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本书的一些事情
首先,很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看小弟写的书,我也知道,自己笔力不太行,对于剧情的设计和把控过于‘严谨’,忽略了很多书友的感受,但是最为一名看书十六年,写书十年零差不多十一个月的老扑街来说,我对于自己的剧情设计其实也不太满意。
为啥?
我们先来说说写本书的初衷,看过前一本《这条青蛇不太冷》的书友都知道,我从上一本就有很多地方借鉴了那本《新白蛇问仙》,因为我写这本书就是因为他更新太慢了,我想写一本给自己看,给自己过瘾,而且这个马甲也是我众多马甲其中之一,因为记得这个账号,当初就选择用这个账号发书,但是写到一半……
诶嘿~!
领导不太会做人,我把他开除了,所以我成了无业游民。
无所事事的这大半年,我想了很多,别人要为了房子、车子、对象啥的而奋斗,我不用,我都有,房子不多,但也不少,车子20年刚买的,现在才开了不到一万公里,对象小我6岁,刚考上稳定工作,还没去上班,我自己也打算年后跟朋友合伙做点啥,毕竟我朋友富二代,生意多,二十多年的交情,我只负责给钱和收钱,他负责干活,想想,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所以说,我写书不是为了赚钱,真的就是爱好,我第一本书,起点就找过我,编辑亲自给我注册账号,邀请我来发书,让我达到十万字就申请签约,当然,这是11年的事情。
可惜,我签给别的地方了,一个小网站,没赚一分钱。
10月份,因为陪女朋友考试,复习了很多二战的知识,对大洋上的战争很感兴趣,收集了很多资料,就想着魔改成洪荒版本,就是把二战时期的大洋战争剧情,魔改成洪荒仙侠。
结果,被拂尘大大给灭了。
嘿~!
我倔脾气上来了,我还就不信了,内投还能不过,我一定要过内投,不然在女朋友面前太没面子了。
好家伙,投了三四次,被灭了三四次。
我成功的抑郁了……
我就想啊,为啥啊?
无聊,我就翻翻自己以前写的东西,当我翻到《这本青蛇不太冷》的时候,看着那些做好的大纲、设定,还有细纲,还有很多书友的支持和留言,虽然收藏不多,但是讲真的,一直在追读的忠心书友,还是很多。
看到那些,我就有点受不了,总觉得亏欠了他们的支持。
于是呢,我就想,要不继续写青蛇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直接就拦不住了,灵感和剧情的细节设定,就像喷泉一样冒出来,堵都堵不住。
那就写吧……
但不能直接写,我就先写了十来章练练手,然后一直在做大纲和设定,说白了,就是拿着前一本的设定,直接写大纲和细纲,因为我还是想把这个故事给说完。
所以说,这本书是从执念到初心的转变,执念是《新白蛇问仙》,初心是当初自己动手写《青蛇》之后对于自己的内心和书友的亏欠。
说起这个,其实我刚开始是看忧伤的《二青》入了异兽类的坑,一直在找好看的异兽文,然后找到了《新白蛇问仙》,直接就不可自拔了,深深的陷进去。
但是更新太慢,我干脆自己动手,写给自己看。
结果慢慢的成了种执念……
现在我只想把这个故事说完,这是我的初心。
我以后就算要写,也不会写这种题材了其实我心里早就有新书的概念,也偷偷的写了一章,用另一个马甲发出去了,但也仅此而已,不会有后续。
因为,我要先写完这个故事,我要给支持我的人,和以前支持过我的人,一个交代。
说了那么多,还没说正题。
是这样的,大家讨论剧情就讨论剧情,该骂剧情设定也好,该骂本书太毒也好,我接着,挨骂要低头,挨打要立正。
但是看个书上升到人身攻击,说话还那么动听,我就忍不住了。
像这种人,我一定在书评区给优秀的你一个置顶加精,否则我都看不起我自己……
怎么样,隔着屏幕,你又打不死我。
何苦呢?
无能狂怒有意思?
没用的人才会轻易的发脾气,因为除了发脾气,他没招了。
奉劝这种易怒易暴躁的人一句,别急,气大伤身。
看着不爽,直接不看了呗。
算了,不说了,说这么多,以为我发个单章就是为了教育他们。
我想说的是,既然我说了要从执念转为初心,那么后续的剧情,我都根据你们的意见做了改正。
真的,要不然,主角估计一定会磕磕碰碰,然后到最后才会变得很牛*。
我不仅改正了后续的剧情,我还做了很大的调整,接下里这几章应该会有结果。
最后,第一卷快要结束了,该铺垫的也铺垫完了,下一卷应该是主角奋发图强的路途。
本来,其实大纲里面很多剧情,都是我对三十年人生的思考,我代入进去了。
人生磕磕碰碰,哪有一帆风顺的,最后能有个好结果,就应该烧高香了。
但是,为了你们看得舒服一点,我特意改了。
因为我想想,觉得也是,生活本来就不容易了,看个书轻松娱乐一下还要被迫‘感悟人生’,真是让大家自找苦吃。
说了太多,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晚安吧。
第九十六章 下一个目标
天空有乌云聚集。
云雾弥漫整个山林,山雨淅淅沥沥地飘落下来。
年轻和尚蹲坐在树下,由于树叶茂密,几乎没有淋湿,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想起了当初还没有上山出家时,在村子附近的孤山上有座寺庙,某天傍晚听完高僧佛经讲解划船回去。
山边有座小溪流,岸边有金灿灿的一片橘林。
因为地处江南烟雨水乡,橘子饱含雨水,所以其果实沉重而低垂,棕榈的叶子随着清风的吹动相互击打着。小溪流上水气迷蒙,微波动荡,水天一色,望着村里的茅草屋,参差不去,倒映在夕阳下。
那样的景色深深印刻在脑海里,挥散不去,见到眼前这一幕,年轻和尚微微笑起来。
山林薄雾轻云弥漫,落在地上的水流逐渐汇成细流,徜徉在脚下。
年轻和尚伸手捧起细流,看着它在手中滴落,静静的回忆从前。
水流滴在山林的土里,弥漫出一股特有的芬芳。
嗯?
年轻和尚低头,看着脚下的细流,逐渐从脚踝处往上攀爬,速度非常快的绕过脖颈,将他整个人束缚住,不能动弹。
“谁?”
忽地~!
云雾里响起一阵水浪声,哗啦啦的翻腾着,动静巨大,仿佛有蛟龙出海。
年轻和尚面色紧张起来,焦眉愁眼的自语道:“妖族?”
和尚话音方落,云雾涌动,翻腾不息,时开时合,千变万化,紧接着响起某种生物的吐气声。
“呼~!”
云雾里传来某种刺骨的喀喀响动,年轻和尚攒眉蹙额,看见有无数冰箭穿过云雾射来,他开始挣扎,却发现浑身无法动弹分毫。
箭矢密密麻麻如蝗群压顶。
山林间的云雾就像一块脆弱的丝帛,瞬间被锐器撕碎。
年轻和尚觑眉冷哼,“雕虫小技!”
说完,年轻和尚低头诵经,塑就金身。
随着一拨拨箭雨泼洒而下,年轻和尚的金光开始摇晃和衰减。
箭雨无止境。
猩红鲜血开始逐渐浸透袈裟。
浑身鲜血的年轻和尚嘴唇颤抖,低头呢喃:“终究还是没有练就金刚法相,无怪乎师傅总说,不成就金刚法相,遇不平事又如何张目怒视,今日……要往西天极乐去一遭了。”
不知为何,刹那之间,满身猩红的年轻和尚满身金光。
年轻和尚仰天大笑。
“我以我血荐真佛!”
“哼!”
云雾里响起一声冷哼,随着云雾涌动翻腾,如云开雾散般,一道青色身影迅如雷电,穿过云雾,疾速飞来。
“一箭封喉!”
年轻和尚豪迈的笑道:“妖孽,来的正好……”
啵~!
年轻和尚终于挣脱束缚,纵身飞起,在空中一个翻滚,头朝下,伸出手掌,顿时金光漫天,吹开云雾,方圆一丈内涌起气流,往四周扩散,将云雾隔绝在外。
“妖孽,拿命来!”
年轻和尚目瞪口呆,看着迎面而来的锤子,心底纳闷,不是说一剑封喉,剑呢?
砰!
修为高出一筹的年轻和尚将方言拍进泥土里,蹲下身擦拭掉脸上的血液,调侃道:“拿着锤子当剑使,会不会打架?”
躺在地上呼呼大喘息的方言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此箭非彼剑……”
年轻和尚轻笑几声,抬起手,正要结束方言的生命。
突然!
眼前的人影开始消散,化作点点荧光,飞舞在山林的云雾里,煞是好看,唯美至极。
“额……”
年轻和尚低下头,胸口露出一截箭头,上面刻画着玄妙的符文,想要回头看一眼,却发现浑身无力,就连转个身都艰难。
“命中十环!”
身后的云雾里,传一个嘚瑟的声音。
年轻和尚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如破旧的风箱,传来赫赫的抽气声。
箭矢上的符文亮起光芒,箭矢炸裂,如同雷爆。
轰——!
云雾汹涌起来,年轻和尚带着金光的肉身被炸成无数块,散落一地,错落有致。
“收!”
云散,风停,雨歇。
毫发无损的方言从某颗古树上扛着猎弩跳下来,由于猎弩太大,一个恍惚,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身体,赶紧收了猎弩,小跑过来查看情况。
“嘿~!还真是……好用!”
找不到形容词的方言喜笑颜开,摸出烟杆砸吧两口,笑道:“我喜欢~!”
方言蹲下身,在周围仔细找了找,除了肉块和内脏,也就几块僧衣的碎片,连个储物袋都没有,面色不虞的嘟嚷道:“当和尚的,是真穷啊!”
起身环顾四周,方言走到水边,抬头看着天空,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砸吧口烟,轻声低语:“现在……咱可不是你们这些大人物可以随手拿捏的小小蛇妖了。”
方言低头看着水面,嘿嘿笑道:“下一个目标。”
噗通~!
————————
天色渐晚,北风萧萧,吹走一片云雨。
此时,晴空一碧,几座山峰从云后面走出来了,它们是那么的清瘦挺拔、不染一丝尘埃。
方言寻摸一整天,终于又找到个修为相当于道门金丹期的年轻和尚,虽然她不清楚佛门的修为境界具体划分,但却知晓一点,道教金丹,佛门舍利,妖族妖丹,大概是这么回事儿。
水底寂静无声,化身虺蛇的方言一动不动,仔细盯着水外的动静。
……
这是个中年模样的和尚,刚杀了一头妖丹期虎妖,取了妖丹,在水边浣洗。
中年和尚将洗好的妖丹放进僧衣,低头看着流水,不同于中原的大城,大山里的水流都是青白色,深深的江水清澈见底。一直看下去,水底游动的鱼儿和细小的石头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毫无障碍。
两岸的高山上,全都生长着苍翠的树木,让人心生寒意,高山凭依高峻的地势争着向上,往高处和远处伸展;群山竞争着高耸,笔直地向上,直插云天,形成无数山峰。
美丽的鸟相互和鸣,鸣声嘤嘤,和谐动听。
蝉长久不断地鸣叫,猿不停地啼叫着。
横斜的树木遮蔽了上面的天空,即使在白天,林间也昏暗如黄昏;稀疏的枝条互相掩映,有时还能露出阳光。
看到这些雄奇的山峰,中年和尚的心平静下来;看到这些幽美的山谷,像他这般平时忙于俗务的人,生出一种在此结庐而居的心思。多少年来,鞍马劳顿,被困于尘埃之中,尘世污浊,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第九十七章 两箭
青山耸立挺拔,披一身青翠,迎接清风雨露,送走晚霞明月。
此时此刻,中年和尚只觉得青山的豁达,让他也有了驰骋宽广的胸怀。
水边有几朵野菊,正开的鲜艳,中年和尚望着野菊,心思逐渐飘远,呆立半晌,回过神来,摸着自己的光头低语道:“怎奈我愁绪萦绕心中,没有白发生于两鬓,不能像读书人那样名士风流,将菊花插在头上,花也应该感到被羞辱了吧。”
天色已晚,芳草脉脉含情,夕阳寂寂无语,中年和尚干脆在水边席地而坐。
乌云上涌,如墨汁泼下,却又在天边露出一段山峦,明丽清新,雨滴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中年和尚皱眉苦恼,蒙蒙细雨像故意要沾湿衣裳似的下个不停;吹拂着脸庞的微风已感觉不到寒意,嫩绿的柳条随风舞动,格外轻飏。
湍急的水流比箭还快,凶猛的巨浪像飞奔的骏马。
云雾升起,浓郁的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江面。
中年和尚忽地心生警觉,站起身默默的后退,走进身后的林子,提着心神,环顾四周。
水边响起浪涛翻腾的声音,空气里传来低沉的长啸,草木被震动,山林共鸣,深谷响起了回声,大风刮起,云雾如浪汹涌。
云雾散开,一大泼冰箭形成的箭雨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仿佛将整个山林都围了起来。
中年和尚看见旁边五人合抱的古树,下意识的想要去古树后边躲避。
嗯?
中年和尚低头,雨水形成的细流,从脚踝处往上攀爬,速度非常快的绕过脖颈,将他整个人束缚住,不能动弹。
“妖孽,尔敢!”
刹那之间,中年和尚塑就金身,环顾四周,大声诵经。
经文如同实质,音波层层叠叠,一圈一圈扩散。
箭雨停住,咫尺间不能寸进。
哗啦啦~!
水边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云雾里一个青色身影疾速飞射,空中隐隐有音爆声。
青丝、青衣、青袜,还有青色的绣花鞋。
一双眉眼之间,尽是绝代风华。
一柄战锤双手高高举起,从上方划落,武器挥动,带来呼呼风声。
中年和尚舌绽春雷,一字一句,大声诵经。
“稽首三界尊,皈依十方佛;我今发宏愿,持此金刚经……”
字字句句,佛音灌耳,心湖激荡,铭刻心声。
铛~!
战锤敲打在和尚头顶,发出金铁交击之音,脱手而去,落在地上,反观和尚未损分毫。
捡起,再捶!
铛铛铛的声音响彻山林,在云雾里,如同气流,震散了一圈又一圈的云雾。
就在‘方言’即将暴走之际,中年和尚被水流束缚住的身躯艰难的动了动,微微弯曲手指,轻轻一叩。
咚!
如撞钟声响彻山野。
如春雷响起于无声。
中年和尚猛然挣脱水流,大步往前,高举右手,凭空出现一柄降魔杵,对‘方言’当头击下。
行走之间,气势凶悍惊人,如同下山虎、过江龙。
‘方言’往后疾退,左手放在身后,悄悄捏着法决,猛地挥出,嘴角冷笑道;“死秃驴,吃我一记方寸雷!”
雷电光芒弥漫山林,晃得和尚睁不开眼睛,举着降魔杵愣住在原地,不得不闭目遮挡。
“呼~”
“砰!”
云雾里传来呼呼风声,某种尖锐的物体射中和尚身体,力大势沉,让他往后退了几步。
风声,雨声,在山林的云雾里响起,即吵闹的心烦气躁,同时也代表着某种清净。
轰——!
紧接着,响起一阵爆炸声,如同无声处听惊雷。
和尚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胸口,伸手擦拭嘴角的血迹,环首四顾,微微笑道:“还有同伙?你打了半天,就是为了等她这一箭,可惜你们后手尽失,没招了……”
“现在……”中年和尚脚尖一点,弯腰前冲,大笑出声,一旦选择出手,这个笑意吟吟的和尚,气势骤变,狭窄逼仄的山林间回荡起后续言语,“轮到我出手了!”
一道绚烂白光爆炸,疯狂四散的气息,瞬间弥漫山林,与周围云雾混在一起,由于和尚的身形太过迅猛急速,使得他的模糊身影融入其中,不易察觉,让人错以为像一条暴雨过后的山涧洪水,以山林为河床,疯狂涌向处于下游的‘方言’。
降魔杵狠狠敲下,没有任何花哨招数,却势若风雷。
中年和尚微微一笑,松开手指,距离‘方言’胸膛尚有两三尺的降魔杵,嗖一下,直刺心口。
‘方言’胸口极为狼狈的插着一柄降魔杵,血肉模糊,躺在地上,嘴角挂着冷笑。
“还有一个……”
中年和尚抽出降魔杵,环顾四周,浑身佛光驱散云雾。
“哗啦啦~”
水边响起某种生物的入水声,动静颇大。
“你同伴跑了……”
中年和尚莞尔一笑,瞧了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方言’一眼,散去金身,差点站不住脚,往后退了两步,捂住糜烂的胸口,脸色苍白,颇为狼狈的摇头,叹息道:“妖孽就是妖孽,能有何情义可言……”
“砰!”
箭矢入肉的沉闷声响起,和尚被带着高高飞起,钉在某颗古树上,身躯挂在树干。
躺在地上的‘方言’冷笑道:“我本以为需要用三箭才能杀你……没想到你自己给了机会。”
话音方落,眼前的女子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山林云雾里。
中年和尚低头望着胸口的箭矢,上面隐约有符文闪烁,他缓缓的高昂起头,望着被云雾遮蔽的天空;想起了出家前的生活,家中贫苦,父母待客时常没有酒水菜肴,母亲会笑着抱怨说“有客人却没有酒,有酒也没有菜肴。月色皎洁,清风吹拂,这样美好的夜晚,来了客人,你们要怎么度过呢?”
父亲总是会憨厚的笑起来,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皮,告诉母亲:“今天傍晚,我撒网捕到了鱼,大嘴巴,细鳞片,形状就像吴江的鲈鱼。”
母亲闻言便会拿眼睛斜着看父亲,揭露父亲总是喜欢把酒藏在床底下。
中年和尚微微笑起来,感慨似的自嘲道:“真是悔不当初啊!非要当绝情寡欲的和尚,佛门净土怎么就逍遥了?狗屁的长生久视……”
轰——!
炸雷声再次响起,打断了和尚没说完的话。
第九十八章 笑脸和不要脸
月色清净,没有一丝风,烟雾也都消散干净。
方言蹲坐在某颗古树上,脚边放着那根降魔杵,手掐法决破开中年和尚的储物袋禁制,翻找里面究竟有啥好东西。
“僧衣,经书,木鱼,草鞋,破碗,日记……没啦?!!”
倒吸一口冷气,方言砸吧两口烟,嘟嚷道:“当和尚的,是真的穷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躺在粗壮的树枝上,砸吧两口烟,又从乾坤戒里拿出茶壶和茶叶,用法术泡了壶茶对嘴喝,借着夜晚的月光,翻看起佛门的经书与和尚的日志。
经书是佛门的某本心经,与道门讲究清净不同,佛门大多数都讲究降服心猿意马,无论是释宗或是禅宗,都有这门功课,只不过禅宗贯彻的较为彻底,释宗只是将其当做基础的功课之一,没有摆上重要的位置。
经书一共有两本,方言翻开第二本,这是本金刚经,讲究‘修身’,只要修为达到舍利境,就能有铜皮铁骨,若是达到更上一层楼的法相境,能有金刚法相,再上一层楼,达到无漏境界,就有金刚不坏之躯,万法不侵。
方言翻看完金刚经,忽然觉得这门功法可以学,以后打群架不用担心被人用法术阴。
金刚经入门不难,第一层境界更为简单,名为‘铁布衫’,第二层也不难,名为‘金钟罩’,第三层开始,越往后越难。方言修炼了半夜,也只不过学会了第一层,将表皮镀上了一层薄膜,隐隐有铁甲护身,寻常刀剑难以入体。
第二层金钟罩,讲究的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需要时间,暂且先搁置。
方言合上金刚经,心底暗道:“今后的早晚课又多了一门功课。”
后半夜无聊,方言翻看和尚的日记,开篇第一页,就写了他入门那天师兄讲解佛门境界。
佛门也将修炼境界划分为七境,名为:开悟,忘尘,舍利,法相,无漏,金身,圆寂。
开悟宿慧,明了佛门经义;忘却尘世烦恼,求得自身自在;练出舍利,提供灵力;观想法相,生成法相;法相和身体合二为一,练就无漏之躯;金刚不坏之躯练成大圆满,一拳可开山裂石;最后武破虚空,成功圆寂,也就是飞上上界。
方言觉得佛门修行,最后一个境界特别有意思,武破虚空并非肉身飞升,而是需要献祭肉身,脱去肉体凡胎,以金刚法相飞升上界。
“先法相与身体合一,最后再剥离,佛门修行也是古怪。”
后续的日记都是些日常的琐碎小事,看到有趣的地方,方言也不禁莞尔,等翻到其中某一页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这一页的日记写到,万佛寺有面白墙,上边写满了文人学士诗词、章句和警语。
琳琅满目。
有人的墨宝,鹤立鸡群,是一篇草书诗词,占地极大。
恰似花团锦簇,群芳争艳,也有俗世里的花魁娘子深闺小姐,写了些风花雪月的幽怨诗词,占尽了风光。
当时他初入空门不久,还是个每天在寺庙里扫落叶的小和尚,遇见过一位名叫‘郑大刀’的古怪剑客,用格格不入的笔迹,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了一行大字,特别显眼,在墙上最为醒目,内容不仅不堪入目,还让人十分无语。
他写道:“爱得死去活来有啥意思?抱上床才是真本事!”
关键是文字末尾,还鬼画符了一个笑脸,外加两个大字“加油”!
和尚在日记结尾抱怨道:“真想让佛主显灵,一巴掌拍死他!”
方言捂脸,悲痛欲绝道:“这是我师父?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会有这种师父,太丢脸了吧……”
————————
晨光微曦。
方言做完早课,跃入水里,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阳光明媚,山中美丽的景色使飞鸟更加欢悦,水流空明清澈,临水照影,令某蛇俗念全消。花草树木稀疏的影儿,横斜在清浅的水中,清幽的芬芳浮动在朝阳之下。蝉垂下像帽缨一样的触角吸吮着晨间清澈甘甜的露水,连续不断的鸣叫声从树枝间传出。
云雾苍茫,那傲然挺立在山崖上的松树,任凭翻腾的云雾从身边穿过,它仍然泰然自若。
山间美景,岂是一言能够道尽。
越是靠近战场中心地带,方言越是能够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气机,同时妖族的各种哀嚎也充斥在山野林木之中。方言正想要出水,忽然感到两股气息正在接近,有佛门的堂皇气,还有浩荡的星辉气息。
“佛门和衍星宗?”
方言纳闷的仰起蛇头,心里有点不解。
幽明~!
方言使用幽明的天赋神通,躲进某颗古树里,看着站在左右对面树顶上的两人。
那位衍星宗弟子指了指自己的道冠,“这会儿你拿了根僧棍,我则暂时失去了道家法术神通,一来一去,接下来算不算公平交手?”
对面的僧人不答话,手指用力,握紧了手里的僧棍,身前现出一道气息长河,浩浩荡荡的流淌在两人之间,在树梢上方掀起惊涛好浪,起始于僧人,终止于衍星宗弟子身前的气息长河,瞬间归拢,重新汇聚于僧人手里的黑色僧棍,再也看不出异象。
衍星宗弟子笑道:“和尚不会炼器,那么好的陨星铁,被你们粗糙的炼制成一根黑不溜秋的铁棍,我实在是心疼,所以……除了你的项上人头,你手里那根陨星铁炼制成的僧棍,是我第二样想要拿到手的东西。”
和尚动了,斜跨六步,仿佛武人走桩一般,斜斜向前,每一步幅度都有大小差异,行云流水,瞧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第六步后,和尚一身气势已经升到巅峰,气息浓郁到了凝聚似水的地步,如一粒粒水珠在荷叶上滚动。
衍星宗弟子手捏剑指,高高跃起,一指点出。
方言躲在树里,心底暗自琢磨起来,“陨星铁可是个好东西啊~!号称与佛门金刚经绝配,一样万法不侵,要不咱做一回黄雀?”
干了!
反正佛门和衍星宗都不是啥好东西……
第九十九章 降魔印
和尚双手握棍,变横为竖,一闪而逝。
一排古树被那道僧棍带出的罡气分成左右,方言躲在两侧的树里,发现只是一瞬间,对面的景象都已经模糊扭曲起来。
衍星宗弟子身在半空中,脚跟却一个拧转,侧过身收回剑指,罡气从身前呼啸而过,身躯在空中旋转几圈才落在树梢上。
如游人观看拍岸大潮。
“有点意思,现在轮到我了……”
衍星宗弟子一跺脚,双脚离开树梢,身形飘荡浮空,一指点出两道长长的剑气,好似银河倒挂,又如磨石相互碾压。
两道亮银色星辉匹练激荡而去。
和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脚下开始走桩,第一步就踩在了离树梢寸余的空中,第二步就走在了离树梢一尺的地方,步步登天向上,数步凌空,浑身气机稳固。一脚踩踏,脚下轰然炸裂,身体倾斜着去往空中更高一处,又是一踩,还是同样的光景,以外放的罡气凝聚为踏脚石,在落脚之前就“搁放”在空中。
一步一步,脚踩亮银色匹练,在空中缓缓而行。
方言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怕暴露,恨不得泡壶茶,摸出烟杆子,再拿张椅子,舒舒服服的坐一边看戏。
她甚至暗自在心底嘀咕,“这道士估计要凉凉……啧啧,衍星宗不行啊~!”
和尚始终想着要近身,道士却始终不让和尚近身,一直在拉开距离。
两人纠缠不休,终于在某次躲过衍星宗弟子剑气匹练之后,和尚找到一个机会。他在空中大跨步向前,高高举起僧棍,驾驭着白虹,像是在下一场雪花不会坠地的鹅毛大雪,嘴里怒喝“雪崩式!”
衍星宗弟子来不及换气,只能硬着头皮应对,高高举起剑指,迎了上去。
剑气与僧棍带出的罡气相撞,轰隆隆作响,如雷声震动。
脚下古树砰然炸碎,尘土四起,飘散在四周。
衍星宗弟子如破沙袋掉落在地,溅起无数尘土,咳嗽了几声,吐了好大一口血。
和尚得势不饶人,飞身从树梢上飞跃而下,高高举起僧棍,带着呼啸风声,罡气顺着僧棍,在后边拖出一道长虹。
衍星宗弟子一手双指并拢,屈指轻弹,一缕缕罡气如长剑,足可形成溪涧长流。
罡气长剑遇到僧棍,崩碎成无数碎片,如同实质。
和尚手里的僧棍,依旧激荡不已,罡气拖着尾巴,如一道裹挟风雷的长虹从天而降,狠狠敲在衍星宗弟子身上。
“噗~!”
声音好似漏风的布袋,紧接着便是僧棍敲在地面的沉闷声。
衍星宗弟子被活生生拦腰敲断,身躯断成两块。
“这和尚好强!”
方言躲在树里,刚刚那一瞬间,感觉地面和树都在摇晃。
“赫赫……”
和尚喘着粗气,收了姿势,开始盘坐在原地调理内息。
“云涌,雾起。”
方言在心底默念,悄悄运用起天赋神通,然后不断在树干内变换位置,最终在云雾缭绕时找到一个最佳的狙击点。利用镜花水月制造出一道分身,掏出战锤递给她。然后箭上弦,摆好狙击瞄准姿势,运起真实之眼,运用天官书配合羲族咒文,开始在心底默默演算和尚的下一步动作和位置变化。
“布雨!”
黑云低涌,云雾四起,细雨淅淅沥沥。
和尚顶着珠帘般的细雨,一动不动,如一尊坐佛,身边就是衍星宗弟子断成两截的尸体,还有许多血肉和内脏散落在地,被雨水冲刷后流淌了一地,浸润滋养大山的土地,来年此处的土地必定更加的肥沃。
花叶被雨水淋得湿润,树林里密密麻麻地布满水洼。
微风轻过,山花摇曳。
细细的,疏疏的,雨儿飘飘洒洒;雨下又下不大,停又不肯停下。
阴云密布,云雾翻腾。
“束缚!”方言在心底默念。
地面上的水洼开始涌动起来,一道道细流如透明的铁链,将和尚束缚在原地。
“何方妖孽!”
和尚从调息中醒来,不停的挣扎,环顾四周,怒喝出声。
“水箭!”方言瞄准的同时,敛息闭气,心底再次下令。
一滴滴雨珠在空中停顿,缓缓汇聚成一根根箭矢,面朝和尚。
“雕虫小技,妖孽可敢现身一战!”
和尚环顾四面八方围困住他的水箭,咬牙切齿,心中知晓,这妖孽定是早就来了,一直在旁边等待机会,此时眼见机会来了,才忍不住出手。
“寒流!”方言沟通云雾,形成一道道寒流。
“咔擦……”
水箭遇到寒流,瞬间成冰,晶莹剔透的冰箭布满四面八方,煞是好看。
“去!”方言在心底暗道。
冰箭瞬间动了,从四面八方疯狂扑向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和尚。
“噗噗噗……”
冰箭射击在和尚身体上,声音不但不清脆,反而略显沉闷。
“呵呵……”和尚笑了,他一声怒喝,浑身绽放出光芒,“给我碎!”
水流遇见冰箭,瞬间成冰,如一道道枷锁,困在和尚身上,随着他浑身绽放的光芒,枷锁碎裂,落了一地。
和尚刚要起身,还来不及换气,迎面飞掠而来一道青色身影。
“卑鄙!”
和尚怒骂出声,僧棍放在一边,没有捡起来的时间,只能仓促应对,双手摆出一个不知名拳架的起手式。双臂拧转,在掌心之间,搓出一团刺眼光芒。双臂伸开,五指如钩,地面上出现两条长达十数丈的裂缝。
砰!
和尚双手硬接了一锤,血肉模糊,可见森森白骨。
云雾汹涌,‘方言’躲入云雾中,再次消失不见。
和尚不再刻意拘束一身磅礴罡气,那些云雾不断聚散,最终以和尚为中心,方圆两丈之内不再有云雾遮蔽视野。
“妖孽出来!”
和尚怒喝,等了几息不见‘方言’身影,赶紧趁机捡起地上的僧棍,摆出架势,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
“天剑三绝,绝命!”
云雾汹涌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冷喝,青色身影再次从低空飞掠而来。
“来得好,妖孽受死!”
那一刻,和尚左手指缝之间绽放出绚烂光明。
像是升起了一轮明月,向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去,照彻天地。
本就已是大日悬空的白昼,可此刻整座山林,仍是愈发明亮了几分。
和尚嘴角泛起一个莫名弧度,自顾自的笑道:“谁说僧棍就不能施展降魔印,师傅师兄们,今日且让你们瞧瞧我的……”
这一刻,山林内光芒绽放,如日月同在。
第一百章 收手
罡风飘拂,雷声萦绕。
和尚手中唯有一棍。
僧棍击下。
神灵崩碎。
万法皆破。
“铃铃铃……”
清脆的声音响起,‘方言’化作无数青色荧光,点点消散在云雾里。
“假的?!!”
和尚摸摸自己闪闪发亮的光头,踢开落在脚边的战锤,继续环顾四周,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云雾低涌,山林内响起一声轻笑。
“和尚,我在这里。”
一道青色身影再次出现,依旧是从低空飞掠而来,手里举着飞剑。
“嗯?飞剑……”
和尚眯着眼睛,开始在心里盘算,忽地想起什么,嘴角开始冷笑,说道:“你是魔教豢养的妖族,瞧你这身本事,魔教应该给你喂食过真龙之气吧?渡过几次化龙劫了?”
‘方言’并不答话,飞剑凌厉,速度极快,罡气充斥方圆十数丈,迎面横推而来。
和尚左右看了看,无路可退,身处其中,难免束手束脚。只好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僧棍,刚好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招数了,太慢了。
剑气罡流,如洪水向前,滚滚而来。
一棍扫出,如神灵在捶打山岳,打得迎面涌来的剑气四溅散开,和尚就这么逆流向前,势如破竹。
眼看和尚和对面的青色身影就要撞上……
“还有三秒钟……”
方言紧紧握住猎弩,瞄准和尚身后十数丈的地方,心底默默数着时间,和尚太过于谨慎,一直不给机会,三秒钟后,才是第一个击杀的机会。
“三,二,一!”
砰!
压制许久的气机在一瞬间释放。
箭矢离弦,崩射的声音混在僧棍和飞剑交击的声音之中,不易发觉。
和尚举着僧棍,迎上了正面而来的剑气洪流。
这场面,好似日月争辉,苍天在上。
寥寥两人,打得却像是两军对垒,打出了黄沙万里和金戈铁马的气势。
两股气流砰然炸开,一缕缕气息如水涡旋转,轨迹难测。
和尚僧衣褴褛,倒退几步,身形顺势后退,蜻蜓点水,瞬间就在山林内滑出去十数丈。
“呼……”
还未来得及稳定身形,和尚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像是某种尖锐的物体穿刺空气,疾速飞射的声音。
砰!
沉闷入肉的声音在和尚耳朵下方响起,艰难的转动头颅,看见一根长长的箭矢横向穿透脖颈,上面亮起玄奥的铭文。
“赫……仙……道、盟……”
和尚断断续续的说着不完整的话,眼看着对面的青色身影再次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他终于了然的点点头,嘴角泛起笑容,心底诵了一声佛号,缓缓闭上眼睛。
轰——!
炸雷声大作,发出一团团绚烂光彩。
雾散,雨歇,风停。
方言跃下古树,一路小跑,来到战场,先捡起自己的战锤和飞剑,再找到衍星宗弟子的储物袋,最后走到和尚死去的地方,好一顿翻找,才在一堆散乱的碎肉中找到和尚的储物袋。
顺手收了两人残余的气运值,捡起僧棍,方言掂了掂,重量还行,质量也不错,没有白费心思。
“嘶~呼~!”
砸吧两口烟,方言一步三晃的慢慢离开此地,即将走到水边时,忽然发现有许多气息靠近此地,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躲进水里,利用幽明天赋,与水流混在一起,飘飘荡荡往别处去了。
方言走后不久,十几位魔道弟子和数量相差不多的和尚在此地碰面,看着地上的肉块还有破碎的僧衣,本就打出火气来的两方又打作一团。
————————
水天一色,高山挺拔,植被茂盛。
方言坐在水边的某颗古树上,翻找两只新获取的储物袋,和尚的储物袋里除了一本无用的经书,就剩几套换洗僧衣,别无他物。倒是衍星宗弟子的储物袋里,有好多东西,功法秘诀,灵丹草药,还有一套还未来得及雕刻的阵基和几节配合阵基一同使用的千年桃木。
检测完毕,将东西一股脑的全丢进乾坤戒里,开心的笑起来,如今她已经有四只储物袋,和一大堆好东西,有自己赚来的,有师傅送的,还有抢来的,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简直土豪的一塌糊涂。
摸出烟杆子砸吧两口烟,方言默默演算今后的形式,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乖乖~!”
方言倒吸一口冷气,还有半个月佛门就要和魔道大决战了,到时候妖皇也会来横插一脚,此地即将迎来惊天大战,许多渡劫期和大乘期的高手,都会出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得走……得赶紧走!
再也没有悠闲晃荡,四处敲闷棍的心思了,方言跃入水里,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一边运用天机演算,一边运用幽明天赋神通,顺着水流飘荡,去往安全之地。
大战起时,方言已经远离战火地带,来到不知几千几万里外的某处蛮族聚居地。
此地名为‘阿夏古寨’,居住着阿夏族,靠山蛮的一种。
阿夏,蛮语‘朋友’的意思。
阿夏古寨位于大山内某处广阔的原野上,有清澈的溪流,便于生活和洗浴。地势平缓,两条自大山深处流出的江水,分别贯穿其间,雨量充沛,竹木茂密。
阿夏古寨的房屋多用竹子建造,所以称为“竹楼”。
为了通风散热和防潮,底层架空,用来饲养牲畜和堆放杂物。
前廊有顶,周围以栏杆围合,空气流通,光线良好,是主人待客、纳凉和日常活动的地方。
外有露天的晒台,用来存水晾晒衣物。
室内是堂屋和卧室,堂屋内设火塘,煮饭烧茶,供一家人团聚。
朝向一致的低矮竹楼群,在翠竹椰林的掩映下,衬托出屋顶的形状,脊短坡陡,出檐深远,四周并建偏厦,构成重檐,防止烈日照射,使整栋房屋的室内空间都笼罩在浓密的阴影中,以降低室温。
古寨里的每一户都用竹篱围成单独的院落,院内种植果木。
方言走在古寨里,有不少中原人,听彼此间交流,似乎还有不少中原人士在此定居。她好奇的四处观望,遇到一群衣着鲜亮的男子结伴而来,手拿棍棒,春风得意,言笑晏晏,当中一人还拿着一块红色的头盖丝绸巾。
彼此擦肩而过,方言回头,只见他们走到一位正在街市上挑挑拣拣的女子身边,将头盖往女子头上一遮,当中的男子便要横抱而起,女子剧烈挣扎。
第一百零一章 鬼屋
“哟吼~!”
旁边的阿夏族大爷大娘见了,高兴的当街跳起舞,嘴里发出怪笑。
此时,某位初来乍到的中原人面有晦色,身边的同伴笑眯眯的告诉他,“这是阿夏族的习俗,叫抢亲,一定是女方父母不同意,所以男子才纠集伙伴来抢亲。”
原来,阿夏族有抢亲的习俗,通常是在男女自由恋爱婚姻受到阻拦的情况下发生。事先得到女方的默许,由男方缴约伙伴佯作抢亲或约伙伴抢走暗中选好的姑娘,姑娘即使愿意,也必须佯作反抗。
方言笑着点头,心底莫名觉得有意思,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远,继续游荡。
走了半天,觉得此处古寨不错,方言决定暂时先住下来,再说其他。
于是,方言开始找屋子。
要定居,起码得有屋子不是。
找了许久,直到傍晚时分,差不多要将古寨都走了一遍,才在某个角落旮旯里找到一间无人居住的屋子。
屋子是传统的阿夏族竹楼,院落门口,有几位中原人正和居住在旁边的一户阿夏族大爷大娘争吵。
方言驻足听了半天,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这几位中原行脚商住了几晚,本想要出钱买下屋子,却不料前几天夜晚还好好的屋子,就在昨夜发生了意见匪夷所思的事情。
昨夜,他们听见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大半夜哭泣,据说还隐隐伴随着念书的声音。
方言运起真实之眼一瞧,心里默默运起天官书技能,嘴里低声默念羲族咒文。
但见无数清气混杂在冲天气运之中,丝毫不见代表厄运凶气的血红色。
咦?
清气是什么呢?
方言虽然不知道清气代表什么,但却知道这间屋子绝不会是鬼屋,反而充满了浓郁的气运值,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天选之地。
“我买了!”
方言双手拢袖,笑容温醇,仿佛岁月静好之中,盛开在山谷的幽兰。
“你……”
几位中原来的行脚商见方言一个小女子,忍不住劝慰道:“屋里闹鬼,劝你别买了。”
住在屋子隔壁的阿夏族大爷大娘赶紧上前,苦口婆心道:“怎么会闹鬼呢!不可能的啊,以前这里面住着一位中原来的老先生,好像是个读书人,听许多中原来的行脚商说,老先生以前是很有学问的一个人。”
说着这里,大爷大娘相视一眼,看着方言道:“别的我们两个老人家不知道,也不了解,但是只知道一件事,既然以前是你们中原来的读书人,死后怎么也不能变成厉鬼啊!”
大娘狠狠的点头,如小鸡啄米,反问几位中原行脚商,“你们说,读书人死后怎么能变成鬼呢?”
大爷大手一挥,高声道:“要是真有鬼,明天我就去找大祭司来瞧一瞧,再厉害的鬼也要被大祭司捉住。”
方言冷眼瞧着几位中原行脚商,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只听其中一位中年模样的行脚商说道:“算了,算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就是了,咱们搭伙买一间屋子,也是为了以后行商歇脚方便,生意今后还要继续做,恶了彼此关系就不好了,走吧!”
一位同伴点头,迎合道:“李兄此乃老成持重之言,陈兄吴兄,两位还请慎重考虑。”
其余两位低头思虑半晌,方才叹息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临走前,几位中原行脚商纷纷瞧了冷眼旁观的方言一眼,沉默的眼神中别有意味。
阿夏族的大娘此时走上前,对方言笑道:“要不要带你先看看屋子,价钱合适,只要二十两银子。”
刚才那几位商人,大娘要价是‘六十两’银子,于是他们便说昨夜闹鬼。
但是,说昨夜闹鬼的,只有其中那位吴兄言辞凿凿,显得确有其事。
方言假意从怀里掏了一块银子出来,其实是从乾坤戒里拿出来的,她递给大娘,问道:“可有房契?”
大娘小心翼翼的接过银子,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族长亲自写的房契。”
大娘使了个眼神,大爷赶紧回屋拿来房契,递给方言。
“这就是所谓的房契?”
方言接过房契,在心底暗道。
原来,所谓的房契,不过是一块木板,上面刻画着阿夏族的象形文字,还有双方的手印。
大爷提醒道:“这房契不需要再去族长那边更换了,只需这一份就可以代表你拥有这套房屋。”
方言略感无语,这阿夏族的房契,还真是随便……
打开屋子,方言走进家门,首先映入眼睑的,是一个院子,栽种着果木,瞧着像是椰子。外有露天的晒台,用来存放水罐、晾晒衣物。轮廓丰富的歇山屋顶,遮蔽烈日的偏厦,通透的架空层和前廊,在取得良好的通风遮阳效果的同时,形成强烈的虚实、明暗、轻重对比,建筑风格显得轻盈、通透、纤巧。
略微收拾,就到了夜晚,方言生火煮了一锅热水,泡了壶茶。
本来正打算搬出竹椅在院里歇息纳凉,隔壁的大娘敲响了屋门。
打开门,外边是大娘面容沧桑的笑脸,端着一碗米线,递给方言。
“瞧你晚上没生火,就给你端来一碗米线,趁热吃吧。”
方言接过米线,身后是还未来得及熄灭的火炉,她笑了起来,“大娘,谢谢。”
大娘笑道:“小姑娘不会做饭吧?”
方言摇头笑道:“江湖儿女,啥都会一些,否则怎么敢出来行走江湖。”
大娘打趣道:“姑娘小小年纪,倒是看不出来是个中原练家子。”
方言嗅了嗅米线,香味浓郁,回答道:“练得是暗器,在中原武林,属于上不得台面的那种。”
大娘笑着问道:“姑娘买下这屋子是想要在咱们这定居不成?”
方言摇头道:“住一段时间就离开,到时候这屋子再卖出去。”
大娘点头,算是了解,随后又说了几句,才告诉方言,“碗明天给我就行,你回屋慢慢吃。”
方言见大娘走了,才转身用脚把门带上,端着碗在院里呼哧呼哧的大口吃着米线。
吃完米线,洗干净碗,做了晚课。
走到院里的摇椅躺下,仰望夜空繁星。
深夜的屋里,响起轻微的读书声,如气力不足的老人在喃喃自语。
第一百零二章 老人
“幽篁吾兄,见字如面。”
“我本来已经年纪老大,一事无成,不该在奢望什么了,可是,谁能想到人生中遇到你这个有着江湖任侠气的朋友,臭味相投便称知己……”
方言静静的躺在竹椅上,望着天空的夜色,心思不知飘向了何处,耳边响起老人念书信的声音,如一尊陈年老酒,入喉醇柔,后劲老辣。
“那年我正生着病,你来了,我高兴得陪你高歌痛饮,欢喜和友谊驱散了楼上飞雪的寒意。可笑那些功名富贵,别人将其看得如同千钧般重,我们却把它看得如同毫毛一般轻。可是我们当时所谈论和阐发的那些事关国家兴亡的真知灼见又有谁听见了呢?只有那个照人间沧桑、不关时局安危的西窗明月。我们谈得如此投机,一次又一次地斟着酒,更换着琴瑟音乐。”
看来……曾经住在这间屋子的老人,身份不简单啊~!
方言微微笑着,静静听着那位早已化作孤魂野鬼的老人读书信,心忧朝政,怀念老友。
“朝政大事依然如故,可是人心却大为消沉,不同于过去了。不知中原大地,究竟还要被世家门阀割裂主宰多久呢?”
听到此处,方言暗自摇头叹息,将来的乱世,可全都是世家门阀主宰朝政,或是建立政权。
“如今,关塞河防道路阻塞,不能通行。我最尊敬你那闻鸡起舞的壮烈情怀,你曾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恢复上古时期大唐十九州版图的决心至死也会像铁一般坚定。我等待着你大显身手,驱逐胡虏,气吞山河如饮酒。”
方言想起小乌龟霸下曾经说过,大唐时期,中原王朝有十九州之地,如今只剩下十三州,尚有六州之地还落于西域胡人之手,成了西域胡人南下牧马的前头堡,也是历代中原王朝的心头之痛。
书信像是即将念完,老人声音有点潸然泪下的意味。
“犹记得那时你未曾去往大山隐居,那年春天的东风还不肯吹进京城东面的城门,我和你二人已经骑着马出城去寻找去年我们游玩过的村落了。人就好像秋天的大雁一样,来去都会有音信痕迹可寻。可是往事就好像春天的一场大梦一样,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岁月无痕,唯梦而已。
方言听见读信老人默默抽泣的声音,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等到将来我致仕,你来我养老的地方看我,我带你去城边上的酒馆,喝上三杯酒家自酿的好酒。那里的民风淳朴,乡间的老人会用饱经沧桑的脸孔上温暖的笑容来欢迎你。”
“就让我们约定好,以后每年春季我都去南疆找你踏青,幽篁兄,你就不必因为此事担心挂念了。”
读到最后,屋子里只剩下老人默默的叹息,无声的流着泪水。
方言双手枕着后脑勺,心底无言叹息,对于这类即使退休后也心忧朝政的读书人,打从心底敬佩,前世读书时学过许多古人即使年老退休也心忧庙堂的诗词文章,记忆最深刻的,是陆游的那一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该做事了,生归生,死归死,既然是寿终正寝,就别留恋人世了。”
方言无奈的叹息,起身走到屋子里,看着灯火亮堂的火塘,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默默对着火堆流泪。
“杳杳冥冥清静道,昏昏默默太虚空。”
“体性湛然无所住,色心都寂一真宗。”
方言盘腿而坐,手掐道决,静心念咒,想要超度眼前留存于世的老人魂魄。
嗡~!
房屋内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如金匾相击。
嗯?
念完一遍咒文,眼前的老人依然如故,反而转过头看着方言,伸出虚无的手指,凌空一点,一道清光顺着手指激射在方言脑门。
随即,方言脑门亮起微黄色的气运光芒。
老人显然吃了一惊,微张着嘴,说道:“这般造化,倒是难得。”
方言也吓了一跳,站起身戒备的看着老人,心里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托大,如今踢到铁板了。
老人见方言戒备的模样,笑了起来,微微摆摆手。
方言纳闷了,在心底暗暗琢磨起来。
莫非……蛇妖念的超脱咒没用?
老人无奈的笑道:“你放心,我绝非恋栈不去的孤魂野鬼,只是……生前读书读出了浩然之气,那些地府鬼差无法拘我,只能等天上派人来接我,想必将来也能做个低级仙官。”
方言显然不太信,要真是如此,这个世界的读书人可太厉害了。
老人调皮的眨眨眼睛,对方言笑道:“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不过……这都是当初来拘我去地府的那个鬼差告诉我的,他说读书能读出浩然之气,又有气运庇身的人,定是生前做过天大好事的人,死后要上天为官的。”
想到白天看到的冲天气运值,还要那夹杂在其间的清气,方言瞬间相信了一大半,剩下一半,是因为刚才老人对她出手。
“呵呵……”老人笑了起来,指着方言道:“小蛇妖不信我,也对!”
老人自嘲般,又指着自己道:“鬼说的话,人都不信,你这小蛇妖又怎么会信?就像人都愿意相信妖魔鬼怪定会害人,又怎么会相信大多数妖其实更喜欢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大山里,妖会害人,只是上一个神道的修士为了光明正大的捕杀妖族捏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方言撇撇嘴,颔首道:“方才为何对我出手?”
老人双手一摊,无奈道:“你是妖,我肯定要先出手试探,而且那一下根本不会伤害你,只是想看看你的杀业是否深重。”
方言冷笑,讥讽道:“若是杀业深重,就要下杀手了,对吧?”
老人点头,理所当然道:“人嘛,不就是这样吗?”
方言摇摇手指头,“老人家,你现在是鬼哦!”
老人闻言一愣,顿首道:“的确,我是鬼,你是妖……”
老人忽然大笑起来,指着方言道:“虽然咱们都是妖魔鬼怪,但将来有一天,说不定还要同殿为臣呢~!”
第一百零三章 第五伦
老人做了个双手拢袖的动作,笑容温醇的看着方言,说道:“你修的是道门正宗,又踏上了化龙之途,身具天大气运值,将来登上仙途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要少造杀孽,求仙之路便会少许多坎坷。”
方言冷笑道:“你一个读书人,比我这道门正宗还懂?”
老人大笑道:“当年为官时,也曾与仙道盟的真人们打过交道。”
方言也跟着双手拢袖,老气横秋的道:“老人家,在一条蛇妖面前打机锋,玩弄字眼,可是对牛弹琴了,咱听不懂啊~!”
老人笑容不减,指着方言道:“我叫第五伦,大概几十年前,是江夏城那场战役的统帅。”
方言傻眼了,惊讶的张大嘴巴,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是当年那场战役的统帅?”
老人反问道:“怎么,不像吗?”
方言摇头道:“不是……当年那场战役我也在,家师青冥剑宗郑隐。”
老人思索半晌,终于想起来了,恍然道:“捉走夺天教教主一双子女那位,若不是他捉了那一对子女,战役胜负还不好说。”
这种远远算不上光明正大的事情,被人拿台面上来说,即使是方言不太拿自家师傅郑隐当回事儿,也觉得不太光彩。
老人见方言面有晦色,也知道这事情不太光彩,当着人家徒弟的面说师傅做过的下作事情,是有点毁形象。
不过,战争本就无所不用其极,何来的正大光明。
老人扬了扬手里的信件,说道:“我死后才收到的信件,还有好些,你要不要听我读完?”
方言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将茶壶拿进来,盘腿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砸吧两口,忽地停下,举着杯子问老人,“你要吗?”
老人点点头,笑道:“给我倒一杯,就算不能喝,闻闻茶香也好。”
方言又从乾坤戒里拿出来一个杯子,给老人倒了一杯茶,看老人鼻端轻嗅,露出回忆和思念的神色。
老人在茶香袅袅中,拿起信件,一字一句的读起来:
“夫君安好,见字如面。
我在山上这些年,日子过的舒心,道观里的年轻女子十分敬重像我这样的老人,也安排了仆妇专门照顾我的起居。
山里有许多的野花,颜色十分鲜艳,悬崖边的古松,远远望去就像年轻女子的黛眉,江南的梅雨季节,每日清晨,山间都是茫茫云雾,遮天蔽日,如同人间仙境一般,极为好看。
听说你去了南疆的大山里隐居,照顾我起居的仆妇说,南疆的大山比我们这里还要美丽,充满仙气,到底是不是呢?
有时候早起照镜子,看着自己的满头银发,时常会呆呆的看着,脑子里全是我们小时候的画面,那时候我的头发刚刚盖过额头,你与我在家门前折花做游戏。
你骑着竹马过来,围绕井栏旋转奔跑,我用手把玩着刚才从门前折回的青梅花枝。我们居住在村里,你在村头,我在村尾,打小玩在一起,没有猜忌。
十四岁时嫁给你作妻子,害羞得没有露出过笑脸。低着头对着墙壁的暗处,一再呼唤也不敢回头。
十五岁才舒展眉头,愿意永远和你在一起。常抱着至死不渝的信念,怎么能想到有一天会每天站在村口的大树下,盼望着你会归来。
十六岁时你离家远行,要去赶考。门前是你离家时徘徊的足迹,渐渐地长满了绿苔。绿苔太厚,不好清扫,树叶飘落,秋天早早来到。
八月里,黄色的蝴蝶飞舞,双双飞到村前的草地上。
看到这种情景我很伤心,因而忧愁容颜衰老。
那时候,我就想着,若是有一天,你想要回家了,请一定要记得先托人捎一封家书回来。我就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走出村子去十里外接你回来。
迎接你回家的路,再远也不远。
想当初我在深闺的时候,不曾见识俗世烟尘。可嫁给你后,整天等待我的只有村头的满天风沙。
本想着等你高中,日子就会好过些。
没想到,如今年老,我整天站在道观外边,望着山道,期望你会忽然的出现在我眼前。
此生嫁给你,来来去去,聚少离多,悲伤几何?
但愿有来生,我们能够长相厮守。”
老人读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想起那年打退叛军,击败魔教,志得意满的回到京城,迎接他的不是封赏,而是皇帝赐下的三尺白绫和一杯鸩酒,还有家中女子贬为教司坊女妓,男子发配边疆充军的旨意。
只因,那时没有理会入境劫掠的胡人,率先对付叛军,导致胡人围困京城。
无奈,最终只能将结发妻子送去了道观远离红尘俗世,方才躲过一劫。
自己则在好友的安排下,李代桃僵躲来了南疆的大山,于蛮夷同居苟活。
老人无奈的叹息,世家门阀,国之蛀虫,其祸害,远大于西域胡人!
叛军有世家门阀资助,乃心头大患,西域胡人只为劫掠,不足为虑。
孰轻孰重,当政者岂能不知?
无非,皇帝需要依靠世家,而世家需要他死罢了。
王朝与世家,简直剪不断理还乱。
方言无奈的叹息,虽不知老人心中所思所想,但也能从侧面感觉到这个年代的情感表达,车马慢,书信慢,天涯相隔相望,期盼着雁寄鸿书鱼传尺素,带去那一份深切的思念。
一字一句,情深意切。
字字句句,仿若一生。
第五伦低沉的闷声道:“国之将亡,世家门阀必定猖獗,长此以往,乃为祸之道,中原……分崩离析,神州陆沉,近在眼前了!”
方言砸吧两口烟,喝了口茶,嗅着茶香,不动神色的瞧了老人一眼。
这老人是个有眼力见的,能看到身后事,不愧为当年的平叛统帅。
第五伦摇头,自嘲道:“此生以了,身后事与我一个孤魂野鬼有何关系?”
方言安慰道:“孤魂野鬼?老大人,你可远远算不上孤魂野鬼……将来,要上天当神仙嘛~!这还是你自己说的。”
第五伦摆摆手,指着东北方向的中原地界所在处,厉声道:“世家门阀横行,这是为祸之道,当政者岂能不知?却又为何放任!”
方言好笑道:“死都死了,与你何干?”
第五伦冷笑,讥讽道:“说的也对,死都死了,与我何干?”
方言好奇的问了一句,“王朝更迭,仙道盟不管?”
第五伦摇头道:“你师傅没告诉你吗?也对,你只是一条蛇妖,郑隐告诉你这些做什么……仙道盟只负责对付方外势力,让那些自持修为高绝的修真人士不能为祸世俗,仅此而已。”
方言嘟嚷道:“那么接下来就不一样了,世俗与方外势力媾和,彼此吞并征伐……”
第一百零四章 浩然之气
第五伦闻言愣了愣,默然道:“原来如此吗?”
夜色寂静,蝉鸣声声。
方言觉得自己亏了,白花了二十两银子,啥也没赚到,突然生出了离开的心思。
不等方言说话,第五伦便道:“天意如此,中原百姓多苦多难……”
王朝更迭,百姓受苦,自古便是如此。
但是方言却觉得,除了气运值,跟她关系不大,毕竟有人类自己操心。
第五伦忽然转头问方言,道:“你买这间屋子,又是为何?”
方言撇嘴,实话实说道:“看见清气满乾坤,气运值冲天,就想一探究竟,本以为有何隐藏的天材地宝或者绝世功法之类的,谁知道……”
第五伦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谁知道……就我一个死老头?”
“呵呵~”方言假笑两声,莞尔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
第五伦大手一挥,豪迈道:“既然你花了银子,我送你一场机缘又如何?”
方言嗤笑道:“你有这么好心?”
第五伦伸手点点方言,赞赏道:“聪明,当然是有条件的……”
不等第五伦继续说,方言就打断道:“丑话说在前,太难的我可做不到。”
第五伦莞尔道:“那是当然,太难做到的事情,我又怎么会交给你?”
方言点头道:“说的也对,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情,容许我待价而沽。”
第五伦摇头失笑道:“你身为妖类,又是蛇妖,既然踏上化龙之途,今后无论如何,寿命较之寻常人类修士不可同日而语,今后若是世家门阀横行无忌,百姓沉沦,若是能遇到有志之士,誓要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你就帮那人一次。”
火塘里火光摇曳,第五伦虚无的脸忽明忽暗。
方言习惯性的拿出烟杆子砸吧两口,思虑半晌,问道:“怎么个帮法?”
第五伦想了想,干脆挑明了说,“你既然能看见浩然之气和虚无缥缈的气运,说明你较之寻常踏上化龙之途的鱼虫类妖兽有很大不同,我只要你利用这一点,替将来的那位扫清障碍,不受方外之人用特殊手段坑害。”
方言反问道:“方外之人……不是有仙道盟吗?”
第五伦笑道:“凡是与那些虚无缥缈的气运有关的手段,可不是所有方外之人都会,千年以降,仙道盟也就出了个林虞而已……但是,据闻大雪山的祭祀之术,拜火教的火葬之术,佛门的过去未来法,都有此等妙用。”
方言点头,嗤笑道:“但是中原历代王朝都不信任这些教派,大雪山是蛮夷胡人眼中的圣地,拜火教是海外撮尔小国的国教,佛门来源于西域古国伽蓝国,都不是中原教派,属于中原人自己的教派,只有道教,譬如说:
以前信任的是东华宗,现在信任的是仙道盟,仅此而已。”
第五伦笑着点头,“没错,就是这么个道理,你既然是青冥剑宗的弟子,自然也是我中原仙道盟的弟子,我给你一次机缘,你出手帮一次中原,说起来还是你赚了。”
方言砸吧口烟,问道:“我怎么就赚了?”
第五伦大笑起来,“你既然是青冥剑宗弟子,真到那时候,是你想不出手就能不出手的吗?别的门派若是逼上青冥剑宗的山门,就连你师傅郑隐也没办法吧?到时候估计只能把你交出去。”
方言倒吸一口冷气,点头道:“好像也有道理……”
磕了磕烟灰,又装满烟丝,点燃砸吧两口,方言道:“行吧……让我看看你能给我什么,否则我可不会答应,就算你强迫我答应了,你就不怕我到时候应付了事?”
言下之意,言简意赅。
有啥好处,别敷衍我。
第五伦颔首,说道:“我可以送你一缕浩然之气,并且教你修炼之法,这些都是我死后悟出来的,对你也有一定帮助,浩然之气能够让你少一些劫数,并且还有破妄之能。”
方言身子前倾,问道:“破妄?”
第五伦点头道:“就是看透真实以外的事物,譬如说你,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蛇妖化形,还踏上了化龙之路,浑身气运值满溢。”
方言砸吧两口烟,嘀咕道:“这比什么真实之眼和咒文天官书啥的好用啊~!”
第五伦好整以暇的看着方言,似乎胸有成竹,料定她一定会答应。
方言嘴角微撇,嗤笑道:“你可真会做生意,行吧,我答应了。”
第五伦伸手一指点出,一缕清气顺着指尖激射而出,落在方言头顶消失不见。
第五伦笑道:“好了。”
方言感觉很奇妙,似乎头脑都清晰了不少,思绪也敏捷起来。
第五伦接着道:“口诀你听好了……后土化育兮四时行,修灵液养兮元气覆……”
听了四五遍,方言记住了每一个字,又在原地呆坐半晌,才将烟杆插在腰上,端起茶壶,收拾好茶杯,起身道:“走了,我去院里坐坐,你随意吧。”
回到院子里,已是深夜。
方言躺在竹椅上,按照第五伦的口诀运行那一缕清气,感应到了一丝丝微弱的气流,传遍全身,丝丝麻麻痒痒的,好不舒服。
天光微亮,一夜过去。
清晨。
云雾如望海潮,汹涌澎湃。
方言雷打不动的开始做早课,盘腿而坐,打开书,放在身前,拇指轻扣无名指,手心朝上。
摆出了“问道式”,小嘴开阖,念念有词。
接下来就是吞云吐雾。
出了古寨,方言找到一座小山头,现出原型,一条巨大的虺蛇盘踞在山头吞云吐雾,云雾化作浓郁的灵气洗涤自身的经脉。
直到感觉金丹又壮大了些许,方言才结束早课,变成人形下山。
走入古寨,发现多了许多中原人士,有背着剑的江湖侠客,还有手提飞剑的修行人士,更多的是穿着僧衣的和尚。
方言大咧咧的走在古寨街道上,一路晃荡着回到院子。
正要进门时,屋子斜对面有位身穿中原服饰的中年妇人,站在屋门前,拉着某位白衣僧人的衣袖,嘴巴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好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屋子。
那和尚应该是个租客。
第一百零五章 皇宫旧人
中年妇女一张嘴仿佛能够活死人肉白骨,伶牙俐齿的同时又舌绽春雷,把白衣僧人终于说动,点头答应租房,连价钱都没商量。
方言见状微微笑了起来,回到屋子里,拿出从衍星宗弟子那里‘捡来’的阵基和尚未来得及雕刻的木块,开始雕刻,阵基刻画上阵法,用箓笔描绘,再将木块雕刻成弈棋的模样。
第一枚弈棋,方言已经有了腹稿,就是那位僧棍的主人。
第二枚弈棋,就是屋子里那位身怀浩然之气的第五伦。
僧棍主人攻防一体,第五伦清气满乾坤,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而且僧人的魂魄曾被方言偷偷截留拓印下来,只需要复制在弈棋上便可,第五伦就在屋子里,随时可以拓印,方便的很。
方言拿出当初做房子时,为了雕刻而打造出来的刻刀,开始着手。其实雕刻不难,难的是将这活做细致,十分需要耐心。最重要的是不能出错,否则就得从头再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不仅要慢工出细活,还要耐得住寂寞。
先是大概的比划了一下,然后开始划开一些边角,紧接着雕刻出雏形。
方言下手如飞,现在只是一些简单的工作,不算太难,关键是打磨。
最费时间和精神力的步骤。
雕刻,也是某种修行之举。
方言觉得雕刻具有静心、耐心、精细之功效,与修行而言,颇有益处。
雕刻到中午时分,方言停下,开始生火做饭。
凡尘俗世,一日三餐,既是修行,也是炼心。
雕刻,这不仅是毅力活,更是体力活,讲究的是日积月累,需要一点一点的做,急不来。
做饭……
柴火有了,做饭的灶台和锅碗瓢盆都有,就是没米没菜,还得出门去集市上买。
方言出了屋子,听见斜对面的屋子有女子的哀嚎声传来,如泣如诉。
什么情况?
莫非和尚打女人了?
摇摇头,不去理会,方言记得出门右转再左转,就是一条街市,好像有柴米油盐等物品卖,得多买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日后出门在外,不论是荒郊山野还是闲居闹市,都离不开这些玩意儿。
四方街。
这里是阿夏族古寨的一个集寺庙、戏台、商业、巷道、古树、古寨街道于一身的、功能具全的集市。东西宽约100米,南北长约300米。街中心有两棵古柏树,左边耸立着一座古朴典雅的戏台,它坐东向西,对面是一座古老的寺庙,不同于中原的寺庙,里面住着和尚,这里是族长和大祭司办公的场所。
集市上的每一个阿夏族人都互相认识,在街上可以看到他们在随处聊天,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脸。
集市上有干干净净的阿夏族特色食品,包装美食用的是芭蕉叶,还有用竹棍做的各类生活用品。除此之外,还有手工雨伞、手工造纸、手织布,古老的阿夏族织锦和手工制做的各类生产用具。
方言买到东西,出了街市,漫步走回屋子。
屋子外,方言看见斜对面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哭红了眼睛,对几位身穿祭祀服装的中年男子哭诉着什么。
旁边,白衣僧人静静的站在旁边,低头闭目,默默诵经。
方言记得出门时,听见女子哭泣的声音,便好奇的停下来观看。
只听那女子哭诉道:“刚进屋子,我就问他,是否需要……价格便宜,他点头同意了。”
方言眼神明亮,心底暗道:“这白衣僧人看起来一副飘飘然的得道高僧模样,没想到是个桃花和尚。”
果然是个人模狗样的和尚界败类,佛门禽兽。
中年妇女面色苍白,显然心有余悸,哭天喊地的道:“本以为最多一刻钟左右就能完事,谁知道……他根本停不下来,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我都告饶了,他还不愿停下来,我便反抗,谁知道这和尚竟然对我拳打脚踢,强迫于我。”
方言仔细瞧了女子的脸一眼,又瞧了眼白衣僧人,在心底为对方竖起大拇指。
兄弟,你是个人才!
简直生冷不忌……
没多久,白衣僧人被两位祭祀带走,还赔了那位女施主些许钱财。
回到屋子里,第五伦站在屋檐的阴影下,望着白衣僧人,眼神复杂。
方言见他这眼神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没好气的问道:“那和尚你认识啊?”
第五伦点点头,说道:“当年与我一般年岁的京城老人,谁不认识这位啊!”
方言背着手,走到屋檐下站定,八卦的问道:“说说看,我也挺想知道这种奇葩和尚的隐私。”
第五伦看着她,反问道:“我说他曾是大乾第一才子,你信不信?”
方言瞪大桃花般的眼眸,不可置信的道:“啊?”
第五伦摇头道:“可不是嘛……他曾被人称为‘天上痴情种,人间探花郎’,可惜痴情的对象是皇帝的某位妃子,所以后来就出家当和尚了。”
方言摸着下巴,嘀咕道:“按照你这么说,他家世不简单啊……皇帝的妃子,历来都是世家门阀的子女。”
这一点,方言还是很了解的,毕竟当初做过大乾皇室几十年的神龙。
第五伦眼眸深邃的看着方言,说道:“那位皇妃是他的表妹,说不定你还听说过……如今是仙道盟紫元宗掌门的小师妹,上一任掌门的关门弟子。”
方言纳闷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关心这个……”
第五伦愕然无语,说道:“当年在宫闱,那位妃子就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媚骨天成张元妃!”
方言似乎想到什么,不确定的问道:“那头狐狸精?”
第五伦摇头道:“当然不是,他的妹妹就是当年被东方家那位皇后赶出皇宫的……”
说起这个,方言就有印象了,当年东方晴赶走了某位天生媚骨的皇帝宠妃,从此一家独大,冠绝后宫。
不对!
方言愣住了,冷笑道:“你套我话?”
第五伦摇头道:“何必套你话……我早就看穿了。”
方言显然不信,不过好在如今不必太过担心,即使被人知道她就是当初镇压龙脉的那条神龙又如何,天下之大,谁能留住她?
签筒可不是摆设!
第五伦叹息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可怜他罢了。”
方言没好气的撇嘴,走出屋檐,准备生火做饭。
第一百零六章 下山与雷劫
观海寺。
这座寺庙始建于大唐年间,历史悠久,初名‘妙利普明塔院’,后大唐某位无聊的皇帝登山游览,觉得观海寺所在的孤山苦寒,鸟不拉屎,更别提什么香客,就连来上香的香客都见不到几个,于是大手一挥,改名为观海寺。
对于观海二字,老方丈慧真是这么解释的,“观,乃目测之意;海,本指大海滔滔,此处却指香火鼎盛,信徒香客如大海之潮。”
陆岁每当听闻这个解释,都会撇着嘴反驳说,“观海之人,意喻眼高手低,明明眼中有大海之广阔,却徒之奈何。”
事实如何,谁知道呢!
或许本就是当年那位大唐皇帝兴之所至随手所改呢?
寺庙里大多数殿宇都是唐朝时期的古董建筑,唯一不属于老古董的物件,就是寺庙露台中央炉台铜鼎,鼎的正面铸着“一本正经“,背面有“百炼成钢“字样。据闻当初东华宗那位陆地剑仙来访,老主持慧真方丈与陆地剑仙打赌,看看佛门与道教,谁家的典籍能够‘真经不怕火炼’,于是他将释宗弟子赖以立身的《金刚经》放入铜鼎火中,经书安然无损,然后东华宗那位陆地剑仙满脑子黑线,主动认输。
要说这位慧真方丈生平最得意之事,无外乎收了个好弟子,但要说慧真方丈生平最遗憾之事,就是没有把这位得意弟子教育好,将佛门戒律该犯的都犯了一遍,偏偏这位弟子佛法高深,说禅时常将慧真方丈说的哑口无言。
这天陆岁站在平时和师傅慧真方丈说法论禅的菩提树下,身后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一张不知结了几千年的巨大蛛网,一双子女正站在那里观看上面那只脸盆大小的蜘蛛,不断惊呼出声。
陆岁抬头望着菩提树,他身材高大,给人感觉却是异常协调。
想起往日和师傅在此地的说法论禅,师傅最爱与他辩论“人生最珍贵的是什么”,他总爱回答“活在当下”,每当听见这个回答,师傅就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然后赶紧平复情绪轻诵佛号,告诫他“人生最珍贵的是未得到”。
陆岁双手拢袖,笑容温醇,呢喃道:“师傅啊,我早已得到‘未得到’的珍贵,所以才认为最珍贵的是活在当下。”
此时女儿陆无知头顶一串色泽昏暗的挂珠跑来,手上拖着那只脸盆大小的蜘蛛,蜘蛛被拖着一条腿,狰狞恐怖的蛛脸上满是生无可恋。
陆无知仰起头,有些忧心的问道:“陆岁,老方丈哪里去了,我都好多天没看见他了。”
陆岁摘下女儿顶在头顶的挂珠,回身瞧了依旧傻愣愣站在屋檐下望着蛛网的儿子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挂珠,不由得有些忧心,儿子天生具有佛门所言的‘佛心’,天真纯良。
女儿却古灵精怪,无法无天的就像个小魔王,不仅敢拔老方丈慧真的胡子,还抢了慧真的挂珠,叫她娘亲摘下十几颗珠子,编制成环,戴在头顶满山疯跑,每当看见这一幕,陆岁就揪心的疼,那串挂珠,可是老方丈当年去伽蓝国求取真经时雷音寺那位有真佛之称的老和尚赐下的顶级法器,比之当年东华宗那位陆地剑仙视为性命之重的螭吻仙剑只重不轻。
这傻丫头和她娘亲哪里知道这串挂珠的贵重,很快就散乱丢失,如今这七八颗,可是仅剩下的。
陆岁默默收好珠子,摸着女儿的头顶,说道:“老方丈跟人讲道理去了。”
陆无知惊讶的张开小嘴,问道:“讲道理?不就是吵架吗?人多不多啊?老方丈讲不赢就喜欢耍赖,要是别人仗着人多欺负老方丈怎么办?爹,你要去帮老方丈打他们吗?”
观海寺传统项目,老方丈慧真负责吵架……
呸!
不对,重来。
老方丈慧真负责与人论禅说法,陆岁负责与人打架。
美其名曰,师傅说不过,徒弟上!
陆岁笑道:“打架而已,不怕!”
陆无知‘嗷’的一声哭了出来,扯着陆岁的衣袖说:“陆岁陆岁,你要去帮老方丈啊,他每次都吵不过别人,又喜欢骂娘,万一要是被人打死了怎么办……嗷嗷嗷~!”
陆岁伸出手摸着女儿的头,轻声细语的安慰她,悄悄的回头看了自家儿子陆无畏一眼,他依然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蛛网。
吱呀~!
房间的门开了,陆岁的妻子在一位健壮的仆妇搀扶下挺着大肚子出来,走到陆岁身边站定,遥望着南疆方向,啧啧道:“万佛寺人多势众,恐怕不会轻易罢休啊!”
陆岁从健壮仆妇手中接过妻子,笑容温醇,很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儒生气质,说道:“打架而已,不怕!”
她还是有些忧心,摸了依旧在‘嗷嗷’大哭的陆无知头顶,说道:“若是事不可为你千万别逞强,只管回来,我回京城找小皇帝告状,封了他们万佛寺,断了他们香火,弄不死他们,也要恶心死他们!”
陆岁笑着点头,“好的。”
她回头看着健壮仆妇,吩咐道:“准备几身换洗衣服,再去厨房烙几张饼,回头出门带路上吃。”
最后一句是对陆岁说的,陆岁依旧笑着点头,“好的。”
健壮仆妇作揖道:“是。”
陆无知破涕为笑,跳着在原地转圈,高声叫道:“长公主威武!驸马爷威武!”
这一天,陆岁下了山。
路过某座高耸入云的无名山峰,直接将其拔地而起,高举着飞往南疆十万大山。
世人皆见,这一日的天空,有金光僧人双手托举高山远行。
这一天,观海寺慧真方丈面对释宗高僧围攻,闭目入定。
十万大山上空飘浮着一道透明的身影,身体透明如薄纸,所有攻击手段如泥牛入海,不曾伤他分毫。
闭口入定,却不曾开口讲禅,得道高僧虽能一言定生死,却不愿夺性命。
————————
冬至!
方言拿出龙珠,利用寻龙点穴的本事找到一处地下龙脉,抱着姐姐陈碧青给的那颗珠子入眠,龙气顺着鼻端吸入,缓缓改造着身躯。
龙珠内的龙气如一汪泉水,能够蕴养一池鱼蛇。
来年惊蛰时分。
方言冬眠醒来,一颗珠子暗淡无光,龙气被吸纳殆尽。
化龙九劫,第三劫蛟鳞附体,降临。
阴云密布,黑糊糊一片。
云越聚越厚,好像要压下来似的。
紧接着电闪雷鸣,天空被撕开一道道闪光的口子。
天空就像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是噼里啪啦乱成一团,接着就整齐划一的倾泻下来,像一条巨龙吞噬了整个天地,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鸣,接着是一个更响的霹雳,“轰隆”声响彻整个天上人间,那声音震耳欲聋。
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天空。
一道,两道,三道,直至九道。
雷劫透过山体,直到地底龙脉,雷劫一道道的流窜过方言蛇躯,将鳞片击碎,带来刺骨的疼痛,好似被人扒皮一般。
雷劫消散,方言的蛇躯再次血肉模糊,趴在地底龙脉一动不动。
同一时间,此地龙脉之灵化作龙形虚影,在地底洞穴内腾飞,浑身有雷电闪耀,发出阵阵龙吟,震慑心魄。
最后,龙脉之灵化作一道流光窜入方言爪子握住的龙珠里,隐没消失。
第一百零七章 入梦
方言悠悠醒来,睁开眼依然还在石洞内,地脉龙气浓郁的石洞内再也没有了光彩。
拿着龙珠,一路上反复观摩,不知不觉就回到屋子,见第五伦坐在火塘前,火舌撩卷,火焰里面竟是一幅幅流转的画面。
方言轻呼道:“电影?”
第五伦恍若未闻,眼神盯着火焰形成的幕布,眨都不眨。
“怎么个情况?”
方言小跑上前,蹲坐下来,拿出烟杆子砸吧两口。
第五伦笑道:“你回来了?魔道和佛门的战斗到了最后关头,一起来看看。”
方言神奇的惊呼道:“你这神通法术……真的是玄妙,能否教我?”
第五伦莞尔道:“这有何难,死后睡了一觉,起来就会了,你要是喜欢我教你。”
说完,他念了一段口诀,又教了气息运转的方式。
“你可以用灵气试试,我用的是浩然之气,不是灵气。”
方言满脸‘思过诶’的表情,跃跃欲试,想想还是忍住了,先看了免费的电影再说其他,自己的修为略低,不知道有没有用,万一闹笑话就不好了。不同于身边的这位大佬,属于仙界候补仙官,就算实力低微,也有一身玄妙,毕竟人家是候补仙官嘛~!
没点玄妙的神通,怎么也说不过去不是……
画面里,一群和尚围攻许汉文白真真夫妇,还有方言的姐姐陈碧青。
许汉文面色苍白,看样子受伤不轻。
白真真依旧手提飞剑,面色清冷,如谪落凡尘的仙子,静静的凭空而立,一言不发。
陈碧青站在白真真的身边,满脸怒容。
对面以万佛寺佛子慧海为首的一群和尚毫不退让,只见慧海轻诵佛号,说道:“许施主,何必执迷不悟,凡尘痴苦万万不能留恋,红颜刹那变骷髅,你……”
白真真冷喝道:“闭嘴,想要抢走我夫君,先问过我再说!”
陈碧青也跟着附和,怒道:“要打就打,我们姐妹两个不见得就怕了你们。”
慧海摇头叹息,“今日,且看贫僧渡你一渡。”
慧海回头对其余和尚点点头,众人盘腿而坐,大声诵经。
对于慧海而言,若是常人自不值得他费什么心力,说说就是,通就通,不通就罢了。但他常年累月与许汉文接触下来,发现他无论心机手段,或是对佛门经义的理解,显然大有慧根,而且本就修得是野狐禅,与佛有缘,真是个做和尚的大好材料,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佛门天才都不为过。
随着诵经声越来越大,画面仿佛静止一般,白真真依旧保持着即将出剑的姿势,陈碧青张嘴怒喝,身形扭转到一半便停在空中,许汉文凭空而立,低头闭目。
方言傻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疑惑道:“这……啥意思?”
第五伦皱眉道:“我曾听闻,佛教有一门渡人的神通,叫做入梦,要是没猜错应该就是这个。”
方言感到好笑,说道:“究竟你是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妖怪,还是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这个道门正宗都不知道这回事。”
第五伦笑道:“与这些无关,这是见多识广,而且我经常与佛门高僧和道教真人接触,知道的自然比你多。”
方言无语道:“说起来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妖怪,就应该悄悄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否则……像我这样没见识没实力的,会讨人嫌。”
第五伦调侃道:“讨人嫌不一定,被佛门或者道教其他门派偷偷抓起来豢养是肯定的,毕竟除了你之外,也就魔道的夺天教才有踏上化龙之路的鱼蛇类妖怪,物以稀为贵嘛!”
方言:“……”
————————
许汉文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江南某个城里的药铺伙计,名字叫做许宣。作为一个三无青年,他不怨天尤人,也不顾影自怜,而是整天呵呵的,常常哼着歌。有事没事喜欢到湖边撸个串儿,吃完了再消消食,小日子就这么美满地过去了。性情好的一塌糊涂,比性情更好的,是他的运气。
有一天,在去撸串儿的路上,他碰到了一个神仙姐姐也在湖边遛弯,两人正巧一见钟情对上了眼,后来的结果就是……他们闪婚了。
婚后生活还算美满,问题是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经常出状况,不是大姨妈不规律,也不是购物车总清不干净,而是可能憋了太久就需要放飞自我,她经常会现原形吓人,每逢初一十五端午中秋就会玩变脸,一会儿变成个人形,一会儿变成个蛇,把许宣吓得不轻。
许宣也搞不清状况,就到城外的寺庙请教老和尚。
老和尚咬了咬牙,就把他唯一的家当——要饭的铁钵相送,说你回去用我这吃饭的家伙把家里那两位罩在里面,到时候自会真相大白。
结果许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自己美丽的娘子是一条白蛇,而她的那个形影不离的丫鬟小青,是一条青鱼。直男许宣无言以对,不知所措,呆若木鸡。和尚法海适时上线,将这两位成精的妖精收走。他还专门建了一座塔,用来镇压白蛇。
————————
白真真也做了个梦。
……
她们本是两条道行高深,修炼千余年的妖精,因贪恋人间风光,化为人形,想体验一次‘人’的生活。岂料遇见渣男小白脸许宣,因春心荡漾安耐不住,所以勾搭了许宣,继而与之缠绵,结为夫妇。
婚后两人恩爱两不疑,青儿与她又是姐妹情深。
后来嘛……
渣男许宣伙同他人陷害自己两姐妹,最终被寺庙里的老和尚镇压在塔下。
————————
另一边,陈碧青也做个梦,还是个奇怪的梦。
……
他本是一条青鱼成精,修行千年,占据了一座王府。
某天遇见一位白衣飘飘的仙子姐姐,动了凡心,出言调戏,谁知道被仙子姐姐出手教训了一顿,差点给打成猪头。从此生出了不打不想爱的心思,为了能和她相伴,他变成了一位青衣女子,认她做了姐姐,发誓要陪伴她一生。
可是,姐姐在湖边遇见了某位渣男小白脸,很快就你侬我侬奸情火热,结为夫妇。
人与妖,怎能相恋?
她想让姐姐尽早抽身,不愿姐姐未来面临生死离别之苦,只遗憾姐姐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试过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唤醒姐姐,只能继续守护任性的姐姐。
她义无反顾的陪着姐姐,为她做各种各样的事儿,她觉得自己对姐姐才算是真正的爱情。
终究对她们而言,人间几十年,不过是匆匆忙忙一瞬间而已。
直到那天到来,她看着满山的洪水,还有法力高深的老和尚,面露凄苦的姐姐,她依旧如当年那般,义无反顾的为了姐姐,提起飞剑,对准老和尚,抱定赴死的决心,不为别的,只为守护心中那个最好最美的姐姐。
她在心中长叹:“姐姐,当年我发过誓,要与你结下山海之盟,生死相许,今日……山海之盟,生死相许,可以全矣。”
第一百零八章 终战
这时,慧海站起身,舌绽春雷,大声喝道:“许施主,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这一声断喝如天崩地裂,一人两妖猛然一惊,清醒过来,半晌方忆起,身在何处,己身为谁。梦中的是是非非如烟云消散,愈想愈是迷乱。一时间,苦辣酸甜,都入心间,不知如何消受。
恍然如梦的同时,又觉得刚才那一切如同车旅蚁穴,黄粱一梦。
慧海低眉道:“世事浮沉都是过眼云烟,施主何不皈依我佛,另寻一条大道?”他有通天的手段,也有天大的算计,这次是要一次渡许汉文、陈碧青、白真真一人两妖,才施展这“入梦”的法门。
虽然不能监视受术者的所思所想,但却能将受术者的心神带入梦境,入梦时,身体不能自主。梦中诱人之处,在于能给受术者心中所想。再常有些极端的幸运和厄运,大起大落间,让受术者愈加沉迷。不过若是能够醒来,就是寻常农夫也能有所领悟。
许汉文轻诵佛号,低眉道:“愿随大师而去,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白真真和陈碧青同时一愣,只见白真真举起飞剑,怒喝道:“秃驴找死!”
陈碧青望着姐姐的侧脸,莫名的想起了刚才的梦境,心底微笑,如千百回的梦里那般,她义无反顾的举起飞剑。
火焰形成的画面外。
方言和第五伦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骇。
不过片刻而已,堂堂一位大乘期真人,就被他们渡进了佛门。
这一手段,不亚于道门的顿悟,讲究的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都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手段。
常常在细微处见通天本领。
用通俗的比喻来说,就是于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方见手段。
此时,火焰幕布剧烈的摇曳起来。
画面里,陈碧青现出真身,一条近百米长的蛟龙,整个身躯遮蔽了天空,几乎将盘腿而坐的和尚僧人们笼罩在这一片天空下。
蛟龙吟唱,声震寰宇。
“吼~!”
青色蛟龙的身躯在空中游曳,忽的天空暗了下来,巨大而又浓稠的黑云,茫茫多的汇聚过来,一声晴天霹雳,击打在头顶。
刹那之间,洪水从天而降,如天河决堤溃压而下。
汹涌澎湃,冲垮了无数遮天古树,大山仿佛处于滔天洪流之中,屹立不倒。
白真真站在青色蛟龙头顶,挥出长剑,一声娇呵,寒冷的气流形成一柄巨大的白色剑罡,贯穿天地。
“玄冰剑,千里冰封!”
“玄冰剑,万里雪飘!”
白色寒流吹过,剑气消失在滔天洪水之中,那结果却是……
咔嚓~!
洪水形成的汹涌的水龙,瞬间成了巨大的冰雕。
方言在远隔千里的火焰幕布外也感受到丝丝寒冷,不由得瞪大双眸,嘴巴惊讶的张大,足足能够塞下一个鸡蛋。
只见火焰幕布里,战场上如一方冰天雪地的冰晶世界。
古树,大山,洪水,僧人。
全都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雕,白茫茫的一片,唯美至极。
有得被封在冰块里,有得半截身子在洪水形成的冰块外面,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手高高举起保持着挣扎的动作,有得干脆就在半空中成了冰雕,嘴巴张的老大,像是要发出愤怒的吼声。
第五伦微眯着眼睛,转头看了方言一眼,不知在想什么,最终了然的点点头,轻笑两声,说道:“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衍星宗不想放过你的原因,不知几千几万年之久了,除了魔道的蛟龙,大家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龙族。”
方言瞬间想了许多,千百个念头在脑子里不断闪过,就像是无声的电影,在脑海中快速播放,最终化成一声长叹,心底暗道:“龙气多寡,决定化龙九劫的速度,但是五百年才化蛟龙,却又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但是神通的成长却又有别的漏洞,譬如签筒之灵长生所言的龙族五行功法,还有灵魂之力的修炼和成长。”
铛~!
一声钟响,振聋发聩。
即使在千里之外的方言,听起来也如近在咫尺。
咔嚓~!
火焰幕布里冰块碎裂,慧海如一尊坐佛,从冰雕里脱困而出,嘴里念叨着经文,身上佛光大作。
“如是我闻,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
随着经文的念出,世界的规则仿佛被人在一瞬间更改,天地倒悬。
苍生在上,天道在下!
一朵莲花缓缓升起,遮蔽了天空。
一片花瓣缓缓飘落,落在白真真和陈碧青的头顶。
下一个瞬间,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消失不见。
慧海停下念咒,伸手接过花瓣,微笑起来,轻诵佛号,高声笑道:“谁说释宗不能修炼禅宗的手段了?他陆岁能够兼容并蓄,博采众长,难道我就不能?”
说起陆岁,不知是想到什么,慧海不自觉的抽抽嘴角,显然心有余悸。
不过,很快慧海就又大笑起来,说道:“此时此刻,我才是这人间最得意,陆岁算得了什么?!!”
突然!
一片黑色气息形成的河流从远处的天空袭来,瞬间遮蔽了天空。
随后,冰雕,洪水,莲花,还有被短暂更改的规则,统统消弭。
一只巨大的手掌从黑气里伸出,将三道身影摄入手中。
天空中,黑色雾气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许汉文可以给你,全当我魔道给你慧海大师的见面礼,但是霸下和两条蛟龙可不行,你得还给我。”
慧海还来不及应对,黑色雾气消散,气息长河也退去,消失不见。
慧海脸色铁青,获得自由的僧众围了上来,许汉文静坐在一旁,低声诵经。
慧海讥讽道:“魔道那些老家伙,频繁出手,还能瞒得住天道多久?”
火焰幕布外。
方言心有余悸的问道:“老头,这已经不属于人间的力量了吧?”
第五伦点头道:“的确,据闻魔道那些隐藏起来不愿意渡劫的老家伙,每一个都有超出此间世界规则体系的力量,只是不知为何能留在此处,想必是用了什么手段,当初仙道盟可是花了大力气想要获得这类手段,可惜没成功。”
说起这个,让方言想起来一件事情,当初她还用林虞教的幽冥青灯法术,给某人点过灯。
时间日久,都快忘记了。
那个女人,应该都转世了吧?
方言觑眉思索,心底暗道:“是不是得抽个时间去找找看?”
想到此处,方言记得点灯后会有感应,便默默沉下心来,感应东方晴转世。
很快就感应到了青灯的位置。
有了,在大山深处,也不算远,应该还是妖王所在区域,不会招惹到妖皇才是。
第一百零九章 解心结
春末夏初。
方言打算卖掉房子,因为继续留在这除了混日子,似乎没有别的意义了。
临走前,拿出雕刻好的弈棋木雕握在手里,对第五伦说,“老头,我要走了,看在以后还要为你办事的份上,再送我一点好处行不行?”
第五伦疑惑道:“你还要什么好处?且说来听听。”
方言一听便知道有戏,赶紧拿出木雕,想了想又拿出签筒,对他道:“不多,就两份,你举手之劳而已,抽根签,然后让我拓印一份你的神韵。”
第五伦看着签筒和木雕,失笑道:“原来你每日雕刻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抽签可以,虽然不知道抽来有何用处,但是这个木雕是何物,你要跟我说清楚,否则我是不会答应的。”
方言心底暗笑,面上却冷静的道:“木雕是一种阵法,我只需将一些厉害的人物拓印进雕刻好的木雕里面,便可以此为阵法,用于御敌或者自保,与你没有任何伤害。”
其实,不打招呼也可以,但是为了保险一点,方言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第五伦思虑片刻,点头答应,伸出手抽了根签,随即微微皱眉,感觉自己的气运值似乎少了些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些许,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心中暗道:莫非最近做了什么错事不成,以至于损害了气运?
他低头一瞧,调侃道:“上上签,看来我运道不错。”
方言心底暗笑,20气运值到手,表面假装冷静,说道:“这不是说你的运道不错,你抽签,其实抽的是我此次出行的运道。”
第五伦看着签筒,点头道:“原来如此,将自身的运道交给他人,你这签筒简直一言难尽,有机会换了吧,换个实用些的法宝,总是借助他人运道,损人利己不说,也非长久之计。”
方言知晓他误会了,但是误会的好啊……
方言微笑起来,顺手拓印了第五伦的神魂印记,看了看对方的脸色,似乎毫无感应,也可能故作不说。
“走了~!有缘再见!”
挥挥手,方言走的潇洒至极。
第五伦摇头微笑,身影逐渐消失在屋子的黑暗里。
方言一路走出古寨,来到不远处的水流边,噗通一声跃入水里,使用‘幽明’的天赋神通,与水流融为一体,随波逐流飘向大山深处。
春末夏初,正值南方的梅雨季节,大山里又开始了天无三日晴的气候。
一阵细雨方才落下,此时云销雨霁,水面增高并增添了波澜,远处高山显得比平时更高了;河水让方言感觉到比平时更凉爽了;雨后的轻风也似乎显得比平时更甜了,吹来了阵阵花香;绿树的树阴一直遮到水流上。
哗啦~!
一声轻响,方言冒出水面,看看左右,再看看天空,似乎已经离开阿夏族古寨有近一千里的距离,但是较之脑海中感应到的位置还有至少万里之遥。
由于还未完全化为蛟龙的缘故,方言此时还勉强算是个蛇妖,毕竟没有进化完全,待在水里时间就了,趁着此刻有些许阳光,出来晒晒太阳,休息一会儿。
方言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绣着雨后清新的泥土芬芳,心中感叹。
“若是幽明天赋继续提升,是不是就不会有类似的后遗症,能够完美的和事物融为一体,遮掩天机,难以计算?”
想着这些无聊的问题,差点睡着了,方言惊醒过来之后,掐指算了算。
她发现,战争似乎并没有随着魔道落败而结束,佛门有继续往大山深处进攻的打算,还需要些时日才会停止。方言本想要继续计算,却发现天机有些混乱,似乎因为什么事情,拨乱了原本的运行轨迹。
方言摇摇头,干脆不去计算了,反正战争结束的时间不会太久,她要赶紧行动,接了东方晴的转世,回宗门待一段时间,然后等待战国时代来临,就去吸纳那些落败诸侯的气运和龙气。
一方面可以增加气运值,用于签筒后续的升级和抽签。
另一方面还可以纳龙气为己用,此类龙气虽然不同于正统龙气,但也属于能够吸纳和进化的一种。
想到这里,方言猛的一惊,坐了起来,想到林虞当初将她关在皇宫。
该不会……
方言越想越觉得可疑,普天之下真龙之气难以寻找,能够找到的只有散龙之气,但是散龙之气不足以支撑鱼蛇进化成真龙。仔细梳理了一遍脑海里的信息,方言最终才肯定的做了盖棺定论。
首先,她知道这件事情,是霸下和签筒那里得来的,换句话说,就是魔道知道这件事情,然后魔道和世家门阀沆瀣一气,就是为了谋夺龙气。
毕竟,天下龙气有数,魔道就算是大户,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方言再仔细梳理一遍,就知道林虞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林虞她要造龙,表面上看,她是为了要替衍星宗夺取东华宗的护国神宗称号,其实这不是根本,她想学魔道造龙,然后将这条龙握在衍星宗手里。
时间日久之后,可以利用真龙一身玄之又玄的本事,让世人对仙道盟和神龙有某种敬畏。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方言莫名的冷笑起来,唯一的好处,就是从此仙道盟,或者说以衍星宗为首的仙道盟一家独大,撇开技术封锁,人人喊打,有着同样心思的魔道不谈。林虞这一举动,能将天下所有教门和其他道教宗门一并压在衍星宗之下,其中就包括了佛门、大雪山、散修盟等等教派。只要等衍星宗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宗,甚至王朝兴衰,衍星宗都能一言而决。
“可惜了,想不到老子有签筒,一枚瞬息千里就破了局。”
当初若不是自身势单力薄,畏首畏尾,早就一枚瞬息千里逃跑了。
方言想到此处,心结终于解去,念头也通达了,虽然受了些罪,该拿的好处也拿了,精心算计,却为咱做了嫁衣。
嘿嘿~!
至于青冥剑宗和郑隐是否有同样的心思,这不在方言的考虑范围之内,若事不可为,还有签筒在身,进化完成的签筒别的不说,保命能力还是可以保证的,境界再高又如何,一枚瞬息千里,就能逃的无影无踪。
虽然念头通达了,心结也解去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
方言看看天色,好像又快要下雨了,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东方晴,爸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