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星涌灵泉
“你有没有感觉到，前面好像有什么很有吸引力的东西?”艾露儿忽然轻声问。
枕风摇摇头，并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她的意思。
意念微动，艾露儿指尖凝聚出指甲盖大小的一个光点。这时候她完全切断和这点魔法能量的联系，果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脱离掌控的光点开始慢慢移动起来，向着前方一点点飘浮过去。可惜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没有任何支撑的光点很快便被空间中的各种能量蚕食殆尽，消散在了一米远的位置。
“有意思啊。”
这下枕风明白了艾露儿的那句话，话音刚落，便召唤出一团更强大的能量球，接着也放开掌控，任由它随波逐流。
没想到这股更强的能量也近乎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向前移动，并且因为较大的体量，尽管仍然每时每刻都在流失能量，也足够支撑它存在好几分钟。
两人跟在能量球后面，速度大约是数十秒一米，而且随着他们的不断前进，这个速度似乎在以十分缓慢的状态增长着。
正常情况下，生灵之息召唤出的魔法能量一旦失去连接，在被诸如元素能量之类的其他力量不断蚕食的同时，会向着附近能感应到的其他吸引源慢慢移动，直到被后者完全接纳。
这样的小实验尼采早就向他和罗伊展示过，任何游离在空间中的能量理论上都能够被任何人据为己有，尤其是像奥术魔法这样的活跃能量，十分渴望融汇到某个能量体中。
枕风放眼望去，道路的尽头埋没在了一片暂时无法窥探到的黑暗之中，并没有看到什么足够吸引注意的东西。
“难道前面有人在施法吗？”枕风疑惑的说。
眼看光球已经缩散到拳头大小，艾露儿立即又在它旁边召唤出了一个大光球，两股活跃魔法很快便向彼此靠近，最终合二为一，形成一团脑袋大的能量体，继续带着两人往前移动。
此时能量球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三四秒一米的程度，刚刚的现象告诉他们，能量移动的速度应该和它的大小没有什么关系，只会随着距离的缩小而增加。
“我感觉不是，既然能吸引到这么远的能量，周围怎么可能一点魔法涌动的气息都没有；而且你看它的运动十分稳定，我猜前面应该是一个汇聚能量的装置。”
两人不由得握紧武器，仔细感受着空间中的能量波动，随时提防任何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变化。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长时间，光球的速度在到达一秒一米的速度之后，竟然开始一点点脱离道路中央，向左侧偏移。这其中两人间歇性地向它充能，支撑它继续扮演指南针的角色。
“前面有流水声！”枕风忽然说道。
艾露儿屏息凝神，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后兴奋地点点头。
光球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人不得不慢跑起来才能跟得上。而它则带着两人在沿着左侧岩壁的位置上快速前进，似乎很快就能见到吸引它的源头了。
“能量越来越充裕了，你看它现在几乎都没有散失的迹象。”艾露儿说。
石壁下的植物愈加茂盛，各色花朵竞相开放，并以一种无法阻挡的姿态向中间延伸。两人只得停止继续向左靠拢的趋势，眼睛死死盯着在灌木丛中来回穿梭的光球，同时双腿发力，加速跟上。
这条笔直的小路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拐角，也因此形成了一片纵观整条路最大的植物丛。右侧岩壁那九十度的角落下，各种花草竞相开放，形成一片面积达数平方米的植物王国。
在它们中间，一棵两人高的松树傲然挺立，俨然是王国中威严神圣的头号人物。脚步声惊走了潜藏在花丛中的松鼠，刚从美梦中醒来就不得不撒腿开溜，一溜烟跑到了黑暗深处。
两人紧跟着拐过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面前的光球突然一跃而起，以让两人措不及防的速度冲到了几十米的远处。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们怔在原地，没想到这条路的尽头竟然是一片巨大的开阔区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要数那一潭散发着微光的清泉了。
先前听到的流水声无疑源自于这里，两人慢慢往前走，仔细感受着周围无比浓郁的生命气息。从这里开始，他们便置身于一个目测有上万平方米的圆形区域。
除了他们来时的这一条通路之外，通往这里的其他入口多达十一个，最外一圈的其他地方则被一环仅两米宽的植物环据为己有。
整片区域最中央的地方正是那潭泉水，旁边还围着一圈郁郁葱葱的花草。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手里紧握着各自的武器，生怕从那些黑暗的入口处突然窜出来什么可怕的怪物。
泉水直径不过五米，中央因某种力量的支撑而持续涌上一串水流。水面清澈而凛冽，站在边上都能感受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水面散发这一种淡淡的乳白色光芒，为这潭无界宝库中的清泉蒙上一层氤氲之息。这里的生命力量要比走过来的那一路强盛数倍，显然即使这里长满了花花草草，也绝不可能达到这样惊人的能量波动。
枕风意念微动，又召唤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还没等他断绝联系，掌中的魔法能量便开始一阵阵躁动，恨不得立即跑到泉水怀中。
刚一撤掉掌控，光球便立即冲到泉水里，而后被轻轻波动的水流瞬间淹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东西有点诡异啊。”枕风忍不住说道。
奇特的体验让枕风有点吃惊，蠢蠢欲动的魔法能量不断冲击着精神之海，一点点诱惑着他贡献出更多的魔法。
“这下面难道有什么东西吗，怎么一潭泉水会对魔法有这么强大的吸引力？”
艾露儿微微皱眉，伸出手想触碰一下水面，不过她随后便立即打消了这个不够稳妥的想法。
抻着脖子向下俯视，清澈无暇的水面仿佛一直延伸到地下的无穷远处，根本看不到泉水的尽头。枕风绕着泉水走了一圈，除了必须时不时摁住脑海中那股朦胧的冲动外，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们现在该干嘛啊，前面有那么多条路，也不知道它们都是通往哪里的。”艾露儿说。
“我感觉唐书他们应该就在这其中的某一条里，在这儿等一会，说不定就能和他们汇合。”
说罢，枕风小心翼翼用力，让长剑一点点逼近水面。剑尖蜻蜓点水一般滴在水面上，引起一阵微弱的涟漪。
正当他以为又要无功而返的时候，长剑上的火焰突然剧烈爆发，措不及防的枕风急忙收回长剑，脸颊却依然充斥着滚烫的灼烧感。
这一下着实让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在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怎么样啊？”艾露儿问道。
枕风眉头紧皱，轻轻摆了摆手之后疑惑的说到：“看上去波澜不惊，实际上汹涌澎湃，这潭泉水很不一般呐。”
这次他提前做好准备，为长剑灌注大量生灵之息，而后再次将它慢慢点在水面上。
果不其然，在两者接触到的一瞬间，泉水中庞大而活跃的魔法能量疯狂涌入到长剑之中。有了先前的教训，长剑中的生灵之息也立即被催动起来，与泉水的能量互相抗衡，以防能量过于活跃而引爆剑身上的火焰元素。
刚开始压力还是很大，陌生而冲动的能量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越是禁锢，它们的行动就越疯狂，像是被困在铁笼中的猛兽一样，在力气耗尽之前拼了命的想要打破枷锁。
还好只接触了一个点，魔法能量没有涌入多少，困兽犹斗的局面很快便被镇压了下来。
在魔法全部耗尽之前，枕风及时收手，在长剑中留下了一点残存遗迹。他如履薄冰一般慢慢将这点残迹从长剑上剥离出来，而后一边引诱一边押送，把它转移到了精神之海中。
接下来更让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这点能量第一时间奔向了万古大帝的记忆，而后在他脑海中形成一阵嗡鸣。
由内而外的波动让他下意识的蹲下身子，身体的控制权在两种意识之间来回交接，使他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调动不到。
意识与记忆之间的交锋既痛苦又漫长，其实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他却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游离过了数个世纪。
一阵混乱过后，大帝的记忆重新回溯到了精神之海的那一片与世隔绝之地，枕风则顺势重新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
枕风面目狰狞，低垂着头半蹲在地上，双手紧握着插在地上的长剑，借助这点力量支撑着身体的平衡。
半分钟里发生的变化看的艾露儿一脸懵圈，她不敢贸然干预，只能在旁边召唤出一缕生命魔法，希望大自然和月神的力量能对枕风痛苦的状态有所缓解。
短短数秒的争夺最终化作枕风额头上那几滴汗珠，灵魂再次完全占据主导前的时候，枕风突然感觉一阵后怕。
万古大帝这一缕看似与世隔绝的记忆，竟然能在他体内引起轩然大波，不仅使他直接瘫痪，整个过程消耗的生灵之息更是一个恐怖的程度。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自己体内现在已经住着一个无限强大的魔鬼，稍有不慎，魔鬼就能轻而易举的把他撕成碎片。
猛吸几口气，枕风便立即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温润的生命力量，经过魔法修饰之后，亲切的能量能以极大的耦合性融入到枕风体内，帮助他快速恢复生灵之息。
“难道这泉水能直接控制你的心神？”看着枕风站起身，慢慢恢复过来之后，艾露儿轻声问道。
想起刚刚那种混沌而迷乱的感受，枕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这潭清澈的水面再次冲进身体里。
“万古大帝果然来过这里。你还记得当时在诸王古道，我第一次学到霄羽剑法的时候么？”
艾露儿点点头，说道：“你展开一对翅膀，然后飞到半空，将那堵石壁一剑斩碎。”
不得不说，当时那双硕大的白色羽翼十分震撼，在加上那一招飘散羽毛的剑术，仙气飘飘的枕风在她脑海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那时候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对万古大帝的意念根本无力抵抗，它便顺势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而现在万古大帝的记忆又被激发出来，两股能量激烈交锋，那种感觉，简直太痛苦了。”
满状态的幻魔仅仅经历了半分钟的挣扎，便已经筋疲力竭，在艾露儿的自然魔法中快速回复着生灵之息。
“你的意思是说，这潭泉水里有万古大帝的力量？”
“我现在甚至怀疑这就是他创造出来的。”
听完枕风的描述，艾露儿也后退几步，与泉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我们在这里继续等？”艾露儿问。
枕风环顾四周，目光一次扫过十一个入口，这片巨大的开阔区域很像是一个中转站，无界宝库各地都通向这里，然后再统一离开，进入到宝库真正核心的地方。
‘哪一个才是正确的出口呢？’
杨翎和杀手的话都表明，无界宝库里有所谓的神明遗迹。枕风有种预感，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走完了一个阶段，只要能找到通往遗迹的道路，后面更加凶险的同时，也会有更多的机遇。
正当两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寂静中的一阵窸窣声格外引人瞩目。
两人顺着声音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生怕惊扰到源头。
节肢爬行的声音来自于一只蜘蛛，两人来到泉水背后其中一道入口处，俯视着地面上这个八条腿的动物。
蜘蛛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造访，当然也可能对此并不关心。它们体内的剧毒已经杀死了无数个猎物，成为这里的一大霸主。
“这难道是那个杀手的血迹？”
艾露儿指着从蜘蛛脚下一直延伸到前方道路中的暗红血滴，低声说道。
“有可能。但血液中的魔法气息已经消散殆尽，无法判断是不是他。”
想起战斗时的情形，枕风在他后背留下了一道深入体内的剑痕，在火焰和剑气的双重侵蚀下，这道伤口自然不会短时间之内就完全愈合。而且杀手当时落荒而逃，又打开了一道空间裂隙，想必没有能量快速治愈伤口。
血迹从这里开始，每隔几米一直延伸到通路深处，这样的发现简直是天赐的线索，恰好给犹豫不决的两人送上一份目标大礼包。
两人顺着血迹慢慢向里走，蜘蛛这时候清晰地感受到了大地的颤抖，前方一个硕大的黑影轰然落下。意识到情况不对，它也顾不上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最后吮吸了一口已经凝固大半的血滴之后，在八条腿的拥簇下一溜烟跑开了。
这条路的结构看上去也大致相似，还没走出几十米就遇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九十度拐角，角落里同样生长着一片生命气息最为茂盛的植物王国。
但一拐过弯之后，道路中的气息就变得截然不同了。扑面而来的血气之力让枕风大吃一惊，转弯的这个地方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前面察觉不到任何迹象，但只要跨过一步，完全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环境之中。
不过无形的血气之力并没有夹杂着新鲜血液的腥味，这股力量和杀手如出一辙，枕风立即召唤出一层气流屏障，才将它隔绝在外面。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满血复活了?”艾露儿疑惑的问道。
“就算是满血复活，他的血气之力也不够延伸到这里啊。”
道路依旧阴暗，视野尽头看不到出了一片混沌之外别无他物。杀手的实力肯定在枕风之上，但此刻周围强盛的血气之力布满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他绝不相信这些都是杀手一人的杰作。
枕风停了下来，在思考究竟还要不要在这条路上继续探索。如此强度的血气之力和他们显然不处于同一个级别，一股脑的贸然闯入，后果很可能是引来杀身之祸。
正当他意欲返回的时候，艾露儿的话又将他脑海中的天秤强弱翻转：“好不容易有条线索，我们还是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吧。”
枕风点点头，再返回去又要纠结该往哪儿走，而且这条路看样子一定有什么不一般的东西，就这个算了。
一边往前走，枕风一边小心翼翼地操纵着气流屏障，让外面张牙舞爪的血气之力缓慢渗透进来，他要仔细感受感受这股邪恶而强大的力量。
“真够丑的啊，你看那些这些花，都蒙上了一层暗红色。”艾露儿说。
两人走在道路右侧，脚下不远处就是一簇簇花草。
“肯定受其影响，而且我感觉越往前走，就红的越离谱。”
也就在这时，枕风从身边刻意放进来的血气之力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并不是和杀手的力量毫无二致，而是除此之外还另有一股势力，处在它之上，统治着这片区域。
第一百五十三章 猩红绞杀
“真的是越来越恐怖了。”看着身边那些已经大半被染成血红色的花草，艾露儿不由得往路中央靠了靠。
“嘿嘿，害怕了吧。”枕风嬉笑着说。
尽管如此，他还是跟着来到中间，身体很诚实地想要离开那些植物。
他们已经深入道路腹地，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什么绊脚石。如果他们全力飞奔的话，不到一分钟就能回到泉水那里，在这样的意识下，他们并不觉得周围环境已经变得多么异常，多么危险。
脑海中尽力还原这株植物原来的样子，想象着褪去这层血红外衣，枕风才意识到它竟然是一株向日葵。
而这种急需阳光的植物不仅能生活在如此阴暗的通道中，更似乎把他们当做了生命养分一样，硕大的花朵跟随着他们的身体同步旋转，始终用那猩红色的圆盘漩涡正对着。
如果此时将周围完全照亮，或许他们就能察觉到一丝丝危险。黑暗的环境以绝佳掩护者的身份，将植物们那殷红的枝干遮罩起来，好让它们看上去可怕的不那么过分。
尖锐的吱吱声渐渐出现在耳边，两人下意识的寻找着声音的源头，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左侧花丛中的一个白点上。
意念微动，生灵之息凝聚到双眼之上，赋予眼睛穿透黑暗的能力。视线扎进那片血色海洋中，精准地落到花丛中一只老鼠身上。
看清它的模样后，艾露儿忍不住惊叫一声，惊扰到了此前一直盯着两人的老鼠，后者悻悻跑开之后，她却难以忘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老鼠全身通红，身体随之呼吸的频率而一起一伏，看上去就像一大滴有生命的血液一样。更可怕的是它拥有一双惨白的眼睛，在周围一片血红的对照之下显得格外瘆人。
枕风也被这只可怕的老鼠吓得不轻，他下意识地催动起奥术魔法，加固气流屏障的同时，散发出一股温热的火焰，环绕在两人身边。
“要不然我们回去吧，我感觉这里越来越不对劲了。”
一声惊叫之后，她发现自己很难平复下来，心脏以远高于正常情况下的频率快速跳动，连带着整个身体进入到紧张状态。
枕风刚想回答，却及时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惊奇地发现刚刚那一瞬间，身体仿佛又失去了自己的控制，被周围无处不在的血气之力所深深影响。
好在发现得早，他立即将气流屏障恢复到完全状态，用强盛的奥术魔法把血气之力全部排斥出去。
枕风点点头，沉声说道：“我也感觉很怪，这时候罗伊他们也可能到泉水那里了，我们去和他们汇合吧。”
没想到两人刚转过身，从远处的黑暗尽头中便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半途而废吗，更何况，我这里怎么可能允许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心惊肉跳，汗毛倒竖。巨大的危机感让生灵之息在体内快速流动，他们想也没想，握紧武器拔腿就跑，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刚逃出十几米，两侧那些鲜红植物便在黑暗中某个领主的号召下蜂拥而上，它们被血气之力赐予了移动能力，并以恐怖的速度生长出无数枝叶，眨眼之间便将这条数米宽的道路彻底堵死。
这个时候显然管不了那么多了，枕风二话不说挥出一剑，炽热的火焰能量瞬间从长剑中澎湃而起，形成一团烈焰，猛的朝着面前那道猩红墙壁扑了过去。
一瞬间的决断果然立竿见影，尽管那些植物突然迸发出强盛的血气之力，但奈何它们天然就对火焰有着无法辩驳的恐惧。
两股能量刚刚交锋，血气之力便因此自乱阵脚，被狂暴炽热的火焰迅速吞没。没有了这一层能量屏障，木枝草叶的防线便不攻自破，眨眼时间中猛然生长出来的血色植物又以同样惊人的速度被烧成灰烬。
没想到这层障碍如此不堪一击，两人立即从中间燃烧着的裂口冲了出去。枕风还没来得及小小得意一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给了初露锋芒的他当头一棒。
“反应可嘉，骄傲不必。”
话音刚落，两人前面的大地突然崩裂，他们急忙停下脚步，甚至不惜用生灵之息强加到全身骨骼上，瞬间遏制住身体前倾的惯性，及时停了下来。再晚半秒钟，他们就要和这些砂石一起，陷落到万丈深渊。
两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可怕的景象。地面开始疯狂颤动，就好像一柄巨大的利刃突然斩下一刀，在据他们一步之遥的地方撕开一个直达世界身处的裂口。
来时的道路因此与他们此刻站立的地面彻底脱离，失去所有支撑的力量之后，轰然坠落。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几十上百米的道路急速跌落，心脏仿佛都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只手紧紧握拳，指甲刺入到掌心之中，激起一阵在巨大震惊面前微不足道的钻心之痛。
一次呼吸的时间，来时的通路便彻底不见踪影，眼前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永恒黑暗。无界宝库中的一条道路就这样成为恐怖的断崖，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深不见底的深邃漩涡。
大地回归平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竟然没有留下什么足以让人察觉到的痕迹。面前已然成为一处危险的断崖，就好像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之前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神秘的泉水也不复存在，视野尽头除了黑暗之外，别无他物。
两人握着武器的胳膊忍不住微微颤抖，内心被不过几秒钟的景象彻底震慑，完全想象不到他们竟然惹到了这样一位能改天换地的超级强者，恐怕传说中的半神也不过如此。
他们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在原地发呆须臾之后才一点点缓过神来。如果枕风能在刚刚那段时间里保持保持清醒，保持他在无数次战斗中磨练出的敏锐观察力，就能从艾露儿这时候的眼神中看到一抹别样的色彩，一份发自内心的，之前从未表现出来的，真正的恐惧。
“肯定还有办法，不然他早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干掉我们。”又过了一会，枕风猛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背后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悬崖，两人赶紧往前走了几步，生怕脚下一滑，就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与世长辞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得去了，枕风握紧长剑，深吸一口气之后，慢慢向前方同样的黑暗走了出去。
“让我看看斯图亚特的血脉如今怎么样了。”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暗示着他与万古大帝非同一般的关系，同时随口几个字便轻易点出了两人在这个世界被赋予的特殊身份。而杨翎和那个杀手的话都表明，这个秘密在全世界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
静下心来的枕风这时才突然发现，男人的嗓音中带着一股难以掩盖，无法名状的沧桑。虽然语气里满是不屑与讥讽，但枕风仅凭这句话就坚信，躲在黑暗幕后的这个人很可能是劳伦斯国王那一辈的年纪。
才刚刚走出去几步，岩壁上突然传出来的血红之影便瞬间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他们立即催动起生灵之息，同时互相靠近一步，站在一起面对他们的第一个关卡。
魔法能量瞬息之间涌动在身边各处，与敌人一起出现的便是那如海啸般滚滚而来的血气之力。两股无形的能量将整个区域划分成两部分，而枕风和艾露儿马上就会发现，无论他们怎样努力，留给他们的能量领域永远都只有身边这一小块。
血影在空中翻转一圈之后，双脚并立稳稳落在前方几米之外的地方。
来者从头到脚一袭暗红色装束，外围雕饰着一圈灿金丝线，双眼散发出血色光晕，将兜帽下的五官陷入到了一片朦胧的荫蔽之中。
对方手里紧握着一柄猩红色巨剑，十字剑格中镶嵌着一颗散发着亮红色光晕的宝珠，像一颗恐怖血兽的眼球一样，漠然看着一个个生命倒在它利刃之下的景象。宽大的剑刃上流淌着浓厚的血气波动，剑脊两侧则澎湃着枕风十分熟悉的淡白色剑气，杀气凌凌。
枕风发誓这是他从记事到现在，甚至可以一直延续到遥远的未来，此人的这身打扮绝对是空前绝后，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枕风看到他的第一眼便难以再忘记。
血影二话不说，在两人惊讶的审视一眼之后，便举起长剑猛冲了过来。一直在领域外面蠢蠢欲动的血气之力也随之大军压境，像一头无比饥饿的野兽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插翅难飞的猎物大卸八块，好好饱餐一度。
血剑的试炼拉开帷幕，而他们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几乎一无所知，此刻可以确定的只有两件事——
这个人他们绝对惹不起，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第一关都过不去的话，他们就永远留在这无界宝库之中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猩红征途
“真的是越来越恐怖了。”看着身边那些已经大半被染成血红色的花草，艾露儿不由得往路中央靠了靠。
“嘿嘿，害怕了吧。”枕风嬉笑着说。
尽管如此，他还是跟着来到中间，身体很诚实地想要离开那些植物。
他们已经深入道路腹地，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什么绊脚石。如果他们全力飞奔的话，不到一分钟就能回到泉水那里，在这样的意识下，他们并不觉得周围环境已经变得多么异常，多么危险。
脑海中尽力还原这株植物原来的样子，想象着褪去这层血红外衣，枕风才意识到它竟然是一株向日葵。
而这种急需阳光的植物不仅能生活在如此阴暗的通道中，更似乎把他们当做了生命养分一样，硕大的花朵跟随着他们的身体同步旋转，始终用那猩红色的圆盘漩涡正对着。
如果此时将周围完全照亮，或许他们就能察觉到一丝丝危险。黑暗的环境以绝佳掩护者的身份，将植物们那殷红的枝干遮罩起来，好让它们看上去可怕的不那么过分。
尖锐的吱吱声渐渐出现在耳边，两人下意识的寻找着声音的源头，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左侧花丛中的一个白点上。
意念微动，生灵之息凝聚到双眼之上，赋予眼睛穿透黑暗的能力。视线扎进那片血色海洋中，精准地落到花丛中一只老鼠身上。
看清它的模样后，艾露儿忍不住惊叫一声，惊扰到了此前一直盯着两人的老鼠，后者悻悻跑开之后，她却难以忘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老鼠全身通红，身体随之呼吸的频率而一起一伏，看上去就像一大滴有生命的血液一样。更可怕的是它拥有一双惨白的眼睛，在周围一片血红的对照之下显得格外瘆人。
枕风也被这只可怕的老鼠吓得不轻，他下意识地催动起奥术魔法，加固气流屏障的同时，散发出一股温热的火焰，环绕在两人身边。
“要不然我们回去吧，我感觉这里越来越不对劲了。”
一声惊叫之后，她发现自己很难平复下来，心脏以远高于正常情况下的频率快速跳动，连带着整个身体进入到紧张状态。
枕风刚想回答，却及时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惊奇地发现刚刚那一瞬间，身体仿佛又失去了自己的控制，被周围无处不在的血气之力所深深影响。
好在发现得早，他立即将气流屏障恢复到完全状态，用强盛的奥术魔法把血气之力全部排斥出去。
枕风点点头，沉声说道：“我也感觉很怪，这时候罗伊他们也可能到泉水那里了，我们去和他们汇合吧。”
没想到两人刚转过身，从远处的黑暗尽头中便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半途而废吗，更何况，我这里怎么可能允许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心惊肉跳，汗毛倒竖。巨大的危机感让生灵之息在体内快速流动，他们想也没想，握紧武器拔腿就跑，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刚逃出十几米，两侧那些鲜红植物便在黑暗中某个领主的号召下蜂拥而上，它们被血气之力赐予了移动能力，并以恐怖的速度生长出无数枝叶，眨眼之间便将这条数米宽的道路彻底堵死。
这个时候显然管不了那么多了，枕风二话不说挥出一剑，炽热的火焰能量瞬间从长剑中澎湃而起，形成一团烈焰，猛的朝着面前那道猩红墙壁扑了过去。
一瞬间的决断果然立竿见影，尽管那些植物突然迸发出强盛的血气之力，但奈何它们天然就对火焰有着无法辩驳的恐惧。
两股能量刚刚交锋，血气之力便因此自乱阵脚，被狂暴炽热的火焰迅速吞没。没有了这一层能量屏障，木枝草叶的防线便不攻自破，眨眼时间中猛然生长出来的血色植物又以同样惊人的速度被烧成灰烬。
没想到这层障碍如此不堪一击，两人立即从中间燃烧着的裂口冲了出去。枕风还没来得及小小得意一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给了初露锋芒的他当头一棒。
“反应可嘉，骄傲不必。”
话音刚落，两人前面的大地突然崩裂，他们急忙停下脚步，甚至不惜用生灵之息强加到全身骨骼上，瞬间遏制住身体前倾的惯性，及时停了下来。再晚半秒钟，他们就要和这些砂石一起，陷落到万丈深渊。
两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可怕的景象。地面开始疯狂颤动，就好像一柄巨大的利刃突然斩下一刀，在据他们一步之遥的地方撕开一个直达世界身处的裂口。
来时的道路因此与他们此刻站立的地面彻底脱离，失去所有支撑的力量之后，轰然坠落。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几十上百米的道路急速跌落，心脏仿佛都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只手紧紧握拳，指甲刺入到掌心之中，激起一阵在巨大震惊面前微不足道的钻心之痛。
一次呼吸的时间，来时的通路便彻底不见踪影，眼前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永恒黑暗。无界宝库中的一条道路就这样成为恐怖的断崖，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深不见底的深邃漩涡。
大地回归平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竟然没有留下什么足以让人察觉到的痕迹。面前已然成为一处危险的断崖，就好像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之前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神秘的泉水也不复存在，视野尽头除了黑暗之外，别无他物。
两人握着武器的胳膊忍不住微微颤抖，内心被不过几秒钟的景象彻底震慑，完全想象不到他们竟然惹到了这样一位能改天换地的超级强者，恐怕传说中的半神也不过如此。
他们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在原地发呆须臾之后才一点点缓过神来。如果枕风能在刚刚那段时间里保持保持清醒，保持他在无数次战斗中磨练出的敏锐观察力，就能从艾露儿这时候的眼神中看到一抹别样的色彩，一份发自内心的，之前从未表现出来的，真正的恐惧。
“肯定还有办法，不然他早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干掉我们。”又过了一会，枕风猛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背后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悬崖，两人赶紧往前走了几步，生怕脚下一滑，就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与世长辞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得去了，枕风握紧长剑，深吸一口气之后，慢慢向前方同样的黑暗走了出去。
“让我看看斯图亚特的血脉如今怎么样了。”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暗示着他与万古大帝非同一般的关系，同时随口几个字便轻易点出了两人在这个世界被赋予的特殊身份。而杨翎和那个杀手的话都表明，这个秘密在全世界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
静下心来的枕风这时才突然发现，男人的嗓音中带着一股难以掩盖，无法名状的沧桑。虽然语气里满是不屑与讥讽，但枕风仅凭这句话就坚信，躲在黑暗幕后的这个人很可能是劳伦斯国王那一辈的年纪。
才刚刚走出去几步，岩壁上突然传出来的血红之影便瞬间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他们立即催动起生灵之息，同时互相靠近一步，站在一起面对他们的第一个关卡。
魔法能量瞬息之间涌动在身边各处，与敌人一起出现的便是那如海啸般滚滚而来的血气之力。两股无形的能量将整个区域划分成两部分，而枕风和艾露儿马上就会发现，无论他们怎样努力，留给他们的能量领域永远都只有身边这一小块。
血影在空中翻转一圈之后，双脚并立稳稳落在前方几米之外的地方。
来者从头到脚一袭暗红色装束，外围雕饰着一圈灿金丝线，双眼散发出血色光晕，将兜帽下的五官陷入到了一片朦胧的荫蔽之中。
对方手里紧握着一柄猩红色巨剑，十字剑格中镶嵌着一颗散发着亮红色光晕的宝珠，像一颗恐怖血兽的眼球一样，漠然看着一个个生命倒在它利刃之下的景象。宽大的剑刃上流淌着浓厚的血气波动，剑脊两侧则澎湃着枕风十分熟悉的淡白色剑气，杀气凌凌。
枕风发誓这是他从记事到现在，甚至可以一直延续到遥远的未来，此人的这身打扮绝对是空前绝后，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枕风看到他的第一眼便难以再忘记。
血影二话不说，在两人惊讶的审视一眼之后，便举起长剑猛冲了过来。一直在领域外面蠢蠢欲动的血气之力也随之大军压境，像一头无比饥饿的野兽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插翅难飞的猎物大卸八块，好好饱餐一度。
血剑的试炼拉开帷幕，而他们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几乎一无所知，此刻可以确定的只有两件事——
这个人他们绝对惹不起，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第一关都过不去的话，他们就永远留在这无界宝库之中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剑秒杀
血影猛扑过来，这次两人丝毫不敢怠慢，况且不久前和杀手的那次战斗也让艾露儿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现在不得不改变一下一直以来的配合方式了。
枕风爆喝一声，脚下顺势凝聚起一股劲风，推着他向前急速猛冲。风灵元素在两位剑客即将交锋的这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内，迅速充斥到枕风身体各处，激荡起一片片凌厉剑气的同时，也助长了一分长剑上的火焰能量。
既然面对的是巨剑，他就必须利用速度上的优势压制对方，才有可能获得胜利。
从这个基本战术延伸开来，枕风全身心在前冲的一刹那便完全进入到战斗状态，大脑屏蔽掉了大地崩裂所带来的巨大震慑，赋予这位年轻的剑客以异常的冷静和卓越的胆识。
双剑交锋，血气之力在两者接触的瞬间轰然爆发，拼了命一般疯狂地侵蚀到长剑之中。疾风和火焰也不甘示弱，两种元素在主人娴熟灵活的操纵下配合无间，一同抵挡着血气之力的大举入侵。
“所谓战斗，无非只有两条旨意，瓦解能量，摧毁肉身。”
短短八个字便道出了一切较量的本质意义，经历过的每一次战斗都让枕风对这句话的理解更加深刻，内心感悟也随着不同的过程和结果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现在他对魔法和能量的认可远远超过所谓的体术和技巧，在足够强大的生灵之息面前，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的表演。只要能在魔法体量上胜过一筹，战斗的结果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数十支深紫色的魔法箭矢也在同一时间赶到现场，它们像一一颗颗坚硬固执的钢钉一样撞在巨剑上，箭矢中爆发出的月神之力则不断为它提供力量，直到将对方击溃。
每一支羽箭都为枕风缓冲了一部分巨剑的力量，眼看对方渐渐不支，枕风立即催动魔法，让环绕在长剑周围的剑气一同施压，企图硬生生将巨剑逼退回去。
即使咫尺之遥，血影眼眸散发出的光晕依然将他的容貌覆在一层无法看清的模糊之中。硕大的暗黑披风在激烈的能量冲击中猎猎作响，轮廓上的金色雕纹爆射出耀眼的光芒。
只见血影双手握着剑柄，仿佛源源不断的血气之力灌注到手中。猛然挥剑，突然间迸发出的巨大力量如摧枯拉朽一般将箭矢中的月神魔法消耗殆尽。羽箭上包裹着的紫光瞬间黯淡下来，任由它跌落在地上。
形势不对，第一次试探性的交锋在枕风主动后撤之下画上句号，他早就准备好随时撤退，暂避锋芒。
巨剑扫清障碍，在空中横扫而过，卷起一阵猩红气流。一击得胜，血影再次挥剑而来，每次斩击都能轻易将那些绚丽而渺小的箭矢轻易击溃，强盛的血气之力也跟着将箭矢中的魔法吞噬的一干二净。
“幻剑术。”枕风口中喃喃有词，低声吟诵着古老剑法中最最基本的剑术奥义。
剑气与意念合二为一，在他面前快速凝聚出五柄白蓝色的魔法长剑。
双脚用力，枕风再次迎上猩红巨剑。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枕风又一次被震开，魔法剑立即涌上来填补空缺，而他则顺势得以抽出身来，施展不留喘息之机的疯狂压制。
“暗月箭雨。”
艾露儿紧闭双眼，长弓上散发出的紫色光晕便开始迅速膨胀，在血气之力和风火元素的无形对峙中，月神魔法悄悄笼罩全场，让整场战斗蒙上了一层紫色氤氲。
紧接着，魔法箭矢以惊人的召唤速度出现在上方，一次呼吸的时间，三人头顶上便布满了几十上百只箭矢。
收回长弓，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深紫色的暗光短刃，艾露儿意念微动，化身一道蓝紫魅影，瞬间闪身到了枕风和血影的厮杀之中。
同一时间，暗夜精灵解除了羽箭们的最后一道指令，一支支蕴藏着爆裂月神魔法的箭矢牢牢锁定那个猩红剑客，像一场暴雨那般倾斜下来。
五柄魔法剑围绕着血影肆意斩杀，枕风则在一次次挥剑中不断加快速度，一时间连续嘈杂的撞击声响彻在这无尽通路之中。
血影以一敌多，而且手握巨剑显然没办法跟得上枕风的速度，但他每次挥斩都能激荡出一股强大的血气之力。
宽阔巨剑以及它大幅度的斩击面足以逼退三四柄魔法幻剑，而爆发出的这股力量则无死角地抵御着枕风的攻击，甚至往往能将枕风震得失去平衡，完全扰乱他的进攻节奏。
突然出现的紫光让枕风愣了一下，光影在接触到血影的刹那爆射出一束亮光，短刃刚好在血影挥舞巨剑的最后一帧发动攻击。
一尺左右的短刃奇迹般地在血气之力中撕开一道裂口，盛放的月神魔法击溃层层屏障，长驱直入到血影侧肋。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魔法短刃在血影腰部留下了一道紫色伤口之后便悄然撤退，融入到那魅影之中，寻找着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凌厉刺杀让血影有些不知所措，血气之力瞬息之间快速畏缩，大好的机会对枕风来说必须要利用到百分之百。
‘风暴之怒’
疾风剑法在枕风脑海中徐徐展开，一直被死死压制的风灵元素此刻在长剑的召唤下轰然爆发，两股能量的对峙天平这时候发生反转，狂风和剑气犹如一头苏醒的雄狮，站起身来一巴掌拍死那些欺人太甚的入侵者。
箭雨如期而至，剑刃风暴和魔法箭矢一起对血气之力发起疯狂冲击。狂风卷起无数沙砾，在血影身边形成一股无比凌厉的剑气洪流。
那些岩壁下苟延残喘的猩红植物只能看到一团灰暗的飓风，感受着周围千百年来占据绝对强度的血气之力正一点点削弱，却不知道飓风之中没分每秒都在进行着一场生死大戏。
四方力量蜂拥而至，血气之力很快便被压制回到血影身边，无法向外充斥半寸。魔法箭矢被狂风赋予了更加恐怖的速度，而后狠狠钉在那个正愈加孱弱的血气屏障上。
战斗的形势只因艾露儿的这一击而产生了一个突破口，主动权此时被牢牢掌握在他们手中。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放松警惕，枕风拼命召唤出更强大的剑气，妄想让对手在无间隙的压制冲击中彻底溃败。
“生命拥有无边潜能，血气之力则是最完美的一把钥匙。”
枕风发誓他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声音了，幽暗中传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将两人向死亡又推进了一步。
话音刚落，血影闷哼一声，被疯狂压制的血气之力瞬间将积攒的怒火喷发出来，巨剑爆射出一道猩红光束，恐怖的能量冲击轻易轰开那五柄像蚊子一样的魔法幻剑。
牢牢渗透进剑气之中的血气之力随后便将它们的魔法构造完全瓦解，靠着绝对优势的能量风暴一举磨平疾风剑法的第一招。
血气之力发起了凶猛的反扑，眼看情况不对，枕风当机立断，将风火元素尽可能收纳到长剑之中，以免被对方完全瓦解。
血影重重挥剑，轰然爆发的能量让枕风立即判断出抗下这一剑的代价将会有多么无法接受。意念微动，无形无影的锐利剑气蜂拥而上，而它们在猩红巨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剑刃所过之处，枕风的所有力量尽数瓦解。
脆弱地超乎想象，但起码完成了枕风的最低要求，为他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闪避时间，在风灵元素的帮助下，一个闪身，侥幸逃开了巨剑的恐怖一击。
紫色魅影滑到对手背后，再次挥舞短刃，但早有准备的血气之力即使筑成一道道更加坚固的屏障。
一刀刺下，艾露儿顿时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座千百米高的庞大山峰，月神魔法被全部挡了下来，无法前进半步。天空中的箭雨也顿时变成了一个个弱不禁风的纸片，根本无法对血影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见此情形，艾露儿也立即决定暂避锋芒，身形一闪，便在下一瞬出现在了半空中。
一支箭矢此刻从她身边经过，她顺势将手中的亮紫短刃用力投了下去，随后长弓取而代之，刚好在箭矢划过脸颊的时候完全成型。
艾露儿手腕猛然用力，将穿过弓弦的羽箭牢牢拉住，口中莫名吟诵着一条远古咒语，为这支幸运的羽箭刹那间赋予了强大数倍的魔法力量。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重装上阵的箭矢轰然出击，目标锁定在正与血气之力疯狂摩擦的短刃上。
“轰！”
短刃和箭矢在同一点处剧烈爆发，沉闷的爆炸声中，纯净的月神魔法和狂暴的血气之力犹如两头暴怒的公牛一样狠狠撞在一起，而艾露儿和枕风早已一左一右退回到安全距离之外，快速恢复力量的同时，寻找着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强烈的爆炸激荡起脚下的砂石，紫光和血气交织到一股视线无法穿透的雾气之中。
正当枕风大口喘气，以为此时相对安全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升腾起的巨大危机感让他一时间犹如精神分裂。
这次他没能把握住瞬息之间的生机，血影不知何时从爆炸正挣脱出来，并打开了一道不足十米的空间隧道，瞬间来到枕风面前。
一剑斩下，宽大的巨剑以及它身边的血气之力就像一颗天外陨石一样，狠狠砸到枕风身上，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剥夺了他做出下意识抵抗的能力，任由巨剑重重斩在胸口上。
一层空气一般的布衣连只蚂蚁都算不上，利刃中的血气之力轰然爆发，像几十米高的巨人狠狠挥上一拳。
站出来抵挡它的，只有身体中那一股微弱的应激能量。
“咚！”
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四周被黑暗包裹的通路中。一层，两层，三层……在死亡的迫近下，生灵之息紧急构筑起一道道防线，它们犹如一棵棵视死如归的林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在吞天噬地的沙暴中严防死守。
瞬息之间，十几层前赴后继的生灵之息屏障便被完全摧毁，精神之海在灯枯油竭的情形下早已变为一潭死水，枕风瞪大眼睛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冰凉的岩壁上，引来一阵剧烈的颤动。
失败来得如此突然，另一侧的艾露儿也在同一时间遭受到了血影的袭击，箭矢和短刃引起的爆炸反而成为迷惑他们的最佳屏障。
血影悄无声息之间幻化成了两具形体，同时撕裂空间，来到他们各自的对手面前，在少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击制胜。
紫色甲胄及时出现，但依然完全无法抵挡鸿沟一般的力量差距，坚持了不到一秒钟，圣器甲胄闪耀的光芒便暗淡下来，成为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废铁。
失去意识之前的片刻，艾露儿大脑一片空白，血气之力就像是星痕裂缝出现时笼罩在全世界天空上的乌云一样，无论你跑到哪里，都终究逃不出它的阴霾。
两人昏倒在岩壁下，一击得手的血影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巨剑，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一些。须臾，血影身形模糊，化作一缕猩红气雾，随着无界宝库中的微风而渐渐消散。
黑暗中注视着一切的那个老人无奈的笑了笑，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此刻的场景和千年之前的那一幕如出一辙，年轻气盛的他总以为自己差的只是时间，后来才发现，他根本玩不过那些“诡计多端”的老头子们。
他当然知道枕风两人还远没有发挥出真正实力，不过既然如此，A计划只能因他一时兴起而被迫中止，B计划理所应当地挥挥手，登上舞台。
“别紧张，我先替你试一试，你要是有空的话，大可以留下来看场好戏。”
老人仿佛预料到了对方的窘境，一句话就让怒气冲冲赶过来的他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就不怕玩大了？这两股力量连我们都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羁绊，万一出什么差错，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影响到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秒杀
血影猛扑过来，这次两人丝毫不敢怠慢，况且不久前和杀手的那次战斗也让艾露儿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现在不得不改变一下一直以来的配合方式了。
枕风爆喝一声，脚下顺势凝聚起一股劲风，推着他向前急速猛冲。风灵元素在两位剑客即将交锋的这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内，迅速充斥到枕风身体各处，激荡起一片片凌厉剑气的同时，也助长了一分长剑上的火焰能量。
既然面对的是巨剑，他就必须利用速度上的优势压制对方，才有可能获得胜利。
从这个基本战术延伸开来，枕风全身心在前冲的一刹那便完全进入到战斗状态，大脑屏蔽掉了大地崩裂所带来的巨大震慑，赋予这位年轻的剑客以异常的冷静和卓越的胆识。
双剑交锋，血气之力在两者接触的瞬间轰然爆发，拼了命一般疯狂地侵蚀到长剑之中。疾风和火焰也不甘示弱，两种元素在主人娴熟灵活的操纵下配合无间，一同抵挡着血气之力的大举入侵。
“所谓战斗，无非只有两条旨意，瓦解能量，摧毁肉身。”
短短八个字便道出了一切较量的本质意义，经历过的每一次战斗都让枕风对这句话的理解更加深刻，内心感悟也随着不同的过程和结果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现在他对魔法和能量的认可远远超过所谓的体术和技巧，在足够强大的生灵之息面前，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的表演。只要能在魔法体量上胜过一筹，战斗的结果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数十支深紫色的魔法箭矢也在同一时间赶到现场，它们像一一颗颗坚硬固执的钢钉一样撞在巨剑上，箭矢中爆发出的月神之力则不断为它提供力量，直到将对方击溃。
每一支羽箭都为枕风缓冲了一部分巨剑的力量，眼看对方渐渐不支，枕风立即催动魔法，让环绕在长剑周围的剑气一同施压，企图硬生生将巨剑逼退回去。
即使咫尺之遥，血影眼眸散发出的光晕依然将他的容貌覆在一层无法看清的模糊之中。硕大的暗黑披风在激烈的能量冲击中猎猎作响，轮廓上的金色雕纹爆射出耀眼的光芒。
只见血影双手握着剑柄，仿佛源源不断的血气之力灌注到手中。猛然挥剑，突然间迸发出的巨大力量如摧枯拉朽一般将箭矢中的月神魔法消耗殆尽。羽箭上包裹着的紫光瞬间黯淡下来，任由它跌落在地上。
形势不对，第一次试探性的交锋在枕风主动后撤之下画上句号，他早就准备好随时撤退，暂避锋芒。
巨剑扫清障碍，在空中横扫而过，卷起一阵猩红气流。一击得胜，血影再次挥剑而来，每次斩击都能轻易将那些绚丽而渺小的箭矢轻易击溃，强盛的血气之力也跟着将箭矢中的魔法吞噬的一干二净。
“幻剑术。”枕风口中喃喃有词，低声吟诵着古老剑法中最最基本的剑术奥义。
剑气与意念合二为一，在他面前快速凝聚出五柄白蓝色的魔法长剑。
双脚用力，枕风再次迎上猩红巨剑。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枕风又一次被震开，魔法剑立即涌上来填补空缺，而他则顺势得以抽出身来，施展不留喘息之机的疯狂压制。
“暗月箭雨。”
艾露儿紧闭双眼，长弓上散发出的紫色光晕便开始迅速膨胀，在血气之力和风火元素的无形对峙中，月神魔法悄悄笼罩全场，让整场战斗蒙上了一层紫色氤氲。
紧接着，魔法箭矢以惊人的召唤速度出现在上方，一次呼吸的时间，三人头顶上便布满了几十上百只箭矢。
收回长弓，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深紫色的暗光短刃，艾露儿意念微动，化身一道蓝紫魅影，瞬间闪身到了枕风和血影的厮杀之中。
同一时间，暗夜精灵解除了羽箭们的最后一道指令，一支支蕴藏着爆裂月神魔法的箭矢牢牢锁定那个猩红剑客，像一场暴雨那般倾斜下来。
五柄魔法剑围绕着血影肆意斩杀，枕风则在一次次挥剑中不断加快速度，一时间连续嘈杂的撞击声响彻在这无尽通路之中。
血影以一敌多，而且手握巨剑显然没办法跟得上枕风的速度，但他每次挥斩都能激荡出一股强大的血气之力。
宽阔巨剑以及它大幅度的斩击面足以逼退三四柄魔法幻剑，而爆发出的这股力量则无死角地抵御着枕风的攻击，甚至往往能将枕风震得失去平衡，完全扰乱他的进攻节奏。
突然出现的紫光让枕风愣了一下，光影在接触到血影的刹那爆射出一束亮光，短刃刚好在血影挥舞巨剑的最后一帧发动攻击。
一尺左右的短刃奇迹般地在血气之力中撕开一道裂口，盛放的月神魔法击溃层层屏障，长驱直入到血影侧肋。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魔法短刃在血影腰部留下了一道紫色伤口之后便悄然撤退，融入到那魅影之中，寻找着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凌厉刺杀让血影有些不知所措，血气之力瞬息之间快速畏缩，大好的机会对枕风来说必须要利用到百分之百。
‘风暴之怒’
疾风剑法在枕风脑海中徐徐展开，一直被死死压制的风灵元素此刻在长剑的召唤下轰然爆发，两股能量的对峙天平这时候发生反转，狂风和剑气犹如一头苏醒的雄狮，站起身来一巴掌拍死那些欺人太甚的入侵者。
箭雨如期而至，剑刃风暴和魔法箭矢一起对血气之力发起疯狂冲击。狂风卷起无数沙砾，在血影身边形成一股无比凌厉的剑气洪流。
那些岩壁下苟延残喘的猩红植物只能看到一团灰暗的飓风，感受着周围千百年来占据绝对强度的血气之力正一点点削弱，却不知道飓风之中没分每秒都在进行着一场生死大戏。
四方力量蜂拥而至，血气之力很快便被压制回到血影身边，无法向外充斥半寸。魔法箭矢被狂风赋予了更加恐怖的速度，而后狠狠钉在那个正愈加孱弱的血气屏障上。
战斗的形势只因艾露儿的这一击而产生了一个突破口，主动权此时被牢牢掌握在他们手中。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放松警惕，枕风拼命召唤出更强大的剑气，妄想让对手在无间隙的压制冲击中彻底溃败。
“生命拥有无边潜能，血气之力则是最完美的一把钥匙。”
枕风发誓他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声音了，幽暗中传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将两人向死亡又推进了一步。
话音刚落，血影闷哼一声，被疯狂压制的血气之力瞬间将积攒的怒火喷发出来，巨剑爆射出一道猩红光束，恐怖的能量冲击轻易轰开那五柄像蚊子一样的魔法幻剑。
牢牢渗透进剑气之中的血气之力随后便将它们的魔法构造完全瓦解，靠着绝对优势的能量风暴一举磨平疾风剑法的第一招。
血气之力发起了凶猛的反扑，眼看情况不对，枕风当机立断，将风火元素尽可能收纳到长剑之中，以免被对方完全瓦解。
血影重重挥剑，轰然爆发的能量让枕风立即判断出抗下这一剑的代价将会有多么无法接受。意念微动，无形无影的锐利剑气蜂拥而上，而它们在猩红巨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剑刃所过之处，枕风的所有力量尽数瓦解。
脆弱地超乎想象，但起码完成了枕风的最低要求，为他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闪避时间，在风灵元素的帮助下，一个闪身，侥幸逃开了巨剑的恐怖一击。
紫色魅影滑到对手背后，再次挥舞短刃，但早有准备的血气之力即使筑成一道道更加坚固的屏障。
一刀刺下，艾露儿顿时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座千百米高的庞大山峰，月神魔法被全部挡了下来，无法前进半步。天空中的箭雨也顿时变成了一个个弱不禁风的纸片，根本无法对血影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见此情形，艾露儿也立即决定暂避锋芒，身形一闪，便在下一瞬出现在了半空中。
一支箭矢此刻从她身边经过，她顺势将手中的亮紫短刃用力投了下去，随后长弓取而代之，刚好在箭矢划过脸颊的时候完全成型。
艾露儿手腕猛然用力，将穿过弓弦的羽箭牢牢拉住，口中莫名吟诵着一条远古咒语，为这支幸运的羽箭刹那间赋予了强大数倍的魔法力量。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重装上阵的箭矢轰然出击，目标锁定在正与血气之力疯狂摩擦的短刃上。
“轰！”
短刃和箭矢在同一点处剧烈爆发，沉闷的爆炸声中，纯净的月神魔法和狂暴的血气之力犹如两头暴怒的公牛一样狠狠撞在一起，而艾露儿和枕风早已一左一右退回到安全距离之外，快速恢复力量的同时，寻找着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强烈的爆炸激荡起脚下的砂石，紫光和血气交织到一股视线无法穿透的雾气之中。
正当枕风大口喘气，以为此时相对安全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升腾起的巨大危机感让他一时间犹如精神分裂。
这次他没能把握住瞬息之间的生机，血影不知何时从爆炸正挣脱出来，并打开了一道不足十米的空间隧道，瞬间来到枕风面前。
一剑斩下，宽大的巨剑以及它身边的血气之力就像一颗天外陨石一样，狠狠砸到枕风身上，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剥夺了他做出下意识抵抗的能力，任由巨剑重重斩在胸口上。
一层空气一般的布衣连只蚂蚁都算不上，利刃中的血气之力轰然爆发，像几十米高的巨人狠狠挥上一拳。
站出来抵挡它的，只有身体中那一股微弱的应激能量。
“咚！”
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四周被黑暗包裹的通路中。一层，两层，三层……在死亡的迫近下，生灵之息紧急构筑起一道道防线，它们犹如一棵棵视死如归的林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在吞天噬地的沙暴中严防死守。
瞬息之间，十几层前赴后继的生灵之息屏障便被完全摧毁，精神之海在灯枯油竭的情形下早已变为一潭死水，枕风瞪大眼睛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冰凉的岩壁上，引来一阵剧烈的颤动。
失败来得如此突然，另一侧的艾露儿也在同一时间遭受到了血影的袭击，箭矢和短刃引起的爆炸反而成为迷惑他们的最佳屏障。
血影悄无声息之间幻化成了两具形体，同时撕裂空间，来到他们各自的对手面前，在少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击制胜。
紫色甲胄及时出现，但依然完全无法抵挡鸿沟一般的力量差距，坚持了不到一秒钟，圣器甲胄闪耀的光芒便暗淡下来，成为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废铁。
失去意识之前的片刻，艾露儿大脑一片空白，血气之力就像是星痕裂缝出现时笼罩在全世界天空上的乌云一样，无论你跑到哪里，都终究逃不出它的阴霾。
两人昏倒在岩壁下，一击得手的血影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巨剑，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一些。须臾，血影身形模糊，化作一缕猩红气雾，随着无界宝库中的微风而渐渐消散。
黑暗中注视着一切的那个老人无奈的笑了笑，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此刻的场景和千年之前的那一幕如出一辙，年轻气盛的他总以为自己差的只是时间，后来才发现，他根本玩不过那些“诡计多端”的老头子们。
他当然知道枕风两人还远没有发挥出真正实力，不过既然如此，A计划只能因他一时兴起而被迫中止，B计划理所应当地挥挥手，登上舞台。
“别紧张，我先替你试一试，你要是有空的话，大可以留下来看场好戏。”
老人仿佛预料到了对方的窘境，一句话就让怒气冲冲赶过来的他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就不怕玩大了？这两股力量连我们都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羁绊，万一出什么差错，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影响到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酣畅
脖颈处传来一阵阵温热，暖流从上而下缓缓遍布全身，让支离破碎的身体强忍着剧痛一点点苏醒过来。
此刻少年的这具肉体就像是一个月前经历过一场超级大爆炸一样，到处都是让人触目惊心的断壁残垣。硝烟还未散尽，空气中到处充斥着不稳定的能量碎片，好像稍不留心就有可能随时激发起一阵新的爆炸。
好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极个别在爆炸中幸存下来的小动物开始慢慢从地下露出个脑袋，尽己所能瞪大眼睛，环顾着周围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并在尝试着接受之后，召集出三三两两的同伴，灰头土脸的面面相觑，然后像蚂蚁搬家一样重建家园。
各个器官都在用尽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在暖流经过的时候汲取到更多能量。身体机能抵达一定临界点之后，他们才敢悄悄唤醒那个恐怖的能量消耗大户，同时并不是很情愿地将自己此刻的状态报告给它。
暖流在它们的引导下这时候来到了混沌而迷乱的精神之海，为这滩沉睡中的死水渐渐注入活力。它们和这位大Boss的关系十分矛盾，不仅要接受完全的控制，而且还常常被迫承受劈头盖脸的责骂，即使如此，所有力量依然要经过它之手，之后才能给它们剩下一点残羹冷炙。
大脑终于一点点苏醒过来，它第一时间接收到的是身体各处传来的那一页页密密麻麻的状态信息，而当它下意识的翻开一页，就会猛然触碰到摆在最上面的钻心之痛，这是早已不满现状的器官们唯一能表达情绪的方式。
大脑无奈的摇了摇头，决定先将这些挠人的报文信息放到一边。它慢慢提起手，慢悠悠的传达出了苏醒之后的第一条指令。
发布的节奏像个迟钝的老人，但传输的速度倒是一点也不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它一声令下，那些肚子里满是怨言的手下们便收起狐假虎威的不屑，一个个一声不吭地埋头执行任务。
指令最终抵达到了眼睛上，在刚刚若干小时的力量缓存下，眼皮上的肌肉接受到了随指令一同传递过来的力量，伸了伸懒腰，开工干活。
睁开眼睛，昏暗的世界没有对刚睡醒的它造成任何阻挠，在眼皮数次的起起落落之中，眼睛将所看到的一切信息完完整整地送回到大脑中，等待它的下一个指令。
那股温热的暖流不知何时悄然消失，虽然没能好人做到底，但怎么说也在生命最微弱的时候，为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送来了茫茫大雪中的第一缕热量。
环顾四周的同时，身体开始在大脑的指挥下加速吸收着周围的能量，并将它们以最快的速度转换成生灵之息，以供各个器官和每一片肌肉快速恢复。
枕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只手握着长剑，感受着剑身上那条火焰丝线传来的炽热；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捂着胸口，企图以此来减缓五脏六腑在不久前受到的致命袭击。
‘她去哪了？’
周围一片黑暗，连无界宝库中的通路都存在着隐隐的微光，而此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关在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光线照射进来，伸手不见五指。
生灵之息慢慢延伸出去，得到的反馈以及脑海中若隐若现的预感都告诉他，艾露儿并不在这里。
他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桀骜不驯的血气之力在他释放出魔法感知的第一时间反馈回来，意味着他仍然处在那个陌生男人的领域之中。
静静待了十分钟，枕风绞尽脑汁，尽可能回忆着昏迷之前的情形，当时的战斗场景在一次次的回溯下渐渐清晰起来。
血影极有可能冲破了月神之力的轰炸，在魔法能量的封锁下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然后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在少有防备的情况下轻易打败了他。
后面的事情他就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了，当时他和艾露儿分别站在血影两侧，现在看来，艾露儿很可能也不是它的对手。
恢复的七七八八，虽然胸口依然时不时的传来阵阵闷痛，不过他自认为无伤大雅，眼瞎要紧的事情就是弄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艾露儿又被血影带到了哪里。
意念微动，长剑上的火焰猛然爆裂，凝聚成了一颗火红色的圆球，悬浮在枕风肩头，帮他照亮周围的黑暗。
枕风睁大眼睛观察着周围的情形，随着火球缓缓升高，照亮的区域也跟着变大。
光芒映照出了不远处一直延伸到顶部的岩壁，岩壁在他身边围成一圈，形成了一个目测和泉水那里差不多的圆形开阔区域。
只不过这里不仅没有泉水，甚至岩壁下连一株植物都看不到，整个空间静的出奇，仿佛他现在打个喷嚏都能成为这里千百年来震耳欲聋的绝唱。
生命气息也和泉水那里没有任何可比性。力量恢复过来之后，枕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召唤出一道奥术屏障，生怕被周围无孔不入的血气之力扰乱了心智。所有附着在屏障上的能量都会经过严格把关，彻底净化之后才会弥散进来进入体内。
现在他已经可以奢侈到将生灵之息聚集到双眼上，远超常人的目光足以看清周围的每一寸土地，不过这种方式消耗太大，他只能粗落的扫过一遍，而后很快收回魔法，只留下了一点残存的能量，在眼睛中形成一幅幅依稀能看到轮廓的昏暗图像。
一圈岩壁将整个区域围得严严实实，完全不像泉水那里四通八达，枕风甚至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被带到这里的。
既然没有任何出口，证明这里很可能有那种光靠眼睛看不出来的隐藏魔法门。找到出口，尽早离开这里，然后赶紧找到艾露儿，一条短期的紧急任务线便顺势在枕风脑海中构建出来。
刚迈出一步，枕风便立即扬起长剑，生灵之息瞬间从手上灌注到武器之中。
“叮！”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震动从钢铁之身发送到大脑中。
‘还想搞偷袭？’
枕风扬起嘴角，火焰能量轰然爆发，顿时便将黑暗中突起的利刃逼退。吃了一次大亏，枕风现在精神力百分之百集中，周围一丁点的异样都会分毫不差地映射在脑海中。
刚想乘胜追击，便发现突如其来的刺客未能得手之后彻底消失了，前面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留下。
“疾风烈焰！”黑暗中，少年冰冷的声音响彻在周围。
枕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正是疾风剑法的第二招，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声音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再三确认自己刚刚没有说话之后，枕风狠狠拍了一下额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保持最巅峰的状态，面对任何即将发生的事情。
周围环境一点点变亮，大约十几秒钟之后，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肉眼可以看到十米左右距离的亮度。枕风也在这时看到了黑暗中站在他对面，正和他对视的那个人。
对方面无表情，锋利的黑色短发肆无忌惮地彰显着什么叫做年轻气盛。他穿着一身非常普通的布衣，如果看不到五官的话，他的样貌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将毫无辨识度。
枕风的目光从上到下依次扫过一遍，而后停留在了对方的眼睛上。
这是一双同样没有什么特点的眼睛，但如果愿意看上超过两秒钟，就会惊奇地发现，黑色瞳孔边缘会缓缓泛起一抹天蓝色光晕，好像将一珠澄澈海水垂直滴落到墨汁中，虽微不足道，却格外深邃。
少年的五官勉强算得上清秀，单独拿出任何一个来都不会引人注目，但神奇之处在于，这样一张面孔却处处透露着锋利和冰冷，尤其是那画龙点睛一般的蓝色光晕，任何人看到这样的面容都会下意识地微微退避，内心十分不想和这样不太正常的人产生任何交集。
手里握着一柄银白色的长剑，剑格处没有任何华丽护手的点缀，整件武器的风头几乎全部集中在了剑身中间那一条贯穿首尾的火红色竖线上，像是漫天冰雪中的一堆篝火，自然而然地成为无可替代的主角。
当然如果你愿意将目光再停留上几秒钟，并在脑海中自行忽略那条火焰，应该就能看到剑刃两侧隐约闪烁着的凌厉寒光，凛冽和炽热相互交融的冲突在这柄长剑上一览无遗，足以让很多人仅从外观上就忍不住大呼此乃一斩好剑。
少年似乎故意给他留出了半分钟左右的错愕时刻，沙漏滴完之后，酝酿已久的剑法便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
狂风从少年脚下升腾而起，长剑与风灵元素遥相呼应，发出一阵沉闷的蜂鸣声。剑身上的火红丝线在魔法的催动下轰然爆发，吐出一条张牙舞爪的狂暴火舌。
一时间滚烫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在这股强劲的能量冲击之下，锋利无形的剑气蛰伏在烈焰之下，在火焰尽情释放的时候更加让人难以发现。
再熟悉不过的能量有朝一日竟将自己团团包围，他甚至能通过能量的律动感受到少年的心跳和脉搏。风火元素一股脑的扑了过来，一开始便展开了气势汹汹的压制，但枕风再清楚不过，最致命的其实是潜藏在表象之下那一条条细若游丝的剑气。
站在前方面无表情的剑客，正是他自己。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走到现在，他渐渐适应了这种只能被批接受的突发状况。少年的五官如此清晰，他绝不会认错自己的样子，更何况那两种熟悉的元素能量此刻正以他最习惯的方式压了过来，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称得上一模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的场面实际上只在枕风心里溅起了一颗小小的浪花，重新坠落到湖水中后，也不过泛起几圈茫茫湖面上毫不起眼的涟漪。
此刻他心如止水，不奢望能弄清楚前因后果，击败敌人，就是现在精神之海中唯一的信条。
少年身形一闪，带着一串模糊的白色残影飞速冲了过来，元素能量也应声而动，大有了城门下黑压压一片的超级军队整体开拔的磅礴气势。
枕风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背后同样甩出一道道残影，两种完全相同但敌我分明的能量不由分说的交织在一起，既不会后撤一步，却也无法前进半寸。
“风暴之怒！”
枕风爆喝一声，身边顿时卷起阵阵狂风。意料之中，对方虽然紧绷着嘴，但同样施展出了疾风剑法的这一招。
两剑相撞，钢铁与钢铁的较量瞬间传递到两人胳膊上，枕风快速闪身，剑气横扫而出的同时他已经准备再挥出一剑。
“叮~”
一连串密集而清脆的撞击声响彻在无界宝库的这一处隐秘之所中，两人都在一次次的交锋中不断加快速度，剑气和风暴的激烈对抗将脚下的砂砾尽数卷起。
疾风剑法上卷他已经烂熟于心，每一招每一式都化作了他逼近极限速度的台阶。两位受风灵眷顾的剑客在尘土飞扬的风暴中身形交错，尽情舞剑。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他们的速度已经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到的顶点。站在砂石风暴之外只能看到变换闪烁的两道白色光束，被金属碰撞的声音完全环绕。
炽热的火焰似乎在这场剑与剑的交流中没什么存在感，两人额头上早已大汗淋漓，每次挥剑消耗的生灵之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每秒钟无数次的交锋却让他们在普通的攻防之下，体力迅速衰减。
大脑对身体的操控降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枕风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次会怎样挥剑，怎样调整身位躲开对方的攻击。他们始终保持着完全同步的战斗节奏，同时侧身躲闪，同时挥剑交锋，所有力量全部交付到四肢上，任由它们肆无忌地尽情发挥。
如果此时战斗突然终止，枕风便会猛然间发现，他早就厌倦了各种光晕流转的魔法冲击，剑术和剑气造就的这场没有喘息机会的剑影交错，才最尽兴，最酣畅，却也最短暂。
第一百五十六章 猩红碎片
剑客在狂风中翩翩起舞，稳定而极致的速度使精神之海不得不放弃对各个器官的全盘管控，稳定的节奏大半建立在和对手旗鼓相当的前提之下，但凡实力出现较大偏差，或者对方不使用长剑，不习惯于通过速度的压制来取得胜利，战斗都不会进行到现在这个模样。
极致则突出体现在虚幻缥缈而锋利强劲的残影中，风灵元素不遗余力的加持到剑客身体上，让他们得以突破肉体限制，一定程度上无视重量和惯性作用，最终施展出眼花缭乱的惊人身法。
放满几十倍就会发现，长剑每次挥舞，都能划出一段透明渐变的白色残影，剑刃已经斩到另一柄长剑上，但拖出的残影实际上既然有着衰减程度各不相同的真实力量。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速度到达一定程度之后，的确能对时空流转产生一些影响，同样的剑气力量被“拉长”了一截，使它们分裂到了长剑划过的路径上。
这是足以改变人们对时间魔法几乎一无所知的境地的一个极佳的突破口，但奈何站在魔法巅峰的王者大都是大法师出身。几十年来潜心研究的魔法效应，一方面加速了他们晋升幻神宗神的脚步，但另一方面却向他们永远关闭了这扇突破世界极限速度的大门。
而等到某一个偶然发生，他们突然发现速度或许能实现奥术魔法暂时抵达不了的境界，但这时候为时已晚，根深蒂固的魔法核心早已与他们身体的每一处血乳相融。
即使他们的实力已经微微可以窥见半神的端倪，也将在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寸步难行。
枕风现在当然意识不到这些，精神之海大幅度放权之后，他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对战况的灵敏感知上，而这时候，这场少年舞剑的节目将迎来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零点零一秒，他瞬间捕捉到了这个转折点——对面那个和他一样交融在白色光影中的少年突然慢了半拍。
他第一反应是有些小小得意，对手似乎有些力不从心，跟不上自己的速度了。但接下来半秒钟发生的事情让他差点惊掉下巴。
他们都将极大一部分力量寄予到了突破速度上，此时身体几乎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防线。少年只慢了一刹那，枕风的长剑便立即划过他的胸口，留下了一道飙血的伤口。
一步错，步步错，枕风现在的速度已经是幻魔的极限，刹那的迟疑在肌肉无缝记忆的进攻下瞬间让少年全身上下多出了几十道大大小小的剑痕。
猩红的鲜血喷洒在砂石风暴中，一眨眼的时间便为这场战斗喷上了一层红色墨汁。
“啊！”
枕风吃痛惊叫，肩膀上一道纵深的血痕喷溅出一束炽热的血液，他完全想象不到战斗会进行到这个样子，明明对方跟不上节奏，也因这个不起眼的疏忽硬生生吃下了他的一次次斩击，自己为什么也受到了一剑。
眼看情况不对，枕风立即重新接管身体，此时他发现了问题所在，却也发现他无法挽回。
一切正如他看到的那样，少年在某个时刻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便承受了狂风暴雨般的斩击。而诡异之处在于，少年并没有因身体上的这些到处喷血的伤口而改变节奏，强行拖着鲜血淋漓的身躯继续挥剑，刚好用那一瞬间和枕风的节奏错开一个循环。
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让人在发现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巨大的反噬。此刻他们都像是一剑剑砍在了一头任人宰割的羊羔上，一道道伤口肆无忌惮的将体内的血液喷发出来，如断崖一样削减着他们的力量。
只不过枕风在这场猩红绞杀中看样子略胜一筹，身体上的剑痕刚好比对方少了一次循环，但也仅此而已。
鲜血的盛宴在让人措不及防的时间里盛大上演，枕风立即不顾消耗狠狠挥出一剑，在剑客厮杀中没什么存在感的火焰能量，这时候才终于有机会大展身手。
风火元素突然爆发，强盛的力量轻易将对方推开，枕风也趁机连连后退，将所有能量收敛回来，再这样打下去，最好的结果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被狂风卷起数米高的灰尘顿时便失去了支撑它的力量，慢慢悠悠的跌落下来，速度和压制力的激烈战斗便以这样突兀的方式，画上了一个小小的句号。
拉开距离之后，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感在脑海中不自觉的拧成一股，仿佛有人用锋利的小刀在他的身体上切开一条条肉缝。
滚烫的鲜血从上百个伤口溢了出来，那层薄薄的布衣此时已经被染成了殷红色，这些伤口没有一个伤到骨骼深处，却无一例外为体内的鲜血打开了一条通路。
银白长剑此时也沾满了鲜血，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那让人头晕目眩的血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路途中吸纳了一滴滴鲜血，最终滴落到地面上。
锐利的伤口时刻向大脑传递着那钻心之痛，不断流出的血液更带走了很多生灵之息，枕风不由得精神恍惚，好几次几近昏厥。
他瘫坐在地上，奋力打起精神，调动起仍在持续流失的生灵之息，让它们拼命按着那古老的魔法咒语一遍遍循环。
圣光的力量遍布到每一处伤口，用温暖而纯净的魔法祝福将血液慢慢逼退回去，像一个和蔼慈祥的老爷爷一般，操着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向面前站着的小男孩讲述着一个又一个传奇故事。
男孩本不想聆听这个老头子的“教诲”，前面还有更兴奋的事情向他挥手，但他却在老人的声音中不由得停下脚步，任由老人的一一句句言语飘进心里。
枕风脸色惨白，身体中摇摇欲坠的血液供应一次次拨动着他的心弦，但凡忍不住剧痛放松一刻，贪婪的虚弱感便会立即一拥而上，彻底瓦解这具成长了二十多年的肉体。
他现在完全顾不上看看对手在做什么，如果此刻对手挥剑冲来，身体现状根本无法提供有效的防备。
枕风只能将所有意念全部集中到了那个简单的治愈法术中，甚至留不出一缕思绪来祈祷能安全的度过这最危险的关头。
“剑与血的悲舞...”
哽咽而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回响，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正是他自己。
像被无数根铁链牢牢钉在墙上，四肢和胸腔的骨骼尽数碎裂，鲜血沿着铁链和跪着的双膝蔓延至周围各个角落，所见之处尽是干瘪而恐怖的猩红。
全身上下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脑袋上能清楚地看到三四个凹陷下去的坑洞，难以想象这样遍体鳞伤的人，究竟凭什么还在苦苦支撑。
痛苦到麻木，神经和大脑早已陷入瘫痪，意识在模糊和空洞之间来回徘徊，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绝望的声音。
枕风当然不会想到，脑海中闪现出的这些画面马上就会发生，他现在眼睛里看到的全都是鲜血，仿佛双眼被罩上了一层红色裹布。
“生命和鲜血相生相依，既然接受生命，又有什么理由拒绝鲜血呢..”
这次他清楚的感知到，声音是从身体里发出来的，从心脏里，传递到大脑中，继而让全身都游离在这低沉的悲鸣中。
圣光确实很快便制止了鲜血继续流出，但却让枕风虚弱的意识更加恍惚，灵魂深处的对话环绕在精神之海中，一时间让他头痛欲裂。
“不！生命值得敬畏，而只渴望鲜血的野兽只配被人唾弃！”
枕风用尽全力大喊，仿佛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参与到了这喊叫声中，他用歇斯底里的喊叫狠狠挥击着那个声音，一时间强行让意识清醒了几分。
“没有灵魂才叫做野兽，无法支配鲜血才应当兽人唾弃..”
周围一片黑暗，世界又缩小到了只剩他一个，但凡向任何方向走出一步，都仿佛会跌落进无底深渊。
枕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长剑刺进地面，成为支撑他身体重量最大的功臣。
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衣服，但这时候它们并不继续从伤口中流出来，或许他真的用魔法让这些伤口迅速愈合。又或许他已经灯枯油竭，强忍着剧痛让精神之海暂时不陷入混沌，顶着苍白的脸颊和虚弱的身体，对抗那灵魂深处愈加躁动的邪恶魔鬼。
“血气只会支配灵魂，不会由任何人所统御。”枕风冷冷的回应道。
气血攻心，一股莫名升腾而起的强大力量突然在体内喷涌爆发，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精神之海再度陷入混乱。
枕风身体猛地一颤，长剑上炽热的火焰能量及时站了出来，这才盖过了那股力量，让他重新慢慢静下心来。
大脑中的某些记忆被这来势汹汹的力量立刻唤醒，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过往的种种画面。
小男孩双手紧紧握着那斩长剑，仿佛现在只有它能让眼神中的惊慌和恐惧找到归宿。几倍大的兽人躺在他脚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双了无生机的眼珠好像写满了愤怒和不甘。
叫喊和哭嚎回荡在男孩儿边，他惊恐地看着长剑上还冒着热气的鲜血，一时间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前的黑暗悄无声息之间变成了那抹萧瑟残阳，模糊而惶恐的记忆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枕风脑海中若隐若现，屡屡出现在那本就弥足珍贵的梦境中，以至于他越发讨厌睡梦，越发想要避开一个个本应入眠的夜晚。
他越来越相信所谓的梦境不过是另一半在意识清醒时保持静默的灵魂，到了静谧无声的夜晚，每当缓缓闭上双眼，这一半精力最旺盛时忍气吞声的灵魂便蹑手蹑脚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通过虚无缥缈的短暂梦境，向主人模糊的意识诉说着自己的酸甜苦辣。
他猛然醒悟，此刻看到的景象曾无数次出现在朦胧的梦里，小男孩就站在他面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男孩的惊骇和恐惧。
儿时那段分崩离析的记忆碎片开始尝试着拼合，但它们越是这样费尽心力，枕风却越怀疑这些记忆的真实性，并在每次醒来之后都苦笑着说上一句：“这怎么可能是我？”
那些完整而美好的回忆让枕风完全有理由将这些画面归结为虚无和谎言，父亲被称为村子里的捕鱼能手，父亲会将这一周捕下的最好的鱼留在家里，因此每周他都能享受到一顿丰盛的大餐，其他的所有时间，他几乎都在期待着下一周的这个时候。
他在村子里那个破旧的小教堂里读到了很多沾满灰尘的老书，透过这些岁月的沉淀，一个又一个让男孩心驰神往的传奇故事，在他脑海中构建出了那个满是荣耀和神圣的精神世界。
顺理成章，十五岁那年，向来和蔼的父亲并没有反对，站在家门口看着男孩兴高采烈地跟着镇子里的小队长渐行渐远。领略过无数英雄豪杰的他，就这样满怀期待地成为镇子里最年轻的小兵之一。
在他无数次回想儿时种种经历的时候，这条毫无瑕疵的时间长河总能让那段梦境中若隐若现的碎片不攻自破。
画面一转，小男孩溅满鲜血的身体逐渐被黑暗吞没，另一个更加清晰的场景出现在枕风眼前。
丛林竞赛，这段独特的经历总能令他惊喜而兴奋，难以想象尼采带着刚加入法师联盟不久的他们竟然能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夺取了这场大型比赛的冠军。
这更让枕风对导师的实力尊崇不已，也更加坚定了他当初加入法师联盟的选择。
但这样一件百分百成功的事情，却夹杂着一个渺小而顽固的插曲，而现在画面所展示的，正是他最不愿回想的这个片段。
纳尔逊的血气之力弥散在空间中，枕风当时恨不得追上去将他们一个个斩在剑下，灵魂深处疯狂的低语让他感觉充满了力量，但却被导师冰冷的话语硬生生压了下去。
只隔着一两米的距离，枕风看着当时双目血红的自己，剑身上的火焰在大口喘息中摇曳不定。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血念
“灵魂与身体血乳相融，刻在内心深处的渴望绝不是你凭着所谓的理智，就能轻易摆脱的。”
冰冷的低语传到耳边，并在脑海中不受控制的一遍遍回想。
眼前丛林竞赛中的自己突然抬起头，嘴角渗出的鲜血顺着滑落下来，周围的一切完全静止，外边蠢蠢欲动的黑暗开始一点点蚕食过来，最终只留下了唯一的轮廓。
少年死死盯着枕风，猩红的眼眸让他忍不住想要后退几步，生怕这个疯狂的剑客突然扑过来将他斩在剑下。
“曾经我也和你一样，总是在纠结一些固化的原则，何为善，何为恶，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死亡。”
少年擦了擦鲜血，缓缓开口说道。
“难道你从没有听说过那些研习奥术魔法，最终走火入魔的法师？你敢说那些故事里没有提到那些练剑成魔的剑客？”
“每一种力量都十分单纯，单纯到几乎所有内容都可以由你自己来定义，它们当然没有好坏之分。对森林来说，强大的火焰元素就是生命中最大的威胁，你长剑上的那束火焰就能将一大片森林烧成灰烬，它们恨不得这种元素彻底湮灭。”
“所谓的剑法和招式不都是杀人手段么，何必自命清高，无非感受到了它们的地位正岌岌可危，必须通过某种手段，让每一种已经或可能危及到它们的力量受到赶尽杀绝的打压，直至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说罢，眼前的少年忽然举起长剑，全身爆射出无法直视的炫目光芒。
等到枕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少年背对着他，背后长出了一双硕大的猩红羽翼，就好像是从一个巨大的鲜血池子里刚刚走出来一样，将周围那无穷深邃的黑暗都映上了一层殷红。
骇人的视觉冲击让枕风好不容易按下去的那股冲动再次涌上心头，冷漠的精神之海在这几秒钟里受到了一次次猛烈的冲击，一旦没有遏制住，后果很可能就是他会再次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这就是你说的单纯？它只想要我的心智和鲜血，让我变成一头疯狂的魔鬼！”
枕风冲着少年的背影大喊，好坏也许没那么明显，但血气之力这种野蛮而粗暴的方式让枕风毫不犹豫的将它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亲眼见到过那些信仰血气之力的人，将身体中的鲜血都用作杀死对手的利器，简直和蛮荒时期那些食肉寝皮的野兽毫无二致。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驾驭血气之力，力量没有好坏之分，但却又强弱之差。所有力量都有一定的起点限制，只不过倘若无法越过门槛，有的单单只是浪费时间，但有的却会让你付出一定代价。”
血翼缓缓张开，在枕风面前展开成一面鲜红屏风。
“驾驭力量，让它为你所用，掌握的力量越多，领悟的程度越深，你就越强大，越有机会成为你心目中的传奇英雄。”
翅膀猛然拍击，带动着少年一飞冲天，居高临下地看着满头大汗的枕风。
“既然你始终无法认可，那就再见了。”
少年话音刚落，周遭的黑暗突然全部都被涂上了一层暗红色帷幕。半空中的少年扬起着那柄燃烧着血色火焰的长剑，一时间仿佛无限天地都一股脑的压了过来，让本就虚弱不堪的他几近窒息。
开阔空间中的每一处黑暗似乎都转化成了那种侵略性极强的血气之力，它们在少年的命令下蜂拥而至，将枕风团团围住，只给他留出了一层薄薄的身体轮廓。
边缘处那点可怜的剑气在铺天盖地的力量面前竟显得有些可笑，仿佛只要对方一不留神，血气之力就能他撕成碎片。
“天羽斩！”
半空中的猩红少年冷冷突出三个大字，那双巨大的血色翅膀彻底展开，在枕风眼中，他俨然成为了整个世界的主宰，掌控着每一寸空间，统帅着每一份力量。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会亲身体验到霄羽剑法的真正威力，更没想到这里的幕后强者竟然也会万古大帝的剑法。
自从接受到了万古大帝的剑术意志，这套大半封存的剑法在他这里显得鸡肋无比，每次枕风都抱有满分的期待，却总是为实战中的效果尝尽失望。
少年挥舞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血色圆弧，铺天盖地的剑气便从长剑上彻底释放出来，形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利刃风暴，居高临下朝着枕风横扫而来。
剑气疾冲的同时，无数片血红羽毛快速成型，将剑气牢牢封存在里面。血羽所过之处，血气之力就像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主动或被动地纷纷朝着血羽疯涌过去。
让枕风难以想象的是，在这短短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少年的天羽斩已经聚合成了一团一场恐怖的能量体，膨胀的速度比他感召元素和剑气快上了十几倍。
枕风抬头死死盯着那团猩红剑气，到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何惧生死的冲动。刚刚那段对话的时间，只让他恢复到了三分之一左右，幻魔在能随手轰烈大帝的力量面前微不足道，空间中躁动狂暴的能量波动清楚的告诉他，这一招他根本接不下来。
他究竟是谁，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过往，无界宝库中这一方血气世界从何而来，那么多进入星辰裂缝中的人都去了哪里，艾露儿现在又身处何方。
这些问题化作一粒粒尘埃，随着拂过脸颊的微风，飘散到远处。
双手握剑，将长剑横在头顶，透过血羽风暴，枕风看到了天空中的自己。那个少年此刻和他的神情一模一样，冷冷地看着对方，从眼神中读不出任何情绪，仿佛现在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毫不相干。
他没有使出任何剑法，火焰和风灵轻轻在他身边环绕，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的长剑上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
难逃一死，那就如开始那样，只有一柄剑，只有少年的希望，和执念。
“安好啊。”
枕风嘴唇嗡动，轻声说道。
血羽狠狠砸了下来，时空仿佛都因它昙花一现的惊艳所震惊。
生命最原始的血气力量在这一剑中表现的淋漓尽致，元素和魔法都为这股力量远远避开，生怕卷入到这场极致剑意和巅峰血气的风暴当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猩红传承
仿佛落入深海之中，生命体残余但无法使用的那些能量在他没入水面的一瞬间，便招来了大量饥肠辘辘的海洋生物。它们纷纷拼尽全力游了过来，都希望能在天敌到达之前先美餐一顿，尽力张开“血盆大口”，在这个游走于生死之间的生命体上留下一个个啃咬的痕迹。
利齿撕开了与外界交互的缺口，外界的海水和体内的血液自然而然地向彼此融合，他便就这样，最终完全融入到整个海洋里。
血红天羽斩的威力根本无法想象，在血羽风暴的边缘和长剑撞到一起的时候，幻魔三分之一的力量便瞬间灰飞烟灭，枕风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抵抗的过程，开始即结束。
好像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那团可怕的力量涌动中，换句话说，他和手中长剑对抗的，是庞若天地的力量，
长剑被瞬间轰开，枕风还没来得及在力量的冲击下倒飞出去，血羽便再没有任何阻挠之物，径直砸到了枕风胸膛上。
而他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那种冰冷凌冽的死亡之感，恰恰相反，血羽风暴带来的是无限的炽热和躁动。
他明明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此时的意识却无比清晰，能感受到血羽和剑气对他身体造成的每一分伤害，更甚至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每一处伤口传来的刺痛，先前身体上那无数个裂口，此时理所应当的重新绽放，并在血气力量无止境的灌输下疯狂肆虐。
意识还是那么清晰，尽管身体在半秒钟内已经千疮百孔，再过半秒甚至很可能全部灰飞烟灭，但精神之海却像和灵魂出窍一般，与这具没有希望的人类之躯划分出一道十分奇特的界限。
所有器官在彻底死亡之前都依然在向他汇报着当前的信息，他也继续接受着身体每一处的哀嚎，但就是感受不到一丝痛苦。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枕风此时处在一个他自己都惊讶不已的冷静中，他内心毫无波澜地看着身体承受摧枯拉朽的破坏，看着自己那炽热鲜红的血液从千疮百孔中喷涌而出。
‘怎么会这样？’
时间突然变得异常之慢，好像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影响的意识体，此刻时间流逝的速度在他眼中就像年迈的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向前爬，那股本可以眨眼之间将他粉身碎骨的力量竟然在这么多思绪之后，仍然没有毁灭掉他的身体。
须臾，意识终于等来了一些作用于它的影响，万古大帝那团与世无争的记忆再次松动，并慢悠悠的飞到精神之海中央，同时揭开了一层既重要而不重要的幕布。
早在万古大帝征战四方的那段古老时期，他凭着霄羽剑法在部族中崭露头角，并很快建立了自己的宗门——羽族。
霄羽剑法自然成了羽族的核心根基，剑客也自然在宗门中占据着绝对地位。在大帝成为国王之后，羽族更是顺势成为星辰王国中最强大的宗门。
第一代前辈共有九人，其中一个，正是枕风口中的幕后黑手——血剑。
这就是幕布之后的所有信息，枕风一字一句将它们记在心里之后，万古大帝的记忆却显然还有事情要做。
“当初我们都认为你剑走偏锋，但后面发生的事情证明了你的力量，也证明了我们的错误。”
记忆波动，激荡出万古大帝那雄浑威严的声音。
半空中俯视着的猩红少年冷哼一声，回应道：“所以，现在呢？”
枕风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万古大帝用自己的身体和对方交谈。只见他轻轻挥手，背后霎时长出一对同样巨大的白色羽翼，洁白纯净的羽毛瞬间张开，向冬日里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让所有人惊叹不已。
翅膀张开的同时，远超幻魔势力范围之外的血羽风暴，竟然奇迹般的向内坍缩，最终变为一颗小小的血色光点，飞进了枕风体内。
他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在万古大帝的力量下如获新生，地面上溅出的血泊还没来得及凝固，便在神圣魔法的作用下化作一个个猩红精灵，环绕在枕风身边。
“万事不可强求，但他不一样，我会让他接受血气之力，传承你的力量。”
话音刚落，身边无数个小血滴一样的精灵便纷纷涌入到枕风体内，他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意识似乎被从身体中完全剥离了出去。
狂暴可怕的血气之力彻底与血液融合，而他却没有接受到任何感知，体内的生灵之息防线更是在万古大帝的意志下保持静默，甚至还有种主动接纳的趋势。
“恩怨了结，血羽的传说将会重新世界。”
说罢，万古大帝的记忆突然毫无征兆的再次陷入沉眠之中，枕风的意识就这样在瞬息之间又拿到了身体的控制权，身体各处早已爆满的信息一时间蜂拥而至，将精神之海瞬间填满。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愕然，枕风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他现在竟然拥有了那种可怕狂躁的力量。他缓缓扭过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背后那双已然变为血红的硕大翅膀。
血液中的力量不断传入到大脑中，血气之力的映像渐渐浮现出来，打通了生灵之息和它之间的纽带，仿佛现在枕风只要轻轻挥手，就能施展出远超幻魔的恐怖力量。
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仍然是那个刚刚入门的幻魔，疾风剑法和霄羽剑法同样在精神之海中占据着它们原来的那一席之地。
最大的变化在于，精神之海中不知何时突然加入了一个新的成员。那片红色羽毛静静浮动在剑法奥义的另一边。感受着它们汹汹敌意的同时，蹑手蹑脚地向前延伸出自己的力量，企图与那些元老们建立沟通，并一点点让它们接纳自己。
“打败我，否则你和你的精灵伙伴，都会死在这里。”良久未开口的少年对着枕风冰冷的说道。
手中银白色的长剑和上面那束炽热火焰，此时都蒙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猩红气浪，枕风感受着背后那双强劲有力的翅膀，感受着体内那股自己恨之入骨的崭新力量，感受着长剑跃跃欲试的兴奋。
枕风猛然抬头，目光迎上少年那双血红眼眸，经历过绝望之后，如获新生的他此刻毫无惧意，他将拼尽二十多年的历练和技能，彻底斩碎那个高高在上的自己。
意念微动，背后那双硕大的翅膀猛然拍击，将枕风直直送上半空，万古大帝的记忆让那凛若冰霜的霄羽剑法也愿意主动张开臂膀，使他终于有机会领悟到羽族的核心力量。
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飞行，奇妙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世界终于不再只允许他抬头仰视，大地和石壁在腾空而起的枕风眼里，变成一盘尽数掌握于手中的大棋。
突破了那层遮罩于空间之上的血色帷幕，枕风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在迅速萎缩，无处不在的血气之力也十分不情愿的收回到少年身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劲风和热浪。
“那就来吧！”枕风此刻战意盎然，在双翼的拍击下乘风而去，瞬间便来到了少年面前。
“当！”
两柄一模一样的长剑狠狠撞在一起，火焰和血气顿时从各自的长剑上喷涌而出，瞬间便将空间重构为两个针锋相对的片段，狂暴强势的能量冲击从长剑的交锋中延伸到周围各处，让空间中所有唯恐避之不及的能量微粒全部都卷入了进来。
剑法奥义在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来，枕风突然感觉他仿佛进入到了一个全新而神奇的境界，那些棱角分明而又严苛古板的剑术技能此时竟然如此熟悉亲切，每一招每一式都像呼吸和睁眼一样，无比流畅。
两个猩红的身影在光影般的交错中来回腾转，激荡出的能量风暴在周围的岩壁上刻下了无数个混乱的印记，让今后有可能来到这里的人，仅凭它们就能想象到这场激烈的战斗。
“乾剑残影！”
枕风冷冷吐出四个大字，一代代传承下来的远古剑法在脑海中徐徐展开，将自己最强大的那部分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使它在千百年之后的少年身上重新显现。
猩红羽翼在猛然间涌起的巨型暴风中闪现穿梭，纯净的风灵元素赋予了剑客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恐怖速度，一道道残影在身后顺势而起，仿佛极致的速度已经突破了空间的限制，无限复制一段空间中的所有存在，包括身体和能量。
剑气和残影遍布在每一缕劲风中，无死角的利刃牢笼正向中间缓缓压缩过来，最终会在风暴中心形成一面分隔生命和死亡的绞杀之网。
“天羽斩-羽葬！”
风暴中的少年大喝一声，面对枕风气势汹汹的进攻，他再次激发出了霄羽剑法和血气之力的强大力量，猩红翅膀突然向前折弯，将少年紧紧包裹在内，形成一个密闭透风的血红圆球，血气之力也尽数收回，任由残影和剑气在羽翼屏障上肆意斩杀。
‘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枕风这样想着，挥剑的速度再次突破极限，拼尽全力对中央的血团发起猛烈的进攻。
密集的撞击声将岩壁上的尘土尽数激起，但挥出的每一剑都像是面对着一堵直入云天的山峰，剑气，残影，火焰，狂风，竟都无法在血羽上留下任何伤痕。
强力的危机感在这一秒钟的无数次攻击中猛然涌上心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一招已经是他目前的最强一击了，竟仍然不能撼动对方一分，悬殊的实力差距顿时为枕风泼了一盆刺骨的冷水，硬生生将他重新燃起来的斗志按了下去。
这时候他早已全然放弃了那股誓死一搏的冲动，眼看情况不对，枕风果断选择暂避锋芒，一狠心将周围的所有剑气和元素力量全部汇聚到长剑上，十几道实体残影此刻也汇聚于一身。
只见他猛拍双翼，巨大的猩红羽翼瞬间为他堆砌出一股额外的爆发力，枕风屏息凝神，双手在生灵之息快速的运转下泛起乳白的朦胧光晕。
一剑斩出，各种力量叠加形成的混乱冲击随长剑狠狠撞到血羽上，终于在表面激起了一层猩红气浪，凝聚于其中的血气之力怒然盛放，直直迎了上来。
枕风此刻没有心思了解这场对抗的结果，他现在必须立即执行刚刚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计划，在愈演愈烈的能量爆炸中尽快脱身，不能一股脑的把所有力量梭哈出去。
目标明确，剑客的行动自然也毫不拖泥带水，双翼拍击，狂风的余威在枕风的感召下汇聚过来，让翅膀提供了数倍的反冲力，一次呼吸的时间便将他推了回去，同时使那一团微弱的气流也冲了上去，被寄予拖延对方哪怕零点零零一秒的厚望。
乾剑残影巨大的消耗以及好不容易摸索出来的攻击节奏便如此一无所获，意料之中，但仍免不了有些可惜和不甘。
落荒而逃的这一两秒内，枕风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突然不知到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对方深不可测的力量显然不是区区一个幻魔就能抗衡的，疾风剑法这么强大，这么充满压制力的招式简直不痛不痒，完全没有一点战胜他的可能。
枕风在半空中转过身，朝着开阔区域的另一边加速飞去，娴熟流畅的飞行并没有在此刻紧张忐忑的枕风心里引起值得瞩目的浪花，好像他天生就有翅膀一样，只不过直到现在才激活出来。
在他落地回头的同一时刻，猩红少年的力量轰然爆发，血气之力瞬间便恢复到了它原来的绝对地位，从远处的那一点延伸到每一处空间。枕风甚至没有感受到力量扩散的这个过程，既像是突然撕裂空间，又像是它们本来就无处不在。
被枕风抛弃的那股力量顿时如泥牛入海，在血气之力爆发的刹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颗残留的能量碎片都没有留下，彻底被需要抬头仰望的力量吞噬殆尽。
‘不是吧！’
枕风心里暗骂一声，随手舞动长剑，不惜疯狂燃烧生灵之息，在一秒钟内赶紧召唤出一股勉强上得了台面的能量。
猩红的身影在穿越空间的速度下拖出一条血色长带，少年就这样瞬间出现在枕风面前，带着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压了过来。
对方无可匹敌的力量瞬间便将枕风的长剑震开，使他背对着狠狠撞到后面的石壁上，血气之力和石壁前后夹击，五脏六腑在这样的冲击下不由得陷入到阵阵轰动之中。
血液上涌，好在枕风紧咬着牙，才没让这口鲜血吐了出来。让人叹为观止的战斗素质再次挽救了他一命，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已经超过预期了。
又是凌厉狂暴的一剑，这点不算间隙的间隙根本不足以让他恢复平衡，枕风下意识的背靠着墙壁转身，少年腥红的长剑随后便在脸颊旁边一两寸的位置狠狠劈了下来，硬生生在岩壁上斩出了一道可怕的深痕。
碎石和砂砾飞溅到脸上，引来一阵微微的刺痛，枕风亲眼看着长剑在他眼前劈近岩壁之中，对死亡的恐惧再次成为精神之海不容置疑的主导力量，临时接管了已经被恐惧深深震慑到的大脑。
对方的速度异常之快，侥幸在两次攻击中活了下来，枕风双脚猛然蹬地，手掌也在同一时间重重拍击岩壁，两个方向传来的反冲力立即便将他推开，再次躲过对方横扫而来的一剑。
乾剑残影已经消耗了巨量生灵之息，枕风猛然间发现此刻他已经无法再召唤出翅膀，不得不在这片开阔区域中拔腿飞奔，拼命和身后那头猩红野兽拉开距离。
‘他现在才好像弱了下来。’
以对方刚刚那样的防御力而言，适才那第一剑的力量明显大打折扣，枕风这样想着，双腿在风灵元素的帮助下持续加速，但凡慢一步，后背就会硬硬挨上一剑。
两人的身影在这片暗红色的区域中来回穿梭，枕风靠着在石壁上跳跃腾转，又将生命拉长了两分钟。这次枕风十分肯定，尽管背后血气之力穷追不舍，对手的力量总算削弱到了一个他可以碰一碰的地步了。
枕风在等一个机会，现在的情形对他来说依然不容乐观，少校很快便在脑海中制定出了一个唯一可能逃出生天的战斗计划——身法和技巧。
他能清晰感受到，猩红少年的攻击毫无节奏和章法，和一头怒发冲冠的野兽别无二致，强悍的力量好像他手中握着一柄血气巨剑，但也因此被坚硬厚实的岩壁拖慢了速度。
“咚！”
无处发泄的血气之力在岩壁上轰然爆发，连为一体的石墙止不住的颤抖，沉闷的爆炸声在周围一次次回荡。
枕风立即转身，一直收敛着的剑气此刻完全爆发出来，而少年这个时候还完全没有从强力斩击中回过神来，在他的计划中，这刚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天羽斩！”
万古大帝的记忆让枕风决定在这个关键时刻，将希望寄托到霄羽剑法的这一招里，洁白的羽毛在挥剑的时候便覆盖在长剑上，枕风脚下猛然发力，凭借身边的石壁高高跃起，俯冲之势又为这一剑增添了一份力量。
绝妙的时机把控让他自己都忍不住兴奋起来，长剑重重劈到少年肩膀上，血气之力随即轰然爆发，同等实力下，身体中的这点应激能量完全无法支撑起足够的防御体系。
即将得手，枕风又突然决定狠狠赌上一把，将剩下的力量一股脑的释放出来，全部赋予到长剑上，成败在此一举。
肩膀上传来的巨力使少年立即失去平衡，连带着背后那对硕大的翅膀一同塌了下去，闷哼一声，双脚踩碎地面，整个身体又向下陷了一大截。
黑暗中的主宰者从那之后再没有说一句话，他静静看着这场红白大战，少年的力量的确已经恢复到幻魔水平，而枕风超乎预期的表现更让他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好戏才刚刚开始。’
血气之力的屏障只坚持了一秒种不到，无比坚硬的羽毛立即便将它彻底击碎，剑刃狠狠劈入少肩头，斩出一道深入骨骼的纵深伤口。
炽热的鲜血从剑痕中喷涌而出，火焰元素疯狂灼烧着周围的皮肤和血肉，巨大的疼痛让少年忍不住大喊，猩红翅膀随着他的身体而微微颤抖。
枕风继续疯狂燃烧着生灵之息，他要让这一剑爆发出百分之两百的威力，最好能斩碎骨头，彻底消灭对手。
少年体内奔涌着的血液此刻像火山喷发一般，从那道摧枯拉朽的裂口中喷涌而出，不仅将长剑瞬间染红，甚至压过了剑身上的火焰源头。千百度的高温将胆敢接近它的所有外来之客瞬间蒸发，但下一层血液又如飞蛾扑火一般冲了上来，源源不断。
紧接着，完全意料之外的一幕在枕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震撼上演，身体已经被长剑锁死，少年除非能用超级巨大的力量将枕风逼退，不然就只能任由剑刃在他肩膀上一点点前进，最终将他彻底杀死。
少年突然扭转身体，与火焰和剑气激烈对抗的力量也在同一时间消散殆尽。长剑就这样扫清了所有障碍，锋利的剑刃顿时刺入骨骼，从肩膀上一线而下，硬生生把这条胳膊从身体上斩断，巨量的鲜血尽数喷溅在枕风身上。
断臂一剑将刚刚的情形彻底逆转，少年此刻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在枕风斩断胳膊的时候猛然挥剑。
喷涌而出的血液激发出了更加恐怖的血气之力，枕风极限转身，凭着比绝大部分人那一刹那更快的反应速度，立即将长剑甩到腰部，成为挡在脆弱肉体前的一个薄薄的铁片。
枕风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无界宝库中的那个杀手，造成的伤害越大，他反而能获得越可怕的力量，他猛然间意识到了血气之力真正的恐怖之处——死战不休。
只要没能让他彻底灭亡，你将面临的就会是一个拥有无边力量的超级巨兽。
“咚！”
两柄长剑再次撞在一起，猩红剑刃正中长剑中央，霎时间枕风仿佛听到了钢铁碎裂的声音，他第一时间想收回武器，哪怕让他用身体接下这一剑。
但他事实上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无可匹敌的力量瞬间便将他那薄弱的防御完全瓦解，血气之力像一头发疯了的楠苑野牛一样横冲直撞，将枕风冲得远远倒飞出去。
五脏六腑爆裂般的疼痛让枕风几乎瞬间昏厥，完全不知道自己事实上已经横跨了整个区域，最后重重撞到另一侧的石壁上。
人类的骨骼和千万年的岩石相比无异于鸡蛋撞石头，沉闷的撞击掩盖了一阵阵骨骼碎裂的声音，最自然的物理冲击带来的伤害也最为直接，胸腔内的所有组织无一例外，全都被这场身体层面的恐怖冲击而震得紊乱无比。
热血上涌，枕风从三四米高石壁上摔了下来，狠狠吐出一口鲜血，硬生生的撞击瞬间便抽干了枕风所有力量，鲜血顺着口腔一路喷涌而出，枕风靠着墙壁晃晃悠悠的站直，稍微活动一下身体，鲜红的血液便又夺口而出，喷溅在眼前的地面上。
疼痛和虚弱让他无意在乎自己究竟断了多少根骨头，现在他想挪动一下都仿佛是在刀尖上走路，四肢和后背除了不断传来钻心疼痛之外，完全没有能力配合大脑下达的指令。
现在他真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骨架更是像被人用挖矿的铁镐挨个敲碎，枕风感觉自己时刻处在彻底崩溃的边缘，但凡松一口气，整个身体直接就瘫成一小堆烂肉碎骨了。
枕风靠着岩壁大口喘气，后背流出的血液在岩壁上留下了一道暗红血迹。他看着远处的少年，那只胳膊像死去的蠕虫一般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几十？一两百？
他早已记不清有多少兽人倒在了自己手中，倒在了这柄剑下。血腥味在鼻尖游走，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三年之前，目光所及之处均是尸骨，黑暗和猩红连太阳的光辉都压上一头。
脸颊忍不住一阵抽搐，他看到了少年身体另一侧那个突兀的伤口，一条手臂就这样从肩膀上被砍了下来，鲜血直到现在还一直从那个巨大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枕风从未想象过这场战斗会如此惨烈，远处另一个自己也承受着被斩一臂的巨大痛苦。视线穿过场上弥散开来的半透明血雾，枕风能看到对方正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肩头喷出的血液在身后留下一道瘆人的血迹。
血液大量流失非但没让少年脸色变得惨白，反而双目更加猩红，瞳孔中散发出的血红光晕为整张脸都戴上了一片外人无法看清的血红面纱。
少年背后的翅膀虽未消失，却也急剧萎缩，变成了背后一对不起眼的装饰品。
他只是拽着剑柄，任由剑刃在地上被拖着一点点前进，每迈出一步仿佛都用尽了所有力气，像极了战场上唯一幸存下来的战士，在尸体和血泊中蠕动前行。
血腥味在两人持续不断的流血下愈加浓郁，枕风将视线转移回来，看着自己那双就像是从血池子里浸泡过一样的双手。血液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从手上汇聚成一点，而后跌落下去，与地面上的大家庭汇合。
他终于压制不住了，他也终于不想压制了。
从某种角度说，他自己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手里那柄长剑上已经沾满了很多条生命，已经很多次经历过鲜血和死亡的洗礼。换句话说，自己本身就是恶魔。
少年还在从另一侧一步一瘸地走过来，鞋子和土地摩擦，产生阵阵沙沙轻语。
击败敌人，战斗的本质其实只有这四个字。
枕风好像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少年说的那句话，力量没有好坏之分，却有强弱之差。
‘只有意志不坚定的人，才能被某种力量掌控’
‘血气之力也许真的可以帮我，获得胜利，或者说，让我活下来’
枕风完全分不清这些断断续续的低语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意识，原来即使十几年来被灵魂定义为禁忌之术，在死亡面前也会发生逆转。
少年刚刚那一剑充满杀意，事实上，从血羽绽放的那一刻，枕风就隐约感觉到对方发生了一些难以名状的变化，而现在，这种隐喻的感受最终被枕风划分为，杀意。
那个足以让天地动摇的幕后黑手，曾反复劝说他改变对血气之力的看法，连万古大帝的记忆都被因此唤醒，并掌控他的身体，第一次让他从身体层面接受了血气之力。
低语的回响渐渐弥散在灵魂深处，枕风的意识又奇迹般的清澈起来。少年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甚至在自己的小把戏下还被斩断了一条胳膊。
他有种预感，这次将会是一个终结。
他和对面的他，其中之一将会被终结。
无界宝库中的这一方血气领域，在经历了漫长寂寥的千百年之后，将在不久的将来，面临永恒的终结。
他死了，时间线中斯图亚特的后代便将彻底终结，万古大帝的霄羽剑法将会真正消失，在这里默默等待了千百年的血剑，也将不得不含恨而终。
对方死了，另一个自己死了，他战胜了血魔，杀死了疯狂的血气之力。
用血剑的传承，在死亡和轮回的画框中击碎了胆敢掌控自己的所有意志；
以生命的潜能，以锐利冷峭的剑意，以无坚不摧的意志，
杀死疯狂的自己。
枕风闭上双眼，半跪下去，膝盖溅起一片片血滴。
脖颈处泛起一团淡淡的七彩光晕，光晕之中，出现了一抹鲜红。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血羽
有些事情原来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每当枕风回想起这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他总是会微笑着摇摇头，然后抬头望向远方，两只脚迈进那条淡红色的记忆长河中。
历史不容假设，你很难对人生过往中发生的某件事情做出一个较为精准的定义，因为你不知道如果那件事从未发生过，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当有人问起你，当初的那个决定对现在造成了何种影响时，你也许会从自己过去和此刻的对比中立即得到一个答案，并回复提问者。
但你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就会立即补充上一句：“其实也不能这么说……”
猩红双翼再度展开，地面上的血泊在血气之力的影响下快速回缩，而后自动凝聚成一颗颗拳头大的血珠，最终慢慢漂浮起来，又重新融入到了它曾经主人的身体中。
“血羽。”
枕风低声吐出两个冰冷的大字，声音竟然像是融入到了整个世界一样，从偌大岩壁上的每一片上发出来，从脚下每一颗砂砾中发出来，甚至连每一缕微风都传递着他的昭告。
局势仿佛瞬间逆转，血羽展开的那一刹那，断骨碎肉的痛苦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但他不知道这些深入骨髓的伤口究竟是被完全治愈，还是仅仅短暂丧失了向大脑传递疼痛的能力。
他似乎能感受到这里的每一方空间，甚至能看到那些元素能量战栗而畏惧的样子，火焰和疾风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好像清楚的认识到这里并不是属于它们的舞台。
意识经由千百年来弥散在这里的血气而近乎无限延伸，枕风依然半跪在地上，紧闭着双眼，背后那双硕大的猩红羽翼在暗淡的光晕中竟显得深邃而诱人。
他感受着偌大空间中发生的一切，微风拂过，将地面上数以万计的砂石吹散；少年身边的血泊正同样掠过一片片石土，像暴风雨上那一顶顶黑压压的乌云一般，慢慢向着更广阔的天地延伸。
少年拖着那具惨不忍睹的躯体，一步步向前蠕动，浸满鲜血的长剑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细窄而猩红的路径，断臂伤口这时候也渐渐开始收敛起来，也许是少年那视死如归的杀意让它一点点愈合，也可能是那具脆弱的人类身体中已经没有更多的血液能喷溅出来了。
眼前一片黑暗，他却能感知到所有事物的一举一动。微小如砂砾，缥缈如轻风，发生的一切全都在枕风脑海中以绝对精度呈现了出来。
他抬头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时间和空间都仿佛因此静止，眼眸中那一抹妖艳的猩红将成为这里永远无法逝去的绝唱。
视线停留在中场的那个少年身上，后者也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身体随毁灭前的喘息一起一伏。
四目相对，他们似乎都知道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杀意和血气千百年的执念被这两道目光轰然摧毁。
终结主宰，并成为新的主宰。
双翼猛然挥动，强劲的狂风让大地和岩石都为之颤抖，超越生死的血气之力瞬间充斥在这圆形区域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只要枕风轻轻挥手，这里的一切都将毫无预兆的灰飞烟灭，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少年静静站在中央，眼里的猩红光芒悄无声息之间慢慢暗淡下来，渐渐露出那双淡蓝色眼眸。他浑身沾满鲜血，仅剩的一只胳膊，甚至都没有力气把长剑从地上拿起来。
面容一模一样的两个少年此刻互换了截然不同的状态，血气之力在新生的血羽面前锋芒毕露，为他新的主人供奉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新旧交替仿佛是宇宙中的一条亘古不变的定律，断臂少年平静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强大而冰冷的血气之主，鲜血的力量在剑与剑的厮杀中交接过来，跨越千百年尘封的时光之路，最终汇聚到了这位从另一个大陆传送而来的少年剑客。
断臂少年缓缓闭上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长剑插在脚下的大地中，静静等待着时光的终结。
枕风意念微动，身体突然凭空消失，只留下了三两片猩红羽毛，而后刹那间出现在岩壁的另一端，少年刚好处在这条绝杀路径的中点。
一道猩红光束瞬间将少年贯穿，速度快到仿佛没有过程，除了开始，就是结尾。
光束在一次呼吸之后轰然爆发，如果有人站在远处看着这里，一定会在数秒钟之后猛然感受到可怕的窒息感。血剑瞬斩，似乎斩断了时空，即使置身事外也会不由得卷入到这段死亡的绞杀之中。
无数片猩红羽毛从光束中爆裂开来，恐怖的血气风暴瞬间变将断臂少年撕成碎片，光束所过之处，不论渺小的灰尘还是无形的能量，所有存在于路径之上的个体全部泯灭，消失的无影无踪，什么痕迹都没能留下。
即使它们的亡魂能向其他人诉说，恐怕也很难描述这种特殊的死亡感受。那一剑中包含了太多惊世骇俗的力量，洪荒残暴的杀意，撕裂时空的剑意，积累了无数个日月的血气之力……
如果枕风有幸能活到他晋升幻神的时候，也依然会为此刻的这一剑而惊叹不已。
霎时间爆发出的究极力量远远超出了幻魔的承受极限，天时，地利，人和，潜能，极限，这些本来一生中都难得一见的灵异竟然在这一刻汇聚到了一个人身上。
他斩断了对手。
血羽消退，最终只留下了一片羽毛。枕风杀死了这里的唯一的主人，后者用时间堆砌成的血气领域铸就他斩出了这终结之剑，传承的剑客击败了曾经的血剑，成为了跨越无数时光的新的血剑。
这里将因这一剑而彻底消失，无界宝库从此刻开始，便再没有了这一方血气领域。
从泉水中的那条通路一直往前走，后来者最终只能看到一个深不见底，直通地狱的断崖，细心的人也只能从岩壁两侧那些植物上发现一丝端倪，注意到生绿色叶片上那一个指甲大小，十分不起眼的猩红斑点。
第一百六十章 逃出生天
“她到底在哪呢？”
大地崩裂，枕风立刻意识到，这里马上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艾露儿一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脚下愈加强烈的颤动让枕风紧皱眉头。环顾四周，少年的身体被那一剑彻底摧毁，偌大的空间此刻只剩下他一个人，地面上一滩滩的血液也被他用血气之力尽数吸收，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
黑暗中的幕后主使更是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闷雷般的震动愈发剧烈，枕风反而感觉这里更加死寂。
“她一定就在这附近。”
枕风喃喃说道，语气显得急促而焦灼。他及时将躁动的血气之力压回到精神之海中，尽管不如操纵剑气和元素力量那样简单自然，这股狂暴的力量很快也乖乖服从了他的意志，蜷缩到万古大帝的记忆附近，悄悄等待下一次大展拳脚的机会。
血气消退，背后的翅膀回到了它最开始的状态，无暇的白色和茫茫大雪别无二致。
展开双翼，枕风现在不仅掌握了血气之力，也同时拨开了霄羽剑法的一层迷雾，可以像至魔强者一样御空飞行。当然，这个过程会产生巨大的能量消耗。
刚刚晋级成功，枕风体内充盈着的生灵之息此刻仿佛一个阔绰的公子哥，告诉他在这个紧急关头完全不必考虑消耗。
不堪入目的身体状况也因此奇迹般的大愈合，朝气蓬勃的生命力量甚至都能将碎裂的骨头快速恢复，让它们在血肉的协调下连接起来，最终完全恢复，治愈的效果和效率简直堪称神医再世。
枕风冲上半空，眼睛因魔法能量的灌注而泛起白光，整个区域在他的眼中一览无遗，连指甲盖大小的石块也逃不出他的眼睛。
视线从上到下扫过每一寸空间，俯瞰过的地方越多，枕风就越焦急，除了地面上已经斩头露角的裂痕，其余甚至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四周的岩壁也紧接着晃动起来，枕风抬头仰望，目光顺着竖直的方向飞速爬升，很快便看到了无界宝库的岩石顶，右手边的一侧正是他们亲眼看到的悬崖。
他决定再找一遍，这次枕风直接飞到仅仅离地面数米高的岩壁旁边，顺着圆圈慢慢飞行，眼睛将看到的所有景物一五一十的汇报到大脑中，期望能找到一些异样。
震动愈加强烈，脑袋大的石块从头顶成百上千米的悬崖上砸落下来，枕风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每一块岩石，恨不得直接把眼睛贴到里面，汗珠从额头上一颗颗滚落下来，完全顾不上注意周围的环境。
石块狠狠砸到枕风后背，恐怖的高度赋予了恐怖的力量，突如其来的力量把枕风一下子扑到地上，身体正对着撞到地面，脸颊和双手顿时冒出了无数个慢慢渗出鲜血的细小伤口。
枕风吐了口唾沫，把嘴里的石子七七八八吐了出来，生涩的砂砾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一开始方向就错了，也许艾露儿根本就没在这里，继续找下去只能把自己也埋葬在这里。
双手支撑着爬起来，脚下突然撕开一条裂缝，两边的地面疯狂向后拉，仅仅一次呼吸的时间，裂缝就已经扩张到了两根手指的宽度。头顶则不断坠下更多的石块，整个世界仿佛被一个巨人托起，在他晃动的手中瑟瑟发抖。
再这样下去，不出五分钟，这里便将彻底撕裂，只要他现在稍稍用力，那双硕大的翅膀就能带着他飞到高空，回到悬崖边，彻底离开这里。
枕风赶紧摇摇头，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一下撞傻了。
他再次挥动翅膀，将身体拖到半空，看着头顶坠下越来越多的碎石，又看了看脚下那条这时候已经可以掉进去一个人的可怕裂缝。
裂缝最深处依然是一团黑暗，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经历所谓的地震，千万米的石层就在他面前硬生生被撕开，自然的力量没有任何花哨，它总是会用这种惊骇的场面来向世人偶尔展示一下，并用哀嚎和死亡来警告那些妄图挑战它的人。
枕风深吸一口气，他和艾露儿的生命就这样进入了一段急促的倒计时。四面环山，这些巍峨耸立的岩壁在愈发强烈的地震中当然也没能置身之外，它们像狂风中的一根苇草，在自然的力量面前颤抖不已。
豆大的汗珠滴落到裂缝之中，枕风的视线一遍遍地扫过这个正支离破碎的世界，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但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除了崩裂和颤抖，这里似乎只通向死亡。
枕风青筋暴起，猛然向上挥剑。
剑刃划过头顶，将正要砸落下来的那块巨大的石头瞬间斩为两半。愤怒而焦急的幻魔把不幸的它当做了一个宣泄口，锋利的剑气紧接着又将那两半彻底砍成碎沫，这块石头甚至没能继续下落一寸，便在枕风的怒火下粉身碎骨。
剩下的石沫如灰尘一般飘荡在枕风身边，他的思绪因周围颤抖的世界而扭成一团乱麻，思索和理智也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的将头埋在怀里，胆怯的看着眼前那飞速膨胀的焦灼，生怕下一秒它就会突然转过头，将它们从脑海中彻底铲除。
没能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些石块纷纷坠落到裂缝之中，地面上又出现了更多这样的裂缝，它们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外扩张，某些两条裂缝之间的地面甚至在反方向挤压的情况下产生崩裂，石片被赋予了一股不大不小的初速度之后得以向上攀升一段距离，但仍然逃脱不了坠入深渊的命运。
混乱世界中突然涌现出的一抹魔法能量顿时吸引了枕风的注意，这股魔法十分微弱，但好在被他巧合之中捕捉到了踪迹。
枕风立即兴奋了起来，这么微弱的魔法，他虽然辨别不出来任何信息，但对无头苍蝇一样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顺着魔法源头，枕风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右手边的山体中。他赶忙拍击翅膀，在风灵元素的支持下快速飞到岩壁旁边。
‘一定要在啊！’
枕风双手握剑，两种剑法同时在脑海中展开，风火元素，剑气血气，四种力量在生灵之息疯狂燃烧的支撑下瞬间在长剑中融为一体。枕风漂浮在半空狠狠挥出一剑，血气之力刚刚被唤醒，便立即化身成一头愤怒的野兽，带着其他能量一往无前的冲了上去。
“轰！”
血气之力不可想象的破坏力事实上远远超过了枕风的预期，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去惊叹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力量，高耸的山峰在猛烈的爆炸下顿时便被炸出了一个缺口。
还没等爆炸彻底结束，枕风便一头扎了进去，生灵之息帮助他在烟尘和碎石中捕捉到相对清晰的画面。
看到眼前的景象，枕风顿时松了一口气。山峰里面原来还藏着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此刻他漂浮在十几秒高的半空，脚下那一团猩红屏障将里面的东西围得严严实实，即使催动魔法，视线也无法穿透半分。
刚刚嗅到的那一缕魔法力量正是源自于这里，现在他打破了岩石壁垒，那股魔法变得十分明显，正从猩红屏障的某些细小的缝隙中一点点钻出来。
这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暗夜精灵的月神力量就被锁在他脚下的结界中，除了艾露儿，当然再没有其他可能了。
头顶的山体摇摇欲坠，剧烈的爆炸使它更加不堪重负，也许都用不了一分钟，这座山峰将完全崩塌，并把那时候还没有逃出生天的所有生物都永远埋葬在它怀中。
枕风立即举起长剑，焦灼的寻找终于有了答案，他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任何胆敢阻挡他的事物都将在长剑下灰飞烟灭。
血气之力在全身流动的血液中升腾而起，力量随意志瞬间充斥在空间各处，但随后刹那，让他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浓厚的鲜血屏障像是终于找到主人的流浪犬一样，在和枕风的血气之力接触的一瞬间，便自上而下飞速瓦解，并汇聚成一条血色丝带，汇入到枕风体内，一点都不麻烦他。
结界消失，暗夜精灵的紫色身影果然就在其中。只见艾露儿半蹲在地上，身体周围萦绕着一圈淡淡的紫色光晕，双眼紧闭，似乎正处在昏迷状态，连这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毫无察觉。
枕风不知道的是，这层屏障的真实强度相当于一个至魔，换句话说，至魔级别的强者必须拼尽全力，才可能打碎它。
意念微动，风灵元素环绕在枕风身边，将周围的碎石统统吹开。双击拍击，枕风疾冲到艾露儿身边，长剑突然喷出一串火焰，而后弥散在空气中。
双手轻轻将艾露儿抱起来，轻盈而柔软的身体让枕风不由得怔了一下，看着暗夜精灵白皙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这位生死搭档接触，艾露儿略带冰冷的面容将他心中的焦急一扫而空。
又一块硕大的石头砸了下来，头顶的强劲气流硬生生接下了百米高空下坠的恐怖速度和冲击力，最终让石头在枕风头顶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便立即被吹到一旁，落在枕风身边。
风灵元素的反馈使枕风回过神来，感觉到耳边发烫，枕风伸手慢慢将艾露儿的长发捋顺，随后便催动起生灵之息，拍击双翼，很快飞出了山洞。
最大的那条裂缝此时已经撕裂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上百号人同时掉下去也丝毫不会拥堵，枕风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感到脊背发凉，深渊般的裂口仿佛硬生生在生命和死亡之间打开了一道无界限的缺口。
枕风忍不住想到，大地此刻肯定正在经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而且这道恐怖的伤口还在向两边撕扯，大有让这里彻底陷落的意思。
目光顺着裂口一路向下，枕风就随意瞟了一眼，瞬间便窥探到了裂缝的最深处，无尽的黑暗之中，隐约闪烁着一团幽蓝色的光晕。
裂缝将恐怖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嚣张的对有幸扫过它的所有人都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哪怕你只看他一眼，也会第一时间感受到那股直逼心灵的压迫感，以及内心不由得窜到脑海中的恐惧。
枕风大呼一口气，赶紧将目光从裂缝深处收了回来，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引力，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其中。而他则将会马上知道，黑暗中的幽蓝光芒究竟为何而来。
头顶上越来越多的巨石坠落下来，碎片那一块，巨大的体型加上百米断崖赋予的恐怖速度，都会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压成肉沫。
事不宜迟，枕风决定立即离开这个即将毁灭的地方，他再次催动生灵之息，赋予了双翼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有了这双翅膀，他便可以轻松飞跃上千米，带着艾露儿安全的返回地面。
“马上就安全了。”枕风看着怀中的精灵，低声说。
意念微动，双翼在精神之海的操纵下带着他迅速向上攀升，死而复生的兴奋让枕风浑身充满了力量，瞬间爆发出的攀升速度就算至魔在场都会忍不住暗暗赞叹。
终于要逃出生天了，枕风这时候才终于有时间回想一下刚刚自己都经历了什么，他又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近到身体上的那些剑痕就将要兑换成一张死亡门票。
捡回了一条小命，还又激活了一层霄羽剑法的奥义，艾露儿虽然正处在昏迷状态，但手臂上传来的平稳起伏已经明显传达出了她的生命状态。一切仿佛都是虚惊一场，只要飞回到悬崖上，他们就能彻底给这段冒险画上一个句号。
意念微动，长剑在突然出现的那束火光中现身，环绕在枕风身边，带着元素力量和无形剑气，斩断不幸接近主人的任何东西。
“咚！”
随着高度不断爬升，坠下来的巨石好像瞬间提升了一个量级，没有主动控制，长剑竟然都不能轻易劈开石头，还好爆裂的火焰能量及时补上了这一声爆炸，不然又要费更多力量来处理这棘手的情况。
为了尽量减少能量消耗，枕风不得不在空中左右腾转，舞动双翼躲过一个个坠落物，实在来不及躲避，才请长剑出马，确保最后这段旅程万无一失。
近在咫尺，枕风猜测甚至要不了十秒钟，他们就能飞到头顶不远处的悬崖边上，进入到安全区域。
还好他刚刚无意间瞥了一眼，不过话说回来，知道与否并没有太大关系。按照若干小说故事里的一贯剧情，每到这个关键时刻，一定会出现什么突发事件，来阻止企图逃离魔窟的冒险家。
这次也不例外，当枕风接受血气之力的那一刻，周围这偌大的圆形区域瞬间被他牢牢握在手心，陌生的环境也立刻成为他的主场，再微弱的变化他都能清晰地感应到，仿佛这里已经完全成为了属于他的领域。
不可思议的掌控力和感知力在地震开始之后也依然存在，不然他也不可能感应到艾露儿如此微弱的魔法气息。延伸出去的魔法力量从始至终都在为枕风提供着一堆堆信息，他完全不用低头观察，也能感受到这里可能出现的任何风吹草动。
可这种至关重要的能力，在迫切想要逃离这里的情绪下并没有的得到它应有的存在感，直到现在。
枕风的力量早在斩杀少年的同时便已经遍布各处，然而就在他们向上攀升中的某个关键时刻，空间中突然涌现出了一种诡谲深邃的力量。
它们不仅毫无预兆的凭空出现，更甚至连一个变化的过程都没有，一出生便到达了极端顶峰。与之相对的，枕风的力量便刹那间消失殆尽，被吞噬，被消灭，或者被摧毁，总之，没有任何预兆的凭空消失。
战士天生对危机的预感化作成一股在心里飞速膨胀的不安，这个完全不好的突变让此时既兴奋又紧张的枕风心头一紧，他立即加速燃烧生灵之息，将幻魔的能量狠狠注入到双翼之中。
此时这双硕大的翅膀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攀升的速度也因突然灌注的巨大能量而立即有了质的提升，眨眼之间他们就上升了几十米的高度。
‘两秒钟！’
头顶的断崖清晰可见，枕风心里焦急的祈祷着。
它第一次出手便延续了裂缝深渊的一贯作风，突如其来，无法抵抗。
无与伦比的可怕引力让飞速攀升戛然而止，脚下的裂缝就像个世界级的超级漩涡一般猛然发力，借由取代血气之力的诡异力量施加到枕风身上。
枕风顿时感觉自己仿佛被无数条坚不可摧的铁链牢牢锁住，尽管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再前进半步。
就这样，他被定在了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的空中，从远处看画面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死亡窒息悄然在这场疯狂的对抗中登上舞台。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脸颊通红，青筋暴起。枕风瞪大眼睛，果断打开了生灵之息的最后一道束缚，此刻他没有其他选择，必须用所有力量挣脱锁链。
“我就不信还能栽在这里！”
枕风低吼一声，眼睛顿时被猩红吞没，洁白的翅膀也一眨眼的时间染成血红，血气之力很快便迎来了第二次大展拳脚的机会。
血羽猛然拍击，乘着疾风获得了超然的攀升力量。尖锐撕裂的疼痛不断冲击着枕风的大脑，他咬紧牙关，拼命挤出更多的能量与深渊抗衡。
上下两股力量集中在人类渺小的身体上，像是被两个巨人用尽全力向两边撕扯，他现在只要少出一丝力量，所有的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难逃死亡一劫。
深渊的力量无穷无尽，即使枕风倾尽全部力量，也无法再向上爬升一寸，无形的锁链将他锁死在这里，直到他筋疲力竭，和周围那些石块一起，坠入大地裂缝的血盆大口中。
长剑盛放出耀眼的火红光芒，通灵圣器不惜燃烧原初的铸造力量，在这危急关头为主人添上一臂之力。
圣器的力量果然非同小可，突然爆发出的能量似乎让深渊有些措不及防。在这股力量的帮助下，枕风猛拍翅膀，无比艰难的又爬上了几米。
彼岸近在咫尺，枕风咬紧牙关，鲜血从齿缝中渗透出来，两股力量的撕扯早已让这具身体不堪重负，由内而外的损伤不仅虚弱着他的力量，更时刻牵绊着枕风不甘的灵魂。
这是一场可怕而痛苦的拉锯战，强大的对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困兽犹斗的狼狈样子，手中的力量和他的反抗意志关联在一起，越挣扎，锁链就越牢固，距离死亡也就更进一步。
鲜血顺着嘴角滑落下去，滴落到艾露儿掌中。
人类炽热而愤怒的血液一点点渗入到暗夜精灵白皙的皮肤中，血气之力的枷锁在新主人的面前惶恐不已，立即跪倒在地，臣服于千百年之后的第二个主人。
艾露儿的灵魂终于因此挣脱束缚，她缓缓睁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已经过去了数年时光。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那一道血色光刃上，血影借助猛烈的爆炸成功骗过了他们的眼睛，撕裂空间来到她面前。
之后便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灵魂被血气之力囚禁，甚至连月神的感召都不能穿透这座无形的牢笼，她的呼唤和祈祷如泥牛入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困惑和迷惘让艾露儿在无数次无果的召唤之后渐渐陷入绝望，以至于她第一次怀疑所谓的月神之力，她的信仰从未像现在这般冷漠，对她的召唤不闻不问，甚至可能就在牢笼外面，漠然的看着这一切，还时不时地扭过头，生怕沾上一点血气之力。
血气牢笼终于在此刻土崩瓦解，艾露儿绝望无助的灵魂终于看到了一缕曙光，月神力量突然一改漠然和无视，热情的蜂拥过来，像是突然戴上了另一顶面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历史的皱纹
“达到目的了么？”
老人笑着点点头，淡淡说道：“算是吧，他的天赋甚至连我都有些羡慕。”
深渊吞噬了悬崖下的一切事物，裂缝已经将那一片大地彻底吞噬到虚无界域之中，从今往后的任何时间，这里将真正变成一处没有尽头的断崖，只有死亡之后的灵魂，才有可能发现一些埋入深渊之中的蛛丝马迹。
“其实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老人说。
黑暗中的灵魂缓缓吐出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道：“不放心啊。”
老人仿佛能看到对方的无形灵魂，能看到对方头顶上的那对鹿角，也能看到额头上的皱纹，和他一样。
“嘿，最大的自由，最大的束缚。”
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感觉你大可放心，他们的潜力也许远超我们的想象，大海中冉冉升起的新星。注定会经历无数的磨难，但也注定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
长着鹿角的灵魂又叹了叹气，说道：“说的有道理，乱世出英杰，更何况现在正处在千年一遇的天地异变之中。”
灵魂看了看脚下的深渊，那个渺小而强大的蓝色光点就在他掌中，他可以完全将深渊的力量握在手心，不受丝毫影响，但却无法对它掌控半分。
“比起站在这里感慨，你手头的事情显然重要的多，快走吧，世界的命运就掌握在你，和现在正在成长的那些人手里。”
“所以，你就算圆满退休了？”
老人想了想之后，点点头，认可了对方的话。
“叱咤风云的血剑，原来最后也是以这样的平平无奇的结局而收尾吗？”灵魂似乎话中有话，但没有继续往下说。
“也许是所谓的天命，不是都说，天命不可违嘛。”老人自嘲地说。
“当初的血剑不仅逆天改命，甚至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让人匪夷所思，当然，他最不信的就是诸如命运这样，空洞而虚无的东西。”
一段段过往的历史在两人的谈话中短暂重现，然后又纷纷落入深渊之中，静静等待下一次的呼唤。
“老了吧可能是，想想也好笑，两个都活了上千年的人，竟然面对面谈论着时光和命运。”
“接下来呢，你难道不想最后再讲一些生动的故事吗？”
老人笑了笑，说道：“历史的主人总不可能一成不变，甚至更准确的说，在不断变化，这点你比我清楚。我把钥匙亲手传给了最后一个，最陌生的弟子，他将代我书写。”
灵魂再次叹了口气，仿佛正处在一个进退维谷的困境中，无论从哪个方向出发，都能瞬间看到那个不幸的结尾。比起老人洒脱而轻松的语气，他显得犹豫不定，满腹愁苦。
“好吧，那我先走了，多保重。”
“当然，压力在你这儿，我算是甩手掌柜了。”
老人话音刚落，对方摆了摆手，掌心的蓝色光点随着手掌的收缩而湮灭。一缕极难察觉到的能量波动之后，灵魂便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老人看了看对方消失的地方，思绪不禁恍惚，随后他将目光放在了头顶千百米高的悬崖上，似乎能看到两个年轻人消失的身影。
须臾之后，老人背负双手，意念和灵魂悄然之间虚无弥散，伴随着最后一线能量的消逝，老人半透明的身体便瞬间被黑暗所吞噬，身形俱灭。
第一百六十二章 萤火
恐怖力量的撕扯让枕风足足沉睡了一天之久，惨烈的战斗终于结束，这一次他睡得格外安详，没有混沌缥缈的梦境，周围也没有任何动静打扰他睡觉。意识中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其实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醒来之后的第一个感觉便使他再次感受到了血气之力的强大之处，血液正以比以往更加温热的状态流淌在体内，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它们流经各个器官的声音，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身体在这股特殊力量的作用下，与精神之海的联系更加紧密，不仅意味着他将更加灵活，对身体的掌控更加自然而强大，也预示现在他的意识将更难被其他力量干扰。
在之后生命旅程中的某一天，他会猛然间意识到，意识和身体完美链接的能力会有多么重要，多么关键。
艾露儿的背影率先映入眼帘，她在岩壁下俯身摆弄着什么东西，似乎在和那些血红色的植物打招呼。
纯净的魔法力量环绕在枕风身边，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张淡蓝色半透明的魔法气浪上，温弱的力量将他稳稳托在地面上一层，并一点点尝试着向他传输能量。
枕风轻轻挥手，身体下的魔法力量便随风散去，他也顺势站了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无意间低头看到了自己那件满是剑痕的破烂衣服，然后将目光从下至上把自己完整的扫了一遍。不仅是上衣，浑身就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上面到处是一颗颗已经凝固的血滴，三层布衣都被对手锋利的长剑划出一道道伤口。
意念微动，他便瞬间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魔法储物也是法师联盟学徒的必修课之一，当然这项技能他早在儿时就已经有所掌握了。
第一次接触到生灵之息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可以让手里的东西凭空消失，并让它们随时出现，靠这一招他小时候可没少偷拿过邻居家的海鱼。
法师联盟的学徒手册中简单描述了这个基本技能的魔法原理，通俗来讲就是空间之力的一种特殊使用方法。空间之力在法师联盟认定的魔法体系中属于顶级层次，一般情况下至魔强者的实力水平才有资格涉及空间力量。
但魔法储物是它最特殊的一部分，只要能使用生灵之息，任何人都能将一些小物件放在其他位面的空间中，而且这片空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窥探。
当然，随着生灵之息强度的提升，可以利用的空间也会越来越大。但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随意存储，几乎所有魔法物品都会附着有当前使用者的痕迹，除非使用者主动解除这层关系，或者暴力破解物品上的魔法矩阵，不然他人是无法将它存进自己的储物空间中的。
枕风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在位面空间中存放了很多东西，除了好几身不同的衣服之外，日常生活中的所有东西几乎都被他藏在了里面。茶杯，凳子，铁锤，甚至铁锹，锄头和钓鱼竿他都不放过。
当然，里面还有各式各样的武器，在联盟军队中，每晋升一个小军衔，都会获得一把长剑。从大头兵到少校，每一把刚剑都代表着一段军旅生涯。
另一部分是部落军惯用的长矛和战斧，每一件都象征着战场上死在他手下的部落军官。这些珍贵的藏品几乎承载了枕风这十多年来所有的记忆，而这段旅程，随着一张牛皮纸的出现而彻底结束了。
慢悠悠的朝着艾露儿走过去，脚步在微风的作用下十分轻盈，踩在砂石上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看样子她很专注于眼里看到的东西，似乎对枕风的动静一无所知。
走进之后，枕风看到了让艾露儿专心致志的事情。她正看着身前的那株植物，后者如意料之中那般通体血红，仔细看便可以很快发觉，血红色并非一成不变，而是真如身体中的血液一样缓慢蠕动，让这株植物看起来异常妖艳。
乍一看这是一株喇叭花，虽然他很好奇为什么喇叭花能生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里，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并没有多大意义。
枕风站在艾露儿身后，但对方似乎并没有任何应答，依然在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于是他便转到精灵的侧面，想看看她到底在捣鼓什么，顺便检测一下她的认真程度。
刚走过去，精灵便将手指轻轻放到嘴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生怕枕风发出什么声音打扰到她。
枕风也不着急，慢慢半蹲下来，屏息凝神，仔细看着艾露儿在做什么实验。
只见艾露儿嘴唇嗡动，像是在吟诵着什么魔法咒语，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双手也跟着慢慢转动起来，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淡蓝色的光痕。
月神力量在咒语和法印之间悄然流动，环绕在周围的空间中，生命气息随即如春风复苏一般活跃了起来。暗夜精灵神奇的魔法让枕风大气都不敢喘，瞪大眼睛注视着艾露儿的一举一动，唯恐错过什么关键现象。
只见的光晕逐渐凝聚成一个完整的图案，看样子是一个棱体水晶的模样。艾露儿双手一上一下抵达顶点，两半的图案在此刻最终交汇，意味着这个魔法正式开始。
然而让枕风意料之外的是，魔法图案完成之后仅仅持续了五六秒钟，便慢慢变得透明，最终完全消失，连一点蓝色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忽然，一只萤火虫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优哉游哉地飞到艾露儿掌心。随后艾露儿张开双手，萤火虫便顺势飞到了眼前的那株喇叭花上。
微弱的淡黄色光晕像极了无尽夜空中的那颗星星，在猩红色的海洋中翩翩起舞，一时间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黄色光芒竟然一点点浸入到花朵之中，并在两人的注视下逐渐从那一点处向外延伸，光芒所过之处，血红的海洋尽数退散。不一会儿的时间，整个花朵便已经彻底褪去了血红外衣，取而代之的是萤火一般的温润光芒。
枕风内心暗暗赞叹，他好像知道了艾露儿的魔法有什么作用。萤火虫依然屹立在花朵顶峰，它的光芒还在马不停蹄的为这株植物换上新的衣服。
在两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这株幸运的喇叭花很快便如获新生，当淡黄色的光晕流转到根部的时候，它便完全完全换了一副模样，嫩绿色的枝茎和紫色的花朵盛放在他们眼前。
甚至在艾露儿神奇的魔法作用下，它又明显长高了一截，花朵在无界宝库的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乎是在向他们表示由衷的感谢。
艾露儿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那种让枕风不经意间愣住的笑容。她缓缓站起身，即使动作已经很慢，巨大的能量消耗还是让她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枕风也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鲜艳的花朵显得和旁边的同伴格格不入。从泉水到这里，整条路上的植物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千百年来沉淀出来的血气之力对这些植物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不知道从多遥远的过去开始，它们和它们的后代就全变成了这个样子，血统和传承的代价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而现在，在那团神奇的萤火下，喇叭花看上去彻底摆脱了血气之力的影响，展现出了顽强可敬的生命力。
“好厉害啊。”
枕风轻轻鼓掌，发自内心地为艾露儿施展出的神奇魔法而赞叹。
艾露儿深吸一口气，然后微微点头，笑盈盈的接受了枕风的夸赞，颇为自豪地说道：“没想到我这么厉害，竟然真的成功了。”
说罢，艾露儿便伸出一只手，枕风立即会意，掌心瞬间出现了一块三角奶酪，上面点缀着些许鲜红色的草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公主殿下快给讲一下子。”
咬上一口，奶香味便顿时徜徉在嘴边，枕风的手艺一如既往的让人沉醉。当然了，这块色香味俱全的奶酪中，蕴含着高浓度的生灵之息。一口下肚，温热的能量瞬息之间随血液弥散到了全身各处，脸颊也跟着稍稍红润了一些。
“我们有很多种净化魔法，单这一块拿出来都永远研究不完。刚刚那种其实是我第一次正式使用，没想到效果还不错，果然能净化掉植物上的血气之力。”
“而且这个远古魔法相比之下更加强大，能激发出它的生命潜力，不容易被二次侵蚀。当时在邪能森林那里我就想用这种魔法来净化它们，但它的消耗实在太恐怖，估计我用尽全力也搞不定一棵大树。”
“那其他这些还打算弄不弄了？”枕风问。
目光顺着宽阔的通路直直穿梭到黑暗之中，两帮猩红色的植物仿佛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
艾露儿摇摇头，饶有韵味的说道：“不弄了。也许就这一个我都已经改变了它们的命运，其他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不过也不用担心，你没发现这里的血气之力已经几乎没有了么，继续这样下去，它们都会慢慢回到正常状态的。”
“哦，原来是这样。”枕风有些心不在焉的应和着。
他仔细回想着刚刚在悬崖下发生的一切，从头至尾艾露儿应该一直都被关在那座空心山峰里，而且看她当时的样子应该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
‘她应该不知道血气之力的事情吧。’
枕风这样想着，心里却泛起了难。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告诉艾露儿，他接受了那股他们曾经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力量，也猜不到她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反应，血气之力的可怕之处他们有目共睹，癫狂时完全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眼里的血光到处散发着残暴和疯狂。
“对了，我记得咱不是当时没打过那个影子么，后来又发生啥了啊。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那衣服上全是伤痕，他不会直接就放过咱们了吧。”
艾露儿一边享受着手里只剩一小半的奶酪，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昂，后面的确有些变故。”
看着艾露儿那双好奇的大眼睛，枕风只得继续讲道：“当时我们被带到了下面，你被关在石壁里面。我最后打败了这里的主人，然后趁着大地还没塌陷，就赶紧带着你飞上来了。”
枕风将刚刚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语气和神情都比较轻松，听上去好像完全没什么难度。
艾露儿将最后一块吃了下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样子似乎对枕风话中那些明显的漏洞视而不见。
“那我们现在回到泉水那里？”
枕风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淡淡说道：“现在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下面完全变成了一片废墟。按理说罗伊他们这时候也应该走到中间了，我们正好过去和他们汇合。”
生灵之息恢复的七七八八，两人不疾不徐的沿着来时的通路往回走。除了那株被艾露儿完全净化的喇叭花，其他植物貌似也发生了一些若隐若现的变化。
也有可能是心理原因，枕风总感觉它们现在就像是休眠了一样，虽然外表还是瘆人的猩红色，但远没有那种诡异而妖艳的感觉了。
充斥在这条通路中的血气之力也完全销声匿迹，走在路上一点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和平常的其他地方别无二致。明明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就是会感觉这里彻底改头换面了一样。
萤火完成了它的使命，如昙花一现般令人啧啧称奇，却又很快黯然退出了舞台。蓝紫色的花朵翩翩起舞，向身旁的所有同伴炫耀着它那一身崭新漂亮的衣裳，原本平平无奇的它，因为萤火的出现而瞬间成为同伴中最闪耀的那颗明星。
暗夜精灵终于在若干年之后，再次施展出了这个十分古老的法咒，将血气之力完全净化。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灵泉之争
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些什么，走到转弯处的时候枕风才忽然感觉，来时的路明明不是很近，怎么现在往回走，这么快就走到了。
转过弯就是泉水所在的那片大空地了，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将这短短一路上各种各样的思绪纷纷收到心底。生灵之息在大脑的操纵下悄然间加速流转，感官和意识也因魔法的力量而变得更加敏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技能对他们而言其实非常容易。
枕风猜的没错，或者准确的说猜对了一部分。无界宝库中错综复杂的通路就像是无穷无尽的迷宫一般，它们按照不同方面的特点，可以分成不同部分。
有的一路上都没有岔口，从背靠石墙的起点开始，只能一股脑的往前走。这一类的其中一部分就通往泉水所在的开阔地带，也就是说但凡从这些通路上开始的人，只要有幸活下来，都能看到那潭泉水。另一个部分则最终会交汇到其他的通路中，成为目标主干道的一条支路。
也有的在短短三四百米的距离中就出现了数个岔口，其中任何一条又会按照这个特点，被简单归结到某一类通路中。沿着这样的一条通路，再经过一次次的选择之后，也能来到这里——无界宝库中的核心区域之一。
走到这里的概率显然和通路的基数有很大关系，当然，在无界宝库中，这个所谓的基数大到无法想象。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踏遍这里的每一处，也从没有人能数清楚究竟有多少条岔路。
所有进入这里的人无一例外，要么中途找到某种离开的方法，且在今后短暂的生命中再也没有机会重新进入无界宝库；要么随血液或时光，将身体和灵魂永远留在这里，前者终究会腐烂消失，后者则可以凭借魔法力量继续存在下去。
星辰裂缝已经关闭，从今往后上万年，甚至数十万年，它才有可能再次出现在艾泽拉斯上。不胫而走的消息让世界各地的人们来到了武极都身后，他们心里紧紧怀揣着各自的企图和欲望，奋力抓住了这空前绝后的机遇。
两人屏住呼吸，双脚踩在石头上行走的声音小到如羽毛轻轻飘落。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明显不属于这里的魔法波动，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迅速收回了延伸出去的力量，紧贴着石壁，一点点向着拐角处走去。
“有人来了！”
艾露儿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枕风轻轻点头，双手紧握着长剑。无形的能量已经弥散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且很容易发觉，能量的源头就来自于转弯口后面的开阔区域。
站在墙边，枕风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两拨人现在就在泉水旁边，看样子他们似乎并不认识。”
没等她问，枕风便主动向她一五一十的汇报着眼睛看到的景象。
枕风蹑手蹑脚的退了回来，示意艾露儿自己去看看。
“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
枕风轻声嘱咐道。
“那肯定。”
艾露儿话音刚落，两拨陌生人说话的声音便在这空旷的区域里传的到处都是。
“除非你告诉我们这里究竟有什么宝贝，不然今天休想活着走出去！”
“胆子挺大嘛，还威胁起我来了？”
枕风站在后面竖起耳朵听着两拨人的对话，虽然刚刚时间太短没有看清面容，但从嗓音中不难猜出，两个带头人都是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但表现出了明显的狠辣。
三对四，人数上略有些不平衡。
话里话外的最少传递出了两个信息。一是这两拨人肯定认识，起码说话的这两个所谓的“头头”肯定有过几面之缘，但关系应该不会太好；二是后面说话的人看上去掌握了一些有关无界宝库的关键信息，或者得到了类似藏宝图之类的线索。
枕风屏息凝神，将自然而然散发出去的魔法气息尽数收回，甚至连长剑上的火焰都在他的催促下一点点黯淡下去，生怕让泉水旁边陌生人察觉到一丁点动静。
“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吧。为了瞒过所有人，你甚至不惜花费重金雇佣修罗门的杀手，你身边这位，应该就是出自于那杀人不眨眼的组织吧。”
墙后的艾露儿悄悄探出两只眼睛，内心忍不住暗自窃喜，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是某一方背后，虽然看不清另一拨人，但大大降低了被发现的风险。更何况，她对这些人长什么样子完全不感兴趣，眼看双方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她对即将上演的好戏充满了期待。
刚刚说话的那人正是背对着他们的一方，四个人站成一排，将对面人的视线堵得严严实实。为首的话事人长得人高马大，宽厚的身躯像一块厚重的石头一样。艾露儿心里暗暗惊叹，眼前这个人很可能是她在见到过体格最大的人类了。
穿着一身土灰色的衣服，裸露出的双臂上尽是一块块凸起的肌肉，一眼看上去就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力量，即使不说话，也能凭着视觉印象体会到一股年轻气盛的感觉。
他的其他三位同伴虽然没有这般变态魁梧，但也同样长得无比壮硕。他们手里紧握着各不相同的武器，为首的那个人则双手插在胸前，不论是穿着，体态，还是姿势，都像极了那种突然从路边草丛里跳出来的强盗，而且这拨“强盗”还个个像个巨人一样。
“修罗门？”枕风自言自语，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对面听声音稍稍更年长的人呵呵笑了几声，不以为然的说到：“你还是太年轻了啊，这其实根本不算什么秘密。修罗门如何，无情杀手又如何？如今战火连天，部落也许明天就能打到你们家门口，还管什么修罗门呢。”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飞进枕风的耳朵里，他已经离开军队很长时间了，只能通过没头没尾的道听途说来了解一点现在的战况。听这人的话里的意思，部落的进攻似乎异常之凶猛。
枕风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段话中的其他含义，对方的反应似乎就已经让魁梧的首领有些愤怒，他紧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堂而皇之，那更好，我下手的时候就再没有什么顾虑了。”
“年轻人果然勇气可嘉，但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对方又呵呵一笑，笑声中满是居高临下的不屑。
“明知道我特意找到了修罗们的杀手，口气竟然还这么嚣张，对他们来说，你们四个头脑简单的莽汉就像蝼蚁一样。”
火药味越来越浓，枕风甚至躲在墙后都能猜到他们的表情。一个胸有成竹，仿佛胜券在握，并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都会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而另一个则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两只铜铃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好像马上就能喷出火来一样。
或许是故事色彩对暗夜精灵来讲过于诱人，艾露儿不经意间身体已经近一半暴露在了墙体之外，而且大有着继续往外抻的趋势。
枕风见状赶紧在后面轻轻戳了戳她，艾露儿迟钝了一会儿便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缩回身子，只留出一双大眼睛。
“你也过来看看呀，他们现在注意力肯定都在对方身上，应该不会注意到咱俩。”
艾露儿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两人随后颇有默契地相互配合，艾露儿悄悄蹲下身子，枕风则站在她身后向外探头。墙壁上赫然增加了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中央大剧场上即将解开帷幕的表演。
肌肉巨人的身体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而上下起伏，健硕的体态像极了一支充满力量的凶悍猛虎，仿佛随时都能扑倒敌人，并将他们瞬间撕成碎片。
“这就是职业杀手的杀气。”枕风低声说。
他相信艾露儿这时候肯定也感受到了身边悄然之间出现的能量波动，雇主上一句话刚刚说完，这股无形的气息便顿时充斥在了空间之中。他们现在的位置都有如此强烈的感受，大概都可以猜到已经被杀气团团围住的人该是什么样的体会。
“我们也不是吃素的，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呢？给你看样东西，或许能让收起现在嚣张的嘴脸。”
说罢，只见为首的大汉双臂张开，一束淡黄色的光晕顿时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空间中的杀意气息立刻便迎来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艾露儿不禁改变了刚刚的看法，大汉背对着他们，除了能看到那束将大汉包裹在内的光芒之外，大汉手里拿着的东西他们根本一点都看不到。
对方怔了一下，将目光放在了大汉手中的那个金黄色的图案上，并在他那已经开始老化的大脑中飞速搜索着有关这个图案的准确信息。
“你总不会认不得它吧。”
大汉讥讽道，那自信的语气仿佛象征着他已经夺回了场面的主导权。
“当然认识，没想到你竟然被兽源宗他们那些老古董看上了。”
‘兽源宗？’这个名字枕风感觉十分熟悉，肯定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一时半会就是想不出来。
“那些老古董教会了我不少东西，刚好可以用来修理一下你这个老古董。”
“呵呵，怪不得你要在这儿拦住我。”
大汉展现出的魔法图案看样子让对方恍然大悟，枕风立即便猜到此人一定和兽源宗有些恩怨。这样一来，或许他已经能大致还原出他们当时遭遇的场景了。
四个魁梧的巨人看样子应该都是兽源宗的门下弟子，而对方那个领头人也许得知了无界宝库的一些秘密，还为此特意花费重金雇佣了修罗门的杀手来当保镖，显然是有备而来。
“到底还打不打了？”艾露儿小声嘀咕道。
她则对这些所谓的宗门和缘由不怎么感兴趣，两边说的有来有回，迟迟不肯动手，磨磨唧唧的剧情推进简直让观众着急上火。
“倒不如把宝藏的秘密分享出来，这周围肯定还有很多人，我们联手才更有可能达成目的，不然僵持在这儿对谁都没有好处。”
大汉的语气相比他们听到第一句的时候稍稍弱了一些，提出各让一步，折中合作的谈判方案。显然他们也不想拼的你死我活，修罗门的名声依然有着巨大的震慑力，况且他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现在的无界宝库已经涌入了很多人，甚至有两个人就在他们旁边，坐山观虎斗。
对方迟疑了一下，正在脑海中一字一句的权衡着大汉的提议。
枕风现在真的很想看一看这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不仅知道某种秘密，而且还和修罗门有这么密切的往来。
一缕微风从背后吹拂过来，两人同时缩回身子，消失在石壁后面。
“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临时反悔？”对方在试探着寻求壮汉一帮人更多的诚意。
“这个问题你倒不如问问你身边的这两位杀手。修罗门向来只是金钱的走狗，他们没有亲人，没有身份，随时可以彻底消失。到时候你真的找到了宝贝，敢保证他们就不会心生异心么？”
眼看对方一时间没有回应，大汉接着说道：“你一届普通商人来这里寻宝，竟然仅仅靠着这两位只认识钱的冷血杀手，况且又是在这种鬼地方。他们完全可以杀了你之后逃之夭夭，拿着你辛辛苦苦探寻的财宝凭空蒸发。”
枕风顿时感到杀意一紧，让人脊背发凉的死亡气息此刻将矛头死死锁在了大汉身上。而后者依然坚若磐石的站在原地，目测近三米高的身躯仿佛出生自带强大的气场，对杀手的威胁无动于衷。
“金钱也是一种束缚，一个人只要有所制约，就可以为我所用。相信他们，总比相信你这个老对家的弟子要好的多吧。”
“杀了你我还能再找到其他宝贝，但你就不一样了，拼个你死我活，你还得在其他那些人手里守住秘密，困难的多呐。”
大汉软硬兼施，步步紧逼的谈判节奏让枕风第一个否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句俗语。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光脚不怕穿鞋，现在是对方有秘密在身，他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心思和谨慎来达到目的。
“我们待会儿要咋办啊？”
艾露儿转过头来轻声问道，枕风从她那海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好奇和兴奋。
“见机行事咯。”枕风淡淡说出了五个不痛不痒的字，贱贱的表情让艾露儿忍不住笑了一下。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你就不能说点有建设性的么？”
枕风眼珠子一转，又伸出头看了一眼现在的场面，说道：“那就这样，如果他们谈判成功，咱就在这儿静观其变，千万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真打起来，而且不分伯仲，就等他们筋疲力竭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再如果有一方势力碾压，只要他们待会施展出的力量不是太大，以咱俩的实力，都可以跟他们去碰一碰。”
“好了，计划制定完毕，你这边可千万别出什么篓子啊。”
枕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似乎对自己的水平太过于自信。
“放心放心，只要你别再搞什么兵分两路的破烂计划，我肯定百分之一百二完成任务，绝不添乱。”
艾露儿竖起四指，眼神颇为坚定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大汉对面的人突然仰天大笑，不羁的笑声在十一条通路中肆意传播。
“真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会来事儿，看来兽源宗的确教会了你不少东西。”
对方的反应对大汉来说似乎有些意料之外，他不以为然的回应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当然，我还有很多话要说。”
对方仿佛直接无视了大汉四人，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是个商人没错，但是在这种战乱年代，没有一技之长的商人必然倾家荡产。不仅是我，联盟里几乎所有的商会都和修罗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连你们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都是他们的重要雇主之一。”
“别说是所谓的修罗门了，就算现在部落的人能为我所用，我也完全不介意跟他们合作。我本来只想找到我想要的宝藏，现在既然你像个强盗一样拦在半路，而且还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透过四个壮汉之间的缝隙，枕风隐约看到对方中间的那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要开始了！”艾露儿激动地说。
杀气陡然变得锋利而凌冽，即使站在这么远的地方，枕风仍然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死亡之气，仿佛此刻背后就飘着一把匕首，随时能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致命的伤口。
两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空间中的能量突然被修罗门的杀手所引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能暂时放弃观战视野，退避到石壁后面。
灵泉的流水声即将被刀剑和猛兽的战斗所完全掩盖，事实上这里已经不知道留下了多少具尸体，死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将随着混乱而重叠的时空片段而彻底湮灭，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甚至无法留下一丁点痕迹。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死亡迷雾
能量轰然爆发的那一刻，枕风终于想起来了兽源宗的事情。丛林竞赛中他们碰到的最后一支队伍，当时导师尼采和那位兽源宗的队长，就在众人的围观下展开了惊天动地的一战，直到尼采使出煞魔劫那一招，才勉强击败了他。
想通了这些，枕风不由得更加讨厌站在大汉对面的那个狡诈商人了。雇佣修罗门的杀手，绝对可以归结为受所有人唾弃的事情。枕风坐收渔翁之利的计划在这样的联想下，渐渐偏向了大汉四人这边。
“吼！”
战场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仿佛一头愤怒的雄狮就站在耳边一样，震耳欲聋的声音让躲在石壁后面的两人忍不住浑身一抖，狂暴的能量波动顿时卷土重来，和空间中的杀气分庭抗礼。
剑器就像是劈在了山腰上，听声音枕风就知道这一剑的伤害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现在能看看了不？”艾露儿眨了眨眼睛，小声嘟囔道。
枕风点点头，心里其实也很想亲眼看看现在的战况。而且战斗既然已经开始，他们应该不会被注意到。
两人再次猫在同样的地方，四只眼睛瞪到最大，入神地注视着场上的动态。
一打起来双方的位置就开始发生频繁的变化，此时那位老奸巨猾的商人正躲在黑衣杀手背后，远离战场，和他们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双方的战斗。
这时候枕风终于能看清他们所有人的样貌，修罗门的两个杀手身着一袭黑色战袍，一人持剑，一人持刀。在生灵之息的加持下，枕风甚至能看到他们周围空间中的黑色波纹，凝重而锋利的剑气聚集形成了这些可怕的能量具象。
冰冷的面容没有任何情绪，正如大汉所说，修罗门的杀手没有身份，他们眼中只有即将变成尸体的目标。
躲在后面的商人看起来要比他的嗓音更老一些，斑白的胡须和短发明示着商人的年龄。他半弓着腰，一双老鼠一样的眼珠在眼眶中转来转去，严肃地审视着当前的局势，仿佛对可能出现的任何结果都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
“注意那个老头，他是最有可能注意到咱们的人。”枕风低声说。
兽源宗这四个大汉相比修罗门的杀手来说就要有气势得多了，顾名思义，这个宗门的核心秘法就在于用生灵之息激发出野兽般的力量和敏捷。当初和尼采世纪大战的那个兽源宗，正是化身成了一头巨大的战熊，和尼采打的平分秋色。
眼前的这四位果然也分别化身成了不同的猛兽，为首的巨人是一头火焰雄狮，全身都冒着炽热的火光，脸部的鬃毛如同一个烈焰圆环一样，从头至尾都像是在火海中经历过了生死锤炼，狂热的气浪一股股扑面而来，将整个战场的火元素能量尽数唤醒。
猎豹，黑狼，还有一头硕壮的犀牛。他们本来就十分魁梧，化身猛兽之后体积变得更加恐怖，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枕风感觉那头犀牛甚至能一头把周围的石墙撞出一个大坑。
看起来悄咪咪躲在后面的老商人应该没有什么战斗能力，这样一来局势就是四队二，四头猛兽对战两个修罗门的职业杀手，紧张又刺激，尤其是对他们两个毫无干系的路人来说。
四头猛兽将修罗门的杀手围在中间，火焰雄狮的每一声咆哮仿佛都能让大地为之战栗。猛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蛮荒而狂野的生命力量，兽源宗的秘法不仅让大汉四人化身野兽，更强大的地方在与他们依然能以野兽的身体使用各种魔法，包括但不限于无止境的元素能量。
杀手如鬼魅一般身形虚幻，空间中咄咄逼人的杀气在他们的每一次进攻时都会突然凝聚。此刻他们两人被堵在中间，狂野的力量在气势上愈加强烈，与凌冽刺骨的杀意不分上下。
猛兽缓缓迈开四肢，一步步向中央逼近，他们的鼻息都能卷起阵阵气浪，缓缓迈开四肢，一步步向中央逼近。
即使站在这么远的地方，枕风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澎湃而起的威慑力，狂暴凶兽的威压自然而然的激发起了人类对野兽的畏惧。他忍不住想象如果自己现在正面对着这样的对手，该会有多么大的压力。
雄狮突然怒吼一声，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强盛的火焰力量随之轰然爆发，同主人一起猛扑了过去。
一声令下，其他三头猛兽也立即发动进攻。犀牛后脚蹬地，牛角正对着他的目标，在生灵之息的加持下瞬间便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四条腿推着十几吨重的身体猛然冲了过去。
猎豹和黑狼则在四周绕着圆圈缓缓踱步，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敌人，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伺机而动。
‘有点东西。’
枕风心里暗暗赞叹，仅从这短短几秒钟，他就断定兽源宗的这四个人互相之间有着极高的默契，并且肯定一起经过了很多次战斗的历练。目标明确，各司其职，也许从头至尾都不需要交流一句话。
杀手身形一闪，一团黑雾便将他的身体笼罩。火焰雄狮恰在此时扑了过来，利爪上燃烧着熊熊烈焰，四面八方蜂拥过来的蛮荒力量将杀手周围的空间牢牢锁死，断绝了对方所有的退路，只得正正接下这一击。
“咚！”
犀牛和雄狮同时撞到了杀气屏障上，恐怖的爆炸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冲击，跨越空间的波动让枕风感觉自己仿佛被人在胸口上重重拍了一掌，周围的环境都为之颤抖不已。
猛兽的攻击瞬间激起了杀气结界的全部力量，半透明的黑雾下一秒凝聚成了一个视线无法穿透的黑色球体，将修罗门的杀手牢牢裹在里面。
黑雾在狮爪和牛角的冲击下喷涌出阵阵气浪，枕风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才隐约发现屏障上正不断冒出一片片墨黑的剑影，颜色高度重合，以至于这些能量剑影几乎完全融入到了黑雾之中。
“感觉有诈啊。”枕风喃喃说道。
眼下两头猛兽还在源源不断地燃烧着体内的能量，企图彻底冲碎对方的护盾，一开始黑雾还在抽搐一般的闪烁变换，两三秒钟之后，在他们的冲击下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显得愈加稳固。空间中的杀气也悄然之间升腾而起。
枕风站在远处，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他有种预感，这两头野兽可能要在首战中吃亏了。
旁观者清的历史经验再次被不出所料的现象证实了可信度，剧烈爆炸产生了震耳欲聋的冲击声，掩盖了雄狮和犀牛在交锋中实际上受到的强烈抵抗，黑雾结界上稍纵即逝的刀刃不断挥斩，这些微不足道的攻击却为他们的挫败奠定了无法逆转的基调。
“死亡绞杀！”
低沉沙哑的低吼响彻在所有人耳边，死神般的低语让杀手周围的黑雾突然扩张，将两头猛兽一点点吞没。抵抗他们的力量在黑雾不断蔓延的同时突然完全消失，就在他们以为杀手已经招架不住的时候，对方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说慢也慢，说快也快，枕风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那声低语影响了他的心智，以至于他对黑雾扩张的过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知，换句话说，明明眼里看着的是黑雾以乌龟一样的速度蔓延，但等到下一条意识汇入脑海中才猛然发现，黑雾已经将雄狮和犀牛完全吞没，随后便停止了扩张。
外围寻找机会的猎豹和黑狼也和枕风的感觉大同小异，也许时间漫长，但留给他们反应的间隙却很短，黑雾将战场彻底划分成了两个区域，即使双眼因生灵之息的注入而散发出明亮的光晕，黑雾外面所有人的视线依然无法穿透半分，只能通过黑雾中传出的声音来大致判断里面的情况。
场外的两头野兽显然蒙圈了一两秒，就在枕风以为他们要强行攻下黑雾时，他们两位却将目光放到了一个枕风不经意间就忽略了的人身上。
一左一右，他们绕过黑雾，来到了场地的另外一侧，而他们正对着的，正是那个鹰犬一样的老商人。
“要不然我们出去看看？”艾露儿说道。
商人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退，黑雾也就这样遮挡住了他们两人的视线，他们现在已经看不到商人和那两头气势汹汹的野兽了。
枕风刚想摇头，却又很快改变了主意，他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要不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儿待着别动，反正咱本来也是看戏的，我感觉没必要掺和进去。”
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艾露儿便使劲摇了摇头，立即说道：“要去也是我去。”
“额，你说的，兵分两路是最愚蠢的计划。”
“是啊，所以还得是咱俩一起，既灵活，又厉害。”
黑雾中不断传来野兽愤怒的咆哮，仔细听的话还能察觉到一些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两人会心一笑，遁入到空气之中。
刚迈出一步，空间中激昂澎湃着的能量冲击便让两人更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场战斗的恐怖之处，偌大的空间中被两股针锋相对的力量尽数填满，暗夜精灵的隐身魔法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既要对抗能量乱流的冲击，还不能让他们察觉出什么异样。
两人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不稳定的法术覆盖让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实现完全的透明效果，甚至在双方交锋激烈的时候，只要有人不经意间往他们这边瞟了一眼，就一定能发现他们的身影。
“感觉随时会崩溃。”艾露儿略显急促的声音出现在枕风耳边。
枕风牵起她的左手，生灵之息在转化成暗夜精灵的魔法体系之后，源源不断的传送到艾露儿体内。经历过上次死亡般的窒息后，枕风也不知道他究竟对艾露儿传授的法术掌握了多少，也许连十分之一的魔法利用率对他而言都遥不可及，但0.1也稳稳大于零。
手掌突然传来的温热让艾露儿愣了一下，隐身法术瞬间便销声匿迹，像是完全忽略了谢幕环节，一声不吭的悄然退场。
两人的身体完全暴露，好在这种极其危险的状态仅仅持续了一秒钟，消失的时候枕风没反应过来，重新出现的时候他也没有及时捋清楚状况。
“我的我的。”
艾露儿赶忙认错，并且再次竖起四指，“坚定”的眼神中透露出了绝不会有下次的决心。
枕风本来也没想说什么，看到精灵随即低下头的诚恳态度，忍不住绷紧面容，颇为严肃的说道：“你的问题后面再说，赶紧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艾露儿点点头，左手下意识地往紧握了握。有了这股额外的力量和掌中的温热，艾露儿很快完全进入状态，一边顺着岩壁慢慢往前走，一边如履薄冰地控制着隐身魔法和混乱冲击之间的平衡。
两人绕过那一团占据了最中央一片区域的黑雾，慢慢走到了另一边。也许实际上消耗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他们现在看到的场面差不多能和之前的记忆无缝衔接。
左豹右狼，他们和这两头野兽现在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二十米，在这样的视角下，野兽的真实体积让躲在岩壁下的两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感觉随便一巴掌都能把他们拍成肉饼。即使四条腿都站在地上，依然能有两三米的高度。
仔细从侧面观察了这两头猛兽的体型之后，他们才发现了极其诡异之处，并以此瞬间联想到了时间上的不合理。
从猎豹和黑狼绕过黑雾的时候开始算起，到他们蹑手蹑脚的绕过半个场地走到这里，中间即使过了不到一分钟，这点时间也足以让他们将脚下弱小的人类撕成碎片。
可他们现在看到的场景异常之特殊，两头巨大的猛兽仿佛变成了两块化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最基本的呼吸起伏都完全不具备。
脚下不远处的商人则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的身体，那种诡异的眼神就像彻底丧失意识的骷髅一样，无光无神。商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痴呆的看着眼前的猛兽，嘴巴在微张微合之间像是呢喃着什么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