娘当亲闺女一般养大,平日里都不忍心她干重活儿,怎么可能会杀她。”

    太多反驳的话,柳茹月还来不及说,得等皇帝问,她才能回答,但小孩子可不管这些。

    雪汐恼怒的指着陆铖泽控诉,“你胡说,祖母当时亲自拦着我们,我们亲眼看着二叔把娘亲扔进吴江,祖母还想把我们扔下去,是二叔想把我们卖钱,祖母才没扔我们到吴江里的。”

    小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如诉如泣,在人心上敲起了鼓。

    有雪汐打头,温吞些的雪慧也开口了,鼻音很重的哭着道,“就是你让祖母和二叔杀我们的!”

    雪蓉年龄大很多,知道不能在大殿上随意说话,担忧的拉着两个妹妹的手,眼神却也不忘恶狠狠的瞪着信口雌黄的“父亲”。

    孩子们的情绪最是能带动人,不少大臣都为人父了,看不得这些,纷纷用你真不是人的目光看向陆铖泽。

    大源帝倒是没有因为孩子们开口,训斥她们,右相家的笑话,他也是想看的。

    陆铖泽抬起早已经泪流满面的脸,失望的看向控诉他的三个孩子,痛心道,“孩子们啊,祖母是有些重男轻女,但你们也不能如此编排她啊,你娘一个人哪里带的了你们四个孩子,祖母含辛茹苦带大你们,难道就因为她更爱你们的弟弟,你们就如此恨她么?”

    三个姑娘只晓得爹想杀她们,想害她们,以为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就是告状了,哪里晓得爹竟会这么说来倒打一耙?

    一时间,三个孩子因为爹的无耻楞了神。

    “爹胡说,我们没有因为祖母更爱弟弟就恨她……”

    “爹爹怎么能撒谎呢?”

    见三个孩子被陆铖泽搞得情绪激动,柳茹月怕她们殿前失仪,赶忙拉住她们,一一安慰,让她们冷静下来。

    陆铖泽怎会放过歪曲事实的机会,“哎~,陛下,是我的过错,没有把孩子们教好,让她们在心里埋怨祖母,至于杀妻根本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目光里含着割舍不断的旧情,却又失望的看着柳茹月,嘴唇颤抖着似是难以置信愣愣道,“月娘,你怎会变成这样啊~?”

    这语气,像极了累及情殇后的呢喃,是他被负了心般。

    现在应该反驳他,但柳茹月想看看他到底又要怎么编谎话,谎话变的再完美,始终是假的,只有抓到他话里的纰漏,才能让陆铖泽的阴谋失败。

    “当时我中了进士,被右相榜下捉婿后,就立刻修书一封回家说明了实情,娘考虑到你的心情,斟酌许久才告诉你,当时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愿意上京侍奉正室,却不曾想,你半路上忽然反悔,带着孩子们消失了,我娘和二弟找了你许久,但他们人生地不熟,天大地大何处去寻你?只好先上京找到我再说了。”

    “我知道后,立刻派了人到处去找你们,我们在京城第一次见面是在粤西商会的聚会上,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想着我终于找到你、终于找到孩子们了!可是你假装不认识我,后来我又去十娘食肆找你,你依旧假装不认识我,我也不能逮着一个长得像你的人就说是我的女人吧,月娘,你到底为什么不认我?”

    “你还教孩子们说这样的话,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情,难道就因为我另娶,你只能做妾了,你对我的情就变成了恨?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妒妇。”

第455章、破釜沉舟

    “只是为了报复我而已,何必告御状,大闹朝堂呢?”陆铖泽用不赞成的目光,看柳茹月就像在看一个哭着要糖吃的孩子,“你若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我可以把刀给你,往我心上扎,但是茹月啊,这样一来,我是还了你的怨,却对不住我的妻曼青了。”

    经他三言两句,就把柳茹月状子上的泣血冤屈都扭成了女子因爱生恨而诞生的无理取闹。

    若非柳茹月重活一世,听他最后这句“我的妻曼青”,定然会心绪大乱、情绪难抑,无法再好好和他对峙。

    可是现在的柳茹月,根本不会再受到陆铖泽感情的控制,他爱爱谁去爱,他爱谁当他妻随意,根本无法搅动她情绪分毫。

    拉着三个意难平想要为她出头的孩子,柳茹月不屑的冷冷扫了他一眼,“你让我捅死你?你作为刑部郎中,岂不是知法犯法、引诱我犯罪?你如此视北昙律法为无物,我很怀疑你是怎么进入刑部的。”

    陆铖泽,“……”

    这怎么和设想好的不一样?

    他说着如此深情,都愿意拿命还了。她不该哭着骂他、挽留他、控诉他、反驳他这些都是假的么,怎么来掰扯什么律法?

    有些大臣没忍住垂头笑了起来,当然是靠攀高枝儿进的刑部呗。

    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各家都有靠关系进入各部的小辈,但谁也不会摆在明面上来。

    看着右相和陆铖泽吃瘪的样子,大源帝以拳抵着嘴,将笑意压了下去,“咳咳,柳茹月,对于方才陆铖泽的辩驳,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说法?”

    柳茹月点了点头,“陛下,当时民妇并非自己带着孩子离开,我的的确确是被婆婆与二叔联手扔下了吴江,除了婆婆黄氏、二叔陆铖康和我的四个孩子可以证明这件事外,应该没有别的见证人。

    但我从吴江爬上岸,是有证人的,我从吴江爬上来后,到达的第一个县城是桐县,知县县丞以及当时驻守桐县的岳无逸都能证明当时我浑身是泥,一个人到了桐县,身边根本没有带我的孩子们。”

    谎言很好戳破,柳茹月就不信陆铖泽还能把桐县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买通。

    而且,陆铖泽不知道陆铖康一直都在她的手里,他撒的谎越多,对她越有利。

    陆铖泽也明白,柳茹月有一年多的人生根本查不清楚,他怕的就是这个。

    但他也有杀手锏,“茹月,你当真要如此么,不为孩子们着想么?孩子们还小啊,将来她们还要婚嫁,她们名声你当真不考虑了吗?”

    虽然别的不知道,但娘说过,这些孩子卖给了人牙子,右相派人查过,这些孩子曾卖到过什么地方,柳茹月不可能不为孩子着想。

    为了孩子,这个哑巴亏,她只能认了。

    看着柳茹月一瞬间眼神慌乱起来,陆铖泽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柳茹月没料到陆铖泽这么早就抛出孩子们的过去,她也没觉得这个事能在朝堂上隐瞒下来,但是越晚说,对孩子们的伤害就越小啊。

    她不说,谁知道江嵩那边会用什么方式爆出来?

    在柳茹月琢磨着怎么回应的时候,雪蓉跪着往前对着陆铖泽叩了一个头,“爹,您就别威胁娘亲了。”

    “雪蓉!”柳茹月伸手搂住雪蓉,她一直都知道雪蓉的性子,她是个敢爱敢恨,不委曲求全的性子。

    “娘,你让我说。”雪蓉摸着柳茹月的手,轻轻安抚,“爹这样的人比陈世美都不如,反正你及时在培养瘦马的私宅找到了我,我名声坏了也是被爹和二叔、祖母害得,不是娘的错。”

    雪蓉也跪着对陆铖泽叩了个头,“爹,我们很感谢二叔没听你的话,没直接把我们都杀了,而是把我们姐弟四人卖给了人牙子,我被卖给了纪宁张家当丫头,后来辗转到了京城樊家,被娘亲找到。”

    雪汐不想叩头,姐姐们都叩头了,她也明白这个头代表还生恩了,虽说她也没觉得这个生恩是爹的功劳,明明生孩子吃苦的是娘。

    “爹,我被卖掉后,从东家家里逃了出来,当了乞丐,一路行乞,我和二姐、弟弟都记着,记着二叔把我们卖给人牙子的时候说大姐姿色艳丽,长大后定然能当花魁,一路上人牙子也念叨着这个事,说要把大姐往秦淮卖,卖大价钱这才对得住二叔找他们要的高价,所以我一路乞讨,只为来京城找大姐!”

    柳茹月没想到三个孩子就这样把自己最黑暗的过往当着满朝文武说了出来,她们为了报复爹,为了帮她这个无能的娘,抱了同归于尽的心,将最糟糕的记忆挖给别人看。

    雪蓉嘴角挂着讥讽,“爹,你不就是查到了这些,想威胁娘开不了口么,娘开不了口,我们自己说,你这样的爹,轻则卖儿卖女,重则要孩子的命,你这样的爹,我们要不起。”

    雪慧也没让雪蓉孤军奋战,“虽说子女不该言父母过错,但你已经杀了我们一次,卖了我们一次,卖身契都是在的,于北昙律法来说,你的的确确便不再是我们爹了。”

    雪蓉勾了勾唇,极尽恨意的笑道,“如果娘亲没有把我赎回来,我叫也该叫青楼的老板为爹,万万叫不了您一声爹。”

    在陆铖泽的记忆里,这三个女儿只会甜甜的叫他爹,很听他的话,也很渴望他的亲近。

    突然被三个女儿围攻,陆铖泽哑口难言,只道,“你们怎么变得如此尖牙利嘴,开口闭口都是粗鄙之言,青楼是你们这样的闺女家能提的么?你们娘就把你们教成这样?”

    “这都是托了您的福啊,若不是爹你要杀我们,二叔敢把我卖给培养扬州瘦马的私宅么?我能开眼界,是爹给的机会,我娘极尽所能让我忘掉这些不好的回忆,方才又是谁拿这个事情来威胁娘的呢?亏得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学会了咬文爵字,结果全拿来对付自家妻儿了。”

    话是听上去刻薄了很多,但雪蓉已经很克制了,她比谁都明白,若不是娘把她及时救了回来,她将来会遭遇些什么。

第456章、各执一辞

    一切都没发生,她也不怕承认自己的过去。

    大不了,一辈子陪着娘和弟弟妹妹,找不到良人就算了,如果良人就是爹这样的,她宁愿不要,何必害了自己害了孩子。

    几个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绝不是娘为了报复爹教几句就能说出来的,这样破釜沉舟的气魄,也唯有不顾未来的孩子才有勇气说出来。

    一个个孩子,话里充满恨意的控诉,可不是教就能教出来的,那是实实在在吃了苦,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遭遇,才能说出来的。

    且三个孩子都能说出自己被卖到了哪里,辗转的人家,这些都不是能作假的,宫里派人去调查,结果不过半月内,都能搜集齐。

    “这些孩子可真敢说。”

    “这官司赢了,这孩子将来也……”

    “有命在,比什么强。”

    “将来是艰难了些,送到庵里长伴青灯也比当扬州瘦马强。”

    “更别说若不告御状,这些孩子连门都不敢出,说不得漏了面,陆铖泽会不会还要杀她们?”

    “这么看来,陆铖泽这人还真够狠的,就是陈世美在世嘛,还如此狡辩,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发妻身上,否定发妻的地位,想大事化小……”

    朝堂上就没几个傻子,陆铖泽这些小算盘,在三个孩子勇于坦言自己的遭遇后,他的谎话就没什么人信了。

    更别说到时候证据到了京城,他的谎言更是不攻自破。

    陆铖泽也明白这些,他不过想再挣扎一下而已,现在这样,他也只能弃车保帅了,免得被追究欺君之罪。

    这时候,右相一派的官员上前道,“陛下,现如今柳茹月也述说了冤屈,陆郎中也辩驳了,谁真谁假,等证据还得等一段时间,不如现在宣别的当事人上堂询问一番。”

    大源帝心里清楚这人是右相的,但这番话并无偏帮之意,挑不出错,也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

    他缓缓点头,“都还有什么当事人?”

    “臣记得陆郎中的母亲已经接到陆府颐养天年。”

    “那就带来宫中问话吧。”大源帝心情不错的换了个姿势,“陆铖泽,你二弟可在京中?”

    “回陛下,我二弟……我也许久不曾见过了。”陆铖泽也担心陆铖康出岔子,但他那人躲麻烦最是拿手,很早就发现了问题,找娘要了钱逃命去了,此刻应该躲得好好的吧,或许都出了海了。

    告御状这样的大事,此刻已经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

    陆铖泽得到消息那一刻,黄氏也被下人叫了起来,不过陆铖泽根本没时间与她打招呼,就进了宫。

    沈曼青叫人黄氏收拾妥当,就把她带去了茶室吩咐好了说辞。

    因着沈曼青的骄傲,对黄氏从无敬意,黄氏想体验的媳妇儿立规矩的场景更是从未发生过,现在她更是像被沈曼青训孙子一般说教了许久。

    堵了一胸口的闷气,她有火气却也不敢朝沈曼青发,只能把这些恨意都转到了告御状的柳茹月身上。

    都知道宫中定然会派人来找她问话的,所以沈曼青在吩咐好话之后,就让人用马车把黄氏送到了宫门口。

    太监出来宣人,也没多跑两步路,在宫门口就把黄氏接到了。

    跟着太监出来的,还有与右相交好的一个太监,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就被人半道劫走了,还是原先的那个太监带着她进了大殿。

    黄氏曾幻想过陆铖泽会给她带来的荣耀,说不定还能给她挣个诰命,让她能进宫面圣。

    但此刻的进皇宫,却与想象中不一样。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打量,黄氏一把年纪了,几乎掩面而入。

    提心吊胆的她,直到看到陆铖泽,不上不下的一颗心才安稳了一些。

    若不是想着沈曼青的叮嘱,她险些都朝柳茹月扑过去撕咬起来了。

    颤巍巍的跪在陆铖泽右侧,黄氏跪地,“老妇拜见皇帝陛下。”

    右相松了一口气,见她还算懂规矩,没在大殿上闹出笑话,依旧撇开眼不去看这上不得台面的亲家。

    希望她已经明了该如何说话了,右相还不知道他的人已经被东厂的人带走了,根本没来得及把方才朝堂上的事情告知她发展到哪一步了。

    案情始末都听过两个版本了,大源帝也没耐心再细细问一遍,他也有坏心眼儿,沉声冷叱,“大胆老妇,还不快认罪。”

    认罪!

    黄氏心里慌成了一团乱麻,认哪个罪?

    若不是沈曼青交待,她自是知道怎么狡辩的,可是沈曼青说了好几种情况,现在皇帝什么都不说,就让她认罪,到底是认哪个罪?

    自诩村里最有教养的妇道人家,不能丢了陆家书香门第之风的黄氏,此刻当着众多王公大臣,却哆嗦得不知如何开口,恍恍惚惚中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大源帝心里被这蠢妇逗得直乐,他都想不出这样的妇道人家竟然能培养出一个进士之子,右相怕是为有这么个亲家毁得肠子都青了吧。

    为了忍住笑意,大源帝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龙椅上,“大胆恶妇,你是犯了多少罪,才不知道应认哪个罪?”

    这一掌,疼得大源帝龇牙咧嘴,吓得满朝文武纷纷跪下高呼,“陛下息怒,请陛下不要为此等无知恶妇动怒。”

    龙威吓人,黄氏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陆铖泽连忙安慰,“娘,您只需要按实话说便是了,我……”

    非右相一派的大臣,也有一直盯着他的,看他开口想提醒黄氏,就及时阻止,“陆郎中,陛下让黄氏说话,让你开口了么?”

    “那你又开口什么口,陆郎中只不过安抚自家母亲而已。”

    “我开口是维护朝堂秩序,朝堂是整个北昙最公正廉洁之地,她没做亏心事怕什么?为何怕得还需要陆郎中安抚?难道我们这些朝臣吓到黄氏了?让她怕得口不能言?”

    “你这是强词夺理,她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见到这么多生人自是会怕,而不是怕我们哪一个。”

    “柳茹月就不是妇道人家了?她那三个孩子年龄更小,她们怎么不怕我们这些生人,怕得话都说不出来,还要人安抚?”

第457章、颜面

    殿前大太监一鞭子甩在地上,啪的一声,“安静!”

    大臣们各自归位,垂着头不再喧闹。

    大太监冷冰冰的开口,“黄氏,赶紧回陛下的问话。”

    依旧没能从儿子口头知道一丝有用消息的黄氏,比刚才更慌了,哪里还记得沈曼青的诸多假设。

    黄豆大的汗珠,从她皱巴巴的额头啪嗒啪嗒的落在青玉板砖上,晕开成小小水镜,嘲笑着她惊恐的嘴脸。

    黄氏下意识的按照趋吉避凶的本能,整合着她觉得最完美的说辞,“陛下,老妇认罪,一切都是老妇的错,是老妇贪慕虚荣,是老妇怕耽搁了儿子前程。

    老妇不该在儿子写信告知他被右相榜下捉婿后,害怕右相知道泽儿在家乡早已经纳妾生了四个孩子,也怕唐突了新媳妇,老妇自作主张,把柳茹月和四个孩子卖了。”

    这番回答,黄氏本能维护陆铖泽,把所有的罪都往自己身上揽,恰巧歪打正着,让陆铖泽暗自松了一口气。

    怕被人看出自己情绪,陆铖泽拉着黄氏摇头,“娘,都是我不好,你为什么要认,你若不是为了我……都是我……”

    语焉不详的说辞,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黄氏借着抹泪,听他言,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就得往这路子说。

    又呜呜的哭起来,“柳茹月是我捡回家的孤女,我抚养多年,早就把她当作了亲生女儿一般,我为了泽儿前程,却没想害她,也想给她找个好去处,只是没想到她性格太烈了,宁死不从,跳了吴江。

    至于四个孩子,的的确确是我做主卖掉的,我以前也没干过贩卖人的勾当,只是寻了声誉较好的人牙子,拜托他们把孩子卖给好人家,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委委屈屈的擦了泪,黄氏扬起脸,看向三个孩子,露出慈祥的笑容,欣慰无比,“现在看着孩子们都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看来人牙子心地不错,应了我的话,没有把你们卖去火坑里。”

    她还招了招手,“来来来,雪蓉、雪慧、雪汐,让祖母看看,三年没见了,你们都长成大姑娘了,长得真好。”

    “……”

    三个姑娘今日当真是开了眼,爹和祖母一个比一个会说谎。

    娘亲被扔下江时候,祖母脸上恶毒的表情都还没从记忆中抹去呢,这事儿若不是她们亲自经历的,都要当成是一场噩梦了。

    她们也不开口,方才该说的已经说了,娘拉着她们,不让开口了。

    柳茹月有自己的担忧,哪怕孩子们把过去剖开了来说,她也断断不能让孩子们开口,免得被陆铖泽坐实了她们牙尖嘴利开口刻薄对父不孝的名声。

    “你们怎么不过来啊,是不是还在怪祖母?”没人应她,黄氏一自顾自的抹着泪,往下演,“祖母……祖母也是老糊涂了……一时鬼迷心窍。”

    露出了足够的耐性,轻声哄着孩子,“将来,祖母绝对加倍的对你们好,补偿你们,你们嫡母其实性子很好的,她听说了这事儿,伤心又自责,上一辈的感情纠葛可不能让孩子来受罪,她很是怜惜你们,以后会把你们当亲闺女一样对待,京中大家闺秀有什么,你们一样都不会少。”

    “而且啊,你们的外祖父可是当朝丞相呢,你们会成为满京城最最尊贵的闺秀。”

    右相,“……”

    老脸没了。

    满朝大臣,“……”

    哈哈,这主意不错,右相的外孙女曾被卖做扬州瘦马。

    大源帝,“……”

    不能笑,没被太后弄死前,就会被右相弄死的。

    黄氏觉得自己说得挺好的,把杀人罪推了个干净不说,还把柳茹月的状告说成了她闹性子的诬告。

    至于卖人,她捡回家的养的柳茹月,想卖就卖咯,自家的孙子,她当然也是能卖的。

    至于右相觉得她画蛇添足的那句话,黄氏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在京城这些日子,她也打听过高门大户家里的阴司。

    哪个孩子受得了这样的诱惑,有了丞相当外公,有了丞相之女当嫡母,谁还认妾室当娘?

    有大臣出来缓和气氛,“三个人,三种说法,总有人在说谎。”

    “现在可是陛下问话,若查证谁说了谎,不管罪大罪小,都是欺君之罪,希望你们想清楚了,再好好回答陛下的问话。”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严的右相走了出来,“臣有罪啊。”

    “这事儿,臣也是第一次听到,相当震惊,没想到榜下捉婿,原以为是两厢情愿,竟不知造成了这么个家庭悲剧,臣若是早知道这些事情,绝对不会由着曼青的性子让她嫁给陆铖泽的。”

    右相这么一来,也是为了把自己摘干净。

    大源帝眼神暗了暗,这戏看来是得结束了。

    “臣和臣女都被蒙骗,但这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臣即便愤怒,也不想搞得家庭四分五裂,此事闹到朝堂上,让陛下费心,让同僚们看了笑话,老臣还是想亲自把这个事处理好。”

    大源帝见他把自己弄到了受害者的角度,嘴角往下拉了拉,甚是无趣的看了眼柳茹月。

    好戏,大概到此为止了吧。

    “虽说是家事,但柳茹月按照太祖定下的告御状章程告到了朕跟前,朕也不能不管,不知右相想怎么处理。”

    右相知道柳茹月就是黎家人,但此事现在不能摊开说,现在提了黎家,就证明他之前就知情,无法再装受害者。

    他垂垂老矣的模样,似是无颜面对陛下的信任,“陛下,事情真相如何现如今的确难辨别,我和小女也被欺瞒,骤然得知真相,心中大骇,对陆铖泽焉能不怨,但事已至此,老臣觉得若再查下去,不过把事情搞得越发严重罢了。

    老臣年龄大了,只想儿孙环绕膝下安享晚年,还求陛下给老臣一个恩典,老臣不想追究此事。”

    右相转过身对着柳茹月,满脸皆是慈父惆怅,“月娘,不管事实真相是哪一个,我知你心中都有怨,但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为孩子想想,你求个公道,让自己舒心了,孩子们怎么办?”

    柳茹月却并未如他想象的那般问他想如何。

第458章、只问一句

    这老头明明早就知道黎家的事情了,现在还出来装好人,说什么为了着想。

    她不接招,右相只能一个人继续说下去,“不管事实如何,月娘此刻不是须尾俱全的还活着么?孩子们也陆陆续续找了回来,黄氏虽说办事荒唐,但现在看来,她找的人牙子还是有几分善念的,月娘的四子找回来也是早晚的事情。

    孩子们总是陆家的种,家事本不该让陛下劳心,但现在当着陛下的面,我承诺你,不管你是放弃告状还是坚持告状,也不管最后官司结果怎么样,我都会照拂月娘的孩子们长大,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

    闻者无不为右相的气魄、善心称赞。

    若柳茹月拒绝,定然会被认为不知好歹,被仇恨妒忌蒙蔽了眼睛,不顾孩子死活也要为自己争口气。

    “谢过右相好意,右相大抵是误会了民女今日告御状的目的。”柳茹月很清楚自己今日所求,以及江嵩的目的,不会由着右相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她不直接拒绝,而是疏离的笑着婉转拒绝。

    伸出手,雪蓉机敏的从怀里掏了一个信封出来递给柳茹月。

    满朝文武皆是好奇的看过去,不知她是否又有什么陆铖泽的罪证。

    只见女子将信封里的纸抽了出来,慢慢展开,“今日来告御状,民女除了希望陛下能给民女一个公道之外,就是希望陛下做个见证,民女已写好休书,休了陆铖泽。”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展开信纸上抬头的休书两字上。

    北昙律法准许夫妻和离,也准许休离,但大多是夫休妻,还没听过妻休夫的。

    还别说,告御状,闹得满京皆知,闹到皇帝跟前,就为了让皇帝和满朝文武见证她给陆铖泽一封休书……

    简直胡闹!

    “柳茹月,你把朝堂当作什么,是你闹性子的地方吗?”

    “当然是按照北昙律规定,把朝堂当作了民妇唯一能讨回公道的地方,休书是必然的,右相该不会觉得,我还能和一个出手杀我和杀我孩儿的陆铖泽重修于好,与他回陆家关上门好好过日子吧?”

    休书一出,受到打击最大的是黄氏,她这般优秀的儿子,竟然要受一个弃妇的侮辱,“柳茹月,要休也是我儿休你,你有什么资格来休我儿?”

    “你这样的儿媳妇,我还不想要呢,你不就开个食肆能赚些腌臜物么,早就配不上我儿了,泽儿,快写一封休书,把柳茹月这不守妇道的东西休掉。”

    不争口气也得争回脸面,黄氏哪里还顾得上这是御前,只想一股脑的把柳茹月做的丑事都说出来,让大家看看她多配不上她的儿。

    “柳茹月,你早就另嫁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来休我儿,满京城,谁不知道十娘食肆的老板娘嫁给了广盛镖局的镖头楚阡澈?你都二嫁了,还有什么脸来告御状,坏我儿声誉,还想休他!你怎么如此恶毒?”

    这些事,稍微调查就能查到,柳茹月敢来告御状,哪会不考虑楚阡澈的事情,“我来告御状,便说得出问心无愧四个字,我当初从吴江爬出来,一路历经风波,遇到了山匪恶人,也遇到过好心的夫人,和共患难的朋友帮忙。

    为了安全上京,我找到了广盛镖局的镖师护我上京,楚阡澈知我遭遇,又怜我孤苦无依在京中无依无靠,这才替我做保落了户,我和他清清白白,他送我到了京城就又继续跑镖去了,几乎没在京城待过,更是从未与我独处一室过,不管左邻右舍还是广盛镖局都能作证,身正不怕影子斜,谁去查,我都不怕。”

    黄氏哪会让柳茹月撇的如此清白,“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一个男人可怜一个女人,说没有感情……”

    太监甩了一鞭子,啪的一声,吓得黄氏一哆嗦,“御前不可大声喧哗!”

    骂人没骂的爽,黄氏心中憋闷,但陆铖泽在一旁拉了她,她也只能闭上了嘴。

    柳茹月也看出来了,大源帝也乐于看右相一家的笑话,当即又是一拜,“陛下,可否让民女再问曾经的婆婆几句话?”

    朝堂自然不是处理大臣家务事的地方,但于大源帝来说,国家大事都由右相、太后他们决定了,他压根做不了主。

    现在右相家的闹剧送到面前,他不好好刁难一番,都对不起右相十多年来的关照。

    “允了。”

    黄氏没想到柳茹月被她骂了,还敢找她问话。

    “黄氏,当着陛下的面说谎可是欺君之罪,再加上满朝文武作见证,到时候右相也是保不住你的。

    我现在再问一句,你还是坚持之前的说法,是你自己动了歪心思,想卖了我和孩子们,没有收到陆铖泽从京城传来的让你把我和孩子们杀人灭口的指示?”

    “当然,我儿熟读圣贤书,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又怎会做出那般狼心狗肺的事情!”黄氏她不信柳茹月能有什么证据,只当她在诈自己,一点都不敢迟疑就否认。

    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倒是哄得一些信了柳茹月的大臣动摇了起来。

    “陛下,民妇恳求再问陆铖泽一句话。”

    大源帝看的迷糊,但柳茹月如此淡定的模样,看上去定然留了后手,或许好戏在后头,“允了。”

    柳茹月望向远远不如上一世最后一次见面那般老练沉着、姿态威严的陆铖泽。

    现在的他,哪怕极力掩藏心中惶恐,却也做不到滴水不漏,不止眼神,连他的惨白的脸色都暴露着他的心虚。

    她不禁心中一哂,此人的确没什么可怕的,上一世只是她太弱罢了。

    “陆铖泽,当着陛下的面,可不兴说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要问问你,你当初可有指使黄氏、陆铖康杀了我和四个孩子,你想好了回答,这可是欺君之罪!”

    陆铖泽慌得很,他不知道柳茹月的自信来自哪里,是黎家,还是右相查了多年都查不到的那个势力?

    但柳茹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提及过黎家是她后盾,她当真是想靠着证据坐实他的罪名么?

    她手上能有什么证据呢?

    当时他害怕右相发现他早已在家中娶妻,做得极其隐秘,都不放心花钱买杀手杀人,而是把这事儿拜托给了最亲近的娘亲和二弟。

    信件,娘亲早就说烧掉了。

    带信回家那个人,他也是找的不认字的,现在坟头草都十尺高了。

第459章、娘亲要乖

    这么一想,陆铖泽觉得柳茹月肯定是在讹他。

    初入官场,他也学得一些讹人的心得,“月娘,我知你心中怨我,但曼青现在是我的夫人,这个事实如何都改不了,你想借用陈世美的故事套用在自己身上,毁了我,我也不怪你。不管是不是在陛下跟前,我都敢说我从未想过要杀了你,我只希望你悬崖勒马,不要酿成大错,让孩子们没了爹……”

    得到了回复,柳茹月才懒得听他的歪理,扭头对着大源帝的方向一叩头,“陛下,民妇要问的已经问完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问得如此笃定,是手里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呢,结果她就当真只是问了一句话罢了。

    一时间,大臣们脸上的表情各异。

    在袖子遮掩下,大源帝的食指抠着龙椅。

    刑部左侍郎上前进言,“陛下,陆铖泽乃朝廷大臣,又是右相女婿,要定他罪名,不能仅靠柳茹月一家之言,还是得等各方调查证据确凿再行议罪。”

    大理寺卿也拿稳手中笏板,“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右相松了一口气,只要柳茹月不能当场拿出确凿证据,以为可以靠着回屏县拿回来的那些证据就治陆铖泽的罪名,他们就赢了。

    屏县拿回来的那些证据,不过能证明陆铖泽和她以前是夫妻罢了,无法证明陆铖泽杀她。

    这对于右相一开始的计划,没什么区别,剩下的时间里,他倒是有充足的时间通过“调查”把柳茹月的身份爆出来,然后把黎家拉下水。

    到时候就不仅仅只是妇人争风吃醋的戏码了,黎家不过他的掌中之物,早晚跑不掉。

    女人就是女人,被情感懵逼了双眼,眼界就这么长了,右相从柳茹月身上收回了眼神,掩下了眸中的轻蔑。

    本可以把陆铖康拿出来证明陆铖泽和黄氏谎言的柳茹月,静静的接受了大源帝延后再审的旨意。

    她心下也清楚,陆铖康是她最大的证据,可是谁能保证他上殿后不会改了说辞。

    她的对手不单纯是陆铖泽,现在她和陆铖泽都是右相的棋子,要让陆铖泽伏法,只能和江嵩合作,最关键的牌得最后才出。

    延长时间看起来对右相有利,其实是江嵩想让右相势力下场,想要收服黎家势力,右相必须亲自下场。

    如果现在柳茹月就让陆铖康上朝作证,案件很快就完结,看上去对她有利,实则后患无穷,因为右相随时可以割舍陆铖泽这个女婿,丝毫损伤都没有。

    而她和右相府结了怨,右相眼看着一点收服黎家的可能性都没有了,便会倾尽全力陷害黎家。

    所以,柳茹月现在只能装作自信陛下派人去调查的证据,能还她清白的模样,迷惑所有人。

    散朝后,大源帝心地不错,依旧让御林军把她抬出宫。

    现在在宫中,岳无逸也只能命人抬着她,跟在一侧走,不敢与她说话。

    迎着众多熟悉或陌生的大臣目光,坐在担架上,三个闺女跟着她出了皇宫。

    不管是右相派、太后派、保皇党的大臣,只要是请柳茹月上府做过菜的,都被柳茹月今早这一告状搞得心里慌乱不已,都担心和柳茹月的过往,惹得主子怀疑忠诚。

    柳茹月心中浅笑,这也是江嵩想要找她合作的原因之一吧。

    大臣之间的来往,都很谨慎,私下不敢过从甚密,更别说请进府作客交谈了。

    而她,几进几出大臣后宅都是常事,近点的半年,他们还能去调查清楚她进府之后做过些什么,见过些什么人,半年以上的事情,哪里能调查得那么清楚。

    谁知道她进那些大臣的后宅后,有没有私底下和谁做过说过什么呢。

    有了怀疑,江嵩的人去捣乱就容易多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柳茹月心里轻松了许多。

    靠自己太难,但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出了皇宫,远处看热闹的百姓早就等不及,再加上御林军的驱赶,朱雀大道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翟宁架着马车等待着,见到柳茹月的身影,她下了马车,跑了过来。

    扫了眼须尾俱全的四人,眼睛一红,“十娘,三位姑娘,你们终于出来了,莺歌都派人来问了我好几次了!”

    作为花楼老板,莺歌再担心柳茹月,也不敢来皇宫前等消息,就害怕给告御状的柳茹月添上污名。

    “当今天子可是与古往今来各位明君相比都丝毫不逊色的人间帝王,自会还我公道,你担心我作甚!”还没离开皇宫范围,柳茹月可劲儿的夸着大源帝。

    大源帝也是个左右不了朝堂的可怜人,为人也不暴戾、昏庸,性情也不坏,方才也没过多为难她,于她这次告御状他做出任何决定,柳茹月也是怪不了他的。

    审判结果,取决于朝堂前后的各方势力角力。

    若是宫人能把她这些夸赞的话传给大源帝听听,让他开心开心也不错了。

    翟宁哪知道个中艰难,只晓得大家都平安无事,她便安心了。

    方才也在一旁看了柳茹月踩火炭、滚铁钉床全程的翟宁,心中惦记着她的伤,背过身一蹲,“十娘,来,我背你回家。”

    “哪里用得着背,不过几步路了。”

    翟宁晓得柳茹月倔,自己肯定说不过她,转过身来,直接把她从担架上拦腰抱了起来,“哪里才几步路,还是得二三十步。”

    站在一旁的岳无逸,看着把柳茹月抱在怀里的翟宁,脸皮一抽,欲言又止。

    他可以让御林军把柳茹月抬到马车跟前的,这翟宁怎么这么蛮。

    周身都被铁钉扎了好几遍的柳茹月,被翟宁一抱,也说不上轻松,但脚底板的疼痛倒是缓解了不少。

    雪蓉一直观察着娘亲的脸色,“娘亲,你要乖,就让翟姨抱你回去吧。”

    抱都抱了,柳茹月再不好意思,也觉得再拒绝也不好,“好,娘听你的。”

    她垂着头,对三个孩子道,“这些御林军哥哥方才一直抬着娘亲,你们也得感谢人家哦!”

    雪蓉、雪慧、雪汐扭头对着抬担架的御林军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谢谢御林军哥哥们,还有岳叔叔帮忙!”

    被岳无逸带在身边的御林军,都是他挑的性格单纯、豪爽的那类人,被三个长得可爱的小姑娘一谢,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只有岳无逸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别的御林军都是哥哥,他却是叔叔?

第460章、小疯的准备

    在他生气的当头,翟宁早就就急不可耐的抱着柳茹月往马车而去了。

    三个小姑娘小跑着跟了过去,一一被翟宁抱着塞进了马车。

    这三个小没良心的,和她们娘一样一样的坏。

    岳无逸的疑问,是问不了了,只想着改日一定要找她们问个清楚。

    马车没有回十娘食肆。

    十娘食肆哪怕已经扩建了不少,院子还是太小了。

    现在带着三个闺女,再住在闹哄哄的商肆区域就不合适了,食肆除了商铺、后面就是住人的小院,多种两棵树都显拥挤,一墙之隔便是人来人往的街道。

    所以,柳茹月早有安排,让小疯帮着置办了一处三进大院子,后院还有花园、假山,甚至有一个荷花池,不过现在是冬日,荷花池光秃秃的一片颓败之势。

    这宅子,是小疯取的名,苏府。

    在小风看来,他现在已经是十娘的干儿子的,就得跟着十娘姓。

    苏府没有下人,柳茹月害怕官司出差子,哪里敢连累旁人。

    前后门的钥匙,小疯和她各有一套。

    翟宁不敢走后巷,正打算走前门去开门,大门就打开了。

    小疯洗漱干净了往日脸上的脏污,换下了乞丐黑乎乎看不清颜色的衣服,穿上了干净又保暖的绸面棉衣,迎了出来。

    “干娘,你回来了!”

    “小声些,十娘累了,睡着了。”翟宁对他不陌生,牵着马车直接往门里进。

    小风赶紧闭上了嘴,在一旁引路。

    雪汐眼神一亮就想掀开帘子,被雪蓉挡了下来,“娘亲受了伤,吹不得冷风。”

    雪汐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小脑瓜,“大姐,我错了。”

    雪蓉透过马车窗帘,在风雪遮掩下,也看不清外头那人长相,“他是谁啊,是娘的哪个干儿子?”

    “是小风哥哥。”雪慧和雪汐都很喜欢小风这个哥哥。

    早就从两个妹妹嘴里听过小风如何帮过她们的事情,雪蓉脸色稍缓,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容,“一会儿,我也得好好谢谢小风哥哥才是,没有我们在娘身边的时候,都是他在一旁帮着娘亲做事,以后我们都得把小风当作正经哥哥敬着。”

    “大姐说的极是!”雪慧和雪汐对视了一眼,都很高兴阿姐能接受小风当哥哥。

    翟宁也是第一次进苏府,小风却早就将雪都铲得干干净净,让马车没有任何颠簸的进了后院。

    他当时听到干娘去告御状的风声,就跑了过去想帮忙,但羽林卫将广场围着,他也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看着十娘受刑。

    自小当乞丐,看尽人间冷暖,十娘是唯一对他好的人,虽然这个好也是他自己做交易换来的,但他也懂得感恩。

    十娘对别的乞丐也有着善心,这些年一直都有施粥,冬日里都有发棉衣。

    哪怕今年十娘筹备着告御状的事情,也没耽误她拿钱给他去准备这些事情。

    在皇宫外等着也帮不上忙,小风对干娘的行事风格也有了解,清楚她的秉性,在看到十娘把找回来的三个闺女都带上去告御状后,就知道干娘让她准备的院子应当就是为此刻准备的。

    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十娘告御状,十娘食肆不合适三个妹妹和重伤的干娘居住。

    他急匆匆的赶回来,将院子打扫干净,也把房间烧上了碳火,只要干娘能从皇宫出来,就能让她好好养伤。

    如果干娘回不来……

    北昙便是已经从根儿上都烂掉了,他将来长大了也是要给干娘报仇的。

    不过还好,干娘和妹妹们都回来了。

    小风带着抱着干娘的翟宁,进了已经熏得温暖的房间里。

    柳茹月被翟宁轻手轻脚的放在小风铺得又厚又软的床上,昏迷中的她,舒展了眉头。

    看得大家都舒了一口气,雪蓉感激的对小风笑了笑,“谢谢小风哥哥,你安排的很妥当。”

    小风是第一次见着雪蓉,他还没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虽说她与雪蓉、雪汐一母同胞,样貌有五分相似,但小风觉得这个妹妹还是不一样的,他有些不敢直视,却又被她温柔恬静的笑容吸引。

    “我……我去把大夫叫过来。”小风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匆匆说了一句,就跑了出去。

    这个哥哥真的挺关心娘亲的,想的也真是周到。

    雪蓉勾着唇浅笑,心下对小风当哥哥更是接纳了几分,不知道娘亲收的另两个干儿子又是怎样的。

    三个小姑娘守着昏睡过去的柳茹月,不愿意离开,翟宁也舍不得离开。

    还好小风很快就把大夫请了过来。

    大夫是他回府就去请的,招待的很好,大夫还没来记得听满大街传来传去的十娘告御状状告的是哪家,就被小风请进了苏府。

    他给十娘把了脉,又检查了包扎的伤口,这样的伤是如何造成的,大夫便清楚了,原来这个娘子就是今日告御状的妇人。

    能活着从宫里出来,这官司怕是赢了吧。

    大夫心中一点压力也没有的说道,“你们不用担心,这伤包扎的不错,用的药也是极好的,我再开些药膏,身上的伤疤逐渐就能养好,只是这脚板的伤又撕裂了,我一会儿帮她重新上药,接下来的半月,万万不要让她下地,免得脚上伤口再次撕裂。”

    “接下来更重要的是疗养,病人不能吹风、不能用力、不能碰凉水,每日帮她擦洗保证清洁,饮食清淡些。”

    在他开好药方,离开了苏府,回到药堂,才从旁人嘴里知道了这御状官司还没扯清楚,那妇人状告的竟是当朝右相的女婿……

    大夫吓得忐忑不安,也不敢对外人说他刚才出诊,就是去替这妇人看了伤。

    就怕被有心人说到右相跟前,右相责怪于他。

    苏府众人并不知道大夫心中所想,小风派去盯着大夫的人看他没有乱说,便没把这事说给别人听了。

    人心复杂,小风哪儿能不防着些,他提前回到苏府做准备,找要给干娘看病的大夫,可不能找想讨好右相的那种人,所以他找的就是远一些,告御状的原因还没波及到的地方的大夫。

    他好不容易有了个家,可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了。

第461章、两个不省心的媳妇

    “听说了么,十娘食肆的十娘,竟然是当今右相女婿的发妻!还去告御状了,那右相女婿就是陈世美在世!”

    “是啊是啊,右相为国为民忧心劳力多年,没想到被一个陈世美骗了闺女,负心汉连陈世美都不如,陈世美是找人动手,他却是叫亲娘亲弟动手杀妻儿呢。”

    “老天爷欸,这样黑心肝的女婿,右相还留着干嘛,赶紧让女儿和离吧!”

    “都生了孩子了,怎么和离。”

    “我们也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吧,我听说是十娘拈酸吃醋,不愿跟着婆婆上京当个妾,这才谋划了告御状,要把右相那女婿搞臭,人她又没死,连几个闺女都好好端端的,我看就是她瞎编的。”

    “瞎编?我看右相女婿叫那啥来着?反正他在朝堂上可没否定十娘的确是他孩子母亲的事实,那三个孩子的的确确是他的孩子呢。”

    满京城,不管是贵宾才能进的十大酒楼,还是街边小摊儿,都在热火朝天的议论着告御状这事儿。

    陆铖泽这个名字,他们记不得,以前提醒一句右相女婿,大家就明白是谁了。

    现在说一声陈世美在世,大家也知道是谁了,那不就是右相女婿么。

    右相家下人上街办事,听着满大街的议论,气得满脸通红。

    自家小姐仙姿绰约,怎就被这么一个坏男人骗了去,自家为国操劳半生的右相也被他累得名声不好了。

    谁提陆铖泽不说一句右相女婿?

    明明右相什么都没做,右相女婿就把两人绑牢了。

    这几日,不管在陆府还是右相府,家中下人的眼神都让他心中气恼,似他所做之事都无所遁形了一般。

    这些下作东西,哪里来的胆子给他眼色看。

    他再如何不堪,也靠着自己本事考上了进士及第,这些奴才算什么东西不拿正眼瞧他。

    “铖泽,你该带着黄氏去苏府找柳茹月了。”对于外间的传闻,陆曼青早有意料。

    被骂的是陆铖泽,和她沈曼青何干,又没骂她夺人夫君,都是怜惜她被陈世美骗了婚而已。

    所以沈曼青不觉得多难受,只是近日,她决计不会出府参与各家宴会,被人同情的眼神,她也是受不了的。

    注意到沈曼青对自己母亲毫无敬意,不说娘,连一声婆婆都不愿叫了,陆铖泽气得心堵,面上还得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夫人,为了大计,让你委屈了,你放心,我定会把父亲安排的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沈曼青淡淡的勾了勾唇,对陆铖泽的表现还是满意的,放在心里那人嫁不得,随便嫁给谁都差不多,陆铖泽把柄够多,她才好把控,更别说他随便一娶,还能娶个黎家女,对父亲是有利的。

    所有的不利的,也都会成为父亲的棋子,陆铖泽牵来的这孽缘,照样也能被父亲扭转成自己的助力。

    父亲说过,他一人的崛起,也无法让子孙单薄的沈家成为世家。

    她进宫的路被太后挡了回来,父亲便把目光放得更远了,太后再如何把持朝政,待得她的女儿长大时,太后也快迟暮了,趁她老,辅助幼帝夺回朝政,让女儿和幼帝建立更紧密的关系,才能让沈家走的更远。

    所以,这样的沈家,不需要沈曼青嫁给一个强势男人,让她成为辅佐别的男人家族崛起的后宅妇人,那是对沈相多年培养的浪费。

    而陆铖泽就很好,他在京城毫无根基,只能靠右相,将来也只能听沈曼青的。

    看着对自己越发小心翼翼,敢怒又不敢言的陆铖泽,沈曼青难得的对陆铖泽漏出个满意的笑容,“是啊,一切都是为了大计,这一点上,父亲也觉得夫君为沈家带来了难得的气运呢。”

    沈曼青没任性的骂他,还肯定了他方才所说,陆铖泽心中大定。

    离开了沈曼青的院子,陆铖泽转身去找到了母亲黄氏。

    自从上了一次大殿,黄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回来后就病倒了,躺了两日,今儿才下的床了。

    回来后,知道柳茹月没有死,黄氏就把之前买回家替良心恕罪的月娘和她的闺女发卖了。

    粉兰粉鹃粉芍这些日子,也被沈曼青找各种理由发卖了,留在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大多都是沈曼青安排的了。

    黄氏不过是被皇家威严吓到,再加上做贼心虚,自己吓坏了自己。

    眼看着留在身边的都是那个不知尊重她的媳妇儿安排的,黄氏也有自己的坚持,把从小宅带过来的小南留在了身边。

    年龄小不怕,主要是从小养在身边的丫头,怎么着也比那些不知根底,被沈曼青派来监视她的人强。

    沈曼青看小南年龄小,留下来也只能陪黄氏说说话儿,也不碍事儿,便也让她留了下来。

    看到陆铖泽进院,小南很有眼力见的撩开帘子,让他进了屋,然后主动退到了门口,一副替他们守着门,不让外人偷听的样子。

    陆铖泽对此很满意,想这满陆府都是沈曼青的人,他和娘亲想说点贴心话都害怕被听了去。

    自己的心腹想要培养起来,实在是难。

    “娘,我们去找月娘。”

    沈曼青早就派人来知会过,本就惴惴不安的黄氏沉吟一番,“儿啊,去找她作甚,不过自取其辱,我们背后有右相,还怕她不成?”

    陆铖泽对此计甚有信心,对母亲拿出了十万分的耐心,“娘,你只肖与我同去,哀求她两句便是,她若辱我们,对我们更有利了。

    旁的话你不用说,只说当年捡她回家的过往及细节便是,她坏我名声,我们原样奉还,让京城百姓都知道,你于她有救命之恩、有养恩,我们这一招叫以退为进。”

    “我明白了。”沈曼青的丫头只交待她要做何事,个中详情黄氏并不知道,现在明白了用意,黄氏也吁了一口气,柳茹月不仁,休怪她不义。

    “我好好一个儿子,竟是遇上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媳妇儿。”黄氏心疼的看着清减了不少却依旧相貌堂堂的儿子,怎么看怎么满意,怎么想都怄着气。

第462章、唱念俱佳

    没有外人,陆铖泽不怕将自己的野心暴露给亲娘看,“娘,您无需担忧,这两个媳妇儿,是我的,就是我的,哪个都逃不掉,将来都得好好听你儿子我的。”

    “这一个个的都不好相与,一个白眼狼,一个狗眼看人低,这官司还没扯清楚,你还想两个都要?要我说,都休了,娶个更听话的更好。”黄氏只觉得儿子疯了。

    陆铖泽露出沈曼青都没见过的狡黠笑容,“这女人啊,多少雄心壮志,往后宅一关,为了孩子的前程,眼里也只有争抢丈夫的宠爱了。分开看都难对付,让她们自己斗去,到时候还得靠娘制衡她们了。”

    细细一琢磨,是这个理。

    黄氏宽了心,愁云密布的眉梢终于露了喜色,“到时候,管她黎家兵权,还是丞相权势,不都是我儿的了。怪不得圣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就是苦了我儿这些时日受的闲言碎语和圣人怒火了。”

    “迈过这道坎儿,天高任鸟飞,娘就等着享子孙福吧!”

    小南听着屋内两人不知羞的幻想,默默记下的同时撇了撇嘴,在两人离开后,调头往沈曼青院子走去。

    “干得好,切莫露了马脚,以后你不用亲自来找我回禀了,我会让墨云去找你。”沈曼青招招手,墨竹拿了金钗出来,递给了跪在地上的小南。

    小南感恩戴德的叩头退下后,沈曼青摸着雪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儿,淡漠一笑,“雪灵,方才这些话,你都听到了么?”

    雪灵把玩着娘亲披散的长发,“娘,听到了。”

    伺候大小姐已两年的墨竹早就练得波澜不惊,但她还是对大小姐对小小姐的教育感到惊讶不已,这样的话,大小姐竟然让小小姐一起听。

    沈曼青显然不是寻常女子,也并非寻常后宅妇人,只当这是不宜错过的良好教育机会。

    没有什么比言传身教更让孩子记忆深刻,她笑颜如花,不见一丝悲伤,掉转孩子,让她面对着自己,“那雪灵听懂了么?”

    小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头,又晃了晃脑袋,“不是很懂诶,娘,我是要有两个娘亲了么?为什么爹爹要让两个娘亲斗,为什么爹爹说女人关在后院眼里就只有男人了呢?”

    “这就是夫君,这就是男人,这就你爹,什么亲情爱情,都是骗小姑娘的,雪灵啊,长大后可别被男人三言两语哄骗了去,男人那张嘴是靠不住的,唯有权势,掌握了权势,男人也得哄着你……”

    “是么,娘亲,如果我有了权势,我还要男人做什么?”

    “因为世道不公,有些东西只有男人才能拥有,我们女子想要权势,只能依附男人……”

    “依附男人,那权势还怎么是我的呢?那就是我哄他,不是他哄我的了啊。”

    “不着急,娘慢慢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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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铖泽和黄氏大张旗鼓的坐着陆府的马车,没有直接去探听到的柳茹月所在的苏府,而是直接去了十娘食肆。

    十娘食肆这些日子根本没开张,哪怕好些订单柳茹月因着担心打草惊蛇没去退,现在告御状的事情发生后,也没有谁敢来找她退钱。

    都害怕被右相怀疑与柳茹月有私下来往,被右相嫉恨,这几十两银子不要也罢。

    但这不影响无所事事、不牵扯朝堂利益的好事者,整日里在十娘食肆外游荡,就想看看那敢告御状的妇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亦或者是否还能看到一出好戏。

    等待了两三日,十娘食肆外多的是他们这些好事者,好戏倒是一场都见着。

    大家都有些丧气了,却见传闻中的负心汉负荆请罪来了。

    道歉要有道歉的态度,陆铖泽做得很实诚,除了没有把外衫全脱光,荆棘还是背了一捆的。

    众目睽睽之下,陆铖泽拢了拢捆着荆棘的布带,扶着黄氏下了马车,撩开下摆一丝迟疑也无的跪在了雪地上,深深的把额头埋在雪地里,“月娘,我来负荆请罪了!”

    声音含悲含怨,似有无穷心意难以言说。

    等待多日的大戏,竟是如此展开,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不少人都面面相觑,这负心汉竟然直接来请罪,而不是仗着右相势,悄悄把毫无靠山的发妻解决掉?!

    这时候黄氏也跪在了地上,“月娘啊,都是娘的错,我儿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是娘自私,是娘让他应下的,是娘私下里想卖了你们,怕你们阻碍了铖泽前程……”

    两人在那边惺惺作态的演戏,周围看客也品出了味儿,“原来右相女婿不是陈世美,看来是我们冤枉他了。”

    “那可不,如果陆大人有错,皇帝早就砍他头了,现在看来就是婆媳矛盾罢了。”

    “陆大人也难,娘的话怎能不听,而他也没想杀妻,还让娘亲和弟弟带着十娘上京呢,哪知道途中发生了异变。”

    十娘食肆外的情况,很快就被乞丐带给了小疯。

    小疯被这两人恶心的够呛,却也不敢不告诉干娘。

    休息了两日,柳茹月的气色已经恢复了很多,除了不能下床、不能沐浴、不能食辛辣之外,日子过得反倒是比这两世加起来都惬意。

    三个孩子终于都在她身边了。

    虽说永庆不在身边,但江嵩的人已经带来消息,说子曜已经送入宫中,安排了永庆伺候他身边。

    说是伺候,不过是陪着子曜,让她不必担心永庆在宫中被欺负。

    而此刻,岳无逸也潜进了苏府,找到了正和三个姑娘翻手绳的柳茹月。

    “你在一潭死水的京城撒了一把石灰,搞得四处烟火弥漫,你倒是过得逍遥。”岳无逸看着柳茹月的目光,恨不得咬死她。“你手里抱着那么大个金娃娃,竟然不早些给我说?还险些还得我犯了错。”

    三个闺女看着直接往娘屋子里钻的岳无逸,纷纷面露异色,有排斥的、有好奇的、有打量的。

    雪慧在繁府做过下人,学过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知道岳无逸这般行径相当无理,“你不是说和我们娘亲不熟么?怎么能擅自进我娘屋子?”

第463章、告状

    雪汐虽没像二姐一样问出声,那双灵动的眼珠子也疑惑的打量着岳无逸。

    雪蓉和两个妹妹不同,她当初就没信岳无逸那番话,知道他在默默帮娘亲,她现在想知道更多关于娘亲的事情,自是站在妹妹们一边,赖着也不走。

    还没等到柳茹月的回答,就被孩子质疑上了。

    岳无逸长于祖宅乡野上,爹娘风花雪月,于他关于礼仪方面的教导甚少,后来又入了行伍,虽说进京后在宫中不敢行差踏错,在得胜候府也谨守礼仪。

    骨子里的不羁在老熟人柳茹月跟前,根本没想过隐藏。

    现在这三个孩子每时每刻都在柳茹月跟前,他时间又赶,老等不到这三个粘人孩子离开。

    只能直接闯入柳茹月母女四人其乐融融的谈话里。

    被这么一质问,岳无逸摸了摸下巴反省了一番,掏了一把糖果,“吃糖吃糖,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你们出去玩儿吧。”一人手里塞了几颗。

    早就过了吃糖年龄的雪蓉,看着手里的糖果,也没觉得冒犯。

    要从他嘴里套话不容易,雪蓉小手剥开一颗糖,转身塞到了柳茹月嘴里,嫣然一笑,“娘,他是谁啊?为什么会在宫里帮咱们啊?”

    女儿喂的糖就是甜。

    柳茹月笑着摸了摸雪蓉的脸蛋,对上三双求知若渴的眸子,“你们叫他岳伯伯或者岳叔都行,他啊……”

    一时间,柳茹月也不知道怎么介绍岳无逸的好。

    朋友?不算吧。

    直接给孩子们说她和岳无逸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样会不会让孩子变得过分现实?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落在柳茹月脸上,她眯着眼思考的样子像极了晒太阳的御猫,让岳无逸不自觉的面皮一紧。

    有些担心她当着孩子们的面揭他老底,毕竟初见时候,他对柳茹月态度可不好,将来他和柳茹月恐怕得长期合作,若被孩子们厌恶了,将来上门找人谈事恐怕都不方便了。

    “其实我和你们娘亲是不打不相识。”若要长期交流,指不定哪日就说漏了嘴,岳无逸决定抢在柳茹月开口前说实话。

    此话一出,果然孩子们都看向了他,就连柳茹月都闭上了嘴,看他要怎么说。

    岳无逸调整了一下语气,“刚认识的时候我不知你们娘亲遭遇,只觉得她行事诡谲,异于寻常女子,就以为她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刁难了她几次。”

    孩子们聆听故事的好奇神色果然就变成了同仇敌忾。

    面对三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时变换了眼神,岳无逸不晓得为什么竟然有些心慌,求助的看向柳茹月。

    却见这没良心的合作者笑弯了与孩子们一模一样的眉眼。

    他这不是上错贼船了么?

    为了将来更好合作,更好一起对抗右相,才决定与她孩子打好关系吗?

    她还好意思笑。

    收到了男人哀怨的眼神,柳茹月柔和了目光,拍着雪蓉的手背,“你们岳叔是北昙将士,巡防边疆,保家卫国,他的怀疑都是合理的,是他职责所在,你们别怪他。”

    这番维护之语,让岳无逸脸都无处搁了,他当时就是为了立功……

    而且,证实柳茹月不是细作之后,他也没放弃针对她。

    这么一想,岳无逸深刻的反省了一番,觉得自己堂堂一男儿,竟是对一个无辜女子如此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得亏柳茹月坦荡不计较这些。

    或许,他得对她好一些才是,并非因为和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非对以前态度的补偿,而是……她这样好的人,本就该被温柔以待。

    孩子们自是娘亲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听的,但雪汐拧着秀气的眉头,不明所以的望着柳茹月,“可是在宫里的时候岳叔说与娘不熟,是他还在记仇么?”

    雪慧觉得自己大概明白是为什么,她在樊府的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岳叔大抵是为了隐藏好自己,让坏人察觉不到他和娘亲感情好,这样才能在我们有难的时候出手相助。”

    雪蓉和柳茹月都欣慰的看着雪慧。

    妹妹比以前聪明多了!

    二丫头懂事了!

    唯有雪汐年龄还小,还没上一世经历的苦难多,底层乞丐圈子里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都是直接抢的。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明白不熟到关系好是怎么个跨越法,但她总结了话里的意思,“哦,我懂了,反正岳叔会保护娘亲,也会保护我们,以后我们遇到麻烦,偷偷的去找岳叔就是了。”

    柳茹月蓦然一愣,其实关系也没好到那程度,岳无逸可是无利不起早,除了事关利益和宫中的消息,以及关乎性命,哪里是大小麻烦都能找他的?

    该怎么打消孩子这样的想法呢?

    在她还没想好说辞时,岳无逸已经大手摸着雪汐的脑袋应下了,“雪汐说得对,以后遇到麻烦,私下里找我就是了。”

    孩子们一齐点了点头。

    岳无逸转性儿了?柳茹月不解。

    又听他补上一句,“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千万别和我说话,别人都以为我和你娘势同水火,不晓得我和你娘关系好,所以我们在外撞见的时候越是不对付,越好。”

    岳无逸忽然对孩子们好,搞得柳茹月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加上的这句话,倒是让柳茹月放心不少,明白他先前那些话不过是哄孩子的。

    他想继承得胜候府的一切,怎么能让自己卷入是非之中,尤其她这官司,被右相府知道了他暗中与她来往,一个搞不好,就会让岳无逸一身臭。

    他爹娘当年就搞臭了得胜候府的名声了,再来一次,岳无逸就不用再肖想得胜候府的一切了。

    所以,岳无逸掩盖与她的来往合作才是正常的。

    在那头,雪汐已经很认真的请教了起来,“我明白了岳叔,在外头遇见了,我就不能叫你岳叔了,到时候叫你什么呢?”

    “你娘以前气头上就凶巴巴的叫我姓岳的。”遥想当年,岳无逸抿紧了薄唇,又补上了一句,“超凶。”

第464章、跑腿儿

    雪汐难以置信的捂着嘴,水汪汪的双瞳里竟是意外,看了眼依旧温温柔柔的柳茹月,瞪向岳无逸,“胡说,娘亲才不凶,娘亲从来就没有凶过人。”

    岳无逸宛如看着缩小版的柳茹月在凶他,可不就是这么凶他的么。

    雪慧和雪蓉也在一旁附和,“岳叔,娘亲可好了,从来没有语气重过,更是没有骂过人。”

    那是对着你们,她对我可凶了!

    岳无逸心里委屈,但想起为什么柳茹月对他凶,又觉得自己那是自找的,瞬时没脸找人家闺女抱怨。

    岳无逸吱吱呜呜,“那不是我以前针对她么。”

    “祖母以前凶娘亲,娘都没有凶回去过,所以岳叔你以前到底怎么针对娘亲的啊?”所以娘亲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被姓岳的欺负了,如此一想,雪汐是真的不想叫岳叔了。

    小小的姑娘噘着嘴,红彤彤的眼眶里噙着泪,眸子里充斥着控诉瞪向岳无逸。

    自小没什么玩伴的岳无逸,还是第一次与这么小的孩子打交道,哪里处理的来?

    听说哄不好,就会哭嚎起来,到时候会被魔音穿脑。

    岳无逸求助的看向柳茹月,“你的孩子,请哄一下。”

    “你弄哭的,不该自己负责么?”习惯性的嘴上不饶这人,但自家闺女自己疼,柳茹月伸手将软绵绵的孩子抱到了怀里,摸摸她脑袋,“哭什么呀,娘和你岳叔属于不打不相识,虽说他针对娘,但从来没在娘手里讨到好过。”

    果然娘亲是最厉害的!

    雪汐崇拜的望着自家娘亲,伸手环着柳茹月的颈子撒娇起来,“娘,岳叔输给你,所以成了你的跑腿儿,对不对?”

    岳无逸?

    刚才还在思考原来哄小孩子这么容易哄的么,下一瞬岳无逸就被童言无忌打败了。

    什么叫做他输给柳茹月当跑腿的了?

    想他堂堂五品御林军右郎将,天子近卫,怎么就是给柳茹月跑腿的了。

    面前这男人的脸色臭得都能熏臭豆腐了,柳茹月也没想占他便宜,要打消孩子这莫名其妙的想法,还是得了解她为何如此想,才能从根源上说服她。

    “汐儿,你怎么这么想?”

    “因为我流浪的时候就是这样啊,乞丐打架,输了的就当打赢那边的跑腿儿、奉打赢之人为老大。”雪汐年龄尚小,没觉得自己当乞丐的经历有什么不对,也不避讳这段人生。

    她回答得轻轻脆脆,声音又软糯可爱,甚至透着一丝丝兴奋,看不出丝毫的悲伤,在别人看来无法面对的惨痛人生,对她来说不过是为了娘亲和姐妹的一段微不足道的经历罢了。

    这么开朗活泼的孩子,谁看得出来她曾遭遇过如何的不幸?岳无逸不禁心下一软,他多大年龄的人了,竟然还和一个孩子计较,越活越回去了,“对,我输给你娘,所以要给你娘当跑腿的。”

    其实这句话想想也没什么错处,他现在本就被柳茹月拿捏住了,她利用了他的贪念野心,抛出了橄榄枝,他现在的的确确在帮她跑腿嘛。

    收益与付出是成正比的,现在看来他当时硬着头皮上了柳茹月这贼船,竟然是好事。

    正要劝解雪汐不要那么说的柳茹月,无语的望着岳无逸,有他这么反水的么,她现在不帮他澄清,以后可别怪她。

    雪蓉和雪慧对视了一眼,这个岳叔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过看在他给娘亲跑腿的份儿上,还是勉强接受他出现在娘跟前吧。

    “干娘!”

    门口传来小风的声音,岳无逸主动藏了起来。

    “进来。”

    撩开厚厚的布帘子,屋内传来的暖气烘得小风布满白霜的头发瞬间湿漉漉的,他搓着手,笑盈盈的看着屋内之人,“大妹妹、二妹妹、三妹妹,你们都在呢。”

    “哥哥!”三个丫头喜笑颜开的唤了小风。

    对于这个哥哥,三个丫头知道他帮了娘亲太多太多,也很是关照她们,尤其雪慧雪汐,更是在他的帮助下,脱离了苦海,把小风真真儿的当作了自己的亲哥哥。

    雪慧见他满头满脸都是划了的雪水,起身拿了帕子递了过去,“哥,擦擦头发。”

    “谢谢二妹妹。”小风心满意足的把帕子盖在头上揉搓起来。

    雪蓉也把倒好的姜丝红糖茶,放在了桌上,“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谢谢大妹妹。”

    帕子挂在脖子上,小风走到桌前拿起温度刚刚合适的茶水灌了一整杯,姜茶带着暖人心魄的温度,从口腔暖到了心窝窝里。

    自己这是走了什么好运,一下子有了干娘不说,还有了三个乖巧可爱、体贴人的妹妹,就是还没见过弟弟,听说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他一下子就从没人疼的乞丐,变成了有娘有弟弟妹妹的幸福孩子,他再也不用羡慕那些有家人的孩子了,这个温馨的家,他要用命来守护。

    躲在屏风后面的岳无逸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为什么这个少年一回来,大家又是给他帕子、又是给他端茶送水的,而他这个叔伯倍儿的人到了那么久,就没一个人关照他呢。

    “小风,这么着急回来发生什么事儿了?”柳茹月下床不方便,屋子里人多,倒也不忌讳这么多。

    将茶盏轻轻的放回桌面上,小风受过苦日子,茶盏里的姜茶包括姜丝儿都被他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浪费,闻言担忧的看了三个妹妹。

    善于察言观色的雪蓉福灵心至,抢在柳茹月让她们出去之前道,“大哥,是不是那个不让人省心的爹或者祖母又来惹是生非了?”

    雪慧、雪汐也跟着大姐姐的步伐,扭头一眼不眨的紧盯着小风。

    “你不必瞒着我们,杀妻卖子这样的事,他们都能做出来,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幺蛾子,我都不会伤心难过。”雪蓉的俏白的脸蛋满是坚毅。

    早就被所谓的亲人伤透了心,她现在只想保护好娘亲和弟弟妹妹,哦,还得加上小风哥哥。

    雪慧没有雪蓉能言善辩,但她觉得大姐说得对,“我也不会因为伤心难过。”

    雪汐觉得两个姐姐都说得对,“我也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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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6007/ 第一时间欣赏休了那个陈世美最新章节! 作者:矛盾的橙子所写的《休了那个陈世美》为转载作品,休了那个陈世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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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子2号:“干娘,其实我也有个爹,不仅有钱,还有点权,您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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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赔笑:“不不不,我想当你们爹!”
柳茹月祭出菜刀,众人乖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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