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四季轮转,薪火相承!
“弟子许应,拜见掌教师伯!”
许应一入万松殿中,
便是朝着苦松真人方向俯身一拜。
“不错,不错。”苦松真人抚须一笑,“许师侄年不过百,就已结成金丹,日后我门中亦然有望多添一位元婴真人。”
许应打量了一下殿内情况,发觉冯三立亦是在此。
当即,谦声道:“师伯过誉了,若说结婴……弟子资质不过三灵根而已,愚钝至极。
仙路坎坷唯记得勤勉二字。
倒是冯师兄天纵奇才,未来元婴大道亦然可期,比之弟子强上百倍千倍!”
冯三立朝着许应点了点头。
如此师兄弟和睦景象,
苦松真人心中自然颇为欣慰。
当即,扫了一眼两人模样,说道:“你二人互相推究,于道一途未免显得迂腐些……不过此番行径,于我万松门千秋大计而言,却也幸哉!
老道多番思量,选你二人为我万松门百年薪火之传承,倒也不差。”
苦松起身,走近一些。
指了指许应,“你且听好。”
又指了指冯三立,“你亦可再听一遍。”
“我大宁立朝不过两千余载。
初时,乃是那姜氏武皇自中域携胜而归,鼎定山河再立乾坤。”
苦松笑了笑。
“那姜氏武皇倒也厉害!
上真不出,数遍前申修真界所属,竟无一元婴真人可为其敌手,方容他立下宁朝正朔。
如今呢?
彼之子嗣,皆为我等掌中傀儡;
彼之山河,亦为我等囊中锦绣。
王朝兴衰,疾如风雨变化;
宗门起落,亦有四季轮转。”
苦松再走近些,唤来许应、冯三立,正色道:“而今以我万松门譬喻四季,便正巧算作暮春时节,下一季便是盛夏所属。
彼时,当由我万松门治大宁山河,统御大宁修真界所有!
盛夏之后,便是凉秋,乃至寒冬……
蝼蚁,尚且知晓储蓄冬粮,何况我等真人乎?
兴衰轮转更是天地常理,我万松门作为此间正道,自然也要早作筹划——
你二人,便是其中关键之一!
而今,有两方去处——
一者西岐神道之地,万道同源,追其根本,亦可借机一窥元婴境界。
另一者,则是北穹逍遥所在。北穹弭乱,兴时百国,乱时万朝,纷纷扰扰间亦有不世真人频繁涌出,此间修士多谓之:‘逍遥仙’。”
话音落罢,
他便是扫了二人一眼。
许应自然不会轻易去选,毕竟自己懂得也不算太多。
两人僵持一会,许应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师伯所言一季拢共几载?又何以体量方可谓之冬粮?”
冯三立亦是侧耳过去,许应这个问题也是问出了他心中所想。
苦松也未多想,竖起两根手指,说道:“一季两千载。”
“两千载?”冯三立愣了愣,“师伯可是说笑了,而今既然不过暮春,至于秋之所谓,至少也得两千载罢——
何以如今便让弟子与许师弟二人,去那般地方?”
“是也不是……”苦松摇了摇头,“依照我师兄弟几人推算,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此事……你等或许也有听闻,西岐化神剑真欲要举朝飞升。此间太平世,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我万松门就算兴盛于大宁一朝,也终究要被拖进五州纷乱之中。
不论剑真飞升,成与不成——对于我万松门来讲,都不是好事。
至多千年,这方天地便不会再太平,不论宗门、家族抑或修士、凡人,皆难独善其身。”
“大劫?”
许应凝神问道。
“非是大劫。”苦松真人又是摇了摇头,“这般事情说不清楚,冥冥之中自有感应。”
他又是举起手,做了个修炼的姿势,说道:“若是天地大劫,这灵机自然会先行紊乱,或是衰颓,或是萎靡。
但是,
东起蓬莱西至牧城,大宁境内灵机皆是稳定无异。
故而,非是大劫,或为人祸……”
这些话,许应与冯三立若不是金丹境界,若不是背后都有师长扶持,断然是听不到的。
哪怕是元婴境界,寻常散修元婴都不知晓这冥冥中应有的演化。
苦松都将话说得这般清楚了,许应二人自然不好推脱。
互相对视一眼,许应站了出来,说道:“弟子愿为宗门赴北穹州前驱!”
五州粗略许应通过离松真人口中,亦然是了解不少。比起西岐一成不变的神道修士,许应心中更是向往那诡秘莫测的北穹之地。
“前驱倒是不必,门中亦有不少弟子,早在北穹州安下基业。”苦松轻笑,取出一份玉简交到许应手上,“这玉简,你收好。其中有几位身在北穹的师侄音讯,还有一份游仙宫散修的身份信符。”
“弟子谢过掌门师伯。”
许应接过玉简,拱手一拜。
接着,
苦松又是取出另一份玉简交到冯三立手中,说道:“让你先选,你倒不肯。如今好了,只得去那西岐苦寒地方。”
说着,他一道隔音法阵附在万松殿四壁之上。
“你这玉简与许师侄的不同。
西岐神道横行,我万松门此前也未与其有所交集。这份玉简乃是剑真交与我万松门的,或有大用,或无所用,全看你用的时机了。”
剑真?
言外之意,那便是都打好关系了?
许应心中亦然大惊,遑论作为当事人的冯三立了。
只见他双手颤颤,拱手谢道:“师伯大恩,弟子铭记。”
这小小玉简,分量着实不轻。
往小的讲也算是冯三立在西岐州的保命护符,若是运作得当,亦然可充作一柄利剑,得以在冯三立手中贯穿西岐州方方面面的利剑。
事情到了此处,也算步入尾声。
禅松峰外,白雾皑皑。
万松殿内,宗恩切切。
许应、冯三立二人,又是俯身拜谢。
此去经年,都是二人修行上的一场造化,这造化是师门所赐,自然要怀恩……
或许,
没有这场造化,许应二人通往元婴的道路上会多出许多坎坷,也是不一定的。
人族修士得以薪火传承这般久,
或许便是因为喜好未雨绸缪,喜好因果相接罢。
礼毕,
许应和冯三立也是各自告辞,飞离了禅松峰,回了自家洞府准备远行事宜。
万松殿内,
独留下苦松一人,
凝望远端,笑意微扬。
一双木屐,一身草衣,如是而已。
第二百四十二章 弟子斗法,矛盾渐明~
青松谷内。
几名万松门筑基修士围聚在一起,朝着一位天蓝色道袍的领头弟子喋喋不休。
这领头的弟子赫然便是许不凡。
“许师兄,这张不虚太过分了。
你我几人皆是许师叔收取入门的,如今师叔他老人家结成金丹,问鼎上人之位。
我等后辈理应联袂拜见于他,可这张不虚我几人三番五次邀他,他却置之不理,属实过分。
丝毫未把师叔、师兄您放在眼里。”
说话的是一位黄褐色衣服的筑基弟子,他态度谦和朝着面前许不凡说道。
许不凡也是听入耳中,觉着是这般道理。
许应结成金丹,自己等人皆是长庆二十六年入门的同届弟子,修真界中虽是不兴蒙师的概念,但既然许应结丹了,那这拜贺也是情理之中。
像许应那届带他们入门的佟仙师,天资福缘皆是有限不能结丹,自然没有相同的事情发生在许应身上。
苦松口中那位心智诡桀,受着宗门恩惠却觉得理所当然的天灵根弟子,便是张不虚。
张不虚乃是变异冰灵根,在门中受到的待遇几乎等同天灵根。
他也并非是不怀感激,只不过修得冰系功法,性子愈发冷淡,已经到了生人勿进的地步,这也是许不凡对其感官一向不好的原因之一。
已越发不像个正经修士。
再者,万松门一向信奉着优胜劣汰的法则,故而低阶弟子的培养有些放任。
比如练气期弟子,便是无人管教,任由其滋长的。
到了筑基期才会真正安排一位师尊,领其修行。只有到了金丹才算是真正入了万松门的门户,得以接触到一些核心的事务,参与到宗门的管理之中。
“许师兄,您瞧瞧。”另一名弟子掀开自己的袖口,露出一道凝滞的疤痕,“这是我去请那张不虚时,他不顾同门情谊,在我身上打的法术。
至如今也是未有消退掉痕迹。”
这道疤痕上头的冰屑清晰可见,这万松门中修行冰法的修士可是屈指可数,那这弟子所言确实证据确凿。
想到此处,许不凡也是怒火顿生。
二人矛盾由来已久,大致类似于背景弟子与天才弟子之间的矛盾。
许不凡虽然也是双灵根的优异资质,但是比起变异冰灵根的张不虚来讲却是差了一筹,好在许不凡背景深厚,后头有金丹期的许应看护,再往上还有元婴期的观海照拂,称得上得天独厚。
万松门家大业大,但是分配给每一位弟子的资源却是有限的。
门内将弟子分成不同的批次,每个批次之间必然便会产生纷争。像许应这一批里,若是许应与冯三立二人皆是寸步不让,指不定也是要互相较劲多时的。
许不凡和张不虚正是处在这种情况。
“哼!”许不凡递过一瓶疗伤丹药,“这张不虚当真欺人太甚,居然对着自家师弟下这般狠手!”
那弟子接过丹药自然欣喜,再三言谢。
许不凡拂了拂手,也是领着一干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张不虚的洞府飞去。
青松谷这些筑基弟子的洞府离得再远也是共处一谷之内,自然花不了多少工夫,几人便是飞抵了张不虚居住的洞府。
这洞府处在青松谷边角上,平日自然鲜有人至。
洞府跟前与寻常修士也是不同,种着几丛冰棱花,显得有些冷飕飕的模样。
几人前来虽是为了解决矛盾,但也不至于直接破门而入。
由着先前那弟子出头,朝里头发了一道传讯:“张师兄可在,师弟李景特来拜访。”
李景便是先前那弟子的姓名。
下一刻,
张不虚洞府大门洞开,一袭白衣打扮的张不虚便是自里头款款走出。
“李景。”张不虚瞥了眼那传讯的弟子,“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要修炼,哪有功夫陪你去拜访劳什子师叔!”
或是没注意到许不凡在场,张不虚言语也是激进了一些。
“张不虚!”许不凡怒喝,“你全然不把师叔放在心上,是何居心?你忘了昔日是谁在海原郡城替你测的灵根,是谁领你入的万松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这张不虚更是来气。
当即,叱问道:“我张不虚行事还要听你管教么?许师叔是你叔叔,又不是我张不虚的叔叔,我何来道理去贺他结丹?”
说着他又是话锋一转,桀笑道:“你于我纠缠这般久,无非是以为我害死了云秀,害得你少了道侣不是?
实话和你说罢,那云秀虽是和我指腹为婚之人,左右不过是个女修罢了,有何资格能和我张不虚白头偕老共行大道?
她的死,我不知。
就算我恨她悔我婚,我也自有我的报复手段,何至于敢做不敢认?”
张不虚一语道破天机,场上其他弟子也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一向敬重的许师兄当真是为了儿女情长才与张师兄纠缠了这般久的吗?
他们纷纷望向许不凡方向,想看看许师兄作何解释。
那云秀就是许应在海原郡城收的另一个女弟子,不过道途不顺一次历练之中便是早早陨了,据说是被妖兽吞了,还有传言是被邪道散修掳了去。
不过大概率应是前者,毕竟大宁修真界还没有不开眼到敢抢万松门弟子的散修呢。
“你休要转移话端。”许不凡涨红了脸,“我且问你,李景师弟好言来劝你,你为何要出手伤他?
难道你心中除了一味地修炼,就没有半点同门之谊吗?”
说到此处,
那李姓弟子也是诺诺说道:“张师兄我知你不是故意的……但许师兄执意要为师弟主持公道,师弟也不好拦他……”
言外之意,便是他要将自己摘出来,两不相帮。
这等人又怎能落得好处?
下一刻,张不虚便是叱道:“我见他不顺眼,出手伤他又当如何?”
许不凡怒火尤甚,这张不虚不仅不顾同门情谊,更是毫无悔过之心,目无尊长目无同门,当真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正巧,年前离松真人结婴法会之时,张不虚也是在冯三立手里讨教了不少火法运用窍门,甚至于一些冯三立独有的法术秘诀。
当是时,
他便是道袍一展,御空上去,朝着张不虚叱喝道:“你既然冥顽不灵,那便上来与我一斗,看看你的歪门邪道究竟行不行得通?”
张不虚自然是不惧他的,一个靠着师长资助混到现在的膏粱子弟,怎能被他张不虚放在眼里。
正好也该是排一排他这一批次弟子位次的时候了。
下一息,
张不虚也是将身上白衣一展,同样是凌空飞上。
这一战,
底下一干弟子也是等了许久。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修仙之道尤其是他们这等低阶修士来讲,更该是论出个第一第二来才行。
仙道乃是长征之道,在久在持。
故而,许应没有与冯三立争。
这个道理如今的许不凡和张不虚也懂,但是——忍不了!
必须得打一架,修炼的念头才能通达。
半空之中,
两人也是专门挑了一处洞府稀落的地方。
一者,张不虚一袭白袍踏空而立,他手中并未带着什么灵器,或是他专程练得法术之道罢。
另一者,许不凡一袭淡蓝色道袍脚踩这一叶小舟灵器,一手是冯三立给的极品灵器火蝠笔,另一只手是许应赠与他的极品灵器水蛟珠。
后者是许应自觉理亏给他补偿的一件水系灵器,也算是抵了冯三立那件火蝠笔。
两者虽是共悬于空,气势却是截然不同。
许不凡有着灵器相助,气势上便是盖过一头。
张不虚本就是修行的冰法,真元上又是比其他几系法术内敛许多,更是威风不显。
同门斗法,杀招自然是不会动用的。
故而,
一开始许不凡只是使出火蝠笔,打出了一道炎松法术。
这法术——可是冯三立倾囊所授,自然威力不同凡响!
蹭蹭蹭……
一颗颗似火烧云一般的炎松立在当空,横亘在两人中间,是不是便是发出一道道针状火球,扑向张不虚所在。
张不虚好歹也是苦修之辈,一身真元也算浑厚。
两道硕大冰墙瞬间浮现在他身旁,
替他挡住了炎松法术的攻击。
又一刻,
张不虚两道冰锥法术曲折萦绕突入到了许不凡身后。
后者也是丝毫不见慌张,
自储物袋中取出一面大盾,附上真元,抵在跟前。
这盾唤作千钧牢,又是一面极品灵器,还是专司防守的灵器。
许应一共给过他三件灵器,一攻一守还有他脚下这叶小舟也是件御空的飞行灵器,都是当初落入五岳秘境小洞之中,无意捡到的。
张不虚眼瞅着自己的攻击落空,心中愈发不啻。
自己苦苦修习了这般久的小杀招,竟然连别人的灵器都破不开。
门中有长辈照拂,手中灵器丰盈,当真就能为所欲为?
不!我张不虚不信!
边想着,
他手中真元攒动,冰焰更甚三分。
一道道冰锥如雨滴般自手中飞出——
蹭蹭蹭……
撞击在那面千钧牢化作的大盾之上。
另一边,
他也是取出了自己的灵器——一枚冰魄珠,不过中品灵器层次,但也能增润手中真元一二。
主要还是因为他埋头于修炼,无暇与门中那些个金丹长老接洽。
不然,
以他变异冰灵根的资质,自然有的是金丹长老愿意收他入门下。
又一息,
几道火龙席卷而来,张不虚也是有些应接不暇。
毕竟不像对面许不凡那般有着极品灵器的防具,能够专心进攻。
他一边着手凝练冰锥进攻之际,另一边还要分神留心防护,或许这便是灵器多的好处罢。
渐渐地,张不虚这边也是有些力不足心了。
或许他修炼刻苦,真元淳厚。或许他修炼用心,法力精纯。
但都抵不过茫茫多扑面而来的火龙法术。
“张不虚。”许不凡悬在半空,“你还不认输么?难道非要师兄我也下起狠手?”
师兄,这个词是许不凡第一次对张不虚用出,因为之前他还不确定这批弟子中他是否打得过张不虚。
不过如今,却是大局已定。
他已经能够确定张不虚不是自己的对手,这批弟子之中魁首人物,必当是自己。
哪怕,自己可能是靠着灵器优势赢得。
但是能拥有这般多的灵器,也是自己的本事,不是么?
底下观战的弟子也是看到真切,趁着战果未定,战局明朗之际,纷纷喝道:“许师兄难不成已被冯师叔收入门下,这手炎松法术可是冯师叔独门秘传。
这以后许师兄可是有着两位金丹师叔照拂,岂不是我等都只能望其项背?”
另一弟子却是摇头,“师兄所言差矣,许师兄本就天资硕硕,能被冯师叔收入门下又有和诧异。
我倒是觉得许师兄能受许师叔如此厚爱,赐下这般多的极品灵器,才显得师兄这般伟岸,令我等师兄弟自惭形绌。”
“……”
半空之中,
张不虚尽管也是尽力抵挡,但终归还是有些力不能支,渐渐地由劣势进入颓势,直至战局开始崩坏。
啊……
一声惨叫。
张不虚也是被天空中的许不凡打落了下来。
忽然,
远处一道青芒飞过。
许应倏忽间出现在一干弟子跟前。
其他人也是纷纷拱手拜道:
“弟子拜见许师叔,师叔万安!”
“弟子拜见许师叔,师叔万福。”
“……”
半空之中,许不凡也是飞近一些,拱手拜道:“侄儿拜见应叔。”
他指了指张不虚方向,洋洋得意道:“应叔且看,这张不虚目无尊长。
侄儿已经替您把他教训了一遍,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子,居然连应叔这般金丹上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许应瞧见张不虚颓败模样,自然不会高兴。
他可不是这般年轻气盛的筑基弟子,当即一道回伤法术打了过去。
后者伤势瞬间好了不少,拱手谢道:“弟子张不虚,谢过许师叔。”
而后,
许应冲着许不凡吃喝道:“我赠你灵器,可不是让你欺侮自家师兄弟的,还不快给张师侄道歉!”
许不凡有些不快,但是许应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只得泱泱说道:“张师弟,师兄之过也。”
这话说完,他自己倒也舒服了不少。
无他,
如此礼让谦和,师兄弟的名分便算定下了。
许应也是欣慰,
在一旁连连点头。
“你如此做,我倒放心许多。”
许应指了指几个弟子,“你们且扶张师侄下去休息。”
又是指了指许不凡,“你且跟我来,我有事寻你。”
说完,
便是领着许不凡飞走了。
只余下一干筑基弟子羡慕道:“许师兄当真好命,门中师长这般照拂于他。”
“唉……羡慕不来,羡慕不来,徒自伤悲罢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临行之前~(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万松山脉,风信谷。
许应坐在自家新洞府中的一座方椅上,身旁坐着一袭淡蓝色道袍打扮的许不凡。
之前,许应能恰好赶到青松谷。
睹见二人之间的斗法也并非偶然,事实上在他们斗法之初,许应便已然赶到了位置。
不过是刻意拖延了一会,等到胜负明了之际,方才现身。
虽说都是万松门的弟子,好歹也有亲疏有别才是。
“应叔,你为何要给那张不虚治伤,让这小子丝毫没把您放在心上。”许不凡嘟囔起嘴,“得亏您当初给他测的灵根资质,带他入得宗门,全然没有半点感恩之心。
也难怪他一个变异冰灵根弟子,筑基这般久了都没一位师叔愿意收他入门。”
许不凡虽是不啻,但也仅限于不满罢了。
“你以后莫要再去惹他,门中修习冰法的高阶修士可就寒松师叔一人。元婴门下岂是那般好拜的?更何况寒松师叔乃是剑修,如今应当是在考量他吧。
到时候仅需要一个契机将那张不虚渡入剑修的道上去,才算他真正腾飞的时机。”
许应耐心说道。
许不凡自然也是懂得,能修炼到筑基期的修士便已经很少有那种拎不清的了,当即说道:“侄儿明白。”
寒暄一会儿,许应也是开口切入正题。
“不凡,我不日便要去往北穹州。”许应将一只储物袋丢到许不凡手上,“此间是我留下的一些丹药、灵石、法器、灵器之类,你且收好。
山阴那边你好生管束一二,往后的日子或许不大太平,若是继续这般鱼肉下去,山阴许氏必然毁于一旦。
不过仅是管束而已,毕竟仙凡有别,掺和太多也不是好事,反倒碍了你自己的修行。
观海叔祖如今已云游多时,至多月旬我亦要离开大宁,门中可就剩下你一人了,还望好自珍重罢。”
许不凡把储物袋别在腰间,也不急着打开。
反倒是言辞戚戚地恳切道:“应叔此去北穹,不如带上侄儿一块儿罢,也好有个照应。”
带着他一同去?
许应想了想,此事或是弊大于利,摇了摇还是拒绝了。
虽说多个人上路,总归有个照应。
但自己不过金丹初期修为,遇到些金丹同道凭着自己手段,独自跑路或能办到多带个筑基期的许不凡却是有些难了。
而且此行路途诡测,是福是祸许应心中亦是茫然。
名曰结婴之旅,实则盲人摸象。
远游能修行,闭关亦能修炼。
故而,许不凡仅仅有些失落罢了。
又是寒暄一会,
许应便将许不凡支开了,开始着手自己北穹州路线。
山南比邻大宁不远尚且有沙漠阻隔,遑论乾朝与山南之间的大雪山。
北穹州与南溟州间亦然如此,有着一片迷雾海充作隔阂。
迷雾海位于东海北端,终年迷雾故而得名。
而且这雾气又不算是寻常迷雾,乃是一种能够化去修士真元的毒雾,唤作蜕凡雾。
因此,迷雾海也称蜕凡海。
里头亦然有凡人居住,同时也栖息着许多厉害的高阶海兽。
自然若非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在迷雾海中落户呢?此间迷雾海繁衍的凡人祖上不是穷凶极恶的大匪邪修,便是被那些歹人卷去的流亡百姓。
生活于迷雾海中,不仅自身命途多舛,还要时不时遭受海兽侵袭,运气不好便是家毁人亡。
早些时候有北穹州修士自北边渡过迷雾海抵达南溟州于东海极北处立下游仙宫,设下北穹州与南溟州之间唯一的一座传送法阵。
游仙宫此后大半的灵石花费皆是出自这传送法阵之上,堪称是一门一派立宗之本,薅不尽的铁羊毛。
自己渡过迷雾海或是花费代价去走游仙宫的传送法阵,这便是许应如今要走的两条路。
其实还有一种蠢到极致的办法,便是走西岐州抑或是东天州的传送法阵,再辗转抵达北穹州。
这般估计得蠢到一定程度才有修士会去尝试。
若是想去西岐州,许应直接开口和苦松说便成,哪里还能专程绕道去一次?东天州又都是亘古遗种妖兽出没,若非是特殊需求,轻易没有修士会踏足那里。
迷雾海?游仙宫?
许应坐着思虑良久,终究还是决定先去迷雾海看看再说,若这迷雾真就强到那般地步,许应便打算直接坐传送法阵去了。
如今他身上只剩下三四十万枚低阶灵石,那传送法阵定然也是价值不菲,至少也得十万开外的花费罢。
难道自己还能将先前给许不凡的灵石收回来不成?
许应摇了摇头,便不再多想。
现在他手上用得趁手的也就冰蓝幡、血河印、万化葫芦三样东西,新炼制出的本命法宝“云龙图”许应打算一边游历一边逐渐熟络起来。
修真界中若不是运气差到一定程度,或是张扬到浑身镶满灵石招摇过市,大抵没有修士会无缘无故受到算计的,这也是许应不急着闭关研习功法的原因之一。
更何况,撞不撞得见金丹同道还是两说之事。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下。
圆月初升,阴云丛起。
边想着,许应也是闭起了眼,
修行近百载,他倒是已有数十年未有睡过觉了。
凡人睡觉乃是为了养神休憩,仙人睡觉大抵却是为了贪欢,梦中亦有大逍遥,何苦终日点清香?
……
翌日,
天刚蒙蒙亮,
许应便是睁开了眼。
清点了自己储物袋中的一干灵石、丹药、符隶、灵器,他便御空飞去了慧松峰上事务殿领取一道任务法旨。
大抵是借着替宗门办事的由头出公差。
随后,
他瞥了眼储物袋中昏昏欲睡,已然多时未有出现过的那位诚前辈,暗自留了一个心思。
诚前辈自把那四君名讳脱口而出,便是落得如今模样。
好在,
许应储物袋中还多了一块黑石,倒也能做两手准备。
但是,不管是已经出现的黑石中的诚前辈,还是那第二块黑石,或是仙葫岛上的万化葫芦或是《自在天青冥真录》,对于许应来讲都是未可知之物。
都存在着莫名危险,
尽管他们用起来都那般好用,
终归是是有隐患的。
也就抱着这般心思,许应接完任务法旨,便是御空离开了万松山脉,朝着东海方向一路飞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安乐三年,蓉城中~
万松门驻地坐落于清河郡正中的万松山脉之中。
而清河郡又是大宁十二郡中位于中部偏南的郡府,许应要赶往东海自然要沿途飞越诸多郡府。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修真界中流行起一种远游修行的风气,许应也是在这种风气中选择了去往北穹州。
虽说更多的可能是苦松真人对他的期望。
游历,游历,
自然重游重历,游是走过,历是经历。
故而,许应没有花费灵石直接坐得万松门至蓬莱岛的传送阵,亦没有御使万化葫芦飞至高空一路向东飞行。
反而仅仅给自己打了一道蒙蔽凡人视线的遮掩法术,便是一路低空飞往了东海方向。
见一城,歇一夜。
睹一村庄,便入内交谈几句。
这无疑会拖慢许应游历的进度,但打从一开始许应的目的便不在于终点,而在于途中。
前半途炼心,后半途修行,抵至北穹州触类旁通之下,许应一路上所遇的种种自然也会彼此印证,使得他能多上几分结婴的可能。
也仅仅只是可能罢了,修士修行越往后越难,直到进无可进!
……
安乐三年春。
自酆都君破禁作乱以来,僵祸荼毒了大宁好些年数。
其间原先的那位余庆皇帝自然是早早灰灰了,又因为忙着迁都的缘故,也没有重新立下大宁新皇帝,拖了几年。
在东郡一处名为蓉城的县城位置,重新设下大宁国都之后,方才推了一位新的皇帝出来。
改元安乐,寓意安和永乐。
此时,
许应便恰巧飞至了原先蓉城的地界。
大宁,东郡,新洛京。
因为正值春季的缘故,蓉城的大街小巷皆是人来人往,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许应此刻就正好坐在一处凡俗客栈里,
客栈名唤有仙,却不知道许应来前是否真有仙人住过。
依旧是熟悉的二楼窗沿旁的桌几位置,
许应正细细地品酌着一杯香茗。
这茶不是灵茶,
却有着一股寻常灵茶所没有的清香。
或许是仙人的枯燥掩盖了茶水原本的朴实气息,
使得它少了几分单纯的茶味——
灵茶益处颇多,但时常饮用未免觉着乏味。
客栈外,
比起正常的凡俗县城多了许多行色匆忙的武人乃至低阶的修士。
这些低阶修士的修为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最高的也不过练气三层左右,这占得比例还不到一成。
若说是新立的皇都,这般低阶散修与武人多一些倒也解释的过去。
但偏偏这一个个来往的武夫散修都是面色灼热,行色匆匆。
好似此间蓉城之中,
有着什么东西吸引他们一般。
许应真元附于双耳,探过神识——
“老王你可都有打探清楚?此事当不当得真?”
“那还能有假?皇宫里头的那些公公,我可都使了银子。咱们的安乐皇帝确实有意再开皇考,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可就来了!
不说丹药权财,便是成就真气宗师,亦然大有可期啊!”
“哈哈……还好老王你没有忘记弟弟我,不然这富贵弟弟我可就享受不到了。”
“那哪成啊,你我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这等好处哥哥我自然惦记着你。”
这些是几位武人交谈传出的讯息,两人凑得很近,声音说得很轻,不过还是难逃许应一双慧耳。
另一边,几处散修聚集的地方也都是讨论着所谓皇考的消息,所异的无非是彼此之间不同的诉求罢了。
有人觉着封侯拜相便是人生最大的目标,有人却是盼着姜氏皇族那些个修炼的丹药来的,甚至还有窥伺姜氏一族修炼功法的贪心之辈。
皇考乃是武皇帝时期设立的选拔皇城司差役的考试,通过的不仅能得到丹药、钱财乃至实权的官职,甚至还有一些姜氏一族珍藏的练气练武的功法之类。
不过如今要是再开皇考,其中的奖励可就有待商榷了。
毕竟,姜氏皇族几经磨难,光是皇室自己都丧失了培养筑基期修士的能力。
又何来多余心力、资源去培养那些外姓的武夫散修呢?无非是场“选狗大赛”罢了。
许应在这边正听着,耳边倏地传来一声——
“都给我滚开!
这间客栈,赵公子包了!”
赵公子?
许应附眼过去,底下点头哈腰的便是那赵公子。
他奉承的对象则是一位白髯鹤发的年长修士,
许应打量他一下,见这老道也不过练气三层的修为,怎地还在这儿装起老仙人了?
修士的确是越老越精,越老越强!
但这并不意味看着显老,就是真的老,那些个几千岁几万岁的化神老怪,可有不少喜欢扮作稚童模样的老顽童……
许应懂,
但这赵公子不懂!
他一边催促着手下赶人,一边也是弯腰屈膝地向着这位练气三层的老仙人讨教起长生之道来。
“仙师,您看这有仙客栈,小的自小生活在这蓉城也没在这真见过神仙。
如今倒好,我把您请到这儿来——他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边说着,他还一个劲地给这白胡子老仙人引路。
老仙人也是点了点头。
“难为你这般用心了,等日后我师兄贾真人回来后,我便将你引荐与他,也好让你一窥仙道门户。”
这话一出,那赵公子瞬间便是感激涕零。
嘴里嘟囔着:“谁说没有灵根便不能修炼的,还是老仙人靠谱。待日后我便让他们瞧瞧我赵仙人的手段!”
边说着,他腰弯得愈发低了起来,他嘴咧得愈发开了起来,眉目之间尽皆充斥着一股子名曰掐媚的气息。
自然而得地底下那些仆役赶起人来,也越发凶戾。毕竟他们背后可是有仙人罩着的,而这仙人还正巧便在身旁。
如此有恃无恐,也引得许应周旁的一众顾客哀声哉道。
“张兄莫要置气,这姓赵的小子可是当今安乐皇帝的小舅子,其父更是当今户部尚书,莫说权财如何,便是这赵公子的哥哥便也是位仙家人物。
张兄万万莫要冲动啊!”
“哼!”
那唤作张兄的顾客虽是气急,却也收回了自己的手,怒骂一声便是起身离去。
负责赶人的小厮,还有些讽刺意味地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另一边又是几桌顾客被恶狠狠的小厮赶出了客栈。
许应
亦然也是起身。
砰砰砰……
赶人的小厮,手脚越发莽撞起来,甚至开始踢打那些不肯让位的顾客。
赵公子引着白胡子的老仙人走上了二楼。
几名小厮围了上来,对着许应叱骂道:“你快些滚出去!别以为穿着身道袍,爷爷们就把你当仙师看!”
说着,也是动起手脚来,
摩拳擦掌,若是许应不识相便打算打发他走。
第二百四十五章 恩威并施,万松美名扬~
许应见他们这般阵仗,也丝毫生不起任何恼怒的情绪,毕竟只是些毫无修为在身的凡人,任他们如何蹦跶,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倒是这白胡子的散修有几分意思。
边想着,许应踱步走上前,打算径自离去。
就在此时,
轰隆一声巨响——
一枚大火球迎风飞来,击飞了许应身旁的两名小厮。
两名小厮身上各有一道焦黑窟窿清晰可见,登时丧命当场!
“师叔……尊驾,弟子宋姜来迟也。”
闻声赶来的是一位青衣打扮的中年道士,筑基期修为。
此人赫然便是万松门负责监察姜氏皇族的内门弟子,宋姜。
客栈中那些狗腿小厮全然也没分清楚状况,竟还是趾高气昂地呵斥道:“师叔?
师叔是什么东西?
有我家公子厉害?
有我家仙师厉害?”
一边骂道,一边还打算冲杀上去,将这宋姜擒拿下来。
狗腿们拎不清,
这白胡子老仙人倒是门清。
宋姜可未像许应这般隐藏修为,一身筑基期的威压清晰可见。
那白胡子老仙人当即跪了下来,
连声呼道:“上修饶命,上修饶命,小老儿不知上修在此!”
他眼神不时在许应以及那位宋姓弟子之间瞥来瞥去,期冀着自己能够活过一命。
之前一直奉承他的赵公子,
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之前奉承的可能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老神棍,
当即,他也是两腿颤颤,随之一同跪下。
口呼道:“仙师大人饶命,小人也是受这老神棍蒙骗,方才作出这等昏聩举动!还望仙师大人们绕过我一命!”
底下那些小厮其实还是有些懵懵懂懂,
不是公子身旁那位白胡子老仙人才是仙师吗?
怎地对面也是仙师?
毕竟都是家养的奴役,眼界着实浅了一些,但还是下意识地跟着自家公子一同跪下,连声求饶。
宋姜拱手问道:“师叔,您看……”
许应颔首,微微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修士又岂会计较凡人的过失?”
“弟子领命。”
宋姜拱手,而后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众人。
其他人闻言自然欣喜,自己都做得这般过分,居然还能自仙人手中活下来。
莫非仙人都是这般心善不成?
但转念一想,又是不大对劲。
仙人若是心善,先前被火球砸死的两个小厮又算怎么回事?
不管如何,这赵公子赶紧跪伏在地,乞呼:“多谢仙师开恩,多谢仙师开恩……”
一旁白胡子散修也是心喜,笑道:“多谢上修,多谢上修!”
宋姜也有些不啻,
蝼蚁一样的东西,自家师叔居然心善,尽皆放过了他们,要我说都该一道法术杀了才是。
不过毕竟是金丹师叔,他也不好自作主张。
旁人不清楚金丹修士与筑基修士的差距,他还能不清楚?
许应瞧了眼那白胡子散修,指着他鼻子,笑道:“你谢什么?我只说过不与这些凡人计较,他们是凡人,你可不是!
您呐!可是仙师。”
许应说得语调忽高忽低,自然也是意有所指。
白胡子散修听了更是变得不大好起来啊,面色急转直下,双眼呆滞无神。
或许,他已然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下一刻,
没有任何波动,
亦然不像方才宋姜出手那般迅疾。
跪伏在地的那位白胡子散修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不仅赵公子一干主仆吃惊不已,
就连一旁的宋姜亦然诧异得很,疑惑道:“师叔,这可是您的法宝手段?”
许应点了点头,
方才他一挥云龙图法宝,便将那白胡子散修收了进去,
其间未漏出半点痕迹声响。
二人交谈并未有专门避着那些凡人讲,如此听来周遭赵府狗腿的头抬得更低了,几乎是贴着地面。
那赵公子也丝毫没了方才的气势,整个人有些蔫蔫的,
不知是在担忧自己性命,还是白胡子散修死了,他没了修仙得道的机会。
对于他们来讲,没有什么比得过活命重要。
许应答应放过他们,
又岂能这般轻易就放过了呢?
他凝神望了一眼那位赵公子,后者有些惊惧,辨不清仙人心思。
倒是一旁宋姜心领神会,拱手说道:“师叔,此前正值僵祸,我大宁境内亦有不少流民。
光是如今蓉城外,便有不下数万的流民百姓。”
流民?
赵公子作为户部尚书之子,这话听入耳中,岂能领会不到意思。
当即,便是稍稍抬头,卑声说道:“回、回仙师……小人这就回府和父亲商量,每年都会以仙师们的名义给那些流民施粥散粮,给他们安置田产!”
边说着他瞥了一眼宋姜衣服上的松树标志,又想起自家父亲之前的嘱托,连声补充道:“小人愿以万松门名义,每年向流民捐献不下于五十万白银价值的粮食!”
许应听完,方才点了点头。
宋姜呵斥道:“还不快滚!”
那赵公子当即如蒙大赦,领着一众小厮撒丫子跑了。
因为先前狗腿们赶人的缘故,有仙客栈之中一直都是空无一人。
许应扭头对着宋姜问道:“师侄,你监察这姜氏皇室,可知道皇考的消息?”
皇考,即是许应先前自己打听到的东西。
宋姜拱手,笑道:“师叔有所不知,这皇考不过儿戏罢了,如今整个姜氏连一位筑基修士都培养不出,哪里还有当年的威风。”
说着他竖起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下,说道:“师叔,如今继位的这位安乐皇帝可只是位八岁的孩童,哪能掀起什么风浪。”
八岁孩童?
许应望着那赵公子远去的身影,不禁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若是没记错,这赵公子可是安乐皇帝的小舅子,倒也是难为他姐姐了。
边笑着,
那宋姜又是拱手问道:“师叔,此来蓉城可是特地为了皇考一事。
弟子在此数年可都是尽心尽力,其他三宗监察皆在弟子眼中行事,断然不会出错。”
言外之意便是他觉着许应可能是没事出来检查弟子作业的那种宗门观风使,不停地灌输自己做事认真的概念。
许应哪里算是什么观风使,不过是路过罢了。
当即,笑道:“无事,无事……我不过是正好途经此处罢了。
对了,那赵公子所言救灾之事,你且好生监督。务必使我万松门的名声传出去,他这五十万两白银倒在其次。”
宋姜点头,说道:“弟子遵命,他若有半点懈怠,弟子便会教教他万松门的道理。”
“嗯。”许应复又颔首,“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你且安心办事。我过几日便走了,不必管我。”
过几日便走?
这宋姓弟子也是舒了一口气,毕竟在外当差的弟子谁又愿意头上多个管事的?
若是愿意,那还不如待在宗门修炼呢。
边说着,
他也是拱手向许应告辞。
许应则是自顾自地回了二楼继续喝着自己的茶水,看着自己的风景,
好似一切都未有发生。
说实话,这些人生或死,于他都没什么关系。
唯一有的,
可能就是放过了这赵公子,日后万松门也能多上一位尽心尽力传播名声的凡俗权贵罢。
不管他心中是否嫉恨,
这赵公子都只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除非他能再遇到白胡子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老仙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少年与虎~
安乐三年冬,
随着天气渐冷,许应途中所遇的景象,也从青翠成群的漫山草木,变作了遍地皑皑白雪与飞舞的冰花。
此刻他正穿梭于东郡境内,
东郡不比于万松山脉所处的清河郡,冬天的雪格外地盛密。
除了寒冷的天气,
东郡百姓还得面对着妖兽的侵袭。
那些躲在大泽深山的低阶妖兽,仗着自己皮糙肉厚的特质,时常到了冬季反而愈发凶戾起来。
或是单枪匹马,或是成群结队,便能轻易攻破一处村庄,掠杀几对行人。
就像许应这般人族修士需要在修炼之余,亦要炼心一般。
大宁乃至整个南溟州的妖兽,杀起凡人来从不是为了修炼或是饱腹,更多的也是为了炼心,炼的是兽性,以便于后续地进阶。
故而,此世间从未有过一头无罪的高阶妖兽,
若是善良,那它早就死在了同类口中了。
许应依旧飞得很低很慢,
一来是飞快了并没什么大的意义,二来他也是在履行着一名万松门弟子应有的责任。
据说最初时,人们结伴居住于城池村落,或是组建宗门家族,它的最初始目的都只是在妖兽底下生存下来。
每一个修士修行之初铭记的不仅是自己的道,更多的还要担起戍卫人族、斩妖惩恶的责任。
斩妖,最初时便是修行的本能。
等到许应这一代人的时候,妖祸已经不再那么猖獗,甚至于有些实力的妖兽都识相地躲进了深山大泽之中,不复现于人前。
但斩妖这件事,依旧作为了一道印记传承于人的血脉之中。
安乐三年冬季的东郡异常寒冷,
大雪积深,道路难行。
许应一袭薄薄的淡蓝色道袍,朝着东海方向飞去。
不远处忽而出现一堆木头拦住了去路,确切地说是拦住了这道上的路,可能是有些盗匪或是心思不轨的邪修专程摆在这拦住车马的罢。
为什么说是道路呢?
就算是御空飞行起码也得有个戒尺罢,像凡俗之间的道路便是很好的方向标,人在地上走,仙在头顶飞。
不会飞错方向,亦能看见凡间种种,岂不是一箭双雕之事?
若不是急着赶路或是援护别的地方,大抵能够御空的修行,都会沿着道路不远行进。
因为大雪压道的缘故,道路上自然少了以往的那种行人、旅客踪迹,那些个靠着拦路劫道发家致富的盗匪邪修生意也是差了许多。
更惨的是,待许应稍稍飞高一些,
灌木丛中那些凡俗盗匪的尸首清晰可见,小腹上血淋淋的口子骇人眼目,应当是被出山的妖兽逮着了罢——
恶人自有恶兽磨,太过敬业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
瞧着这新鲜的尸首,许应猜测那妖兽应当就在不远处。
老实讲大宁境内并没有什么太过厉害的妖兽,许应不该放在心上才是。
出于习惯,他还是将云龙图御使出来抵在腰间随时防患未然。
果不其然,
就在三里开外的一处小山坡上,
一人一兽便是隔着山坡僵持不下,人是个二十几岁模样的少年打扮,一袭武者劲服,但却有着筑基期的修为。
手持一柄龙纹灵剑,应当是个剑修。
兽则是一头吊睛大老虎,亦然有着筑基期的修为,眉心处倒立着一个王字,其间嵌着一枚竖瞳,三只眼睛虎视眈眈——
显然它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许应猜测这虎妖应当便是杀害那些盗匪的元凶,虎爪上尚有几分还未干涸的血迹,要知道对头的那筑基剑修可是毫发无伤。
这血迹出处自然不言而喻。
许应没有急着上去,因为这青年剑修的模样不算是背水一战,倒像有几分伺机待发的成算。
他可不想打扰别人潇洒一剑,留下一段剑仙人除恶虎的传说。
就在许应飞近时,
那一人一虎也是动起了手脚。
妖虎自然是飞身一跃,扑杀过去,
与它动作相伴的还有眉心竖瞳处迸射出的一道黄褐色神通法术。
青年剑修也不遑多让,面色平静,
一只手紧握剑把,另一只手点在剑尖,作着防守姿态。
这倒有些少见,
要知道在许应的印象中,剑修可都是以命搏命的狠角色,鲜少还有会防守的剑修。
磬……
一声剑鸣。
那柄龙纹灵剑抵上了虎妖的利爪,剑身颤颤发出磬得一声脆响。
再入眼,
一人一虎已是互换了位置。
妖虎居高临下,
而那青年剑修却是抵剑支在坡下。
第二轮交锋又是到来,
这一次倒是青年剑修先动的手,一只手依旧是紧握剑把,另一只摊平端着剑尖。
一口青芒自丹田呼吐,附在剑身之上。
下一刹那,
一抹寒芒绽过——
人已不见了踪影,剑随人动化作寒芒,袭杀过去。
妖虎那边却也丝毫没有要守的架势,
趁着自己居高临下的优势,它重又跳了起来,
伴着鹅毛大雪,整个身子也是如同一阵冰雹般砸向了青年剑修。
轰隆……
四周覆盖着的皑皑白雪皆是颤动起来,
雪地上,
点点滴滴的鲜血迎着雪花飘落。
许应见得真切,
这一战——两败俱伤!
龙纹灵剑自妖虎眉心处那道竖瞳中贯入,一剑取了妖虎性命。
筑基妖虎的利爪也是在那青年剑修胸口,划开了一刀骇人的大口子,鲜血淋漓!
许应脚底真元攒聚,
加快了速度飞了上去。
支出一口真元替他阻止了鲜血直流,又是自储物袋中取了一枚生肌丹喂他服下。
一切都只是源于,人类修士最初时修行的本能——
共同除妖!
过了半晌,就着漫天飞雪。
那青年剑修也是恢复了伤势,意识恢复了清明,拱手朝着许应说道:“晚辈韩宇,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许应没怎么说话,只是颔首示意了一下。
那韩姓剑修自认看不出许应修为,下意识地便把许应当做了前辈人物,赶紧追说道:“弟子韩宇,七剑宗修士,拜见前辈。”
七剑宗?
这倒是许应第一次见到这家同为大宁五宗的弟子。
未曾想这般稀奇的七剑宗弟子,看着也与别家弟子没什么两样。
“贫道许应,万松门修士。”
许应站在一旁,淡淡说道。
前者自报家门是想保障自己的安全,后者自报家门则是出于大宁五宗之间的礼节。
这小小的筑基修士,倒也没什么东西,能令许应下手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七剑宗~
夜幕降临,一块岩壁之下刚好没有被积雪覆盖,周遭都是光秃秃的树林。
许应与那七剑宗的韩姓弟子就在这荒郊野外之中生起了火,将这虎妖之肉烤熟分食。
雪林之中篝火之上虎肉被炙烤得油脂直流,滴落发出滋滋的脆响,许应随身带了灵酒,小嘬几口酒葫芦,啃食刚刚凶神恶煞的虎肉,从算是气氛没有那般僵硬。
“贫道听闻七剑宗在外游历的弟子多是金丹境界,你怎地一介筑基修士便独自在东郡游历?”
许应嘬完一口,也是将酒壶放在腰间,冲那韩姓弟子笑问道。
这名唤作韩宇的七剑宗筑基刚抓起一只虎腿啃着,一听许应所闻,脸上也是有些尴尬。
当即,他放下手中虎腿,讪笑道:“此事干系到我七剑宗道承,但依前辈修为,日后终归也会接触的到,弟子也就没什么可以隐瞒得了。
我七剑宗唤作七剑,乃是因为门内常有七位元婴真人坐镇……”
七剑?
许应自他口中也是了解到这七剑宗的一门古怪道统,不知是开派祖师对七情有独钟,或是这七有着什么特殊意寓。
七剑宗内常驻元婴真人七名,常驻金丹上人四十九名,常驻筑基修士三百四十三名,练气弟子不等。
本身七剑宗基层弟子的供应便是集中于宗内一处唤作剑冢的地方,新鲜血液相较于其他四宗较少,但是破境率极高。
也就导致七剑宗内金丹修士的数量逾出四十九名的上限,筑基修士的数量反而达不到三百四十三名的门槛,间接使得七剑宗在外游历的修士大多是金丹期的修为,鲜有低阶修士出宗的情况。
“不怕前辈耻笑,晚辈筑基晚了,恰好便是门内第三百四十四名筑基弟子,若想继续留在宗内,除了手刃一名师兄,别无他法。”
手刃师兄?
居然还有这般耸人听闻之事,
不过看着韩宇模样应当是自愿离宗出来游历的罢。
许应与那韩宇皆是修士,修士自然能轻易做到辟谷境界不用吃喝,但是当他们选择放开自我,去吃些东西的时候,胃口自然也比寻常凡人大上许多。
这百余钧重的虎妖,不出片寻功夫便被二人分食殆尽,虎肉滋味自然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天色渐明,
空中飘荡着的雪花依旧飞个不停。
韩宇临行之际,踌躇许久也是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柄残剑,交到许应手上。
“前辈救命之恩,弟子无以为报,这柄残剑或是弟子手上最珍贵之物,还望前辈莫要推辞。”
说着,他俯身一拜便是飞走了。
许应打量起手上这柄残剑,不论质地还是构造皆是最为普通的那种,不仅浑身斑驳锈迹,更是只剩下半截剑尖。
要说珍贵之处,自然在仅剩下的半截剑尖口子上那滴留下的血迹。
这血渍……许应估摸至少血渍主人生前也得有元婴境界。
不过,自己一介人类修习,要这般高阶妖兽血液又有何用?
许应停在原地,细细一想。
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储物袋,好像那位诚前辈独钟于这般高阶妖兽的血液?
想到此节,
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将残剑递入诚前辈所在的储物袋中,
相反地许应取出了第二枚他手中的怪异黑石。
许应又是原地愣了一愣,他在犹豫——
同样是黑石,既然诚需要高阶妖兽血液,那这另一枚黑石可能也需要高阶妖兽的血液。
同时,许应又担心第二枚黑石里头住着的前辈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并没有诚那般好说话,甚至还可能有性命之虞。相应地,他若是将高阶妖兽血液递给诚吃,未免是把鸡蛋放在了一个篮子里,属实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再三权衡之下,许应还是决定将高阶血液用在了激发第二枚黑石上。
当然能否成功还是两说,
不过他觉得既然这些暂且归为古兽一类的前辈被拘束在了黑石里,那他们也肯定无法逃脱黑石的束缚,否则许应早被那诚前辈夺舍了,哪里还有今日?
更多的是许应对于诚了解的单向匮乏,便是说他不知道诚到底是哪般古兽,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他的目的,甚至不知道他为何要帮助自己。
倒不如再开启一枚黑石,两相制衡或为最佳选择。
那枚蚂蟥谷拍卖会上取得的黑石很快便被他自储物袋中轻易摄出,许应能清晰地感受到黑石之中的存在对这高阶妖兽血液的悸动。
许应也不拖沓,一道萃取法术将血液自残剑上篡出,淋到了第二枚怪异黑石上头。
下一刻,
整块黑石变得通红起来。
忽明忽暗,似是有生命在其中孕育,又似有大恐怖从中苏醒。
许应不大懂,
心底又有些害怕,
一昏头就把黑石丢进了诚所在的储物袋中。
两枚黑石自此被他放在了一处地方,也不知道此事是好是坏。
不知怎地做完这些事后,许应心里忽然对诚前辈有了几分愧疚,它这般尽心尽力,自己却如此待它,倒是显得自己有几分白眼狼了。
“待日后多寻些高阶妖兽的血液补偿诚前辈罢!”
许应心中如是安慰自己道。
东边的第一抹曙光,重又照射到地面之上。
映衬着皑皑白雪,倒影出一片橙金世界模样,此情此景倒让人升起几分飞升怅惘,恨不得飞上天空,踩那云霞,拘那朝阳。
许应便是在这份憧憬之中,
重又御空而起,向着东海方向继续行去。
路还是那条路,人还是那个人,
只不过行路时候,见过一人一虎的故事,
停了一夜,饮了一葫芦灵酒,吃了一整晚烤肉。
许应的修为没有半点长进,
但是这般平平无奇的偶事,倒让他觉着自己的道心愈发澄澈起来。
莫非是道名即将呼之欲出,
元婴之途也将出现在许应面前不成?
边飞着,
许应也是尝试着与自己丹田之中那枚金丹彼此联系,试图借机一窥大道模样。
毫无意外,没有半点作用。
也就伴着这朝阳景象,
许应在天际之中愈飞愈远,好似一行白鹭消逝于天边……
第二百四十八章 炎松师徒
万松山脉,赤松峰。
冯三立是炎松长老的关门弟子。
而炎松长老则是赤松峰的峰主,亦然是云松真人的师弟,万松门内有名有姓的老资格金丹。
若是观海不出,他可能就是门中第五位元婴真人。
冯三立得了苦松真人的信符,第一时间也是来了赤松峰自家师尊洞府之中寻炎松上人。
炎松的洞府位于赤松峰山麓位置,冯三立御使火云飞了半刻便是到了。
“师尊,弟子三立有事觐见。”
他立在洞府门口,向着里头传音道。
咿呀一声,洞府门忽而大开,
便是里头的炎松上人允许他进去了。
虽然如今两人都是金丹境界,但金丹与金丹却是大不相同的。
像冯三立进阶金丹其实比起许应早不了多少年,顶多能够随意御使自己的那套本命法宝与人斗法。
而像炎松这般万松门的老资格金丹,光是熬死的金丹弟子便不下三位,也可见其资历可怖,老而弥坚。
这也是冯三立急匆匆来寻他商量的原因。
洞府正中盘坐着的红发老翁便是炎松上人,他周身皆是套着一袭红色道袍,四周则是摆着诸多香炉,香炉里头烧得都是有助于他延寿的长生香。
“你来寻我,所谓何事?”
之前因为冯三立在东海当差,与云松真人走得近了一些,师徒之间亦然有些矛盾。
“禀师尊,弟子不日便要奉掌教师伯之命,前往西岐特来找师尊问计!”
边说着,他也是拱起手将苦松真人给的信符递了过去。
万松门作为正道宗门,其间虽有些小的龌龊,但是基本的师徒传承、宗门传承规矩一向是恪守的本分。
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师傅谋算徒弟,徒弟暗害师傅的情况。
所以,冯三立放心地把信符交与了炎松上人。
就像许应愿意无条件地信任观海叔祖一般,同样地这两人也愿意相信苦松真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道为熔炉提炼众生万千。
道,已然是高高在上。
若是底下修道的修士全都忙于自斗,那这道便不必再修了。
炎松上人接过信符,扫了一眼竟然不自觉地轻笑起来。
“咱们这掌教真人可真是有意思……既派了两位师兄去援护嵩溟宗,私底下又暗通西岐剑真。
莫非是把别人都当傻子不成?”
他砸了砸嘴,又是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倒也是,天底下的修士哪个不是傻子?
我看呐,他把别人当傻子,别人指不定也把他当傻子。”
话音落下,炎松便把信符还给了冯三立,问道:“说罢,你究竟想问些什么?”
冯三立拱手,笑道:“不瞒师尊,弟子修行至今未有出过南溟半步。
实在不解掌教真意,况且西岐神道修士横行,弟子此去也是命途叵测。故而登门向师尊讨教一些活命之法,求几件保命的符隶丹药。”
言外之意,
便是你家关门弟子都要去送死了,你这做师傅的,不给出出主意,不给他多准备些保命的好东西。
炎松年纪其实已经很大了,接近于千岁。
这等年纪远超于一般金丹修士应有的寿元,要知道正常金丹修士至多不过七百多岁寿命,炎松能活到现在,全靠着万松祖师留下的秘法以及他自己近乎于结婴的修为。
活到现在,弟子传承这种东西对他来讲可有可无——
冯三立算是他关门弟子,也就是收的最后一位弟子,但在他之前炎松亦有好些弟子,他们或是金丹,或是早早陨了。
于理而言,冯三立是苦松钦点的宗门苗子,百岁不到便成功结丹,日后结婴的概率比之其他人自然多了许多,他炎松也理应助他。
年纪大些的修士,你永远也猜测不透他的心思,或许他愿意倾尽所有毁掉一人,或许他又愿意无偿地帮助其他修士。
炎松则是属于后者。
“你且过来。”
炎松盘坐在榻上,招了招手。
之后他又是自储物袋中,取出了几瓶丹药,几张符隶,几件灵宝,摆在冯三立跟前。
冯三立自然欣喜异常,
要知道呈现他跟前的这些子东西,光是其外漏出的宝光,便是澄亮异常,一看便是些好东西!
“师尊!”冯三立再次拱手,“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胡闹!”炎松笑骂道,“这些可都是你师尊为了结婴准备的宝贝,你且挑一件去。
记着,万万记着只能拿一件!”
冯三立有些悻悻,但还是异常高兴,
看来自家这师尊没有拜错。
再三权衡之下,他还是挑了一道威力巨大的符隶,一来是能够保全自己性命,二来也未尝没有替炎松留些家当的原因。
炎松看着冯三立的手从丹药挪向符隶,再从符隶挪向灵宝,而后转身取了一枚平平无奇的符隶之后。
他的脸上亦然是从肉疼,到心痛,再到吃惊,而后是满满的欣慰。
“不错,看来你对自己如今的很清楚。”
炎松忍不住欣慰地笑道。
紧接着,他便是款款开口向冯三立介绍起西岐州的情况来。
老实说,炎松自己也没去过西岐州,所以知道的也不多。不过相较于冯三立屈指可数的阅历来讲,炎松仅有的那些西岐州知识,也算是颇为全面了。
与南溟州三朝对立,西岐州亦然分作五朝。
而且其内的阶级划分比之南溟更加根深蒂固,五大王朝五名化神上真高高在上宛若神明,王朝境内的一草一木乃至一粒尘埃都要看他们的颜色行事。
而且西岐州修士不大看修为,看的是权限。
就像许应当初步入仙葫幻境中所见到的一般,神道修士一身修为源自手中印玺之类的信物,印玺等级越高所能施展的手段便愈多愈强。
这种区分,也使得冯三立一登上西岐州的地界便能被人看出来历。
那苦松让他去西岐州的意义又在何处呢?
炎松猜测可能与此前悯松转修神道的事情有关,应该关系门内修士日后的进阶问题。
具体的目的,还得冯三立自己去慢慢探索。
炎松一边讲着,
底下冯三立也是附耳倾听,频频点头。
第二百四十九章 灵雀非雀~
大宁,东郡,苍榆县城。
距离离松真人的结婴法会不知不觉已是过去了一年多时间,许应结成了金丹,如今也是重新踏入了苍榆县城境内。
可能对于许应这些外人来讲,时间可能只过去了一年多。
但是对于苍榆县本地的百姓武夫,尤其是原先点苍门的弟子门人来讲,这一年过得比一百年还要久——
整个点苍门的天,塌了!
元婴真人,擎苍,死了!
阖宗上下高至金丹,低至练气弟子乃至仆役门人,皆是开始替着自己日后的前程担忧起来。
究其原因还是当初擎苍老祖坐镇之时,点苍门中弟子长老皆以大宁第六宗自居,对待其他小门小派或是散修之流的态度恶劣至极,比之五宗修士犹有过之。
如今擎苍一死,反倒是报应来了。
点苍门中为数不多的金丹修士,最少的也曾与五六位金丹同道有过嫌隙,一时之间倒是有些风声鹤唳。
修真之辈本就清高,也不会像凡俗一般拘泥贫富,但点苍门那些金丹、筑基乃至练气修士哪里能和寻常修士一般。
一开始点苍门擎苍真人结婴之际,阖宗上下也只是单纯的与有荣焉,过段年月之后便变了味道,自下而上逢人便提几句自家擎苍老祖如何如何,自诩是大宁第六宗,隐隐以主人翁的姿态对待其他小宗修士或是散修之流。
自然在修真界其他修士心中埋下仇怨的祸根。
许应重回点苍山,自然不是专程来看这些点苍门弟子的笑话的。
相反地,他是专程有事折返——昔日离松真人结婴法会之际,他曾驯服过一头筑基苍鹰灵兽,先前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走这苍鹰灵兽。
如今,许应正是为了自家灵兽而来。
唰唰唰……
尽管点苍门陷入了一片颓败之中,点苍山的那帘瀑布依旧是自顾自地流着,不论星月抑或死秋冬。
许应穿过点苍山腰间萦绕的层层云雾,也是重新落到了苍青大殿外那处圆台之上。
人去楼空,
大概是如今点苍门最好的写照。
两位数出头一丢丢的金丹数量,自擎苍死后跑了十个,剩下了两三个金丹修士还把擎苍真人的擎苍宫占住了,在里头埋头修炼呢。
底下的筑基修士原本打算也占下苍青大殿好生爽快一下,却不料门中苍鹰忽而失控起来,把苍青大殿当做了他们的鹰巢。
咿呀咿呀——
许应刚落地,便是一声鹰唳声随之响起,
赫然便是他当初驯服的那头瘦瘦的苍鹰灵兽。
苍鹰还没有名字,不过却对许应特别亲昵,飞扑过来立在他肩上,便好似入了自家门中一般镇定。
苍鹰只有筑基修为,依照许应如今的实力,几乎是可有可无的。
但一想到迷雾海中可能存在的危险,许应也就兴起了重新找回它的想法,迷雾海中的那些化去修为的迷雾可化不去妖兽的修为。
故而,得以有那般多的海兽在此中栖息。
许应打量了一下自家这头筑基灵兽,原本有些柴瘦的身子不知怎地竟然壮硕了许多,浑身羽毛也是透着光泽。
许应想了想,替他取了一个贴合道理的名字:灵雀。
修真之道,在缘在运,亦然非缘非运。
许应给这灵鹰取了麻雀之名一来是切合修真道理,贱命好养活。
二来其实未尝没想睹兽思人的意思,他一路修行以来认识的朋友不算多,洛京时候的雀灵子便算一个,这个灵雀之名便是为了纪念雀灵子。
灵雀非雀,乃是头苍鹰灵兽。
许应身形不高,也有六尺左右,而这灵雀却足足有着五六丈长短,立在许应肩上自然有些突兀。
未过多时,一人一兽便是换了位置。
许应踩在灵雀背上,让它充作一头代步灵兽,倒也是正正好。
灵雀似乎是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片地方,咿呀咿呀地叫个不停。许应也明白,当即从它背上落下,候在一旁。
只见那六丈高的灵雀俯下身子朝着对岸已被当做鹰巢的苍青大殿咿呀咿呀叫个不停,一双硕长的翅膀也不停地拍打着,似是在告别。
很快殿内也是回应起咿呀咿呀的鹰唳声响。
许应有些不解,为何这苍鹰灵兽作为点苍门护宗灵兽,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点苍门门面一般的存在。
其他点苍门的修士怎么会没有半点反制苍鹰妖兽群的手段,任由它们如此肆意妄为地霸占着原本属于点苍门弟子的苍青大殿。
还是说他们门内所有控制这些灵兽的束缚或是控制手段都像以前的黑光门一般,掌握在擎苍真人一个人手中,抑或点苍门中有能力控制它们的金丹修士刻意放纵它们妄为,别有所图?
这一切,许应都不甚了解,
其实他也没有去挖出秘密的必要。
大概过了三炷香的功夫,灵雀也是停止了唳叫,安安静静地匍匐在地。
许应双脚一跃,重又跨上它的鹰背。
展翅一声,便是载着许应飞上了天际。
与许应不同,灵兽作为被驯化的妖兽好像天生对于方向特别敏感,以至于灵雀不像许应那般小心翼翼地沿着道路飞行,而是可劲地朝着深山老林的方向飞,哪里偏僻便往哪里飞。
又似乎是被束缚在点苍山太久,这灵雀一飞出点苍山范围便是来了兴致,愈发高亢,飞得也愈发高起来。
愣是以许应的修为也有些抵不住高空的罡风呼啸,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赶紧降落一些。
灵雀会意,扁平的鹰喙一张一合间,它展翅一挥便是落下了正常高度。
天空之中,
雪一直还在下着,
只是雪花的大小时而大如鹅毛,时而小似玉珠。
很快地,
许应便被这灵雀一同趁着雪天,
伪装成一人一兽两座雪雕,还是能在天空中移动的那种。
好在灵雀飞得也是荒郊野外,倒也没有什么凡俗百姓在底下高呼仙迹什么的。
不知飞了多久,
一路上灵雀刻意避开了凡俗的县城。
隐约之间,许应也在前头看到了海滩的模样。
大概是到东海了吧。
第二百五十章 临海坊市~
而今,在许应百里开外的地方,便是东海。
不过他没有急着让灵雀载着他直接飞去迷雾海方向。相反地,许应又是往北飞行了几炷香功夫,来到了一处坊市。
确切地说是整个东郡最大的一处坊市——临海坊市。
扑棱一声,
灵雀降落在地,一双长长的翅膀扇下一阵余波。
作为筑基期的灵兽,自然也有办法在合适的尺寸内变化大小,比如现在灵雀的体型便是在自己的努力加上许应的帮助下缩小了十倍,已然能够十分惬意地立在许应肩上,而不是之前那般突兀。
临海坊市不在东郡之内,而在离着东郡不远处的一座小岛上。
作为少有的几处能够供给金丹期宝物的散修坊市,临海坊市的种种辛秘自然早已在万松门的宗门备案上记着呢。
大宁境内将坊市等级分作五等,临海坊市属于第三等。
这第一等的坊市唤作特大坊市,一般稳定供应金丹期的宝物,偶尔能出现些元婴期的宝贝。
这等坊市大宁修真界曾经有过一家,乃是由四象宗开办的四象坊市,如今倒是随着四象宗的解散一同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了。
第二等则是大型坊市,大宁修真界内如今只有五处,分别是蓬莱坊市、清河坊市、临海坊市、月池坊市、陇南坊市。
其他四家皆是由五宗开办,向着一干散修小宗修士开放,独独这临海坊市是由几家小宗联合开办的,辐射了包括东郡、黑山郡、东海一部分岛屿在内的区域。往年在擎苍真人未死前,点苍门便是把这儿当做自家后院,也是于此地结怨了不少金丹同道。
第三等则是稳定供应着筑基修士的修炼资源,偶尔能出现金丹期材料的坊市,一般大宁十二郡的郡府附近皆有一处,其他的便要看各家小宗门的情况了,也叫中型坊市。
第四等坊市供应练气期修士修炼资源,偶尔能出现筑基期材料,一般在一些实力较强的县城附近,以及一些次一些的小宗门或是修真家族旁边,也叫小型坊市。
最后一等则是修真界供应给武夫的草市,一般也有练气期修士的材料出现,但主要还是那些散修或者小宗门修士向凡俗武夫售卖他们炼制的气血丹药。
其实还有一等坊市,是那些宗门自家开办的私坊,往往真正的好东西都在五宗自家私坊里头才能见到。
许应来临海坊市,自然不是为了图新鲜或是想买什么修炼的材料,而是为了买一份海图。
海图是凡俗称呼,修士一般用的海图都是专门炼制而出的海罗盘,亦叫海灵图。
东海多有风浪,或是海兽,或是些诡异莫测的海族修士。所以购买一份海罗盘避开它们,是十分有必要的。
许应上次来东海,是乘坐着五蛟上人的五蛟辇一路飞来的。
依稀记忆间,许应也是自储物袋中取出了昔日五蛟上人赠与他的那副千幻面具,据说是可以幻化成海族的,元婴修士都很难看破。
不过如今他自己渡过东海,自然没有昔日那般随意,万般困难只消紧跟师叔身旁便能迎刃而解。
现在,却要自己购置海罗盘,自己计划出合适的路线,以及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比如躲避一些大海兽所用的特殊灵材。
据说有些深海的海妖兽,血脉里存在着浓厚的古兽遗泽,体型硕大动辄便是百丈千丈的体格,偏偏还不喜欢像其他厉害海兽一般终日潜在海底。
时而便是浮于人前,毁船破家,寻常修士杀之亦若等闲。
不过这些体型硕大的海兽都是有所避讳的,或者说因为体量过大的缘故,视角或是气机感知方面存在疏漏。
东海修士数千年的实践下来也是总结出了一些躲避大型海兽的奇招。
例如有一海兽曰鲲,修为动辄元婴期以上,体长数千丈,每每出现必携以狂风巨浪遮天蔽日,但偏偏这般厉害的海兽对一种唤作兰丘草的灵材视若无睹。
故而,每次出船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俗百姓武夫,都会船内准备上几株兰丘草,一旦不幸遇到,指不定还能躲过一劫。
临海坊市虽是布置在东海某处的小岛上,但是其入口反而是在临海县城境内。
许应没花多少工夫,便是直接寻到了那处隐秘的传送法阵。
负责看护的是一位筑基期的老道士,外带几名练气期门童。见着许应这般肩上带着筑基灵兽的修士,原本安然躺在一侧的筑基老道赶紧也是起身。
“道友是来坊市的么?快请进!”
老道拱手,虽未叫前辈,但言语之中尽显恭敬。
许应隐藏了修为,但肩上的灵雀修为却是实实在在的,也能推断出许应的实力,他自然不好装什么架子。
若是寻常散修进来,一二练气门童招呼即可。
许应也没多说什么,拂了拂手,丢了几块灵石过去,便自顾自的入了传送法阵之中。
咻得一下,
便是到了坊市的地方。
整个坊市坐落在一处海岛上,确切地说是海岛上的一处城镇当中。
四周都是法术布置的雾气,也分不清它的真正所在,大抵是在东海的。
许应也不耽搁,直接便是花上几块灵石雇了一名散修向导,在这种大的坊市一般都有专门的修士候在门口坐着向导生活。
平日里看坊市热闹程度赚取自己修炼的灵石,盈利不多但胜在安全,满足自己日常修炼也是绰绰有余,但是后续进阶就攒不下多的灵石了。
向导姓马,也是个练气低阶的散修,一身灰衣打扮,脸上有些麻子。
接过许应随手丢过的灵石之后,他便尽心地带着许应到了一处灵器店前,应当是与他有着干系的。
因为这店铺有些门可罗雀,不像是生意很好的样子。
但偏偏这向导领他到了此处,想必也是收了好处,说不定卖了海灵图后还有分成都不一定。
不过许应并不在乎这些,他只需要买到即可。
“前辈,您看此处便是坊市中最好的海罗盘店铺了。”
沿着向导散修的手指方向,许应也是款款入了店中。
第二百五十一章 黑店?
这姓马的练气向导,将许应领进店后,也未有直接离去,反而是跟在了许应身后。
他俯首帖耳,满目谦恭。许应见他这般模样,也未赶他走,毕竟他也不知道买完海罗盘后,自己是否还有继续购买其他东西的心思。
这家店铺,许应入店时瞧过店名,唤作:兴宝阁。
却是丝毫看不出半点兴盛的模样,店里店外皆是门口罗雀,此时在店内采买东西的也就许应一人。
许应扭头瞥了一眼向导小厮,疑惑道:“这地方当真能买到我想的东西?”
向导小厮也是俯身,谦卑道:“回前辈,千真万确。
这兴宝阁内东西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若非价格贵了些,位置偏僻些也不至于这般冷清。
店主也是像前辈这般的筑基修士,断然不会作假。”
贵?
许应是不在意这些的,他已经过了艰苦奋斗的低阶修士阶段,价格些许溢出倒也在他接受范围内,只要东西靠谱便成。
至于这小厮,顶多耍些小滑头罢了。
他走过这般多的坊市,还未见过对主顾动歪脑筋的向导,一则修真界中大境界差异导致地位尊卑的根深蒂固,二则这临海坊市做的是长久买卖,断然不会留下这般蛀虫,平白坏自家坊市名声。
兴然阁内里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摆设,香炉、迎客灵毯、一旁的灵植盆栽、乃至四面的壁挂,皆是中规中矩依照寻常店铺装饰的。
倒是这店主态度,出奇得热情,让许应有几分不适应。
仿佛这种热情不该是一名商家对客人该有的表现,反倒有几分猎人看见猎物一般的灼热。
不过,许应并不在意。
店家只有筑基期修为,自己则是金丹期修为,任他玩出花来,也翻不起什么波浪,顶多吓唬一下自己罢了。
许应这般想,店家却是不然。
他瞥了一眼向导小厮,后者当即拱手对着许应说道:“前辈,小的便告退了。您在此处定能买到心仪的宝物,小的也不打搅前辈雅兴了。”
许应点了点头,他便撤了下去。
没走多久,却是绕进了兴宝阁的后院。
练气小厮姓马,唤作马奎。他与一般向导无二,都是兢兢业业混些灵石以资修炼罢了,不过几年前他被一点苍门豪贵筑基欺侮过,所以对点苍门弟子怀恨在心。
许应一入坊市,他便认出了许应肩上的那头灵兽乃是点苍门特有的苍鹰灵兽。
要说这苍鹰灵兽,点苍门内金丹修士御金丹苍鹰,筑基修士御筑基苍鹰,已成定律。虽说筑基期的苍鹰灵兽,除了点苍门中那些有点来历的弟子外,一般弟子还要不来这般待遇。
故而,许应入坊市时,大部分坊市内的修士并未对他有太多诧异。
但是,马奎不一样!
他昔日便是遭受得点苍门豪贵筑基欺侮,那人也是有一头苍鹰立在肩上。
那一幕,他忘不了!
若不是临海坊市内,几位金丹上人下过禁令,不准修士之间互相斗法,他才堪堪苟活下来。
兴宝阁的后院里,住着其他两位阁内筑基,马奎刚一入门,便是呼道:“拜见二阁主、三阁主,大阁主托我向二位传话。
又有位点苍门的余孽来了坊市之中,当是动手的好时机。”
那二阁主长得一脸络腮胡子,敞怀笑道:“哈哈……马奎这事你办得好!放心,我们兄弟三人少不得你好处的。”
说着,他又是转过身对着那白净长相的三阁主说道:“三弟,如今可是难得好时候啊。坊市之中几家金丹前辈,皆是允了。
遇到那些点苍门的余孽,生死不论,任由我等处置,也不用去管坊市之中原本的那些规矩。”
说着他径自取出了自己储物袋中的灵器,已是有些摩拳擦掌起来。
倒是这白净三阁主面色迟疑,说道:“二哥,你怎地听信一练气小厮胡言,他有什么眼光能断定那人是个筑基?”
说罢,前者瞪了马奎一眼,马奎也是惶恐,连声说道:“小人曾专程查阅过点苍山一些事迹。这贼门之中,唯有那些结丹苗子方会被赐下筑基苍鹰,那人身份断然无差。
还望两位阁主信我。”
二阁主、三阁主皆是沉思。
良久,那三阁主姗姗说道:“二哥,你手中不是还有大坊主的信符,你且拿好,万一生不可为,你便将这份好处推与坊市中的金丹前辈。
我等就算不得实利也要拿些香火情分才是。”
二阁主点头。
依旧是马奎在前引路,二人取出灵器便是朝着兴宝阁店铺内进发。
另一边,
兴宝阁的大阁主也是“尽心尽力”地介绍着海罗盘的种种妙处与区分,一来是掂量几下许应这肥羊的身家丰厚程度,二来自然是要拖到自己的帮手到来。
“道友且看,这罗盘唤作‘吉祥’,名字虽是土气,但寓意属实贴切。乃是由着坊内炼器大师精心炼制而成,避灾避难避开那些大型海兽最是灵验。
本店与那位大师也有些瓜葛,故而只卖三万低阶灵石,若是旁处没有五万灵石决计买不来的。”
三万灵石?
许应心中不由一惊,他算是知道这兴宝阁为何门可罗雀了。
寻常灵器还是斗法所用,都仅卖个万把灵石,他这单一用处的罗盘灵器居然这般狮子大开口,难怪生意这般差。
不过,许应在意的倒不是价格,他怕这店家把他当做冤大头,连价带货一起骗,开的天价卖的假货,那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许应是金丹修士不假,但金丹修士也非是全知全能之辈,这海罗盘里的门道许应亦然不懂。
先前他是在东海戍守,一来闷头修炼蓄积真元,二来每次同灵参师兄外出狩猎都是离着自家岛屿不远,且万事皆有灵参师兄照应,许应也不需要操心太多杂事。
“道友这罗盘,当真有你说得这般奇效?莫非是夸大其词不成?”
许应试探问道。
那大阁主一头鹤发长髯也是老成持重之辈,欣然答道:“我观道友模样,倒像个诚心要买的。
我也不欺你,这价格属实比之外头贵了几成,但这罗盘却是切切实实得好!”
嗖嗖……
门来传来响动,那大阁主也是眼中寒光一绽,说道:“既然道友不太满意这罗盘,不如随我去我家密室,里头还有其他厉害的宝贝,道友必然能挑中一件合自己心意的罢。”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此时,
许应也是注意到了外头响动。
他心底也知道可能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不过任凭他神识如何扫动,都没发现任何金丹期修士的踪迹。
只要不是金丹同道,那许应自然胸有成竹,也不怕他动什么鬼魅伎俩。
兴许是心中有所期冀,这大阁主的态度比之先前愈发谦和起来,生怕许应一言不合便转身离开,不与他一道去密室。
许应也有所察觉,不过还是执意跟了过去。
说是密室,倒不如叫地下室来的贴切,
只见这大阁主拨动柜台上的一些机关,便是在角落里漏出了一道门户。
两人径自走下,
地洞里一片片黑漆漆的。
下一刻,大阁主手上真元一动,
他下意识地觉着许应是位筑基修士,寻常筑基修士倒也没有那般穿透黑暗的法目,出于礼节便是点起了火把。
许应对这些倒没什么所谓,只跟静静跟在一旁,看他所作所为再行打算。
地洞不大长,应当只是向下挖了一处阵法防护的二层地下室,没过一会两人便是到了位置。
这处底下密室,其实还要另一处入口。
那入口处,此时便候着另外两名筑基阁主,前者络腮胡子的二阁主,说道:“老大,他怎地还未得手,莫非是露馅了不成?”
“不会。”三阁主摇了摇头,“若是露馅,老大定会向我二人报信,让我等冲杀过去。”
二人眼中尽是贪婪神色,
其实对他们来讲许应已经算是囊中之物了,因为不久前他们便有伏杀过好些点苍门的筑基弟子,许应这个特殊点的筑基自然也不在话下。
不仅是这兴宝阁,擎苍真人死后,甚至有金丹在此坊市之中被伏杀,出手的据说还是维持临海坊市秩序的几位金丹坊主。
地下密室之中,
大阁主领着许应候在一旁,指了指周遭一箱箱大柜子,“道友且看,里头尽皆是你要寻得罗盘宝贝。”
“呵呵……店家说笑了罢。”
许应一声冷笑。
要知道且不谈修真之辈把宝贝放在大柜之中这等怪事,便是许应一双法目贯视之下这箱子里头空空如也,摆明了便是被这店家耍了。
令许应有些不解的是,他们这般费尽心思,是猜出自己身家不菲,还是觉着自己软弱可欺,或是还有其他别的原因。
不过不管哪般二人算是撕破了脸皮。
咿呀一声,
许应肩上的灵雀展翅欲飞。
下一刻,
大阁主手中飞洒来一阵药粉,灵雀便是没了生息,昏死过去。
后者桀笑道:“哼哼……这可是几位坊主,专门研制出来对付你们这等点苍门恶修的宝贝!”
点苍门?
许应好像有些懂了,难道因为灵雀的缘故,自己被误认成了点苍门逃难来的筑基修士?
看这架势,之前那些点苍门的修士,他们也没少杀!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地下密室一侧的入口也是洞开。
迎面又来了一黑一白两位筑基。
黑的自然是络腮胡子二阁主,白净些的则是三阁主。
几人打个照面,眼神一对,也不多说,纷纷使出自己看家的灵器手段,齐齐朝着许应冲杀过来。
大阁主使得是一方印玺,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气势非凡。
其他两位,都是使得飞剑灵器,一者是柄娟长细剑,一者则是一柄宽大重剑。
两相映照,倒也有就几分气势。
不过,
毕竟都只是筑基修士。
嗖得一声,
许应云龙图一出一收之间,那气势非凡的大阁主便是陨了性命。
其他二人也是赶紧停了攻势,
二阁主慌忙取出储物袋中的坊主信符求救,三阁主则是催动起地下密室之中的阵法防护。
先前三人太过自信,方才没有催动本该有的阵法。
这处地下密室可是伏杀过不少筑基期修士的,威力自然也是不俗。却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住许应这等金丹修士的攻势。
轰隆隆……
轰隆隆……
整个密室在三阁主的催动下,变得地动山摇起来。
紧接着,墙壁上突兀间涌出了一道道砂石堆砌的柱子,唰唰唰地便是朝着许应飞去。
许应自然不会慌乱,这等程度的阵法,饶是放在之前他未结金丹前,都不算什么能危及性命的事情,如今金丹既成,自然更不算什么要紧的事。
磬……
跟前云龙图法宝忽而一蜷,又是忽而一张,蹬蹬蹬几下便将砂石锋刃打得粉碎。
又是脚下真元攒动,
云龙图法宝青芒大绽,一出一收之际,三阁主便是陨了。
剩下的那位络腮胡子的二阁主,脸颊上全是豆大的汗水,心中更是忐忑不已。
信符他虽已发出去,但是自己的小命却可能就此不保,悔不该听信那马奎谗言,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又是轰隆一声,
这次轮到许应吃惊了。
地下密室整个被掀开了,与上头地面练成了一片。
地面上,是五位金丹期的修士,看他们的打扮气息倒不像是一家宗门里出来的。
“住手!”
这话是正中那位老态龙钟的修士说的,但许应显然不会搭理。
云龙图又是一出一收,二阁主一声不吭也同他家两位兄弟一同驾鹤西去。
“你!”左侧那位女金丹有些怄气,“你竟丝毫不把我等五人放在眼里,你可知道此地是临海坊市,此地是由我五人管辖的地方!”
许应也是桀笑,说道:“贫道自然知道此地是临海坊市,贫道也知道此地不允许修士斗法。
可是你等几位,怕是不知道这三名筑基修士不知死活,连贫道这等金丹修士皆能随意冒犯,合该一死!”
这话一出,几人皆是沉默。
筑基修士冒犯金丹修士,不论在哪里都是自寻死路的做法,他们也无话可说。
不过,那女金丹还是狡辩道:“休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在这杀了他三人,便是不把我等五位同道放在眼里,不把临海坊市的规矩放在眼里。
更遑论,你这人,还是那点苍门的修士!
你不死,谁死?”
“对极,对极。”右侧那黄发老翁模样的金丹也是开口,“点苍门修士皆是合该一死,前些日子兀鹫、秃鹫两位道友死前倒是没你这般硬气。”
兀鹫?
这金丹名讳,不就是此前替离松真人举办结婴法会的那位主持吗?
许应扫了一眼,场中情况。
也是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依照自己金丹初期的修为,又怎能斗过场中的几位积年金丹。
下一刻,
许应不慌不忙。
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信符,高呼:“尔等可知道我大宁的规矩?”
几人瞬间变了颜色,内里心思也是阴晴不定。
那信符令牌上,写着“万松”二字。
第二百五十三章 风波一场化于无形~
兴宝阁的地面上,
五名金丹上人神色不一,心里不停地在权衡利弊。
这五名金丹根据修为以及身后的势力,其实在坊市的地位也是不等。
正中的这位老态龙钟的修士乃是大坊主别鹤上人,金丹后期修为,他背后乃是落霞宗。
寒石府近百年来愈发势弱,对于东海之内的管辖也显得有些疲软。故而东海之内区区百年多的时间,便是诞生出了十家实力不俗的小宗门,号称“东海十宗”,落霞宗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别鹤上人左侧依次是金丹后期修为的二坊主江安上人,金丹中期修为的四坊主木傀上人。
前者出自郡城的江氏,后者则是来自黑山郡的灵傀宗,俱是门内有不下三位金丹修士坐镇的宗门。
之前开口的女金丹便在别鹤上人右手边,唤作妙菊上人,金丹中期修为,据说她原先是游仙宫里头一位元婴真人的小妾,后得真人应允得了自由之身。
最右侧的那位黄发老翁,唤作白鱼上人,金丹中期修为,乃是囚牛宫的三宫主。
此时,他们都目光皆是聚焦在了许应身上。
江安上人一袭白袍,双眼流光似是别有所思,别鹤上人立在正中也不言语,连带周遭几名坊主都在他的打量范围之内。
许应在底下也有些踌躇的,他不知道这五位金丹修士胆子大不大,若是出个不要命的,许应可能便交代在这里了。
以一敌一哪怕是积年金丹,许应都有信心从他手中逃脱出来,但此刻上头可是有着五位实力不俗的积年金丹。
两两便可结阵,遑论五人乎?
只要他们之中有人两人出来结下一道禁锢法阵,许应就只能与他们周旋,以期有人回心转意了,但大概率是跑不脱的。
边想着,另一边那五名坊市内的金丹坊主也是吵了起来。
“这修士……既然是五宗弟子,我看不如老老实实将他放了如何?”
率先改口的自然是修为最低的五坊主白鱼上人,修真界中往往实力强弱还决定了其为人处世的态度,更遑论这白鱼上人兼顾了囚牛宫三宫主一职,身上干系到的利益更多,比之其他四人依然要圆滑许多。
那女金丹妙菊上人则是不然,依旧硬气地很,振振有词地与其他几人传音道:“几位道友,我看不如在此地布下法阵,你我几人一同将此獠围杀于此。
他五宗再是厉害,也管不来这天地间的一尺一寸。”
妙菊上人充其量是散修自然是无依无靠的,但一旁的木傀上人却是不啻至极,直接便是说道:“若是寒石府或是静月观、白灵谷,这话你说出来,贫道都敢依你。但这万松门弟子贫道是万万不肯得罪的。
那擎苍前辈饶是元婴之尊,还不是被万松门的几位真人轻易夺了性命,何况我等金丹乎?”
黑山郡在黑光门倒台之后,便被划入了万松门辖区,身处其内的木傀上人自然也是感同身受,对于万松门的实力比之其他几人更为深刻。
这时候,
许应在地下忽而大喊道:“尔等不识我万松门乎?”
言外之意,便是让他们识相点将自己放了去。
为何说是放呢?
这妙菊上人一边神识与几人商讨,一边手上真元开始攒聚起来,生怕事情闹得不大。
“住手!”别鹤真人左手一挥便是将妙菊上人手上真元打得稀碎,“此乃万松门贵客,岂容我等放肆?”
这话,许应听得舒心,看来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
身旁那侥幸逃过一死的二阁主,浑身一紧像是掉进了冰窟窿,还不待他担心许应如何炮制他的时候。
哗的一声,
江安上人一道真元剑气,取了他的性命。
“既是万松门贵客,那这黑商便是有罪,合该一死!”
说着,他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许应的讨好之意。
许应自然没有着急回应他们,反而是趁机将那三位店主的储物袋摄到自己怀中,也好补下自己结丹时候耗费的灵石。
能在临海坊市开店铺的筑基修士,身家必然也是远超寻常筑基的。
做完这些后,
他方才摄回浮在跟前的身份令牌,拱手朝着其他五名金丹,说道:“万松门许应,拜见诸位道友。”
这一次算是正式见面,亦然是表露许应不计较之前冲突的意思。
其他几人自然不好多说,就连那妙菊上人皆是恢复了一派祥和模样,拱手朝着许应回礼。
许应心底里是想早些离开的,毕竟他们忌惮的是自己身后的宗门而不是自己,这五人随便拎出来一个来,许应都是斗不过的。
别鹤上人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错将道友认成了那点苍门修士,多有冒犯还望道友海涵。”
许应哪里敢怪罪他们,当即拂了拂手。
别鹤上人会意一笑,紧紧追说道:“道友虽是无意怪罪,我等亦然心中有愧……也正正好我等几名同道商量起一同夺下那点苍山,取了点苍门恶修家业的义举,我看道友不如和我们同去,到时也能分润一二。”
许应皱眉,心道:“我若是跟过去了,岂不是便要做了领头之人,到时候全推脱是万松门带的头。
这叫我如何向师门交代,如何向自己交代?”
当即,便是开口拒绝。
“道友好意,贫道心领,不过这等毁人家业之事,贫道既为万松门弟子,自然是万万不得做的。”
其他几人也是轻笑,不知道是觉着许应此话好笑,还是觉着这话当真有趣。
说话间,许应处理好三人尸首,也是自底下密室中飞了上去。
店中存放的种种货物自然也算作许应战利所得,五名金丹坊主倒是不好讨要,默认作了赔礼。
临海坊市作为第三等的坊市,自然是有金丹期所需的一些材料的。
不过这些材料一般只在坊市内围的一些店铺出售,许应此时便是在五名坊主的带领下从兴宝阁离开,前往临海坊市内围的一些店铺所在位置。
一路上,
那些散户商贩包括在外围街面上采买东西的练气、筑基修士,皆是诧异不已——五名金丹期的坊主,居然一同领着一个年轻人朝着正中坊市走去。
那这年轻人到底是何身份?
难不成是位元婴修士?
他们有所不知的是这年轻人不过是只有金丹修为的许应罢了,哪里算得上什么元婴期前辈,不过是那五名金丹忌惮于他身后的万松门,方才如此礼遇。
但这一切,这些低阶的修士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晓。
修真界中种种乱七八糟的事迹,便是像这般模样传开来的,大概几个月后就会有修士传言道有元婴真人出没于临海坊市罢。
第二百五十四章 雅间谈话~
临海坊市正中的内围区域,只有十多家商铺整齐地开着。
而且出入这片区域的入口,一直有几位筑基修士负责监察修士的修为,若是没有个筑基期的实力,皆是不准入内的,以免平白浪费商家的心思。
许应被五名坊主簇拥而入,自然算得上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也就一路畅通直接便进了正中位置的一处商阁之中。
这商阁名唤:临海轩,乃是坊市之中最大的商铺,由几家势力一同开办,自然不管是货源还是信誉上都有极大的保障,红火不过是必然之事。
此时,
临海轩内依然是人头攒动,各色修士出入其间买卖修炼材料。
睹见许应一行人进来,店内的一些顾客或是小厮皆是识趣了避开了地方,让开条道让他们入内。
五名坊主领着许应去的是临海轩中的一处雅间。
雅间不大但是内里有详密的隔音法阵,外加里头终日点着的灵麝香料,配上雕镂玉画,倒算是一处谈话的好地方。
刚一进门,那有些老态的别鹤上人便是拱手对许应说道:“不瞒道友,我等几人亦是有事相求。”
许应思量一下,缓缓开口说道:“在下不过区区金丹初期修士,何德何能能帮助到各位老前辈。”
修为上来讲,同一大境界都算作同道,但许应此番是有意推辞,自然得让他们少些借口。
一旁江安上人见状,靠近说道:“道友勿要这般推辞,此事于道友而言不过小事罢了。”
“是极是极,道友举手之劳,于我五人却是莫大恩情。”木傀上人也出来打起圆腔。
如此恳切期求之下,许应只得悻然答应。
说道:“也罢也罢,诸位道友但说无妨,力所能及之下小道自然也会帮上一把。”
“其实此事先前便与道友说过。”别鹤上人抚须,“道友既然能有那点苍门的灵兽苍鹰,自然也是知晓如今点苍门内的情况。
不知可否告知我等一二。
实不相瞒,点苍门于我等乃是大敌。昔日擎苍前辈在时也有约束门下弟子,但那些子贼修岂能乖乖就范,于我坊市之中加些暗税假税,可着劲地剥削着我等微薄的收入。”
微薄?
许应不由轻笑,“道友说笑了,若是此间临海坊市还算微薄,那数遍大宁便找不着第二家赚钱的坊市了!”
“哼哼!”妙菊上人冷笑,“坊市之中获利颇丰此乃事实。
但道友这般大宗门弟子又怎会明白我等散修的苦楚,就算我临海坊市每年能获利数百万灵石,由你五宗之人便是先行抽去大半。
五宗之后,又由点苍门抽去三成……”
“住口,岂能这般和道友说话?”
妙菊上人还想再说,却被一旁江安上人厉声呵斥。
白鱼上人上前拱手说道:“道友恕罪……我等进献给五宗前辈们灵石乃是天经地义!
可恨那点苍门贼子,不过是侥幸出了元婴前辈,居然忘了自己的出身,居然倒过来欺压起我等苦命修士来。”
许应闻言,不禁暗忖道:“若是擎苍真人没死,不知他们还能说出这般话来?若是本门真人尽没,他们是否也会说出相同的话来?”
不过这话也只能心里想想,口头上许应还是直接解释道:“贫道确实去过点苍山,不过如今已不比于以往,早已是飞鸟各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此话一出,五名金丹坊主皆是大笑。
妙菊真人不由脱口说道:“哈哈……看来那兀鹫道友倒是个实诚人,点苍山中或是真没什么防备。
几位兄长,不如……”
这女金丹属实也是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或是与她修道以来的经历有关。
别鹤上人瞥了她一眼,示意还有外人在场,莫要胡乱出口。
紧接着,
他便是笑眯眯地冲着许应说道:“道友既然来我临海坊市,必是有东西要买。
我等既是主人,理应给道友一些便利。我看不如这样,道友且去采买,一律按照九折来,如何?”
许应扫了眼原先那三位店主留下的储物袋,里头倒是灵石颇多,还有几方自己所需的海罗盘。
此番来临海坊市的目的其实已经算是达到了,不过这五人估计心中有鬼,在他们攻下点苍山前或是出发前,应当不会轻易放许应走的。
避免消息泄露,擎苍真人留下的宝贝让别人夺了去。
而且,看他们的架势,之前擒杀的两位点苍门金丹估计还留了什么秘密信息给他们,方才使得这五位这般胸有成竹。
“既然如此,那贫道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应拱手答应。
随后,一旁的白鱼上人便是唤来了一位筑基弟子,一身黑衣打扮,外貌不大,态度极为恭敬,像是五人之中其中一人的弟子。
许应跟在他身后,被领下了楼。
伴着脚步嘀嗒声,许应自己心里也是舒服了不少。
总算了离了这五位瘟神,自己也不用那般担惊受怕了,他朝着那筑基弟子,说道:“有劳道友费心了。”
那弟子连声说了几句不敢,而后拱手朝着许应说道:“前辈乃是金丹期人物,莫要折煞小的了。
能替前辈办事,是小的荣幸。
不知前辈来我临海坊市,想买些什么?小的也好领对位置。”
许应想了一想,自己目前倒还真没有特别需要的东西,干脆含糊其词地说道:“既然如此,你便领我去看看渡海所需的一应物什罢。”
筑基弟子闻言,瞬间来了精神,匆匆走在前头,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领他去见见临海坊市真正的风光。
许应也不在意,淡然跟着后头。
此时,雅间之中。
那五名坊主,皆是面色火热,似乎是在筹备什么。
只听得大坊主别鹤上人踌躇许久,方才开口说道:“擎苍前辈也是小宗出身,所留宝物理应不会太多。
既然如此,便只我们五人去那点苍山罢。”
言外之意,原先答应的那些金丹同道,他一个都不打算带了。
这话一出,
其他四人皆是齐呼:“大坊主英明!”
说着,也都各自准备起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落霞斋内~
临海坊市内围十几处店铺之中,有一家是专门出售海事相关器皿而得名的,唤作“落霞斋”。
正是由坊市之中那位大坊主背后的落霞宗所开办。
东海十宗并非都是新兴崛起的十家宗门,其中有的是恰逢寒石府势弱乘势而起,有的则是老早便已在东海绵延生息数千载之久,只是一直声名不显。
自然底蕴有强有弱,宗门实力参差不齐,各家诉求也是大不一样。
落霞宗作为新晋崛起的一家上进宗门,不仅是在临海坊市夺下了大坊主之位,开办了落霞斋作为宗门日常进项之所,甚至于在蓬莱岛、东郡郡城以及很多地方都能见到落霞斋的身影。
这一点,区别于十宗内其他的老牌宗门,也是新兴宗门必须要作出的改变。
若是不如此锐意改革,一家新兴宗门可能永远也不可能赶超老牌的强势宗门。
许应此刻就是被那筑基弟子领入的落霞斋。
“回前辈,我家落霞斋乃是临海坊市之中一等一的海器坊,里头的东西前辈可以放一百个心,若是有所纰漏,我落霞宗一力承担。”
许应点了点头。
看来这筑基弟子应当也是落霞宗弟子无虞,海器区别于法器、灵器,乃是对于一应海上所用器物的概称,有法器、有灵器甚至还有灵宝之类也可称之为海器,诸如海船、海图、灵帆、灵船首之类。
哪怕是在一干店铺之中,落霞斋亦然有些鹤立鸡群。
数十丈的楼高,井然分作三层,店门口两座鲲鹏像夺人眼球。
一块青檀灵木雕纂而成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落霞斋”三字,大门一侧是“落霞与孤鹜齐飞”,另一侧则是“秋水共长天一色”,据说这是落霞宗开派老祖留下的一句教诲。
筑基向导走在前头,一路领着许应直接上了三层。
第一层主要是接待客人外加一些普通的货物,二层则是筑基期需要采买的一些海器,像许应这般金丹期修士自然直接便被领人三层。
不比于一层之中的杂乱,二层之中的缤纷,三层专门供给金丹期修士使用的地方,倒更显得有几分雅静。
修真界发展至今,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阵法或是器物都有被人研制出来,筑基向导也不多说,将许应领至三层之后,取出一份玉简交与到许应手中后便候在了一旁等待。
这玉简之中储存的都是整个落霞斋一应海器的资料,许应只消看这玉简,便能尽览整个落霞斋的商品。
“前辈若有中意的东西尽管开口,我落霞斋对于三层的贵宾服务最是周到,不论试用或是其他定会让前辈满意。”
一旁的筑基向导忽而拱手说道。
许应扫了一眼玉简,上头大致都是些他现阶段用得到的丹药、器物之类,不过又有些区别。
落霞斋售卖的金丹期丹药不比于万松门的那些,里头所用的原材料多是海兽金丹或是其他东海特有的灵材灵药,而万松门则有自家独有的松元丹等等。
同样地,玉简之中的器物也以海船灵器、避水元珠为主,甚至于有些千奇百怪。
说实话,许应想买的东西那三位阁主的储物袋中都有。
但是他现在的情况却不单单是主客那般简单,这筑基向导美其名曰向导,更多的其实还是起的监督作用,监督许应把之前缴获来的战利吐出来。
便是说那三位阁主的储物袋充其量算作购物券的作用,许应必须在落霞斋把它花完,否则便走不出这临海坊市。
那三位筑基阁主储物袋中多是灵器丹药之类,灵石反倒不多,但也有百万之巨。
这些年他们在临海坊市开店做生意,一举一动自然也在五位坊主的眼皮子底下,许应猜测大体的灵石数量那五位金丹坊主应该也是心里有数的。
故而,这趟在落霞斋内,他至少也得花费百万灵石罢,权且算作买命钱。
水韵丹、海华丹、千钧海船、寒鳞帆……
许应神识在玉简之上点来点去,不知不觉便是花光了三位阁主留下的百万多灵石,甚至自己还倒贴进去几万低阶灵石。
成果亦是斐然。
硬生生拼凑出一艘完整的小型海灵船,下潜海底两万里,乘风破浪会有时,皆不在话下。
光这海灵船便是花了许应差不多百万的灵石,这种东西总归是代价极大的,也算是为以后许应进入那沉恩州早作些准备罢。
其他的则是许应十多瓶水韵丹外加几瓶海华丹,前者是金丹初期修炼用的金丹期养元丹药,胜在平缓敦实,不会损坏丹田,后者则是用于金丹中期破境之用,同时还能让真元之中悄然夹带一丝独特的属性。
当然许应此番远行,早已在出发前便有在万松门内采购过一批例如松元丹这般的修炼丹药,但两相印证之下说不定许应也能早些进阶金丹中期。
“便要这些罢,你且下去安排。”
许应递过做了标注的玉简,淡淡说道。
那筑基向导瞧了一眼,顿时舒了一口气,这玉简上的东西大致也能满足师尊给自己下的要求,看来不用得罪这位前辈了。
当即,他也是恭敬地撤了下去。
不一会儿,
许应采买的东西便放在一个储物袋中端了上来,他亦然是早早把灵石摆好在一枚储物袋中交割过去。
这趟交易便算成了。
“前辈。”筑基向导喊住许应,递过一张图纸,“此乃我落霞宗历代总结制成的东海海图,还望前辈收下,以表我落霞斋一片心意。”
许应笑着接过海图,扫了一眼。
确实是比市面上那些海图详备不少,但这也不可能会是最详尽的版本,应当是落霞斋私图的缩减版。
不过于许应而言,皆是大用。
要知道海图能盛行于凡俗之间自然有其道理的,他能让修士大致地了解自己的方位。
凡俗出海多带海图是因为记不住,修士出海不带海图是因为出海前便能记住海图模样,不需要带,但无一例外海图于出海而言皆是重要之事。
之后没多久,
许应便是径自飞离了临海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