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想跪就跪
雪蓉很明白有时候大人的想法是固执的,要说服他们,看上去难,但她有自己的办法,"小风哥哥,我知道你和娘瞒着我们姐妹,是为了我们好。"
先接受他们才好意,然后再提出自己的担忧,有商有量才能让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
祖母那般倚老卖**着小辈儿接受观点的方式,雪蓉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她很庆幸娘亲没有被祖母教坏,娘亲是个讲理的人,所以她要和娘亲讲理。
"但你们就不害怕一无所知的我们将来被那个爹和祖母诓骗么?他们可不会对我们姐妹客气,你们不怕我们再被他们卖一次么?你们瞒着我们,不是真的对我们负责。"
"干娘,我觉得大妹妹说的在理!"站在温暖房屋中的小风一时之间,冷汗浸湿了后背,后怕不已,他自以为对妹妹们好,没想到隐患却如此之大。
其实柳茹月也没想多隐瞒孩子,因此没有多做纠结,"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商量着办,多个人,就多个人出主意,这样也能避免有小人从中作梗。"
"好的,娘。"
"是,干娘!"
雪蓉很开心自己的意见被娘和哥哥接受,雪慧和雪汐也不想被人当作小孩子排斥在外面,她们不懂那么多,只晓得可以大家一起说话。
"小风,你说吧,是什么事?"
方才听到情报,亲自跑去十娘食肆外看了一眼的小风,恨不得挖了自己这双招子。
他很是为干娘不值,又为陆家人所为不齿,义愤难平的将所见所闻简单的学了一遍,"他们现在还在大门口演戏呢,围观之人哪里晓得这两人用心多么险恶。"
"他们要跪,就让他们跪着吧。"雪蓉对所谓的父亲、祖母早就没有感情了,他们在雪地里跪一跪,就能抵得上娘亲和妹妹们吃得苦了?
和娘亲、妹妹们吃的苦比起来,她的日子反而是最衣食无忧的那一个。
二妹妹被卖给人为奴为婢。
三妹妹当乞丐朝不保夕、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遭人白眼、被欺凌抢食,与恶狗争一口残渣。
四弟险些成了阉人。
娘亲受的苦肯定不少,只是她隐瞒了很多,只说进京路上遇到了好人,被人帮助了良多,但雪蓉看了北昙山河图,更是看了一些侠客游记,知道从老家走到京城有多远,途中会遇到多少艰难困苦,那不是三两个好心人帮助就能轻松解决的。
自己呢,当时被卖到私宅还要死要活,她不过是仗着容貌的优势,得了一些便宜才少吃了那么多苦而已。
还好娘亲找到她了,雪蓉万分庆幸的揪着帕子,若娘亲没及时的找到她,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自裁的勇气也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她被私宅的人守着那么严,肯定自裁不了。
最后,早就不敢死的她,肯定会卑鄙的找个为了弟弟妹妹的理由苟活下来,然后,狠狠的报复渣爹...
"雪蓉,你怎么了?"柳茹月说着说着,察觉到大闺女总是冷静克制的眼神变得充满了戾气,心下一惊,探身过去抓住了她冰凉的手。
"娘!"温暖的气息从娘亲的双手蔓延到了雪蓉心里,把她从如临其境的幻境里脱离了出来,失了往日的长姐气度,扑到娘亲的怀里哭得好不委屈。
与渣爹玉石俱焚的下场让她痛快又怅然若失,娘死了、弟弟妹妹纷纷惨遭不幸,都找不回来了,报复了渣爹又如何?唯余空寂罢了。
"大姐。"见大姐哭得难过,雪慧和雪汐也感同身受的红了眼眶,上前拥住了难得脆弱的姐姐。
"哎,他们的确是过分了,大妹妹别为他们生气。"避开三个妹妹说,是能让她们一无所知的活得快乐,但让她们现在知道那两人死不悔改,将来妹妹们也能抵制住他们无耻的谎言哄骗。
小风抹了把眼角,"他们到也聪明,知道干娘受了伤,肯定赶不过去十娘食肆,本来道歉就是做戏,他们没想真的把身体搞垮,真要道歉就跪死在雪地里啊。"
"还说什么,每天都会去食肆那里跪上一两个时辰,直到干娘原谅他们为止,我就没见过这么没诚心的负荆请罪。"
"干娘,我们应该怎么做?"要他说,直接把这两人赶走,打一顿得了,但小风不敢擅自做主。
"容他们继续做戏做下去,那些看客都得转向去心疼他们,说你...说你得理不饶人了。"
舆论是重要,但又不是那么重要,因为看热闹之人的舆论风向很好引导,现在看来是陆铖泽棋高一着。
但,柳茹月和江嵩合作的目的,可是搞垮右相。
江嵩要利用她拖住右相那边的人,她自然要做好。
这场官司的输赢,也不在于百姓怎么说,而是后面的权势倾轧,哪怕江嵩不找她,她和陆铖泽的官司都在于权利相争,只是她这个异数,把江嵩引到了这个局里,以此做筏子。
这时候,柳茹月才发觉话本里秦香莲能赢得官司多么不容易,她遇上了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包青天是她的幸运,自己虽说没遇上这样的官儿,但也有自己的际遇。
虽说遇到的岳无逸、江嵩这些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之人,但只要她能给他们想要的,她就能借他们的势,这么看起来,她倒不用只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青天老爷身上,她还是可以靠着自己左右逢源运作一番。
倒也是可控的。
"他们做错事,自然要认罪,皇帝陛下还没罚他们,他们主动负荆请罪,要跪,就跪吧,不必在意旁人说的话。"现如今冰天雪地的,他们要跪就跪呗。
她上一世在冰天雪地里跪着的时间也不少,看来陆铖泽和黄氏欠了她的,不知不觉中也是要还回来的。
还想利用舆论胁迫她,现在找回了孩子的柳茹月不会受他们威胁,"小风,你就传消息出去,说我前些日子受的伤,反反复复,缠绵病榻,时醒时睡总是迷迷糊糊。"
"好,那我去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把消息传出去。"这主意不错,小风笑得贼开心,这样干娘就能合理的不出去原谅人了。
第466章、大源帝
黄氏和陆铖泽坚持不懈,每天都去十娘食肆门口负荆请罪。
说辞翻着花样儿的说,却又万变不离其宗。
食肆左邻右舍的邻居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起先还因为看着老人下跪觉得十娘不来原谅人过分了,但后面又听七大姑的八大爷的小姨子的孙子的媳妇儿那在药堂当学徒的侄子说十娘告御状滚钉板、走火炭伤得严重,这些日子还迷迷糊糊的,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两个请罪的人,若当真要负荆请罪,为何不去十娘家门口下跪,非得来闹市区食肆门口下跪?
说的是跪到十娘原谅他们为止,但每天就跪上一两个时辰,若下雪了就只跪一个时辰,日头好就跪两个时辰,这告罪还挺有规划的,一看就不诚心,肯定是来做戏的。
趁着十娘病重,来演苦情戏,恶心不知情的人呢。
街坊邻居都是生意人,遵循不与人为恶,所以也懒得赶人,由着他们跪吧。
这两人雷打不动天天来下跪,倒是引来了好些看热闹的好事者,这么一来,给这一条街引来了不少人潮,带动的大家的生日在寒冬里都火了一把。
别处来看热闹的人,都会问上店家几句十娘为人如何。
柳茹月对街坊邻居和和气气的,别人不招惹她,她根本没脾气,还经常做新糕点后,会送些给街坊邻居品尝。
大家对柳茹月的人品那是没话说。
有脑子灵活的茶楼掌柜,干脆请了说书先生,将十娘和陆铖泽的故事润色后,讲了出去。
有一家茶楼这么干,纷纷有茶楼学习效仿。
整个京城,各家茶楼酒坊里的说书先生都把这桩御状当作了题材,因着还没个结果,到了最后那句“且听下回分解”都变成了“且待天子圣裁!”
听个说书,愣是让老百姓们生出了一种自己处在金銮殿与朝臣、天子共同审案的威严感使命感。
孰是孰非不是一两句舆论能左右的,因为大家有使命感了。
说书先生说得对,不能道听途说就去偏帮谁,得看皇帝陛下派出去的钦差大臣查到的证据,谁说的对错都没有用,得皇帝陛下根据证据做的圣裁才作数!
百姓们纷纷对天子最终的圣裁充满了期待,以前见面都问一句你吃了么,现在见面都会率先问一句皇帝陛下圣裁了么?
一时间,当了一辈子小可怜傀儡的大源帝获得了京城百姓空前的关注和人气。
拘在深宫的大源帝,得此消息,也是意外的很,心里诞生出了一些从未有过的豪气,以及勇气。
太后最近接了几个宗族的小孩子进宫,在做什么打算,大源帝心中有数。
太后又想复制一个他出来了。
仇视那些小孩子?
心力憔悴的大源帝不至于如此幼稚,杀了这些孩子,太后还能接其他宗亲的子嗣进宫。
被选中当皇帝的孩子才是可怜,又一个他,他干嘛怨恨又一个小小的自己。
大源帝只是想过,为什么太后如此着急换下他,连等他再生一个龙子的机会都不给。
他或许不如太祖、成祖聪明,但也不是昏庸之辈,立刻找了太医给自己把脉,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失去了当父亲的机会。
怪不得,怪不得太后这么着急接了宗亲子嗣进宫。
如此一来,大源帝也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三个皇子保不住了,太后是担心孩子们长大后父子同心扳倒她,她只要一个傀儡皇帝,只要是公孙家子嗣,只要年龄够小,只要不是他公孙滦的亲生孩子,太后都能接受。谷
大源帝还真没想过太后会对自己三个幼子动手,他低估了太后的野心。
身为皇帝,他不过傀儡,是窝囊的。
身为父亲,他也没保护好孩子们,连替孩子们报仇,他都做不到。
想到此处,他又想起了几日前的御状。
作为一个失败的父亲,他佩服柳茹月。
这个女人的情况没有比他强多少。
若不是为了保护孩子,她怕是也没勇气在湍流里挣扎着爬出吴江。
一个妇道人家都能克服千难万险,一个一个的把孩子们找回来,他身为九五之尊,竟然怕这怕那。
他应该怕什么呢?
小时候他怕太后骂他、怕她失望,后来是害怕太后杀了他,害怕因为自己与太后作对搅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现在看来,不过是他软弱而已,一开始他就妥协了,他不敢反抗,他以为自己乖乖听话就能活得好,孩子们也能长大,等他熬死太后,孩子们继承皇位,这个江山照旧是公孙家的北昙。
他的不抵抗方式,没有换来太后的放过,而是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太后的计划,从来不会因为他又放弃了什么,而改变。
现在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皇子都死了,公主们……他不是不疼爱,但他这个无用的父亲若不做什么,这些公主以后也不过是太后拿去巩固权势做人情、与番邦和亲的棋子罢了。
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反正某天他就会被病逝,下一个小小的他仓皇中登上帝位,他何不在病逝前,给老太婆找点事做?
大源帝总是漫不经心的迷茫双眸里涌上了疯狂之色。
别的事他做不了主,恰好,借着柳茹月告御状,他得大有所为,他的子民们都盼望着他做个圣裁呢!
窝囊了一辈子,他总得勇敢一次,做一次对的事情,不然怎么对得起对他充满期待的子民们呢?
太后、右相、左相、东厂、锦衣卫……一张张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脸、对他充满期待又失望的眼神在他脑海里浮现。
“叫左相进宫。”
“是,陛下!”
帝王之术,他也不是一点不会的……
陆铖泽和黄氏回右相府,就看到沈相一脸慈祥的在给沈曼青怀里的孩子说着话儿。
祖孙三人其乐融融,看到狼狈归来的两人,脸上的笑容便敛了下来。
“岳父,娘子,灵儿!”归来的马车上陆铖泽就能解开裹在膝盖处又保暖、又防水浸透的护膝了,不过他没那么做。
他扶着跪得膝盖疼的黄氏坐下后,这才坐在沈曼青身侧,拧着眉,一脸隐忍的撩开的袍子。
第467章、寒风伤父心
陆雪灵看到陆铖泽裹了冰雪的下摆,仰起头望着天,似是倔强的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陆铖泽看到她红了眼,心里一阵宽慰。
“雪灵,爹没事,你别哭。”陆铖泽伸手想要帮揉揉陆雪灵的脑袋,这孩子是整个家里唯一的温暖,只是沈曼青很少让他接近这个孩子。
“爹,怎么才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今儿跪到那个女人接受你道歉了么?”外公说父亲不堪大用,虽心狠手辣却不敢对外人出手,只敢伤害亲近之人,且毅力不足,以后要多听娘亲的。
刚才她还不服,现在一看,原来当真如此,一日比一日跪的时间短了,今儿也没下雪,日头挺好的啊。
陆铖泽眼中的温情宛如星辰破碎,化作苦涩寒到了心里去,“雪灵,祖母年龄大了,外面实在是冷,不能跪太久。”
雪灵天真可爱的脸蛋上尽是不解,“祖母冷,关爹什么事?她年龄大,你还尚在壮年,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若再有一点毅力每天多跪一会儿,那个女人肯定早就原谅你了,你这样害得外祖父和娘亲担心得都吃不好睡不好了。”
这番话让陆铖泽更是辛酸,若说陪伴孩子的时间少,他以前也没陪伴柳茹月所生的四个孩子多少时间,大部分时候他都在书院里念书,也就逢年过节才能回家。
可是柳茹月所生的孩子依然对他有孺慕之情,再久不见,再见面也是各种依恋关心,更是以得到他的夸奖为荣耀,他布置的功课,孩子们也会争取学好,待得他回家考教功课。
从前,他以为每个孩子都应当如此的。
哪一家的孩子不应该这般呢?
哪怕沈曼青不让他多接触雪灵,陆铖泽也没过多担心,他相信血脉相连的力量,也放心沈家能把雪灵教育成名满京城的淑女。
然而,陆铖泽看了一眼对他失望的女儿,心里蓦然产生了倦怠的情绪,对于沈家来说,他似乎是多余的。
为了前程,他冒着风险付出那么多,可不是为了当个可有可无、被女儿嫌弃的存在。
沈家欺人太甚了。
“雪灵说得对,爹继续去跪着,会跪到那个女人原谅我为止。”陆铖泽起身,恭敬的对沈相施了一礼,又深情的看了一眼沈曼青,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
这一次,陆铖泽没有去十娘食肆下跪,马车到了苏府门外,撩开袍子跪下,没有绑护膝的腿一览无遗。
这段时日,陆铖泽早已经是京城名人,他的马车也被看客们熟悉,许多无所事事的人一并跟着马车过来,不一会儿,苏府外面又围了一大群人。
“茹月,我对不住你,我是诚心向你道歉的,子不言母之过,母亲所做的事情我愿意一力承担,我知道你现在病了,但我是自愿跪在这里陪你的,你吃了那么多苦,我愿意陪你吃苦……”
这番情深意切的话,与前些天的言辞大不一样,拉了不少路人的好感。
经历了雪灵那番话,陆铖泽意识到还是柳茹月所生那四个孩子更得他心,沈曼青那样傲慢的女人,靠他自己是征服不了的,被沈曼青教育的女儿,或许会很优秀,但那也只是另一个沈曼青而已。
还是得把柳茹月认回来才是,沈曼青这样的女人,就需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才是。
茹月现在不可理喻,但陆铖泽觉得问题不大,毕竟母亲和弟弟下手的时候被茹月看到了,她对陆家有怨言很正常。谷
曾经的茹月那么贴心,与她相伴成长的岁月里才真真是红袖添香,浓情蜜意,这样的生活与沈曼青在一块儿的时候根本没享受过,都是他单方面在讨好沈曼青那个骄傲的女子。
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茹月现在浑身是刺,陆铖泽相信只要自己见到她,哄哄她,肯定能拔掉那些刺,又变成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娘子。
安抚好了茹月,他稍加挑拨,不,或许都不用他挑拨,同属于一个男人的女人本就天生对立,自然而然就会斗起来。
茹月能闹到御前,就说明不是胆子小的,让她刺向他的利刃转向去斗沈曼青,他到时候是真的能轻松不少。
而且茹月的家世一点也不比沈曼青差,黎家还有兵权。
到时候茹月和沈曼青,哪个做正妻更好呢?
他要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那种一边倒的胜利,他是希望两个女人能互相制衡,这样他才能得利。
跪在地上的陆铖泽,苦中作乐的谋划着未来。
就在这时,一群御林军护着一顶小轿到了苏府门口。
众人抬头看去,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下了轿子,寻常人不认得他,陆铖泽却是认得的,这是陛下跟前伺候的小太监。
“青石公公!”他原本就跪在地上,也不好起身施礼,右相他们不把大源帝放在眼里,陆铖泽可不敢。
一时间,许多想法闪过心头,陆铖泽问道,“青石公公,是来向我宣旨的么?”
“原来是陆郎中。”见人便带三分笑,哪怕青石的笑容看上去极不真诚,也无人敢挑错。
已经被罢免官职的陆铖泽,无暇分析着青石这句话的意思,是冲着右相给他颜面,还是揭他老底,“青石公公是来找我,还是找我娘子的?”
青石敛着眼轻扫陆铖泽神色,干爹将此人以往行径查得清清楚楚,他还当真有脸继续把柳茹月当作娘子。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若非与干爹利益相左势必得铲除,任由他在朝堂上经营下去,将来又是个道貌岸然的权臣。
身为阉人,青石打从心眼里依旧瞧不起这种无情无义的伪君子,不过面上不显,佯做不知的问道,“沈夫人也在这儿?”
“……”见对方不接腔又手捧圣旨,一番打探之下,陆铖泽也知道这圣旨不是追过来给他下达的了,“青石公公皇命在身,陆某改日再找公公吃茶。”
青石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转身带着御林军走到门前,自有御林军帮他敲门,“圣旨到,柳茹月快快开门接旨。”
院中,柳茹月正带着孩子在玩九连环,听到动静,蛾眉轻皱,难道告御状一事已有结果了?
“不能让宣纸公公久等,小风你先开门,将人迎进来。”
“是,干娘。”小风整理着衣衫,迈步朝门口跑去。
第468章、圣旨
接旨虽只是个形式,柳茹月也不敢懈怠。
好在孩子们衣着本就整齐,也都跟着进过皇宫,上过金銮殿了,没有惊慌失措,都放下手里的玩具,乖巧的跟着柳茹月往前堂而去。
堂内,青石手捧圣旨,早已经等待多时。
在他身后只有御林军,小风早已经关上大门,挡住了任何往前院打探的视线,尤其将想跟着宣旨太监混进来的陆铖泽关在了门外。
那种人渣,根本不配进苏府,免得脏了地砖。
有外人在场,分不清都是谁的人,顾不得寒暄,柳茹月直接带着孩子跪了一片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氏茹月德行兼备……”
一大段夸赞之词后,柳茹月总算听到了想听的东西。
“柳茹月状告之事还在调查中,但古有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之说,朕深以为然,不论调查结果如何,柳茹月与陆铖泽夫妻感情也不可能恢复当初,特此颁布圣旨,准许柳茹月休夫恳求。”
上门企图修复感情的陆铖泽听到最后一句,犹遭雷劈。
“叩谢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孩子们跟着柳茹月齐齐叩头谢恩。
柳茹月不知道大源帝为什么会颁布这么一条圣旨,怎么会如此快颁布圣旨,她此刻心中只有兴奋,她终于得偿所愿。
青石把圣旨交给了她,柳茹月本想再问句话,他就开口道,“太后娘娘口谕,宣你进宫。”
“……”这母子二人,要干啥?
苏府没什么可用的护卫,或者说与右相府、锦衣卫的那些能人比起来,这些江湖人士根本不够看。
柳茹月看得出来,此刻太后和皇帝在斗法,两人一前一后的命令,一道是她渴望多年的,一道是她意料不及的,却都是不以她的意志来接受拒绝的。
“你们在家呆着,娘去去就回。”
如果那些人当真要对自己家做什么,自己在家守着也没用,所以柳茹月叮嘱小风守好家,让雪蓉照顾好妹妹们,就跟着青石进了宫。
青石明显是江嵩的人,柳茹月并不好奇为什么他能替皇帝宣旨,又能替太后传口谕。
哪怕江嵩有逆谋的心思,柳茹月也无能为力。
有青石带路,柳茹月顺利的进了仁寿宫,忐忑中拜见了太后。
让她心下一松的是当时正有许多命妇在场,太后并非单独召见的她。
这些端庄娴静的命妇,各个都文采飞扬,奉迎的话妙语连珠,每一句都听得沁人心脾又恰到好处,听得柳茹月好生佩服。
她虽跟着陆铖泽学了点东西,却远远比不上这些被家族自小培养出来的女子,便恭敬的候在一边,也不开口参与。
太后似乎并没心思刁难她,两盏茶的功夫,就借口累了,让命妇们退下。
柳茹月原本也打算跟着命妇们一并退下,却被太后身边的宫女叫住。
暖阁里所有的人都退下,只剩太后和柳茹月二人。谷
柳茹月心中疑惑,不知太后想做什么,她从前不过一个厨娘罢了,太后怎会单独召见她。
太后保养的不错,神思难测的扫过柳茹月,“柳氏,你可知,为了你,皇帝与哀家吵了一架。”
“……”柳茹月怎么可能知道宫里的事情,她和皇帝也不熟,看来太后是觉得大源皇帝硬气了一回,还是因为她这个无名小卒,有些气不过吧。
“太后娘娘,民妇惶恐。”贵人一怒,柳茹月还能怎么办,只能学着大臣们的做派,直接跪地认错。
“你觉得我这个太后,做的怎么样?”
“……”柳茹月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她和太后也不熟,作为平民老百姓都觉得治理天下的人是皇帝,谁会去点评太后怎么样。
想了很多贤良淑德、天下女子表率的成语,最终柳茹月还是老实的说道,“太后娘娘,民妇自小生活在偏远山沟中,连县令夫人都不曾见过,后来为了寻子,更是忙碌于俗事忙着营生,朝堂之事离民妇都相当遥远,更别说深宫事了,民妇实在不敢妄论太后娘娘功德。”
诧异之色闪过太后冷厉高傲的双眸,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实诚的回答,哪怕想找差错,都不好意思。
柳茹月的事情闹得如此大,太后也派人调查过她的来历,她的身份来历在告御状的时候就说得清清楚楚了,太后要动用关系调查,十分容易。
原本她是有几分迁怒的,为了这个乡村妇人,皇帝竟然硬气了一回,与她争吵不说,还不顾朝堂格局,拼着得罪右相的风险,也要还柳茹月一个公道。
小民能有什么公道?
顺应皇家利益的小民,才能得公正的审判,而柳茹月的公道,并不能让太后得到任何好处,她还得靠右相帮她在朝堂上稳住文官势力呢。
原本只是想叫柳茹月进宫撒个气,看看怎么个美人诱惑了皇帝。
现在一见,此妇并没倾国倾城之姿,长相在后宫女子中也不过中等水平,年龄也不小了,根本不是皇帝喜欢的类型。
那从不管朝堂事的皇帝和她闹这一回,是单纯想还此妇人一个公道,还是想借机夺权?
夺权就太不现实了,得罪右相,于他们两母子都没好处。
或者就是傀儡当久了,在右相的掣肘下憋屈的难受,想借此机会发发小孩儿脾气,让右相丢个脸?
这倒是像这没出息的皇帝能做出来的事情,治国大事上做不了主,也只能在这些小事上找点存在感了。
就为了皇帝的小性子,刁难这个大山里出来的弃妇,太后瞬间觉得没意思透了。
她无趣的揉着额头,什么都不说就赶走人,被皇帝小儿知道了,还不知心里如何笑话她呢。
不管怎么样,也得问两句话,能气气那小子就更好了。
太后倦懒的靠在椅背上,一时间高贵典雅的仪态淡然无存,透出些风情万种,压在柳茹月身上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慵懒的问道,“你莫怕,哀家召你进宫,不过是想听听民间事,你也看到了,哀家是个爱热闹的人,但命妇们说的趣事,左右绕不开京城,听说你为上京,走了上万里路,沿途应该发生过不少趣事吧,你捡两件最离奇的说说看。”
趣事?
最离奇的不就是捡到子曜么,这事儿她可不敢说。
太后是当真想听趣事,还是故意试探她的?
第469章、揶揄
柳茹月挑了两件有趣,但与子曜、莺歌都没关系的事说了说,以盼应付一下太后。
与京城不同的风土人情,太后听后竟是有了些笑容,又问,“你从蜀地出发至京城,一路所见,百姓是否安居乐业?”
这话要问也得皇帝问才是,但这个太后,才是实际当权者,想通过她检验一下在自己幕后统治下的国家如何。
柳茹月垂着头,“是的。”
“上京途中,可有看到无家可归的大批难民?”
有没有难民,您心里没数么?朝廷大臣不上折子汇报么?
“民妇着急上京,走的线路皆是捷径,所以路过的城镇比较少,很少走大路,先是过百万大山,然后直接换了水路上京,途中不曾见过成批的难民。”
“那小股难民见过?”
“……”柳茹月不敢停顿,“没有。”
闻言,太后欣慰的笑了起来,“一个妇道人家,只身一人,行万里路,翻千重山,还能平平安安走到京城,这说明北昙在我……儿的治理下,五谷丰登,国家安宁,百姓安居乐业。”
被兴奋中的太后睨了一眼,柳茹月也与有荣焉的附和道,“北昙有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实乃百姓之福。”
太后直接忽略了这句话里的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呀,虽然嘴笨,不像那些命妇锦心绣口,却胜在说话实在,她们读万卷书也不如你走万里路,以后啊,你多进宫陪哀家说说话。”
看来今天这一关,她算是熬过去了,柳茹月不敢松懈,“承蒙太后娘娘厚爱。”
“既然皇帝已经恩准了你的请求,赐下了休书,你以后便带着孩子好生过日子,只是你一妇道人家带着孩子也难熬了些,孩子哪里有不想念父亲的,切莫让孩子们与生父生疏了,他好歹进士及第,前程似锦,有他照付,孩子们的未来总比商妇之子光明一些。”
皇帝答应了休夫,太后觉得也不是不能挽回,休了,反而也帮了右相一个忙,不会和右相之女争正妻之位了,反正柳茹月生了男人的孩子,孩子们那点怨气,好哄的很,孩子们想和父亲在一起,柳茹月能千里寻子,还能舍得与孩子们相隔两府?
到时候,让陆铖泽把她抬进府里当个姨娘,还不是由右相府处置么。
这样一来,也算能向右相交待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当着太后的面,柳茹月怎会忤逆她的意思?应下便是。
她是看出来太后的意思了,太后还是想让皇帝难堪的,她如果还和陆铖泽和好,回去还是当个妾,为她做主的皇帝就成了笑话。
宫里贵人说话做事就是拐弯抹角的很,不过这次柳茹月还是得感谢太后没有直接下懿旨让她当陆铖泽的小妾了。
哪怕太后掌控了朝堂,也堵不了天下悠悠之口,大源皇帝才是正统,她不过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因着自己这么一个休夫的“小事”,暴露母子不合的真相,还让发妻当小妾,天下人都容不了太后。
这也是太后没有直接下懿旨的原因,柳茹月觉得的自己也不必当真感谢太后。
这事儿上,真真切切帮了她忙的,还是皇帝陛下。
不管皇帝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达成了两世愿望的就是大源皇帝。
又和太后虚以为蛇了一会儿,柳茹月本打算找机会辞别,哪知中途就听到太监唱报,“太后娘娘,皇帝陛下来看您了。”
一丝疑惑在太后的眸子里滑过,使得她对着柳茹月时逗猫儿狗儿一般的慵懒闲适气势瞬间锋芒了起来,“快让皇帝进来!”
宫女太监暂时不在身侧,躺在踏上的太后一抬手,柳茹月迟疑了一瞬就上前将她搀扶着坐起来。
对于太后来说,她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所有人都服侍她本就应该,姿态傲然的理了理袖子,对柳茹月并无表示。
柳茹月退到一侧,恭敬的垂下头,就听到大源帝的声音温温吞吞的传来,“母后!”
柳茹月在一旁安静行礼,“拜见皇帝陛下。”
“皇帝,此刻过来找哀家,所谓何事?”太后心下揣测,她不过把柳茹月叫来宫里坐了会儿,皇帝就追了过来,难道自己猜错了?
大源皇帝打量到太后阴晴不定的那一眼,便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后宫里这些女人,哪怕厉害如太后,思考方式也老离不开男女那点事,往常,她们总是针对感情羁绊设计陷阱、利用他人,无往不利。
但这次,太后猜错了,大源皇帝心中好笑,“母后,朕来找你,是有件喜事想与你分享。”
“什么喜事?”太后再次看了眼柳茹月,难道皇帝是打算先斩后奏?
“母后,看你眼神,难道你已猜到此事与柳茹月有关?”大源皇帝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心里已经在等着看太后丢脸了。
怪不得如此急切下旨让柳茹月休夫呢,太后实在不明白这两人什么时候看上眼的,“皇帝,你是个明君,我希望你别做后悔莫及之事。”
大源皇帝丢脸,丢的就是皇室的脸,就会证明她没把孩子教育好,虽说大源皇帝并不是她亲子,但谁让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过继到她名下了呢。
所以太后不许皇帝娶大臣之妻这样的丑闻发生在眼前。
“母后,朕不明白,柳茹月的亲生爹娘有了消息,朕把这喜讯带来,为何会牵扯到朕是否明君一事上?”大源皇帝得偿所愿的从太后脸上看到了尴尬之色。
太后不想直面问题,恼羞成怒的反问道,“一介民妇,皇帝是否太过上心?不把心思放在利国利民的政事上,却亲自跑一趟告诉哀家这样的小事?”
原本只是想死前搞一波事,让老虔婆和她的盟友分崩离析,这才赐下圣旨答应柳茹月休夫的要求。
不成想,圣旨刚下去,黎家女就带着夫婿急匆匆进宫拜见,说柳茹月是她找了十多年的女儿。
天降陷阱这种事,大源皇帝遇过很多了,都是自小开始老太婆折腾他的套路,搞得他后来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好运遇上真心实意对他好、愿意辅佐他的朋友、盟友了。
第470章、先帝的底牌
但此刻,大源皇帝觉得,这次应该真的是天降喜事,而不是陷阱,黎家和太后、右相向来无甚关联,而且他仔细一看,柳茹月长得与黎浅浅和易炎彬十分肖像。
无心栽柳柳成荫,大源皇帝做了个好事,便多了一股势力愿意支持他。
这对于从小就把握不了任何权势的大源皇帝来说,真有一股暴发户的冲动。
有了依仗,大源皇帝此刻也没敢飘起来,面对太后,他有了调侃的底气,还没撕破脸的底蕴,“我们北昙向来以孝道治理天下,儿臣孝敬母后,天下百姓无不效仿皇家母慈子孝的场景,万家灯火暖春风,好不其乐融融,这都是我们做了好榜样。”
这一番话,让太后挑不出错。
大源皇帝继续道,“朕原以为,母后肯定乐见阖家团圆,又有一对老夫妻寻回孩儿,能有子伺候孝顺的喜事,这才想亲自把好消息带来分享给母后,让您同乐。”扮起委屈,皇帝是一点不害臊,作为傀儡皇帝,他能活这么久,自小靠的就是卖萌装委屈了。
见他如此做派,太后心下一叹,“哀家只是担心皇帝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罢了,险些辜负了皇帝的一片孝心。”
“既遇上此等好事,哀家还挺喜欢柳茹月这孩子,皇帝不若将柳茹月的父母召来仁寿宫,我们母子二人帮他们做个见证,若他们的确是一家人,便赏些金银给这多灾多难的一家子。”太后嘴角带笑的看向柳茹月,“让这苦命孩子往后的日子也能顺遂些。”
对于太后高高在上的施与,柳茹月也只能笑着感恩,心中却疑惑,不知皇帝说的父母是否是黎家人,亦或者,又是右相安排的什么陷阱?
还好皇帝此次有备而来,并未让两人多等,一盏茶的功夫,黎浅浅和易炎彬就进了仁寿宫。
当年黎浅浅和岳晖的婚事闹得很大,太后在宫中也有耳闻,但她并未见过黎浅浅。
照理来说,黎浅浅这样的出身,偶尔也是能与京中贵女一并进宫陪太后说说话的,但她不爱女妆只喜舞刀弄枪,所以两人不曾见过。
所以,看到看到这两人进来,太后依旧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舒适模样,以上位者的姿态施舍了几分怜悯给这可怜的夫妻。
“骠骑大将军黎青罡之女黎浅浅,拜见皇帝陛下,太后娘娘!”
“桂林郡郡守之子易炎彬,拜见皇帝陛下、太后娘娘!”
两人都没职务在身,只能报上家世。
直到皇帝叫两人平身,太后才回过神,愕然看向柳茹月,之间对方也是一脸惊讶,似也是刚刚才知道身份的样子。
太后久居高位,突发情况带来的震惊,以及可能对自己计划带来的各种影响都已经在心里转了好几圈。谷
很快她便稳住心神,“原来是黎将军之女,听说这些年你在边关也杀敌无数,真乃将门虎女,如今一见,果然英气非凡,巾帼不让须眉。”
“承蒙太后娘娘盛赞,驻守边疆乃每个北昙子民都应尽的责任,将士们付出的更多,臣女实在惭愧,略尽绵力罢了。”黎浅浅克制着冲上前抱着女儿哭一哭的冲动,谨记夫君的耳提命令,一举一动都谨守礼教,回答也中规中矩。
太后勉强撑起一抹笑容,又略带担忧的开口关心道,“多年前就听说过你们夫妻二人在寻找大闺女的事情,只是,你们如何能确定柳茹月就是你们的女儿?”
易炎彬人微言轻,易家在桂林郡或许还算大户,在京城贵人眼里,实在不算什么,太后在意的只有黎家兵权,下意识就忽视了易炎彬。
这些情况,易炎彬早有猜到,提前预设了太后的反应和问题,给黎浅浅准备好了应对说辞。
黎浅浅见太后所问,当真是夫君准备过答案的,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开心,“回禀太后娘娘,我和夫君寻找颖儿一事,桂林郡的好友都知情,所以这些年他们都有帮我们注意是否有与我们夫妻二人长相相似之人,恰好,就有好友在京中看到了茹月。”
“不仅如此,当时我们在桂林郡还遇到一人,拿着颖儿的扳指典当,我们当时寻找那人,那人却消失了踪影,我们查过,那人来自京城。”
说到这里,黎浅浅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看向柳茹月,“我和夫君觉得颖儿肯定在京城,便马不停蹄来了京城,我们也不敢贸然找茹月相认,暗中打探她的情况。”
“奈何月茹之前也是隐姓埋名,我们根本查不到具体的事宜,还没弄清茹月是否是我们女儿呢,就听说她告了御状,这才根据她诉状上所言去验证,这才发现之前在桂林郡典当扳指之人,竟是陆铖泽的弟弟陆铖康,那枚扳指正是黄氏捡到茹月后,从她身上拿走的,由此,我才确认柳茹月是我的女儿易颖儿。”
这些话虽说不算滴水不漏,但太后去查,都是能对得上的,哪怕她查到在柳茹月告御状前,两口子就去右相府闹过事,也不怕。
不过是模糊了一下时间线,黎家军在手,只要黎青罡还在,太后也不能因为这些证实不了的事情砍杀了黎浅浅。
正因为如此,黎家也只能和皇帝站在一条战线上,黎家本原本就是保皇党,只不过当年京中发生的事情让黎浅浅在京城呆不住,黎青罡借机远离了争权夺势的漩涡中心,为保皇党保留了一大助力。
这也看得出先帝对黎家的看重和信任,竟然放任黎家全家离京,没有留一个黎家人在京城做人质。
如此行径,虽说有风险,却能让黎家保持绝对的纯洁,不让任何黎家人被京城任何一方势力拉拢控制。
这些道理,大源皇帝和太后如何不明白,只是以前太后如何派人去接触黎青罡都没用。
而大源皇帝,尚且血气方刚时,连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办法成功的派到边境去找联络黎青罡,妥协后只求苟命,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去找黎青罡了。
看在黎青罡对北昙忠心耿耿,黎家又无儿郎继承黎家军,太后就打算不费一兵一卒,熬死黎青罡再让自己的人接手黎家军。
第471章、虚以为蛇
她不是没想过用些阴谋诡计害死黎青罡,但黎青罡为人粗中有细,并不好陷害。
边境也离不开黎青罡,另外太后也不想替他人作嫁妆,与右相那些人比起来,黎青罡驻守在边疆其实更让她安心。
这一点上,太后还是相信先帝眼光的。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黎浅浅进京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禀告她。
虽说黎家后继无人是板上钉钉钉的事情,但作为太后,她也没说完全撩手不管,留了人在桂林郡盯梢。
一股事态脱离了自己掌握的不安感浮上太后心头,到底是谁做的?
哪怕她自己的人手出了差错,她不信右相那边的人也会毫无动静。
这事儿,右相也参与其中了?
不,柳茹月闹将起来,右相府也丢了脸,右相那性子怎会让自己吃亏,除非他所图甚大。
能有多大的企图,才能让右相吃下这个亏?
亦或者,出现在另一股能瞒住右相和她的势力,这两股势力的人?
太后收回心思,专心的应付当前局面,“原来如此,看来是你们夫妻二人多年寻女的事感动了上苍,诞生神迹,引导你们一家团聚。”
别管是老天开眼,还是他人算计的,只要找到了女儿,黎浅浅都庆幸不已,“也是借了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庇佑之福!”
“茹月,过来,让哀家看看。”太后招了招保养得当、带着护甲的手指,笑得满脸和蔼可亲。
比之先前施舍怜悯的态度,殷切了许多,柳茹月小步挪到她跟前,一副激动又难以置信的模样。
太后对她的表现并无怀疑,伸手捏着柳茹月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如此一瞧,与浅浅和易家儿郎当真相似的紧,真是天可怜见的,黎家千金竟流落民间,受了这么多苦。”
说到最后,太后眼角还适时的留下了几滴眼泪。
说哭就哭的本事,看得柳茹月啧啧称奇,“太后娘娘,莫要为民妇落泪,民妇……”
没等柳茹月说完,大源皇帝害怕柳茹月被太后的表现心生好感,截住了话头,“母后,你总是如此多愁善感,可要珍惜凤体啊。”
太后捏着帕子姿态轻柔的抹掉眼泪,怜惜的望着黎浅浅,“哎,黎家也是我北昙簪缨世家,为保疆土,战功赫赫,不知多少黎家儿郎牺牲在了战场上,你是黎家女,享受如何的荣耀都不过分,却遭遇了如此多不如意。”
“还好,你也找到了值得托付终生的夫君,只是你的孩子……”太后扭头体恤的望了柳茹月一眼,眼神一软,“若我早些知道柳茹月是你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住她。”
“孩子,现在爹娘也找到了,哀家和皇帝也站在你一边,你给我们交个底儿,你来告御状的初衷,到底是什么?”太后拉着柳茹月的手,亲切的就像疼爱孙女的亲祖母。
这个问题,试探性实在太强了。谷
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黎浅浅如此在意这个女儿,柳茹月的态度,就代表了黎家将来的动向。
实话实说,会让太后提前防备黎家的动作,说谎,又不知道太后会出什么昏招。
但与自己的幸福比起来,柳茹月心里比谁都明白,黎家和皇帝的安定,比什么都重要,“民妇……自是,自是不得已而为之。”
太后眉尾一抬,显得锋芒毕露,她很快又柔和了眼神,拍着面露窘意、眼神羞愧的柳茹月的手,“哀家明白你的不容易,辛辛苦苦找孩子,找到京城,却发现青梅竹马的夫君已经另娶,你无依无靠,哪怕找上门,也担心自取其辱是不是?”
“娘娘!”柳茹月捂着脸,轻声抽泣起来,想起一路的艰辛,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所以,你对陆铖泽还有情?”太后统领后宫多年,对女子心性实在太过了解,女人总是离不开男人的,再说柳茹月还为陆铖泽生了四个孩子,这感情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在太后看来,柳茹月告御状,不过是在为与沈曼青抢男人、夺回正妻之位铺垫声势,争取京城看客好感的手段而已。
柳茹月担心太后想撮合她与陆铖泽,使一招沈家黎家互相消耗的手段,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法开口回答的样子,闷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虽没得到明确的答案,太后却有了自己的判断。
女人,逃不过一个情字,柳茹月不过刚休了夫,就要承认自己耍了手段,不好意思罢了。
仁寿宫里,一时间只听得到柳茹月抽泣的声音。
黎浅浅哪儿会不知自家闺女的心思,女儿肖母,君若无情吾便休就是黎家女的做派,女儿不可能对姓陆的还有感情。
黎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有黎家和易家在,哪儿会女儿生的四个孩子被人瞧不起?
易炎彬在袖子下拉住了黎浅浅,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相信大源皇帝不会让太后插手黎家女婚事。
果不其然,大源皇帝适时开口,“黎家能找回走失的孩子,实在不易,这孩子怕是脑子里乱的很,还没理清楚自己身世。”
“母后,现在我们应该把时间留给好不容易团聚的一家人联络感情才是,您若是想念这孩子,以后多召她进宫陪您说话便是。”虽是商量的口气,太后却说不出反对的借口。
“瞧我,也是太想为孩子做主了,险些本末倒置。”太后顺着大源皇帝递来的台阶而下。
清楚皇帝肯定乐见其成黎家于右相府不合,会阻碍柳茹月于陆铖泽的感情,而黎浅浅则是看女儿的态度,这般思索下,太后对柳茹月谆谆教诲,“茹月啊,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久着呢,回到黎家,有家族帮扶,孩子们的生活总不会比以前差,如果有人嘲笑孩子们没有爹,你尽管进宫来找哀家,哀家一定帮你出气。”
“谢过太后娘娘好意。”柳茹月心事重重的施了个礼,太后见状,替她拧紧了眉头。
黎家三口齐声拜别,太后自不会再拦。
三人离开了仁寿宫,皇帝也起身准备离开,太后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踪迹,“皇帝,你是翅膀硬了,也来算计哀家?”
第472章、狼狈为奸
“母后,此话从何说起?”大源皇帝诚惶诚恐的看向太后。
“你敢说今日之事,不是早就筹谋好的?”大源皇帝自小,所有事务都在太后的掌控之中,遇上这个自己带大的孩子,太后从无败绩,今日这一出,让太后出离愤怒。
“母后,你最是关心儿臣生活作息,每日朕做过什么事,吃了什么,说过什么话,你都一清二楚,我怎么谋算今日之事?今日之前,我都不知道黎浅浅回了京。”大源皇帝都觉得这是在他绝望关头,上天给他开的一扇窗。
哪怕他公孙滦注定没有子嗣,他也是北昙的皇帝!他怎能容忍公孙家的孩子,被妖妇代代控制去祸害公孙家的江山?
若能在死前夺回皇权,让这贪恋权势、辜负了父皇所托的妖妇扫进冷宫,他定当倾尽余生,求来帝师,替公孙家、替这江山,教出一个合格的皇帝!
他都没有子嗣了,对宗室找来的孩子们没有任何敌意和偏心,他能绝对理智,绝对公平,到时候能者居之!
掩下汹涌澎湃的打算,大源皇帝继续装着可怜,“母后,世上就是如此巧合的事,或许,当真是上天垂怜黎家呢。”
黎家是保皇党,上天垂怜黎家,当然就是庇佑公孙家,这就是大源皇帝未诉之于口的话。
太后目光沉沉的落在大源皇帝脸上,“那还真是巧了。”
“可不是么。”大源皇帝赔笑道。
两母子的交锋,首次攻守易型。
目送大源皇帝离开,太后立刻让人去找右相进宫。
沈相在得到陆铖泽传来的消息后,就想进宫了。
又碍于之前的隐瞒,沈相没有主动去找太后,而是等着太后宣他入宫。
所以一等到宣召,沈相就马不停蹄的进了宫。
“炳乾,柳茹月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不信你就没派人去调查她来历,你的好女婿,难道对她的身份来历,一点猜测也无?”
刚进仁寿宫,沈相还没来得及拜见,就被砸了一个茶杯在脚边,上好的汝窑茶盅在地上炸裂成了片片雪花。
心里有鬼的沈相硬生生吞下这口恶气,“太后息怒,老臣冤枉啊!”
朝堂上的老狐狸,演技也不差,当即眼眶通红,一副羞愤的模样,“我哪里知道那胆大包天的陆铖泽,对我竟敢一骗再骗!”
“他若当真有问必答,当真是个好人,我能被他蒙在鼓里,答应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娶我的宝贝女儿?”
“哪怕柳茹月柳茹月告御状,使得他干的那些丑事曝光于天下,老臣丢尽了脸面,回家责问他,原以为他能说句实话,却……”沈炳乾痛心疾首的捶着胸口,“要不是我闺女苦苦哀求,我恨不得活剐了他!”
太后何曾见过右相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这个男人,作为先帝给大源皇帝留下来的辅助大臣,原本应该对大源皇帝忠心耿耿才是,却被她半路威逼利诱拐成了同伙。谷
若没有右相帮忙,哪怕有自家亲戚帮衬,她也不会那么顺利掌控前朝政事。
身为太后,在后宫、朝堂如何威风凛凛,在这个男人跟前,太后还是有两分畏惧的。
一时间,太后被沈相的作派唬住,“都是儿女冤孽债!”
右相顺势搭话,“臣也是老了啊,原以为找个要出身没出身,要钱没钱的穷小子做女婿,就能安心了,不求陆铖泽对老臣感恩戴德,至少……至少也好拿捏他,没想到……”
太后替他补上了说不出来的那句,“玩了一辈子鹰,最后却被鹰啄了眼!”
“哎~”右相重重的叹了口气,腰都比往日低了几分,看得太后也不好受。
“罢了,现在来追究你的责任,也无济于事。”太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右相说了一遍。
黎家的事情,右相早已知晓,脸上依旧表现得惊愕万分,“太后,你相信这是巧合么?”
“桂林郡太远,哀家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但皇帝身边的事情,我一清二楚。”
关于这一点,右相也是明白的,大源皇帝身边也有他的人,大源皇帝根本没有机会联系黎家,这是他放心大胆的任由柳茹月闹事的原因,他以为大源皇帝不过走个过场,看个热闹。
等到最后搜集齐全了证据,怎么判,大源皇帝还不是得看他和太后的意思。
为了避免太后联想到他的目的,右相不敢轻举妄动,任由事态发展。
却不想,大源小儿,忽然搅乱局势!
而黎浅浅两夫妻抓紧时间就闹到大源皇帝和太后跟前。
“太后,不知现在陛下是否已经得到了黎家的支持?”
“不清楚。”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太后的掌控,派到大源皇帝跟前的眼线,回来禀报的消息里,并无黎家投靠皇帝的情报,只说两人的确是为了认回孩子,才进宫的。
而太后刚才试探柳茹月的口风,也查不出来任何消息。
“炳乾,此事还得以大局为重,哀家知你宠爱这唯一的女儿,但这次若处理不好,我们怕是落不到一个好下场。”太后心事重重的望着右相。
右相并腿而立,严肃道,“老臣明白,我会回去劝劝曼青,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她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更别说陆铖泽也不是什么良人,能让我们转败为胜的唯一方法,就是让陆铖泽把柳茹月接到身边,给她一个身份。”
作为父亲,做出这个决定实在艰难,右相痛苦的忍着屈辱,全然为大局着想的看向太后,“可是,陆铖泽在苏府外跪了好几日了,一点用都没有,柳茹月怕是还在气头上,她现在又找到了爹娘,有了仰仗,陆铖泽想把她接回身边,恐怕更难了。”
“我看得出来,柳茹月对陆铖泽还是有意的,但她身为发妻,受到背叛,心中难免膈应,使些手段不过为了抢回正妻之位,只要曼青委屈些,让陆铖泽承诺让柳茹月做大,我相信她肯定会回到陆铖泽身边。”太后心里也明镜似得,她也不愿右相把便宜全占了。
第473章、田素娥
让黎家女做大,右相的女儿有得憋屈了。
一个乡野间长大的女人,能有什么城府,到时候仗着黎家的势可以把陆家和右相府闹个人仰马翻。
如此一来,黎家哪里还有空闲帮大源皇帝?
最后,柳茹月肯定斗不过沈曼青。
沈曼青此女,太后对她的眼神实在太熟悉了,这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当年不让沈曼青进宫,就是害怕招一个对手进宫,她可不想给大源皇帝招一个临时帮手。
而现在,这个女人拿去对付黎家是最合适的。
右相府和黎家都有同一个问题,那就是缺少男丁,只要沈曼青和柳茹月两败俱伤,这两个女孩的父母就没了斗志。
到时候才真是便宜了她坐收渔翁之利!
身为掌权者,不怕绝境出现在眼前,太后很快就找到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解决方式。
右相怎么猜不出太后的狡诈用意,但他和柳茹月打过交道,对她的了解,比太后更多,违心道,“太后此计甚妙!”
“只是,柳茹月现在回到了黎家,将军府可不是陆铖泽那小子能进得去的地方,陆铖泽想挽回柳茹月恐怕不是一两日就能达成的,就怕久则生变。”
这个道理,太后也懂,“皇帝刚刚下旨允了柳茹月休夫的请求,哀家若立刻颁下懿旨为二人赐婚,就是当着全天下打大源皇帝的脸。”
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太后也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身为女子,做那得利的幕后之人最安全,闷声发大财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国家治理的不好,发生了灾难,百姓们也会觉得是皇帝不贤,不会怪罪到她身上。
若天下皆知,她也担心有心人举事。
“太后,不如这样!”对太后贪婪又不敢担责的性子实在了解,右相出谋划策道,“福安公主的生辰不是还有半月么?到时候您邀请黎家三个外孙女进宫。”
小孩子的生辰,大人一般不参与,太后不知右相想做什么,“然后呢。”
“陆铖泽现在无官职在身,恰好能让他进宫帮着写些着灯谜,到时候安排他与三个孩子见见面。”右相知道那三个孩子更亲母亲,告御状时,那三个孩子对陆铖泽的控诉犹如在侧,但他不觉得父女能有隔夜仇,她们应该是受到柳茹月挑唆,才会仇恨父亲。
陆铖泽此人,骗人的手段右相是体会过的,柳茹月没那么容易就范,那就从孩子身上下手。
柳茹月日防夜防,没有邀请她的小公主宫宴,看她怎么防!
“妙!”
柳茹月没有跟着黎浅浅和易炎彬回将军府,她带着两人回了苏府。
马车上,她还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两人,虽然上次已经叫过爹娘了,但上次她是被这两夫妻望向她的眼神吸引,她产生了向往,冲动之下叫了爹娘。
柳茹月垂着头,黎浅浅拉着她的手,挨着她坐,眼泪汪汪,“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易炎彬看着母女两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柳茹月的心里乱糟糟,她历经两世,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到孩子们,改变孩子们的命运。谷
至于自己的父母,她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象他们是怎样的人。
但作为母亲,她能理解黎浅浅的心情,晾着她,柳茹月于心不忍。
终于,她率先开口,“我上京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找孩子,二是报仇。
陆铖康回京就被我撞见,我把他抓了,因此我知道了扳指的事情,我也想知道自己的来历,便让人去查,知道当时和夫人您女儿一并失踪的还有奶娘和奶娘的女儿,据说奶娘的女儿和易颖儿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我不敢去黎家找你们。”
黎浅浅被她的平铺直述吓得心中一凉,抱着她的手臂大哭,“你肯定是我的颖儿!”
“黎夫人……”
这一声黎夫人,直叫得黎浅浅心碎,“叫我娘好不好?只一眼,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我的颖儿的。”
易炎彬不忍苛责柳茹月,这孩子吃了太多苦,经历了枕边人的背叛,千山万水的找寻孩子,她所有的热情都花在了找孩子上,肯定经历过无数次的期待和失望。
她不可能是冷漠的人,但她对亲情其实十分看重,但她害怕失望,所以她才会冷眼对待他们找上门的认亲。
“我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万一我不是……,那颖儿怎么办?”
“你长得像我,也像炎彬,你怎么会不是我们的女儿呢?你不要担心,娘绝对不会认错孩子。”
谁让那么巧呢,黎浅浅记得的有痣的两个地方,柳茹月曾受过伤,恰好有疤,根本看不到痣。
关于这个情况,黎浅浅和易炎彬曾经讨论过,那两处伤疤太巧了。
但柳茹月和她们两人长得像,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而柳茹月也不记得那两处伤疤是怎么来的,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奶娘弄出来的。
目的是什么呢?
是因为追兵找来,所以奶娘把自己女儿推出来顶替小姐,担心对方验伤,所以除了把扳指给女儿,还谨慎的把小姐有痣的地方,专门在女儿身上弄伤?
如果柳茹月当真是黎家女,奶娘有坏心思不想她回到黎家,把她身上能认亲的痣挖掉,又何必再把扳指套在她脖子上?
奶娘是黎浅浅从山匪手中救下的,奶娘对黎浅浅十分忠心,黎浅浅和易炎彬也对她十分信任。
在两夫妻看来,柳茹月和两口子长得都像,绝对不可能是奶娘的女儿。
这些秘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
哪知,刚回到苏府,小风就神神秘秘的拉着柳茹月到了偏房,“干娘,我抓住了一个人,这些日子一直鬼鬼祟祟的在我们府外徘徊。”
小风把套了麻袋的人拽了过来,揭开麻袋,柳茹月对着全然陌生的一张老妇脸,竟生出了排斥之意,潜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何人?”
“闺女,你是我的婉儿啊!”老夫人惊喜的望着柳茹月,“我是你娘,田……”
“田素娥!”
老夫人错愕回头,看到了偎依而立的黎浅浅夫妻,“老爷,夫人!”
第474章、往事
“?”
柳茹月不敢置信,刚才还在怀疑自己的身份,觉得短期内无法弄清身份之谜。
“奶娘”就钻了出来,太巧了吧!
上一世奶娘出现过么?
柳茹月直觉没有,因为上一世黎家覆灭的太快,如果奶娘来找了黎浅浅,他们肯定不会被多番势力联和吞吃下腹,最终闹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那么,田素娥的出现,是她重生带来的影响,还是背后有一只推手呢?
田素娥干涸得起皮的唇颤了颤,“老爷,夫人,对不起,奴婢……奴婢当年真的想要护住小姐的,连我亲生女儿都推出去了,我在婉儿身上造了伤,还斗胆把小姐的扳指给了婉儿佩戴,我让她跑,让她吸引那些杀手的视线,等她们走远了,我原本带着小姐往回赶了,哪知……”
黎浅浅着急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易炎彬却表现得很平静,他看了眼比实际年龄苍老十来岁,半头白发的田素娥,又看了眼柳茹月。
“我和小姐半路被山匪抓上山了,直到最近,大当家死了,几个当家的闹内乱,我和小姐想趁乱跑出来,但小姐……又怀了孩子,跑不掉,她让我来找你们,让你们去救她,夫人老爷,我愧对你们的嘱托啊!”老妇人以脸贴地,哭得好不伤心。
田素娥这副模样,倒是让柳茹月想起了上一世自己的狼狈的残躯。
但,她面对着田素娥生不起半分亲近之情。
也不知是因为她话里所说,曾经抛出她这个“女儿”代替小姐去吸引了歹人,自己虽然失忆了,潜意识里还是恨她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总不能,自己是个嫌贫爱富的,知道黎浅浅是黎大将军的女儿,才对她心生亲近?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只见着黎浅浅夫妻的时候,柳茹月还犹疑不定自己身份,现在看到了这个田素娥,柳茹月反倒觉得自己不可能是这个女人的女儿了。
怪了。
她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为何会如此排斥警惕?
前有马车上柳茹月冷静的自白,现在又见到了奶娘,黎浅浅当下便信了,“颖儿在哪儿?”
“在莘州山关镇落英山狼牙寨。”田素娥回答得十分干脆,不像现编的,回答完就拿眼来偷偷打量柳茹月,“婉儿,娘对不起你,当时也是形势所逼,呜呜呜~”
柳茹月没有回应她的呼唤,跑镖时,她对北昙堪舆图相当熟悉,“莘州山关镇既不紧邻桂林郡,离京城也甚远,离蜀地也不近,为何你们会被狼牙寨的山匪抓上山?”
山匪基本上不会跨界捞偏门,因为每个地方都有地头蛇,越界就会被打。
易炎彬目露夸赞的看了眼女儿,在他眼里,柳茹月十成十就是他的女儿,女儿走失那年虽才四岁,已相当机灵。
婉儿则娇憨一些,没有颖儿聪明。谷
三岁看老,易炎彬不觉得婉儿长大后能变聪明。
黎浅浅听到柳茹月的问题,慌乱无措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疑惑的看向田素娥。
“当年我让你装成颖儿小姐引开杀手,准备带着小姐回桂林郡,但又担心在桂林郡外设置埋伏阻杀我们,我一个奶娘,手无缚鸡之力,不敢带着小姐冒险,所以只好想了个笨办法,带着小姐回京,那些杀手肯定想不到我会带着小姐回京城黎家。”
田素娥的回答,也听不出问题。
柳茹月点了点头,上前帮田素娥解了绑,并扶着她站起身。
田素娥激动的拉着柳茹月的手不放,“婉儿,你受苦了,若不是你若不是告御状,我都找不到你,这下子好了,老爷夫人找到了你,我也找到了你,老爷和夫人也能马上把小姐救回来了!”
黎浅浅在一旁有些难过,她的女儿还在土匪窝里受苦,但她又无法埋怨眼前像个乞丐似得田素娥,素娥已经做得十分好了,“炎彬,我们快回去救女儿!”
易炎彬能理解黎浅浅的急切心情,环着她的腰轻声安慰。
柳茹月转身对看傻了的小风道,“小风,麻烦你把田夫人带下去洗漱,再找一套我的干净衣服给她,叫星星伺候田夫人。”
“婉儿,你还是怪娘对不对,都不叫我娘……”田素娥目光闪烁的望进柳茹月眼睛里,渴望又害怕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
柳茹月淡淡一笑,“希望您能给我点时间,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娘明白,娘懂,你前些日子才告了御状,身子好些了么,还疼么?”田素娥伸手就来拉柳茹月袖子。
柳茹月猛地抽回手,往后退了两步,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反应会这么大,她以为自己历经两世,遭受过的苦难折磨已经够多,不会再有什么事让她应付不来的,“抱歉,我和你还不熟,你先去洗漱吧。”
小风颇有眼力见,上前扶着满肚子的话要说的田素娥就开口哄了起来,“田夫人,看您这样,肯定受了不少苦,干娘看到你这样,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咱们先去洗干净,吃顿好的,精神头好了,再来找干娘拉家常……”
田素娥闻言点了点头,“婉儿是你干娘啊,你能给我多说说婉儿的事么?我这个当娘的……”
边说边走,小风带着田素娥消失在了三人眼前。
黎浅浅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柳茹月,但柳茹月没有骗过她。
易炎彬拍了拍黎浅浅的手,对柳茹月态度不变,“茹月,可还能请我们进去喝杯茶?能让我以长辈的身份,见见你的三个闺女么?”
着急回府的黎浅浅,难以置信的看着易炎彬,他们的女儿还在狼牙寨受苦,夫君却要看奶娘之女的女儿。
“傻浅浅,茹月就是我们的女儿,你当真信田素娥的话?”
“可是,可是素娥为什么要骗我们?”黎浅浅也很喜欢柳茹月,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是她,可是柳茹月都不认她,还叫她黎夫人……
柳茹月好奇的看向易炎彬,方才她就注意到了,在黎浅浅伤心得难以自制时,他却对自己露了个安抚的笑容,那笑容,就像父亲在安抚不安的女儿一样。
第475章、颖儿
“我相信感觉,茹月就是我们的女儿,她长得那么像我们,婉儿只像你,不像我,没道理婉儿长大后会像我,茹月的冷静机智也像极了我。”易炎彬颇为自得的扬了扬下巴,却不能让黎浅浅和柳茹月信服。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黎浅浅的发顶,“黎浅浅的话,听上去没有错漏,但她当真思女心切的话,为何不敢来认茹月?明明她也说了,在茹月告御状的时候,就发现她是婉儿了,为何这段时间不来相认呢?就连今日,还是小风把她抓住,她才开口的。”
“因为,她担心茹月恨她?”恨的理由,黎浅浅有些说不出嘴,因为素娥说用婉儿引开杀手,婉儿会恨,恨也是正常的,毕竟她也才四岁。
要找错漏,易炎彬能找出很多,“杀手追杀她们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从狼牙寨到京城,或者去桂林郡距离都差不多,为何田素娥来了京城,而不是去桂林郡找你我?
我们上京的消息,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说自己从狼牙寨逃出来,那么来京城只能徒步,她现在已经大变模样,去桂林郡找我们,哪怕你在前线,我出门访友,她也可以找易家,易家人都知道她的存在,不比来京城更好?她是你在桂林郡救的人,京城黎府的老仆,可没人认得她!”
柳茹月也想到了这一点,“我觉得,她上京恐怕不是来找你们的,而是找别的,能帮她的人。”
“可是,她是桂林郡人士啊,她从未来过京城,怎么可能认得京城的人?”黎浅浅脑子都糊了,思考这种事,她向来不擅长,求助的看向易炎彬。
易炎彬拍着黎浅浅的后背,怕她着急上火就甩鞭子,自己生闷气,“我怀疑,当年颖儿会遇到追杀,与田素娥有关。”
黎浅浅已经完全听懵逼了,打战都不会有这么复杂这么跳跃的战略。
柳茹月无所谓田素娥是不是她母亲,她两世为人,对母亲本就没什么期待。
她现在只想保住孩子们,如果田素娥当真是她母亲,还身份复杂,是别的势力派去黎家搞事的细作,会影响黎家的安稳、影响江嵩的计划,影响她的计划,那她不会帮田素娥。
到时候她会以自己的方式让田素娥在家里当个老夫人,绝不让田素娥惹事生非。
如此想着,柳茹月再次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也这么觉得,田素娥如果是旁人派去黎府的细作,她的身份应该不高,也不会功夫,这些年她的确在狼牙寨吃苦干重活脏活,她也是真心想让你们派人去狼牙寨救人。
包括她回京,应该也是想找上线帮忙去救人,但都过去快二十年了,人员变动大,她肯定没找到上线,恰好看到我告御状,就来找我,又害怕我不认她。”
“我不记得她,但我刚才发现,我潜意识排斥她,害怕她碰我。”身份之谜不解开,柳茹月无法坦然把黎浅浅和易炎彬当作父母,但她的利益的确和黎家绑定在一块儿了,所以她选择什么都和他们敞开了说。
“我想,关于我是你们女儿的消息,该知道的人肯定都知道了,至于她的上线,应该很快会派人来联系她。”柳茹月将自己的想法说完,就看向易炎彬。
易炎彬此刻对柳茹月已经相当满意了,不愧是他的女儿,“苏府能用的人手太少了,让小风这些孩子盯着田素娥肯定盯不住,万一发生点什么,根本保护不及,茹月,你带着孩子跟我们去将军府居住。”
黎浅浅觉得这主意不错,不管柳茹月是不是她女儿,她都要对柳茹月好。
“好。”将军府她是必须住进去的,田素娥这些话,可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会破坏江嵩和她的合作,她和孩子现在的平静生活,都靠江嵩护着,靠着黎府震慑着。
不然,右相想对付她,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而且她若不是易颖儿,为了成功把易颖儿救回来,更不能让外人知道黎浅浅之女在山匪窝子里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也不会赖在将军府里,她赚的钱已经够用了,她没了利用价值,江嵩把该除掉的对手也除掉了,也没必要杀了她这个失去价值也不知那么多秘密的棋子。
她到时候带着孩子们,照样能生活的很好。
两人商量妥当,黎浅浅毫无意义的叫来家将,让他回去将军府安排一切。
在等马车来时,柳茹月带着两人进了后院。
雪蓉正带着两个妹妹写字,三个孩子历经磨难,更是察觉到了读书认字的好处,练字练得十分认真。
原本还在忧心山匪窝里那个女儿的黎浅浅,一看到三个闺女,眼睛都亮了,上前围着年龄最小的雪汐猛瞧。
只觉得这侧脸、这背影和幼时的颖儿一模一样。
易炎彬也有同样的感觉,但他早就在心里认定了柳茹月是他闺女的事实,所以更偏重去看三个孩子写的字。
不愧是易家的种,都是爱好学习的孩子,长得还好。
两个大人热情似火的目光,成功惊扰了三个练字的小姑娘。
三人齐齐偏过头看向门口。
黎浅浅只觉得三个大小不一的“颖儿”在对她笑,她拉着易炎彬直指三个孩子,“对,茹月就是我们闺女!”
她再不会认错了,田素娥肯定是在骗她!
往后腰一模,抓住鞭把,黎浅浅就想冲出去找田素娥好好审问审问。
柳茹月不知道黎浅浅为何突然变得激动,张开手接住了三个冲到怀里来的宝贝。
“娘,你回来了。”雪汐喜极而泣的扑在柳茹月怀里蹭眼泪。
在她记忆里,皇宫可不是个让她值得开心的地方,见人就得下跪,她担心母亲的不得了。
雪慧喜笑颜开的抱着柳茹月的手臂,“大姐姐叫我们练字静心,说诚心写二十遍《吉祥经》,娘就能回来了,我才写了十五遍呢,娘就回来了。”
雪蓉也还是个孩子,在两个妹妹跟前她得作出长姐的表率,却也难掩担忧的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生怕娘亲在宫里跪多了,腿受不住,“娘,您先去坐。”
第476章、亲情早断了
她落落大方的看向门口两人,“娘,这两位是?”
“啊,他们是……”这得怎么介绍才好?柳茹月一时为了难,说实话吧又害怕孩子们泄露出去,骗她们呢,又担心她们将来伤心难过。
黎浅浅比谁都表现得激动,松开鞭子,背着手,担心被孩子们嫌弃,比母亲训她话时站得还规矩,“我是你们娘亲的娘亲,也就是你们的外祖母。”
易炎彬险些被黎浅浅孩子气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我是你们外祖父。”
“……”
三个孩子都很吃惊,但雪蓉觉得母亲不是一个随便把人带回家的人。
三个孩子纷纷求证的看向柳茹月。
“是的,他们是你们外祖父和外祖母。”柳茹月以为他们是打算瞒着孩子,以大局为重。
雪汐是最开心,她率先跑来过去,抱着黎浅浅的,仰头盯着她的脸直瞧,“外祖母,你和娘亲好像啊!”
雪慧也跟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打量黎浅浅和易炎彬,“妹妹,应该说娘亲像外祖母。”
雪蓉对外祖母和外祖父也充满了好奇,但她就要谨慎的多,也察觉到了母亲的不自在。
小主人似得伸手邀请两人,嫣然一笑,“外祖母、外祖父,你们也过来坐吧,娘亲喜欢喝花茶,你们喜欢喝什么?”
黎浅浅和黎青罡属于一挂,根本不懂茶,“花茶我还没喝过,有什么花?”
“家里的花茶都是娘亲亲手做的,有玫瑰花露、桂花露、洛神花……”
对于花儿,黎浅浅也是不懂的,“你娘喝什么花茶,就给我也来一杯便是。”
“好。”雪蓉歪头看向柳茹月,柳茹月起身去博物架上取了一盒玫瑰花干,“玫瑰花露是专门为孩子们做的,偏甜腻一些,我们喝这个,味道会清甜纯然一些。”
两人坐定,雪慧和雪汐也聪明的上前来,把桌上的笔墨纸砚收了下去。
易炎彬为女儿和外孙女们的贴心感到熨帖,黎浅浅则是觉得女儿介绍的肯定是最好的,“那就喝这个。”
“外祖父,外祖母,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们呢?你们也把娘亲弄丢了么?”从前根本不知道娘亲还有爹娘的雪汐,一开口就找到了重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时间,三个大人都内疚了起来。
黎浅浅含着泪,一把将雪汐抱到了腿上坐好,像是在向她认错一般,“对,外祖母不小心把你们娘亲弄丢了,这才找到她……”
善良的雪汐,掏出帕子,替哭得不断落泪的的黎浅浅不断抹泪,“外祖母不哭,你肯定不是故意的,而且你来找娘了,就说明你没有不要娘亲,所以娘亲肯定会原谅你,就像我们也从来没有怪过娘亲一样,因为不是娘亲故意不要我们,是坏蛋把我们从娘亲身边抢走的。”谷
这话,从前说过的人不少,黎浅浅都听不进去,她就是怪自己,怪自己没把心思留在照顾孩子身上。
现在听到小小的孩子这么说,她终于畅快的哭了出来,哭得很大声,但易炎彬知道,她终于放开了。
雪慧没有那么会说话,只是在一旁掏出了干净的帕子,把妹妹手里湿漉漉的帕子换掉。
一家人又哭又笑的聊了好一会儿,将军府安排来搬家的人也到了。
东西也不需要柳茹月亲自收拾,苏府添置的东西没什么贵重的、不可替代的,只需要把孩子们用习惯了的东西带上就行了。
刚洗漱完、吃了饭的田素娥,就被柳茹月亲自扶着上了马车。
屁股刚坐稳,田素娥就着急的问道,“婉儿,方才你听到老爷夫人派人去救小姐了么?”
“田夫人,易老爷黎夫人比你还着急小姐呢,当然第一时间就派家将出发去救人了。”柳茹月客客气气的,不过那一声娘还是叫不出来。
除了第一次见到黎浅浅,受到氛围影响,她叫了爹娘,今儿她连黎浅浅都叫不出来那声娘。
“不过黎夫人进京时,只带了六个家将进京,还得留两三个黎家将在京城守将军府,能去的人恐怕不多,只靠两三个家将,不知能不能打进狼牙寨救出易小姐。”柳茹月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口气,“我看黎夫人的意思,她一会儿应该会去求人帮忙,人多力量大,这样平安救出易小姐的机会也大些。”
田素娥听得揪紧了袖子,“老爷就没有劝劝夫人么?”
“黎夫人搬救兵,不是好事么?易老爷为什么劝黎夫人?”柳茹月不解的看着田素娥。
“哎哟!你怎么像夫……像我那早死的夫君一样一样笨!”田素娥绞着生了冻疮红得似胡萝卜的手指,“你快让我去见夫人,事关小姐的名声,越少人知道越好。”
“名声的确重要,但人多不是能更快把人救出来么?若人手不够把易小姐须尾俱全的救出来,名声又有意义。”
田素娥一扬手,又重重的放下,痛心疾首道,“婉儿,那可是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要是被老爷夫人听到了,赏你一个耳刮子都是轻的,三十班子打下来,你命都要没了!这样的话,进了将军府后,万万不可再说了,我们做下人的,就要紧守本分,切不可妄议主子。”
什么主子奴才的,柳茹月这辈子绝不为奴,就算田素娥是她娘,她要当她的奴才便去当,自己绝无可能带着孩子们去当仆人伺候主子,哪怕主子是黎浅浅何易炎彬。
她重活一世,千辛万苦找到孩子们,难道是为了让她们为奴为婢的?
如此想着,柳茹月对田素娥的心,更是淡了几分,她当真是田素娥的女儿的话,在母亲让她假扮小姐引开杀手时,亲情便断了。
心中看淡,柳茹月面上不显,继续拉着田素娥聊天,多是问她在分散后的经历。
田素娥也问了她这些年的遭遇。
为了弄清楚田素娥的上线,柳茹月着重讲了自己和右相府的恩怨,且表现得十分不能释怀、要与右相府不死不休的样子。
黎浅浅有些难过,好不容易再次确认了女儿,女儿就得以身饲虎的去那满嘴谎言的田素娥身边“敬孝道”。
第477章、根本不像
还好,还有三个乖乖外孙女可以陪伴在身侧,这三个乖孙女,她可不让田素娥靠近。
安排住宿的时候,黎浅浅直接把田素娥安排在了西厢偏院,那边人少,既能派人盯紧她,又能方便有人进来找她。
作为女主人,黎浅浅不必亲自去见一个奶娘,所有话,黎浅浅都让柳茹月自己做主去传话便是。
易炎彬对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夫人容易被田素娥骗,若在那人面前露出破绽,就完了。
柳茹月陪着田素娥聊了半天话,田素娥有数不清的规矩想教柳茹月,生怕她在将军府冒犯了贵人似得,一定要把她教导成一个合格的丫头。
但她这些年吃不好睡不好,骤然在将军府这样安宁的环境里被人伺候着,很快就困了。
柳茹月照顾她睡下后,直接去找黎浅浅和易炎彬,“放心吧,在易小姐被救回来之前,田素娥不会对旁人说起此事。”
“什么易小姐,你就是我们的女儿。”
黎夫人突然如此笃定,柳茹月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易炎彬将母女两人的表情都纳入眼底,“你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所以你不敢确定,你娘这人又心思单纯,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觉得可信之人,说什么,她都很容易相信,所以刚才一听奶娘的话,就信了,因为在你娘眼里,奶娘的命是她救下来,奶娘绝不可能骗她。”
“这事儿,你自己也有部分责任,若不是你先说了一番话动摇了你娘的心,她也不会信的那么快。”易炎彬脸上带笑,像在教导调皮的孩子一样,不忍说重了一句话。
黎浅浅委屈的在一旁直点头,难过的望着柳茹月。
“不过你娘这人,眼睛很好使,记忆也不差,你那三个闺女,尤其是最小的雪汐,长得和你小时候像了个九成!那婉儿是有些像你,不过也就五成而已,其中还包括……”说到这里,易炎彬拧着能夹死苍蝇的眉头,“还包括她故意学你……学你的身形。”
易炎彬扭头,拉着黎浅浅,“夫人,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婉儿那孩子在故意学我们颖儿?”
“……”,黎浅浅平日里很少回家,回家也和孩子呆一块儿,哪儿会去关注一个女儿的玩伴?
“对不起夫君,我没注意。”
“没关系,我注意到了就好。”其实以前也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只是现在说到这里,易炎彬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婉儿故意学颖儿的表情动作,想要干什么?
是田素娥让她学的,还是她心生羡慕,自己学着玩儿?
不管如何,狼牙寨还是得派人去一趟。
所以,黎家的底蕴,并不在面上。
黎浅浅派了两个家将出去,还没等到狼牙寨的消息,就收到了太后传来的口谕。
福安公主十岁生辰,邀请柳茹月的三个女儿易思媛、易思璇、易思彤进宫参与宫宴。
孩子的名字都换了几茬儿了,柳茹月有些心累,这次,太后倒是一锤定音的直接把假名里的苏剔除,冠上了易家的姓氏。
名字只是个代号,已经和陆铖泽撕破脸,孩子叫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是她自己叫喜欢了雪蓉她们的旧名字而已,念叨了两辈子的名字,说换就换,的确很难适应的过来。
孩子们自己倒是接受的很快。
陆姓,她们早就不屑要了。
对于要进进宫参与公主的生辰宴,三个孩子一点都不激动。
“娘,能不去么,我一点都不想去宫里。”雪慧知道,三姐妹里不仅她一个人害怕那个地方。
“我们又不认识福安公主,我只想和娘亲、外祖母、外祖父和姐姐们在一起。”
“弟弟也在就更好了。”雪蓉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想拆散她们一家人。
“福安公主是……”柳茹月宽慰孩子的话顿了顿,她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
但心里很着急,总觉得这个名字十分重要。
对了,上一世她听陆铖泽说过,永庆偷吃福安公主的甜品,被杖毙了。
作为母亲,自然不信儿子会偷东西吃,那会儿,陆铖泽肯定已经知道永庆身份了,他想除掉对自己不利的人,所以永庆的死,肯定是陆铖泽谋划好的。
至于福安公主,是帮凶,还是只是一个由头,柳茹月就不清楚了。
“娘也不知道福安公主好不好相处,等我找人问问,再回来告诉你们。”柳茹月也不觉得太后会无缘无故把孩子们叫进宫,肯定是想做什么。
问黎浅浅,肯定也得不到消息,易炎彬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深宫里一个小丫头的具体消息。
柳茹月让翟宁出府了一趟,很快,翟宁就带回来了福安公主的消息。
福安公主是九公主,大源皇帝原本也不是子嗣艰难的皇帝,从前能长到五岁的皇子的有三人,公主就更多了,没人会去谋害公主。
福安公主的娘亲是徐婕妤,徐婕妤家族不显,也不受宠,但福安公主长得可爱、冰雪聪明,太后年龄大了喜欢小孩子,时常会让福安公主过去逗逗乐。
徐婕妤是个谨小慎微的女人,也把福安公主教导得很是讨喜,这孩子并不是个苛待下人、得理不饶人的刁蛮公主,反而十分善良。
这消息是江嵩的人从宫里传给她的,所以柳茹月并不怀疑真实性,除非福安公主小小年纪就懂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根据这一条来看,上一世永庆偷吃福安公主甜品被打死,绝对是陆铖泽让人借了个由头栽赃的,和福安公主本人的意志没什么关系。
上一世的一些事,柳茹月也不想带到这一世来报,但永庆现在还在宫中,这才让柳茹月放心不下命运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公主生辰前一日,黎浅浅派去狼牙寨救人的两个家将,将人带了回来。
避开了田素娥,黎浅浅和易炎彬带上了柳茹月,在客房里见到了传说中与自己长得有三分相像的女子。
小时候的相似,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机遇的不同,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后,再相似也会变得不像了。
第478章、老爷救我
反正柳茹月并不觉得眼前这个满眼魅色的妇人和自己长得像。
“爹,娘,你们可算来救我了,你们知道女儿这些年受了多少苦么?呜呜呜……”婉儿半掩着凄苦的面庞,就想投到黎浅浅怀里寻求安慰。
从柳茹月脸上还能看出几分自己和夫君的影子,在此女脸上,也只能看出一分与自己的相似,见状,黎浅浅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也是为什么田素婉在找到柳茹月之后,迟迟不敢上门找她继续诓骗的原因之一吧。
想要取而代之田素娥母女,多年后再次相遇,发现两个孩子的长相已经天差地别,鸠占鹊巢的计划,实在难以执行。
而且,田素娥并不确定柳茹月是否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狸猫换太子之计,是易炎彬对田素娥“脱险”后不直接回黎家做的一个推测,她们两母女是想把时间拖久一点,等孩子再长大一些,再让婉儿假装成长大的颖儿回易家认祖归宗。
只是,计划执行途中发生了意外,那就是她们半路上遇到了山匪,被抓去狼牙寨做了土匪的女人。
只是推测终究是推测,黎浅浅不知道该不该信,易炎彬也不知道颖儿是田素娥故意丢掉的,还是发生了其他的情况?
此刻想起夫君的推测,伸手挡住了想投入她怀里的婉儿,黎浅浅板着脸,散发着久经战场的杀意,“婉儿,你不要装了,你和你娘是不是觉得我笨得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
“娘?”婉儿被黎浅浅吓得哭都忘了,呆愣的看着黎浅浅,“娘,我就是你的女儿啊!小时候您总是在军营忙得没时间回家,每次都是我和爹爹去营里找你……”
“啪。”黎浅浅忍无可忍,掏出鞭子就是一甩,“好好说话,否则,下一鞭,我就甩你脸上。”
“爹~”婉儿被黎浅浅吓了一跳,求助的看向静静的站在女人身后儒雅清隽的男子,眼神一亮,可怜怜的就要上前拉他袖子,却被黎浅浅挡住了身形。
“爹,您最疼女儿了,娘还是这么不讲理,你怎么能让她这么欺负女儿呢,女儿在山上吃了那么多苦,莫非……莫非你们是嫌弃女儿不干净了?”
身为女人的直觉让黎浅浅防备的挡住了要拉她夫君的女人的手,她觉得很不对劲,那眼神是女儿看父亲的眼神么?
现在她万分庆幸女儿聪明,率先找到了他们,若是让这个娇娆造作、目的不纯的婉儿混进了家里,简直可怕。
易炎彬拉着煞白着脸的黎浅浅往门口走,“把她交给家将审便是,莫把自己气着了,到时候和女儿该心疼了。”
“女儿?我就在这里啊,爹,你在胡说什么?”婉儿错愕的看向易炎彬,一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的傻样儿,眼神里还透漏着几分惊慌。
“就你?还想当我女儿!”黎浅浅朝她冷哼一声,向门口伸出了手。
柳茹月从门外走了进来,“楚沁婉,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你,你……”所有栽赃、狡辩的话,在面前长得如此相似的三张脸跟前,再也说不出来,楚沁婉愣愣的看着柳茹月,“你怎么可能没死呢。”
闻言,黎浅浅恨得双手颤抖,她当年从敌军铁蹄下救了田素娥母女性命,还给了她们安身之处,从不苛待。
不求对方忠心耿耿一辈子,她们却巴望不得她的女儿去死!
柳茹月上前,抓着楚沁婉的衣服一扯,果不其然,她身上与自己身上有疤的地方一模一样。
“为了顶替我身份,你和你娘真是下得去手。”柳茹月脸色惨白,当她看到楚沁婉那一刻,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易炎彬避嫌的转开了脸,楚沁婉挣了挣,却发现根本挣脱不了小姐的桎梏,怎么可能呢?她在狼牙寨干了那么多重活儿,力气却不如养尊处优的小姐。
“你,你什么时候回黎家的?你当初既然没死,回到黎家怎么不让人来找我和我娘,故意让我们在山匪窝里受这么多年的折磨,你怎么能这儿狠心呢?小姐~!”楚沁婉想起这些年,在山上被男人们凌辱的画面,就不寒而栗,眼睛发红,恨不得咬死柳茹月。
“你恨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柳茹月上前揪着楚沁婉的头发。
黎浅浅和易炎彬都被她忽然的动作震惊了,在他们接触的时间里,柳茹月一直都很冷静克制,没想到她会恨得抓人头发。
“你忘记当初拿着石头,一下又一下砸我脑袋的事了?你说凭什么我是小姐,凭什么我要什么有什么,你却要为奴为婢的伺候我?”
听完柳茹月的话,黎浅浅能理解为什么女儿这么生气了,她也很生气,恨不得以牙还牙,捡块石头砸回去。
“我该感谢是你动手,而不是你娘动手,不然我就不单单是失忆这么简单了。”如果不是这对母女,她根本不会遭遇上一世那些苦难,她好恨啊!
“你在山匪窝里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我不会放过你的。”狠狠的把楚沁婉扔在地上,柳茹月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突然而至的记忆,让柳茹月接受不了,原本她已经觉得自己够惨了,方才回想起的美好童年,和骤然而至的背叛,强烈的对比,让她不适。
“茹月!”女儿才是她的一切,虽说黎浅浅恨不得留下来折磨楚沁婉,最终还是追着柳茹月跑了出去。
被留下来的易炎彬,却不能如娘子般任性的扔着楚沁婉不管。
此事透着猫腻,不然田素娥母女怎么可能引来敌国细作配合搞突袭?
女儿哪怕能回忆起来一些事,更深层的原因她肯定也不知道,还是得狠狠的审问楚沁婉母女才行。
“老爷!您最是心善,救救我吧……”心中最畏惧的母老虎离开了,楚沁婉终于看到了生机,朝着面若冠玉、谦谦君子的易炎彬就扑了过去。
易炎彬没想到楚沁婉如此不要脸,往后闪退避开了她的投怀送抱,却不想被此女不要脸的抱住了大腿。
第479章、前朝往事
一时间,易炎彬恶心得恨不得砍了自己腿,压下了高呼娘子救命的冲动,掏出老丈人送的鞭子就朝厚颜无耻的女人后背甩去。
不打女人这种混账话,易炎彬是不依的,他比女人还娇弱,从来都是夫人保护他,此刻他不拿武器自卫,白白让这种不要脸的浪荡女占便宜么?
楚沁婉被鞭打得大叫一声,她如何也想象不到,记忆中儒雅随和、霁月清风,对下人和蔼可亲、总对她微笑,还拿甜点给她吃的老爷,竟然变得和山匪窝里那些蛮汉一样,动不动就打她!
这些年,老爷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被黎浅浅那个蛮妇折磨成这样的人了?
没人会给她解释,易炎彬只会对自尊自爱之人以礼相待,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儿,为了追黎浅浅,他当时可是用尽了手段,厚颜无耻到了极点才追到了英武不凡的黎浅浅。
外面这些妖艳贱货,只会嘤嘤嘤装可怜,遇到事就哭,哪里比得上他的浅浅英武不凡。
遇到危险是要他去保护她们么?
几鞭子下去,哪怕易炎彬耍鞭子不如黎浅浅有技术,男子的力量也在那里,楚沁婉疼得缩回手,远远的爬离了鞭子能攻击到的范围,躲在桌下惊恐的看着用鞭子拍打着衣摆的易炎彬。
他就那么嫌弃她碰过的地方?
那些山匪明明很喜欢她这样哭的梨花带雨、眼神可怜又无助的看向他们的呀。
她不比黎浅浅那个老太婆好么?
易炎彬浑身难受,打算把这套衣服换下来烧掉,“佟文、应丰,把她和田素娥压去地牢,分开关押,严加审问。”
“是,老爷!”
易炎彬急匆匆离开屋子,琢磨着妻女肯定要说悄悄话,他抓紧时间回屋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方才那一身扔到炭盆里烧了个干净。
屋外白雪又落了起来,易炎彬找过去的时,发现娘子眼睛红红的抱着苦累过去的女儿。
女儿愿意抱着娘子哭,是好事,这代表亲近,易炎彬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黎浅浅舍不得放下女儿,但很多事她得和夫君商量,担心吵醒柳茹月,她抱着女儿放回了床上。
易炎彬在一旁干着急,生怕黎浅浅闪了腰,毕竟她年龄也大了。
黎浅浅替柳茹月盖好被子,又看了好几眼,这才绕过屏风,带着易炎彬回了屋。
“青天白日的,你怎么换衣服了?”
“……”想起来就恶心得想哭,易炎彬方才还上扬的唇止不住的往下一拉,“娘子一定要替我做主,好好教训那个楚沁婉,她趁你离开,竟想勾引我。”
“不哭不哭,这个贱人,欺负我女儿,还占我男人便宜,当我黎浅浅死了不成!”黎浅浅一脚踢出去,金丝楠木条几咔嚓一声就塌了。
看着娘子如此在意自己,要替自己出气,易炎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娘子,气狠了也别拿自己的脚出气啊,省着力气去抽楚沁婉不好么?”
易炎彬拉着黎浅浅绕开遭了无妄之灾的条几,坐在软榻上,脱了黎浅浅鞋袜就帮她揉脚。
“夫君说的是,我冲动了。”脚一点也不疼,黎浅浅想抽回脚,又被易炎彬挠了一下脚板心,晓得夫君又在闹性子,便不挣扎了。
“那两个恶妇实在可恶,害得我儿受了这么多苦……”
黎浅浅将方才柳茹月回想起来的事,原原本本的给夫君学了一遍。
听得易炎彬当即抄起鞭子,就要冲去地牢打人。
“夫君,你怎的比我还冲动,女儿说了,事关重大,我们一定要查清楚,现在还不能杀了她们。”若非女儿千叮铃万嘱咐不要杀了田素娥和楚沁婉,黎浅浅此刻只会跟着易炎彬冲下去对那两人展开夫妻双打。
“娘子,我动手能伤她们几层皮?”易炎彬说得好不委屈,丝毫没觉得自己比黎浅浅弱有什么丢人的。
“也是。”黎浅浅到底还是舍不得夫君双手沾血,她的夫君就该双手执笔,都怪临行前父亲赠他鞭子,害得他性子是一日比一日肖她了。
“夫君,此事还是交给佟文、应丰处理,他们时常审讯细作,出手有分寸。”
他便是如此安排的,“我们夫妻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真就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对吧?”
易炎彬从黎浅浅这里知道了女儿的遭遇,柳茹月说得简单,到了晚上,从佟文、应丰手里,夫妻二人才得到了完整的审讯结果。
柳茹月睡了一觉起来,就被父母叫了过去,一并看了田素娥和楚沁婉的供词。
“原以为,我儿遭此劫难全是敌国细作设计黎家,没想到还涉及前朝皇族复国的阴谋。”黎浅浅心情复杂。
“此事事关重大,黎家离京多年,仅凭我们带回来的几个家将,根本无法去查如此大重要的事情。”易炎彬不是想推脱,也不是不想帮女儿出这口气。
但此事若能借刀杀人,于日落西山的黎家来说,才是最好的,他不想黎家再牵扯进什么阴谋里,也希望苦熬多年的老丈人能善终。
柳茹月看完证词,却回想起了上一世一件传言,说是前朝皇室后人意图复国,派人刺杀幼帝和太后失败。
朝廷派了锦衣卫前去镇压,对方抵死反抗,与前去剿灭的锦衣卫闹了个鱼死网破。
这消息,上一世她并没有太注意,因为与她找孩子无关,哪怕这一世,她以前也没翻出来细想过。
然而现在自己成了局中人,她幼年被田素娥用计劫走,竟然和乾秦国皇室复国的阴谋有关。
乾秦国皇室后人,希望把她劫走后,再上演一出救命之恩戏码,让她与宇文家某一后人培养感情,再让那人入赘她家,从而让他们后代顺其自然接手黎家军……
只是宇文家没想到,田素娥并不觉得复国有望,又在来执行任务途中被蛮族抓走,若不是恰好被黎浅浅救下,母女两人的性命都没了,所以田素娥对宇文家的任务很是敷衍,后来更是想利用宇文家的计划除掉易颖儿,偷偷泄露消息给蛮族,让蛮族来截杀易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