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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小记全文阅读

作者:山水画中游     市井小记txt下载     市井小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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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宁朝,封城,双井巷

    天色还有些暗沉,黎明的薄雾静静的笼罩着这一座北方小城,绝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甜甜的梦乡中。小城西北角的双井巷最里面的一家人却已经陆续爬出了温暖的被窝,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白梨迷迷糊糊的听到窗外的脚步声,知道父母已经起床了。双手从冒着热气的被窝中伸出来,一股寒气立刻袭上来,前一刻还暖呼呼的双手瞬间变凉了。“今天更冷了!”她喃喃的自语,眼睛仍然没有睁开。

    稍微犯懒了一会,“一、二、三,起!”随着嘟嘟哝哝的鼓劲声,白梨猛然从床上坐起,同时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嘶,真冷!”十余岁的小女孩一边哆哆嗦嗦的穿衣裳,一边嘴上不停的嘟囔着,若有外人进来,恐怕还会吃惊不已,因为这个看上去清秀白皙的小姑娘的嘴里冒出一句“这温度也太低了,有零下十度吧!”别人根本听不懂的意思。

    不错,她,白梨就是一名妥妥的穿越人士,其实也可以说她是带着记忆投胎的,因为从她娘生她时她就已经在这具身体里了,这样应该不是夺舍吧!白梨有点不确定的想着,还有一点就是,她上辈子就叫白梨,这辈子还是叫白梨,这一点更加让她确定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是她,或者说是她的上辈子,只是不知是哪里出错了,或者说不知为什么她多了这么一项福利,她的现代记忆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不过有时白梨并不认为这是一项福利,因为她所知的历史知识在这里完全没用,这是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大宁朝,而她所呆的这座城市也是她完全没有听过的封城,位于大宁朝北方,九、十月就进入冬天,而且温度是一天比一天低,零下十度那是家常便饭,这让上辈子生活在江南水乡的白梨适应了十余年还感到吃不消。

    “二姐!”正想的入神的时候,耳边传来尚带着奶音的孩童声,是睡在她左边的二弟白松,白梨扭头去看,白松已经睁开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柔软偏黄的头发杂乱的散在他的额前,刚刚睡醒的迷迷糊糊的神态简直萌化了人心。

    “阿松,乖,再睡会,还早呢!”白梨边说边伸出右手轻拍着白松身上的棉被。

    “我要起来扫地,还要跟娘出摊!”才五周岁的小男童相当有毅力的掀开温暖的被子,抓起床头的棉衣就要往身上套。白梨暗叹一声,忙扯过被子盖住白松,免得他着凉,又帮他穿上棉衣棉袄后,再穿上棉裤。然后跳下炕,自己圾着棉鞋蹲下身拿起炕下白松的小棉鞋帮他穿鞋。

    对着炕头上斑驳的铜镜胡乱的梳了个双丫髻,用红头绳扎了,又用断了齿的梳子为小弟拨拉了一下小绒发,他还没有留头,不用梳发髻。

    一切妥当后,白梨牵了白松的手走出房间,仔细看的话,旁边的小男童走的有点不稳,这并不是因为他年龄小的缘故,而是因为白松天生两条腿不一样长,左腿比右腿短了几公分,也就是现代人们常说的长短腿。

    因为这个毛病,在老家五河村的时候白松常被爷奶嫌弃,这才养成了他敏感又自卑的心态,小小年纪,就怕拖累了家里,每天天不亮就坚持起床,帮着做事,其实他这么小,又能做什么。但是父母为了让他安心,还是找到了一件他能够做的事情,那就是扫地,每次看着白松小小的身体拖着比他高许多的扫帚一跛一跛的扫着地,白梨就心疼不已,同时在心中暗骂五河村的那两个无良爷奶,并暗暗庆幸平时颇为孝顺的爹白大富能够克服种种困难听娘的话搬到城里讨生活,否则再在那个老家呆着,白松不知道会受多少罪。

    “阿梨,阿松,怎么又起这么早,这天太冷了,小孩家家的,就应该多睡会,阿桃还在睡头一觉呢。”她娘韩氏看到姐弟二人从屋里出来,从厨房探出头来嗔道。“阿桃就是个小懒猪!”白梨轻笑,“就你淘气,她还是个三岁的娃娃。”韩氏啐道,她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中等的个子,身材不胖不瘦,头上挽了个圆髻,插了一根木簪,容长脸,双眼皮,大大的眼睛,相貌清秀,只是因为生活操劳,皮肤暗沉偏黄,眼角也过早的浮现出几条鱼尾纹。“二姐,阿桃还小!”白松不明就里,听到白梨说小妹妹是懒猪,立刻为小妹阿桃辩解,小妹多可爱啊,白乎乎软嫩嫩,就像个冒着热气的……嗯……肉包子,边想还边吸了一下口水,唔,好想吃肉包子。“是是是,二姐错了。”看着小弟自己还是个肉团子,却一本正经的说别人还小,她就觉得特逗。

    白梨边说边走到厨房,她爹白大富已经坐在灶下烧火了,锅里煨着半锅水。她娘则站在灶边撘的木板上,快手如飞的包着馄饨。

    白梨拿起灶上放的葫芦瓢,揭开锅盖,伸手试了试温度,他爹看到她的动作,从灶下探出头来问道“可热了?”“热了。”从锅中舀了一瓢水,拿了两个粗瓷碗,各倒了大半碗水,又从盐罐中撮了几粒粗盐,走到院中,对正拿着扫帚扫院子的白松道:“阿松,先洗洗牙。”

    白松抬起冻得红通通的小脸,将扫帚靠在墙边,急急的走到院子拐角处的大枣树下,就想接过白梨手中的粗瓷碗,“先蹲下!”白梨并没有将碗给他,“二姐,我自己行的!”白松腼腆的央求。

    “二姐喜欢侍候我们阿松洗牙。”白梨笑嘻嘻的道,说着也已经蹲下身,“张嘴,”将沾了盐粒的柳枝递给白松,白松刷过牙后,白梨自己也刷了牙,与白松一起洗了脸。

    “娘,我来帮你!”韩氏正在厨房准备馄饨馅,等天稍稍亮一点,她们就到早市上去摆摊卖馄饨,“你把那菘菜剁碎!我这肉馅也快好了。”

    她家卖的馄饨有两种,一种猪肉馅的,一种素馅的,主要是一些时令蔬菜,比如现在冬日,就只有菘菜和萝卜馅的。

    等到她爹白大富将昨晚剩下的粥热好了,又将火种封到炭炉里,只等到早市将炭炉点着就可以开卖了。

    一家四口就着咸菜窝窝头喝着玉米糊糊,别看他们家卖馄饨,平时自己可舍不得吃一口,因为馄饨都是灰面做的,虽比不得白面珍贵,但也要八十文到一百文一斗,而玉米面只需要二十文到三十文就可以买上一斗了。白梨从出生到现在吃细粮的次数一双手绝对数得过来。

    “娘,今天大姐会回来吧。”白梨大姐白杏前几日到外婆家去了,向擅长针线的大舅母请教针线了。

    “唔,应该会回来,你二舅的假也到了今日。”答话的是白大富,他和白梨的二舅韩垚一起在西市的刘记木坊做木工活,当时也是韩垚看妹妹分家,所得良田不过两亩,旱地五亩,觉得在村中实在很难过下去,才提议让懂点木匠活的白大富到他做活的刘记木坊中上工,做些简单的木活,之后正好她娘韩氏茶饭手艺不错,开了个馄饨早点摊,一天也能有七八十文的进项,白梨一家才在城中租了现在租了这个小院,一月租金一两。

    前几日韩垚岳家舅爷成亲,韩垚和妻子杜氏带着两个孩子都回村里了,他岳家和白梨外婆家在一个村,大舅母李氏从小跟城里绣坊中的绣娘专门学过针线,正好大姐白杏针线上有不明白的就跟着韩垚一起回去了。今日韩垚的假期到了,白杏也应该回来了。

    “我想大姐了。”听到二姐提到大姐,白松从粥碗中抬起头,糯糯的说道。

    “我们家阿松只喜欢大姐不喜欢二姐,呜呜,二姐好伤心。”白梨立刻假模假样的揉起了眼睛,“我也想二姐,天天想二姐!”看到二姐哭了,白松急的脸都红了,立刻表忠心。

    “你二姐逗你呢!”韩氏爱怜的揉了揉白松蓬松的短发,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有毛病,走路不但比同龄的孩子晚,还不稳当,在老家他爷奶总是用嫌恶的眼神看他,让他小小年纪就敏感懂事,完全没有一般小儿的调皮活泼,让她这个做娘的既伤心他的残疾,又愧疚自己没有保护好他,现在则好多了,自从进城了,阿杏阿梨处处关爱逗弄,也没有人整天看他不自在,这才有了一些小孩子的活泼样。

    白大富则是笑看着两个孩子打打闹闹,韩氏想的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想法,只是那毕竟是他的父母,常言道子不言父之过。

    “真的?”白松犹自不信,“我看二姐哭了。”

    “那你看看,你二姐脸上可有泪花。”韩氏鼓励的看着他。

    白松站起身,扒开白梨捂脸的手,果然二姐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水迹都没有,“二姐没哭,娘,二姐没哭。”白松喜道。

    一家人吃了一顿温馨的早饭,虽然饭食很简单,但是亲情很温暖,白梨很满足。xh211

第二章:早市的馄饨摊

    吃过早饭后,韩氏带着白梨白松推着板车到早市上摆摊,白大勇辰时上工,现在才卯初,离上工还有一段时间,他在家边劈柴边等白桃醒来,等上工路上将她带到馄饨摊来交给韩氏,这几天白杏不在家,没有人看孩子,他们都是这样做的。

    早市在西门大街上,那里店铺林立,车水马龙,是封城最为繁华的街市之一,能吃的起早点的人也多,在那里摆摊一个月要交一百五十文的摊位费。韩氏母子三人推着板车穿过了几个长长巷子,才走到到西门大街的街尾,这还是抄近路的。

    这条路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别看白梨现在一板一眼的帮着韩氏推着木板车,目不斜视,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刚开始来的时候,她只差没有带着四只眼睛出门,对着那些挂着什么李记糕点铺,张氏古董店,康庄当铺,王师傅金银楼,铁柱打铁铺,杜大娘绣坊等等招牌目不转睛。对于第一次观赏到古代的繁华街道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只是,再有兴趣,两个多月过去了,现在她只想着今天能不能多赚几个铜板了。说来也悲催,她一个在现代生活过的文明人士来到古代,竟然发现自己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等等,还不能说是书生,因为她连书生也当不了,对于一个看惯了现代简体字的人而言,叫她看繁体文字,她也只能是个半文盲。刚来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婴儿,看到一穷二白的家,还有不待见他们的爷奶,她就在心中过滤了能不能凭着多了几千年的知识赚钱,最后,她懊恼的发现,除了她那没用的会计知识,在现代她也什么都不会,厨艺,她没有,她做的饭只能是一般般能入口而已,现在她的厨艺不错,还是和她娘韩氏学的。什么造玻璃制肥皂,什么染布织布织锦刺绣她没一样会的。没办法,她也只能认命了,还是做个土著人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吧。

    等母子三人到早市上他们的摊位时,旁边烧饼摊上的顾大婶母女已经开市了,看到他们过来,顾大婶打着招呼,“三娘,来啦。”三娘是韩氏的闺名。

    “她顾婶子早啊!”韩氏一边笑着回应,一边和白梨从板车上卸下家伙什,“顾大婶,秀儿姐。”白梨也笑着向顾氏母女大招呼。

    支起炭炉,将装着骨头汤的高筒铁锅放到炭炉上加热,只是火还不太大,只怕一时半刻还不能烧开,“阿梨,我来帮你,你去帮韩婶子包馄饨吧!”看到白梨拿着蒲扇在炭炉边煽火,顾婶的女儿林秀走上前来,“那就麻烦秀儿姐了。”白梨看到旁边的简易小木桌上已经坐了两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她认识这是前面丁家绸缎庄的大掌柜和二掌柜,他们常常来韩氏的馄饨摊吃馄饨。

    “那就多谢秀儿姐了。”白梨将手中的蒲扇递给林秀,“反正我家的摊位上这时也没有客人。”林秀抿嘴一笑,现出颊边浅浅的酒窝,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杏眼桃腮,她穿着一件石青色对襟短袄,下着一条月白色粗布马面裙,只在裙角用葱绿色丝线绣了几尾水草,虽简单却不失雅致,梳着双螺髻,发间别无其他装饰,即使荆钗布裙也掩不住其妍丽的姿容,真是一位古代民间美女。

    “阿梨,发什么呆?”林秀看到白梨呆望着她,不禁嗔道。“额,”白梨猛然回过神来,想到刚刚竟然看一个小姑娘看呆了,自己果然是个颜控,好在这一世的自己相貌也不差,虽然没有林秀这样漂亮,但也是个清秀小佳人,她已经很满足了。

    “看秀儿姐姐啊,秀儿姐姐真美。”白梨笑呵呵道,林秀一下羞红了脸,拧了拧她的胳膊,旁边传来白松的嬉笑声,“好啊,我们的小阿松也学坏了。”

    “秀儿姐姐好看”白松歪着头脆脆的道,“二姐也好看。”可能是早上的教训比较深刻,白松立刻够狗腿的顺便拍了一下白梨的马屁。“小滑头。”白梨说道,手上已经快速的帮韩氏包起了馄饨。

    等大骨头汤咕嘟嘟的冒泡之后,馄饨摊也陆续开市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来点馄饨,猪肉馅的六文一碗,素馅的三文一碗。期间,白大富将睡醒了的白桃送来了,白松的任务就是看好白桃,韩氏盛了四个馄饨让白松和白桃吃,不过,据白梨余光扫见,那四个馄饨都进了白桃肚子,连那汤水也被那小胖丫头一起灌下了肚,吃完还舔了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小模样。

    白梨暗笑,想着一会再盛两个给白松吃,只是忽然听到背后白桃抽抽噎噎的哭泣声,白梨和韩氏一惊,立刻回头,并没有发生什么,两个小家伙好好的坐在白大富特意做的小板凳上,白松的一只手还端着空碗,另一只手轻拍着白桃的背部,哄到:“小妹不哭了,不哭了。”

    “阿桃,怎么了?”白梨立刻转身蹲到白桃身前问道,韩氏看着没事,继续忙去了,“呜呜,我把馄饨吃完了,哥哥没有了。”小丫头抽泣道,白梨噗嗤一声笑,这小丫头,吃完了事后又后悔,见到她笑,白桃憋红了脸,白梨看她有惊天大哭的阵势,立刻收敛笑声,哄道:“阿桃不哭,二姐再盛几个馄饨给哥哥吃,好不?”见到自己烦恼的事情得到了解决,小阿桃的泪水立马一收,狗腿的道:“谢谢二姐。”“二姐,我不吃。”白松知道馄饨是给家里卖钱的。

    看着懂事的小萌孩,白梨心情软乎乎的,摸了摸白松的头,“就当让妹妹高兴点。”想到刚才哭的惨兮兮的小妹,小男童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坐在摊子吃馄饨的一个身穿皂服,腰佩公刀的中年捕快看到这一幕,叹道“嫂子家的孩子真乖,哪像我家的那两个小霸王,遇到吃食恨不得争得头破血流才罢休。”

    “你这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对面和他一起吃馄饨的捕快调侃道,“我记得你你小时候为了和隔壁的二柱争一块麦芽糖,把二柱的头都打破了。”xh211

第三章:年轻的捕头大人

    周边的人都善意的笑了起来,“娘,这二位捕快大人不会吃饭不给钱吧?”自从这两位穿着皂服的捕快落座之后,白梨就一直担心他们会吃霸王餐,以前看的电视小说上对于捕快衙役的描写可很少有好的,对于吃饭不付钱这种小儿科简直不要太习以为常。

    “娘也不知道。”韩氏也有些担心,在西门大街摆了两个月的摊,还是第一次遇到公家人来吃馄饨,府衙在东市处,从这里过去几乎要穿大半个城,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有捕快来这里解决早饭。

    “大嫂,你这馄饨味不错,比东市那几家的味都要鲜。”正在韩氏母女惴惴不安的时候,那中年捕快忽然喊道。

    见他们已经吃完了,白梨正准备去收碗,韩氏一把拦住了她,自己噙着笑走过去,道:“二位大人吃的好,下次还来吃,这一顿就算小妇人请二位大人尝尝味。”她怕白梨年纪小,若见到他们吃饭不付钱,管不住脾气跟他们闹,他们这种贫民百姓哪敢和公家人叫理,宁愿花钱买个平安。

    “怎么,你们俩准备在这吃白食?”那两人还没有说话,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清冽低沉的声音,虽然年轻,却满含威严。

    听到这个声音,韩氏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捕快如被火烫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解释道:“徐头,哪能哪,我们兄弟是那种欺霸良民的人吗,这不,还没来得及掏钱。”说罢,二人从怀里一人淘了六文钱放在桌上。

    看到这里有情况,白梨收了旁边一位大爷的三文钱后,立刻凑了过来,只见那两位捕快面前占了个年轻人,弱冠左右,同样穿着一身公门皂服,腰佩长刀,身材挺拔,面容英俊,长眉入鬓,目色含霜,鼻梁挺直坚毅,厚薄适中的嘴唇不含一丝笑意。

    好个英俊的少年郎,只是太过于严肃刻板,白梨心中如是想道。

    见到手下交了饭钱,那被称为徐头的年轻人向韩氏略点了一下头,就带着二人离开了。

    “那就是徐捕头,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少年英才啊。”他们三人一离开,周边就响起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

    在旁边带着孙儿买烧饼的一位胖大婶立刻说道,“是啊是啊,都说这徐捕头今年才十九岁,还未弱冠呢,就在去年的省城武选中一举夺冠,成为最年轻的捕头。”吃馄饨的一位大叔接道。

    “你们可不知道,这徐捕头自六岁起就在平远镖局跟着邵把头学武艺,邵把头还将他推荐给已经隐退的潘老,潘老那一身武艺你们就算没见过应该也听过了,只要是他保的镖无论是遇到山匪悍匪还是水匪,就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中拿到便宜的。”说这话的是坐在另一边摊位上喝豆浆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袭墨绿色长衫,腰间还缀着一个绣着富贵长春图的荷包,白梨记得他是王师傅金银楼的大掌柜。

    “徐捕头在潘老手下学的武艺,那也难怪他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好武艺,还把那些老油子衙役给驯的服服帖帖的。”旁边有人附和道。

    白梨则悄悄的跑去问林秀知不知道这个徐捕头,没想到这一问竟然把林秀的脸给问红了,难道见那徐捕头长得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秀儿姐萌动春心了,白梨在心中暗忖。

    见白梨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林秀脸更加红了,过了好一会,才讷讷的道:“我外婆家和他家在一个巷子,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

    “奥,原来如此,青梅竹马呀!”

    “你个小妮子,胡说什么,我们已经有七八年都没有见面了。”林秀有些黯然的说道。

    白梨踮着脚拍了拍林秀的肩膀,表示安慰,在这个时代,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小户人家并不严格遵守这个规定,但是男女稍大些除非至亲骨肉,否则也不会在一起嬉戏玩耍了。

    白梨本来想问那个徐捕头现在有没有娶妻,但是这不是她这么大小姑娘应该问出的话,于是便把到嘴的话咽下了。她知道林秀的外婆家属于中等偏上的人家,所居住的也在更加富庶的东市,住在金桂巷,当时因为林秀的父亲未及弱冠就中了秀才,且家资尚可,他岳家才将女儿许给了他,盼望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是没想到,跌跌撞撞考了十几年,仍然还是一名秀才,本来还算过的去的家资也慢慢被考试消耗了,更雪上加霜的是,几年前,林秀才换了咳疾,怎么也治不好,银钱倒花了不少,不幸在去年病逝了,留下了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幸好林秀的舅舅人尚算不错,时不时的接济一下妹妹和外甥女,否则这日子就更加艰难了。好在她们现在双井巷的院子是顾氏的陪嫁,否则林家族人看到林秀才只有林秀一个女儿,肯定以女子不得继承家产为由将房子收回的。

    既然那徐捕头家住金桂巷,那说明家境很是不错,若是林秀才还活着,家资还未败光的时候,林秀到尚可配一下那个徐捕头,但是现在,两家尚有一定的距离,古代对于门当户对的讲究可比现代严格多了,再说那徐捕头已经十九了,有没有娶亲还未可知。刚才那徐捕头应该看到秀儿姐了,神色却无一丝的变化,应该早就忘了这么一位小时候的玩伴了。

    “秀儿姐,今天我姐回来了,收摊后我到你家学认字好不好?”为了缓解林秀的伤感,白梨转移话题。不过这也是她现在真正想做的,虽然繁体字她认识不全,但也有一些字古今并没有变化,通过和林秀认字,她怎么也能摆脱半文盲状态,说不定等以后有机会的话自己的会计知识也能运用起来,还不惹人怀疑。毕竟古代的秀才不只会读诗词歌赋,算数基本也都会一些,否则为什么有那么多落第秀才成为账房先生的。对于林秀这个林秀才唯一的女儿,懂点算数别人也不奇怪,再说,认字之后,自己有余钱的话就可以买一些关于算数方面的书了,这样循序渐进,就不会令人吃惊了。

    “好啊,上次将千字文认了快一半了,这一次去我要考考你,记不记得了。”林秀配合的说道。

    “阿梨,快过来帮忙。”韩氏喊道,原来这一会竟然陆续来了五六个食客,韩氏又要收碗擦桌子,又要上馄饨,一下忙不过来。

    白梨一听,立刻跑到自家的摊子干活了,和刘秀聊天,竟然忘了摊子上的事了,旁边坐的的小妹阿桃见到二姐慌慌张张的模样,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嬉笑着奶声奶气:“二姐羞羞脸,二姐偷懒。”

    “小妹,二姐说话说忘了,二姐没有偷懒。”白松稚嫩的反驳声,听着身后二小的对话,白梨觉得全身充满干劲,今生虽然家庭贫寒,但是父母姐弟无一不让她感到温馨充实。xh211

第四章:大姐

    馄饨摊一直摆到午时左右,午时后的时间属于夜市,摊主要另交摊位费,他们这个摊子早已有人租用了。

    只是这天还没到午时,她们就撤摊了,今天生意好,准备的馅料都卖完了,因时间还未到,顾氏和林秀准备再守一会,他们母子四人心情极好的往家去,韩氏推着木板车,白梨背着小妹,看着韩氏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白梨问道:“娘今天心情很好?”

    “今天生意好,连肉馅馄饨都卖完了。”

    “娘的手艺好,我们家的馄饨又实惠,刚开张的时候人们不知道味道如何,自然来吃的人少,现在慢慢的传出了名声,自然生意就好了,难道娘没发觉,这个月比上个月卖的就要好?”

    “也是,前几天虽然没卖完,但是剩下的也不多了。”

    中午木坊管饭,白大富并不回来吃饭。因此母子四人回到家,做了玉米糊糊,清炒个白崧,切了半碗咸菜,因为今天生意好,韩氏还蒸了个鸡蛋羹,正将菜端上桌,听到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肯定是大姐回来了!”白松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就要去开门。

    “喔,大姐回来啦!”小妹阿桃也跟着跑出去。

    “别急,我来开门。”白梨好笑的看着因为太矮够不着门栓而一跳一跳试图触到门栓的白松,走上前去,拉开了门。

    门外站的果然是大姐白杏,笑盈盈的立在门前,冬日的阳光将她照的如镀上一层金辉,让人感觉温暖而宁静。

    “大姐!”三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阿梨、阿松、阿桃!”白杏走进门,笑着问道:“娘呢,今天收摊怪早的,我到西门大街去找你们,顾大婶和秀儿说你们已经回来了。”

    “娘在厨房呢,今天生意很好,未到晌午所有的馅都卖完了,没得卖就回来啦。!”白梨摊摊手,“大姐和二舅他们一起回来的?这次到外婆家去,学到不少吧!”

    “二舅母还要过两天呢,二舅先回来上工去了,大舅母教了一些从前不会的针法,说是顾绣的一些技艺,和我们平常所绣无论是技巧还是配色上都不同,大舅母说她自己也并不精通,还是以前交她的那个绣娘顺便教她的,让我回来自己练练。”一说到刺绣,白杏满脸笑容,显然她对此很感兴趣。

    “都在院中站着干嘛,我这又切了半碗咸菜,你们怎么还没进屋?”韩氏从厨房出来嗔道。

    “吃饭喽!”两个小的这才回过神来,刚才他们也呆呆的站在旁边听白秀讲刺绣,虽然他们什么也听不懂。

    吃过饭后,哄着两个小的睡了午觉,白杏就兴致勃勃的拉着韩氏和白梨说她新学的绣法,韩氏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还拿起针线和白杏一起绣起荷包来,她是典型的古代家庭妇女,针黹女红厨艺样样拿得起。每个月和白杏只靠绣品就能赚一两多银子,可惜没分家之前的钱都让祖母方氏拿去了,自己这个小家没存下一文。

    耐着性子听了近一个时辰的绣经,也成功的将手指扎了几个血洞,白梨终于受不住了,“娘,大姐,我去前面秀儿姐姐家学认字,上次千字文才学了一半呢,再说,我学了字回来就可以交阿松认字了,娘以前不是说过,等以后家里稍稍宽裕一些就送阿松上学堂嘛!”

    “娘,我说吧,阿梨坐不了多久的。”白杏笑道。

    “我也知道她耐不下性子,但是女孩子家,针线总要学的”韩氏无奈。

    “娘……”白梨撒娇,去揉韩氏的胳膊“我们在村里想学认字都没地儿学,二叔虽然读了十多年书,但是他从来不教我们,现在秀儿姐姐不让我交束脩就免费教我,多好的机会啊!”“大姐……你帮我劝劝娘嘛,针线我一定学,等把字认全了就学,现在让我学我也没心思学呀,现在我一脑门就想学认字”

    “好了!“韩氏让她揉的都没办法做针线了,只得妥协,“我又没说不让你去,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莫不是投错了胎,否则为什么一门心思的想学认字。”

    “那我走了!”听到韩氏一放话,白梨就快速的溜出了房门,她实在很庆幸,她的父母很爱她,虽然他们并不认为一个女孩子有必要识字,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并不怪他们,但是看到她喜欢识字,他们还是顺从了她自己的意愿。在这个时代,小户人家,像她这样十多岁的女孩子,在家里不是做家务,就是做针线,已经算是半个劳力了。

    “阿梨来了!”白梨刚到林秀家的院外,正准备敲门,院门就开了。

    “秀儿姐,你怎么知道我这时过来?”白梨讶道。

    “哪啊,你看我手中拿的是什么?”

    白梨低头一看,果然,拿着一根扁担,脚旁还放了两只木桶,“顾大婶怎么舍得让你去挑水?”白梨惊讶。这倒不是她少见多怪,在五河村,别说像林秀这样十四岁的大姑娘,就如白梨这样刚刚十二岁的的小姑娘,在家挑水的也稀松平常。

    只是林秀毕竟是秀才的女儿,早些年家境也还尚可,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自然娇养。虽然这几年家境没落了下来,但是平日除非出去卖烧饼,家里的粗活顾大婶一般不让林秀做的。林秀人生的美丽,又是小户人家少有的识字姑娘,顾大婶希望林秀能够找到一个家境优越的婆家,自然不想把女儿的手弄粗了。

    “我娘身体不舒服!”林秀很是忧愁。

    “找大夫看了吗?大夫怎么说?”白梨也紧张起来,这里的医疗条件落后,没有抗生素,也没有抗病毒药物,最怕的就是生病。林秀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若顾大婶再有个什么不测,那秀儿姐就真的成为孤儿了。

    “秀儿姐,你挑的动吗?可有不近的距离。”白梨有些担心,双井巷名副其实,这里的住户都是刚刚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家,自然都没有余钱在家中打井,只在巷后的围墙跟处有两口井,一前一后,两口井之间离得并不远,要挑水就必须绕过好几家的院子,从中间的一条小路穿过去,其实这两口井并不在双井巷内,但是双井巷这一片居民用水都来自那两口水井,所以久而久之这一片好几条小巷子就被统一称为双井巷了,既贴切又好记。他们家用水几乎都是爹白大富回来挑,连韩氏都很少去挑水。

    看着林秀苗条的身形,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白梨实在很难相信她能够完好的挑回一担水,光只这个木桶的重量就不能小觑。

    “秀儿姐,不如这样,你就带一个木桶,我帮你抬回来,多抬几趟,也就行了。”

    “那就劳烦阿梨妹妹了!”可能对于自己的力气也没有信心,林秀并没有推辞白梨的好意。xh211

第五章:挑水的少年

    二人走到井边的时候,已经有个穿着一身青布棉衣的少年正在井边打水,旁边的两个木桶已经装了一大半井水,还微微飘着白雾,严寒冬日,少年的脸上竟然还冒出了汗珠。听到脚步声,少年抬起头来,白梨这才看清他的相貌,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高壮,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宽鼻阔嘴,嘴唇微厚,一看就是一个实诚的憨厚少年。

    看到二人,他眼睛一亮,咧嘴一笑,“林家妹子,你也来挑水,不对,顾大婶怎么让你来挑水,你哪有力气?”

    “张三哥,这是住在巷子尾的白家阿梨妹妹,她来帮我抬水”林秀解释。

    “阿梨妹妹,这是西街巷子口张家三哥!”西街巷子口是双井巷最靠近集市的一条小胡同,这一片被统一称为双井巷,西街巷子口的张家,不是张屠户家吧,张屠户家好像听说是有三个儿子,那这位就是张家老三了。

    “张三哥”

    “白家妹子”

    二人异口同声,张三哥憨厚的摸了摸脑袋,才不确定的道:“林家妹子,不如我帮你把水挑回家吧”似乎怕林秀不同意,又问白梨,“白家妹子,你说呢,你们这样一桶一桶的抬,什么时候才能把缸装满?”又抬头望了望天,“这日头也快下山了,会越来越冷的,地也会上冻的,就更难走了”

    说完略有些忐忑的看了看林秀,似乎怕被她拒绝,其实这个时代虽说男女大防,但在小户人家,如这种帮着挑一缸水的事情,大家似乎也能接受,并不会认为就是什么私相授受。

    林秀可能是担心母亲,并没有多做拒绝,只道“那就麻烦张三哥了,不会耽误你的功夫吧!”

    “没事,我家每天都要杀猪,几口缸都有水,并不急等着用,我帮你挑完,再挑是一样的,”似乎还怕林秀不放心,又补了一句,“我力气大,挑水很快的”话还没说完,就将本来已经打满大半桶的水装满了,挑起来就迅速的往林秀家去,“我先把这一担送去你家,你们把空木桶抬回家吧!”

    林秀和白梨最后还是抬着满满一桶水回到林秀家了,把白梨累的,晚上睡觉还在叫着膀子疼,“该”白杏不满,“在家都不要你去挑水,竟然跑到别人家帮着往家抬水,今天要不是恰好让你们遇到那个张家老三,你再多抬几趟,你这膀子就别想要了。”

    “村中也有好多我们这么大的女孩挑水,也没见她们怎么样啊,怎么我就抬了趟水,就这么难受呢?”白梨不解。

    “村中女孩那是挑惯了,一开始谁像你们似的,一抬就满满一桶,都是先从小半桶开始慢慢往上加,叫什么循什么进的。”

    “循序渐进,”

    “就你明白,再说了,村里有好几口井,每家离井边距离都不远,哪像这里,唉,城里处处都好,就这用水实在不方便,咱家就爹一个壮劳力,每天只去打水就很是累人。”

    “城里又不是处处都这样,等我们有钱了,买一个带水井的院子就行了。”

    “你说的倒是轻松,钱哪有那么好挣,马上就冬至了,回村还要给爷奶的养老钱一年二两银子。”白杏说的咬牙切齿的,显然对这一年二两银子的养老钱很是不满。

    其实白梨也不满,她的那一对爷奶有好事的时候从来不想着大房一家,需要交银子的时候不但一分不能少,有时候还会额外分派。就比如分家这件事,老白家从白梨爷爷的爷爷那辈就创下了在五河村来看不算小的家业,共置下上等良田二十亩,旱地二十四亩,这份家业一直守到白梨的爷爷白石头这辈才开始缩水,原因就是白梨的二叔是个读书人,读书最费的是什么,不是脑子,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先生的束修,笔墨纸砚,哪一样不要钱,这么费钱,没钱交束修怎么办,卖田地呗,旱地不值钱,没卖,那上等良田一共卖出去九亩,几乎去掉一半。

    费了这老大劲,要是真供出个进士举人也划算了,可是她那个二叔,考了十几年,别说举人了,连个童生试都没过,终于在前几年,二叔的第二个儿子落地之时,他宣布不考了,到镇上的郑大户家去做账房,一月二两银子的工钱。就这样,今年爷奶宣布分家时候,大房,二房,爷奶带着小姑,还有未成家的三叔共算是四房人,十一亩上等水田不够分,说什么大房是老大,应该照顾下面的弟妹,就少分一亩吧,得了两亩水田,二十四亩旱地,说留四亩给小姑做陪嫁,其余分成四份,一家五亩。爷奶带着小姑和三叔住。大房和二房一年交二两银子的养老钱。

    就因为爷奶这样的行为,才让一向孝顺的爹白大富下定决心听从老婆和妻舅的话来城里谋生活,否则靠那二亩田五亩地,交了税,一家人都不一定吃的饱,更何谈一年还要交二两银子的养老钱。

    “以后肯定会有钱的”白梨握了握埋在棉被里白杏的手。

    “对,我们会有钱的,比二叔家有钱。”白杏回握了她的手。

    “喔,有钱给阿桃买肉包子吃。”睡在旁边的白松含含糊糊的咕哝一句,不知是清醒还是梦话,白梨拍了拍他的棉被,“是,有钱给阿桃买肉包子,也给阿松买。”

    第二天,韩氏和白梨出摊,白杏在家带两个小的,顺便做做针线,吃过午饭,白梨特意到林家去了一下,院子里一股中药味,“顾婶子好点了吗?”

    “是阿梨吧,进来吧,阿秀去买盐了,一会就回来了,你先坐会。”顾大婶带着喘息声,有点吃力的说到。

    “婶子吃午饭了没,我家今天的馄饨有剩余,就带了一点过来,婶子不嫌弃的话,我热一点让婶子尝尝。”

    “你家的馄饨自然是好的,只是让你们破费了”顾氏自然知道白梨所说的没卖完是托词,就算没卖完,自家吃也是好的,“这有什么,婶子太客气了,阿秀姐姐教我认字,我不是也没交束修”

    “她一个女孩子家,跟他爹认得几个字,就到处显摆”

    “阿秀姐的学问很好,她交我学会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情”白梨说的是实话,林秀绝对算的上是一个有学问的古代闺秀了。

    “学问再好有什么用,怎么也挣不过一个命字”顾氏低低的说道,声音很黯然,显然是想起了去世的林秀才。

    白梨前世就不会安慰人,现在正不知怎么安慰顾氏,“阿梨来了!”正烦恼怎么开口,门口传来了林秀的声音,她手里捧着一小罐粗盐,后面还跟着挑着满满两桶水的张家三哥。虽然因为用力挣的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但是还是能看出他脸上的笑意,亦步亦趋的跟在林秀身后,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昨天不是才挑了一缸吗?怎么今天还挑?”白梨有些讶异,林家就就两口人,大冬天的,又不用天天洗澡,怎么用水这样厉害。

    林秀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张三哥回去后,又去问了一下长春医馆的窦大夫,他说我娘这是寒气入体,烧一大锅水,用一个大木桶泡脚,不断的往木桶里加水,泡半个时辰,发发汗,对病情帮助很大”

    “奥,所以今天张三哥又来挑水了,那婶子感觉好些了没”白梨怕林秀尴尬,也不敢多言。

    “还别说,泡完脚后半夜,我娘就感觉身子没有那么沉重了,头也没那么晕了,张三哥说的办法真管用”

    哎,姐姐,这是人家长春医馆窦大夫说的好不好,别一股脑都算在那个张三哥头上。

    说话功夫,张家老三又挑着空桶匆忙的出去了,走的时候头还碰了门框趔趄了一下,这都没有回头,急急忙忙的赶着去挑水。

    白梨轻笑,她此时感觉这个挑水的少年真的很可爱啊,可能是让她想起了前世那些为了讨好心仪的女孩,少年们的行动虽然显得青涩而又笨拙,却让人很多年后都忘不了当初的那一抹感动。xh211

第六章,白家人(一)

    过了几天,顾大婶的病就好多了,不顾林秀的反对,仍然一大早到西门大街去出摊,而且不许林秀再跟去了,只她一个人,“娘也不说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许我去”这天,白梨下午到林秀家学认字的时候,林秀烦恼的说到。

    “可能是因为你这几天又要做家务针线,又要照顾顾婶子,所以怕你累着,让你歇歇。”白梨猜测。

    “也许吧!”林秀有些无精打采。

    之后,晚饭时,韩氏却说起这件事来,“我看哪,她顾婶子以后想给秀儿说门好亲事!”

    “这不出摊,和说门好亲事有什么关系?”白梨百思不得其解。

    “你个傻妞!”白杏嗔她一眼。“你想啊,哪家大户人家的女眷一天到晚抛头露面,只有我们这种小户女儿才需要出去跑生活。”

    “你是说,顾大婶想把秀儿姐说到大户人家?这……”虽然林秀的确美丽动人,且识文断字,但是毕竟现在还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家,大户人家不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吗?

    “好了,吃饭了!”韩氏打断了姐妹二人的谈话。

    “对,吃饭!”白大富可能也觉得这样背后讨论人家小姑娘的亲事不太好,只是他自来就是个少言的老实汉子,又一贯疼宠子女,从来不对他们说重话的,只好这样含糊的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再过三天就是冬至了,我们要回去一趟吧!”韩氏换了个话头。

    “唉!”白杏白梨白松同时叹气,“唉……”见到兄姐们叹气,才三岁的阿桃赶紧也叹一口气,小小年纪的豆丁,鹦鹉学舌,把大家都逗笑了,稍稍缓解了因为刚才提到回五河村的事略显沉闷的气氛。

    “回去后,就把今年的养老银子给爹娘?”白大富试探的问道。

    “给吧,这几个月也存了几两银子,早给迟给都要给的。”韩氏叹口气说道。

    “爹,娘,我觉得不应该全给,就算全给也不能这么爽快的给。”白梨插嘴。

    “为什么?”韩氏不解,白大富也一副疑惑的模样。

    “这还不简单,要是一下子将二两银子都给了爷奶,那他们不得觉得我们在城里多挣钱啊?肯定要我们加银子的。”白杏抢白。

    “那不能吧?当时分家的时候说好的,一年二两银子的养老钱,这一年还没过去呢,没这么快变卦吧”韩氏一听,有些担忧。

    “就算爷奶想不到这点,二叔也会怂恿爷奶加钱的。”白杏继续道。

    “不能这么说你二叔,当时是你爷奶自己提的养老银子,跟你二叔没关系。”白大富分辨。

    白杏气的扭了头,白梨暗叹一声,白大富什么都好,就是将白家老二看的太好了,她对着白大富解释,道:“爹,你想一下,当时爷奶分家的时候,一份家业分成四份,再除去一份小姑的嫁妆四亩旱地,只少一亩田,爷奶就给我们家少分了一亩田,本来我们白家是有二十亩上等良田的,就因为二叔要读书所以卖了,二叔读了这么多年书,考了这么多年,连一个童生试都没过,这就不说了,但是也因为他读书识字,才能够到郑大户家去做账房,一个月有二两多银子的工钱,日子不知道比我们家好过多少,田是因为他卖的,最后获利的也是他,为什么不是他们二房少分一亩田,而是要我们一直在家辛苦干活的大房吃这个亏。”白梨一口气说完,盯着白大富看,誓要扭转白大富对二叔白大贵的好印象,白杏也盯着白大富看,连两个小的也盯着他看。

    白大富被他们盯的有些不自在,犹犹豫豫的说道:“当时大贵跟我说了,他劝过爹娘,让爹娘给他少分一亩田,可是爹娘不同意,说他有两个儿子要养,负担比我重。”其实白大富还有不敢说的是,白大贵的最后一句话“大哥,爹还说,阿松腿脚不好,以后看来是不中用的,大嫂年纪也不小了,以后恐怕不能再给你生一个儿子了,我家的阿杨阿枫又聪明健壮,就让他们两个以后给你养老。”这话他自己听着都不是滋味,又哪敢和妻子说,但是这并不能怪二弟,这话也不是他说的,是爹说的,他能咋办。

    最起码看到白大富的犹豫了,白梨也不再奢求,须知过犹不及,也不再说白大贵的不是了,只回到最初的目的,“爹,反正你现在不要把二两银子一下子全给爷奶,我们先交一两,剩下的一半等过年时再给。”

    “他爹,我们就听阿梨的,反正也不是不给,就迟一两个月,爹娘又不等这银子吃饭。”韩氏赞同。见到妻女都这么说,白大富只好点点头勉强同意。

    冬至那天,白大富请了一天半的假,城门一开,一家人就租了骡车出了城,前往五河村,白大富赶着车,韩氏带着四个孩子坐在后面的车板上,车上放着一床被子,母子五人腿上盖着被子紧紧贴在一起,即使这样,严冬早晨的寒气还是将几人冻的簌簌发抖,“爹,你冷不?”白梨问前面赶车的白大富,“爹不冷!”听到闺女的关心,白大富扭过头,呵呵一笑,吐出一口白汽,“你这傻丫头,爹肯定冷。”白杏横了白梨一眼,白梨傻笑。一家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近晌午时分赶到了五河村村口,五河村是个山水秀丽的小山村,错落的房屋和阡陌的田地交叉,形成了一个棋盘状,山村依靠着一座座高低不等的山峰,依山傍水,真真是个山清水秀的美丽乡村。

    随着骡车哒哒的脚步声,他们向着住在村中央的白家老宅走去,路上不停的有穿着棉衣的村民们和他们打着招呼,“大富回来了!”这是老一辈的大爷大娘,“大富哥回来了”这是村中和白大富平辈的汉子,无论是谁,白大富都笑着回应,白梨等姐弟也嘴中喊着大爷大娘大叔大婶。还未进村的时候,韩氏就给他们上了一课,进村见到长辈要喊人,不能视而不见,让村中人们觉得我们进城几个月就变得轻狂了,连乡亲们都不认了。

    白梨深以为然,无论他们到哪,发展怎么样,五河村是他们的根本,若哪一天,在城里有什么变化了,最起码在这个小山村他们还有个家,更何况白老爹两口子对他们一家诸多嫌弃,跟村中其他人处个好人缘就更加重要了,不求能帮着他们做什么事,只求关键时后给他们说一两句好话也是必要的。

    一路走着,一路打着招呼,骡车终于到达白家老宅的门前了,白家老宅是有着十几间屋子的大四合院,这在整个五河村是比较大的宅子了,还是当时白梨的爷爷时修建的,那时家业还算小富,白家自白老爹爷爷开始到白老爹这一辈,一直就一个男丁,可以说是三代单传,直到白大富他们,她奶余氏一下子生了三个儿子,那时白梨爷爷的高兴劲就甭提了,放在实际行动中就是修了这十几间屋子,让他的孙子们可以有房子娶妻生子,繁衍白家子嗣。

    虽然分家了,但是白家十几口人还是住在一起,只是各房重修了灶台,分开吃饭。大门开着,白大富将骡车赶到院中。正屋三间是白老爹两口子带着女儿白小金住,白小金是老来女,今年十四岁,只比白杏大两个月,老两口一贯娇惯,可以想象当时白杏出生时韩氏和白杏的待遇,有个比她大两个月的姑姑,白杏从小就受到忽视,什么东西都要先让着这个比她大了两个月的姑姑,不用猜,都知道她心中对这个小姑的感觉,肯定不太美妙。

    两侧厢房东侧六间,西侧五间,西侧靠近正房的那一头是厨房,现在是白老爹两口子在用,东厢前四间是白大富一家的,后两间加上西厢的前两间住的是白大贵一家,剩下的西厢三间是分给老三白大康以后成亲用的,少了一间房,白老爹分家时就把银子留出来了,说以后成亲时再交给白老三,是加盖还是留银子,随他自己。

    骡车一进院子,就有人从屋中走出来,“大哥大嫂回来啦!”首先说话的是二婶童氏,她是个二十几岁的秀丽妇人,长脸大眼睛,嘴唇略薄,脑后盘着个圆髻,插着个雕着莲花样式的银簪,穿着银红色的对襟短棉袄,下面配了个葱绿色细绸马面裙,这一身打扮在庄户人家是极出挑的,童氏笑吟吟的走上前,摸了摸刚从车上下来的白松的头,亲切的道:“阿松,我家阿杨几乎天天念叨你,想跟你玩呢,说阿槐太小了,不好玩,还是跟阿松弟弟一起玩有意思。”

    可能听到屋外的说话声,白小金从屋里走出来,“大哥回来了!”她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娘,大哥一家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屋里传来余氏不耐的声音,白梨他们早习惯了余氏的态度,也不伤心,只是卸着车上的东西。大宁朝的传统,冬至是作为节日来过得,一般人家只要过得去,都会在一起吃顿好的。昨日,韩氏就买了两斤肉,四个猪蹄,若从城里回来什么都不带,只是回来白吃,余氏的脸色可不好看,又给白老爹两口子和白小金扯了块布做衣裳,还带了点城里的新奇吃食,当然都不贵,第一次回来,总是要花些钱的,“为什么要买东西给他们,花钱还讨不着好!”白杏见到韩氏买了这许多东西,很是心疼,又有点不忿,“总得给你爹一个面子,”当时韩氏是这样说的。

    “大伯他们回来啦,小姑,那阿杏姐回来了没?”从余氏的屋里走出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瓜子脸大眼睛,长得很漂亮,她是二叔和童氏的大女儿白樱,只比白梨小半岁,今年十二岁。虽然和白梨年龄相近,她却并不喜欢和白梨一起,对这个比她大半岁的二堂姐不知为什么,她潜意识里总觉得很膈应,有时看白梨待人很是温和亲近,但她就是不喜欢她,她自己也不明白。反而对大她三岁的白杏很是亲近,她把这认为是白杏和她一样,都爱做针线,白梨的针线则是差强人意。

    白梨知道这个堂妹对自己一向不亲近,她也不去贴她那个冷脸。“阿杏姐,你回来了。”白樱轻快的跑出来。白杏看了看白梨,她知道白梨和白樱平时一向不怎么理睬对方,但是白樱对她一直亲热,她也很为难。怕和白樱走的太近,白梨心中不痛快,白梨抱着被子对她一笑,她才没那么小心眼呢。

    “阿杏,阿梨,我们先进去给你爷奶请个安,”韩氏一手牵着白松,一手牵着白桃,白大富提着肉和一干物事走在前面,“娘,我先把被子送到屋里,”白梨快速的将被子放到东厢。“阿樱,我先去看看爷奶,”白杏也对白樱道。

    到了正屋,余氏正四平八稳坐在炕上做着针线,至于白小金应该待在自己屋,她一向如此,大家早见怪不怪了。

    “娘!”“祖母!”一家人相继喊到。余氏放下针线,“既然回来了,就先回屋收拾收拾吧,晚上你和童氏一起到正屋来烧饭。”最后一句是和韩氏说的。

    “爹呢?”白大富问道。

    “谁知道,吃过午饭就出去了,不知道到溜达到哪去了。”余氏撇撇嘴。

    “娘,这些是三娘准备的”将手中的肉,布料和吃食交给余氏。“嘿嘿,爹虽然老实,但是也知道在祖母面前给娘说说好话的,虽然并没有什么用。”白梨心中暗道。xh211

第七章:白家人(二)

    “你有心了!”余氏淡淡的道,对于白杏白梨白桃他们三个她也只瞥了一眼,没有说话,至于白松,她连一眼都没有看,要知道在进屋之时,白松就怯怯的低下了头,不敢看上方的余氏一眼。白梨走在白松身边,握起他小小软软的手,给予安慰。

    小小的男娃低着脑袋,尽量让别人忽视自己的存在,让白梨既心疼又生气,心疼他这么小就要忍受因身体的残缺而被别人轻视甚至无视,生气的是余氏作为祖母,作为本应该心疼孙儿的长辈,不但不心疼白松,反而自己首先去嫌弃他,哪有一点为人长者的慈爱。

    当二姐握起他的手之时,他想起了二姐平时教他的,“对于本来就不喜欢你的人,既然无论你怎么做她都不喜欢你,那就只做自己应该做的就好。”白松年龄虽小,心智却早熟,他慢慢的平静下来,既然从一出生开始,祖母就讨厌他,那他也没必要去讨好祖母了,他抬起头来,眼睛睁的圆圆的,目光清明透彻,带着一丝孩童特有的单纯执着。

    余氏有些惊讶,在她的印像中,白松一直胆子很小,从来不敢直视她,本来因为他的腿脚问题,她就觉得丢脸,看他不顺眼,更因为一个男孩,整天怯怯懦懦的躲在姐姐身后,就更加让她嫌恶起来。怎么到城里住了几个月,胆子就变大了,难道城里的水真的养人。

    好不容易从正屋出来,一家人回到东厢,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好在屋里有玉米面,还有一坛子咸菜,韩氏煮了一些玉米糊糊,切了一碗咸菜,“中午将就些,晚上再多吃些。”韩氏给他们一人添了一碗玉米糊糊,有点无奈的道。

    下午,在郑大户家上工的白大贵也回来了,白老爹也溜达的回了家,在山上猎野物的白家老三还带回了一只野山鸡,两只兔子。他看见白大富一家很高兴,从小他一直和这个相差十多岁的大哥很是亲近,和年龄相近一些的二哥反而生疏,可能是因为白家老二一直以读书人自居,让人感觉很有距离,白梨家的田地明年就准备让白大康帮着种,只是农忙季节一家人回来帮忙,一年给白大康一些粮食,其实说给白大康,还不是给白老爹和余氏,毕竟白大康今年才十七岁,还没有成亲,跟着白老爹两口子吃饭。

    下午,一家人草草的将几个月没住的屋子收拾了一下,再将炕烧热,韩氏和童氏就早早的进了厨房,白梨在里面帮着烧火,白杏本来也要来的,但是被白樱拉着请教针线去了,二婶童氏知道白杏的针线是向韩氏精通女红的娘家嫂子学的,她巴不得白杏将那一手好针线都教给白樱,因此很爽快的道:“今天难得轻松一天,你们小姑娘家就不要在这帮忙了,都去玩吧!”白樱和白杏要讨论针线,白梨懒得去凑热闹,剩下的白小金,一副清高的大小姐模样,她更不想去讨好,还不如待在厨房里呢,“娘,我带着阿桃帮你和二婶烧火吧,”白松被白杨拉到村中玩去了。白大富白大贵在正屋陪白老爹和余氏,白大康则在收拾那只野山鸡,兔子准备明天拿到集市上卖的。

    “大嫂,你们在城里住的还习惯?”童氏边切菜边问。

    “什么习惯不习惯,还不是为了多挣几个钱,我家大富也没他二叔那个本事,只好到城里卖苦力讨生活了,要说习惯,在外哪有在家自在,这不都是被钱逼的。”童氏半真半假道,这是一家人临出门前商量好的,那就是哭穷。

    “大嫂说的也太寒掺了,听人说城里处处都好,挣钱的机会也多。”童氏试探的问道。

    “这都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你可知道,每天你大哥仅挑水就要用小半个时辰,这还是冬日,洗澡的次数少,那夏日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去打水呢。哪像村中好几口水井,几乎每家都将就到了,我们那整整一个大巷子,好几条胡同,就共用两个并排在一起的水井。”

    “那这么说,城里也未必全是好的?”童氏疑惑,“你以为那城里处处是银子,只弯腰去捡就行了,城里穷人也多。”韩氏继续哭穷。

    吃晚饭的时候,大人一桌,孩子一桌,“阿杏,你怎么总夹肉?”白小金忽然大声说道。两桌吃饭的人瞬间安静下来,都朝白杏望去,白杏的脸涨的通红,对于白小金,她始终有些畏惧,可能从小就生活在她的压力之下,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小姑,大姐是夹给阿松和阿桃的,你看她自己碗里,一块肉也没有。”白梨帮着辨道。

    “小姑姑,大姐都把肉夹给我和哥哥了。你不要怪她,我们不吃肉了。”阿桃仰着小脸,一副天真的小模样,还把碗里的肉颤巍巍的夹向白小金碗中,“给小姑吃肉。”

    “谁要吃你的肉了。”被这么大的小娃娃给谦让了,白小金有点气急败坏,狠狠的把肉夹给白桃,“吃你的吧”

    “阿桃,吃饭吧,小姑刚才没有看清,就是怕肉不够你们小娃娃吃,误会阿杏姐了。快吃饭吧,”白樱温柔的打着圆场,这个白樱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好了,吃饭吧。吃饭时吵吵像什么样子。”坐在主位上的白老爹发话了,显然是做最后总结。刚才白小金叫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现在放什么马后炮。看着白杏通红的眼睛,白梨心中有些不忿,她安抚的看了白杏一眼,又夹了一些萝卜给白松和白桃。

    吃过了一顿带着硝烟的晚饭,韩氏和童氏收拾一番后,一屋子的人围在正屋,“今天是冬至,老大,老二,”众人坐好后,余氏忽然点名,话音刚落,白大富紧张的站了起来,“爹,娘,”白大富带着忐忑的声音传来,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双手捧着递给白老爹,“这是一两银子,只有一半,等过年的时候再给另一半,我们刚到城里,赚的不多,现在只有……只有这么多。”越到最后,白大富越紧张,声音也越来越低,可见虽然他同意了妻女的意见,但是还是过不了内心那一关,他是个老实人,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和爹娘撒过慌,这是第一次。

    “分家的时候不是说过,每年的养老银子冬至这天就要给的,怎么,头一年就没有遵守。”白老爹一口接一口的吸着旱烟,沉默以对,说话的是余氏,她的声音很淡,但是谁也能从中听出浓浓的不悦。xh211

第八章:养老银子

    “爹,娘,请宽宥儿子两个月,过年时儿子一定把银子交齐。”白大富祈求道。

    看着这一幕,白梨很是无语,无论是从自己上半辈子的现代记忆中,还是这辈子的十余年,她从来没有见过哪对父母在自己并不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这样逼迫找应该比他们要贫穷的多的儿子要钱。如果说白老爹和余氏是那种蛮不讲理随意撒泼的老人,一心只顾自己,不顾儿女的那种父母,她也不奇怪,但是并不是,他们两口子对白大贵,白小金很是宠爱有加,对村里的其他人也是温和有礼,对已嫁出去的大姑白小安和三叔白大康稍微冷淡些,但是也不会如此刻这般为一两银子而咄咄逼人。

    难道紧紧是偏心,五根手指有长短,父母有所偏心再正常不过,但是她记得在白松出生前,白老爹他们还不是这样处处为难他们大房,虽然因为白大富老实寡言,没有从小就上私塾读书的白大贵灵活讨巧,白老爹两口子也只是忽视他们一些。

    想到这里,白梨心中更寒,因为白大富和韩氏生了个带有缺陷的孩子,丢了他们的面子,他们就百般不顺眼,这样的父母真是一对凉薄的父母。

    “阿梨,”想的正入神,旁边的白杏捅了捅她,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们要不要把二两银子都给余氏?”余氏?白梨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就看到他爹还捧着那一两银子,祖母余氏寒着脸,祖父白老爹啪啪的抽着旱烟,一张脸被烟雾笼罩,看不清表情。大冬天的,她爹白大富的额头上竟然慢慢的渗出了滴滴汗珠,白杏肯定气狠了,不然不会连祖母也不叫了,直接喊余氏。她又看向她娘,韩氏双手绞在一起,显然内心也很紧张。

    白梨用余光扫了一下屋中的其他人,虽然夜晚的油灯很是昏暗,但是白梨还是看清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二叔白大贵表情淡然,胸有成竹,一副读书人的淡定模样,二婶童氏脸上带着一些漠不关心的浅笑,又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玩笑,只是很怕被别人看出,所以表情在浅笑和玩笑之间变换,很是奇怪。白樱坐在二婶旁边,表情有些空洞,好像神游太虚了,神魂并不在此处。白大康背部坐的笔直稍微前倾,看的出来他同时为着大哥在紧张。白小金则面带一丝轻蔑,还不时将目光瞥向白杏,显然在示威,但是白杏的全部心神都在白大富身上,没有精力去回应白小金的挑衅,白小金不甘的转过眼,不再看她。

    白梨上前一步,站在白大富身边,给白老爹和余氏行了个礼,看着余氏不愉的脸色,清咳一声,道:“祖父,祖母,我爹手上的银子是我们一家人省吃俭用了三个月所得的全部银钱了,除了这一两银子,我爹身上也只有四十个铜板了,明日回去还要交骡车的后一半租金十五个铜板,家里摊位的馄饨肉馅也没有了,明天也只能先割一斤肉做肉馅,等着卖完馄饨回一点钱,我爹的工钱要到月底才能结,还有十多天,幸亏因为我二舅让我们进城讨生活,我爹才能用三个月的时间就交出一两银子呢!”言下之意,要是在村里窝着,只靠种地,您二老的养老银子不知在哪儿呢,这一两银子还是靠韩氏娘家提携才得来的。

    “要不这样,二叔。”白梨忽然转过头来对着白大贵,硬将眼泪逼出来,“您借我们一两银子吧,我们先把养老银子交给祖父祖母,不然若是让别人认为我爹不孝那就是大罪过了,您是读过书的人,一向尊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我爹可是您亲兄长,您一定不会让我爹背着不孝的罪名吧,您放心,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定还您,没有银子,让爹娘把我们姐弟几个卖了也会还您的,真不行的话,我们给您利息,您说,几分利?”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白梨湿漉漉的大眼睛祈求的看着白大贵,白大贵正看着热闹,不妨火烧到他这里来,一时竟无言以对,若让人知道他借钱给亲兄长交养老银子,还要卖侄儿侄女,还要收利钱,那别人会怎么看他。“二婶,您劝劝二叔,让他借一两银子给我爹吧!”白梨转过身去求童氏,这时候白杏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拽着童氏的胳膊,“二婶,您就劝劝二叔吧,您一向最是心善了,您就帮帮我们。”说着还去拉白樱的手,“阿樱,你帮我说说话啊,让二叔二婶帮帮我们吧。”

    白松白桃还有些懵懂,但是看到两个姐姐的行为,并不妨碍他们模仿,两个小的也走上前去拉着童氏的衣摆,奶声奶气,“二婶,您就帮帮我们吧。”一时屋中闹哄哄的,全是几个孩子“帮帮我们吧”的声音。

    “好了!”一声粗嘎的声音打断了屋中的喧嚣,白老爹发话了,“大年三十大房把剩下的银子交上来,就这么定了,不得再拖延。”

    随后二叔当着众人的面,将二两银子交给了余氏,“这孝顺不孝顺还是要看行动的。”白小金哼了一声,轻蔑的道。“白小金,闭嘴!”白老爹喝了一声,白小金眼眶登时红了,长这么大,她一向是娇宠的,爹何时这样不留情面的喝过她,“呜呜!”她哭着跑回屋去。“你骂小金干嘛?又不是她的错。”余氏不满的对着白老爹嚷道。白老爹敲敲烟杆,沉默。

    随着不愉快的养老银子事件的结束,大家也各自散了,“大哥!”大家都走了之后,白大康在身后喊白大富,他低着头,有些羞愧的道:“大哥,刚才我也想帮你,可是我没有银子,真的,大哥你相信我,我要有银子肯定帮你。”他还未成亲,尚不需要交养老银子,平日也只在家种田,打的一些小猎物,除了自家吃的,卖的钱也都交给余氏,所以白梨相信三叔的确没有银子,说实话,还是和她爹一样,心眼太实。

    回到屋里,白大富有些烦躁的在屋中走着,“他爹,你转什么圈呢,转的我头晕。”

    “三娘,我们今天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我们能交出那剩下的一半银子,这样欺瞒爹娘是不是不太好。”白大富有些不安的道。

    “有什么不好的。我就不信他白大贵挣了多少银子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爹娘。”韩氏将睡着的白桃放在炕上,盖上被子。

    “爹,娘说的是,我们又不是不给,只不过延迟两个月罢了。”白梨安慰白大富,今天这一场事,让他那一颗包子心有些承受不住。不过白梨已经很满意了,白大富总算坚持下来了,没有半路撂挑子。xh211

第九章:白樱的曾经

    “爹,我今天听阿杨说,他爹一个月能挣三两银子呢。”白松忽然插话道。

    “三两银子,以前不是二两吗?”韩氏不解的问道,“是不是阿杨跟你们吹牛的?”白杏也有些不信。

    “阿杨说我们分家之前二叔就涨了工钱,是二叔和二婶晚上睡觉时说的,他偷偷听到的,二叔还说早些分家,他们家就早点能过上好日子,不然这一大家子人,他有银子也不敢拿出来。”

    “大贵真这么说的?”白大富有些受打击,一家人连田地都卖了,供他读书,现在居然怕被家里人连累。

    “反正阿杨是这么说的。”白松肯定。

    “阿杨才五岁,小孩子家哪知道这些,还不是大人说什么,他跟着鹦鹉学舌的。“韩氏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家里的田才卖了两亩,那时候白大贵还没有成亲,是个瘦弱的读书少年,可能是觉得因为他的关系,家里将田也卖了,还有些愧疚,在家对大哥大嫂还很恭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随着田卖的越来越多,白大贵也越来越理所当然了,果然是升米恩斗米仇吗?家中越对他无怨无悔,他却越视为应当。

    “还是阿梨说的对,我们今天幸亏没有把银子全交了,不然只是他二叔就不知道怎们忖度了,更何况是爹娘。”韩氏拍拍胸口。

    “爹,我们交不出二两银子才符合大家心中的期望,其实在爷奶心中早已认定我们是交不出银子的,他们今天这一番行为只是给我们压力,让我们以后务必要交出银子。若我们一下子将二两银子拿出来了,那才出乎他们意料。以后的养老银子会不会还是二两就真的不好说了。”白梨给白大富分析,誓要将他的愧疚打消。

    这边在说话,那边白大贵一家也在说他们,“阿梨这小丫头不可小觑。”白大贵啧啧嘴。

    “我这胳膊都让这丫头给拧青了。”童氏揉着胳膊。

    “你那胳膊算什么,这丫头,将我的计划全打乱了,看来不能空手套白狼了,现在也只有舍出一亩田了。”白大贵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什么舍出一亩田,我跟你说,家里的田地可不能动,统共才那么几亩。”童氏碰了碰白大贵的胳膊。

    “你知道什么,我跟你说,本来以为大哥一家今天连一分养老银子也交不出的,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提出帮着大哥出了今年的养老银子。”

    “什么,你帮着大哥出养老银子?”童氏惊叫。

    “你小声点,我还没说完呢。”白大贵打断童氏。“我是说我用那二两的养老银子买下大哥位于南岭山下两亩旱地。”

    “你买那两亩地干什么,那地还要翻过一座山,已经快到田平村的地界了,就不说种地太远,来回都要近一个半时辰,况且那地土质不好,沙多土少,也只能种一些山芋之类的,其他的都没法种,我们要来干嘛?反正我不跑那么远去种地。”童氏噼噼啪啪一通说完,却没听到白大贵的回答,她不禁喊了一声,“大贵,你到是说呀,为什么要那两亩地?还有白梨那丫头怎么打乱你的计划了,他们不是还差一两吗?”

    “至于地的事暂且不说,你只要知道咱家不会吃亏就行了。白梨那小丫头,你想想她今天说的话,什么向我借钱,不但要给利息,还不上的话还要大哥卖儿卖女,若让外人知道爹娘为了找儿子要养老银子,竟然逼着儿子去卖孙子孙女,而我这个二叔为了让大哥还我借他的养老银子,不但要加利息,还要逼着大哥去卖侄儿侄女,外头的人不得戳着爹娘和我们的脊梁骨骂我们没人性啊,何况那丫头嘴刁,又说我一向尊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言下之意就是,若要逼着他们,就是父不慈,弟不恭了,一句话将爹和我都骂进去了,我们还只好受着,本来我想着帮大哥垫这二两养老银子,爹娘心疼阿杨阿槐,肯定不会要的,我既得了那二亩地,又不费一分一厘银子,岂不两全其美。没想到让这小丫头的一个激将,用地换银子的事我反而不好说了。你说她不是打乱了我的计划,现在只能用一亩上等良田来换那两亩地了。唉,要是早知道,当时分家的时候直接就要那两亩地多好。”

    “到底那两亩地有什么好处你也不说,还在这叨叨让人心痒。”童氏埋怨道。

    “到时你就知道了。”白大贵嘿嘿的笑。

    这边,白樱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眠,她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忆着白梨今天在正屋中所做的事,所说的话,一直以来,她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白梨不顺眼,反而和比她大几岁的白杏亲近。今天,那一刻她全部知道了。

    从有记忆以来,一直如迷雾般被笼罩的往事,就在今晚被揭开了,她一下子全想起来了,想起了从出生起没有自主意识还是婴儿的时候,更加想起了……上辈子,上辈子的今生,那贫穷困苦的一生,那处处仰人鼻息的一生,那时不时向着她的好堂姐白梨借钱度日的一生。

    白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自从长到有意识的时候,就对周围的一切,八里镇,五河村,白家老宅,父母亲人等种种一切充满了熟悉感,就好像曾经的曾经她已经和这些有着不可切断的关系一样,还有对于白梨若隐若现的排斥,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太过于敏感,现在她知道了,这并不是她天马行空的幻想,而是切切实实,她的上辈子过的和今生一样的生活,如今的她,也只是重复了一遍上辈子的日子。

    等等,难道上天让她得天独厚的重活了一遍,就是让她再过一遍穷困潦倒困苦不堪的生活吗?绝对不是,这是上天给她的救赎,她还记得前世在那个颓败的小土屋中快要病死的时候,两个女儿早已嫁人,而她那个所谓的丈夫也不知在哪里醉生梦死,身边竟一人也无,到最后,渐渐合上双眼的最后一刻,残留的短暂意识中,她听到了一个柔和轻缓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阿樱,阿樱……”她努力睁开已经半合上的双眼,用最后所有的生命力去看眼前的这个女子,虽已人到中年,但是岁月很是厚待她,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肌肤仍然光滑白皙,神态甜美宁静,眸光似水,唇角浅翘,一看就是生活在蜜罐里的女人才有的容色,和她这个同龄的堂妹相比,二人之间就像差了几十年那么长的岁月,一个还在花杏年华,貌美动人,一个却早已老去,皱纹横生。而后她看到了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男人,高大英俊,长眉入鬓,眼神温和爱怜的看向他身前的妻子,带着一种天然的保护,让人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心和可靠。

    那时候,临死之前,白樱在心中偷偷的发了一个誓,如果有下辈子,她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要嫁给这么一个男人,她要如她一般一生富贵顺遂,身边有独宠自己的丈夫,膝下有恭敬孝顺的子女,做个让所有女人都羡慕妒忌的幸福小女子。xh211

第十章:二叔的心思

    白梨现在还不是他的妻子,她现在仅仅是白家老大的女儿,是乡下的小村姑,不对,她已经进城,而他也在城里,他们会不会已经见过面,应该没有,她记得上辈子是在一个冬天,白梨跟着三叔上山去打猎,结果从北方的青连山脉上跑下来一群狼,将三叔和白梨围困在树上,围了一天,直到天将黑的时候,村里人才从封城请来官差,救下了三叔和白梨,也在那时,他们见面了。她想那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有没有见过面,她不得而知,但是那一次的相处绝对是他们以后姻缘的月老石。

    今生,她一定会好好准备的,可是她的记忆毕竟没有那么完善,具体是哪一年哪一天哪座山白梨被救她已经全无印象了,她只能密切的观察白梨回村时的动向,如果处理的好,那么被他寒冬腊月从狼群里救出的就会是她,而不是她的堂姐白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白大富一家就已经起床了,他们要在晌午之前赶回城里,必须早些出发。

    白大富套好骡车,让妻儿坐好,自己也坐到车辕上,拿起鞭子,将骡车向院外赶去。“大哥,”身后传来一个急匆匆的声音。

    白大富立刻停下,“大贵?”白大富有些惊讶,“幸亏赶得及,大哥大嫂走的这么早?”白大贵上前来,笑着和韩氏打了个招呼。

    “他二叔也起的早!”自从昨天知道白大贵在分家之前就瞒着工钱,韩氏对他的心情就很复杂,现在也只是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白大贵好像也没有心思和韩氏寒暄,他拉着白大富走到旁边,声音低低的“大哥,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想了一个晚上,觉的自己愧对大哥!”

    “大贵,别这么说,我们是兄弟,没有什么愧疚不愧疚的。”白大富赶紧打断。

    “大哥,你听我说,分家的时候,大哥一家就吃了亏,只分了两亩良田,分的五亩旱地有两亩还在南岭山脚下,离家又远土质还不好,只能种些山芋,因为这样,才让大哥一家不得不到城里讨生活。”白大贵说的很诚恳,白大富听到他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很是感动,将昨天晚上的怀疑全都抵消了。

    “大哥,我想了一下,我在郑大户家做工,有工钱,日子比你好过,我不能太自私,不如这样吧,我用一亩良田换下你那两亩旱地,怎么样?”

    “不行不行!”白大富连忙摆手,“这田地是爹娘分好的,现在怎么能随意改动,何况我是大哥,照顾一下弟妹们也是应该的。”

    “大哥,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嫂子和侄儿们着想,你想想,一亩上等良田一年的收成是多少,比那两亩旱地不好多了。”白大贵继续劝。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就因为如此,我更加不能占你便宜。”白大富仍然推辞。

    “我也是因为尚有余力,才想着帮大哥一把的,这样吧,大哥回去和大嫂商量一下,先不要一口回绝,无论怎样,腊八那天大哥回来一趟,再告诉我决定。”这是白大贵打的如意算盘,他知道白大富老实厚道,肯定不愿意占兄弟的便宜,但是大嫂韩氏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女人家一旦有了孩子,为了让孩子过的更好一些,肯定会和她换的,毕竟这田一旦换了,以后可就是白松的产业。

    说完白大贵就回屋了,还朝后摆摆手,“腊八那天大哥可一定要给我个答复。”

    “他二叔找你什么事?”白大富回到骡车上,韩氏问道。白大富将白大贵要用一亩上等良田换他们家位于青连山脚的两亩旱地的事情告诉了韩氏。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二叔怎么一下子这么照顾我们。”韩氏不解,“我没同意。”白大富闷头道。

    “为什么不同意?”韩氏不解,“这不是好事嘛!”“就是因为是好事,我才不同意,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占弟弟的便宜。”

    “你这个倔驴!”韩氏气的骂道。

    “娘,爹拒绝的对。”白梨插话,“二叔不会无缘无故说要跟我们换地的事情,而且以好换坏,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二叔说了,因为他现在的日子比我要好过,所以才想到要帮帮我们的。”白大富反驳。

    唉,昨天晚上的改造包子教育又失败了。

    “爹爱信不信,反正我相信阿梨说的,二叔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们这么好,还是要小心些为妙,以防又出什么幺蛾子。”白杏的话提醒了白梨,二叔为什么要以良田换劣地,这其中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要么是二叔的那亩良田出问题了,要么是她家的那两亩旱地有新的价值。”白梨更加偏向后一种猜测。

    一家人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随便吃了点午饭,白大富就上工去了。下午的时候,林秀来找白梨,“阿梨,我要搬走了。”

    “搬走,搬到哪里,这里的屋子不是顾婶子的陪嫁吗?”白梨吃惊,“难道你们族人又来了逼你们了。”

    “没有,是搬到我舅舅家去。”林秀有些怅然。

    “顾婶子以前不是不愿意搬去吗?怎么现在……”白梨问的有些小心翼翼,虽然林秀的舅舅人很不错,愿意照顾妹妹和外甥女,但是舅母方氏则比较难相处,当时就是因为怕过去寄人篱下,看人眼色,所以在林秀才死后,顾氏宁愿带着女儿在外艰难度日,也不愿投奔娘家。

    “这次我娘生了这一场病,她害怕万一以后她再有个什么不测,担心我一个人怎么办。虽然舅母为人……,唉,但是舅舅毕竟是骨肉至亲,一直对我们不错,所以娘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带我投奔舅舅。”

    “秀儿姐!”白梨握紧她的手,表示安慰。

    “没事。”林秀勉强一笑,“不是还有我娘嘛,再怎么样,我和娘总在一起的。”白梨想的却是上次韩氏所说的顾氏想让林秀嫁个好人家,这应该也是促使她决定投奔娘家的重要因素。

    第二天,白梨白杏和韩氏帮着顾氏母女将东西搬到骡车上,看着她们拉着一车的家什晃悠悠的走了,“阿梨,我会回来看你的!”走之前,林秀拉着白梨的手说道。

    “嗯,有机会我也会去看你,你不是都告诉我你舅家的地址了吗?”

    骡车晃悠悠的离开了双井巷,这是她来到城里交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这几个月,林秀对于她而言,既是朋友更是老师,在这架空的古代,最起码她不怵繁体字了。xh211

第十一章:消息

    送完林秀她们,每天韩氏和白梨继续出摊,这天,“大嫂,这是我们的饭钱。”两个穿着一身皂服的捕快走上前来,递过十余枚铜钱,“给我们上两碗肉馅馄饨!”“两位大人,这还没吃呢,怎么就收钱?”韩氏讶道。

    “这不,上次让我们徐头给误会了吗?今天先把饭钱交上,吃的也安心。”其中一个中年捕快说道,白梨这才从手中包着的馄饨中抬起头来,原来是上次那两个中年捕快,当时她还担心他们会吃饭不给钱呢,韩氏那次想着不如花钱买平安,不收银子,结果被那个年轻的徐捕头听了最后一句,将他俩误会了,没想到这次他们这么自觉,馄饨还没吃,钱倒先交上了。

    听到他们这么说,韩氏恐怕也想到了上次那个威严盛重的年轻人,收了钱,接着端上两大碗满满的肉馅馄饨,“大姐,上次吃了一次你这馄饨,我可是想了这一口有几天了,就是你这摊位离衙门太远,来一趟要绕半个城。”

    “是啊,要不是今天徐头派我们到八里镇去查探,从西城门进城,正好记得这里有个好吃的馄饨摊。”两个捕快看来都是话唠,一说一答的不亦乐乎。

    “韩大姐,你们这馄饨都有名了,连两位大人都想着找机会来吃上一口。”说话的是旁边卖豆浆的年轻小媳妇吴孟氏。

    “还是大家愿意照顾!”韩氏笑着回应。

    “两位大人,你们刚才说去八里镇查探,我们老家也是住在八里镇的。”白梨听到八里镇又听到什么查探,她立刻联想到二叔白大贵说过的以良田换劣地的事情,她一直认为这其中会有蹊跷只是他们一家虽然在城里,但是也不认识几个人,想打听也没法打听。这两位捕快说的事很有可能就与南岭山下的那两亩旱地有关。她又端了一碗馄饨,给他们各加了半碗,趁机打听。

    “小姑娘,你家也在八里镇,那离城里可不近。”其中年纪偏大的捕快说道。

    “是啊,我们老家住在八里镇五河村,两位大人去过吗?”白梨试探的问。“五河村,那可巧了,我们今天就是去五河村和田平村相连的南岭山看看的……额,你踢我干嘛?”

    “这是衙门里的事,不好对外说的。”另外一个捕快对着白梨道,“我知道的,大人,我只是听到老家的事,忍不住好奇问问。”白梨立刻解释道。

    “小姑娘,不要叫我们大人,我姓杜,他姓程,你就叫我们杜叔程叔好了。”可能是觉得打断了同伴的话,对白梨多添的半碗馄饨有些不好意思,另一个捕快说道,这样的好事白梨何乐而不为,一下子和两位捕快拉近了关系,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立刻打蛇随棍上,“杜叔,程叔”的叫起来。

    回到炉边,韩氏埋怨,“你这丫头,什么人你都敢去套近乎,就不怕被人呵斥。”“娘,你知道我打听了什么?”白梨卖关子,“刚才我忙着在,也没听见说的什么。”

    “回去再说。”白梨扔下这句话,就拿着抹布去收拾桌子了。

    “这丫头,还卖关子!”韩氏摇摇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梨忽然道:“爹,上次你幸亏没有答应二叔换地的事!”

    “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白大富还没有说什么,白杏就急忙的问道。“对了,阿梨你上午跟那两个捕快打听了什么呢?难道是关于南岭山下的那两块旱地的事?”韩氏也问道。

    “程叔,也就那个年纪大点的捕快告诉我,今天他们两个就是到八里镇南岭山下去查探的。上次二叔要跟爹换的不就是南岭山下的两块地吗?所以我觉得那里肯定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且是好事。”白梨肯定的说道。

    “那你没打听出来什么事?”白杏追问。

    “就这还是程叔不注意说漏嘴的,哪能再打听出别的。”

    “你二叔和我换地,是因为那块地是我们家最差的地,离家又远土质又不好,他想帮我们才这样做的。”白大富分辨。

    “就你老实,你忘了上次阿松告诉我们说的工钱问题了?”韩氏提醒。

    “小孩子家,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爹,我说的都是真的,”一听到白大富又怀疑他的话,白松立刻强调。

    “爹,在我们没有弄清楚那南岭山下到底有什么事情之前,你千万不要答应二叔换地的事情。”白梨郑重的道。

    “对,爹,不要答应二叔!”白杏也劝道。“爹,你想啊,我们还不知道南岭山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更不知道那两块地会有什么用,但是既然衙门里的人都去查探了,就说明跟官家有关,现在还是不要去改动地契的好,否则坏了官家的事情我们还有二叔都吃不了兜着走。”既然不好劝,那就吓,白梨尽量将事情说的越严重越好。

    “那腊八那天,大贵让我回去告诉他决定,我怎么说。”白大富有点踌躇。

    “爹,你就按照你之前说的,说你是大哥,自己吃点亏没事,怎么能让弟弟补偿呢,反正你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对付包子,就要用包子的办法。

    日子一晃而过,从十一月底就开始下起了月,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直下到了腊月初八,路上的积雪堆得厚厚的,已经能没到人的膝盖。

    “他爹,今天就别回村了,这雪也太大了。”韩氏对正准备出门的白大富劝道。

    “娘,你就别劝了,昨天都劝了一个晚上,可是爹不还是要回去。”白杏在旁边说道。

    “没事,你们都不要回去,我一个人走着回去,连车也不赶,能出什么事?”白大富边往外走边回道。

    “今天才发现,爹平日看着好说话,可是性子也挺倔的。”白梨道。

    “你爹本来觉得不换地是不想你二叔吃亏,可是听你们一说南岭山下的那两块地可能会有好处,反而觉得不答应你二叔就是对不起他了,这样让他很不安心,所以约定的日子他再不能不回的,不然他今晚又要睡不着觉了。再说,本来腊八我们一家都要回去的,现在因为大雪的原因,我们都不回去,你爹再不回,对你爷奶也不好交代。”韩氏解释道。

    “爹就是心善又老实,一点私心都不敢藏,不然就心中不安了。”白杏叹道。

    “娘,今天爹回去不会被爷奶骂吧?”白梨有些担心白老爹两口子为难白大富,他们可不会因为天气原因就体谅他们一家,在他们心中,他们做为长辈的威严要永远高于他们一家的安全。xh211

第十二章:意外

    一家人在忐忑不安中过了一天,“睡吧,今天你爹回不来,总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到家。”吃过晚饭,韩氏对着孩子们说道。

    “我早就和大姐说过了,大姐还非要等。”白梨也很无奈,平日坐骡车回去都要两三个时辰,一天来回都很勉强,更何况是靠两条腿走,又有这么深的积雪,白大富今天肯定回不来了。

    “我不是担心吗?今天爹回去还不知会遭多大罪呢!”白杏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比谁都顾家人。

    “老宅里住的虽然是爹的亲爹娘,亲兄弟,可是除了三叔,谁会给爹好脸色看哪,更何况我们还不让爹答应二叔换地,二叔那个人哪……”

    “好了,都去睡吧,你二叔再不好,也是你爹的亲兄弟,不要老是在你爹面前说他。”韩氏推着白杏白梨去睡觉。

    “我这不是爹不在跟前嘛!”白杏嘟囔着和白梨一起回屋。

    可是到第二天天都快要黑了,白大富还没有回来,“娘,我们去巷子口等等。”白杏拉着白梨开了院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以白大富的性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在老宅多留一天的。

    在寒风中等了有一刻钟的时候,“哎,阿梨,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白杏恍惚中看到有人影慢慢移动。冬日天黑的早,这个时候天虽还有点亮光,路上也早没有行人了。

    “那应该不是爹,好几个人,还有那是马还是骡子,爹可是一个人走去的。”白梨不肯定的道。

    说话间,那一行人已慢慢走近了,“是爹!”白杏眼尖,“爹怎么骑在马上?”“走,去看看!”二人急忙上前迎去。

    “爹,你怎么了?”一走近,二人就吓了一大跳,白大富几乎趴在马上,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牙关紧咬,显得极为痛苦,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白大富右腿上那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爹,爹,这是怎么了?”白杏已带着哭音。

    “姐,我们先把爹弄回家,赶紧请个大夫给爹看看。”白梨并没有让悲伤冲晕头,白大富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万一他要有个什么不测,那对他们一家来说,不下于灭顶之灾。

    “对对,请大夫。”白杏连忙点头。二人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和白大富一起回来的三人,各牵了一匹马,牵着白大富坐着的那匹马的竟然是和白梨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徐捕头,好像叫徐守云,还是有一次聊天时林秀告诉她的。徐守云身后跟着两名捕快,并不是白梨认识的程捕快和杜捕快,而是两个和徐守云年龄相差无几的年轻人。

    此时,也顾不上细问,白梨只得恳求道:“徐大人,您能不能帮我们将我爹给送回家?”这么冷的天,越在外面多呆一刻钟白大富越多一分危险。

    “好,你指路吧。”徐守云点点头,立刻就同意了,他本来还在犯愁这个人只告诉他家住在双井巷,并不知道在哪一家,怕还是要一家一家的敲门问,现在则简单多了。他的记忆力很好,记得这个小姑娘就是在西门大街上摆馄饨摊的那个小摊主,不过他这人一向不多言,此刻也没多说什么。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徐守云牵着马向前走,回头朝跟在身后的二人说道。那二人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回到家里,徐守云将白大富给背到炕上,韩氏看到白大富的模样大惊失色,一连声的问怎么回事,白梨无法,只好大声打断韩氏,提醒道:“娘,我们先找个大夫回来给爹看看吧!”

    听到找大夫,韩氏回过神来,却又担忧,“这么晚了,又这样大的雪,有大夫愿意来嘛。”他们一家附近这块还没有医馆,最近的医馆都在西门大街那里。白杏也慌了神,“那要请不来大夫怎么办啊!”

    白梨其实也担心,这古代的医馆和现代的医院可不一样,大夫愿不愿意出诊看病全凭自愿,就看人大夫想不想来,来的话,那是人大夫医德好,顶风冒雪的赶来治病,不来的话,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你顶多在背后骂他,“娘,你给我多拿点钱,就算求也得把大夫给求来,对了,你在家多烧一点水,再将爹的右裤腿给剪了,将血擦干净,等大夫来好治。我和姐去请大夫。”

    “这样吧,我认识一个大夫,你和我一起去,”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的徐守云忽然说道,说完也不等人说话,率先往前走,白梨连忙跟上,“娘,你和姐在家看着爹,我马上就回来。”急匆匆的跟着出了院门。

    “我们不骑马吗?”说完这句话,白梨就后悔了,就一匹马,两个人怎么骑,这不是惹人误会吗,“城里禁止骑马过街!”徐守云淡淡的说道。

    “奥,”白梨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小跑几步再走几步。“那家医馆的大夫接骨术不错,只是离这里有些远,我们得走快点。”

    “没事,我跟的上。”白梨喘气道。“徐捕头,你在哪里看到我爹的,他是怎么弄成那样的。”

    “在刚出八里镇的那条山路上,听到下方有人叫,下去查探,就看到你爹了,才知道他走路的时候踩空了脚,摔下去的,已经有两个时辰了,我看了一下,他伤的倒并不重,只是冻得厉害。”徐守云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今天真是多谢徐大人了,不然我爹恐怕就危险了。”听到他说伤的不重,白梨放下了心中大石,这才想到自从白大富回来,一家人慌慌张张的,对救命恩人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说过。

    “不用叫我大人,我只是个捕头。”

    “那我喊你徐大哥吧!”白梨立刻接话,套近乎套的不亦乐乎。徐守云扭头看了她一下,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到了那家位于长平街上挂着“仁心”二字牌子的医馆时,徐守云上前敲了敲门,应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徐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显然和徐守云很是熟识,白梨放下一大半心,虽然说徐守云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他又是捕头,常人总要给他几分面子的。但是要是认识的人,对白大富的伤就会更上心一些。

    “小邱,你师父呢?”徐守云边往里走边问道,“师父,徐大哥来找你。”那个叫小邱的男孩一溜烟的跑到里间叫道。

    “守云来了,”从里间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灰色长袍,身材中等微胖,面容和善。

    “姨夫,这位小姑娘的爹跌断了腿,麻烦你现在去看看。”徐守云抱拳施礼。

    原来这大夫是徐守云的姨夫,怪不得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原来是他家亲戚。

    “大夫,麻烦你了。”白梨立刻跟着行了个礼。“好了,不要多礼,治病要紧,我们赶快走吧,小邱,把我药箱拿来,再去跟你师母说一声。”小邱答应一声,就进去拿了药箱出来。xh211

第十三章:治伤

    等白梨和徐守云将大夫带回家的时候,白大富已经醒了,他主要是因为疼痛加寒冷才晕过去的,回到家,在炕上睡了一会,身体回暖了,也就好多了。

    见到徐守云走进来,立刻要起身道谢,“躺倒,躺倒,骨头断了,哪能随便乱动。”只是还没起身,就被徐守云姨夫也就是蒋大夫拦下了。

    “还好,”蒋大夫看完白大富的腿之后,说道:“小腿断了,但是只是普通的骨折,只需要正骨固定就可以了,在这期间,要卧床,不能乱动。”

    “那大夫,我要在床上躺多久?”白大富急问。

    “那要视恢复的情况而论,过几天我再来给你复诊,那时候再看。”将白大富的腿处理好了,蒋大夫又道:“你们谁跟我回去拿药,这药今晚就要喝,不然会耽误病情的。”又指着徐守云道:“让这小子陪着去,我看你家也没有个男人,女子夜间出门不方便,怎么说他也是衙门里的人,应该能让你们放心。”

    “那还是我去吧!”白梨直接道。“还是我去吧,刚才阿梨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很累了。”白杏抢道。

    “让阿梨去。”韩氏忽然出声,“娘……”白杏还准备再说什么,“听话!”韩氏打断她。白杏撅了嘴,不说话了。

    “那好吧!”白梨虽然不解韩氏的意思,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也没工夫再问,跟着蒋大夫和徐守云出了门。

    “三娘,怎么不让阿杏去,她只是心疼妹妹。”白杏去厨房做饭的时候,白大富不解的问韩氏。

    “阿杏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是快要及笄的大姑娘,不方便和男子一块出去了。”顿了顿,韩氏又道:“更何况,那徐大人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是衙门里的人,我怕阿杏有其他想头,那就更加不好了。阿梨毕竟小两岁,应该还没开窍。”

    “这样呀,那你做的对,唉,今天还真亏了徐大人了,不然我可能就死在那山崖下了。”白大富自嘲。

    “呸呸呸!”韩氏连忙啐道,“就会胡说八道,你就不能盼着自己点好。不过,今天的确应该好好谢谢人家。这徐大人为人真的不错,上次他的两个手下来我的馄饨摊吃馄饨,他还警告人家不许吃白食呢。”

    “我这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也不能去木坊上工了,不能挣钱还要花钱,这可怎么办?”白大富愁眉苦脸。

    “爹,你现在就好好养伤,不要想这想那的,大不了我多做点绣活。”白杏端着一碗面进来了。

    “家里还有点银子,应该能撑到你腿好。”韩氏也安慰他。

    “还有,过年还要交给爹娘一两银子呢,还有这屋的房租也快要给了,也不知道诊费加药费要多少。”白大富仍然不能放心。其实韩氏心中也愁,要只是房租加养老银子,家里的银子还有富余,但常听人说,生什么不能生病,看病是最花钱的。

    另一头,白梨正吃惊,“一百文!”“对,就是一百文!”阿邱肯定道。

    “你没有算错?”白梨再次问。

    “没有,我当药童也有好几年了,这么点帐还是会算的。”阿邱肯定。

    “走吧!”徐守云拎着药包往外走,“和姨夫说一声,我先走了。”

    “好嘞。徐大哥慢走。”阿邱将他们送出门。白梨以为他急着把她送回家,他要回家,也不再追问。

    到家的时候,白杏煎药,韩氏非要留徐守云吃饭,“这么晚了,您不吃饭就回去,我们怎么能安心。”

    徐守云无法,只得吃了一碗加了两个荷包蛋的面条,这才牵了马回去。

    等他走之后,白梨和韩氏他们说只花了一百文的诊费加药费,他们也很吃惊,“不都说治病最花钱吗,这么多药,才一百文,也太便宜了吧。”

    “会不会是蒋大夫少收了。”白杏试探的说道。其实白梨也有这个怀疑,不说药钱了,一般大夫在大雪夜里光是出诊费恐怕就比这个要多得多,但是那蒋大夫和他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他们,莫非是徐守云,可是他也和他们一家没什么关系啊,要说有关系,他是他们的恩人,可不欠他们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白梨便道:“下次蒋大夫不是要来复诊嘛,问一下就知道了。”

    过了四五天,蒋大夫果然带着小邱过来了,问他,他只说药虽然多,但是都不是什么值钱的药材,其他的什么也没说,他们没法,也就只好这样了,只能在心中记得人家的好。

    “阿梨,去买些大骨头回来熬汤,蒋大夫不是说,你爹多喝骨头汤对伤恢复有好处嘛。”韩氏递给白梨十几个铜钱。

    这些天,雪一直断断续续的没怎么停,快到过年了,他们摆摊的次数也少了,有一段时间没去肉铺了。

    “张三哥,今天你在看摊?”到肉铺的时候看到的正是熟人张家老三,“阿梨妹子,来买肉?”张三笑嘻嘻的问道。

    “来一斤肉,再来两根骨头吧!”“好嘞!”张三咚咚的剁好肉,递给白梨,“一共是十二文,又从旁边的肉架上多拿两根骨头,道:“这骨头上的肉都被剃干净了,但是回家熬汤还是好的,听说白叔腿折了,喝大骨头汤最是滋补。”

    “那就多谢张三哥了。”白梨递钱过去,接过猪肉和猪骨。“那个……阿梨妹子,”白梨转身欲走之时,张三忽然出声,期期艾艾的道:“阿梨妹子,你这段时间见过阿秀妹子没有?”话还没说完,脸已经红透。

    白梨在心中暗叹,少年心啊!“自从秀儿姐到她舅舅家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奥,我知道了。”张三失落的点点头。

    回到家,将大骨头汤炖上,白梨也拿着针线坐到炕上,和白杏韩氏一起做起针线来,白松在看那本千字文,这还是林秀走之前送给白梨的,白梨就教白松认字,白桃四仰八叉的躺在白大富身旁,睡得天昏地暗。一家六口围在一起,屋外漫天大雪,屋内温暖如斯,让白梨有种人生如初、岁月静好的感觉,要是再没有经济压力就更好了。

    白大富的腿养了二十多天,汤药补着,加上家里人精心的看护,虽然还不能自己走路,但是已能扶着墙慢慢的挪动了,腊月二十八那天,大雪已经停了几天,路面上的积雪虽然没有全化,但是相对于前一段时间已经好多了。这天他们一家准备回五河村过年,只是白大富的腿还没有完全好,而且他们要在村中住几天,只有到车行租一辆带着车夫的骡车。

    前几日,韩氏已到商铺买了些布匹,糕点做为年货准备带回村,还打了两斤临泉酒,最差的也要五十文一斤,幸亏这次白大富治病前前后后也才花了几百文,不然家里真不知道这个年该怎么过。xh211

第十四章:再回老宅

    因路况较差,骡车走的也慢,一家人赶到五河村的时候晌午刚过,中午在骡车上吃的干粮,回去之后,老宅也没有热饭菜了,白老爹两口子看到白大富的伤腿,也只象征的问了一下,听说是上次腊八回城的时候摔的,白老爹没有说话,余氏则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你替你婆娘孩子把罪都遭了,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一家人只当没有听到,韩氏将车钱付了,又塞给车夫一盒蜜枣糕,歉意的道:“陆大哥,真不好意思,家里也没有准备饭菜,这盒糕点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吧。”那姓陆的车夫看到白老爹和余氏的态度,哪能不知道这家的父母对白大富这个儿子什么样,他只一笑,接过钱和糕点,道:“那白兄弟,弟妹,我就先回去了。”

    上次回来的时候,白大富就告诉白家人他们一家在二十八这天回来,只有白大康一个人放在心里,给他们准备了过年时候要用的柴,整齐的堆在东厢墙边,有近十捆,白大贵和童氏只出来冷淡的喊了声大哥大嫂就进屋了。白小金根本就没有见他们的面。白大康又上山套兔子去了。

    还是白樱白杨表现的比较热情,白杨一看见白松就拉着他在院中玩,白樱则上前,“大伯,伯娘,这柴禾是三叔砍得,说给你们回来用的,”又跟着他们一家进屋,指着放在橱柜下的白菜萝卜,“这也是三叔从地窖里搬出来的,粮食缸里还有不少,应该够你们这几天吃的。”又抿嘴一笑,有些害羞的道:“这炕是我上午烧的,想着大伯伯娘你们应该快到了,屋里烧的暖和一些,也好让你们歇歇腿。”

    白樱这一番表现简直让白梨惊讶不已,白樱什么时候对他们一家这么上心了,一口一个大伯伯娘的,二叔家的日子比他们家要好,所以平日白樱对白大富夫妻虽然维持着表面的礼貌,但白梨凭借她两辈子看人的眼光,还是能看出她眼底的轻视,更何况,白樱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并不懂得如何掩藏。可是今天,她发现白樱完全不是以前所认识的白樱了,她温和知礼,笑容甜美,完全是一个进退有度的小家碧玉,难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出现了这种变化。

    “阿樱,这屋子也是你打扫的?”白梨还在疑惑,韩氏已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么长时间没有住人,屋子却仍然干干净净的,肯定有人提前打扫。

    “是啊,我想大伯伯娘,阿杏姐和阿梨姐从城里回来的时候,肯定很累,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就找三叔要了钥匙,把屋子随便清理了一下,还望大伯伯娘不要怪阿樱私自行事。”白樱一番话说的既恭敬又在情在理,韩氏立刻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伯娘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知好歹的去怪你,你把伯娘看成什么人了。”

    “是阿樱不好,”白樱立刻笑着自责。“阿樱,你真好,这屋里真暖和,姐姐谢谢你了。”将睡着的白桃放到炕上,白杏也笑着道谢,还对白梨道:“阿梨,还不谢谢阿樱,不然我们回来要忙好一阵子,现在可好,只要到晚上烧饭就可以了,这会可以好好歇歇了,我全身都被颠的散架了。”

    白梨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白樱是除了三叔白大康以外,唯一个在他们回来帮助他们的人,她自然不吝啬一句感谢的话,听了白杏的话,她立刻从善如流,道:“阿樱,多谢你了,今天累到了吧。”

    “你们不要一口一个多谢,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阿杏姐,伯娘,大伯,你们先休息吧,我先回屋了。”白樱说完就小跑着回二房了,走之前招呼了白杏,韩氏,还有白大富,只没有她这个向她道谢的人,白梨始终想不通白樱对她到底有什么心结,曾经问过白杏,她只道是她想多了,小女孩之间有什么大事,顶多兴趣不一样,比如“你喜欢学识字,阿樱喜欢学刺绣”,白杏如是说。难道真的是她太敏感了。

    傍晚的时候,白大康回来了,送给白梨他们一只兔子,“三叔,明天能不能带我一起上山?我也想去打猎。”白梨拉着白大康问道。

    “你这丫头,针黹女红你不喜欢,怎么尽喜欢那些男儿家做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去打什么猎!”白大康还没说什么,韩氏倒是率先反对。

    “娘,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寸步不离三叔左右。”白梨哀求。韩氏还是摇头,“不行,太危险了,现在山上的雪还很厚。”

    “爹,你帮我劝劝娘吧!”白梨转而去求坐在炕上休息的白大富,他一向纵容她们。

    “三娘,要不就让阿梨跟着大康去玩玩?”果然,白大富帮白梨说情起来。“你啊,就惯着她吧,过完年都十三岁了,大姑娘了,还这样疯,以后怎么得了。”韩氏摇头叹道。

    “大嫂,就让阿梨去吧,明天我不去深山区,只在近处逛逛。”白大康也劝道。“娘,你不让阿梨去的话,她今晚都睡不着觉。”白杏取笑。

    韩氏无奈,只得点头同意,“三叔,明天一早你来喊我!”白大康答应一声,就回了正屋吃晚饭。

    第二天一大早,白梨带上干粮,穿的严严实实的,还带上他爹的一顶棉帽子,用来遮挡寒风,就跟着白大康出门了,走之前,白松满眼羡慕的看着她,男孩子天生对打猎这种户外活动情有独钟,只是他太小了,腿脚还不方便,别说白梨了,就是白大康也不敢带他去。“早去早回,不能贪玩,不能离开你三叔身边。”韩氏不放心的交待。“娘,知道了,等着我打猎物回来吧!”白梨兴奋的答到。“你全须全尾的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不指望你的猎物。”

    “三叔,我们今天到那座山去?”白梨跟在白大康身后兴奋的问道。“我们今天就去前面的小北山吧,”白大康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座低矮的山峰。xh211

第十五章:打猎

    “小北山也太小了吧,那里能打到什么猎物啊?”白梨不满,“到小北山去,恐怕三叔你背上的弓箭都没有用武之地。”

    “那你说到哪里去,我可答应大嫂不带你到深山去的,”白大康无奈道。

    “不如我们就去南岭山吧!”白梨提议,她本来就想着这次回来要到南岭山去看一下的,自从白大贵要换南岭山脚的那两亩旱地之后,又从程、杜两位捕快那里听说了他们奉命特地到南岭山查探之时,她对那里就充满了好奇,虽然她绝大的可能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也不妨碍她要去的决心。

    “南岭山太远了,晌午我们肯定赶不会来,”白大康摇头拒绝道。

    “没事,我带了干粮。”白梨拍了拍背上背的一个小布包袱。“三叔……没事的,往年你又不是没带我上过山打猎,我体力好的很,路上保证不喊累,我也会一直跟在你身后寸步不离的,你就带我到南岭山去吧,那里山高林密,肯定有很多猎物的。”白梨开始涛涛不绝的说服白大康。

    “唉,好吧,你这个难缠的小丫头,回去之后,大嫂肯定要说我的。”白大康很快败下阵来,不过白梨认为是他自己其实也不想去小北山。

    “不会的,我会和我娘说是我一定要去的。”白梨安抚,高兴的和白大康绕过村子,向着南岭山的方向走去。

    就在白梨正自得说服了白大康之时,另一边,白樱从白杏处得知白梨和白大康一起上山打猎了,那一刻,她的心咯噔一下,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心慌意乱,难道历史要重演了吗,这一世,她仍然逃不过贫病交加孤独而死的命运吗?她想追过去,和他们一起上山,那样当他们被困的时候,被救的就不仅仅是白梨了,还有她,被他放在心上的也许将会换成她,因为她自诩无论从任何一方面,她都不比白梨差,而白梨上辈子仅仅比她多一样东西,那就是好运,让人无比羡慕的好运。

    不过若让白梨知道白樱是这么想她的,她可自认冤死了,好运也是先有努力才能得来的,比如她若好好的呆在家中,猎物会因为好运自动飞到她手中吗?还不是要她跋山涉水的去猎来。

    白樱虽然心焦又慌乱,急切的想跟去,但是她不知道他们到哪里打猎了,五河村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峰就有十几座,还有更远的呢,她又到哪里去找他们?她失魂落魄的回了屋,没有理睬在后面一直喊她的大堂姐白杏。

    白樱回到屋里,白大贵到郑大户家结工钱去了,童氏在屋中做着针线,看到她进来,也没抬头,只道:“不要一天到晚往大房跑,最近你爹和大房有些不高兴,你爹看了会不高兴的。”白樱浑浑噩噩的答应了一声,走到房间就躺在了炕上,忽然她一下子翻身坐起,“不对,不对。”她有些激动的叫出声来。

    “阿樱,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童氏在外问道。

    “没事没事!”她立刻回道,语气急促又兴奋,不在这时候,白梨被他所救不在今年,她刚才脑海中不知怎么想到梳着双螺髻的白杏,静静的坐在炕上做针线的模样。就是这个场景提醒了她,前世白梨被他所救的时候,白杏已经定亲了,她记得那天白杏还嘴角噙笑的绣着成亲时要穿的衣裳,一副幸福满足的样子。

    而现在,白杏仍然待字闺中,没有人家,所以应该不是今年,那就是明年,明年的冬天,他们才见面。

    待心情缓和下来,白樱忽然想道,刚才童氏说起她爹白大富和大伯他们闹得不高兴,她想应该是南岭山那两块地的事情,前世,白大富将地换给了她爹,但是最后那两块地并没有如白大贵所说的会升值,两块旱地仍然是两块旱地,并没有任何变化,她记得那时她爹因为用一亩良田换了两块没什么用的旱地,为这事懊悔不已呢。她不知道为什么今生大伯没有将地换给她爹,但是对她家总没有什么坏处,最起码她家不用损失一亩良田了,她也就不管了。

    心情大起大落,让人疲惫,白樱又躺下去,这次却安心的睡着了。

    白梨和白大康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南岭山下,“已经巳时了,看来我们今天中午是要吃干粮了。”白大康道。

    “三叔你哪次打猎中午能赶得回去的,”白梨一边观察南岭山的景色地形,一边和白大康说话。因为白大康今年才十七岁,对几个侄儿侄女又一向好,白梨都没有把他看成长辈,只将他当做兄长对待,自然没有和长辈相处时的恭敬拘束,说话也就随便多了。白大康本人也并不介意,并且看起来还乐在其中,毕竟他也只是个大孩子。

    冬季的南岭山看起来和其它山峰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些应季而生的树木只剩下些光秃秃的的枝桠,只有少数四季常青的植物为这座山峰点缀的丝丝绿意,在这皑皑白雪的冬日里,让南岭山看起来尚有一分鲜活的勃勃生机。

    山下围绕着一圈田地,白梨家的旱地位于五河村这边的山路旁,也就是今天白梨和白大康进山的这个方向,冬日,播种尚未开始,收获也早已结束,地里也只剩下一些黄黑的土地,浅浅的露出白雪的覆盖。

    白梨仔细打量了一下,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来,她也并不失望,她早已料到此行应该不会有什么发现的。

    “好了,我们上山吧,阿梨,你不会害怕了吧?”看到白梨站在山下,久久不动,白大康取笑道:“你要是害怕了,我们就回去。”

    “谁害怕了,我们上去。”说完,白梨率先往前走。

    二人走了一路,连一只兔子山鸡都没见到,“看来你今天运气不怎么样。”白大康笑道。

    “怎么是我运气不怎么样,是三叔你带着我来的,应该是你的运气不好,才没有一只猎物的,”白梨反驳。

    “我最近经常上山,每天至少也有一只兔子的收获,还从来没空手而归过呢,今天不是你要到南岭山来的,没有猎物肯定是你的运气差的原因。”白大康说出理由。

    “三叔说的对,是我运气不好,那三叔现在说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空手而归吧,那多没面子呀。”白梨可不想回去被白杏嘲笑。

    我们往田平村的方向走走吧,他们村日子过得好些,上山打猎的人也就少些,猎物会比这边多一些,反正已经走这么远了,索性再远些。

    “好吧,”白梨点头同意,南岭山是一座长条形山峰,山顶虽高,但是地平且宽,将一座山分割成南北两面,五河村属于北面,田平村属于南面,这座山也是五河村和田平村的地界。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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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小记介绍:
带着现代记忆出生的小户女,本以为自己得天独厚,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加得天独厚,难道自己不是女主,只是个炮灰女配?
男主:“在我的人生里,你将会是女主角!”
女主:“可是你已经被别人视为生命中的男主角了!”
男主:“我只做你人生的男主角,在其他人的生命中,我永远只是个配角。”
女主:“那就姑且拭目以待。”
女配:“重活一世,且走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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