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我不依
初九指着在厨房里摘菜的大娘说道,“这就是我娘,你们叫她曹大娘就好了。”
听到动静,曹大娘转过身,满头大汗很是不耐烦的说道,“哪里来的两个俊娘子?是来拿吃食的?菜才送过来,再等一个时辰再来拿。”
“娘,这是我找来帮你忙的,这个绾娘,可是陈府那个方姨娘身边的红人儿,人家可会做菜了,八大菜系都会做一点,这下子,你就可以休息了。”初九上前帮曹大娘按着肩膀。
又支着下巴对海棠道,“我娘粗手粗脚,哪里比得上你们在方姨娘身边伺候的人细心,那就麻烦海棠姐姐帮我娘摘菜、剁肉吧!”
曹大娘宽心的松下肩膀,幸灾乐祸的笑看着绾娘,阴阳怪气的说道,“八大菜系都会做呐,真是厉害呢,既然方姨娘喜欢,说不定徐姨娘也会喜欢。”
海棠有了不好的预感,紧张的看向柳茹月。
柳茹月也只能紧张的回望她。
只听曹大娘道,“徐姨娘不是说我做的饭菜是猪食么,说我侮辱了她么,那赶巧,你就去徐姨娘小厨房做饭吧,先把徐姨娘和老爷的饭菜做出来让主子先吃,我这大厨房就做那些糙汉子吃饭的,可放不下你这尊大佛。”
反手抓着初九的手掌,推搡了出去,“去去去,把这个绾娘带去徐姨娘小厨房辉光发热去。”
“恩,好吧。”初九扭扭捏捏的走到绾娘身边,“走吧,徐姨娘可是老爷跟前的新欢,我们惹不起的,走吧。”
“等等,在大厨房做饭不也一样么,一会儿做好了,再给徐姨娘端过去就是了,绾娘的厨艺很好,也能做大锅饭,驻守东方府的大家伙儿,也是该吃一些好吃的饭菜了。”海棠终于慌了,笑吟吟的想要劝曹大娘回心转意。
方姨娘让她跟着来大厨房,就是为了一会儿绾娘做好了饭菜之后,让她端一些食物回去。
外人都只当方姨娘为了夫人的事情愁苦得吃不下睡不着,这些消息都是她们这几个贴身丫鬟传出去的,事实上她们知道方姨娘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把绾娘做的饭菜吃光光了,胃口比以前更好了呢。
这一顿不吃,方姨娘肯定要生气的。
如果绾娘不在大厨房做吃的,海棠也不可能去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徐姨娘小厨房端吃的啊!
这打大厨房曹大娘做出来的饭菜,方姨娘哪里吃得下啊!
一根筋的白芷又不在,到时候,受方姨娘磋磨的不就是她了?
初九就像听不懂海棠话里的意思似得,不解的反问,“方姨娘不是说,在哪儿做菜都没关系的么,反正都是做饭给一家人吃,给方姨娘做,还是给徐姨娘做,有什么区别,而且老爷会歇在徐姨娘那里,老爷吃得开心,我们也应该开心啊。”
“方姨娘肯定不会介意的吧,方姨娘那么爱慕老爷,早就听说她是一个温婉和煦、待人和气、善气迎人的人了,她定然不会介意吧!”伸手不打笑脸人,初九笑吟吟的不断给方姨娘戴高帽,搞得海棠都不好反驳。
一旦反驳,那不是就是说方姨娘不是这样的人了么!
这些话,海棠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心惊。
这些话,和以前方姨娘教她们对付夫人院里的人说的话差不离了。
以前看着夫人院子里那些人被怼得回复不了话,她还洋洋得意,现在轮到自己被这么应付,海棠如何都笑不出来了,也比不得夫人跟前嬷嬷丫环那般有底气的敢骂过去。
虽然骂人落了下乘,却能逞一时之快,把邪火儿发泄出去。
而现在,她只能受这个窝囊气。
海棠自己不说话,初九就当她是默认了,直接拉着柳茹月就出了大厨房。
“海棠,来帮我砍这个排骨,我老了,手酸,拿不动砍骨刀,还是你来吧,我休息一会儿,哎,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还是你们年轻好……”
柳茹月只听身后传来了曹大娘指使海棠干活儿的声音。
初九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习以为常的在前面带路,带着柳茹月饶了一会儿,穿过了三个月门之后,前方的小路就越来越干净。
灌木修剪得十分规整,并没有任其恣意生长,青石板上落叶没有一片,也没有青苔,窗明几净,不见一丝颓败之像,能看得出一直有勤于收拾、用心维护。
初九漫不经心的表情在到了又一处垂花门儿的时候,恭敬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在,却没有面对方姨娘时候时候的轻慢。
“绾娘,这就是徐姨娘的住处,徐姨娘不喜欢我们进去,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自己进去吧。”
“谢谢初九姑娘!”柳茹月对她点了点头,一路上初九的表现都十分鲜明,就是在针对方姨娘这边的人。
可是她不是,所以柳茹月一点也没因为曹大娘她们的话而难过气愤。
至于里面的徐姨娘是什么人,柳茹月也不关心,到了现在,她的任务差不多也要完成了,如果陈熙又纳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妾,也和她没有关系了。
陈尧讨厌的是方姨娘,她把陈尧送到陈熙的身边已经仁至义尽。
将来徐姨娘、方姨娘或者再来一些张姨娘、李姨娘,都得陈尧自己长大去面对了。
不管徐姨娘好不好相处,柳茹月已经打定注意,见到陈熙就用陈尧和他换个要求便离开。
进了潇湘苑,一个身穿深蓝色鸡心领梭布小袄的嬷嬷无声无息的引着柳茹月往前走。
柳茹月不敢乱瞧,生怕自己被牵扯到后宅姨娘之间的争斗里,只盼着直接去小厨房做饭,吃饭的时候能见着陈熙。
天不从人愿,这嬷嬷带着她绕过潇湘苑天井直接去了正堂处,只见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穿着粉红色织金缠枝纹纱衣,同色襦裙,身披桃红色刺绣镶边蝴蝶暗纹碧霞罗素软缎,头绾风流别致垂挂髻,插着镶丝玳瑁花钗,拿着一团碧纱团扇,双眼淡漠的扫着她。
“见过徐姨娘。”柳茹月不想多事,便没多瞧,垂头作揖。
“哈哈哈,莺歌,你不是说干娘能一眼瞧出你来么?”
“姐姐,我穿的这身衣服,和咱们见面那会儿穿的差不多,你怎么就认不得我了,人家不依啦!”
第76章、没有不散的筵席
“莺歌!”
“陈尧!”
柳茹月猛地抬头,就被莺歌扶了起来。
而后莺歌撒娇的靠在她怀里不依的哭泣,“姐姐真是个负心人,不过一月未见,有了海棠、黄灵、白芷,就忘了莺歌儿了。”
没认出莺歌,是自己不是。
柳茹月无奈的拍着她的肩膀,“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惹麻烦,怕徐姨娘会因为方姨娘刁难我,所以都没抬眼看你,我看了你,我肯定会认出来的。”
“当真?”莺歌儿仰起头,像是要确定什么的紧紧盯着柳茹月的眼睛。
双頄凝丹霞,秋水入瞳碧,恐怕就是这般颜色吧,柳茹月竟是觉得自己像负心之人,不敢对着这双眼撒谎,推开她反问道,“你,不会真的给陈老爷当小妾了吧,怎么当上徐姨娘了?”
“哼,我爹才看不上她呢。”已经换上华贵精致的男孩衣服的陈尧掀开帘子,牵着狗娃走了过来,抱着柳茹月的裙角,不屑的看着莺歌。
被陈尧一激,莺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用团扇点了点陈尧的肩膀,“我还看不上你爹呢,你当我想当你姨娘?天天和你抬头不见低头见,得多难受,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她拉了拉下滑的披帛,颇有几分傲骨的说道,“再说了,我宁当穷人妻,不当富人妾。”
“你爹看不上我也是应该的,毕竟你爹眼神儿不好,或许是个瞎的,不然怎么会纳个祸害回家,搞得家宅不宁,连你娘都护不住。”
莺歌这嘴是个不饶人的,但也是陈尧挑衅在先,他们两竟然能相安无事的生活两个多月!
难以置信,她们两个月都相处下来了,现在关系还这么剑拔弩张。
柳茹月抱起已经会蹒跚走路的狗娃,这孩子一点不认生,一个多月没见,也认得这是他的娘,露出笑脸用脑袋亲密的蹭了蹭她的脸。
颠了巅重量,重了很多,看来莺歌有用心照顾孩子。
也顾不得和狗娃说说话,两个大孩子正闹得不可开交,她抱着孩子上前挡在了中间,“莺歌,你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
被批评的莺歌闷闷不乐,陈尧得意的对她吐了吐舌头。
柳茹月也没放过他,“陈尧,莺歌姨照顾了你两个月,给你洗衣做饭,帮你隐瞒身份,帮你打探消息,你知道她冒着多大的风险么,你应该敬重她,不能如此没大没小。”
刚才还嬉皮笑脸、得意洋洋的陈尧笑不出来了。
“莺歌,你是长辈,先向陈尧道歉,做个表率。”
在柳茹月严厉的逼视下,莺歌微微屈膝,“对不起,我不该提你伤心事。”
柳茹月又看向陈尧。
这孩子平日都颇有教养、十分稳重,一遇到莺歌就不对付了。
陈尧眼中水光闪了闪,嘴巴一抿,躬身行了一个书生礼,“莺歌姨,对不起,是我先嘴臭的。还有,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两人互相道歉之后,就偏过了头。
无奈扶额,得,这道歉都是敷衍她的,怪不得道歉道的那么快。
柳茹月把狗娃塞到了莺歌怀里,蹲下扶着陈尧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
帮陈尧理了理衣服,原本他就是一个粉面朱唇的可爱孩子,现在换回了男装,比跟着她逃难穿布衣更显精神。
或许,也是回到了爹的身边,陈尧的眼神都生动自信起来,这是有亲人可以依靠带来的底气。
见状,柳茹月更想念孩子们了。
不能在这里耽搁下去了,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露出这般有了靠山啥也不怕的眼神,信赖的看着她。
本想祝贺陈尧回到了爹身边。
到底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现在要分别,难免有些不舍,一张口竟是带上了几分哽咽,
“尧哥儿,我已经把你送回你爹身边了,方姨娘已经被你爹送到了荒院,她早晚会受到惩罚,她伤害不了你了,我和莺歌姨还有事,不日便要离开,你要孝顺你爹,不要和你爹置气,多关心他,也照顾好自己。”
没娘的孩子是棵草,陈熙是个大米商,家大业大,将来娶续弦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以前纳妾,将来说不定还会纳妾,没了亲娘护着,陈尧就只能仰仗亲爹的照拂了。
这时候,陈尧才从回到家的激动心情中反应过来,一左一右的拉着柳茹月和莺歌的衣摆,不舍的哭道,“不要,干娘,莺歌姨,我不要你们走,你们留下来好不好?”
虽然回到爹的身边让他开心,可是陈尧猛然发现,就算回到家里,爹爹也不可能时刻陪伴着他。
只有干娘和莺歌姨时时刻刻陪着他,就算不在他身边,也是为了他在做危险的事情。
他,真的舍不得离开她们。
在娘亲没了的日子里,她们两是他唯一的依靠,驱赶了他的害怕,扫走了他的噩梦。
“不要离开我,我不要离开你们,留下好不好!呜呜呜……”
“尧哥儿,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还要去找我的孩子,你已经找到爹爹了,我的孩子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等着我去找她们,等我找到姐姐妹妹还有弟弟,再带她们来找你好不好?到时候,你可别不认我这个干娘了。”
“我……”与莺歌置气斗嘴说反话习惯了,差点随口而出就说我不认你了。
陈尧知道没有爹娘的时候多无助多害怕,他不能当自私的小孩儿,干娘的孩子们不见了,她肯定很着急,他都有听过干娘梦里哭泣着喊他们名字。
“我认,我认的,干娘找到了姐姐妹妹弟弟,一定要带着他们来找我好不好?我……我请他们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衣服,我教他们写字念诗。”
干娘做的饭菜最好吃了,说请干娘的孩子吃好吃的,他很是没底气,“干娘一定要快点找到他们好不好,然后早点回来找我。”
“嗯。”说服了陈尧,柳茹月放下了一块石头,就害怕孩子因此闷闷不乐。
“我呢?”莺歌抱着狗娃闷声问道。
“我当然欢迎莺歌姨回来啦,最好你们一起回来。”
陈尧松开柳茹月,扑到莺歌腿上,抱头痛哭,“我,我也舍不得你,莺歌姨!这段时间是我不听话,我不该和你顶嘴,虽然你做的菜很难吃,熬粥总熬糊,炒菜总炒焦,还会把糖当作盐撒……”
“滚!”
第77章、当然的有筵席
既然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柳茹月自然得做一顿离别筵。
她也算知道了,莺歌和陈尧的相处模式就是那样,上一秒还能抱着一起哭,下一秒又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互怼起来。
算了算了,她还是做菜去吧。
唤来嬷嬷带着去了小厨房,吵做一堆的莺歌、陈尧乖乖的跟了上来。
虽说莺歌这徐姨娘是假的,但此间小厨房的食材,比大厨房多多了,琳琅满目,谁个厨娘看了不欢喜。
引路的黄嬷嬷指着食材说道,“大少爷一来就念叨着想吃您做的菜,我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就什么都买了一些,鸡鸭鱼都还没来得及宰杀,就在院子地上、池子里养着,您想做什么,随时可以吩咐我抓了打理出来。”
那鸡鸭鱼肯定要先打理出来才行,柳茹月离开小厨房,跟着黄嬷嬷去抓鸡鸭。
来到花园处看到风景,只觉得主人太任性。
若是方姨娘一行人看到这院子里的景物,也不知道作何想法。
碧绿的文竹错落有致的长在巍然屹立的假山上,并缀以雕梁画栋、玉檐雕栏、通体碧瓦朱甍的缩小亭子、院落在假山间。
也不知怎的引水上了假山,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扬起白雾,让山中松柏、文竹、庭院都像陷入了仙境。
假山下面的水池中种着莲花,荷叶碧绿、粉荷盛开。
通体雪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额头处一点朱红斑点的丹顶锦鲤,游时如白龙翻江,静时若丹阳卧水。
红得喜庆的赤松叶锦鲤、浑身金灿灿宛若金条的黄金锦鲤、周身乌黑只有头顶一片白的秃白锦鲤,在荷叶下欢快的畅游。
如此雅致的景色,却极不搭的任由两只嘎嘎叫的鸭子在上头游来游去,搅得水池惊起一朵朵浪花。
“姐姐,这院子和落音庵看上去差不多吧,我故意给方姨娘选的那处,原本还想明日招她过来作客,让她看看此间风景、看看这假山、莲池,想必她的脸色会十分好看。”
闻言,柳茹月可算明白之前自己误会了陈熙,这些磋磨方姨娘的主意恐怕大半都是莺歌想出来的,男子哪会如此斤斤计较。
莺歌不认得方姨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般折腾,只能是因为心疼陈尧。
“原来是你啊。”柳茹月故意用下巴点了点陈尧处。
陈尧茫然不知,听不懂大人打哑谜,趴在池上逗着锦鲤玩儿。
莺歌扫了他一眼,“他懂个屁。”
“你呀,早晚栽在你这张嘴上。”柳茹月挽了袖子,上前抓了一只鸭子,“今晚做一道太极鸭卷、一道碧桃鸡丁。”
黄嬷嬷十分机灵,听后立刻去抓了一只在草地上找虫子吃的鸡公。
“有什么鱼?”这水池子里的锦鲤总不能杀了吃吧。
抓着鸡翅膀的黄嬷嬷道,“有鳝鱼,有鲈鱼。”
“行,那再做一道双椒炒鳝丝、一道浇汁鲈鱼。”
“行。”
两人说做就做,烧了开水就杀鸡、杀鸭、杀鱼。
莺歌想上前帮忙,陈尧阻止了她,“莺歌姨你就别去添乱了。”
莺歌气绝。
其他准备工作就留给黄嬷嬷处理了,柳茹月把清洗好的鸭子先带入了厨房内。
先从鸭子脊背上划一刀,再从鸭脖处下刀,剔去骨头。
将鸭脯肉放置于瓷盆中,倒入料酒、盐、胡椒粉、葱段、姜片,抹均匀后腌1个时辰。
期间取香叶半钱、草果两颗,八角2钱、陈皮1钱、桂皮2钱、沙姜3钱、丁香1钱、花椒1钱、小茴半钱、甘草1钱,放入棉布包捆紧,做成白卤水香料包。
往汤锅里倒大半锅水,拍葱3根、姜4钱,烧开后倒入酱油一小碗,料酒三勺。
烧滚后再倒入细糖24钱、盐1大匙、香菜茎4钱、白卤水包,少添柴火,转小火煮滚约半盏茶时间,至香味散发出来即可熄火。
待得鸭脯肉腌足了时间,柳茹月就用筷子取出葱段、姜片扔掉。
将煮熟的四个咸鸭蛋冷却后剖开,取出蛋黄,放置在碗中捣碎备用;
将腌入味的鸭子平铺在案板上,用干净的纱布轻轻擦抹、按压,吸去表面湿处的液体,通体搌干水分后,皮朝下平铺于菜板上。
取出捣成泥的咸蛋黄,用手捏紧成条,和鸭子长度差不多长便可,放置在鸭脯上,将鸭脯卷裹起来,外层用打湿拧干的纱布卷裹,并用粗线缠绕捆紧。
将扎好的鸭卷放入白卤水中卤制半个时辰,冷却后除去纱布,切成片,装成盘,一道鸭肉鲜嫩,馅儿心金黄,味道醇正的太极鸭卷做好了。
这道菜是最费时间的。
期间,柳茹月还用黄嬷嬷去骨洗净的鳝鱼,拿过来在鳝鱼背上轻轻的切上刀花,再切成丝备用。
青椒、红椒也切成丝,在一旁备用。
炒锅里舀入清水,大火烧开,倒入茶树菇,搅拌均匀,略微汤了一会儿便捞出来,沥干水分备用。
倒了水洗净锅,热锅注油,放入少许姜片、葱段,爆香后即刻倒入切好的鳝鱼丝,翻炒均匀,淋入料酒,倒入茶树菇、青椒丝、红椒丝,再次翻炒。
最后加入盐、生抽、少许鸡汤调味,再倒入水淀粉,快速翻炒均匀,关火后装盘,一道鲜辣脆口的双椒鳝鱼丝就做好了。
浇汁鲈鱼最不费时间,柳茹月放在最后做。
将洗干净的鲈鱼放入碗中,加入盐拌匀,放入少许姜丝、葱段拌匀,腌渍一盏茶的时间。
将洗净去皮的胡萝卜切成丁备用。
腌渍够时间的鲈鱼冲洗一番,去除鱼骨,并在鲈鱼背上切刀花,这可以让食材更入味。
没了鱼骨,让鲈鱼更爽嫩,没有刺,也更适合小孩子吃。
这道程序非常考验技术,可以说比去除鸭子的骨头还困难一些,毕竟鲈鱼肉质更嫩,若是用的力气大了一些,鲈鱼肉烂掉一会儿就不完整了。
将无骨鲈鱼两侧切条,放入蒸盘中,备用。
炒锅中注入适量清水烧开,倒入胡萝卜、豌豆、玉米粒、煮半盏茶时间,捞出焯好的食材,沥干水分,备用。
蒸锅上火烧开,将装着鲈鱼的蒸盘放入,盖上盖子,用中火蒸一刻钟,揭开盖,用布裹了手,取出蒸盘,放凉备用。
第78章、蛋做的塔么(3更)
浇汁鲈鱼最重要的就是这一道汁,得用上番茄酱。
那还是以前有个家主是做南洋生意的,带回来了一些番外的番茄酱,她也跟着学了一些番外菜的做法,最后改良一番,就用在了浇汁鲈鱼上。
现在没有番茄酱,只能自己现做了。
还好以前她研究过,做出来和那番外的番茄酱味道差不多。
取两个番茄去皮切丁。
将6粒拇指大小的冰糖倒入一碗清水中备用。
锅中倒入花生油,放入番茄丁炒至软烂,加入冰糖水、盐,出锅便是番茄酱,放凉备用。
洗干净锅,热锅,用油起锅后,倒入少许蒜末,爆香,倒入焯好的豌豆、玉米粒、胡萝卜丁炒匀,再放入番茄酱炒香。
加入一小碗清水拌匀,煮沸后倒入适量水淀粉拌匀,调成酱汁,盛出浇在鲈鱼身上。
原本被蒸得白嫩无色的鲈鱼,瞬间就披上了一层由绿色豌豆、金色玉米粒、红色胡萝卜组成浓稠羽衣,让人食指大动。
柳茹月做菜并不避着人,不管是看热闹的莺歌、陈尧,还是想要学点手艺的黄嬷嬷,她都没有赶人。
碧桃鸡丁做法并不复杂,鸡脯肉切成丁后加入盐、料酒、鸡蛋清、水豆粉抓匀上浆。
核桃仁用温水泡一泡这样更好去皮。
青豆淘洗干净,和胡萝卜丁一起入沸水中焯熟捞出,沥干水分备用。
用盐、高汤、料酒、水豆粉兑成滋汁。
锅中放入花生油烧热,投入鸡肉丁滑熟,捞出控油。
锅中留少许底油烧热,下葱段、蒜片、青椒块一起翻炒至香味飘出,柳茹月再倒入鸡肉丁、青豆、胡萝卜丁、核桃仁一起翻炒,直至炒熟,就可以倒入兑好的滋汁,滴入少许香油炒匀。
起锅装盘,一份补脑益智、润肺养身,质地鲜嫩,口味鲜香适口的碧桃鸡丁就做好了。
“干娘,做好了么?我们可以吃饭了么。”被莺歌的厨艺祸害了两个月,陈尧眼巴巴的留着口水坚持到了现在。
“我想再做一道甜品,黄嬷嬷这府里可有冰窖?现在有冰可以用么?”柳茹月知晓一般世家大户家中有可能会有冰窖,不过也不确定家主去了京城后,留守的家丁还会不会备着冰块,只能先问一声。
等不及的陈尧原本不想什么甜品了,却见柳茹月问了冰块,眼神刷了一下就亮了。
莺歌也兴致勃勃的看着黄嬷嬷。
众目期盼下,黄嬷嬷压力有些大,好歹也没人让人失望的回答道,“有的,以前就想着家主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每年冬天都会买了冰块放入冰窖中备上几块,虽不多,却也能用,不知十娘想要多少冰?”
“要豆腐块那么大的冰就行了。”
“好,我马上去取来。”黄嬷嬷取了一个食盒,提着离开。
陈尧见柳茹月也不忙了,上前缠着问,“干娘,你准备做什么好吃的甜品啊,乌梅汁、冰镇银耳羹?”
“我看到这厨房里有做果盘的水果,所以准备做一道糖水。”柳茹月也没确定能加入一些什么东西,来到如药柜一样的食材柜子前,看着上方的字,拉开后挑了蔓越莓干。
新鲜食材水果,她又挑了薄荷叶,菠萝、柠檬,“我要做菠萝蔓越莓饮。”
“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好吃么?”一想着这些东西泡水,陈尧只觉得牙酸。
“不好吃,你就别吃。”抱着狗娃的莺歌不错过任何一个打击陈尧的机会。
柳茹月知道两人不会闹出什么事,就拿起菠萝去皮,洗净,切成小块。
拿了2个柠檬中间切开,挤压出汁水在大碗里,柠檬汁不宜太多,不然煮出来会很酸。
又加入凉白开,再加入少许蜂蜜、薄荷叶浸泡片刻。
汤锅中倒入泡好的薄荷柠檬水,放入切好的菠萝块、七八片柠檬片、煮片刻,再加入蔓越莓干,煮开便取出,打开锅盖敞开用扇子扇风,让糖水尽快凉下来。
这时候黄嬷嬷也取了冰块回来。
柳茹月用棉布包着豆腐块大小的冰块,放在砧板上,找了秤砣狠狠的砸下去。
冰块不用砸太碎,全倒入琉璃盆中,一时间白雾缭绕。
柳茹月让黄嬷嬷先将之前做好的菜端去饭厅,陈尧则是帮着给糖水扇风,柳茹月觉得有小孩子在,也没必要吃太凉,没等糖水冷却,就将汤锅中的糖水全倒入了琉璃盆里。
红黄相间,又有圆圆的半透明柠檬片、绿色薄荷叶点缀,伴随着凉丝丝的冷雾,煞是好看。
陈尧忍不住的吞咽着口水,“干娘,你还会多少甜品啊?”
端着琉璃盆往饭厅走的柳茹月陷入了深思,八大菜系她都会一些,甜品自然也是会一些的,包括番外那些做法与北昙国蒸制手法不同,完全烤烤箱制作的奶油甜品,她以前也学着做过。
不过此处没有烤箱,她也没办法做番外烤制甜品。
陈尧原以为柳茹月不会回答了,干娘做菜已经很厉害了,甜品会做的不多也不是大问题。
“很多。”
“很多?那是多少?”
“还蛮多的,包括番外的曲奇、饼干、蛋糕、蛋挞。”随着柳茹月所说,莺歌一脸茫然。
她听都没有听过这些东西,听上去蛮奇怪的,“蛋糕,是鸡蛋做的么?鸡蛋有什么好吃的。蛋挞是鸡蛋做的宝塔?”
陈尧可算是找到了莺歌也不懂的事情了,兴高采烈的说道,“啊,我知道,以前有红毛番人来拜访我爹爹,给我送过曲奇,很香很脆。”
“还有上面放满了水果的奶油蛋糕,绵绵软糯比馒头香也不粘牙,洁白如雪的奶油入口即化,就像在吃云团一般。”陈尧舔了舔舌头,回味无穷的说道,“我后来还想吃,可是全洞庭郡都找不到有人会做,干娘竟然会做!我要吃,干娘做给我吃好不好!”
“大老远就听到你在吵吵嚷嚷,都做了这么多菜了,还堵不上你的嘴,吵着你干娘还要吃什么?”陈熙忽然从饭厅里走了出来,一脸不认同的看着没大没小的陈尧。
陈尧看到爹爹,浑身僵硬了一下,同手同脚走得有些僵硬,上前拉着柳茹月的衣角,这才笑呵呵说道,“爹,干娘说她会做红毛番人的蛋糕,以前我吵着要吃,你都找不到谁会做,所以我想央着干娘给我做一个蛋糕。”
第79章、棋子(4)
陈熙颇感意外,中原人大多只当红毛番人是蛮人,怕惹麻烦,很少会有人去了解他们。
基本上只有沿海的商人或者丝绸之路上的那些商人,才和红毛番人接触比较多,但也不一定会学着做他们的食物。
而且语言也是一大难题,学做菜并不能只看,还得靠口耳相授。
她竟然会做蛋糕,陈熙都怀疑十娘最开始说的话可能才是真话,后面坦白的“真话”反而是假话了,她该不会真的有什么来头吧。
柳茹月察觉到了陈熙对她的疑窦,招呼道,“先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陈尧的心思却不在里头的菜上,盯着柳茹月抱着的琉璃盆,“恩,一会儿糖水都热了,我们快点进去吃菠萝蔓越莓饮吧,黄嬷嬷,去拿四个琉璃杯过来。”
黄嬷嬷领命退下。
这一顿晚饭,可以说十分丰富了。
陈熙不算第一次吃柳茹月做的饭菜,但这一顿才算是正经的饭菜,每一道菜都让他惊艳不已,更让他诧异的是向来挑食的儿子对这些菜也赞不绝口。
回到了娘身边,狗娃就不让莺歌喂饭了。
柳茹月夹了鲈鱼肉,沾了番茄酱汁喂给狗娃吃。
吃了两个月糊糊、粥的狗娃像极了饿坏了的猫咪,不断指着鲈鱼嚷嚷,“娘,吃,吃。”
柳茹月被这一声奶声奶气的娘叫得眼眶一红,“乖,娘给你夹鱼吃。”
“狗娃会说话了!”莺歌惊喜的放下筷子,走到这边来逗狗娃,“狗娃,我是二姨,叫我姨。”
莺歌照顾了狗娃很久,狗娃肥嘟嘟的小脸望着她,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圆润水亮的唇嘟噜了一会儿,才在莺歌的催促下喊了一声,“姨姨~”
“好乖啊,狗娃怎么这么乖,二姨香一个,唔……”莺歌的嘴被柳茹月伸出的手背拦住,“满嘴油,也不嫌腻得慌,去好好吃饭。”
“哦。”莺歌一模嘴角,发现当真满嘴的油,红着脸掏出帕子开始擦嘴。
明明都是男孩子,却被区别对待的陈尧幽怨的扫了莺歌一眼。
这四个人的互动,陈熙完全插入不进去,似乎他的儿子已经不是他儿子了似得,心中有丝苦涩,他能明白孩子对他的埋怨。
他也看得出来十娘对尧哥儿是真心的,不然这孩子不会对她亲近。
哪怕十娘来历不简单,她一个带着婴儿上路的女人,还能是多坏的人?
索性,陈熙也什么都不去想了,认真的开始享受美食。
潇湘苑大家伙儿吃得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相隔甚远的偏僻院落里,海棠也胆战心惊的提着食盒回去了。
黑乎乎的院子里,没了下午阳光带来的闷热,带来的徐徐清风却伴随着难闻的腥臭,海棠有些后悔跟着方姨娘来新陈府了。
“啊~”
“是,魏嬷嬷么!”海棠被惊呼声吓了一跳。
向来最讲礼数的魏嬷嬷此刻把帕子折了又折,横放在鼻孔前,用夹子夹着帕子尾巴卡在了耳朵旁的鬓角处,“要死了你,走路也没个动静。”
服侍在主子跟前的丫环,走路都不能有声音的,就害怕吵着主子休息了,鞋底也垫了很厚的布,穿着绵软舒适也能走路轻盈,这本是大家都知道的,魏嬷嬷此刻吓着了却拿这话来骂她。
海棠甚是委屈,却也只能认错,“魏嬷嬷,我……我错了。”
“怎么这么晚才把饭拿回来了,我都出来看了好几趟了。”魏嬷嬷不想在这荒废的院子里说话,掉头就往已经收拾出来的卧室走去。
人手实在是太少了,只有她和奶娘两人帮忙,忙了许久也不过收拾了一间卧室出来。
卧室的破窗户此刻用布挡着,外面的风就没办法带着臭气冲进屋子里了。
豆大的桐油灯火摇曳着照不真切,屋子里到处都是影子,哪里比得上以前在老陈府摆上一圈的大蜡烛,哪里会影影绰绰晃人眼。
但这新陈府里什么也不给她们提供,原本应该守在垂花门外的周青、张原也找不到身影,反而是来了两个陌生的护院,脸黑还不搭理人,不管魏嬷嬷去寻他们要什么东西,他们只推脱府里没有,也不让她出门去买。
方姨娘此刻仰卧在床上,这一套被褥还算干净,她躺在上面满脸的悔意,中午的时候她竟然因为生气就把吃食全砸了。
平日里她柔弱似扶柳惹得陈熙心生怜意,对她的关心比刘氏还要多几分,她原以为自己在他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魏嬷嬷,我不过想要一份独宠罢了,我有什么错么,后院中的女子不都是如此期盼的么,老爷怎么就变心了呢?”竟然连饭都不给她吃了,她好苦啊。
这般想着,眼泪就潺潺而流,在一旁的奶娘拿出帕子不断给她拭泪,“方姨娘,别哭了,先吃饭吧,老爷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
“心疼?他还会心疼我么?让我住这样的院子。”方姨娘望着破败的房间,只觉得往昔的柔情都是假的般。
魏嬷嬷看不得她这般没出息的样子,上前强行把她扶了起来,“方姨娘,老爷不过是被徐姨娘勾了魂儿,你可是给老爷生了孩子的姨娘,那徐姨娘拿什么和你比,来,吃饭,吃了饭,老奴拼了命也要把你带到老爷跟前,老爷哪里能见你吃苦,到时候指不定多疼你。”
“这些磋磨人的手段,哪里是男人家做得出来的,指不定就是徐姨娘安排的,你可千万别中了那女人的奸计。”
方姨娘靠在魏嬷嬷怀里,起不来,她是真的饿坏了,听说老爷今日要回来她就不吃饭了,这样老爷才能相信她为夫人的事情操碎了心,魏嬷嬷说她这样,老爷也才不会相信她故意传出去的流言蜚语,反倒对她更怜惜。
老爷不会知道她对刘氏做的那些事,她还有底牌能翻身,她还有儿子,老爷也不会相信善良如她、杀鸡都不敢看的她会做那些事。
魏嬷嬷疲惫的揉了揉鼻根,这些年把这妮子教成男人喜欢的莬丝花模样倒是好控制,却是废了。
关键时刻只会悲春伤秋、沉溺于男女情爱。
不堪大用!
第80章、求我
“海棠,上菜!”
海棠磨磨蹭蹭的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了出来,放在斑驳掉漆的八仙桌上。
绾娘做菜什么水平,魏嬷嬷是了解的,照理来说这食盒盖子一揭开就能飘香四溢,可这会儿菜全都端上桌了,怎么也闻不着菜香味。
细细一根灯芯泡在桐油里,散发着如萤火一般大小的昏黄灯光,让魏嬷嬷看不真切桌上的饭菜。
“绾娘今日做的菜有失水准,她都做了些什么菜?”
方姨娘也朝海棠看去,海棠吱吱呜呜只想惩罚来晚一点,奶娘见状走到桌前一看,当即拧紧了眉,指着尤其让她作呕的一道菜问道,“这黄糊糊像污秽物一样的菜是什么?”
“是……是大厨房曹大娘做的南瓜绿豆汤……粥。”汤水都烧干了,或许不能叫汤了。
“这道菜是炸的青虫么?”
“是……是的。”海棠闭上眼,视死如归的报了菜名,“炸青蚕。”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安静的可怕。
“绾娘做的?”
海棠连忙跪在地上不住叩头,“不,不是,绾娘刚进了大厨房,就……就被徐姨娘抢走了。”
到底伺候姨娘多年,海棠感觉到了她的怒火没有指向她,继续说道,“那徐姨娘太过分了,她就是在针对主子,我看她就是仗着老爷宠她,就欺负到主子的头上来了。”
“就连这点食物,都是,都是那些下人抢完了正常菜色,曹大娘才打了剩下的这些让我端回来吃的。”
“姨娘……姨娘!”
方姨娘气得晕厥在魏嬷嬷身上。
“你别再说了,奶娘,你照顾好方姨娘,我去想办法让老爷过来。”魏嬷嬷一撤手,方姨娘就摔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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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碗筷有黄嬷嬷收拾,柳茹月对莺歌说道,“你带孩子们出去散步消食,我有话要对陈老板说。”
明白她是要说找孩子的事情,莺歌一手抱起狗娃,一手牵着陈尧出去了。
“陈老板,你……”
“老爷!”施进急匆匆的抓着下摆冲了回来,附在陈熙耳边耳语了一番。
陈熙拧了拧眉,没有回复等他回答的施进,反而望向柳茹月询问,“十娘,你也了解我与方氏的恩怨,此刻,她因莺歌安排的一次次作弄气得晕厥了,你觉得我应该去看望她么?”
?
方姨娘晕厥便晕厥了,故意提被莺歌气晕是什么意思?
柳茹月惊愕的瞪大了眼,她知道男子能无耻到什么程度,比如负心汉陆铖泽。
可这个陈熙现在拿这个事情来问她是什么意思?
试探她,还是想利用她?
一瞬间,柳茹月想了很多。
果然想靠着做好事从而寻求帮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知恩图报之所以成为世人夸赞的品质,就是因为很多人都做不到。
再加上之前抱着求教人帮忙找孩子的心态,她对陈熙态度太好了,让他觉得她柳茹月好欺负了。
心中越气恼,脸上笑得越是云淡风轻。
柳茹月挺直了腰杆,“陈老板,莺歌就是个寻常女子,不懂高门大户的规矩,她性格直接、有恩必还、有仇报仇,捉弄方姨娘的这些手段是孩子气了些,却也是心疼尧哥儿受过的苦,才会这么做。”
“况且,这些事都是陈府下人配合她完成的,应该也是得了陈老板暗中默许吧。怎么,现在方姨娘故技重施,你又心疼她,要来追责了?”柳茹月讥讽一笑,“我和莺歌可不是刘氏。”
这一瞬间,陈熙感受到了她的态度转变,抵眉轻叹,“你想哪儿去了,事实上,管家刚才说的是……方姨娘死了。”
“死了?”这消息来的太突然,柳茹月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上一世并未亲身参与过宅斗,一直暗中观察,所得的经验到底不如亲生体验。
况且,这次还不仅仅只是宅斗,还还可能牵扯了朝廷的力量。
她就更不懂了,也不敢托大。
她警惕的看了施进一眼,陈熙笑道“无碍,自己人。”
柳茹月沉默了下来,这施进不是东方府的管家随着一并被买的么,这么快就变陈熙自己人了?
还是说,这东方府其实早就被他买下了?
狡兔三窟,陈熙这样的生意人,不可能不为自己谋划未来。
那他明明能有去处,还回老陈府冒险做什么?
纷杂的思绪堵满了柳茹月的脑子,她还从未思考过如此复杂的关系。
她以前脑子里只有找孩子、孩子在哪儿这样的事。
咽了口口水,她才反应过来,这事儿其实和她无关啊。
她这么担心做什么。
是了,他在试探她,他还是不相信她。
柳茹月厚颜的笑了笑,“女人都有八卦之心,我刚才的确想问,是否是幕后之人杀人灭口了,但,我还是不知道好一点。”
陈熙放在桌上的手指咄咄的敲着桌子,仿若敲在了柳茹月的心上,“但是,我的秘密,你已经知道了,现在十娘还想抽身离开,你觉得可能么?”
“秘密?”柳茹月挑眉,“不就知道有人想要抢你的米庄生意么,生意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是常事儿,我又不是生意人,我马上就离开洞庭郡,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陈熙却口风一转,“十娘做的饭菜很是可口,我儿甚是依赖你,不如就呆在我陈府吧。”
他没信她的说辞,这是打定注意不放她走了!
虽然一开始帮陈尧是处于善意,后来见事情复杂,柳茹月觉得帮陈熙送回儿子这么大功劳换个帮衬也算等价交换,她没有占他便宜,没成想这就是与虎谋皮。
商人怎么可能各个都像醉仙楼东家那般心善。
柳茹月摇着头轻笑出声,原就是她想叉了。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恩情不抵事,但做交易是可以的。
孩子已经送回来了,再拿这个来说陈熙定然不认,最多给她一点银两做谢礼,让她在陈府过好日子养着、监视着。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帮你呀?”柳茹月对着陈熙笃定一笑,用上了求字。
因为,她知道的秘密不至于让她被困,正常来说,那点情报能猜到什么?
第81章、炸晕头
他若是真的担心她泄露秘密,直接干掉她还更轻松。
何必让她留在陈府。
对上柳茹月倔强不服输的眼神,陈熙勾了勾唇角,“你也有事求我。”
这语气,比方才柳茹月更自信,这求字,咬的也很重。
她明白,他看出来了。
“是。”
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只怪自己想早些找到孩子,对这个助力太上心太期待,被看出来了她之前对他的态度有些谨小慎微了。
只有有所求的人才会这般巴结奉承,虽然她做的不明显。
她重新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再有不切实际的期盼,只剩利弊权衡,“既然我们都有求于对方。”
眼见目的达成,陈熙接上,“我们就合作吧。”
不点而朱的唇轻启,“不。”
这声拒绝令陈熙错愕,难道他猜错了?
求他办事的人不知几许,他还是看在这女人把他儿子送回来的份儿上,才捅穿她的心思,提出与她合作。
他要她去做的事情,是她擅长的,又不难。
她竟然这般不识好歹,“你要想清楚,能和我陈熙合作的人,都是什么身价地位,我……”
“陈老板误会了。”柳茹月伸手在半空中虚拦一番,笑得神色自若,“合作是要合作的,但总得把账算清楚了,再来谈后面的合作事项吧。”
你要公事公办,那我也在商言商了。
对面的女人笑得像个生意场上不愿吃一点亏的老狐狸。
她还真是一天一个样,初见时的冷酷、照顾他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讨好,现在她又这般市侩狡黠,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或者说,现在她是懒得装了?
钱,他不差,“你不找我,我也是要给你感谢金的。”
“你带我儿回家,又照顾过我,各五千感谢费,共给你一万两银票。”
有钱人还真是大方呢,够她卖多少口脂了。
柳茹月摇了摇头。
“不满足?”陈熙眼内闪过一丝失望,抿紧唇,“或者,你一开始就是打算来找我借钱的?你要多少?不用借,我直接给你。”
有钱人的通病,以为旁人都是为了钱接近他的,真可怜。
“救陈尧,他也叫我一声干娘,带他回家是我应该做的,我心甘情愿,我不收他这份钱。”柳茹月冷若冰霜的偏头睨着陈熙,撇了撇嘴,“救你是个意外。”
“在危机四伏的老陈府照顾你、把你一个陌生男人留在我房间,我承受了很大的风险,整日担惊受怕、睡也睡不好、第二天还得干活儿,所以,你这五千两,我拿得心安理得。”她回答得坦荡。
这男人还想用钱来分离她和陈尧的感情,她认下的干儿子,谁也别想从中作梗,包括陈尧的亲爹。
找孩子是需要钱,但他们要合作的话,陈熙就得帮她找孩子,那少拿五千两并不影响什么。
“五千两银子而已,不算我占你便宜吧?外面那些杀手买陈老板的命也不止这个数了吧。”
原以为只有莺歌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没想到她也是这般吃不得亏的性子,果然之前都是骗人的假象,只能说物以类聚。
他心服口服。
这样的人合作起来,他也更放心,真是个任人揉圆搓扁的性子,还不好办。
“十娘是个爽利人,既然如此,我们的事情就好商量了。”陈熙摸了五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工整的放在桌上,推给了柳茹月。
柳茹月也不客气,拿起来检查了一番,拦腰折好,放在了怀里。
陈熙见她拿着这么多银票依旧不见喜色,他对贪婪的眼神实在太了解,十娘眼中的泰然自若做不得假,便知道她所求不是银钱。
对于他来说,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难事。
不过他也没觉得一个厨娘能有多难的事情让他解决不了。
陈熙挥了挥手,施进懂事的退下。
他胸有成竹的弹了弹衣襟处的灰尘,开口道,“说吧,你一开始就想找我办的事情是什么?”
自己果然被人看轻了,不过也好,她常年看后宅争斗,她还挺喜欢陈熙此刻的刚愎自用,他肯定觉得她的事情是小事吧。
对于她来说,却是天大的事情。
想起孩子,柳茹月禁不住眼眶一红,哽咽着往简略了说道,“我孩子被人抢去卖了,我一个人实在很难找到他们,当我知道尧哥儿的爹是把米庄开遍大半个北昙国的陈熙之后,就想靠着这点恩情换你一个帮助,让米庄的人留意一下我的孩子。”
“不过,现在合作也好,合作比摸不着的恩情靠谱多了。”柳茹月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意,吸着鼻子望着陈熙道,“说吧,陈老板,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听了十娘的要求,陈熙有那么一瞬间为自己的误会感到愧疚,她不过想找到孩子罢了,他也懂孩子不知所踪的焦虑、害怕、无助。
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另找他人,十娘的确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他有些不敢直视她蒙着雾一样噙着泪珠的红眸,狠下心道,“你菜做得好,又会做红毛番人的甜点,我想让你继续当个厨娘。”
柳茹月不会觉得是让她在陈府做菜,“哪里的厨娘?”
“附耳过来。”
这么神秘,一看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或许和方姨娘幕后之人相干。
那她刚才没有坦白要找的是四个孩子,且孩子的爹还是攀上了沈丞相的陆铖泽,也不算坑他了。
柳茹月暗叹一声,把脑袋支了过去。
“沈丞相的60大寿……”
嗡!
柳茹月脑海里轰鸣大作,被沈丞相三个字炸得头晕眼花、大脑空白。
她咬紧了唇,疼痛和血腥唤回了她的神志,她眨了眨眼,勉强支撑着略微摇晃的脑袋,让自己冷静的听下去。
陈熙看到了女人瞬间惨白的脸,也看到了她的颤抖,只当她听到这么大的来头吓到了,“……他在朝中势力庞大,巴结他的人不少,肯定要大办寿宴,他那些孝子孝孙会提前在京城搜罗大厨进府考核,我希望能你能混进丞相府,但直接把你安排在我名下的酒楼会太过打眼。”
刚才的惊慌失措已经被柳茹月压了下去,她莫名的激动了起来,难道这一次她能这么快接近陆铖泽的圈子么?
第82章、他的善意
早日找到陆铖康,她就能早日得到孩子们被卖往何方的信息。
可是,她现在直接进入沈丞相府里,当真可以么?
万一偶遇陆铖泽,被他认出来怎么办?
“所以呢?”柳茹月只听到自己干巴巴的问出声。
“我这里有三个方案。”见她实在太过害怕,陈熙忍不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吧,我不会让你杀人,只是让你进去当厨子,找个东西。”
柳茹月伸手扶着凳子坐下,“找什么东西?”
“等你混进去了,我再给你说。”
“好。”坐在凳子上,柳茹月的心态平复了很多,“你说说三个方案吧。”
陈熙如深潭般平静无波的眼眸,怅然若失的望着某一点,“丞相府守备森严,平日想要混进去不容易,虽然你做的菜让我惊艳,但京中善烹饪者不知凡几,直接去丞相府不一定能混进去。”
“所以,你得另辟蹊径,我知道红毛番人会做一款生日蛋糕给过生辰的人送去祝福,你会做生日蛋糕么?”
“会。”虽然当时是做给小主人吃的,但做给孩子和老人的生日蛋糕本质上并没什么不同,只是上面插的蜡烛、做的点缀不一样罢了。
孩童的生日蛋糕可以做童趣一些。
做给老人的,用奶油作出寿桃放在中间也是挺好的寓意。
“既然你会做生日蛋糕,把握就更大了。”
“那我说一下三个方案吧。”
“一,你对自己有自信,可以直接去沈丞相府应聘厨娘,不过丞相府并不会时常都有空缺。”
“二,京城十大酒楼,你随意进入一家成为主厨,但你是女子,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冒尖儿会很难,虽然我相信你的实力,也相信你为了找到孩子会努力,但混在男人堆里,他们要打压你一个新人十分容易。”
“三,靠自己的本事开一个食肆,打出名气。”
听罢,柳茹月失望之余,又松了一口气。
还当他有本事把她送入沈丞相府,其实比起直接进丞相府,2、3计划都更最稳妥。
上一世的经历,让柳茹月明白想要出人头地,靠的不仅仅是实力。
想在十大酒楼中任何一家出头,她都得在楼内找人投靠,才能让其他人无法欺负她这个女子,盘根错节的人情来往,很费心神。
帮工,总有不便。
只有自己开铺子,她才有更多时间自由安排。
“我选3,我要自己开食肆。”
“开食肆的钱,还有打点的钱,我出了。”
果然财大气粗,不过,柳茹月没有被冲昏头脑的一口答应。
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他大方得太爽快了。
“就算我在应天府搞出名气,被人举荐去丞相府帮忙做寿宴,也只能呆在后厨,除非你所说的东西在后厨、杂院,不然我哪儿可能短时间内,就能潜入丞相府找什么东西。”
不说丞相府,就算是老陈府,夜间各个垂花门儿处都有上锁,白日里也不是那么好翻找的。
她太机敏了,较比干还多一窍。
陈熙抬眼正视她道,“太聪明不是好事,女子得聪明不外露。”
柳茹月讪笑,“这不是在和你谈合作么,不想仔细点,被你卖了怎么办。”
“只要在丞相面前露了脸,我会想办法搞破坏让你的食肆开不下去,到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陈熙露出皓齿,看上去对柳茹月的能力甚是信任。
“我明白了。”但柳茹月觉得并不简单,可是直接问,这个人肯定不说实话,走一步算一步吧。
反正一开始她的计划和这个差不多,都是先进京开店,慢慢调查。
现在有人愿意出钱出力,她何乐而不为。
“那说说你的孩子,我明天就能让人暗中调查。”
柳茹月不知道他要在丞相府找什么东西,陈熙让她“找”东西,不一定就和沈丞相有仇,她还是别如实相告了。
反正到了京城,她自己也是能找孩子的。
对于她时常的愣神,陈熙只当作为母亲又开始伤怀,提醒道,“拐走孩子的人长什么样,在哪里被拐的,孩子多大,叫什么名字。”
“算了,还是等我办成你的事情之后,再去找孩子吧。”
“你担心我拿你孩子要挟你?”
你这么想就对了,柳茹月庆幸陈熙没往别处想,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摆摆手,“不,不是的。”
他在这个女人的心里竟然如此不堪,陈熙心中有些不舒服,“我找到了孩子,就给莺歌送过去,绝不干涉她们的生活。”
重活一世,她还敢相信男人的保证?
柳茹月无措的说道,“虽然找不到孩子我很痛苦很担心,但我不敢让孩子们涉险。
我从未接触过丞相这样的大官儿,万一偷东西的时候被抓了怎么办,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万一查到了你的头上,还追查到我的孩子,那不是害了他们么,所以……”她泪眼朦胧,垂头丧气的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她自己都不着急,他还替她着什么急,“好,这可是你说的。”
柳茹月点点头,她也不害怕陈熙将来食言。
东西落到了她手里,陈熙自然得实现承诺。
“此去京城,你务必保重,避免被人查出蛛丝马迹,我会把老陈府的那些下人往西北卖掉,我不能派人送你进京,相信以你的谨慎,到达京城也不难。”
对于陈熙这种只出钱、就只出一张嘴的行为,柳茹月不置可否。
有了合作关系,十娘对他的态度倒是不加掩饰了,眼中的嫌弃之情明晃晃的刺疼了陈熙的眼。
“你带着莺歌和狗娃上路,我十分担心,你可以去镖局雇一个镖师一路护送你们进京。”避免这小女人多疑,他好心提议,“虽然湘商比不得十大商帮,本地镖局大大小小也有二十多家,你随意找一家都有保障。”
镖局!?
柳茹月眼前一亮。
是啊,即便她和莺歌一路都扮作男子,本质上她们依旧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遇上不管不顾只要钱的家伙,她们那点小聪明根本不够用。
现在她也不差钱,雇个镖师保护,能安全很多。
第83章、父子之间
既然陈熙好心提醒,柳茹月也想起了一桩事,“在之前的雅音苑,我瞟眼看到过一个黑衣人进了方姨娘屋子。”
陈熙微眯着眼,硬生生把大眼睛压得细长,显得目光都阴沉了起来,“从身形上看,有什么特征?是男,是女?”
他怕不是想歪了,柳茹月迎着他的打量,目光清澈的说道,“我觉得那个人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像伺候在夫人身侧的陈嬷嬷。”
随后,柳茹月又把蹭车时,陈嬷嬷说的那些话学了一遍,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嬷嬷像暗中潜伏的蝙蝠,看不穿也猜不透。
只见陈熙松了一口气,柳茹月抿唇忍住了笑意,果然男人都是在意这个事的,即便方姨娘是别人安插的细作,儿子总归是他的骨血。
“我明白了,陈嬷嬷只要还没找到一天就一个隐患,我会尽快抓住她,在她被抓之前,你自己小心一点。”陈熙有些发愁,陈嬷嬷不同于刘嬷嬷、魏嬷嬷,是老陈府的老人了,竟然也背叛了他。
不过有魏嬷嬷这些人在手,他又压下了方姨娘已经死掉的消息,他早晚能抓到她。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陈熙便离开了。
莺歌黑着脸走了进来,“姐姐,怎么商量这么久?”
“你又不是小孩儿了,一会儿不见,哪儿有这么大火气?”柳茹月站起身,揉了揉肩膀,方才和坏心眼儿的陈熙对阵,太心累了。
望着莺歌身后问道,“孩子们呢?”
“你们聊得那么久,两个孩子瞌睡都来了,我便安排他们睡下,刚才陈熙把陈尧抱走了。”
莺歌的语调听着怨念相当大,这是怎么了?
柳茹月打趣道,“你不会是看上陈熙了吧,我就和陈熙仔细说了一下孩子的事情,你就吃味了?你当真想当这个徐姨娘?”
“姐姐,你胡说什么,我见的男人多了去了,才不喜欢这种奸诈的商人。”莺歌气愤难当,因为姐姐的话十分伤心,“我是担心姐姐被他骗了,这种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莺歌这话说到了柳茹月心坎上,和陈熙这样心眼儿多、利益至上、惯会利用人的商人一起生活,得多累啊。
她也能明白为什么刘氏活成那样儿了,从她临死时对陈尧说的话,就看得出来她其实不笨。
“莺歌,你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重蹈覆辙,况且我现在活着的唯一念头就是找到孩子,其他事情我都没兴趣。”
“那就太好了。”莺歌终于露出了欢颜。
“洗洗睡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出门儿了。”
“哇,这么快的么?”这下子,莺歌是真的放心了,她就担心这么优秀的十娘会被陈熙那个瞎子看上强留在府内给他做菜。
幸福来得太突然,莺歌就连无法继续折腾方姨娘,浪费了她精心策划的整人计划都没心疼。
“哪里快,都耽搁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不过还好,两个月赚了五千两银子,还得了陈熙赞助开店的一万两银票,这笔生意不亏。
只是,她又被卷入了陈熙与沈丞相的恩怨。
也还好,至少目的地一致、目标一致,并未偏离她原本计划太多。
两人洗漱之后,莺歌带她去了狗娃的房间,这才各自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陈尧揉着眼睛醒来,习惯性的喊了一声,“莺歌,我饿了!”
“大少爷,您醒了!”
望着伺候在床前的黄嬷嬷,陈尧混沌的脑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家”。
“黄嬷嬷,快帮我洗漱,干娘和莺歌姨醒了么?”
“大少爷,这是十娘给你的信。”黄嬷嬷从怀里摸了一封信出来,恭敬的递给陈尧。
“信?”
好好的写什么信!
陈尧的手有些发抖,他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拍开了信,“我不接,叫她亲自来和我说!”
“寅时过半,天还未亮,十娘就留下信离开了。”
我不信,她竟然能这么心狠,连一句告别都不说,他又不是不让她走,难道他给干娘留下的印象就是这般不懂事么?
他撕开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信,最气人的还是最后一句,“……离别是为了下次重逢,不要为这次的离别太难过,早一刻离开,就能早一刻重逢。”
“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么,呜呜呜。”外面这天色,一看就已是辰时,陈尧明白,他追不上去了。
他想闷在被窝里好好哭一场,他好无助,他没娘了,连干娘和姨也不告而别。
下一瞬,他翻身下床,连外衫都不顾穿,急冲冲的跑了出去。
“大少爷,您去哪儿!”黄嬷嬷拿着外衣追了上去。
陈尧顿住身形,他才想起这个地方不是他从小生活的陈府,问道,“我爹在哪儿?”
“一大早,气性就这么大,衣服也不好好穿,我陈府可没有这个规矩,是你在外面乱认的干娘教的?”以往乖巧喊他爹爹、昨晚还信赖的睡在自己怀里的小团子,现在却为了一个外人,这般没大没小。
“才不是!”
陈尧一转身,就看到陈熙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心里滴血一样的抽痛起来,“是不是你把我干娘赶走的?”
“我为了感谢她送你回家,挽留了一番,但她执意要去找她自己的孩子。”
果然没有人要他了,陈尧深深的看了一眼“弟弟”,转身回了房间,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老爷!”
“别让他出意外。”陈熙转身离开。
搓了搓食指间不明显的针孔,一大早就让人把方姨娘生的孩子带过来做了一个滴血认亲。
结果,他有些生气,也有些释怀。
面对大儿子,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教导,以前都有刘氏照顾,他不过生意闲下来之后回来教教他读书写字,现在单独相处,许多话他却说不出口。
罢了,让他保持怒火吧。
心中有一股气,才有拼劲。
尧儿讨厌他这个父亲,才会拼命的想超越他,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后面才能干出一番成就。
这样,也能避免被他溺爱养坏了。
就这样吧!
第84章、是他么?(3)
而此刻,柳茹月还并未走远。
趁着天未亮,她和莺歌再次做男子打扮,坐着曹大娘出门采购的马车离开了新陈府。
中途在一个小巷子下了车,她和莺歌绕了一圈,这才找了一个客栈要了一间房。
并给了30文钱,向店小二打听了一下洞庭郡比较有名的镖局。
回到房间,莺歌终于忍不住的问道,“十娘,找什么镖师啊?”
她指了指蜡黄的脸,和带补丁的布衣,“有什么匪徒会不长眼的抢劫我们?”
身上带着巨款的柳茹月无法坦诚相告,她不想把莺歌卷入陈熙的计划,“我想去京城,洞庭郡到京城还有上千公里,这么远的路途,坐马车又慢又累,我想改走水路。”
“水匪猖獗,我们两个女子带这个孩子终究不安全,所以我想找个镖师护送我们。”
曾是扬州瘦马的莺歌一听京城,表情有些许不自然,“十娘怎么突然决定去京城了?”
“莺歌,你……若是不想回那地方,你也可以在此安顿下来,有陈尧这层关系在,你在洞庭郡不会过得太差。”若不是孩子们的信息在应天府,柳茹月也不想去上辈子的伤心地。
“十娘是想像对待陈尧那样也把我甩掉么?”
莺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柳茹月的手,惶恐不安道,“你休想甩掉我,我说了,十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可是,你对京城……”
莺歌扯了扯嘴角,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没什么的,那些人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的莺歌已经不是过去的莺歌,我现在是……十娘的莺歌。”
哎,叹息一声,柳茹月拒绝不了莺歌的坚持。
两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待得天亮了,这才退了房,上了街。
镖局和菜市一个道理,都会扎堆开。
这方便了柳茹月做一番对比。
莺歌对这种男人多的地方,十分抵触,紧紧的跟在柳茹月身后,防贼一样的盯着那些打量十娘的男子。
忽然,一个男人的背影,让柳茹月的脚步顿了顿,时间短得莺歌都没能撞上她的后背。
柳茹月脚下一转,就换了一个方向,跟着那个人影进了广盛镖局。
到了门前,却被守门的杂役伸手拦了下来,他上下打量着两人的着装,讥笑道,“欸,你们两位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咱们这里可是镖局。”
他张开五根手指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押镖最少都是50两银子起步,其他再根据货物的贵重、量、距离来加价。”
莺歌甚是讨厌这个眼睛和老鼠一样闪着精光的家伙,“狗眼看人低。”
上前拉着柳茹月的手就往外拉,“十哥,我们去别家,他不做我们生意,自有人接。”
让莺歌傻眼的是,从不露白的柳茹月一反常态,从怀里摸了一张100两的银票出来,“够进门费么?”
100两银票不算多,却够起步价,那就不能往外赶,不然总镖头得抽死他了,守门的杂役缩了缩手,“里面请,客官。”
门口的小小插曲,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跨过高高的门槛,绕过古朴的影壁,镖局内的环境展现了两人面前。
镖局的装潢沉着稳重,与商人家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大相径庭。
从正门进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演武场,柳茹月也跟过镖师,只是那个镖局规模比不上这里,但她知道,有些客人所需镖师数量不多、又犹豫不决的时候,会要求镖师比武。
演武场两侧,有两个武器架子,上面放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耙十八种兵器。
有几个镖师光着膀子,正在挑选武器。
莺歌错开眼不去看他们,拉着柳茹月往旁边屋檐下的走廊走去。
走到像客栈前台一样的桌子处,只见头顶上方的绳子上挂着稀稀落落的木牌,那些都是在镖局内还未出任务的镖头的名字。
“搞得跟点菜一样。”莺歌嘟囔了一句。
柳茹月扫过上面的木牌,却未发现那个熟悉的名字。
转眼一想,也是,现在那人还不一定当上镖头。
前台的掌柜应付完了别的客人,招呼道,“两位兄弟第一次来吧,请填一下表,描述一下货物分类、重量、目的地这些大概的情况就可以,一会儿我给你们细谈。”
这掌柜并未以貌取人,并从她们两看木牌的行为猜到了两人识字。
柳茹月接过单子,拿了毛笔在对应处写了起来。
莺歌在一旁看得瞪大了眼,十娘到底要做什么啊,她们手里哪里有货?
她填写那么多,到时候该给多少钱啊。
柳茹月把虚构的古丈毛尖、潭州黑茶、安化千两茶写了上去,数量写了个不多不少,目的地京城。
填完表,她又交给了掌柜。
掌柜一看,却也没特别惊讶,这些东西都是本地特产,怪不得他以前没有见过这两人,想来是第一次来洞庭郡采购的人,比较谨慎。
“好,请交100两定金,一会儿选中了镖师,谈好了细节,再根据镖师的身价来付款。”
柳茹月眼睛都不眨的把100两的银票递给了掌柜。
莺歌观察着她的表情,不得不猜测,十娘今日的反常是为哪般,是因为陈熙么?
总觉得昨晚和陈熙说完话之后,十娘就有点怪异,昨晚还故意岔开话题,今天看起来就更怪了。
碍于在外面,莺歌只能把问题都压了下去。
拿到了可以挑选镖师的牌子,柳茹月这才问道,“刚才我在外面见到一个镖师刚进来,身高8尺,长相刚毅,两道剑眉斜插入鬓,走路犹如龙行虎步的人,掌柜可知道是谁?”
掌柜拧眉思考状,却在打量柳茹月神情,见她不似来寻仇的,这才说道,“听你形容有些像楚阡澈,要不你先去那边包厢等着,我叫人把他叫来。”
名字不对。
考虑到对方拼了老命接镖,就是为了找到曾经遗失过的镖这件事。
柳茹月觉得当年的他,或许是换了名字,这样能省很多麻烦。
“好。”
两人被掌柜引着去了包厢。
第85章、人身镖
镖局接触的是江湖事。
混江湖就会有人找麻烦。
为了避免被仇家寻上门,有时候在不确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就会邀人去包厢里坐着,然后请人来隔着窗户偷偷看一眼,看看是否是仇家。
柳茹月镇定自若的垂眸,逗弄着狗娃。
包厢的门帘被掀开,掌柜带着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位客官,您看,是他么?”
“正是。”
“那,你们自己谈。”掌柜做了一个自便的手势,就退了下去。
莺歌噘着嘴扫了男子一眼,长得牛高马大,身形壮硕,星目含威,凛然不可侵犯的大侠模样。
怪不得十娘突然转向要来广盛镖局,这个人只需一眼,就给人感觉十分沉稳可靠。
柳茹月面上冷静,心里却异常激动,她对这次的偶遇有些期待。
虽然上一世楚阡澈对她算不上照顾和热情,他执着于四处奔波,柳茹月跟着吃了不少苦,不过他却是除了醉仙楼老板之外,对她这个毁容的妇人最正常心态的人。
并不会对她有辱骂、毒打等不仁道的处罚,最后在她不想跟下去的时候,他也大度的放她离开,还给她安排好了去处。
所以,她想帮楚阡澈错开他的失误。
只要把他带在身边,让他不接那个镖,这样一来,他的下半生就不会过得那般辛苦。
可,对上他的眼神,柳茹月暗自心惊。
原以为现在的他应该比当年更意气风发,却不想楚阡澈的脸上已初现萎靡,难道,他已经丢镖了?
“十哥,咳咳。”
在莺歌的提醒下,柳茹月回过神,伸手示意对方坐下,“楚镖……师,请坐。”
差点就喊对方镖头,上一世的习惯得改一改。
照理来说柳茹月是他买的奴仆,叫他主人即可,他却不爱听这称呼,把她当作属下看待,让她叫他镖头。
楚阡澈干净利落的撩开下摆,坐在了凳子上,“不知客官准备几时出发?要多少人押镖。”
“即刻出发,就你一人押镖便可。”
“茶叶走水路不好防潮,茶商都知道这个道理,你不知道?”楚阡澈没应下,反而质疑了柳茹月,那双凌厉的星眸摄人心魄,“你却在单子上说要走水路,你这一批茶叶都是极贵重的茶叶……”
“你们不是茶商吧。”
虽然讨厌男人,莺歌也知道这个镖师物有所值,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冒险,“我们只是想试试你的能力而已,万一只是个空有一身膘,却没有脑子的镖师,我们的货物就不安全了。”
对于她找补的话,楚阡澈并不信,只是看着柳茹月。
柳茹月跟着他押过镖,当然知道他不傻,并不用试探他,她只是留个机会给自己坦白而已,“被你看出来了,其实这一趟镖,镖物是我们三个人。”
楚阡澈抓紧了拳头,安奈着激动拒绝道,“抱歉,我不接人身镖,请客官另谋高人吧。”
镖局走的六大镖,有信镖、票镖、银镖、粮镖、物镖、人身镖六种,他不接人身镖的规矩,柳茹月是知道的。
现在一试,果然他已经丢了镖。
她还是来晚了。
“娘……爹爹。”
被柳茹月抱在怀里的狗娃,突然伸手指着起身要离开的楚阡澈,叫了起来。
莺歌一脸吞了苍蝇的怒瞪狗娃,瞎叫什么,没教他叫过爹啊,难不成是听陈尧叫过陈熙爹就学以致用了?
柳茹月也很尴尬,忙抓回指着楚阡澈的手,“他不是你爹。”
而楚阡澈震惊的望向她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男子打扮的柳茹月,“你是女的?”
“是啊,我们都是女的,我们带着一个孩子上路多危险啊,所以才想高价找个镖师护送我们进京。”眼看暴露了,莺歌也不再拧着嗓子说话。
“爹,抱抱!”
狗娃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个劲儿往柳茹月怀外挤,伸着双手要楚阡澈抱,“爹,爹~”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莺歌只想上前捂着这孩子的嘴。
放楚阡澈离开,他接下去的几年也找不到那个人,还不如跟着她,她还能给他一点提示,让他少走弯路。
而且,她的确需要一个可靠、武力值高、人品又好的护卫。
对楚阡澈,她算知根知底,柳茹月不打算放走他。
知道楚阡澈面冷心软,柳茹月可怜巴巴的哭了起来,“楚镖师,我们一家人原本和和美美,带着全副身家出了门,打算去京城投奔远房亲人,路过大万山司的时候,我们的家丁全都没了,孩子他爹被山匪残忍的……。”
体贴的捂上孩子的耳朵后,她才继续说道,“我夫君被山匪捅了三十多刀,还把他的头砍了喂狗,呜呜呜,他死的好惨啊,我们都吓坏了。”
柳茹月当真希望陆铖泽不得好死,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莺歌机灵的跟着她的述说默默的抹起了眼泪,“十娘,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好怕~”
孩子不懂事,看到大人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柳茹月替狗娃擦着眼泪,“我和小姑实在是害怕,才女扮男装上路的。”
“即便这样,那些乞丐也会欺负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拿着仅剩的银子找上镖局,进门还被你们镖局守门的杂役欺负了。”
“就是,看我们孤儿寡母、穿的又差,就狗眼看人低。”莺歌在一旁帮腔,借机发泄一下对守门杂役的怨念。
柳茹月声泪俱下的委屈道,“就是因为他看不上我们穷,不让我们进来,我害怕被镖局赶出去,这才对掌柜瞒报了镖物,打肿脸充胖子的把唯一的100两面额的银票都给你们镖局做定金了。”
这说法,倒也符合掌柜的陈述,楚阡澈却依旧头大,“你为什么非要找上我们广盛镖局,找上我。”
柳茹月早就想好了借口,嗫嚅的开口,“我,我在这一条开满了镖局的街上徘徊了许久,其他镖局我也不敢进,那些镖师各个长得凶神恶煞,一看到他们,我就想起大万山司的那些山匪。”
第86章、这孩子有毛病吧
“后来,我就看到了楚镖师,您一身正气、大义凛然,一看就是光明磊落、肝胆相照的大侠,所以我壮着胆跟你进了广盛镖局,想拜托你护送我们进京。”
听着十娘对着楚阡澈好一顿猛夸,莺歌心里不舒服,却也找不着反驳的点来。
“楚镖师若是不接我们这个镖,其他镖师恐怕也看不上我们这个钱少、路途又远的镖,定金又不能退……,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呜呜呜。”柳茹月拉着莺歌一同抱头痛哭。
“爹,爹……呜呜呜~”
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哭成一团,哭得楚阡澈一个头两个大,刚毅的脸上写满了无措和无助。
声音传出包厢外,惹得掌柜回来推开门查看情况。
包厢里上演的这一出大变活人,男人变女人,掌柜见多识广也没惊讶。
他更担心是,这到底是不是楚阡澈惹出来的风流债,“楚阡澈,你……”
“爹……抱抱……”
执着于要爹抱抱,柳茹月拉都拉不回怀抱的狗娃,让掌柜你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拍了拍胸膛,顺了气儿,责备的看着手足无措的楚阡澈说道,“家务事自己处理好,不要带到镖局来,你……不要影响生意。”
“掌柜,你误会了,这不是……”
“爹,你不要尧儿了么,爹……”狗娃蹬着小腿儿,两只手往前刨着,被柳茹月钳着腋下也要往前窜。
莺歌和柳茹月一口气没憋死自己,尧儿?果然小孩子有样学样,狗娃就是跟着陈尧学的。
“你呀,你呀!你真是,搞出人命,还害得别人千里迢迢用这法子来找你,你真是……”掌柜气得吹胡子。
又不敢大声嚷嚷,害怕外头的客人听到了,手抖着从怀里摸出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上。
“这位娘子,银子你拿回去。”掌柜也摸不准柳茹月的来历,女扮男装不算稀奇。
但能做出假喉结、把眉目描绘得如此接近男子的手艺,他只当柳茹月也是江湖人士。
江湖人与普通百姓不同,不能轻易打发走,也不能任由这两个女子和孩子在这里闹下去,广盛镖局不能有丑闻,这会影响做生意。
“楚阡澈,你刚押镖回来,也该放假了。”掌柜摸了摸胡须,干脆拍板道,“没处理好这事儿,不许回来!”
“掌柜,我不是……,我没有,我真……”楚阡澈牛高马大一个人,此刻却觉得自己张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掌柜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孩子哭得那惨,哭得他一把年纪心都碎了。
“楚阡澈,没想到你竟然干出这种事,还死不承认。”掌柜气不打一起出来,指着外面道,“外面那么多镖师,这一路走来,我怎么没见这孩子见个男人就叫爹,就冲着你楚阡澈叫爹?”
楚阡澈摊手苦笑,“我怎么知道?”
说实话柳茹月、莺歌也不知道。
或许就是他倒霉吧。
恰好狗娃学会了说话,又看到了陈尧找回爹身边,受到了刺激,就找个看得惯的男人叫爹爹了。
局促不安之下,楚阡澈向柳茹月求助,莫可奈何的说道,“这位娘子,你给掌柜好好解释一下,我们没有关系,孩子是乱叫的。”
柳茹月梨花带雨的望了他一眼,急于撇清干系似得对掌柜解释道,“对,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莺歌反应很快,也捂着眼,在一旁点头如捣蒜,“我们和楚大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着柳茹月还想伸手去捂孩子的嘴,狗娃又开始喊爹……
掌柜恨铁不成钢的一指头戳在楚阡澈胸膛上,硬邦邦的顶得他手指头差点折了,“你,还敢威胁女人了!出息了啊!”
“我没有!”
掌柜怒发冲冠,揉着手指头道,“这个婚事,我做主,立刻马上就办!”
柳茹月傻眼了,“……”
莺歌没明白就想忽悠个大块头当护卫,咋就给十娘找了个夫君,“啊?”
楚阡澈捂额,“您老大可不必这样!”
莺歌怎么能让十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占了便宜!
自己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把这男人利用完甩掉就好了,自己也不算吃亏,反正她也不干净了。
这般想着,莺歌连忙解释,“是啊,掌柜,没必要这样的,而且十娘她……其实是我和他这个那个……”
被莺歌指着的楚阡澈错愕的瞪大眼,这些女人疯了么?不就要他护个镖么,何必败坏自己的名声。
“嗯?”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的掌柜,扭身,失望透顶的摇着头,“你还把这个姑娘也糟蹋了?”
知道这个事情解释不清楚,越解释越乱的楚阡澈放弃了挣扎,“掌柜,这个事情,你别管了,我带她们回京,我对她们负责,您老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去。”
“哼!不处理好,不许回来。”
掌柜回过头,对柳茹月和莺歌安抚道,“我是广盛镖局的陆掌柜,两位娘子操着一口吴语,是京城人士吧,回去之后一定要给我写信报平安。”
这掌柜真是个好人,还害怕楚阡澈脑子不清楚杀人灭口呢,柳茹月却知道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掌柜应该清楚他的脾性,只是给她们一颗定心丸罢了。
“谢谢陆掌柜。”两人一同屈膝、颔首行了一个谢礼。
陆掌柜离开后,楚阡澈气得胸膛起起伏伏,认命道,“你们满意了?”
柳茹月愧疚的不敢看他的眼,“楚大侠,我们也是不得已的。”
莺歌却打蛇上棍底气满满的反驳,“我们也替你向陆掌柜解释了,他自己不信,你怎么能怪我们?”
狗娃孜孜不倦伸着小手,嗓子都嚷哑了,“爹,爹……”
楚阡澈内心暗道,这孩子有毛病吧!
“你能让他不叫爹了么?”
我也不是他娘啊,柳茹月无奈的哄了哄狗娃,“狗娃,他不是你爹,你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但平时乖巧听话的狗娃,此刻就是不听她的“王八念经”。
柳茹月也不忍孩子继续哭下去,听得她心疼,厚着脸皮把孩子抱起来,递到楚阡澈面前,“要不,委屈楚大侠,抱抱孩子吧,狗娃就是……想爹了。”
楚阡澈表情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
第87章、楚阡澈的报复
见状,狗娃瘪了瘪嘴,哭得更难过了。
柳茹月干净利索,一把将孩子强行塞到了楚阡澈怀里。
狗娃伸出手,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的脖子、胸膛上,终于不哭了,满足的蹭了蹭楚阡澈的肩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擦在了修身劲装镖师服的衣领上。
“我会帮你洗干净的,呵呵呵。”柳茹月完全没脾气了。
看在狗娃终于不哭了的份儿上,楚阡澈忍着把他拧下来扔掉的冲动,单手环住了他,“走吧。”
“你的行礼……”柳茹月正要问,莺歌已经打开了门,就见一个灰色粗布的包裹挂在了门口,“陆掌柜想的真周到!”
三人出得门来,正在耍刀枪剑戟的镖师们看着一个孩子挂在楚阡澈的脖子上,吓得手里的武器都差点飞了出去,还是大家伙儿聪明,互相格挡了一番,才没让客人看出端倪。
楚阡澈目不斜视的抱着孩子蹬蹬蹬、逃也似的疾步往外走。
柳茹月和莺歌步子小,小跑着才追了上去。
只听得后面掌柜喊道,“看什么看,不就接了个人身镖?将来轮到你们遇到小孩子的时候,有楚阡澈做得好就烧高香了?”
说到后面,倒显得有几分语重心长,“不管镖是什么,你们都要把它当作祖宗一样的供起来,抱抱孩子怎么了,那显得我们专业!我改天抱个孩子回来,让你们轮流练练!”
路过门口,楚阡澈冷冷的视线扫过门房杂役,“明天不用来广盛镖局当值了。”
杂役张大了嘴,往常楚阡澈只跑镖,从来不管镖局内的事务,怎么这一插手,就拿他开刀?
“楚镖师,我哪里得罪你了。”
楚阡澈停住脚步,认真的对他说道,“你没得罪我,你违背了我们广盛镖局的规矩。
来者皆是客,你竟然以貌取人,江湖上的人形形色色,你怎可以他人衣衫破烂为由就瞧不起人?你这样做,会给我们镖局带来多大的损失。”
这一耽搁,柳茹月和莺歌才追了上来。
莺歌眉飞色舞的对杂役哼了一声,将得意小人欲最狂表现得淋漓尽致。
门房杂役可算知道自己得罪什么人了,这两人竟然和楚阡澈有关系,算他倒霉。
听到楚阡澈话的人,也不止门房杂役一个,他这活儿铁定做不了了。
他当即就摘了帽子,脱了马甲,愤愤不平的离开。
三人离开了广盛镖局,抱着孩子的楚阡澈走在大街上,总觉得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似得,心里怪别扭。
就想把孩子还给十娘,但这破孩子几乎是黏在他身上了,根本扒拉不下来,一拉扯就哼哼唧唧,搞得看他的人更多了。
他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转过身,等待两个女人。
这男人腿长的事情,柳茹月早就知道了,以往骑马跟着他,后期也习惯了他的步子。
现如今这副身子还没遭过那么多罪,竟是追得有点累。
不待她站稳,男人又走了起来。
不过这次楚阡澈有照顾两个女人的步伐,走得很慢,“还是走水路么?”
“呼呼……是的。”柳茹月气喘如牛的抹了一把汗甩掉。
楚阡澈嫌弃的侧了侧身子,“没有茶叶,我们走水路比走驿道顺坦很多,离我们这里最近的是湘潭码头,要过去还得照顾孩子的接受程度,得两日车程。
到了码头上船,之后就入潭州、过岳阳,入洞庭湖最后进长江,我们可以租个马车去码头。”
“好。”虽然要走一截回头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莺歌则是全凭柳茹月做主的架势,懒得开口。
押镖这行当,虽然有人身镖,但大多数情况还是银镖、货镖、票镖,即便是人身镖,遇上女人的情况也不多。
一旦遇上,就代表了麻烦。
看着两个女人消瘦的身形、羸弱的身子,楚阡澈沉声问道,“你们坐过船么?晕船?”
上一世跟着楚阡澈跑南跑北,也坐过船,柳茹月确信无疑的回答,“我不晕船。”
曾是扬州瘦马的莺歌,想起自己也曾在秦淮河的花船上咿呀咏唱,忙杀看花人。
想起过去,她沉吟了一瞬,“不晕。”
两日后,登上了船,柳茹月才发现自己话说得太满,她趴在船舷上,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眼前只余一片星河。
上一世不晕船,她现在却晕船,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十娘!要不,我们下船吧。”莺歌扶着柳茹月,帮她拍着后背。
柳茹月摇摇头,胃里翻江倒海的反着酸水,眼神依旧坚定的望着水面,“不,走水路更快,我会适应的。”
莺歌没法理解她这么焦急的心情,楚阡澈抱着黏在他身上两天、再也扒不下来的狗娃走了过来,递了一个橙子到柳茹月面前。
“我不吃。”柳茹月什么都吃不下,胃里还在反酸,看到橙子腹中更难受了。
“逞什么强,再赶时间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冒险。”楚阡澈收回橙子,左手手臂拖着狗娃的屁股,手掌接着橙子,右手开始剥橙子皮,“知道自己晕船,也不买些晕船药备用。”
被念叨了一通,柳茹月羞愧的点了点头,她真的没想上一世不晕船的自己此刻竟然晕船。
是她考虑不周,没法反驳楚阡澈。
“十娘已经这么难受了,你还说她,你是不是人,你的血是冷的么?”莺歌见十娘难受,本就心里焦虑,还看她被这个男人教训,更是鬼火冒。
“十娘。”
“恩?”恍惚中,只觉得这是楚阡澈这一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柳茹月一手撑着船舷、一手扶着莺歌转过身,不知道楚阡澈叫她要说什么。
“闭眼。”男人的声音充满了不耐,却又不乏关心。
“滋”
楚阡澈将剥下来的新鲜橙子皮,表面朝外,向内对折,然后对准柳茹月鼻孔,两手指一使劲,一阵挤压。
一阵刺激中又带着芳香味的油雾就喷了出来,吓得柳茹月连忙闭上眼。
“你干嘛伤害十娘!”莺歌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这么幼稚,如此报复十娘,“你是三岁小孩子么?”
“再吵,我把你扔进长江!”
第88章、昏沉(4更)
以前听镖局已婚的男子说过,一个女人抵得过一千只鸭子,三个女人说话抵得过三千只鸭子的噪音。
楚阡澈只当是夸张了,他从没体会过。
这两日,两个女人加一个孩子噪音的威力,他只觉得更胜之。
尤其听莺歌咋咋呼呼说话,他就脑仁疼。
狗娃哭,他抱着,就像点了哑穴,他就不哭了,就好了。
莺歌叽叽喳喳说话,他又不能点她哑穴,就怕这女人万一找她负责。
十娘还算安静,只要她不和莺歌凑成一堆,那是真的娴静美好。
他和莺歌,总得有个人冷静下来才行。
他够克制了,那就只能把她踢下长江让她冷静冷静了。
“……你敢!”莺歌还从未遇到过楚阡澈这样的男人,一脸大义凛然的说着威胁的话。
“莺歌,我好多了,他是在帮我。”柳茹月吸入橙子皮挤出来的水雾后,只觉得心中松快了很多,明台清明,胸中也不烦闷了。
连忙拉着莺歌的手,制止了她往下说,莺歌的关心她真情实意的感谢,也不想因为自己让莺歌得罪了人。
“十娘,你当真没事了?你别怕他的威胁,我没事的。”莺歌俯下头,去看柳茹月的脸。
“真的,没事了。”方才还站不直的柳茹月,一只手撑着腰挺直了身板儿,一只手拍了拍莺歌的手臂。
又转过身感激的说道,“谢谢楚镖师。”
“自己拿着,难受了就自己喷点。”楚阡澈将橙子和橙子皮递了过去。
柳茹月伸手接过,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他还是和上一世一样。
楚阡澈撇开头,“出门在外,不用叫我镖师,免得引人侧目,本来只是护送你们进京,让人误会的话,会平添麻烦的。”
这倒是,要是让人以为她们来历不凡、或者身怀巨款,那她们就倒霉了。
柳茹月其实也不愿意叫他镖师,不然总觉得自己还是他的仆人似得,老会不自觉去关心他该不该吃饭了、睡觉踢不踢被子、得劝他换衣服了、刀是不是得磨了、鞋底是不是磨破了、他是不是想喝面汤了……
这就是奴性么?
柳茹月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番。
她只是想报答他上一世对自己的照顾罢了,没想到却让他平添烦恼,柳茹月拘谨的说道,“那我们叫你楚大哥吧。”
“恩。”楚阡澈冷酷的点了点头,抱着捂着孩子的脑袋,进了船舱。
才带了两天孩子,就知道不能让孩子吹风了,也时刻护着狗娃。
他一直是个面冷,心柔的人。
可是他丢镖的事,她却帮不了他太多,直到她离开,也没听到他有什么线索,只知道他去过的地方,肯定没有线索。
一时间,柳茹月眼神一亮。
上一世,楚阡澈总往偏僻的地方去找,他为什么不去繁华的地方找人呢?
就像她,去了京城才得了孩子的消息。
京城的消息,指不定更广。
以后打听打听他到底丢了什么镖。
也不对啊。
被莺歌扶着进了船舱房间,柳茹月靠在床上皱着眉头,如果他丢了镖,为什么广盛镖局的掌柜没有批评他?看起来像不知道他丢了镖。
难道还没丢镖?
不,初见时那眼神,她实在太熟悉了。
所以,这个镖,是他私下接的人情镖?
亦或者,镖只是他的一种说法,实际上不是丢了镖,而是把什么重要之人弄丢了?
可是那自责的模样,又不像感情受挫,就是失职带来我惋惜,想要拼命弥补。
“十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莺歌从柳茹月手上拿过橙子,准备再给她喷一点。
柳茹月也没拒绝,过了这么一会儿又有些难受了。
喷过橙子,她被莺歌按在床上,“十娘,我相信你不晕船,你定是思虑过重没休息好,才晕船的,放宽心思,好好休息吧。”
晕船太难受,柳茹月脑子也没办法正常思考,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听到莺歌惊呼,“你进来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朴实雄厚,“刚才船靠码头,我下去买了一些东西,你将这生姜片贴在十娘神劂厥穴。”
莺歌,“什么穴?”
“肚脐。”
“肚脐就肚脐,说什么穴位嘛。”
“再把这伤湿膏盖贴在姜片上面,同时把这一片伤湿止痛膏贴于内关穴,就是手腕内侧,三指宽的这里……用手指轻轻揉摩穴位……再塞一片鲜姜在她舌下。”
“好……你抱着这家伙快出去。”
“砰”门轻轻被拉上。
不一会儿,一股生姜味儿,充满了柳茹月的梦境。
梦中,她跟着改名换姓的楚阡澈一同走遍了大漠、岛屿、南疆瘴气森林,总避免不了有人觊觎镖物前来抢东西。
江湖人、山匪、不知来历的黑衣人、一个个的闪过柳茹月的梦……
柳茹月被噩梦惊醒,发现嘴里一股辣味儿,吐出来,才发现是一片生姜。
身上发了很多汗,莺歌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船依旧随着浪在晃动着,柳茹月发现自己不会随着晃动而难受了。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把莺歌搬上床,她也没醒过来。
真是辛苦她照顾自己了。
柳茹月给莺歌盖上被子,找了新的中衣换下湿衣服,推开舱门走了出去。
楚千墨黑着脸把狗娃举出船舷外尿尿……
狗娃觉得好玩,尿完了,也不愿意回来,蹬着小腿儿张着手臂,咯咯咯的笑着。
“狗娃,别闹你楚叔叔了。”
“娘。”狗娃扭头看到柳茹月,辩解道,“是爹。”
我既不是你娘,他也不是你爹。
事实太残酷,柳茹月叹着气上前从楚千墨手里接过了孩子,充满歉意的对他道,“这三日,我和孩子都给你添麻烦了。”
“不止三日,你们三个都麻烦。”
真是诚实的让人无言以对。
柳茹月干咳两声,找着话题,“我晕多久了?”
“四天。”
真是言简意赅,柳茹月,“那,我们到哪儿了?”
“已经进入荆州地界了。”
柳茹月回忆了一番,“下一个大码头是江城,小码头上没有的,都可以在那边买到。”
“你要买什么?”
“你有什么要买的么?”
第89章、谁坏他姻缘
咕噜咕噜
肚皮宛如敲大鼓般的响了起来,柳茹月尴尬的笑了笑,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了。
虎头虎脑的狗娃把脑袋贴在她肚皮上,瞪着懵懂的大眼珠跟着学了一句,“咕噜咕噜……”
一股热气涌上了柳茹月的脸,燥得她无地自容,这孩子当真是来坑她的。
狗娃完全不知道自己害得柳茹月多难堪,还要张嘴学肚子叫。
此刻柳茹月完全能体会楚阡澈被狗娃叫爹那会儿,他到底多尴尬了,反正比她更尴尬就是了。
手忙脚乱的捂上小家伙那张嘴,她下意识看向楚阡澈,仿若看到了他嘴角刚刚消逝那一抹幸灾乐祸。
咕噜噜
又一声肚皮的抗议声响起来,柳茹月愣了愣,才发现不是自己肚子在叫唤。
楚阡澈镇定自若的伸手摸着狗娃的脑袋,“莺歌不会做饭,这几天我们都吃的干粮,狗娃不爱吃,你会做吃的么?”
狗娃才不挑食呢,当我不知道挑食的是你么?
柳茹月眼神一飘就看到了楚阡澈的耳尖红得发亮,也不戳破他,“我会做吃的,楚大哥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借厨房做。”
“我……”楚阡澈垂眸认真的想了想,忽而仰头望着天匆忙否认,“我才没想吃什么,不用问我,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只要比莺歌做的能下嘴就行。”
不就是不想承认肚皮叫了么,和上一世遭受了江湖的毒打之后的他比起来,现在的楚阡澈还保留着他的骄傲。
“行,我去找船老大借厨房。”柳茹月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将狗娃塞到了他怀里,“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不用他答应,狗娃已经自动“上锁”扣紧了他的脖子。
楚阡澈搂着狗娃的屁屁,认命的板着脸瞅着怀里的娃,尔后还是跟上了柳茹月,“我跟你过去。”
船老大所在的地方,一般船工也多,柳茹月心中一暖。
找过去的时候,船老大抽着烟杆,正在和船员下象棋。
柳茹月开门见山的说道,“船老大好,请问可否借船上的厨房一用?”
船老大不看她一眼,眯着眼,正琢磨着下一步手中的棋应该落在何处,“也不是我们不借厨房给你,木船易着火,我们船上都是些大男人,一般不造饭,没材料。”
“无碍,这是在江上,食材可以现钓。”柳茹月没有拆穿,她当然知道这话就是骗鬼的。
她扫过与船老大下棋的船工,他一身油烟味,手臂粗壮,且左手大拇指内侧有块老茧,那是颠锅留下的。
中指第一个关节上也有几道陈年刀疤,那是学厨练刀工因为不熟练切到的。
她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直白,陪船老大下棋的人心虚的握拳,把手放在了桌下。
船老大就像没发现对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你若要借厨房,就得帮我们20个人的饭都包圆咯,不然,不借。”
多20个人的饭菜,对于柳茹月来说,不算难事。
就算这船上当真没有香料、菜花油,她也能做清蒸的。
“好,我做。”
见柳茹月不虚,船老大终于正眼看她,“我还要加一条要求。”
“什么要求?”
这会儿,船老大抬起黝黑的手臂指向楚阡澈,“如果你做的菜我们不满意,那你就得和他滚下船,且我不会退你们船资。”
她回过味儿来,这事儿不是冲着她来的,是冲着楚阡澈去的。
柳茹月下意识回头,用上一世习惯了的手势询问他,你得罪过船老大?
楚阡澈心中一惊,这个女人怎么知道这个手势的?
他想试试她,却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做太多小动作,“行走江湖,难免有做得不周到之处会得罪人,不知我楚阡澈什么时候得过船老大?”
“哼。”
怒色在船老大眼中一闪而过,拍桌而起,指着楚阡澈的鼻子道,“就是你小子,羞辱了我妹妹!”
“?”柳茹月大惊,楚阡澈竟干过这事儿?
楚阡澈浑然不慌,不紧不慢问道,“请问,令妹是?”
“你连我妹妹是谁都不知道?”
“您贵姓?”
“免贵罗,我妹妹是……反正我爹娘前年托媒人去你家提亲,被你娘子赶出来了。”说到这里,船老大连柳茹月都瞪上了。
前年我哪里来的娘子!?
楚阡澈懵了。
不对,现在他也没有娘子啊。
所以,两年前谁装他娘子把上门求亲的媒人赶走,坏他姻缘。
好吧,有这么个亲家,他只想说那个女人干得好!
“我不是,我没有,我和他清白着呢。”柳茹月感觉似曾相识燕归来,她现在也说不清楚了。
和楚阡澈两两对视、两脸懵逼。
船老大根本不听她解释,还在骂着楚阡澈,“你说说你,都有娘子了,也不办酒宴,连广盛镖局的人你也瞒着,对外说你单身、托人替你找合适的姑娘,结果呢,你孩子都这么大了,我妹妹还没嫁出去,你知道我妹妹多伤心么。”
柳茹月连连眨眼比划着暗号,你招惹的桃花债,你自己解决!
楚阡澈面上云淡风轻,手里结的暗号却无比迅捷,我的解释他们绝对不信。
船老大乌油油黑漆漆一铮铮铁汉,顿时被两人气得瞪了白眼,“你们两还当着受害者的哥哥眉来眼去,你们太可恨了!”
“谁让他们两上船的,丢下去丢下去。”
“老大,是丢他们两,还是丢让他们两上船的船工?”
“你们这些蠢货,当然是一并用绳子拴着扔下去泡一下长江水啊。”船老大一脚踢在问他话的船工屁股上,让人摔了一个大马趴。
这些船工放下手里的活计,向两人包抄过来。
楚阡澈将柳茹月推到自己身后,并把怀里的孩子递给她。
柳茹月抱紧孩子,像上一世跑镖时一般躲在他身后。
上一世他脾气不稳定,拔刀就是活阎王必收人命,她担心的碎碎念,“不至于拔刀,教育教育就好了,不然没人划船了。”
“恩。”
楚阡澈宛如浪里白鱼,游走在这些船工乱糟糟的包围圈中,不过一瞬时,就将这一片的12个船工全打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