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了之后,苏县令与王幕往后殿走,见到谢宴还未离去,便喊道:“谢大人留步。”
苏县令问道:“谢大人可是为了庆王消籍一事而来?”
谢宴点点头道:“正是,还望苏大人批复,本官好去查档消籍。”
苏县令点点头,带着他往政务殿宗卷处走,路程不远,但苏县令一直敛着眉,心情似乎不快。
待天色接近傍晚,谢宴才将沈牧的籍贯提消,而苏县令一直就在书案边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唉声叹气。
谢宴一笑道:“苏大人为何连连叹气?”
苏县令无力道:“唉,谢大人何不直说,押解沈牧之事。”
谢宴放下毫笔,抖了抖卷上的余墨,漫不经心道:“押解沈牧可是万里无一的好事,苏大人将这事办漂亮了,高官俸禄还不是追着大人来。”
苏县令听得只觉头疼,开口道:“这沈牧可是前庆王,且不说他京城中暗里的关系,就说押解边外一事,若那些蛮族知道了风声,在路上有个好歹,我这顶乌纱帽...”
谢宴看了苏县令一眼,喝了口茶道:“挞拔族以漠城为界,从未进犯,你此行就是将庆王送去漠城,圣上的旨意,苏县令照办就是,进了漠城,他是死是活,皆与苏县令无关...”
苏县令拿出县令印章将罪籍盖上印,将印章收归后回道:“可谢大人看看,下官这里就是一县衙史,去往漠城跋涉千里,普通的衙役谁受得了,你看看...”
他说着还让门口的捕快站成两派,谢宴粗略点了点,二十来人,高矮胖瘦,确实不如大理寺都尉强悍。
谢宴袖着手在人群里转了一圈,走回苏县令的身边低首道:“这圣上的意思,臣不得不紧着来办,陛下只说让大人来办,可没说大人不可找别人办,大人说是不是?”
苏县令顿时醍醐灌顶,只回道:“谢大人的意思是...”
谢宴将罪籍合上,淡淡道:“这赵太守带着兵马从旁县赶了回来,大人不用白不用。”
苏县令一合手掌,说道:“今早打了他儿子足足二十大棒子,此刻怨下官还不可,怎会帮下官?”
谢宴挑起眉道:“你是苏县令,他只是旁县太守,说得好听是个官,说的不好听就是个管治安的,大人的话他岂敢不听?”
谢宴拢着袖,瞧了瞧外面的秋景,又道:“此时他儿子正犯了事,心悸大人还不急,怎会赶了大人,大人尽管去吧,明日拿着罪籍,将沈牧带走,天天在我那儿占着一坑,烦得很...”
说罢,谢宴打了个呵欠提步离去,苏县令在原地踱了踱步,让王幕备好马车,带一些礼品,去太守府。
一大早,赵钊就被元氏给拍醒,让他收拾收拾去苏府赔罪去,元氏本是不愿,但老爷离开之前千叮咛要去平息此事,不然哪个祸害抖出来他买官的事儿,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来。
赵钊吓了一个激灵,屁股的上还未结痂,就让他下床去,他哪里可干,直喊着不去。
当元氏拿来扫帚把子,此刻赵钊再不服气,也只能爬起床,与家里美妻调笑了几句,这才坐上去涂府的马车。
涂府
涂重与涂子慎不在府里,就周氏在堂上坐着,元氏领着赵钊一起走近内堂,赵家仆人捧着礼物跟在后面。
元氏自知理亏,说话有些中气不足:“周夫人,赵钊那小子昨日行为无状,今天特地来府上给涂姑娘赔不是。”
赵钊上前作揖赔礼。
他昨日才遭了二十大板,想等着伤好了再来涂府,哪知元氏一定要让他今日就来,心底还是有些不情愿的。
周氏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任谁家里的宝贝被旁人欺负了,也不会有好脸色。
元氏抬眼一看,自己虽在京城有些头面,但谁人不知周氏商贾,周老夫人最疼爱的女儿就在上方坐着的,声音僵硬道:“周夫人,要不请涂姑娘出来一见,我儿好给她赔礼?”
周氏朝身旁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便去请小姐。
不过一会儿,涂灵灵便跟着丫鬟走进内堂。
赵钊瞅着涂灵灵那张倾城绝世的小脸,内心又是一阵骚动,但见到周氏的不耐目光,如坐针毡,看到她便抢上前作揖道:“涂姑娘,我昨日行为无状,实属下作,冲撞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涂灵灵装似没听清的模样,摸了摸耳朵,道了一句:“没听清,赵公子大点声。”
赵钊见涂灵灵使怪,又不能当着长辈的面发怒,声音便大了些:“涂姑娘,昨日是我行为无状,是我下作,你不要往心底去!”
这下好,整个前院都能听到他认错的声音,还有不少堂外的奴婢接头接耳在讥笑他。
管家将元氏与赵钊送出去。
赵钊一路上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府,一边捂着屁股,一边骂着涂灵灵,动作怪异惹人好笑。
涂灵灵目送他走远,转身回正堂,给母亲添了一杯茶轻声道:“母亲,赵太守不在京城吗?”
周氏回道:“昨日回了,听元氏说接了差事又走了。”
她点点头,想起昨日父亲说谢宴去了县衙一事,前世庆王落马后,圣上派人将他流放漠城,可就在半路,遭人劫走,圣上大怒,从太守失职牵罪赵罡,也正是萧昀的目的。
圣上心机缜密,若只是流放,大可去任何地方,但让他去漠城,试问,哪个皇家能安然活在漠城,若被那些蛮族发现,十个沈牧都不够杀的。
周氏将自己女儿搂进怀里,以为她是在意赵钊来府一事,开口道:“我周家的女儿,再不济也得嫁人中龙凤,赵钊那崽子,母亲瞧不上,任谁来说母亲都不可的。”
涂灵灵愣了一下,回搂住母亲,脸贴了上去,只笑道:“龙?龙是天上的龙,灵是地上的人,怎的配?”
周氏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骂道:“跟母亲还没个正行,昨日谢大人在堂上帮你说了话,你回去收拾收拾,午饭后我带你去谢府道个谢。”
涂灵灵眨眨眼,望着母亲道:“这事父亲同意的?”
谁人不知父亲中立,去谢府道谢,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周氏点头道:“可不是,你父亲说他亲自上门拜访多有不妥,才让我们去,听说这谢宴也是一风流纨绔,为娘本不想带你去,但你父亲还不可呢。”
涂灵灵想起谢宴那双桃花眼,说他纨绔,她觉得是,说他风流,就不得而知了,总要亲眼看看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