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意志攫取
“他们这是被催眠了？”艾露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
此刻眼前的景象十分之诡异，两头气势汹汹的巨大猛兽突然像是变成了石头一样，看上去丧失了一切生命活动。脚下手到擒来的猎物则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无光的双目渐渐弥散出若隐若现的灰白色雾气。
商人口中呢喃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但站在不远处的他们依然听不到任何声音，耳边被黑雾中不断传来的激烈交锋声音所充斥。
接下来更瘆人的一幕发生了，两鬓斑白的瘦小人类突然双脚离地，整个身体慢慢悠悠的飘了起来，好像突然之间就失去了重量一样。不仅如此，他在渐渐悬空的同时，双臂张开，高高扬起，像是要拥抱天空的感觉。
整个画面看上去简直无比阴间，枕风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掉了，现在这里是鬼魂和亡灵的国度。
仅仅过了不到十秒，在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商人的身体最终定格在了距离地面四米左右的高度，空洞眼眶里弥散出的白雾也愈加浓厚，像个半透明的纱茧一样将身体包裹在内。
“尚生之灵，听吾号令。”
沙哑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耳边，眼睛和耳朵同时将声音的源头锁定到了半空中的人类身上。
“遵从死亡之主的意志，以生命之血践行苟活恩泽的绝对使命。”
商人不再低声呢喃，而是张开嘴一字一顿地宣读着古怪而阴森的咒语。
此刻他脚下的两头野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元素能量凝聚出的魔法氤氲尽数消失，巨大的身体似乎已经由内而外的被人类的咒语所感召，开始泛起薄薄一层的灰白色光晕。
枕风只觉背后阴风阵阵，仿佛来自于无边地狱的宣告悄无声息的渗入体内。
“要不要阻止他啊，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
艾露儿低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轻微颤抖。
枕风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长剑，这时候才突然发觉剑身上的火焰魔法竟然已经蜷缩到了冰点，只能依稀辨认出一根浅红色的细线。
诡异的场景和心中升腾而起的不安让枕风忍不住全身抖擞了一下，火焰力量这才再次燃烧起来。
眼看那两头野兽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枕风快速权衡利弊之后点了点头，并叮嘱道：“只找商人，最好能直接把他掳走。到时候看我示意，搞完就撤。”
“放心，搞完就撤，搞不完也得撤。逃跑这块儿我最擅长了。”
说罢，枕风率先冲了出去，身体离开隐身魔法的一瞬间，便完全暴露在了两股能量激烈冲击的混乱环境之中。
意念微动，硕大的白色翅膀赫然张开，枕风刚想腾空而起，没想到侧方突然传来一股下拉的坠力，他下意识的挥剑侧斩，对方身体也十分灵活，身体稍稍倾斜便轻易地躲开了这一剑。
发觉那个人竟然是艾露儿，预料之外的变故让枕风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不过下一瞬看到对方手中的巨剑，枕风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和脑海中的计划有很大出入，但眼下是不时不我待，枕风扇动翅膀，另一只手拉着艾露儿，一起升向半空。
眨眼之间两人便攀升到了近十米的高度，视野霎时间开阔起来。在这样的高度下，脚下的开阔区域尽收眼底，当然视野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团已经占据多半空间的浑厚黑雾。
将目光锁定在下方漂浮在半空中的诡异商人身上，枕风松开手，艾露儿便举起长剑，重重劈斩下去。瑰丽纯粹的月神魔法在艾露儿刚开始下坠的时候便轰然爆发，在身体表面激荡出一圈亮紫色的光芒。
斜坠而下的暗夜精灵像极了一颗绚烂夺目的流星，商人身体周边那些若隐若现的灰色雾气在这样的对比下相形见绌，看上去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面对如此诡异的状况，枕风也不敢有任何怠慢。剑气随心，风火元素在锋利冷峻的杀气下蜂拥过来。
“天羽斩！”
枕风迅速凝聚力量，向下猛然劈出一剑。万古大帝的意志让精神之海中的霄羽剑法恍若新生，再配合上已经烂若披掌的疾风剑法，枕风将天羽斩施展出了全新的状态。
仅这看似简简单单的第一招就让枕风有些吃不消，不过好在也得到了应有的效果反馈，剑气形成的冲击波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锐利的能量波动在空间中开辟出了一条独占的通道，从枕风挥剑的地方到目标所处的位置，路径上的一切能量纷纷逃窜，生怕被剑气之羽撕成碎片。
计划相当成功，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实际上艾露儿的月神魔法轻而易举就完成了任务，绚烂的紫色光晕在两者接触到的一瞬间便将对方完全吞噬，灰白色的诡异咒语根本没有为她的目标提供任何保护。
流星席卷而过，艾露儿时刻铭记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在意识到对方没有抵抗能力之后及时驱散能量，只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冲击力，将还在作法的人类轰到地面上。
身形一闪，暗夜精灵催动起远古法术，将自己和地上的商人瞬间传送到了不远处的岩壁下。
枕风的剑法能量基本没有派上用场，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在地面上制造出了一阵足以掩人耳目的剧烈爆炸。看到艾露儿已经成功完成任务，枕风拍动翅膀向下俯冲，在紫色光芒再次出现的地方带上她们两人，飞回到了最开始偷摸看戏的地方。
那两头被操纵意识的野兽好像没有在他们离开之前回过神来，保险起见枕风直接飞到了通路深处，再往前走个几分钟差不多就能看到那个他们死里逃生的无底悬崖了。
双方交锋的声音越来越小，枕风将艾露儿轻轻放在地上，转头看了看另一只手上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类，石块深深嵌入到人类那干瘪的皮肤之中，暗黑色的鲜血顺着孱弱的身体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双翼消散，枕风把商人拽到墙角，后者鲜血淋漓的脑袋耷拉在胸前，看上去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要么在昏迷，要么就是没了。
“你下手有点狠啊!”枕风看着瘫坐在岩壁下的人类，似笑非笑的说道。
“还好意思说我，你那一下差点连我都给收拾了，要是打在这老头身上，现在估计连骨灰你都看不到。”
“谁知道他这么拉胯呢。”
“还好本公主足够敏捷，不然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想起当时的场景，艾露儿没好气的说道。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在不到一秒钟的间隙里及时施展出了传送法术，这才让枕风那破坏力极强的一剑没能砸到她身上。
“那现在咋整啊，看他这样子一时半会估计醒不过来了。万一他们那边待会打完，肯定能找过来。”
任务还算圆满完成，没想到最棘手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前面不远处就是无法越过的断崖，一旦追过来他们连跑的地方都没有。
“你把他揪过来有啥用啊？他们现在应该也打得差不多了，咱不如再杀回去，直接把他们全都干趴下不就完了。”
枕风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是没问题，主要不知道你顶不顶得住啊。”
没等艾露儿气冲冲的反驳回来，枕风就紧接着说道：“他可比那些打手重要多了。最开始我想知道他们口中的宝藏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老头又亮出了一手奇特的控制法术，再加上修罗门的事情。我有种预感，他身上一定还有很多秘密，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从他嘴里得到这些信息。”
“那现在咋整啊，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啥也干不了，况且就算醒过来，你有啥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告诉你真实的秘密呢？”
枕风下意识地挠了挠头，说：“毕竟是商人，现在他的打手又都不在，我感觉他应该不会用命打赌说谎吧。”
“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让他醒过来，要不你给他用用那些生命魔法？”
“看他那老奸巨猾的样子，肯定不是好东西，万一把他救过来，你就不怕那两个杀手通过什么办法找到咱？”
“也有道理，那你还有啥更好的办发不？”枕风点点头，罕见的赞同了艾露儿的说法。
艾露儿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前面直通泉水的通路上，微微扬起嘴角，说道：“有个梦境魔法，我或许可以试试。”
“啥意思啊？”
“梦境魔法就，顾名思义，可以让他在睡梦中和我们沟通，既不会给他偷偷联系保镖的机会，又能大概率让他说真话，只是..”
“只是成功率不高？”
艾露儿点点头，说道：“成功率和他的实力有绝对关系，如果他的意志和力量比我还强大，那即使他奄奄一息，也很难进入到他的梦境。他刚刚使用的那种控制法术，可能就和梦境魔法的原理有点相似。法术被外界力量中断，现在应该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我感觉机会还是很大的。”
说罢，艾露儿看向枕风，示意一切决定权都在他手里，采用与否，都取决于他。
“如果能保证没有反噬的话，我听你指挥。”枕风沉声说。
“那这样，待会施法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而且中途可能还需要你小小的帮助。”
“没问题，我就守在旁边。”说罢，长剑上的火焰在生灵之息的灌注下升腾而起。
艾露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梦境魔法的咒语和运转方式她早已经烂熟于心，即使这是第一次在人类身上使用，她也对自己的能力相当自信。最大的变量就在于这个老商人的意志韧性，艾露儿一边开始默默吟诵咒语，一边祈祷着这个魔法能让她们有所收获。
暗夜精灵族的远古咒语在艾露儿专心致志的召唤下展现出了一种独特的能量波动，通过它们，艾露儿得以进入到另一个无处不在而又虚妄迷离的世界中，与任何生命和灵魂进行超脱现实的沟通。
枕风默默感受着空间中奇特的波动，仿佛耳边回荡着一曲古老悠扬的音乐，距离逼近无限，以至于这种感觉脆弱到像是捕风捉影一般。当然他不得不命令自己从这魅力无穷的奇妙环境中完全剥离出来，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关注着空间中可能出现的任何异样。
咒文在月神之力的浸萃下具象化成了一个个难以描述的图案，它们缓缓游荡在艾露儿身边，折射出淡蓝色的能量光晕，并渐渐向对方连接，构建出一条条细若游丝的魔法纽带。
须臾之后，十几个魔法咒文已经在艾露儿身边围成了一个天蓝色的能量网格。人类法师难以理解的魔法波动从某个层面上彻彻底底的将空间折叠成了两个部分，虚无的边界注定了这种分隔无比脆弱，一直于没有人知道究竟多么渺小的冲击才不会让它粉身碎骨。
艾露儿静静站在原地，双手一上一下平行张开，中间近三寸的空间中蕴含着整个魔法最核心最强大的部分，明亮的光点在若有若无的网格中显得无比耀眼。
随着暗夜精灵吟诵出最后一束咒文，掌中的月神光点轻轻飞离，像一颗随风摇曳的蒲公英一样在半空中摆渡，而当它穿过网格的那一刹那，无数条或弱或强的纽带全部都波动了一下，宛如一滴水珠落在湖面上，孤胆星光，震撼长空。
飞离出去的光点最终停留在了艾露儿和奄奄一息的人类中间，接下来，它将不惜动用所有远古咒文的魔法力量，在艾泽拉斯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构筑起现实和梦境的桥梁。
枕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精灵纤细的身体在加速向内收缩的魔法网格下竟然变得愈加透明，最终那些纽带完全嵌入到艾露儿身体上，形成了一个游离于两个世界中的特殊灵魂体。
在莹亮剔透的魔法光晕下，精灵的整个身体完美无瑕的与网格和咒文交融在了一起，外界甚至无法辨认出这副明亮图案的主体。
‘应该已经开始了吧。’枕风想。
中间那颗明亮光点在月神魔法的感召下开始向两边延伸出晶蓝色的魔法纽带，片刻之后，两段纽带同时成功抵达终点，在艾露儿的晶格形体和人类脆弱的灵魂意念中从真正意义上构筑起了一架桥梁。
枕风大脑一片空白，奇幻奥妙的画面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眼前的景象，他只能庆幸，不论是运气还是缘分，他竟然认识了一位暗夜精灵，而且成为了可以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生死搭档。
法师联盟中那浩如烟海的书籍，每时每刻都在向见证过它们的人证实一个不争的事实——直到现在，人类法术的发展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宏伟史诗。
他们可以创建出瞬间连通千里之外的传送门，可以召唤风火雷电各种力量，强大的幻神或宗神甚至能够以一己之力施展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绝对力量。
然而尽管如此，大千世界无穷的奥妙依然向人们展示着她神秘的面纱，从这个角度来讲，枕风的确无比幸运，即使是对那些德高望重的元老级大法师来说，能够亲眼见证暗夜精灵一族的远古魔法，也将会是一件大有裨益并终生难忘的经历。
从纽带完全打通的那一刻开始，艾露儿身上的魔法晶格便愈加明亮朦胧。仅仅眨了一下眼睛，枕风就忽然发现他已经无法识别出艾露儿的四肢，纵横交错的剔透晶格像极了一副表征宇宙的深邃星图。
大地突然毫无预兆的震动了一下，立即激活了枕风这个专职保镖，下意识地能量调度让他瞬间召唤出了一层浅白色的气流屏障，将他们三人围在里面。
肯定是从泉水那边传来的异样，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既然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枕风猜测那两拨人的战斗应该是要结束了，不论是哪一方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对他们而言都不是什么有利的讯息。
眼下艾露儿的法术应该才完成了第一阶段，接下来要从那老头的梦境中找到有用的消息肯定又是一大挑战，枕风必须为她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最好是两败俱伤，而且一时半会都动不了那种。’枕风紧紧握住剑柄，心里勾勒出一副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性的美好愿景。
出乎预料的是，通路中竟然开始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响声，这样的发现让枕风不由得兴奋起来——看样子还有后续，他们的战斗也许还远没有结束。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能听到响动，联想起刚刚的动静，枕风猜测很可能是杀手黑雾消失的缘故，换句话说，战斗即使没有完结，也应该进行到了最后爆发的阶段了。
他的预判尽管可能有些道理，但事实上事情的发展状况完全偏离，阴差阳错之间，两人错过了一场新的好戏。
第一百六十六章 灰梦
“随时准备战斗。”熟悉又陌生的嗓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吓得枕风浑身一个激灵。
语气急促而深邃，明明只有两只耳朵，却听出了四面八方回响的感觉。
枕风忽然想起刚刚艾露儿说过的话，除了当保镖维持绝对安全之外，他还可能在法术进行的过程中接到别的任务。
调整好呼吸，无形剑气在风灵元素的祝福下环绕在枕风身边，他完全猜不到自己会在暗夜精灵的法术中帮到什么忙，不过艾露儿给出的指示也十分明了，不管怎么样，干掉其他所有人，总是一把最直接的钥匙。
“他们没有形体，物理上的斩击对他们没有任何作用，你必须用魔法能量击败他们。”
艾露儿的第二条指令让枕风更摸不着头脑了，周围只有他们三人，并没有看到任何可以视作为敌人的存在。
还好只过了几秒钟，艾露儿口中的“他们”便终于现身了。
只见瘫坐在岩壁下的老头突然尽力张嘴，却只发出了一声颤抖而沙哑的呜咽，血肉模糊的脸在某种情绪的驱使下开始扭曲，身体也随之如癫痫一般抖动。这番诡异的景象让枕风不仅想象，他究竟正在遭受多么大的痛苦。
随着他的身体突然间绷直，一缕灰黑色的雾气便从他的脑袋里飘了出来，而后在枕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弥散出来的雾气很快凝聚成一团浓稠的球形迷雾。
艾露儿提前的叮嘱让枕风少走了不少弯路，他催动起体内的生灵之息，得心应手的火焰力量瞬间便从长剑上喷涌而出。在枕风的召唤下，炽热的火焰猛然扑向黑雾。
耀眼的热浪和灰暗的迷雾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枕风没想到这团迷雾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强盛狂暴的火焰能量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迷雾吞噬殆尽，他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就像点燃一张纸那样简单。
迷雾消失的同时，商人又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呜咽。
‘没有难度嘛。’枕风心想。
“太慢了，必须在出现的一瞬间净化掉！”
艾露儿的声音当即便给枕风泼了一盆冷水，枕风不屑的摆出一副鬼脸，同时召唤出更强大的火焰能量。
片刻之后，同样的雾气一缕接一缕的飘了出来。这次枕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还没等雾气凝聚成型，长剑便喷出一条条火舌，准确无误地对游离出来的每一缕雾气瞬间收割。前前后后数十缕，没有一个能活过两秒钟。
看样子似乎开始了暂停时间，枕风终于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颗颗汗珠。这点能量对他一个幻魔来说不值一提，但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精准控制元素能量竟然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桀骜不驯的火焰元素像极了村子里最调皮的那个男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搞出一些新花样。尽管枕风在召唤出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指明了方向和强度，刚刚依然有好几道火焰差点就烧到了商人脑袋上，整个过程最费心费力的地方就在于此。
‘这次应该没啥问题了吧。’
思绪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老头的脑袋里又开始喷出雾气。有了上次的经验，枕风更加小心翼翼，从出现到消散，生灵之息紧紧笼罩在每一条火舌上，以便让这些躁动的能量能准确无误地完成任务。
没想到这一波的雾气越来越多，频率和速度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甚至最离谱的时候能一下子冒出十几条。那老头的脑袋看上去简直像是个大烟囱，眼睛，耳朵，鼻子，嘴，灰黑色的气流从或大或小的缝隙中窜出来，此刻的场景绝对可以在所有噩梦中占据一席之地。
压力骤然增大，枕风不得不加快能量燃烧，大量生灵之息在长剑上随之激发出更多的火舌，它们每一条都在枕风精准的操控下锁定自己的目标，而后与它同归于尽。
枕风这时候才终于对那些神秘的召唤法术有了一点感知，仅仅是简单操纵这些微小的火焰片段都让他应接不暇，更别提能和召唤物搭配战斗了。
大脑全力运转，第一次绞尽脑汁的感觉竟然会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能漏掉一个，而且还得刚出来的时候就直接秒掉，枕风本以为这是个轻松的差事，没想到真能把人累得半死半活。
‘她到底在干嘛啊，再这样下去这老头遭得住么？’
将这一波的最后一缕雾气吞噬殆尽，枕风终于松了一口气。高频率的火焰燃烧让周围的空间迅速升温，枕风下意识地用手抹掉了额头上的汗珠。
老头脑袋旁边还能清楚地看到数点火光，又聚精会神地等了五六秒钟，确定进入了一段暂停期之后，枕风忍不住大口喘气。这些诡异的迷雾虽然不堪一击，但奈何数量和频率是在过于离谱，在高强度的围堵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消耗了近半生灵之息。
对眼前的景象枕风完全无法理解，年轻的暗夜精灵再次用传承千年的咒文和魔法，让这位年轻的小伙子大开眼界。那些被火焰吞噬的雾气并未给亲手杀死它们的人带来任何反馈，枕风甚至忍不住怀疑，它们究竟是一种特殊的能量，或是只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气体。
“呼，终于完成了！”
艾露儿熟悉的声音中多了一份明显的匹配感。话音刚落，能量网格便极速膨胀，并同时变得愈加透明，奇异的能量光波就这样如昙花一现般迅速消失，相比之下退场仪式简直不能再草率。
一次呼吸的时间，暗夜精灵便完全褪去了绚烂深邃的外衣，老头的脑袋也不再喷出黑雾，依然如原来那样一动不动的瘫坐在地上。一切都完美无瑕的恢复原状，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丧失了光晕的笼罩，艾露儿熟悉的样貌出现在枕风眼中。脸颊上看不到一点血色，疲惫的眼神告诉枕风这个魔法的消耗有多么巨大。
“怎么样啊？”枕风问道。
“拜托，我这样子你还看不出怎么样么，累死了简直，这还用问。”艾露儿抱怨道。
“不是，我是说，结果咋样？”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迷惘
“你是说，他的确知道宝藏的具体地点，而且还有一种直通目的地的方法？”枕风吃惊地问道。
“总结的很到位，关键信息差不多就这两点了。”
艾露儿接过枕风递来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的水没有任何味道，她忍不住想起家乡的泉水，甘之如饴。
短暂的休息时间，这五六分钟艾露儿向枕风大致讲述了她在梦境世界中的所见所闻，其中也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波折。
她本想变成对方熟悉的一个人的模样，然后旁敲侧击，让他说出宝藏的秘密，没想到狡猾警觉的商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段段话里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眼看计划失败，艾露儿只得亮明身份，并再次施加魔法，企图强迫对方吐露真言，后来便有了刚刚枕风消灭雾气的那一幕。
“最奇怪的地方在于，这老头明明不会使用魔法，灵魂中却深深蕴含着一股极其诡异的能量。我敢肯定，就是这股能量让他能控制住那两头猛兽，而且在我压制他的时候不断反抗。”
想起当时的场景，艾露儿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假如那些灰雾没有被灭掉，会发生什么？”枕风问。
“它们会很快凝聚成一团实质化的能量，然后疯狂向我发起攻击。法术过程中我的所有力量都随着意识进入到了梦境里，也就是说它们碰我一下都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O”
枕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庆幸最后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准备好了就差不多可以出发了。”喝完水，艾露儿意念微动，瓷杯便回到了枕风手中。
“啊？”
“啊什么啊，好不容易知道了位置，还不赶紧走？”
艾露儿歪头看着枕风，从对方涣散的眼神中读出了莫名的迷茫。
“那条路啊，我们现在要回到泉水那里么？”
“咋回事你，你自己不都说总结的一套一套吗，这老家伙透露出了一种可以直接抵达宝藏地点的法术，我们照着咒语施法就行了。”
“既然他早知道，为啥还要路过这里呢，直接传送不就好了？”
艾露儿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到：“不知道，不过这和咱又没关系，反正现在秘密到手，他们爱咋整咋整。”
“说的也对，那我要做什么？”
“他意识里的魔法是你们人类的魔法体系，我把这份记忆传给你，你来主导法术，我负责灌注法力。”艾露儿语气坚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这份计划早就构思好了。
枕风又点了点头，提起长剑，元素能量顺势呼啸而起，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准备。
察觉到同伴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不过艾露儿此刻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正事要紧，杀手和那四个大汉随时都可能找过来，她们必须尽快离开。
艾露儿闭上眼睛，轻轻把手放在枕风掌心。为了预防人类的身体会有所抗拒，精灵小心翼翼地将月神魔法输送到枕风手上。这一缕魔法能量中蕴含着微弱的精神力量，艾露儿原封不动地把商人意识中的信息传了出去，里面是六个枕风再熟悉不过的魔法矩阵。
手里传来的纯净力量终于让枕风清醒了一些，他立即打开了体内的所有防线，让这股和奥术魔法大不相同的能量轻松进入身体。月神魔法完成了它的使命之后便悄然离场，完全湮灭，露出了里面的精神力量。
完整的接收到这份记忆后，枕风不知不觉间张开嘴，眉头紧皱，似乎看到了什么震惊的画面。
“怎么了？”艾露儿轻身问。
枕风深吸一口气，有些失落的说道：“这个法术太复杂了，仅仅最外面一层就有三个魔法矩阵，里面的包裹着的核心咒文和魔法链接更是眼花缭乱。”
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它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别说顺利施展出来，我甚至连看都看不懂。”
说到这里，枕风暗暗下定决心，离开之后一定要回到法师联盟，再潜心学个一年半载。在奥术魔法的体系中，他现在的级别完全不应该是一个幻魔该待在的地方，甚至说根本没有什么级别，真正的魔法水平就和最普通的学徒差不了多少。
“会不会是记忆不完整啊，可能他还没有完全交待出来。”
“矩阵很完整，单纯只是因为它太复杂了，我感觉，可能没办法完成我的任务了。”枕风摆摆手，垂头丧气的说。
艾露儿第一次见到枕风这幅模样，一时间也有点不知所错。从见到的第一面开始，她感觉这个人类少年仿佛永远都藏着一张超级底牌，不论遇到什么场面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且总能当机立断，目标明确。
而现在，眼前的少年像是完全换了一副模样，艾露儿迎着他的目光，淡蓝色的眼眸中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枕风下意识地避开精灵的眼神，低着头，似乎在有意无意的看着岩壁下那个血肉模糊的商人。
看到这里，艾露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精灵疑惑不解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到枕风耳边，她现在就站在他身边，掌中温润的感觉依然留有余息。
“我们是不是太幸运了？”枕风突然自然自语的说。
“凭什么我们随便看个魔术，随便听到一些什么龙喉传说，就能遇到唐书和他师父，而且他师父明明知道我们不是部落中人，还展示了他那个神奇的棋盘世界。”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星辰裂缝突然开启，恩斯特还‘顺手’把我们不远万里带了过去，最终我们成功来到了这里。”
枕风越说越笃定，仿佛他预示到了什么。
“不仅如此，我们还被赋予了最特殊的一个身份，斯图亚特家族就剩下屈指可数的流亡后代，凭什么偏偏是我们？不论是顽石峡谷里面的金色战魂，还是王朝祀堂里的那些魔器，对我们而言都构不成生命威胁，也就是说，我们轻轻松松就来到了这秘密宝库里面。”
“但凡中间有一个环节变动了一点点，结果都不可能是现在这样。一切想来都这么不可能，但还真就发生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情，你不感觉有些奇怪吗？”
艾露儿从未想象过，这样的质疑和犹豫竟然能从枕风口中说出。他依然低头看着那个老头，意料之外的场面一度让艾露儿哑口无言。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艾露儿看不到少年的脸颊，却仿佛能感受到他心中的那份诧异和挫败。
须臾，她轻声说道：“认识我，也是一件不应该发生的事么？”
微弱而轻柔的声音悄悄飘进枕风耳中，少年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仅认识了一个暗夜精灵，还和她一起打败了那头邪能野兽，甚至在你们对彼此的信任下逃过一劫又一劫。你一脸兴奋的向她请教暗夜精灵的魔法，却险些窒息而死，瞬间打碎了她为你设下的十几层屏障。”
“你们悄悄跟在部落大部队后面，凭着军营里的一张地图找到了奥格瑞玛。为了潜入这座城市，你们不得不用伪装法术，幻化成兽人的模样，当时捧腹大笑的场面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才几天啊，她记不清了，新鲜刺激的冒险生活让她将这份非凡的回忆看的弥足珍贵。你们一起见识过老兽人的山中洞天，亲眼目睹千年难遇的神奇异象，打败了一个又一个对手……”
“这些再传奇不过的经历难道你都不记得了？你说过，我们是生死搭档，每次绝处逢生绝不是运气，而是合作，是默契，是信任。”
“万一变化一点点，那又怎样。也许你真的活不到现在，也有可能比现在还要强大，又如何？我们现在站在这里，明明无往而不利，为什么还要纠结那些过往的手下败将呢？”
艾露儿轻轻牵起少年的手，纯洁的月神力量如融冰之时的春风一般，润物细无声地浸润着少年的身体和灵魂。少年那大一圈的手掌依然散发着温热，他现在的样子让艾露儿既熟悉，又陌生。
“无所谓运气，也没有什么命中注定，我们能走到现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彼此的信任。你拼命为我抵挡攻击，我们才没有死在术士手下；即使世界崩塌，你还是义无反顾的寻找我，用尽力气爬了上来。”
“这才是真正的钥匙，我们既然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对方，我们才最厉害的。”
“分头行动是最愚蠢的计划。”
艾露儿紧握着枕风的手掌，轻声细语地抚摸着一个个璀璨绚烂的记忆碎片，眼眶不知不觉间湿润。
“分头行动真的是最愚蠢的计划。”
心头的阴霾被掌中传来的纯洁能量一点点净化，枕风牵着艾露儿的手，另一边紧握着长剑，剑身上跳动着热烈雀跃的火焰精灵。
枕风缓缓吐出一口气，疑虑和挫败都随之不得不离开了这个年轻跳动的灵魂。原来那时候她醒来了，两股撕扯着他灵魂的巨大力量让他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以至于他已经忘却了那个绝望时刻的具体过程，但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都是真的。
转身看着艾露儿，淡蓝色的眼睛仿佛又找回了那片澄澈无垠的天空，泪珠顺着精灵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她以局外人的角色回忆着两人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却不知不觉间又成为了故事的主人公。
他们的冒险绝无仅有，唯一的身份，唯一的过往，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任何人，能对这些记忆碎片感同身受。
双目对视，少年清澈的眼眸让艾露儿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过往的意义便在于此，人生道路上的所有人都疲于奔命，他们太过于寄希望于未来，并在某种外界因素的作用下终日忙忙碌碌。
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们突然开始反思。反思自己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反思如果再这样下去，未来会不会达到他们曾今或现在的预期。
犹豫和怀疑会在这个时候轰然爆发，以至于他们现在才意识到，关于过去和未来的思考已经严重到了足以影响生存的地步。
绕开它们，当你终于有时间踏入时间长河的时候，这些困惑便会随着你追溯过往的脚印而一点点解开。你会忽然间惊奇的发现，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竟然这么独一无二。
向下川流的河水冲刷着你的双腿，有意无意的想让你转过身，跟着它们的节奏继续向前迈进。
你犹豫了。
上面的河段不仅更加费力，而且毫无新意，你以为自己对眼前的每一寸景物都了如指掌，以为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不断向前。
直到你无意间看到了脚下的那一片贝壳。
脑海中迅速闪过一条讯息，意味着你曾经也拾起过它。熟悉而亲切的感觉让你忍不住弯下腰，再次将它从愈加湍急的水流中拿了出来。
第二次观察这片贝壳，你试图凭借它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结果也的确没让你失望。这个简单的信物让你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变得愈发清晰，你准备将它放回到原来的地方，却突然发现这片熟悉的贝壳上似乎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
背面多了一个斑点、中间那条金色的纹路变淡了许多、摸上去的手感也好像更滑了一些……
这些不起眼但有些新奇的变化让你眼前一亮，你有点期待地又往前走了几步，逆流而上，又捡起了更早的一片贝壳。
你在它身上又发现了一些过去未曾注意到，或过去不存在的特征。你曾以为它们就在身后，一成不变。现在你才恍然大悟，回首过往，看到的不只是你以为的过往，新的经历和新的冒险让你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你本想将它们揣在兜里，想了想之后还是照着记忆把它们放了回去，并心满意足的转过身，顺着脚下的激流继续踏上了冒险的征程。
第一百六十八章 踪迹
打斗的声音好像已经消失了好久，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商人瘫坐在岩壁下，肉体的疼痛和梦境的干涉让他的灵魂游离在生存和消亡的边缘地带。
商人不会使用魔法，缺少生灵之息的帮助，他只能凭着人类脆弱的意志来对抗死亡，用艾露儿的话说，如果没有任何人干预的话，他能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
枕风对同类的惨状并没有产生任何特殊的情绪，修罗门本就是无恶不赦，那些支撑这个杀手集团的金主爸爸们自然也不应该得到哪怕一丝的同情。
唯一有些可惜的地方在于，艾露儿没能从他的梦境中得到通往宝藏所在地的途径，现在他们无法催动起那个传送法术，只能在这巨大的迷宫里一点点探索。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这样，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走，毕竟有那么多出口，每一条通路还可能错综复杂。”枕风说。
艾露儿半是半非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两个杀手难道也不能解开那个法术吗，为什么他们不直接传送过去呢？”
“我刚刚问的时候，可是你说的，这不干我们事。”枕风撇撇嘴，质疑着艾露儿当时的回答。
“当时不是比较着急嘛，这件事告诉我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修罗门一向金钱至上，我猜他应该也不信任身边的杀手。而且你看他那贼眉鼠眼的精明样子，肯定更像一个人独吞宝藏，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探索探索再说咯。”
枕风给出了自己的分析，手指叉住下巴，看样子对他的这番解释颇为笃定。
眼下两人只剩下一个选择，他们看了看旁边血肉模糊的老头，一致决定将他留在这里，是死是活就全看他的意志了。
眼前的通路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两人尽量把脚步放轻，手里紧握着武器，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入口处。
泉水区域此刻的场景完全出乎了两人的预料，除了最中间那潭涓涓的流水外，目光所及之处再没有任何活动着的东西了。两个杀手和那四头野兽全都不见踪影，诡异的景象让两人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什么情况，人都去哪了？”枕风瞪大了眼，诧异地问道。
“怎么打着打着两拨人都给打没了？”
看样子这里现在应该算是安全区域了，两人打起精神，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空气中还是能感受到大战过后的魔法残留，猛兽散发出的那种远古蛮荒的气息占据着大半话语权，但仔细体会的话也会很快寻找到独属于修罗门的凌冽杀气。
走到泉水旁边，再三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枕风便稍稍放下戒备，动用起军队中学到的本领，对这里展开了调查。
当时整个战场被杀手的黑雾一分为二，泉水也被包裹在内，而他们战斗的地方应该就在枕风现在站着的位置。
脚下出现了三五个一尺左右的坑洞，地面上也能很容易看到雄狮留下的利爪凹痕。
枕风往前走了几步，俯下身子，捡起了一块沾染着血迹的碎片，轻轻摸上去能感受到些许热量。
“这是那头火焰大狮子的一根爪子吧。”艾露儿说道。
枕风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看起来他们当时打的挺激烈，其他地方的血液应该也才刚刚凝固不久，怪就怪在他们怎么就连影子都没了呢？”
实际上不用多仔细，地面上一片接一片的战斗痕迹至少传递给他们一个极为明确的信号——当时黑雾中的确进行了一场战斗。
“也许他们两败俱伤，然后各自跑掉了，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朝着我们的方向逃跑。”艾露儿说。
少校眉头紧皱，脸上仿佛写满了疑问和困惑。早在他们掳走老头，离开最佳吃瓜位置的时候，枕风就不禁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性，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种难以解释的结果。
“既然都跑向了其他出口，为什么周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细细观察一番后，枕风发现这一整片空旷区域被分成了两个部分，记忆中处于黑雾包裹的中心地带随处可见各种战斗残遗，除了雄狮的爪尖之外，两人还陆续找到了数片被鲜血浸润的毛皮，以及一些被残忍撕扯下来的布料，并能从它们身上闻到明显的腥臭味。
但所有的痕迹都仅限于中心圈内部，走出圈子之后便会立即察觉到异样之处。两人绕着最外边慢慢走完了一圈，却没有在任何一个出口中看到类似的痕迹。
“很怪，难道他们打完之后就各自传送走了？怎么没留下任何逃跑的迹象呢。”
两人回到泉水旁边，环顾四周，除去刚刚发现的这些战斗痕迹之外，就只剩下那条一直延伸到他们刚刚回来的那条路的血迹了。
枕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疏忽，他立即用四五秒钟的时间回顾了无界宝库中的这一段旅程。
正所谓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枕风发现他们的一次次目标和选择几乎都是误打误撞出来的，似乎在特定的时候总会出现一条比较起眼的线索，一步步指引着他们向着特定的方向前进。
“我们当初是靠着一颗光球，才来到这里的吧？”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艾露儿还是很快做出了正面回答：“是啊，当时我感觉前面有一股特殊的能量波动，然后跟着手里的能量球，我们就看到了这潭泉水了。”
“然后呢？”
“然后你试了试这泉水的威力，说它其实波涛汹涌，很不一般，还说它里面蕴含着万古大帝的力量，甚至能控制你的心神。”
“再然后？”
“再然后我们发现了地上的血迹，怀疑是那个血气杀手留下的，然后就一路追了过去，直到你把咱俩从断崖下面救了出来。”
“对！我们之所以选择从那条路追上去，主要就是因为这条血迹，然而事实上呢？”
看到枕风眉头舒展开来，艾露儿知道他一定是找到了什么漏洞，于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期待他会接着说什么。
“事实上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那个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的杀手，证明这条血迹根本就不是他留下来的”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艾露儿不解地问。
“当时那几滴血液也没有凝固，可能连五分钟的时间都用不了。可我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它们来源究竟是谁，甚至在进入那条通道之后再也没有看到过任何相关的线索，它们的主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听到这里，艾露儿似乎领悟到了枕风话中的含义，半信半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那些人也以同样的方式突然，消失了？”
“还有很关键的一个疑点，既然我们能发现那一条血迹，然后跟着选中了那条通道，为什么他们就没人顺着找过去呢？这么明显的痕迹，他们应该很难忽略掉才是。”
“不会吧。难道你想说，他们打着打着，就突然有一种力量把他们给传送走了？这也太奇怪了。”
艾露儿的反应也很有道理，虽然这个假设能解释的通，但枕风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而且之所以没跟着血迹找到他们俩，还有可能是追杀逃跑的敌人去了，没时间仔细观察。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空旷的环境总会让人不由得被困于接下来的选择中，十一个出口，除了那个血气之路，以及他们第一次走过来的那条通路，还剩九个。
老头的梦境中虽然有宝藏的位置，但这些信息仅仅在他的大脑中才有明显的价值，而且很有可能他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走，他们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线索，就是那个被一层层奥术矩阵构造出来的复杂法术了。
背后的喷泉依然兢兢业业地重复着自己的使命，澄澈的泉水从水面上直直冲起，然后在最高点分道扬镳，接着像寿终正寝的老人一样自由跌落下来，一头扎进水面，引起一圈圈马上就会被其他水浪冲散的涟漪。
枕风一时间看的出神，视线漫无目的地跟着一条条激起的水柱一上一下，只要不动用生灵之息，这潭泉水就和看上去的一样，既有一面不断冲击的积极姿态，又有一种清澈轮回的恬静之感。
星辰裂缝在艾泽拉斯上是绝无仅有的超级奇观，连恩斯特的劳伦斯这种站在巅峰的大咖都和他们一样充满敬畏和期待。
而它背后的世界同样让人难以理解，枕风现在手上还有那两块在坑洞中找到的石碑，当时他们将这两段日记看做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场传说中推翻至高王的超大级战役几乎没产生任何作用。
就算知道了整场战役的全貌，枕风也感觉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没有一点指导意义。现实世界中的事态变化果然和那些让人热血澎湃的传奇故事大不相同，你以为自己发现的线索会成为解题之关键，并理所当然地认为随着一个个疑惑被揭开，事情的真相也就会浮出水面。
可事实是，那些被当做宝贝的蛛丝马迹并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身处无界宝库，枕风顿时感觉先前探索的一切疑问和结论都像石沉大海一样，完全和当前的状况不沾边。
清澈的水面倒映出枕风的面容，他看着那个一次次被水滴扰动的少年，少年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目光不经意间挪动了一点，枕风看到了旁边艾露儿的水中倒映。精灵蹲在地上，双手拖着下巴，和刚刚的他一样，静静注视着眼前这片奇特的景象。
艾露儿的脸颊此时距离水面不过两掌的高度，水滴溅起的浪花有些落到了她的脸上，白皙的脸颊上便因此多了几颗剔透的水晶。
枕风突然想起来了另一个问题，一个也许值得现在思考的问题。
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即使用剑尖如蜻蜓点水那样触碰，剑身上的火焰元素都会被强烈激发。灌注了更多能量之后，泉水的反冲也随之变强，眼前看似恬静温和的喷泉其实蕴含着强大而狂暴的力量，甚至在他小心翼翼地捕获到一份样品之后，万古大帝的记忆竟然因此被临时唤醒。
显然，这潭泉水大有来头，而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恰好有时间仔细研究一下。
想到这里，枕风立即将这个想法上升成为下一步的计划，两三句交流之后，正愁没事儿做的艾露儿立即兴高采烈的双手支持。
“可该怎么搞呢？”
“上次我们已经试过了，再结合之前的发现，可以肯定这里面的魔法力量一定十分强大。”
枕风顿了顿，继续说道：“它还在不断吸引着周围很大范围内的魔法波动，而且它的能量非常活跃，但却完全被限定在了水面之下，只要不接触，不会有任何感觉。”
“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奇怪啊，我还记得当时你试探了两次，能量越强，它的反应也就越大。”艾露儿点点头，说道。
“所以我感觉可以强攻一下。”
“强攻？”
“咱俩合力引发一场爆炸，看看这潭泉水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说罢，枕风轻轻挥动手中的长剑，风火元素和剑气力量便自然而然的环绕在他身边。
“这难道不有点作死嘛？”
艾露儿一边笑着说，一边幻出长弓，紫色的光晕转瞬即逝，从枕风眼前刹那间收回到长弓上。
枕风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距离，还是感觉有点不太保险，干脆直接走到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汇聚力量攻击一次就可以了，我们一起发力，最好能让两股力量重叠。”
“没问题！”
深呼吸一口，枕风将长剑直立在面前，手指宽度的剑身左右两侧同时喷发出炽热的火舌，空间中的元素力量顿时蜂拥过来，在灵泉和长剑两边的角逐下，大部分站到了枕风这一边。
扭头看向艾露儿，后者眨了下右眼，嘴角微微上扬，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无法穿透
两股力量在高速飞行的同时彼此汇合，在击中喷泉之前顺利融合成一团耀眼的能量风暴。强大的力量将所过之处的空间尽数弯折，意味着任何空间法术都无法穿透这根水平直线。
看到这里，枕风已经开始为两人默契的配合暗暗得意，他们的这次攻击没有任何限制，意味着能最大限度的爆发出该有的破坏力，同时也为他的计划增加了不少难度。
没有束缚的两股力量如果过早交汇，可能发生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拼命挣个你死我活。好在他们的能量不论从速度，时机，还是角度来看，都完美的符合枕风的预期。
它们在即将击中目标前的瞬间完全融合，不仅避免了针锋相对造成的能量流失，最关键的是这样一来，活跃而强大的两股力量便能在爆炸之前压缩成一个恐怖的能量体，内部激烈排斥的同时，引爆自身的所有能量，最终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两人心有灵犀地共同召唤出一层魔法屏障，并在体内重新汇聚力量，以便能应对即将发生的不可知变化。
在四只眼睛聚精会神的注视下，能量风暴轰然撞进水面之中，犹如一颗坠入大海的太阳，超高的温度顿时让一层层的泉水迅速蒸发。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天地，水面下千年不灭的魔法力量顿时被完全点燃，刹那间盛放出的白色光晕让两人下意识的紧紧闭眼，但凡再慢一秒，即使有生灵之息的加持，极致的光芒依然能贯穿瞳孔。
黑暗的视界下，枕风感觉身体被一环奇妙的能量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拂过，似乎某种魔法力量以泉水为中心急速扩张，直至完全笼罩整片区域。
一时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双耳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隔绝世界的薄膜，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嘈杂而混沌的声音。
尽管这种体验十分奇特，甚至因未知而自带着危险的标签，但事实上所有异变仅仅表现在直觉感官上，他们身边那层简简单单的魔法屏障并没有受到丝毫扰动，起码目前来看，他们的处境并不危险。
感觉光芒散去，两人缓缓睁开眼睛，耳边朦胧的声音也随之清晰起来。嘈杂的声音原来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爆炸声，而是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声，感觉就像是在一条闹市街区一样，只不过人们都刻意收敛着谈论的音量，三三两两围成一圈。
枕风忍不住使劲擦了擦眼睛，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预料，炫目光晕带来的模糊视界依然影响着他们的判断，以至于枕风十分怀疑那泉水是不是又影响到了他的意识，让他进入了某种幻境。
他们几乎站在最后，前面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看上去没有人对他们的突然出现表示出任何反应，似乎这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这样的环境中，艾露儿下意识的牵着枕风的手，还好所有人都看着前面，不然她真的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钻个洞逃走。
两人不得不瞪大眼睛接受此刻的场景，环顾四周，他们和前面几十上百号人处在一条超级宽阔的通路中，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左右两侧的岩壁则距离他们都有数米。
上方几十米高的地方能看到一层凹凸不平的石顶，周围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光晕之中。除了眼前那些不知道从哪来的人群，其他地方是一贯的无界宝库风格。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两人显得与周围的各个不入，只能悄悄往前靠靠，尽量偷听一些其他人的谈话。
昏暗的光晕下他们只能看到一个个黑黑的背影，即使踮起脚尖，视线也被更高或者同样踮着脚的人堵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致扫了一眼，目测这几十号人里面没有兽人，也不应该有兽人。事实上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他对兽人的观念因为短短几天的奥格瑞玛之行发生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如果此时有一个部落成员突然出现，从前的他一定会第一个冲上去，毫不犹豫地将他斩首，但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不会阻止其他这些人把他撕成碎片，但也很可能只是呆呆站在原地，如一个毫不相干的过客。
当然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搜索其他三人的身影，不过第一次的扫视并没有任何收获。
“这些人难道都是因为攻击泉水而出现在这儿的？”艾露儿嘴唇一动不动，声音却清晰的出现在枕风耳边，并且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不好说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打架的那两拨人又去哪儿了？”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枕风并不否认这种猜测，却也难以解释杀手和大汉们的离奇消失。他们战斗的过程中极有可能引爆了灵泉的力量，然后就突然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难道它能把人传送到好几个地方？”
枕风惊喜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她的思路和自己完全同步，只有这个猜测能解释目前发生的所有现象，艾露儿刚说完，枕风感觉脑海中的某个地方好像突然被打通了一样，一下子联想到了很多事情。
“我感觉这种泉水应该类似于上面的那种传送门，无界宝库里应该有不少个，然后不同的人会被传送到不同地方。”
当时星辰裂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上万人都聚集在了那个巨大的传送门前，他们进入之后可能又有更多人涌了进来，从这个角度想的话，现在能碰到这么多人也并不是无法解释的事情。
前面时不时有人和他们一样踮起脚尖，抻着脖子，试图让视线穿过其他人，看到最前面的景象。
“我听说这道门后面全都是稀世珍宝，咱真应该来的早一点，一人拿一件也赚大发了。”
“有没有宝贝放在一边，这么多人堵在这里等着开门，跟在他们后面准没错。”
话音刚落，那人不经意间扭头看到了枕风两人，也许是意识到了隔墙有耳，那人咳了一声，其他两位同伴也心领神会，不再说话。
“肯定是他们太幸运了，不然凭什么咱们累死累活反而是最后一个。”艾露儿不满的说道
说罢，艾露儿看着看着枕风，灵机一动，似笑非笑的说：“要不你把我抱起来，我看看那边到底发生啥了？”
从这以后，枕风牢牢记住了她的这种笑容，日后这便成为了枕风吐槽最多的地方，五官和表情奇妙无穷，相比之下语言就显得单薄匮乏许多，很难准确的描述出某些特殊的表情，但亲眼看到的人却都能心领神会。
透过她的微笑，枕风仿佛能看到暗夜精灵那一肚子坏水，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话到嘴边，枕风扮了个鬼脸，走到艾露儿身后。
刚伸出手，艾露儿突然轻轻一跳，枕风见状急忙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接到艾露儿的双腿，胳膊一用力，精灵便顺势坐到了他的肩膀上。
枕风刚刚似乎听到了艾露儿的笑声，抬头一看，后者似乎正聚精会神地望着前面，强行憋回去的笑容和盈盈笑意叠加在一起，奇怪的表情让枕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下艾露儿的视野高度瞬间超过了前面所有人，视线直直穿过人群，终于看清了最前面的状况。
十几秒钟的时间，视野尽头几乎一点变化都没有，艾露儿猜测现在这种形势应该已经持续了好长时间，所有人都在等着能有所突破。满满的兴致很快就被磨没了，估计一时半会还会是这样。
‘不过这种高度确实有点爽啊’艾露儿心想。
枕风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生灵之息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着他的身体，虽然平滑而缓慢的变化过程让人完全没有任何感受，但实际上枕风现在的肌肉力量能比得上三四个魁梧的专业铁匠，稳稳撑起艾露儿自然不在话下。
“没劲。”艾露儿小声嘀咕了一下，便从枕风肩膀上跳了下来。
“装啥呢，我有那么重吗？”一转过身，艾露儿便看到了枕风那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还很细节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空气。
“何止，你要是再待上一两分钟也许我就昏过去了。”枕风甩了甩肩膀，长舒一口气，仿佛刚才举着一块千斤巨石。
“我重是吧，这可是你说的。”艾露儿双手插在胸前，气鼓鼓的转身背对着枕风。
“自称公主，想必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您说是吧？”
枕风笑着走到她身边，意念微动，一股微风拂面而来。
“一点诚意都没有。”艾露儿轻哼了一声，扭头到另一边。
“你不看怎么知道有没有诚意啊。”
视线一点点挪过来，直到一抹艳红出现在眼眶边缘，艾露儿惊讶的叫了一声，引来前面数十道目光。
“好漂亮的花啊！”
艾露儿双手小心翼翼地结果那朵鲜艳的玫瑰花，灵动而妖艳的花朵让艾露儿赞叹不已，目光无法离开半步。
玫瑰花独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虽只有一朵，却像是身在花海之中。一条条蓝紫色的丝线勾勒出了每片花瓣的轮廓，艾露儿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玫瑰，仔细看去她又发现了更多让她惊奇不已的细节。
花瓣不仅轮廓是蓝紫色，中间的叶片上还流淌着数量不一的暗金色纹理，它们像身体中的血管那样起起伏伏，散发出的光晕也跟着这样的节奏在明暗之间来回轮转。
“这朵花怎么这么特殊啊？”
艾露儿眼睛在花朵上绕来绕去，越看越怀疑手中的花朵是不是玫瑰花，没有土壤和水源，这支很明显早已死去的花朵竟然还保持着类似生命的律动。
“好看嘛？”枕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
“当然好看啦，它比我见过的所有花朵都漂亮！”艾露儿点点头，心满意足的欣赏了一番后才抬头看向枕风，脸上仿佛写满了惊喜和满意。
“想要的话就送给你咯，可千万要保管好了。”
尽管对这朵花爱不释手，但艾露儿顿时觉得这样收入囊中有些不妥，暗夜精灵自认为是生命的代言人，却也第一次见到这样独特的玫瑰花，想必枕风肯定花费了不少心血才搞到手。
“你从哪里找到它的啊？”
“嘿嘿，小事一桩。咱俩可是生死搭档，别说一朵花了，你想要，一片花海也能给你整过来。”
枕风说完，艾露儿脸颊不由自主地升起两朵红晕，低下头轻声说：“那我就收下啦。”
“这朵花的故事以后再给你讲，现在请公主跟我说说刚刚都有啥发现吧。”
意念微动，手中妖艳的玫瑰花便突然消失，艾露儿把它放在了最中间的地方，长弓和巨剑两个保镖环绕在它周围，新来的成员俨然成为了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穿越时间是一件难度堪比登天的事情，不论哪本魔法书籍，只要提到时间，一定会把它列作最究极的力量。
当然，某些时候它也会变得非常简单，可能一块奶酪，一支花朵，一片夜空，就能让你们体验一次穿越时间，比如现在。
艾露儿的大脑自然而然地舍弃了刚刚那一段记忆，她想了想当时看到的景象，说道：“最前面有一扇石门，门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凹痕。门边站着的那两人应该是人类法师，他们手握法杖，身边环绕着一圈圈天蓝色光环，看样子应该正在想办法打开那扇门。”
描述很到位，枕风已经能想象到她话中的场景，他现在很想知道那两位法师究竟是谁，也许是法师联盟的，也说不定。
眼睛上下转了一圈，看着眼前铺面整片区域的人群，枕风试探着说道：“能不能直接传送到门后面啊？”
听完枕风的需求，艾露儿哭笑不得地说：“你想太多了吧，这么多人都过不去，门上肯定有什么魔法结界之类的东东啊，怎么可能让我们传送过去。”
“万一他们都是乌合之众呢，而且对我们人类来说，空间法术非常之高端，很多大法师都没能掌握得了。试一下，万一成功就赚大了。”
艾露儿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反正只是尝试一下，成功传送到门后自然皆大欢喜，即使失败了，也顶多再花十来分钟休息一下，就能完全恢复力量。
看到艾露儿跃跃欲试的眼神，枕风悄然幻出长剑，为了不引人耳目，炽热狂暴的火焰力量被生灵之息封锁在剑身上，
两人后退几步，确保与前面的人保持安全距离。这时候枕风才想起来艾露儿暗夜精灵的特殊身份，于是赶紧补充道：“轻轻试探一下就可以了，千万别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力。”
一切准备就绪，艾露儿嗯了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枕风站在暗夜精灵身旁，将自身的魔法波动牢牢收在皮肤之下，生怕打扰到她的法术。
只见艾露儿在胸前双手合十，掌中泛起愈加明亮的海蓝色光晕，嘴唇嗡动，默默吟诵着仿佛要被时光忘记的古老诗篇。
随后，光晕很快便顺着身体弥散到脚下，最终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魔法光点。一次呼吸的时间，魔法光点在月神力量的感召下迅速蔓延成了一副圆形的咒文图案。
枕风预感到了法术即将完成，他慢慢向艾露儿身边靠了靠，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群，直直抵达那扇千年未开的石门上。
能量在艾露儿的不断灌注下到达临界点，随着她吟诵完最后一个咒文，法阵就此完全成型。一瞬间迸发出的蓝色光芒将两人的身体完全淹没，这一刻枕风甚至能感受到周围空间中一条条因撕扯和扭曲而出现的波纹。
夺目的光芒再次诠释了昙花一现美艳，魔法的交错和能量的流动转瞬之间戛然而止，感觉就像是百米蓄力猛冲向前面的那堵石墙，轰然撞击的一瞬间，身体的所有力量土崩瓦解，而石墙依然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从光芒盛放到带着咒文和法阵完全消失，时间之短让枕风不可置信。眼前的场景没有任何变化，离他们最近的那几个人似乎察觉到了只出现了一刹那的明亮光芒，好奇地转过头，却只发现他们两人退到了数米开外，其他再没有任何异样了。
很显然，法术失败了。情理之中的结果让枕风并不意外，起码他们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枕风及时伸出胳膊从背后托住艾露儿，带着她走到前面的一处岩壁下。
艾露儿额头冒出一颗颗汗珠，从她的脸色就能看得出，这个法术消耗了巨大的能量。枕风意念微动，手里便凭空多出了一个杯子。
接过杯子，一点点将水全部喝完。杯子里的水和所有造餐术制造出来的食物原理相同，里面蕴含着高密度的奥术魔法，当然至于她能吸收多少，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第一百七十章 密玄门
“这扇门好厉害啊。”
气色恢复过来之后，艾露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略带着敬畏的赞叹。
“它把你拦下来了吗？”枕风好奇地问。
“不是，你刚刚应该也看到了，传送魔法才刚刚开始作用起来，一切能量就突然戛然而止了。”
前面那几个陌生人类只看到了事情的结果，以至于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刚才还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突然走到了后面，又为什么看上去变得十分虚弱。不过这些小小的疑惑对他们而言几乎毫无价值，他们正焦急的等待着石门打开，并不在乎其他事情。
艾露儿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和感受，继续说道：“这个魔法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法阵和咒语，让你的魔法力量能突破空间的限制，从而在目的地和你所在的位置之间建立起一条可以直接穿梭的空间隧道，然后就可以传送了。”
“实际的过程也和原理一样简单，魔法力量首先要打通这条隧道，而刚刚之所以失败，就是这第一步被打断了。我的魔法在经过那扇门的时候就突然消失了，我都没有感受到任何阻挡的东西，换句话说它并没有直接挡住魔法，而是让魔法自己瓦解。”
“第一步宣告失败，后面自然就再没有成功的希望咯。”
听完艾露儿的描述，枕风不由得联想到了其他事情。艾露儿所说的这种感觉他也体验过，当时他被暗夜精灵的远古法术死死锁住了灵魂，召唤出的所有力量在接触到囚牢边缘的时候就会瞬间消失，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自己的武器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不是说让你稍微试一下就行了么，你怎么会消耗这么大呢？”
“其实后来你看到的光芒爆发又消失，已经是第二次尝试了。第一次还没当回事儿，发现那门不一般之后，我又忍不住动用了更多魔法力量，可结果依然一模一样。”
迎面看到少年不满的眼神，艾露儿又赶紧补充道：“放心放心，我马上就能恢复过来，小菜一碟罢了。”
果然啊，那么多人都站在前面等待着，石门却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他们又怎会例外。虽然连连晋升让枕风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但能来到这里的人显然也应该有两把刷子，既然投机取巧不成，枕风也绝不会干瞪眼就这样一直站在最后面。
离他们最近的这几排人看上去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大部分都身穿普通的布衣，腰间别着飞镖或短刀，衣服上看不到什么明显的标志。也有那么四五个人穿着一套钢铁铠甲，当然盔甲的样式已经证明，他们百分之百并不是联盟军的战士。
他们个个一副焦急的神情，时不时抻着脖子想看看前面的景象。虽然都是人类，但三三两两的小团体让枕风感觉无从开口，更何况无界宝库的机遇和秘密可能早就传的人尽皆知，想起刚刚泉水旁边的激烈战斗，枕风想主动碰碰运气的念头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们可靠不住，还得是自己来才行。”
艾露儿又一次读到了枕风的心思，微笑着轻声说道。
“对了，你有没有啥能缩小体积之类的法术啊？”
枕风一本正经的表情让艾露儿忍不住噗嗤一笑，她一脸疑惑，哭笑不得地说道：“不是，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啥稀奇古怪的魔法都会吧？”
看着枕风经典挠头的样子，艾露儿反问道：“当时在奥格瑞玛城门外的时候你就用了一招，竟然能把我们变成兽人的模样，还有所谓的造餐术，你这些魔法才足够怪异好吧，这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
“那咋办啊，我可不想就一直待在最后面。”
人是社会动物，枕风的情绪也不经意间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现在已经基本上听不到众人的议论声了，各路豪杰纷纷屏息凝神，焦急的等待着他们期待中的变化。无声的环境非但没有那种宁静的感觉，反而在一缕缕若有若无的鼻息中变得越来越燥热。
“别慌嘛，起点落后一点就落后一点，就我们这实力，再加上天衣无缝，默契无间，心领神会，一触即通，异口同声..”
艾露儿停顿了一下，应该是想不出更多的词语来描述了，只好补上最后半句话：“的配合，到时候他们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笨鸟先飞，让他们一程也无妨。”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为之，本来窃窃私语级别的声音突然在最后提高了几分，等枕风反应过来的时候，前面不少人都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交汇，枕风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屑和鄙夷。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给我讲讲这朵花的故事吧。”
艾露儿意念微动，那束奇特瑰丽的玫瑰花便出现在了掌中，鲜艳的色彩和生命的律动让艾露儿第一次对一朵花爱不释手。
枕风轻轻吹了口气，浓郁的花香便顺势涌入到艾露儿的鼻腔，更神奇的是这股香味似乎还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也许是随着花瓣纹路起伏辗转，也许不是，她敢肯定现在闻到的香味和第一次接过手的有所不同。
“别慌嘛，晚点讲就晚点讲，就我们这俩打不死的小强，必然能等到该讲的时候。晚起的鸟儿有虫吃，先卖个关子也无妨。”
枕风学着艾露儿的语气，外加上一点让人不禁想握紧拳头的语调，艾露儿差点就没忍到听完最后一个字。
“你是在玩火啊，小骑士。”
枕风闪身躲开艾露儿一拳，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这个故事非常之悠长曲折，之惊心动魄，是个大素材，留着以后有时间再好好唠。”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朵花上，鲜艳的红色尽显一枝玫瑰的妖艳之美，每片花瓣轮廓上的蓝紫色线条则凸显着她与众不同的诱人魅力。
而中间那些一起一伏的暗金色纹路显然是最核心的特征，暗夜精灵试着将一缕月神魔法缓缓注入到花瓣之中，大自然的纯净能量让这枝花在历经了若干年之后再次体会到了生命的感觉。
纹路在魔法的点缀下以肉眼可见的增速变得愈加活跃起来，颜色也更加明亮了一些。
“不得不说，你这种能力确实强啊。”
亲眼见证这神奇的景象，枕风不由得由衷赞叹艾露儿妙手回春般的魔法。当然，再强大的魔法也不能起死回生，花朵之所以对她的试探有所反应，完全是因为体内残余的魔法。
用艾露儿的话说，“是魔法感应魔法，而不是生命回馈魔法。”
当了解到这一点之后，枕风从她脸上读到了一丝丝的失落。
须臾，那一缕月神魔法不可逆转的在花朵内渐渐湮灭，艾露儿意念微动，又将它收了回去，依然放在它原来那个最显眼最核心的位置。
这是她从小到大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而且还是一位人类送的。艾露儿在心底默默立下誓言，一定会将这朵花用心珍藏。
两人站在原地不再说话，也和眼前所有人一样，好奇地等待着那扇石门打开。枕风不知道艾露儿口中那两位大法师究竟是谁，不过想必一定颇有威望，起码在这里的某些人眼中足够有资格得到他们的尊重。
眼下人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并时刻准备好蜂拥而入。即使在异世界见到同类，人们也全然没有什么兴奋和亲切的感觉，三三两两的同伴是他们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对于陌生人，一句招呼都显得十分多余。
焦急的气氛不知不觉间更加疏远了人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枕风越来越明显地嗅到了一种被他称之为“竞争”的味道。
“你说，我们当初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啊？”似乎是在向身边的人发出疑问，但微弱的声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然是为了好奇。”艾露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咋感觉他们好像都知道一些秘密，就我们傻愣愣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目前看来他们是最后被传送到这里的人了，眼前是一堆人，再往前是一扇正被一点点破解的神秘石门，而门后的未知景象正被他们所有人共同期待着。
枕风转过身，看到的是一条直直延伸到黑暗深处的宽阔通路，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从尽头一点点走到这里的，还是和他们一样被传送到了这里。眼前明明还有另一个选择，枕风这时候才忍不住怀疑他们为什么要和其他人一样，站在这里等着开门。
“换个角度，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呀。起码我们不用为接下来要做什么而发愁，也许冥冥之中早就有人给我们安排好了一件件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我们只要顺着轨迹往前走就行了。”
“看不出来你的思想还挺深刻的嘛？”看着艾露儿轻松的笑容，枕风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当然，我早就大彻大悟了。”
说罢，艾露儿学着枕风那样，拇指和中指用力摁在一起，然后让它们一上一下冲出去，结果却只发出了一道普通的摩擦声。
片刻之后，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后又过了两三秒，动静越来越大，那种他们刚被传送过来听到的议论声又此起彼伏了起来。
“不行就换人吧！”
骚动和议论中，中年男人不耐烦的声音鹤立鸡群一般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两人下意识地往前靠了靠，不过眼前一排排人的身体依然把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仅凭散落的缝隙无法看到前面此时正发生着什么。
“你怎么说话呢，他们不行你行？有本事你来啊！”
另一股声音充满了愤怒，随着这句话说完，空气中顿时弥散出了让其他所有人都不禁闭上嘴的火药味。
“怎么，狗腿子这么忠心吗？都在旁边搞多久了，石门还是纹丝不动，我看啊，他们要么就是两个没实力的草包，要么就是已经找到了打开的方法，现在正想办法甩开我们呢！”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在最后一个字的回响下，人们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真就是小牛犊子不怕虎是吧？”
果然不出所料，第三个人的加入已经表明了那两位大法师的号召力。
“我管他是谁，你们不行就让开，让我来！”
以一敌四的这个人口气依然嚣张，似乎他早就料到了现在的场面。
人群一阵窸窣，枕风找准机会牵着艾露儿的手不断往前挤，穿过一道又一道夹缝，两人就这样在一声又一声的抱怨咒骂中塞到了前排。
这下他们终于能看清石门前的景象了，亲眼见到这扇让所有人焦急等待的石门，枕风现在不由得站到了被质疑一边，仅看外表就足以证明这扇石门的来历并不简单。
石门岩壁交接的裂隙被火红色的光线所填充，就像是有人在原本的岩壁上用火焰画了一个圈。石门本体上则覆盖着一层朦胧的土黄色光晕，上面还点缀着几十上百个明亮的小光点。
枕风定睛一看，视线在生灵之息的浸润下艰难地突破着门上那层光晕。那些光点原来是一个个形状各异的文字图形，仅有指甲盖大小，即使使用了魔法力量，枕风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这些发光的文字想一颗颗星星那样在石门上缓缓运动，身体在光晕内外交错穿插，颜色则似乎总在不注意的时候悄然变化。
稍微施放出一点魔法气息后，枕风便立即感受到了从石门上传来的能量波动，这股特殊的波动仿佛在周围的空间中无处不在，低沉，远古，深邃，强大。
听到男人的这句话，那两位大法师看上去无意争论，拿起法杖从石门左右两侧退了下来，将舞台留给了这位同时走上去的中年男人。
大法师转身成为了观众，背后长袍上的图案赫然映入眼帘。紫色的日月徽标，周围镶刻着一圈金色纹路，熟悉的法师联盟标志让枕风和其他很多人瞬间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只见男人走到石门前，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直接把手贴在了门上。
两人站在侧面，看着石门表面的光晕将男人的手掌淹没。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微小的文字依然若无其事地自由飘荡，好像男人的手和胳膊全然不存在一样，他们竟然就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穿了过去。
男人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十分特殊的地方，嘴边的一串串的胡茬和脸上刚刚露出苗头的几道皱纹已经明示了他的大致年龄。灰色的布衣和灰色的披风上都有几处破损和刀痕，部分痕迹上围着一圈暗红色的轮廓，看样子他不久前也经历过一场战斗，不过战况应该并不惨烈。
众人屏息凝神，为了看清男人的动作，人们不由得向两侧挤了过来，以至于在中间形成了一道不大的空地。
男人的感受和人们看到的现象一模一样，除了从掌心不断传来的那股淡淡的温热，其他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当他亲眼看到三两个符文穿过自己的手腕的时候，依然没有任何感觉。
见状，男人缓缓闭上眼睛，生灵之息随之从体内涌动出来，召唤出一层层无形的奥术魔法。
枕风很快便感受到了他的魔法力量，这股力量和石门散发出的奇异波动顿时成为了空间中最强劲的两股势力。男人的气息活跃而强势，将矛头死死指向面前的石门，看起来他可能要准备强攻了。
“保护好自己。”枕风没有张嘴，声音却已经出现在了艾露儿耳边。
“说话比我快半拍啊。”
话音刚落，男人突然闷哼一声，手掌重重压了下去，脸上瞬间便青筋暴起。
周围空间中那股强势的能量随着主人的感召而猛的发起冲击，它们迅速汇聚在男人的胳膊上，一眨眼的时间，按在墙上的那只手臂赫然膨胀了一圈，并覆上了一层锋利的黑色鳞片。
两股能量在男人的掌心中激烈交锋，此刻那只手掌仿佛承受着千斤之重。男人忍不住爆喝，低沉雄浑的吼声如同黑龙现世。
怒吼在众人耳边回荡的同时，鳞片轰然喷发出一团黑雾，这下不只是那只手臂，脸颊两侧也长出了数片黑鳞，肩膀上则突然爆出两根黑色尖刺。
这些可怕的鳞片和增生为男人瞬息之间提供了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生怕他真的变成一头震天撼地的黑龙。
刚刚站出来反驳他的那两个人此刻也瞪大了眼睛，眼前这幅景象让他们在巨大的震惊下不由得扭转了先前的观念，男人用不可思议的场面和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所有人闭上了嘴。
随着男人再次加大力量，两股疯狂厮杀的能量迸发出一阵阵强烈的冲击，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些人则被狂风和魔法冲的连连后退，一声沉闷的撞击，枕风看到旁边的那个人被狠狠地砸到了石壁上，吐出一口炽热的鲜血。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好在枕风和艾露儿早有准备，两人默契地召唤出魔法力量，让月神之力和奥术魔法融合成了一个半透明的海蓝色护盾。
护盾挡在他们面前，将横冲直撞的能量乱流纷纷引导到别的地方，其中不乏有些正中护盾中央的能量冲击，它们的下场相对而言要更惨一些，极快的速度和垂直般的角度让它们无法被扭转，只能在两股活跃而强盛的魔法下彻底湮灭。
男人和石门的对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他们产生什么棘手的阻碍，但其他人的处境就各有千秋了。
枕风待在护盾后面看着周围的人，参差不齐的实力在突如其来的冲击中展露无疑，他甚至看到有两个人即使召唤出了能量结界，也依然难逃被乱流侵蚀的结局，弱小的能量支撑并不能让被它保护的人高枕无忧，反而因为被迅速摧毁而扭头站在了攻击者这一方，为它曾经的主人带去悔不当初的反噬。
“你说他们应该说是运气好呢，还是比较倒霉呢？”枕风轻声说道。
仅从刚刚众人的表现就不难看出，以某些人的实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最可能的解释就是他们并没有经历过一次次的战斗，但同样找到了世界各地通往无界宝库的传送门。
“好或差都不要紧，运气肯定不会一直靠得住，或者说，运气总是要人还的。”
两人站在护盾后安然无恙，事实上还十分轻松，这点冲击力对他们而言可能连开胃菜都算不上。而同样站在石门前，其他一些人不堪的表现反映出了一种肉眼可见的悬殊差距，让他们不免有些自鸣得意。
当然，他们完全没有要干预其他任何人的念头。
艾露儿话音刚落，男人便已经走完了积蓄力量的过程，鳞片赐予他的黑色力量像根巨大的钟杵一般，一次次猛烈的冲击着掌下那扇神秘的石门。
激烈的能量对抗反而更加刺激着双方的力量爆发，石门上的光晕全然没有了最初那种朦胧的感觉，散发出明亮的土黄色光晕，像一头从睡梦中惊醒的巨熊，已经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石门表面那些悠然飘浮的神秘咒文也在不经意之间速度翻了好几倍，在愈加强盛的光芒中飞速运转。
此时，这场影响了几十上百人的战斗显然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又是一声怒喝，男人一直没有动用的左臂也突然开始突起出黑色的鳞片，整条手臂迅速膨胀。
枕风的魔法气息悄悄飞出护盾，在无形而混乱的能量风暴中辗转腾挪，为他捕捉着肉眼无法窥见的战斗状态。
男人的能量核心在左臂突变的过程中移动了过来，右掌依然保持着同样的频率持续发起冲击，与此同时，他已经将身体中所有的能量统统汇聚到了左臂之上。
“原来这才是他的底牌。”
枕风喃喃说道。
只见男人慢慢扬起左臂，这把武器远比刚才的那个更加强大，更加恐怖，墨黑色的鳞片在意志的操纵下紧绷起来。五指内弯，只待他一声令下，脑袋大的拳头便将重重砸到石门上。
男人扬手握拳的景象突然让枕风心头一震，石门在那么多次的冲击下都巍然不动，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远古咒文的能量波动像是被人挖走了心脏那样猛然一颤。
就是空间中这个极其微小的瞬间变化，枕风便完全改变了先前对结局的预估。
黑鳞重拳砸到石门前的最后两秒，枕风急忙说道：“一定要紧紧跟着他！”
“轰！”
这一拳的威力刷新了在场很多人对这位嚣张之人的认知，左拳如泰山压顶一般狠狠砸了上去，刹那间迸发出的冲击力让眼中可见的所有事物都不由得为之颤抖，脚下砂石在巨大的震动下被激起一米之高。
极其恐怖的能量风暴被前后两股力量挤压成了一颗无法直视的耀眼奇点，枕风和艾露儿见状立即召唤出两层全新的魔法结界，冲击波的强度陡然攀升，远远超于之前好几个级别，前方的结界每时每刻都在向他们传递着这股冲击的反馈信息，并向他们索要更多的生灵之息。
难以想象此时男人正经历着怎样的痛苦，枕风在极致的光芒下亲眼看到一块鳞片正径直向他们飞来，然而还没等它触碰到最外层的魔法结界，这块墨黑鳞片就已经被空间中的能量风暴撕成碎片。
亲眼见证了完全毁灭的过程，两人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急忙加大力量，巩固这他们身体前面的护盾。
枕风感觉那一秒十分漫长，他看到黑鳞径直飞过来，表面还覆盖着一团暴戾的黑雾，然而空间中无处不在的能量风暴立即便开始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蚕食。
黑雾从外向内被一点点吞掉，没有一分一毫能逃出被毁灭的命运囚牢，就像是全身布满了饥饿贪婪的蚂蚁，它们疯狂而恐怖，势不可挡。
失去了黑雾的保护，鳞片边缘开始出现灼烧的迹象。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这次的蚕食更加肆无忌惮，火焰如群雄并起一样同时翻腾，所过之处只剩下一片片死亡灰烬。
前所未有的感受带给枕风巨大的震撼，他可能永远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一次，他的视线会集中在这样奇怪的地方，从进入视野到被烧成灰烬，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然而他却清晰地看到了中间发生的每一段变化。
‘原来魔法能量竟然这么强大’
枕风第一次意识到“毁灭”这两个字究竟有多么可怕，不说尸首分离，事实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灰飞烟灭。
强大数十倍的混乱能量卷起一阵阵洪流，如雪崩一般向所有人疯狂倾泻下来，如果说刚才是手忙脚乱的话，这一波迅猛的冲击足以筛选掉一大批人。
能量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着在场每个人的魔法结界，一时间耳边响起一个又一个结界破碎的爆炸声，以及随后赶来的人们的惨叫声。
一旦屏障被摧毁，人类的肉体在这种能量的冲击下不堪一击，在一声声让人脊背发凉的绝望惨叫中，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从枕风身边倒飞出去，过程和那片黑鳞如出一辙，能量风暴继续蚕食着他们孱弱的身体，直到其中一方支撑不住。
能走到这一步，虽然实力参差不齐，但被摧毁的魔法结界依然为他们争取到了极为宝贵的一些能量消耗，不至于结果也和黑鳞一样，连骨头都不剩。
能量冲击的威力在众人疯狂的煎熬中一点点弱了下来，只不过能撑到这个时候的人也折损近半，几十个人的队伍在男人一记重拳之下倒飞出去一大片。
枕风放眼望去，现在周围算上他们也大概只有二十几人挺过了这一波冲击，离他们最近的人中，就包括刚刚企图破解石门奥秘的大法师。
剩下的人各有神通，身体被多种多样的魔法屏障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随着空间中独占鳌头的混乱风暴渐渐平息，枕风的能量终于不用在小心翼翼遮遮掩掩了，有了它的反馈，枕风大概摸清了在场其他人的魔法来源。
大部分都是以奥术魔法为主，这种在人类中被极广泛使用的魔法力量显然已经成为了绝对的主流，除此之外，众人的魔法屏障中还夹杂着一些元素力量，以及星星点点的剑气。
当然他现在的理解还远不够深刻，事实上造成这种现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法师联盟日渐强大的实力和影响力，从成立至今，五百多年的时间让这个当初被四大王国极力推崇的组织在人类世界中盘根错节，不仅大大提升了整个人类族群的魔法掌控力，更让它逐渐发展成为人类在魔法领域绝对的话事人，和规则制定者。
各地的分部在这些年里培养出了数不胜数的强者，而他们自然一脉相承，在法师联盟不断完善的奥术体系中成长起来，最终让奥术魔法成为所有人类唯一的力量源泉。
所有人都在感受着周围空间中的能量变化，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此时他们纷纷将视线放回到是门前的男人身上，即使是爆炸的余波都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力量，每个人都想知道那个男人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余波渐息，只见男人的身体被石门上激发出来的明亮光芒完全吞噬，除了一团这样的土黄色光芒之外，他们没人能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由得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某件事情的发生。看着那团一人高的光芒，众人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男人似乎为他的嚣张付出了代价，似乎他们在无界宝库中又少了一位实力恐怖的竞争者，以及一堆被爆炸余波筛掉的同类，但也意味着他们毫无进展，并且再次证明了眼前那扇石门仿佛无法被撼动。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石门，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希望那团光芒带着男人一起消失，还是希望能再看到一缕黑色雾气，看到一片黑鳞刺破囚笼。
片刻之后，在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叹声中，一条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手臂突然冲了出来。
五指握拳，死神一般的黑色光芒瞬间膨胀，一举将手臂上的火焰尽数淹没，露出了下面那一片片崭新的黑鳞。随着光芒里传来的一声愤怒的咆哮，那座囚牢竟如脆弱的镜子一般，轰然破裂。
众人奇迹般的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只见他低着头，双腿并拢跪在地上，刚刚率先冲出光晕的左臂正被高高举起。
男人此时全身都覆上了一层黑鳞，他如涅槃重生一样缓缓站了起来，鳞片散发着一层深不可测的黑雾。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一点点直起身子，而当他完全站直，体积已经膨胀到了正常人的两倍左右，现在他只要伸出手，就能轻易触碰到石门的头顶。
站在侧面，枕风看不清男人的脸，无比震撼的场面让他不由自主的收回那一丝魔法力量，将周围的每一寸空间心甘情愿地奉献到男人手中。
男人左手张开手指，然后又慢慢捏紧，巨大的拳头仿佛能直接砸碎整面石壁，身后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这个傲视群雄的强者一不小心把他们全都砸成粉末。
现在没人不满于几分钟前他那嚣张的态度了，反而在心底暗自庆幸没有招惹到他，而那两个为大法师争辩的人拼尽全力才撑了过来，眼看情形已经完全出乎预料，他们不由得退了几步，祈祷着他不要将怒火降临到他们身上。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男人没有说话，慢慢扬起双臂，将两只手交叉在一起，然后紧紧握成一团。
眼看男人即将再次发起冲击，众人立即又催动出各自的魔法屏障，并且毫不吝啬地为它灌注上一股又一股生灵之息，直到体内再也没有多余的能量可供使用。
当石门前的巨人从耳边狠狠砸下去的时候，黑鳞之力和无界宝库中的远古力量又掀起了一场更加疯狂的能量风暴，尽管他们已经尽己所能做好了准备，这一波的超级爆炸依然能成为在场每个人刻骨铭心的一份记忆。
混乱的冲击瞬间便将一些人倾尽全力构筑出的魔法防线彻底撕碎，他们将和上一批已经不省人事的那些人一起，被这两股历经上万年岁月洗礼的能量碾成齑粉。
枕风两人拼命燃烧能量，风火元素和月神之力毫无保留地激发了出来，他甚至做好了动用血气之力的准备，一旦他们的防御无法抵挡住这次的冲击，他只能为了生命，再一次拥抱那种难以控制的可怕力量。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用尽全力希望自己能从死神掌下逃脱的时候，剧烈的颤动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石门被打开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覆灭的王朝
“这个世界的组成十分奇怪，怪到足以颠覆我们的认知。从我穿过星辰裂缝的那一刻，过往千万年的记忆瞬间就都用到我的大脑之中，就这样，那副铠甲让我我继承了上一任观察者的所有记忆。”
杨翎一边向身边的两个男人讲述着她的遭遇，一边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但我不知道上一个观察者是谁，他又去哪了，而且他的记忆并非十分完整，反而像是一个个独立的碎片，我只能先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慢慢以自己的逻辑尝试着将它们串联起来，形成一条完整的记忆链。”
“那这个时候你又在哪呢？”唐书问道。
杨翎愣了一下，而后犹豫着看向头顶，似是似非地说：“可能在世界之外吧。”
三人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阴暗的地下世界中漫无目的地走了多长时间，目光所过之处尽是冰冷的岩壁和看不到边界的黑暗，从周围的环境来看，这里应该已经很长时间无人问津了，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生命活动的痕迹，直到现在，就连一株小草都没有出现。
脚下随处可见的是一块块突起的岩石尖锥，放眼望去这大地简直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到处都是坑洞和凸起，而且完全没有规律。两侧的石壁也同样诡异，时不时就会出现一根斜着刺入地面的石柱，甚至他们刚刚还见到过两面石壁中间竟然被一根岩石桥梁连接了起来，他们只得俯下身子从下面钻过去。
难以想象这混乱而诡异的景象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就好像是有人从世界外围大手一挥，撒下两把盐，一把让接触到的地面全部凹陷了下去，另一把让对应的位置上长出来一根根尖锐的石刺。
空气中到处弥散着那种古老陈旧的灰土之气，如果他们不会使用生灵之息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在这里窒息而死。
顺着眼前的道路一直走到现在，中途也遇到了很多个岔口，起初三人还试着寻找一些可能有帮助的蛛丝马迹，帮助他们选择一条起码说起来有点道理的支路，
然而两次之后，他们便一致同意放弃这个毫无成效的方法。在唐书的提议下，判断该走那一条路，完全取决于三人猜拳的结果，一人代表一条路，谁赢了听谁的。
这个对罗伊来说十分之荒唐的提议，没想到在接下来这一段时间里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欢乐，他们甚至想赶紧遇到更多的岔路，以便有机会东山再起，一举挽回前几局的颓势。
“剪刀”
“石头”
“布！”
当罗伊大笑着喊出最后一声的时候，三人同时从背后抽出手来，两拳一布，罗伊瞬间惨遭淘汰。
“剪刀，石头，布！”
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游戏竟然也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一套不成文的规定，第一个被淘汰的就要充当下一句的喊话人，罗伊虽然脸上都写满了失望，但声音依然激昂。
唐书杨翎同时出手，剪刀加锤子，伴随着唐书一声雀跃的惊呼，他已经连胜四局，目前为止当之无愧的终极大boss。
“你肯定是作弊了，不然凭啥能一直赢啊？”杨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显然对这场游戏的结果十分不满。
唐书则不厚道的笑了笑，带着不服气的两人走上了中间的那一条路。
事实上从第二次开始，他们三人就逐渐放开自我，似乎完全忘记了这里是一片可能上万年来都无人问津的地方，他们的叫喊和笑声在寂静的无界宝库中飞速向远方传播，并最终消失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亦或者被其他耳朵捕捉到。
罗伊并不在乎游戏的结果，周围除了凹凸不平的特殊地形之外，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不仅证明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他甚至怀疑从这片区域诞生之日算起，他们三人是第一批闯入者。
人总是会在百无聊赖的时候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他们行进了一路，除了凹坑和尖刺之外什么线索都没有，可以说是毫无收获。完全没有危险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不由得渴望一场激烈但又不致命的战斗，最好是那种既能让这趟路程不这么枯燥乏味，又可以有惊无险地拿下胜利。
“观察者的视角非常特殊，刚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很模糊，但神奇的地方就在于我想看哪里，眼前就能马上浮现出十分清晰的画面，就好像整个世界完全在眼里一样。”
“这么离谱，意思是世界各地那里你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罗伊不可置信的提出了疑问。
“我猜，当初你还穿着那副铠甲的时候，肯定也感觉自己的力量很强大吧？”
杨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回去一个问题。
罗伊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但其实那根本就不是我啊，那副铠甲已经接管了我的身体。”
“对，我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想看哪里完全不是我说了算，或者换句话说，我的意志起不到任何作用。大部分时间它给我提供的画面和信息都没什么用处，所以实际上我了解到的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
“你之前说，我们三个是星辰王国的正统皇室，能不能具体讲讲？”唐书好奇地问。
三人边走边聊，被铠甲束缚的时候，她虽然不能左右自己将会看到那里的画面，但却刚好有时间整理一下上一任观察者的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然而等她好不容易缕出一点头绪的时候，冲破铠甲的禁锢，反而让这些记忆再次被冲散，甚至丢失了不少的片段，于是她不得不再次尝试着将过往的一件件事情放置到时间线上属于它们的位置。
当她击碎铠甲之后，她被赋予了唯一一次超乎常人理解，而且完全受自己掌控的力量——出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你们已经了解到万古大帝的传说了吧，事实上的确是他一手缔造了星辰帝国，让斯图亚特成为这片大陆最受人尊敬和敬仰的家族。现在看来，万古大帝当时简直可以说是开始即巅峰，他不仅横扫八荒，建立了一个延续到现在的超级王国，而且是他第一次发现了无界宝库，并修建了第一个通往这里的传送门。”
“而且上一任的记忆告诉我，万古大帝在无界宝库中发现了足以改变世界的究极力量，但可能是生命走到了尽头，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他自从进入无界宝库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看眼前两个男人依然一头雾水的样子，杨翎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脑海中重新组织语言之后，继续讲述道：“现在我们知道了，世界各地都有能直接通往无界宝库的传送门，但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星辰王朝的人明明已经找到了进入的方法，却这么多年来没有传出来任何有关无界宝库的详细信息，流传在外的只有和万古大帝绑定在一起的传说故事。”
“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在这里找到了万古大帝的英灵，或者其他十分震撼的东西，不想回到地面上；要么就是他们没能发现出口，被永远留在了这里。”
罗伊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毫无感情，语气平淡而冷寂，让人听上去不由得感觉后背吹来一阵凉风。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找到你们的原因，如果这里真的存在万古大帝的英灵的话，一定只有他的后代才有资格靠近。”
一路上杨翎还向他们讲述了这个国度过往的很多事情，大致的脉络和当初三人分析诸王古道那些雕像的时候得到的猜想十分吻合。即使万古大帝用绝对的力量一统世界，但他的子孙后代依然时不时地要披上盔甲，到世界各地平息战乱。
可能不同的地方在于，杨翎口中描述的历史情形要比他们想象中惨烈的多，斯图亚特皇室的某些国王不仅要和战士们一同血战沙场，甚至险些有被灭国的危险。
几十上百年来不露声色招兵买马的那些部族领袖像是互相约定好了一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揭竿而起一下，然后被王朝派兵镇压。形势最险峻的一次，叛军的势力已经攻到了国都脚下，王室悉数卷入战斗，当时据说在最危急的关头，万古大帝的意志突然从天而降，这才将让王室军队一鼓作气反败为胜。
经此一役，星辰帝国虽然元气大伤，但万古大帝英灵庇佑的故事已经传遍了整片大陆，让其他蠢蠢欲动的部族立马打消了起兵反叛的念头，而当王室恢复过来的时候，他们那深深埋在肚子里的计划便彻底宣告失败。
讲到这里，杨翎忍不住感叹道：“你们说，万古大帝当时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才能让几千年后的人们依然奉为神明。他们明明没有亲眼见到，却毫不犹豫地膜拜在了万古大帝英灵的脚下。”
“你的意思是说，实际上没有灵魂庇护这件事？”唐书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中间最可疑的地方。
杨翎半是半非地点点头，说道：“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当时画面中的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色人影，它漂浮在城门之上，头顶仿佛已经触碰到了天际。但我发现城门后面其实站着七八个大祭司那样的人，围成一圈，全身翻涌起稍微黯淡一些的金光。”
听完这句话，两人立刻心领神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万古大帝的金色神像应该没有什么实际战斗力，也就是说，当时气势汹汹的叛军如果猛冲上去，战斗的结果很可能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说到这里，唐书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之前我们三个和诸王古道中的守卫战斗的场面，你知道吗？”
“当然，那时候铠甲的对我的控制力已经被削弱了很多，自从我知道你们可能就是破解无界宝库的钥匙之后，视线就尽可能的放到了你们身上。”
“那你肯定也看到万古大帝雕像复活了，枕风还获得了一套新的剑法，你说当时的场景是真还是假？”唐书紧接着问道。
据尊王纪碑上的描述，这些雕像是在万古大帝去世一千年的时候建造的，当时他们三人深受震撼，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如果世界上真的不存在“英灵”这种说法的话，雕像中的力量就一定是后世封印上去的。
罗伊站在旁边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只能从两人的对话里脑补着他们之前经历的事情。相比之下罗伊忍不住觉得他那副铠甲简直大坑，不仅没有让他获得什么额外的能力，反而让他和自己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兵戈相见。
这个问题让杨翎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事实上那时候她的意志已经能和铠甲平分秋色，双方都在拼尽全力争夺视角和身体的控制权。当时他们在诸王古道起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三座雕像分别投射出一束光亮，而后汇聚成了一个金色的守卫。
万古大帝的手臂环绕着九色力量，最终灌注到了枕风身上，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那个雕像中的力量究竟是不是万古大帝的本尊。
当时诸王古道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而她也只能观看整个过程，并不能感受到画面中任何的能量波动，即使慢速度一点点回溯起来之前的画面，杨翎依然没能发现什么足以作为答案的证据。
“要不你试着找找之前那么多年有关诸王古道的历史？还有当初修建雕像的场景，如果不是万古大帝英灵降世，肯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唐书的建议让杨翎有种茅塞顿开之感，她立即调动起生灵之息，在精神之海中第n遍剥开她从铠甲中继承到的回忆，并将时间拨回到两千多年之前。
一幅幅画面从杨翎脑海中飞速闪过，直至她看到黑压压一片人聚集在峡谷中的时候，指针才缓缓停了下来。
简单的比对之后不难发现，那些人所在的位置正是现在诸王古道的起点，也就是矗立起万古大帝雕像的地方，两千年前这里空空如也，曲折蜿蜒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了峡谷深处。
杨翎闭上眼睛，她很快便检索出了属于那段时间的记忆片段，但本来这份记忆就没有原封不动的保留下来，更何况她还挣脱了铠甲的束缚，残留在她脑海中的记忆已经所剩不多。
两人也不得不站在原地，等待着她检索信息，什么忙也帮不上。
看着脚下那根小腿高的岩石尖刺，唐书突然灵机一动，既然那些画面也是她从外界获得的，理论上完全可以复制一份到他们的脑海里，而且这种法术在几十年之前就被创造了出来，并经过了历代大佬们的亲自实践，用起来应该没有什么意外。
转念一想，唐书才猛然间发现这里面竟然蕴藏着一个巨大的漏洞——这个法术他并没有学过..
唐书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哑巴吃黄连，还是那种被驴踢了脑袋的哑巴，计划完美无缺，到头来他根本就不会用。
扭头看了看身边这个名为“罗伊”的男人(不过以他的样貌来看叫做少年也完全没有问题)，唐书不禁摇了摇头，丝毫不认为这个手里握着长枪的人掌握了这种连他都不会的高级法术。
视线自然而然的转到杨翎身上，这个出场就自带神秘光环的女人身材高挑，白皙的脸颊却仿佛蒙着一层冰冷的寒霜，女人手里拿着一柄黑色的短刀，刀刃上发散着若有若无的紫色光晕，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几步，唯恐刀刃下一瞬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脖颈上。
这个小队的搭配让他感觉有些好玩，身边的这两个伙伴说白了也只有一面之缘，完全没有什么默契和信任可谈，不知道他们两人的战斗节奏和战斗风格，甚至唐书忍不住怀疑他们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把他出卖，这些都是未知数，而未知数就意味着皆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枕风实际上是他们这个小队唯一的主心骨，而现在身处无界宝库，枕风和艾露儿不知去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汇合，唐书不由得心生忧愁，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猜不到他们三个没有任何搭档经历的人在面对这些事情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事实上从杨翎开始检索信息，到她认为已经发掘出所有有价值的信息，一共过去了不到十分钟。人在需要等待而自己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杨翎当然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这十分钟里进行了怎样的头脑风暴。
“呼~”
杨翎长舒一口气，伸手轻轻抹去额头上刚刚冒出来的汗珠。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唐书急忙问道。
“我觉得应该算是好消息吧，至少目前来看。”
杨翎顿了顿，解释道：“当初建造雕像的时候应该是没有灌注魔法能量的，画面里只有最开始的那一小会出现了几位身穿长袍的祭祀，不过他们和国王一起，下达了开工指令之后就离开了。单单万古大帝的雕像就动用了几千名工匠，耗时两年半。整个过程中没看到有什么大事发声，一直都在紧锣密鼓的修建。”
“意思是我们看到的万古大帝光影真的是他的意志力量？”
“现在的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一种可能，那座巨大的雕像真的有可能感召到了万古大帝的灵魂，虽然听起来很玄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死了一千多年，还有灵魂可言吗？”
“不知道啊。”杨翎摇了摇头，喃喃说道。
一直沉默的罗伊，这时候开口说道：“这里不是艾泽拉斯，我感觉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先前禁锢我的那副铠甲就给我上了一课，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那铠甲究竟是谁制作出来的。”
这番话引得其他两人连连点头，光是这张入场券就是千年难遇，也许强如半神也不能召唤出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超级传送门，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扑朔迷离，不仅没有规律可循，而且似乎越往前走，疑惑和迷雾反而越多越重。
经历过这个小插曲之后，三人继续踏上了漫无目的的探索之路，只要他们不说话，周围的环境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点生命气息，空气中到处弥散着的尘土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这里就是个遗落了上万年废墟。
两侧岩壁不断向后退去，但眼中的环境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记不清已经走过了多长一段路程，三人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警惕，内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愈加焦急。
杨翎虽然没有说谎，但也并没有对他们知无不言，雕塑的修筑过程的确中规中矩，没什么可疑之处，但她却在刚刚的回忆中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而这些新的发现却得到了她的高度重视。
原来那些记忆并没有随着她挣脱束缚而完全消失，它们就像是每个人脑海中的回忆那样，当突然提到过往某件不起眼的小事，人们很可能完全想不起来，但如果静下心来去回想那段旅程，又一定会浮现出越来越多的记忆片段。
她刚刚在那团记忆中发现了一缕风格迥然不同的思绪，而它告诉杨翎，上一任观察者也继承了上上一任的回忆，也就是说，那副铠甲很有可能已经传承了好几代。
杨翎趁热打铁，顺着这条线索还真找到了上上一任前辈留下的宝贵记忆，画面不多，数量甚至不到她之前了解到的二十分之一，但信息却异常集中。
她实在想不到老前辈的这一点点线索竟然全都是围绕无界宝库展开的，而且是无界宝库的内部画面，记忆中和这些画面相匹配的思绪更是让她大吃一惊——
无界宝库的秘密也许让万古大帝一直活到了现在！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奥术学徒
“等等，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唐书轻呼一声，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两人。
“怎么了？”
杨翎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怪异之处。此刻他们正处在一段相对来讲狭窄一些的道路上，但实际上仍然能允许六七个人并排行走，两侧墙壁上生长着一根根岩石突起，乍一看像是一位战死沙场的士兵，后背插满了锋利的箭矢。
似乎和之前那段记不得有多长的通道没什么不同，两人疑惑的看着唐书，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唐书意念微动，随即手中闪过一道耀眼的金光。只见他右手握着那个长相让人哭笑不得的大金币法杖，细若游丝的奥术魔法便一缕缕的发散了出来，直至弥散到整个空间。
“你们仔细感受一下，周围存在着其他的魔法气息。”
奥术魔法带回来的反馈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发现，在他的示意下，杨翎和罗伊也纷纷召唤出魔法力量，探索着身边的环境。
“没什，嘶，好像真的有股诡异的力量，但它也太微弱了吧。”
“究竟是什么呢？”罗伊轻声问道。
三人此时都觉察到了唐书口中的独特力量，但这股力量却十分渺小，给杨翎的感觉就像一杯清淡的茶水，本身味道就不够浓烈，而自己还要在屋子外面仔细嗅探。
突如其来的发现给了唐书一种终于要有事情做了的预感，但他却不禁微微皱眉，下意识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他对奥术魔法的掌控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更何况得到了兽人萨满数年的教授，尽管空间中的那股力量非常微弱，他也能感知并捕获到其中的一些关键信息。
“这是血气之力，它的主人要么离这里很远，要么就是现在受了很严重的伤。”唐书沉声说道。
“血气之力，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杨翎诧异地问。
唐书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疑惑。生灵之息在体内加速运转，召唤出更多奥术能量。金色法杖仿佛正在缓缓充能，亮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强，他现在要扩大感知范围，依靠这微弱的一缕能量找到找到它的源头所在。
术业有专攻，这方面他们两人和手拿法杖的唐书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只能默默祈祷他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杨翎和罗伊对血气之力的认识事实上都差不多，不能说是浅尝辄止，只能说连尝都不算，就是轻轻抿了一口的那种程度，仅限于知道这是一种少见，特殊，神秘，又仿佛被人们视为禁忌的力量。
奥术力量在空间中的各个角落游走，而这股血气之力实在太过于微弱，给他的调查和追踪增添了很大的难度。在他卓越的掌控下，无形的奥术力量灵巧而精准，但每次要追到那一缕血气之力的时候，他总会感觉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一团若有若无的空气，然后，目标就轻而易举的从他手里逃了出去。
接二连三的失败并没有让他感到气馁，此刻法杖顶端的超大金币已经散发出了绚烂夺目的光晕，任何生物的眼睛只能正视一瞬间，随后便会出于生存的最核心本能而立刻避开。
“这下看你往哪里逃。”唐书低声说道。
他其实并不指望刚刚的那种追捕会产生什么样的作用，将目标逼退到他身边，才是那些奥术魔法真正的使命。
话音刚落，法杖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盛的奥术力量，沉闷的轰鸣声让人听上去就像是超地面狠狠扔出去了一团软泥。
一张无形的能量网瞬间从金币上俯冲下来，而那一缕血气之力还在聚精会神地躲避身后那个烦人的追赶者，全然没有想到它已经落入了唐书的全套之中。
奥术之网张开血盆大口，将在有意操纵下撞入怀中的小鱼瞬间捕获。唐书当然也没有闲着，意念微动，大网便立刻开始向内收缩，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薄膜，将血气之力牢牢锁在里面。
节奏紧凑的抓捕行动对罗伊和杨翎来说毫无观看体验，他们虽然也能感受到空间中，两股势力的交错与角逐，但却无法直观清晰地感受到整个抓捕的过程。
“呼~”
唐书缓缓吐出一口气，生灵之息在法杖上快速流动，在他的催动下，飘到掌中的奥术薄膜散发出明亮的海蓝色光晕，成为一颗名副其实的魔法球。
“就这么一小点啊。”杨翎指着那颗圆球说道。
透过表面那一层蓝色光芒，在奥术魔法的映射下，他们可以轻松地看到球内游荡着一缕暗红色的气流。它显然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愤怒，向四周的结界一次次撞了上去，不过唐书的魔法结界始终纹丝不动，像个傲慢又慵懒的看守者，默默地看着他的囚徒发泄徒劳无功的怒火。
“看看它会带着我们走向哪里吧。”
说完，唐书收回法杖，用另一只手盖在魔法球的顶上，奥术能量在上下手掌中快速凝聚，最终全部灌注到那颗魔法球中。
结界在这股强劲能量的作用下迅速向内收缩，看样子像是要把里面的那缕能量碾成齑粉。
“这是怎么回事？”杨翎好奇地问。
“对付这种东西我很有经验，必须先给它一个下马威，让它知道它的命完全掌握在我手里，才能进行下一步。”
唐书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结界挤压的力度，虽然轻车熟路，但仍然不能又丝毫松懈，毕竟这周围只剩下这一缕血气之力了，算是绝种。
这种力度一定是要逼近到一个很小的区间里，既能让里面的能量切身感受到随时会湮灭的压迫感，又不至于伤它分毫。一旦没有把握好，便是前功尽弃。
此刻唐书死死盯着两手中间的光球，后者压缩的速度降低到了肉眼难以发觉的程度，密集而明亮的光芒已经让人难以看清里面的东西，但他实际上并不依靠视觉，主要通过血气之力撞击结界传来的反馈，判断结界对它的压迫程度。
两人站在旁边屏息凝神，生怕连呼吸一下都会对这种精细的操作产生干扰。
“万物有灵，魔法也不例外。”须臾，唐书拍了拍手，颇为自豪地说道。
“成功了？”
“应该吧，毕竟已经弄过很多次，这缕血气之力看样子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唐书手中的法球在外观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散发出的光芒略微削弱了几分，淡红色的气流这下子性情大变，乖乖呆在里面，完全没有了那股桀骜之气。
“接下来要怎么做？”罗伊问道。
“让它带我们去找它的主人，跟在我身后，放慢脚步。”
说罢，唐书率先走了出去。法球仍静静的悬浮在他手中，血气之力在唐书的胁迫下乖乖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将这股连续不间断地信息通过结界一点点传到他脑海当中。
眼前没有岔路，即使没有它的指引，三人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真是神奇，奥术魔法还有这种功能。”杨翎忍不住赞叹道。
“之前我在普林锡堡作学徒的时候每天都在和它们打交道，你们都想象不到那种生活有多无聊。导师会给每位学徒分发几个拳头大小的魔法囚笼，里面封存着各种不同的能量，我们从早到晚就一直盯着那些小球，尝试着和里面的能量取得联系，并最终能顺利和它们产生共鸣。”
“你就是在那时候学到这本领的？”
唐书停顿了一下，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后开口说道：“应该不算吧。当时导师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接触一下和魔法能量交流，实际上我们十几个人没有一个能完全达成当初导师的要求。”
“捕获能量是在最后那一部分课程里面的，那时候我已经学会了一些高级法术，类似陨石术，火球术，奥术冻雨这种，没想到导师那天反而让我们研究起这种枯燥又‘低级’的东西了，现在看来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唐书在回忆过去时眼里流露出了一种微弱而独特的光芒，从这时候开始他便会渐渐的发现，人生中唯有那段时光才是他最像他自己的时候，魔法就是日日夜夜中唯一的目标，他恨不得一天就把那一架架书柜里的魔法书全部吃到脑子里。
“说来也蛮有意思的，当初十几个小孩子被送到魔法殿里面，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坚持了下来。”
话音刚落，唐书另一只手中便闪烁出了一枚亮蓝色的徽章，他将这枚徽章递到杨翎手上，笑着说道：“五年时间，换来这样一块荣誉，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杨翎接过徽章，双手握着细细观摩了一番，然后传给罗伊。
徽章散发着明亮的蓝色光晕，表面似乎被一层若隐若现的云雾所笼罩，光晕就像是有心跳一样一起一伏。
正面刻着的标志罗伊很容易猜得出来，普林锡堡被誉为“海上王国”，国徽就是一艘巨大的轮船。而这徽章上刻着一个暗金船锚和一个银白色的六芒星，肯定代表着普林锡堡里类似法师团的组织。
翻到另一面，上面刻着几个刚劲而锋利的字——普林锡堡魔导士-唐书，莫迪尔授。
徽章上涌动着一股灵巧的奥术能量，罗伊猜测这应该是类似于法师联盟的身份索引，只有它真正的主人拿在手里，才能激活出某种验证信息。
“魔导士就是学徒的终点吗？”将徽章还给唐书后，罗伊好奇地问道。
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显然不是他这真正想问的事情，唐书立刻便意识到了罗伊究竟想问什么，在脑海中大致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道：“当然不是，魔导士可以说是迈上了第一层台阶，有了这个徽章，就可以在普林锡堡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礼遇，而且也算是一张皇室入场券。”
“但当时出了一些特殊的变故，我没有继续跟着导师研究，悄悄离开了普林锡堡。”
唐书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冷淡了下来，两人见状也知道这时候不该继续问下去了，后面的事情他显然并不想现在就告诉他们。
三人行走的速度十分缓慢，杨翎实在想不通前面明明只有一条路，何必要这么小心翼翼，不过她深知自己是个妥妥的门外汉，唐书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片刻之后，唐书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侧面的岩壁。
“难道是这儿吗？”唐书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除了那些本就温和的能量外，捕获到的魔法气息大多数情况并不会乖乖听命于施法者，尤其是桀骜不驯的血气之力，唐书能做到的就是让它尽量不产生排斥情绪，被动加主动地接受身边的这个魔法结界，然后在它和主人的微妙联系中得到指引。
唐书对整个过程都了如指掌，而此刻血气之力的感应似乎戛然而止，它静静呆在魔法球中，不再向唐书传递任何信息。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环顾四周，不论是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还是两侧不断有石锥突起的岩壁，三人此刻所处的位置和这一路上的景象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也算得上十分相似，而且空气中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从头至尾唯一的能量就出现在刚刚那一段，而它此时正躺在唐书手中。
唐书意念微动，魔法球随之从掌中飘浮出来，最终停留在他胸前。结界在他的掌控下一点点扩张，一次呼吸的时间，法球便膨胀到了脑袋大小。
结界扩张对那缕血气之力来说就像是宇宙级的变化，可活动的空间陡增无数倍，胁迫总不如自由来的舒坦，那一丝暗红色的气流扭动了一下，好像伸了个懒腰。
紧接着，唐书转身向着另一侧墙壁走去，每迈出一步简直和蜗牛蠕动没什么区别。两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看着唐书眉头紧锁，双眼死死盯着胸前的法球，仿佛要用目光将它洞穿。
一百七十三章 恐血囚牢
“就是这儿！”
唐书最终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面对着左侧的墙壁，笃定地说道。
“你确定，难道这里面是空心的？”杨翎问道。
“血气之力只有在这里才有反应，其他地方几乎都是沉眠状态。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它指引的终点在脚下，要么就是在这面墙壁后面。”
法师手指轻轻舞动，胸前的法球顿时猛然向内挤压，结界上洪水般的能量蜂拥过来，在那缕若有若无的血气之力眼中，此刻的景象无异于世界崩塌。
一眨眼的功夫，结界最终汇聚成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光点，里面的暗红能量在疯狂的挤压下被完全毁灭。随着唐书挥挥手，光点便分散成了无数个渺小的能量碎片，随后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现在只能暴力破解了。”唐书说。
“让我来吧，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可能是待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太久了，罗伊毛遂自荐，接下了这个应该不会很难的任务。
“动静太大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啊？”杨翎问。
唐书稍稍思考了一下，看样子已经下定决心，回答道：“没关系，我们主动寻找血气之力的主人，不已经算是惹上麻烦了么？”
说罢，两人向后一直退到右侧岩壁下，唐书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意念微动，枪尖上那颗紫黑色的棱形水晶突然爆射出一道深邃的紫光，唐书顿时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空间中的魔法能量正朝着罗伊蜂拥而去，长枪仿佛像一个强大的能量汇聚器，同时贪婪的吸收着来自主人和空间中的能量。
一阵阵劲风从罗伊身边卷起，罗伊见状下意识地召唤出一层半透明的金色护罩，防止受到爆炸的冲击。
汇聚力量的过程一共持续了十几秒，强大的法力洪流让罗伊和他手中的长枪变成了一颗极其可怕的魔法炸弹，高密度的能量形成了一团团肉眼可见的光芒，它们全部环绕在罗伊身边，让世界的焦点完全投射到这个人类身上。
“碎星枪！”
罗伊低喝一声，双腿蹬地的同时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长枪抛了出去，恐怖的能量风暴在离开手掌前已经全部汇聚到了水晶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吸收了十几秒能量的全力一击究竟能打到什么样的威力。
距离和时机把控的刚刚好，此刻枪尖恰巧刺入到岩壁之中，深不可测的能量体正要开始尽情释放。长枪和岩壁的撞击产生了一股恰逢其时的冲击波，借助这股推力，罗伊在空中一个后翻，精准的落到唐书两人身边。
在三人下意识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那颗超级炸弹轰然爆发，可以比肩太阳的耀眼光芒让幻魔的双眼也无法直视。尾随而至的是一声将在几分钟之内穿越无数条迷宫的巨大爆炸，好在唐书的奥术屏障帮他们抵消掉了大半，不然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恐怕全身都要被震碎。
罗伊特意将所有能量都灌注到了水晶上，就怕力量过于分散而造成地震，他要做的仅仅是在这一个点处炸开个打洞，目前看来一切尽在掌握。
枪尖上的能量风暴像一个无比坚硬同时又拥有超强力量的钻头，朝着岩壁卸下方发了疯一般一层层突破。在威力巨大的爆炸下，整个地下世界都仿佛在不停地颤抖，岩石被炸得四分五裂。
唐书也不含糊，挥舞法杖，只见那颗大金币自转一圈，火焰能量便瞬间覆盖在魔法屏障上，飞过来的碎石一碰到这层屏障就会立即被火焰吞没，最后只能剩下一撮灰尘，随风散去。
“咚！”
意料之外的爆炸声传到三人耳中，长枪的敌人仿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钻头中仍留有近半能量，无处发泄的它们只能将力量倾泻到身边岩壁上。
“怎么会这样？”罗伊不解的问道。
爆炸的声音显然不该这时候出现，沉闷的响声证明枪尖已经炸碎了某样东西。
“当然会，下面肯定别有洞天！”
唐书的反应截然不同，他欣喜的说着，同时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更清楚的看到此刻爆炸位置的场景。
罗伊原先设定好的爆炸模式理论上并不会波及到他们，长枪携带着所有能量，只要它还在前进，能量就会一直想前面开拓。而没了阻碍物的存在，能量风暴就相当于失去了一个灯塔，它开始如最普遍的魔法聚点那样，以自己为中心，朝着身边所有方向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好在唐书早有准备，奥术魔法从法杖中喷涌而出，继续灌注到屏障上，抵御即将到来的能量冲击。
整个过程对唐书来说十分顺利，几乎都在他的预想之中。片刻之后能量散尽，他来不及等到尘埃落定，意念微动，屏障中残余的魔法力量便化作一阵微风，将尘土统统吹散。
罗伊忽然间感觉这个魔导士竟和卢卡斯那种大佬有些相似，奥术魔法在他们手中简直如鱼得水，入如同他们的手指一样灵动而敏捷，完全听命于他的意志。
果不其然，罗伊汇聚到的巨大能量直接在岩壁和大地接触的地方炸开了个大缺口，目测足以支持七八个人同时进入。银白色的长枪静静悬浮在半空中，这可能是唐书唯一没有想到的地方，罗伊竟然直接用武器作为炸弹，而在经历过那样恐怖的能量洗礼后，那杆长枪竟然毫发无损。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坑洞旁边，放眼望去，坑洞下的空间看上去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而且断壁处仅有一层隔墙，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位置根本不需要用这么大的能量炸开。
里面一片漆黑，几秒钟后，洞口下开始陆续散发出一缕缕的血气之力，和刚刚被唐书捕获的那个几乎一摸一样，无疑来自于同一个源头。
“这下面还真有东西啊。”杨翎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要下去吗？可能有危险。”
唐书虽然问了出来，但结果显而易见，危险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没人想继续在这灰暗的道路中游走了。
举手表决，一致同意进入坑洞。
唐书随手一挥，一颗萤火般渺小而微弱的光点便浮现在手掌中。光点缓缓飘落，打通了一束可以直接看到地面的视线。保险起见，光点不能停留太长时间，探照到降落地点后，唐书便及时驱散了光点中的奥术魔法，以免引起很容易被察觉到的能量波动。
从这里跳下去，高度应该不到五米，以他们的能力，即使是几十米高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三人没想太多，纵身一跃，像极了小鱼误入鲨口的样子。
即使岩壁被炸开，这里仿佛仍然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唐书的第一感觉就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忍不住紧皱眉头的血腥味，在他们即将落到地面上时，脚下忽然涌现出一股看似温弱但似乎有无穷力量的气流，在这股气流的帮助下，三人得以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稳稳落地。
“这也是你搞的？”杨玲随口问道。
唐书点点头，不以为然的说道：“一个小法术而已。”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即使动用生灵之息，极限距离也不过三四米，再远的地方视线便无法企及。
“难道这里有人吗？血液的气味还很新鲜，应该才出现了不久。”罗伊沉声说。
血腥味相当于菜肴里一道的小料，并不浓厚，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随时准备好战斗，我们去看看这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唐书紧握着法杖，但刻意隐藏掉金币上散发的明亮光晕，尽量不会引起任何注意。既然有鲜血的气味，证明前面大概率经历过一场战斗，他们只要循着这股血腥味一路追随下去，一定会有所发现。
脚下的地面相对来说平整一些，其他地方则全部被蒙在一层黑暗的幕布下，三人只能顺着气味和空间中的血气之力前进，眼下这就是他们唯一的线索。
“呃.....”
还没走多远，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呻吟，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他们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但这股声音转瞬即逝，三人面面相觑，从互相不可思议的表情中断定这应该不是幻觉。
“什么情况？”
“我也听到了，前面肯定有，东西。”唐书说道。
回想起来他们才意识到，那一声低语几乎不可能来自正常人类的嗓子，不仅低沉沙哑，甚至能从中听出一种将死未死的绝望和愤怒。
这样的分析让他们的判断出奇的一致——应该是一头重伤的猛兽，伤势很可能马上就会要了它的命。
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浓稠，空间中的血气之力也越发强大，就此刻来说，唐书认为可以用“无处不在”来形容血气之力在这里的统治力。元素和奥术能量被排挤到几乎完全消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战斗力无疑会大打折扣。
“它应该发现我们了。”唐书说。
罗伊接着他的话说道：“我也感觉到了，血气之力似乎已经将矛头指在了我们身上。”
“呵，呵。”
黑暗中的传来一声冷笑，沙哑含糊的声音在三人听起来就像是整个嘴里都泡满了鲜血，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唐书不得不动用更多生灵之息，一次次地强化他们身边的魔法屏障，以和周围无处不在的血气之力划清界限，免收它的干扰。
既然无法避免地惊动了黑暗中的陌生生物，唐书干脆召唤出了一颗散发着白色光晕的法球，法球漂浮到三人头顶，亮度在奥术魔法不断的灌注下快速提升，四周的黑暗也因它的出现而纷纷退避三舍。
额头冒出一颗颗汗珠，空间中的血气之力已经浓厚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单单是这个奥术结界就在不停地向他索取更多能量。源头应该就在眼前，唐书停下脚步，一股脑地给头顶的法球注入了大量魔法，好让它彻底照亮周围的环境。
黑暗随光芒的闪耀而加速退散，一次呼吸的时间之后，从黑暗中暴露出来的可怕场景让三人目瞪口呆，怔怔站在原地，一时间各种恐怖的思绪充斥着大脑，以至于他们完全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面对。
褪去黑暗的外衣，三人在数十米远的地方赫然看到了一个双膝跪地的人影。两条一直连接到岩壁高处的锁链将那人的双臂牢牢锁死，他低垂着脑袋，肩膀下的身体被困在一座钢铁牢笼中，后背向刺猬一样长着一根根尖刺。
三人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刚刚看到的那些尖刺竟然是深深扎进他身体里的长矛，那人跪下的大腿上还插着两柄断刃，猩红的鲜血从全身无数个伤口中流出，沿着身体缓缓流入到地面上。
他一定就是声音的源头，三人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双脚像是被铁球拽着一样，每抬起一下都要消耗莫大的力量。
囚徒的身形在距离的缩进下越来越大，当他们走到只有三四米的位置的时候，唐书顿时感觉这样庞大的体型极有可能是兽人，即使是这样完全跪在地上，他们也要抬头仰视，才能看到囚徒的脑袋。
锁链，牢笼，背后的长枪和腿上的短刀都散发着一团团灰黑色的迷雾，但这依然掩盖不住囚徒鲜红的身躯，此刻仿佛他身体的每个地方都被炽热的血液浸润，即使被牢牢锁死在这里，猩红的力量看样子也在一直试图冲破黑雾的束缚。
“你们看那。”杨翎语气中夹杂着一种难以掩饰的颤抖。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们一同将目光放在了囚徒所在位置的地面上。
一条条看上去像是被人用手指随意画出来的凹痕在他膝下相互交错，唐书很快便发现，在那些凹痕外围还存在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黑圈，如果不是有生灵之息支持，这条细小的黑圈很难被看到，它散发着的光晕本就十分微弱，而且亮度还随着时间的变化一起一伏，很多时候几乎是完全隐藏的状态。
“这是一种法阵么？”
下一秒，唐书紧皱着眉头，自问自答道：“不会吧。”
“你发现了什么？”罗伊问道。
他和杨翎的力量甚至都无法离开这层屏障，一旦暴露在外，就会立即被空间中的血气之力冲散。就像是置身千军万马的战场，渺小的魔法气息根本无法为他们带回来任何有价值的反馈，锁链上的黑雾肯定是一种不同于血气之力的能量，但现在只能希望唐书的魔法能有所收获。
唐书缓缓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周围的能量波动，奥术魔法犹如一个来去自如的小精灵，在疯狂混乱的战场中不断变换身形，来去自如。
须臾，魔导士睁开眼，若有所思地说：“地上图案很可能就是禁锢他的主导者，囚牢通过从图案中散发出的力量压制着他体内的血气之力。”
“但我想不通当初囚禁他的人到底要做什么，血气之力最大的来源就是鲜血，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束缚，铁链和压制力量就足够了，完全没必要让他一直流血，这样反而会让血气之力的冲击源源不断，显然不符合逻辑。”
囚徒嘴里一直嘟囔着，血肉在这具躯体中已经完全合二为一，三人绕着走完一圈，当亲眼背后那几杆长矛的时候，后背忍不住冷汗直冒。矛尖全部扎到体内，鲜血像小喷泉一样从伤口中冒出来，难以想象他究竟经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你是谁啊？”
走回到正面，此时囚徒和唐书的距离不过两步之遥。看着眼前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大家伙，血肉的蠕动感一次次冲击着他的大脑，他强忍着翻涌上来的呕吐感，打起精神试探着问道。
“啊！”
囚徒奋力喊出一声，但破碎又充斥着鲜血的喉咙只支持他发出呜咽和呻吟。只见他浑身颤抖，铁链在手臂的挣扎下发出沉闷的哗啦声。魁梧的身躯力气却小的如老鼠一般，根本挣脱不了粗壮的铁链和牢笼。
杨翎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看到的越清晰，呕吐感就越强烈，她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崩溃。
“....杀光，他们。”
正当唐书俯下身仔细研究着脚下的法阵时，囚徒嘴里忽然又发出一阵颤抖的低语。终于能分辨出四个字，他立即抬起头集中精神，希望对方能再说出更多话来。
可惜接下来的等待只换到了好几分钟的寂静，从刚刚那次挣扎之后，囚徒仿佛用光了积攒很长时间的力气，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任由鲜血从身体中源源不断的流出。
唐书失望的叹了口气，继续埋头研究魔导士最感兴趣的奇异魔法和法阵。
杨翎在远处平复了一下情绪，他们早已脱离了唐书的奥术屏障，用各自身体上的生灵之息来抵御血气之力。浓重的血腥味发疯一般涌入到鼻腔中，经过一轮又一轮头晕眼花的抗争，杨翎终于开始适应这里的环境，走到唐书身边和他一起寻找线索。
现在的场面对罗伊来说并没有很强的冲击力，亲身经历过血流成河的末日场景之后，恶心和恐惧似乎已经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了。罗伊紧握着长枪，在头顶明亮光芒的照耀下漫无目的的走动。
‘我应该是什么心情呢？’罗伊想。
不远处的囚徒很像兽人，而这个词对他而言就意味着你死我活的敌人，他恨不得将这个残忍暴戾的种族全部杀光。
战场外他是联盟军中最年轻的少校，战斗里他又是一个只知道将长枪穿透部落胸膛的杀戮机器。此时敌人就跪在眼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被锁链和牢笼死死所在地上，而他却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循环之中，不知道该做什么，要做什么，或者，想做什么。
他甚至萌生了一丝极其可怕的念头，有那么一瞬间竟想回到被铠甲控制的时候。
这种立即便被精神之海碾成齑粉的想法更让少年觉得无所适从，如今身体早就回到了他的掌控下，他却反而十分迷茫，总感觉从哪个时候开始，自己就少了某些东西，而又完全想不到少了些什么。
“这个法阵你之前见过吗？”杨翎轻声问道。
她对地上这些凹下去的痕迹一头雾水，而唐书已经绕着囚徒走了一圈又一圈，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在另一个手掌的掌心中不断描画着什么东西。
这一问刚好是个节点，唐书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而后摇摇头说道：“从没见过，我已经完整的画出了整个图案，依然没有任何头绪，而且法阵内部的构造看起来非常，‘不合理’。”
唐书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我们人类法师的法术都遵循着一些规定，或者说习惯。不夸张的说，所有人类创造出的奥术法阵，只要知道了完整的结构，我就能根据这些规定解释出来，不一定会用，也不一定能参透法阵的核心奥秘，但起码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无从下手。”
“那现在怎么办，要放他出来吗？”
“肯定不行，血气之力十分危险，更何况这里到处都是这种力量，一旦解除他的束缚，很难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罗伊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那我们能不能给他传输一些力量，起码让他完整说几句话，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感觉不可行，锁链上的黑雾还是股未知的力量，贸然干扰很有可能会引发一些特殊的反应。”
杨翎的二次建议被唐书再次驳回，血气之力本身就神秘且不可控，囚牢上的能量现在更是没有任何头绪，似乎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反而是什么都不做。
唐书总感觉这里十分怪异，也许要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要付出远超想象的代价。
“枷锁，是，是”
“黑暗，神，雷。”
囚徒突然又开口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撕裂
说完那几个字，囚徒便彻底昏了过去，脑袋耷拉在囚牢的钢条上，身体一动不动，不再为任何器官提供任何力量，而身上的伤口却还在不断流出鲜血，仿佛他体内的血液无穷无尽一般。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逼。
仅从这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中完全得不到任何信息，枷锁应该指的就是囚笼和锁链，至于后面的黑暗，神雷，也许他想要表达的都不是这四个字，自然毫无头绪。
罗伊走到囚徒身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穿过牢笼间的缝隙，从最低的那根长矛上黏起一抹鲜血，结果指尖和触感和能量的反馈让他大吃一惊，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看到罗伊反常的表现，唐书问道。
“你们还是自己试一试吧，提前上一层魔法，我感觉这个人的力量非同一般。”
唐书和杨翎对视一眼，手指轻触囚徒的胸膛，很快便得到了和罗伊一样的诡异之感。
从外面看血液没有冒出热气，但实际上当接触到他们皮肤的时候，滚烫的感觉仅次于直接摁到正火力全开的熔炉上，好在罗伊提早叮嘱，不然一定会烫掉几层皮。
不仅是灼烧的直接触感，后续的能量波动更让唐书难以理解，触碰到的一瞬间，身边突然出现了一股特殊的能量，它的存在让空间中的血气之力纷纷主动避开，像是看到了什么禁忌之物一样。
十几年的魔法研究让唐书立刻将这股能量的来源锁定到了囚笼上，虽然黑雾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依然若隐若现，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为什么他的一点鲜血能引起这么激烈的反应？”唐书不解地说道，微弱的声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问题应该就出在这囚笼上，还不如直接打开它，肯定会有一些突破。”
唐书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他的预想，杨翎悄无声息之间幻出一枚匕首，朝着囚徒胳膊上的锁链来了一刀。
再锋利的刀刃也很难对这么粗的铁链构成威胁，更何况它的任务是封印血气之力，杨翎当然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在刚刚的攻击中赋予了一股强劲的力量。
杨翎的速度快到连残影都没有，等他们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匕首竟然瞬间切断了那条锁链！
咔擦一声，连接墙壁的那一段失去力量，在空中摆了一两秒之后，狠狠撞到了岩壁上。囚徒的胳膊则无力的甩下来，手腕上的钩锁和囚笼撞在一起，又发出一道钢铁撞击的声音。
罗伊的反应速度首屈一指，锁链断开的同时，他便下意识的召唤出一层魔法屏障，并将长枪横在胸前，动作和力量的配合行云流水，只有在无数次的战斗中才能磨练出这样的敏锐度。
魔导士慢了一拍，不过方式基本一致，一紫一蓝两种力量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面坚固的魔法盾牌。
然而事实是，过了十几秒，什么都没有发生。
锁链最终静静顺着岩壁悬了下来，上面的黑雾也在断裂的时候便完全消散，其他地方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空气回归死寂。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两个大男人盯着自己，杨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
毫不拖泥带水，利索的操作让唐书和罗伊面面相觑，他们完全想象不到迈出的有用的第一步，竟然是这样打开的。
“别那么震惊嘛，别看我这一刀平平无奇，穿透灵器甲胄都毫不费力，可以用‘削铁如泥’来形容。”
唐书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起码目前为止结果还是好的，杨翎“鲁莽”的行为并没有招致什么难以承担的后果，反而意味着他们甚至可以直接摧毁这些枷锁，将囚徒完全解救出来。
又耐下心来观察了几分钟之后，杨翎又走到另一边。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此他们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持续为屏障灌注这各自的力量，以防万中之一。
手起刀落，一抹黑色的刀锋在视线中转瞬即逝。看到整个过程才知道她所言废墟，大腿粗的铁链被瞬间一分为二，囚徒的双臂至此已完全解放。
只剩下囚徒身上的牢笼了，只要再打碎这些钢棍，他们就算是彻底释放了眼前这个猩红巨人。
光芒一闪，杨翎收起匕首。
“雾气更重了一些。”罗伊说道。
第二条锁链断裂之后，囚笼上的黑雾看上去更浓厚了，但变化的程度也仅仅被限定在了一个肉眼即将观察不到的微小范围里。
唐书仔细感受着空间中的能量波动，囚徒依然昏迷不醒，但血气之力却明显变得强势了很多，它们开始一点点向这里进军，尝试着进入这片被黑雾占据的禁忌之地。
“只要弄清楚这法阵的作用，一切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唐书环顾四周，最终又将目光放到了囚徒脚下那些沙土痕迹上。
“不能把他完全放出来，这里到处都是他的力量，我们很可能不是对手。”罗伊说。
“不知道是敌人还是朋友，当然不能把他放出来。”唐书说完便半跪下去，将法杖用力插在旁边的土壤中。
只见他十指交叉，双眼顿时散发出淡蓝色的奥术光晕，而后魔法能量沿着手指快速绕了一圈，描绘出了一个明亮的轮廓。
“他这是要干嘛啊？”杨翎小声嘀咕道。
“可能是找到破解法阵的方法了，我们在旁边等着就行。”罗伊回应道。
随后唐书将两手摊开，缓缓放到地面上。此时他的手指距离最近的一道凹痕大约只有一寸，半空中魔法小太阳散发出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投射到法阵上，唐书抬头就能刚好看到囚徒低垂的脑袋。
眼前的画面让罗伊忽然想起了教堂祷告，只不过虔诚的信徒是双膝跪地，嘴里低声念叨着一串串晦涩的祷文，期望他们呼唤的神明能做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法杖渐渐散发出一股淡金色的光晕，一点点贴到黑雾上，将禁锢力量团团围住。从外面看，牢笼上像是覆满了一层金色的砂砾，黑雾则几乎被完全遮住。
“Sopresione-dorata-scopra-il-mistero!”
唐书大声念出这一串拗口的咒语，随着他一声暴喝，蒙在黑雾上的金色光晕轰然爆发，瞬间翻涌起一阵强烈的奥术风暴。
没想到黑雾的反抗比他预想中要强烈得多，当滚滚能量向内席卷而去的时候，牢笼终于第一次爆发出了它的力量，顿时便将身上那一层肆无忌惮的奥术能量尽数冲散。
但胜利者似乎无意宣扬，黑雾像头疲惫的雄狮一样，赶走侵犯领地的不速之客后，慢悠悠的回到他最舒服的小窝中，再次闭上了眼睛。
对峙的时间短到打乱了唐书的计划，他心有不甘地加大力量，奥术魔法在掌心和法杖之间飞速切换，每走一轮都会凝聚出更强大的力量。
这次他火力全开，直截了当的冲了上去。明亮数倍的金色光芒如天降之师一般，气势汹汹的撞到牢笼上。没有任何一条钢柱能侥幸躲过，黑雾也不甘示弱，对城门外金光闪闪的大军奋起反击。
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厮杀在一起，结果只有两种，短短十几秒钟之后，金色魔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与之相反，黑雾一鼓作气，气势越战越勇，很快便第二次将奥术能量完全耗尽。
“哈哈，终于还是让我发现了你的破绽！”接连的败退非但没让唐书灰心丧气，他反而轻快的站起身，语气里满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之情，好像他才是完完全全的胜利者。
“你找到啥破绽了？”杨翎走了上来，好奇地问。
“不要眨眼，见证奇迹的时刻。”
唐书比了个嘘的手势，后退一步，眼睛死死盯着囚徒身体下的沙土凹痕。只见他轻轻挥舞法杖，那些看上去毫无规律的痕迹就像是被揭开面纱一般，光芒一闪，露出了它真实的样貌。
“怎么会这样？”杨翎诧异的惊叹道。
原本平平无奇的痕迹竟然流淌着一股猩红色的鲜血，它们像一条条河道一样，承接着来自囚徒体内的血液，并让血液沿着它们设定好的路线向前流动。
此刻囚徒脚下已经蔓延出了十几道鲜血河流，凹痕交错从横，在囚徒脚下绘制出了一副瘆人的鲜血图案。
“就和你看到的一样，这就是个法阵，只不过上面叠加了一层幻术。从它伤口中流出来的鲜血都被灌输到了法阵中，要不是刚刚的能量对抗，我现在还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现在应该没有完成吧，还有些地方没有血液流过。”罗伊说道。
唐书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我现在想到了另一个可怕的传说，很可能和现在的情景有关。”
“什么传说？”
“这是我好几年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而且只有一页，记录了百年前关于血气之力的一个法术。”
“血气之力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人的身体状态，尤其是体内的血液。相比于没有接触过这种力量的人来说，它们的血液中蕴含着非常特殊的能量，那本书上记录的就是提取血液能量的故事。”
“记载的信息残缺不全，讲的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大法师，在囚禁了数十位融汇血气之力的武士之后，妄想在不接受血气之力副作用的前提下完美获得他们血液中的力量。故事的结局十分惨烈，法师在提取的过程中遭遇到了巨大的变故，书上的原话是‘激发了血气之力的终极力量’，这股力量瞬间将他和那些武士全部撕碎，没有一个人幸免。”
唐书讲述的故事和眼前的景象如此相似，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推理的话，他们看到的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神秘人打败了囚徒，但并没有立即杀死他，而是借用锁链和牢笼将他囚禁在这里，刺穿脊背的长矛大概率是战斗结束后被插进去的，目的就是更快接收到囚徒体内的鲜血。血液流淌在神秘人设置好的法阵中，只要等到法阵上所有凹痕都被血液浸润，应该就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
“原来是这样。那究竟是谁会在这个地方施法呢，他现在又去哪里了？”杨翎不解地问。
“这些都是未解之谜啊，刚才你已经试过了，锁链并不坚硬，这囚牢应该也不会太过强大。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下一步要怎么做，是救他出来，还是有别的选择。”
唐书说完，空气又陷入了一阵沉寂。三人都在思考这其中的利弊，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似乎是个两头都不可见的天平，不论站在哪一边，都无法预知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要不然先打开牢笼吧，反正他现在这样子对我们也没什么威胁，万一等法阵完全成型，到时候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罢，杨翎看了看其他两人，她从唐书脸上读到了犹豫和考量，而对于罗伊，她看到了一种复杂的表情，对方眼神中的寒气似乎并不支持她的提议。
左右互搏的抉择总需要一个人来敲出定论，他们最终把目光放到了唐书身上，将决定权交给了这位通晓法术和历史的魔导士。
“这法阵我一时半会肯定破解不了，不如就按杨翎说得来，豁出去一把，咱们合理打破囚笼，到时候应该能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些线索。”
两人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在唐书的指挥下，杨翎和罗伊分别站在了囚徒的左右两侧，而他的法杖仍留在囚徒身边，作为之后破解法阵的关键支点。按照唐书的说法，他们两人需要先后为法杖提供能量，并且时机要严格把控。
“准备好了么？”唐书问。
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唐书深吸一口气，十指交叉，又一次吟诵起刚刚的法咒：“Sopresione-dorata-scopra-il-mistero!”
话音刚落，杨翎立即催动起体内的生灵之息，庞大的能量汇聚成一条暗紫色的波动光束，纷纷涌入到唐书面前。
罗伊也是一样的任务，当杨翎的力量被转化成一个白色的光球时，就该他入场了。枪尖上的棱晶激荡出一道更加震撼的能量光束，随着罗伊猛然抬手挥枪，所有能量全部注入过去，狠狠撞在光球上。
整个过程并不复杂，在对两股力量高度融合之后，唐书将最终形成的高能量水晶推了出去，精准地撞到法杖顶端的金币上。
两次的冲撞和聚合造就了一股恐怖的能量风暴，碰撞的一瞬间，法杖迸发出无法直视的炫目光芒。
杨翎和罗伊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后退几步，他们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虽然消耗了很多生灵之息，但这种简单的能量输出不会带来任何棘手的影响，静心冥想十几分钟，他们的力量就会完全恢复。
在超级能量彻底爆发的前一秒，囚徒身上留下的血液还在凹痕中缓缓推进。此刻离成功只剩最后一步，唐书青筋暴起，额头上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第一次的撞击已经在他嘴角留下了一抹血红，如果没有法杖的加持，他完全没有可能驾驭得了这样庞大的能量。
能量风暴在唐书的操纵下轰然爆发，借由瞬间被扭曲的空间，能量碎片得以第一时间接触到囚徒脚下的法阵。
唐书口中不断低声重复着同一句咒语，让这股桀骜不驯的力量能尽可能的全部倾泻到法阵上，并且被遵循一种专门被用来摧毁法阵构造的爆发方式。
“啊！”
黑雾和白光以囚徒和牢笼为主战场厮杀开来，彻心彻骨的疼痛让丧失意识的囚徒猛然惊醒。在生命和死亡的交错下，囚徒撕心裂肺的大吼，沙哑蠕动的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世界中迅速传播，仿佛要让每一块石头都能感受到那种灵魂和肉体同时被撕扯的痛苦。
白光轻而易举的冲破了锁在囚徒身上的牢笼，钢铁和能量的聚合体在庞大的能量面前瞬间被碾成齑粉，放慢一万倍也许可以看到，在白光吞噬它们的一刹那，黑色的钢铁毫无预兆的被离散成无数个碎片，这些碎片又在下一瞬间再次被撕扯，分离出更小的单元。
没有了牢笼的束缚，囚徒身上的鲜血轰然爆发，被死死压制的血气之力此刻像极了一头彻底疯狂的野兽，无极限地冲击着力量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意料之外的情形让唐书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血气之力的爆发对他们而言反而利大于弊，极致狂暴的第三方力量不仅向上激烈对抗着他魔法倾斜的脚步，同时也在以最直接，最具破坏力的方式向下撕扯着压制法阵的能量。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交给你好了！”
唐书大手一挥，超级能量体爆发的脚步竟被硬生生打断。咒语对奥术魔法的强大掌控力让他们的能量由内而外迅速瓦解，而后重组为一块块微小的符文碎片。
这种败家式的魔法使用方式一定会让所有法师气血上涌，咒语强制干预带来的最大后果就是，能量会以巨大的程度损耗，施法者的力量越强，损失自然越少。而这一次，仅剩的符文碎片可能连两成的能量都没有保留下来。
“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唐书淡淡说道。
符文碎片一个个嵌入到凹痕中，它们将指引血气之力以最直接最高效的方式摧毁法阵，至于后者是否利用了这个捷径，以及最终的结果如何，全部依靠于囚徒生命中最后的力量。
三人退回到十米远的地方，静静看着野兽和枷锁之间的搏斗。此刻囚徒已经完全被猩红风暴所笼罩，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在这一方黑暗的空间之中，他和法阵同时在争夺着凹痕中流淌着的血液，它们所蕴含的力量足以帮助任何一方赢得最终的胜利。
“都去死吧！”
囚徒大吼一声，禁忌力量为一个普通生命提供了无限的潜力。话音刚落，一柄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战斧破土而出，斧刃瞬间撕裂地面，在法阵中央硬生生冲出了一道裂缝，对抗的天平从这时开始便不可逆转的倒向了囚徒一方。
“这斧头，不会是他吧？”
唐书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得目瞪口呆，双眼死死盯着那柄傲然于天地之间的暗红战斧，他怎么也没想到，锁链下的囚徒竟然是那个兽人。
“谁啊，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师父曾说过，他的这把斧头艾泽拉斯仅此一个，我肯定不会认错！”
伴随着一声让三人紧紧握住耳朵的巨大爆炸，死亡束缚终于被彻底打破，魁梧的囚徒在血气翻涌中缓缓站起身，手臂上的锁环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声音。
“活着的感觉，唔。”
雄浑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三人耳边，罗伊下意识地将长枪横在胸前，枪尖上的水晶爆发出一阵锋利的气息，向不远处的陌生人释放出凌冽的敌意。
此时的场景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囚笼虽然被成功打破，但里面关着的人却仿佛满血复活，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空间中血气之力的挥舞和涌动，仿佛在迎接重新归来的绝对帝王。
“不用紧张，罗伊，快放下武器！”唐书低声说。
只见能量一阵翻涌，囚徒身边的血雾便纷纷消散，露出了他真正的样貌。
没有了血液和刀剑，罗伊的猜想被瞬间证实，兽人魁梧的身形和凶蛮的外貌让他无视了唐书的提醒，对他来说，不论在任何时候，联盟和部落相遇必会是你死我活的厮杀。
“没想到竟然是三个人类救了我一命。”
兽人一边缓缓吐出这行字，一边向他们走过来。他赤裸着上身，结实的肌肉上刺着一道道黑色的印记，全身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色雾气，宛若杀人如麻的狂血死神。
“快收起来，信我一次，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唐书这次的语气急促了许多，转头看着罗伊，万般希望对方能按照他说的做。
“你让我相信一个兽人？”罗伊不为所动，反而因他的催促变得更加紧张，语气中满是敌意和杀气，紧绷着的身体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仿佛随时能扑倒敌人身上。
“既然他这么想杀我，就让他来吧。”
兽人这句话显然是对着唐书说的，吐出的一个个大字将他手中正在悄然聚合的魔法能量硬生生压了回去，让人类战士和血气兽人的战斗变得不可避免。
唐书下意识地用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珠，面对这位性情怪癖的师兄，大脑仿佛停止转动，任何计划和心思仿佛都不会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产生任何影响。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小把戏显得十分拙劣。这是对手的领域，兽人能清晰地感知到空间中每一处微小的能量波动，包括罗伊枪尖上的力量，也包括他掌中凝聚到一般的魔法。
既然被轻易发现，唐书只得作罢，能做的仅限于为罗伊祈祷。他对兽人的了解并不多，对于这样一个无比神秘又好像从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他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情——除了师父，任何人都不要尝试向他示威。
唐书牵起杨翎的手，想带着她往后退几步，和眼前两个异族战士保持安全距离。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战斗啊！”杨翎站仍在原地，双刀反射出冰冷而锋利的寒光。
“这是唯一的办法！毕竟救了他，他的性格我了解，不会对罗伊怎么样。如果现在和他一起上，我们肯定都会死。”
唐书强忍着内心的忐忑和慌张，尽力表现出坚定的眼神和胸有成竹的样子。眼看她还在犹豫，唐书意念微动，奥术魔法便突然环绕在手腕上，用力一拉，将杨翎带到了后面。
很多他非常想知道的疑惑，随着兽人身份的表明而一股脑的浮现出来，但他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问题。
后半句十分正确，但前半句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他根本不知道兽人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形势仿佛一瞬间就一头扎进了他从未设想的道路，一切都脱离了它的掌控范围。
“唔，就当是活动活动身体了。”
兽人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本就魁梧的身型在四肢的舒张下变得更加可怕，手中的战斧散发出一抹不一样的猩红，就像是丛林王者看着美味猎物的那种眼神，贪婪而兴奋。
“这次就不是牢笼和锁链了，我要让你彻底死在这里。”罗伊冷冷说道。
面对体型数倍于自己的对手，他忽然冷静了下来，仿佛在宣告某位陌生人的死期一样，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罗伊深吸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兽人的头颅。
伴随着一声昂扬的爆喝，人类战士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视死如归的杀气让唐书和杨翎不由得身心一颤……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容星石
“反应还可以。”
在罗伊极限侧身，躲过迎头砍来的暗红巨斧后，兽人淡淡说道。
骜血的表现让唐书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交手了十几个回合，而兽人显然没有用尽全力。空间中的血气之力纷纷蛰伏在原地，像个旁观者一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场战斗。
乒乒乓乓的武器撞击声为这黑暗的地下世界带来了许久未有的紧张博弈，罗伊是骑士团中大名鼎鼎的精锐战士，虽然资历和年纪不值一提，但战斗经验比起那些沙场老将来丝毫不落下风。
只见他像只灵巧的黑猫一样闪烁穿梭，在一次次的交锋中寻找兽人的弱点和破绽，并数次以让人难以理解的身体灵敏度躲开攻击。枪尖闪耀着亮黑色的光芒，锋利强劲的魔法力量环绕在罗伊周围，使他的进攻迅捷而精准。
兽人比他高大很多，但速度却不相上下，斧刃总能在最后关头及时挡在枪尖面前，奥术魔法和血气之力便如约定好了一般按着某种律动交锋。他们的身形在四下无物的场地中辗转腾挪，看上去竟像是两位武器大师的精彩切磋。
唐书一直紧握着拳头，神经紧绷地盯着两人的战斗。他深知，罗伊的处境和在刀尖上跳舞没什么区别，想战胜骜血基本不可能，而对方却随时有秒杀他们的实力。唐书此时绞尽脑汁回想着有关骜血的所有信息，但搜索到的记忆基本都在证明一个事实——骜血的力量远在他们之上。
尤其是师父恩斯特很久之前那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他的实力也许真的没有上限。”
“无双！”
罗伊怒喝一声，枪尖上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将魁梧的兽人震得连连后退，这也是战斗开始后他唯一一次击退对方。
人类抬手将长枪高高举起，耀眼的白光顿时便将他完全淹没，太阳般炽热的力量从天而降，直直坠入到白光之中。
与此同时，空间中多出了一股纯净而强大的新力量，血气之力下意识地退避三舍，让罗伊和他身边的区域顺势完全受他掌控。
天降神力为罗伊赋予了肉眼可见的力量突变，白光渐散的那一刻，一道残影从光晕中急速冲出，两人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束，罗伊便瞬间冲到了对手眼前。
“不应该啊。”杨翎喃喃说道。
武器交锋的声音相比之下更加激烈密集，身负白光，枪出残影，罗伊的身体机能被高程度的激发出来，枪尖每一次对抗都会迸发出一阵汹涌澎湃的能量冲击，引得周围环境都随着他的攻击节奏颤抖起来。
“怎么了？”
“铠甲应该会增强他的实力，你的感觉肯定更明显，他现在的状态和力量要比你们和他交手的时候强得多。”
说到这里，唐书才恍然大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的确和现在很不一样，当时他们三人合力对付罗伊，并没有感觉出来他有多强，事实上那场战斗也算比较轻松，罗伊自始至终好像都没有爆发出这般力量。
明亮的白光在罗伊身上极速流转，他在半空中奋力挥舞长枪，围绕着兽人发起了一记记尖锐锋利的进攻。
罗伊的速度已经突破了肉眼可捕捉的程度，骜血也终于动用了血气之力，只见他站在原地，双手紧握着战斧，空间中的狂暴力量便如朝圣般疯涌而去。
唐书只感到不远处仿佛突然出现了一个吸引力极强的深渊，一眨眼，猩红色的结界便构筑在了兽人身边。
“咚！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以近似于心跳的节奏从不远处传来，白光像钻头一样每次铆足了劲头冲上去，但都无一例外被对方无懈可击一般的屏障所弹开。
“游戏时间结束，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力量吧！”
兽人在屏障中扭了扭脖子，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挥斧侧斩，斧刃上顿时迸发出一股能完全统御血气之力的王者气息。
一斧劈开结界，强盛的血气之力便纷纷接受召唤，重新汇聚到这道裂缝之中。
接下来的一幕让唐书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了这位师兄的力量，白光此时也凝聚起所有魔法，如流星一般直直冲了过去。极致的速度产生了数以万计的光芒残影，共同组成一道绚烂夺目的光束。
当白光和裂缝接触的一刹那，两人不禁屏息凝神，两只眼睛死锁在他们交汇的那一点。
巨量的血气之力看上去就像是聚合成了一串猩红的血滴，在猎物上钩的同时，猛然间张开血盆大口，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把周围的空间都一并驱散，创造出了一片能量禁域，将罗伊一口吞下。
罗伊此刻被完全包裹在一颗猩红血球中，可以将山峰撞开一道缺口的力量在没有空间的单元中瞬间便被消耗殆尽，明亮的光晕也随之暗淡下来。
血气之力由外向内蔓延了过去，罗伊被锁在半空，枪尖上的水晶也像是冬眠一样停滞下来，任由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血球的束缚。
唐书看到骜血突然握紧拳头，血气之力便一拥而上，瞬间填满整个禁域，在猩红光晕的笼罩下，他们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轰！”
一声爆炸震耳欲聋的爆炸之后，罗伊从不远处倒飞出来，唐书立即催动法术，身形一闪，在半空中稳稳接到他，而后又一次闪烁，退回到原地。
“怎么样？”杨翎焦急的问道。
魔导士深吸一口气，手掌放在罗伊脸颊上方，金黄色的迷雾便从掌心蔓延出来，直至覆盖到他的整个身体。
“还活着，伤势也不太重。”
圣光法术回馈到的信息让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刚刚的战斗已经很明了了，骜血的实力完全碾压，罗伊能活下来一定是手下留情。
罗伊平躺在地上，衣服完好，从外面都找不到一处伤口，但脸色苍白如死骨，双目紧闭，额头上还残存着一些细若游丝的血气之力。
“差太远了，不过，用来热身也算不错。”兽人收回战斧，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唐书没有回话，低着头自顾自地运转起简单的治愈魔法。他对这位师兄的好感度已经降低到冰点，用彻头彻尾的疯子来形容他在合适不过了。
实力疯狂，精神也疯狂，唐书难以理解为什么他能瞬间从一个将死之躯完全恢复力量，也想不通他所谓的待客之道。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三人就是救命恩人，而兽人却没有表达出丝毫的感激之意。
“说不定你们用得到，这块石头就交给你们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兽人便丢出一枚掌心大小的石头，而后血气之力蜂拥而至，只见他身形一闪，撕裂空间，消失在原地。
骜血的消失也同时带走了空间中的血气之力，当阴凉的微风从黑暗身处吹过来的时候，唐书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这里的空气这么舒服。
石头滚落到杨翎脚边，她捡了起来，不明所以的观察着上面的印记。
“一颗星星，这是什么意思？”
“不对，怎么感觉这里缺了一个角？”
杨翎小声嘀咕，然后将石头递给唐书。
确如她所说，石块上雕刻着一个五角星，但它的位置并不在正中央，而是明显的偏到了右下方。星星的右下角已经超出了石块的范围，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挖走了。
唐书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石头的轮廓，圆形的外环凹凸不平，五角星的右下方摸上去和其他位置的感觉一样，粗糙但流畅。
“不应该是被故意挖走的吧，外面没有明显的凿刻痕迹。”
“除非又过了很长时间。”杨翎补充道。
星星是用刻刀硬生生雕刻上去的，感受不到任何魔法波动，背面则什么图案都没有。石块大约两指厚，拿在手里掂一掂，似乎比唐书印象中寻常的石头要重不少。
“你知道这是哪种石头吗？”
杨翎稍微想了想，回答道：“完全不懂。”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有过几面之缘。”唐书淡淡说道。
“兽人果然没什么好东西，明明是我们救了他，搞得好像反而应该跟他说谢谢才对。”杨翎抱怨的说。
唐书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感觉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信息之后，他将石头收了起来，将目光转回到罗伊身上。
“他应该马上就会醒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啊？回上面，还是继续在这里往前走？”
“我也不知道，总感觉一切都稀里糊涂的，一点逻辑都没有。”
杨翎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困惑和颓势，但面对黑暗，没人能确定究竟该怎么走，即使强如血气兽人，也依然会被生不如死般囚禁在这里。
她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一种想法：也许无界宝库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此，没有尽头，没有终点，所谓神迹，不过是无人证实的缥缈传说，甚至万古大帝都有可能就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这里，狼狈而绝望。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星格
枕风只记得耳朵被巨大的爆炸声贯穿，他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定要最先穿过那扇门。
“头好痛啊。”耳边微弱的声音将他从昏迷中轻轻拉了回来。
睁开眼的同时，身体的各个感官也在大脑的苏醒下一个个开启工作，他这时候才感受到掌中传来的一阵阵温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生命和机器似乎没什么两样，整体顺利运转是内部看到和看不到的所有齿轮共同努力的结果，生命总会走向死亡，而残酷的战争机器仅仅帮助很多人促进了这一过程。
初步检测了一下身体状态之后，枕风轻轻抽出手，撑着地面才挣扎着站了起来。生灵之息并没有损失多少，从肌肉中传来的疲惫感主要是因为大脑刚刚醒来，对力量的掌控力需要从零开始慢慢构建。
除了后背有些影响不大的酸痛感之外，其他地方没什么感觉。环顾四周，门后的世界依然昏暗，视线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到，身后就是那扇石门，上面刻着的凹痕让枕风终于知道了它的名字：密玄门。
精灵这时候也坐了起来，双手摁在双耳旁边，还没有从震耳欲聋的声音中缓过神来。意念微动，枕风手中凭空多出一只瓷杯。
“还挺好喝，不过和我家那边的甘泉比起来还差一点。”
艾露儿慢慢将杯中的水喝完，凭感觉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魔法力量在这个过程里一点点回到了她的掌控之中，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长弓便顺势被召唤出来，挂在背后。
“怎么就我们两个人？”
枕风摇摇头，淡淡说道：“有可能石门只打开了一小会儿，比我们先进来的人也许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顺着他眼神的方向，艾露儿转过身，石门上刻着三个大字，雕刻的地方散发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淡绿色光芒。石门严丝合缝的挺立在原地，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经历过了一场巨大的爆炸。
艾露儿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没看到它是怎么打开的，只记得石门那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光，然后你就拉着我冲进来了。”
说完，她指着自己的手腕，想给枕风看看手腕上应该有的红印，然而白皙无暇的皮肤让她又立即收回胳膊。
没想到门后竟然刻着它的名字，这种反逻辑的作风让枕风不禁怀疑，有没有可能现在这边才是系统意义上的门外。
走到石门前，枕风将手掌轻轻贴在上面，结果刚一用力，看似朴实无华的石门瞬间爆发出一股巨大的推力，将措不及防的他轰飞了出去。
微风环绕在枕风脚下，让他在半空中稳住身形，而后缓缓落到地面上。
“好家伙，看上去老老实实，没想到下手还挺狠。”枕风下意识拍了拍手上的灰土，颇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就先往前走着看吧，我隐隐有种预感，前面有人在等着我们。”
枕风幻出长剑跟了上去，好奇地问道：“什么预感啊，详细讲讲。”
“不好说，我们的第六感，男人少打听。”艾露儿笑着说道。
门后依然是一条直通黑暗的通路，不过应该要稍微窄一些，还没迈几步就走到岩壁下了。
“这里的石头有点不一样哎。”
枕风点点头，将视线放在岩壁上。仔细看不难发现，高低不平的石头上浮现着暗淡的海蓝色斑点，不过它们出现的频率很低，目测平均上百块拳头大的石头上才会有一个，而且散发的光芒极其微弱，像是浩渺宇宙中一个个走到生命尽头的星星。
两人顺着一侧慢慢往前走，手里紧紧攥着各自的武器。四周一片黑暗，枕风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阳光的感觉，自从进入无界宝库，深邃的黑暗和无穷无尽的道路就成为毋庸置疑的主旋律，好像永远都无法画完整个句号。
“亮斑变多了好像。”艾露儿低声说道。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但星星点点的光芒却已经不知不觉间增加了许多，持久而缓慢的变化就像温水煮青蛙一般让人难以察觉，直到它们突破某个不定的阈值之后，被发现的可能性才会陡然间提升。
“没错，如果照这样的趋势下去，用不了多久可能一整面墙上就全是这种斑点了。”
空间中感受不到什么特殊的能量波动，这些斑点以某种规则不停地在起伏间律动，但即使到达亮度顶峰，散发出的光芒依然微弱的有些可怜。
“问你个问题。”艾露儿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嗯哼？”
周围出奇的安静，以至于除了说话和靴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之外，再听不到其他响动了。不远处的黑暗和斑点折射出的黯淡光亮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映衬，让他们眼中的世界被小小的限制在了彼此的身上。
“如果我们永远都走不出去，你会做什么啊？”
“不许想到别的地方，只能回答问题。”枕风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这种念头被仿佛会读心术的精灵立即打断。
枕风想了一小会儿，淡淡说道：“反正这里这么大，逃不出的话，我就带你走遍每一条通道，弄清楚每一处奥秘，然后心满意足的生老病死。”
艾露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伸出手指，随身体的前进而划过一块又一块岩石，间隔排布的微弱光斑在悠扬宁静的律动中映照出她白皙的皮肤。
“你呢？”枕风反问道。
“我？那还用说，当然是跟着你探索迷宫咯，就是可惜这里暗无天日，总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艾露儿说。
“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你也要回家去的吧，要是被你们那里的长老什么的知道，肯定会很麻烦。”
“是啊，我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我竟然和一个人类走过了这么多地方，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态度。”
枕风抬头望着岩壁上端，那里也点缀着这样的微弱星光。
他想象着回到艾泽拉斯之后的情形，喃喃说道：“也许这里反而是最安全最惬意的，其实很羡慕你们的生活，没有宿敌，没有战争，可以随心所欲的畅游世界，而我说不定那天就躺在战场上了。”
说完，枕风自嘲的笑了笑。静谧的环境总会让人陷入到更深一层的思考中，回想起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一段段旅程，他完全不相信世界上有上帝存在，但又会每每因生命中某些难以解释的转折点而不得不考虑到“上帝”这两个字。
“我们总会向往对方的生活，如果身份互换，你肯定不会这么想。有件事情说来好笑，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月，你好像已经一跃成为和我说话最多的人了。”
“听上去有那么一点小荣幸。”
艾露儿扭头看向枕风，斑点的黯淡光芒从少年的眼睛中映射出来，淡蓝色的眼眸如同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每次对视，艾露儿总能从中找到一方澄澈。
“他们不会听你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远在天边的使命和枯燥乏味的生活就是暗夜精灵的全部，很多时候你想和身边的同伴说说话，却发现他们不是在四处张望守卫林地，就是在跪坐冥想休养生息。”
“哦。”
枕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暗夜精灵的生活在他脑海中没有任何具象，但在他眼里艾露儿和人类没什么区别，除了她身上无法完全窥探的神秘力量之外，枕风很多时候都忘记了暗夜精灵的这一层鸿沟般的种族隔阂。
“当暗夜精灵在神庙中学有所成的时候，她们往往就会被指派到艾泽拉斯上的某一片林地中，从此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变故，她们一生都会在那里度过，守护林地的安全，并最终和大自然融为一体。”
艾露儿顿了顿，继续为他描述着那片永夜之地中发生的事情。
“或者通过大德鲁伊的考验，成为一名受人敬仰的德鲁伊，而后便会进入到一段极其漫长的修炼时光，如果你的儿时玩伴成为德鲁伊，那么恭喜你，你们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那你呢？怎么会出现在人类领地中，然后又到部落地盘上？”枕风问道。
“我啊，我比较特殊，属于刚刚没提到的另外一小部分，没有自己的林地，也没有所谓使命的束缚，可以在世界各地游走探索。”
每次聊到艾露儿的来历，她似乎总在刻意避开这样的问题，并将它们归结到“到时候再告诉你”的分类中。不过枕风也很识趣，稍微触碰一下后便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且枕风相信她在某个特定的时候肯定会一并讲出来的，
果然是这样的规律，两人边走边聊，而当环境再次渐变到一个阈值的时候，他们中总会有人出于巧合，或者不是巧合，注意到环境的变化。
“好漂亮啊。”
绚丽震撼的景象让艾露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们后退几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面宛若星空的巨大墙壁。
现在几乎每块石头上都出现了一个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斑点，两人干脆直接转过身，看着对面那堵同样震撼的星空石墙。
以他们现在的位置，近二十米高的墙壁尽收眼底。某个特殊的现象只有在数量达到这个级别的时候才会被发现，每一个斑点的节奏和亮度似乎都是独立存在的，它们相互独立，却又好像在共同遵循着某个规则。
成千上万的小光点以自己的律动点缀着这面墙壁，随升随落，时起时伏，并且枕风很快便发现了这其中存在着几十颗耀眼的明星，它们分布在不同地方，如同割据一方的诸侯，将整面墙壁分隔成为一片片被它们统治的领域。
其他亮斑依附在它们身边，成为诸侯们最亲近的侍卫与心腹，共同组成一个个明争暗斗的角逐势力。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规律。”艾露儿若有所思的说道。
“洗耳恭听。”
“你看那些最亮的光斑，从它们开始，一圈圈向外延伸，亮度越来越低，就像大海里的波纹一样蔓延出去，但到一定距离后，突然就会出现一个亮度仅次于中心点的光环。”
“亮度变暗的同时，它们闪烁的频率也变快了，越往外越快，不过到最外环速度又会突然降下来。”
枕风点点头，接着她的话说道：“真的像啊，一个国王，一圈心腹，三环将帅，一众百姓，最后还有一批戍卫边疆的战士。”
意识到一些并不十分浅显的现象之后，人们总会不由自主地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重点关注它们，寄希望于一次次印证，或者推翻它们，得到新的现象和结论。
聚焦到万千亮斑中不起眼的某一个，角色清晰，各司其职。
在诞生之初就被定义好的命运轨迹下，它跟着身边的同类陷入到一遍又一遍的时间循环中。一边在随处可见的束缚中为命运奔波，一边不时抬头仰望前方，用充满羡慕和无奈的眼神远远瞧着更高一层的阶梯，或是扭头看着身后的芸芸众生，庆幸自己不至于遭受更深的苦难和枷锁。
每一颗都想跃升到头顶，又生怕跌入至脚下，但这样的权利完全不在它们手中。
生来如此，命运会分配好属于你某一层，它不管合理与否，也不在乎最暗淡最普通的那些所承受的苦难；它只关注一件事情，并从诞生之初到时光之末倾尽全力为它服务，那就是维持绝对的秩序，让一环与一环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以至于彻底无法跨越。
视角上升至某个由各司其职的斑点组成的星格上，秩序井然，泾渭分明。
看到的是一个庞大而完整的系统，最闪耀的明星高高在上，成为星格中唯一的终极核心，统御着臣民和万里王土，代表着在无形命运掌控下的绝对权力和绝对意志。
它只会在某个少有的闲余傍晚，独自一人走到足以俯视大半个国都的宫殿高台上，抬头看看即将沉默到地平线之下的落日，然后轻轻吹出一口气，低头俯视着脚下的众生，背负青天，莫之夭阏。
星格与星格的交界处，往往只会存在一个亮环，从律动的节奏中便可以判断出它们属于两侧的哪一方势力。它们是国王最忠诚的部下，虽远在边疆，却是完整系统不可或缺乃至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没有绝对的疆域，或者更进一步，疆域的决定权绝不可能公平的由两方势力共同享有，在这面星墙上，星格之间的边界显而易见的属于某一方，也就是说，强大的势力完全可以重新定义边疆，压榨邻近的弱小势力。
由无数星格组成的整面墙壁，放眼望去，针锋相对的星格却好像也在共同遵循着某种规则，在它的限制和引导下，偌大的星墙宛若一面绝世名画，浑然天成，魅力无穷。
看似星格的律动和节奏互不相同，但映射到整体上时，这种不完全杂乱的差异性反而是星墙最关键的灵魂所在。
潮起潮落，这副画卷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自然而然的变幻，当有意识的将目光扩张到尽可能大的区域时，变幻无穷的星墙便会展示出它独一无二的魅力，让人的目光和思绪不由自主地随一颗颗星星而转移到其他深邃的时空中。
国王拥有掌控整个国家的巨大权力，是最大意义上的权利执行者，这些星格就如一个个王国一样，是整个系统中无可辩驳的基本单位。自下而上的每一层星环都完全隶属于它们所在的星格之中，秩序和规则仿佛也由星格的掌控者们制定。
“不能往前走了。”枕风说道。
艾露儿的目光被从星墙上拉了出来，她也很快便发现，星墙果然和之前的路程大不相同，散发着一种奇特的能量气息。现在想回过头去找一找那个临界阈值已经和大海捞针一样了，发生的一切变化都让人难以察觉，空间被星墙的力量所填满，最关键的是，他们感受到了前面存在着一个能量聚合体。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远方依然是永远也不可触及的黑暗，中间看不到任何阻碍。然而事实上，能量结界的强大力量此时已扑面而来，感觉就如同面前矗立着一道强劲但不会移动的飓风一般，向它身边的所有人喷出凛冽的气浪。
枕风深吸一口气，生灵之息在空气涌入鼻腔的同时，从心脏中喷涌而出，顺着血管弥散到身体各处。
见识的人和事多了之后，枕风渐渐发现，虽然茫茫宇宙也就只有五种力量，而且艾泽拉斯上基本就是奥术魔法的天下，但人和人之间的风格迥异，差距大到可以分割出无数种新的力量。
疾风剑法代表着一部分剑客的战斗风格，迅捷而锋利；爆炎剑又为他提供了火元素的力量接入口，两种元素在一次次战斗中相互磨合，形成了他独特的节奏和风格。
罗伊的力量说起来很是特殊，用枕风的话来说就是，“没有路子，全是天赋”，家族世代修剑，只出了他这么一个“逆子”，关键他还无师自通，耍出了一些门道，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和选择。
枪法和技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甚至有时候在战场上，他会突然灵光一现，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领悟到了一个新的技能。无师自通最大的好处就是对力量的把握得心应手，深知技能的每个阶段具体是怎样的，并能在实际战斗中根据情况随机应变。
唐书就不用多说了，在枕风眼里他就是一个非常标准的法师，使用标准的奥术魔法，通过标准的手段召唤各种元素力量。他的法术会给枕风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也仅限于了解一点点魔法矩阵罢了。
至于艾露儿，暗夜精灵的力量比血气之力这种禁术还要神秘，完全不是一个体系。虽然战斗的实际效果看不出什么猫腻，但那次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的时延让枕风心里很清楚，你完全不能用奥术魔法的眼光去看待她们的月神力量。
而周围的能量气息和面前的结界则是一种又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力量，不存在任何一种元素，也没有奥术魔法的感觉，和墙壁上的无尽星图交相呼应，宛若浩瀚宇宙中的星辰力量，深邃幽远。
枕风拿起长剑，朝着前面无形的空气轻轻点了一下，然而这层结界根本不来虚的，当剑尖刚一触碰到能量网时，那一点处瞬间迸发出一束亮光，紧接着一股特殊的能量便顺着剑身直冲上来。
预料之中，枕风只是慢慢碰了一下，立即就收了回来，而那束亮光则沿着结界内在的轨道迅速蔓延，一眨眼的时间，波纹式的光晕便一圈圈延伸，最终将一整面结界完全点亮。
“这些东西都是谁搞出来的呀，简直太美了！”
艾露儿指着现在正从左右两端慢慢退潮的能量线条，赞叹的说道。
枕风也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剑尖点下去的那一刻，如同一颗水滴落到了湖面上，唯一不同的是波纹的速度要快上很多。组成结界的是无数根纵横交错的细线，从触碰到的那一点开始，幽蓝色的光芒带着星辰力量，通过这些丝线遍及结界各处，最终传导到两侧墙壁上。
“好看是好看，就是，咱现在要怎么过去啊？”枕风哭笑不得的说道。
即使只感受到了万分之一的结界反馈，那股生人勿进的神圣力量依然让枕风不由得脊背发凉，可能已经过了上万年，这面结界依然能做到瞬间唤醒。上面那一条条复杂纷乱的线路，足以证明这面结界将会是一个难以攻克的障碍。
结界的出现沟通了左右两面星墙，让整个体系上升到了更高一层，光点，星环，星格，星墙，世间万物皆囊括于此。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星线结界
又陆续试探了几次，两人发现了这个星线结界的更多特征。
首先，结界意料之中的影响到了周围的空间环境，艾露儿无法利用空间法术通过它，而且这道薄如蝉翼的结界事实上创造出了一道相当深的间隙，不是阻挡了她和另一侧空间的交流，而是直接封锁了所有能量的出入。
换句话说，如果结界是一个视线无法穿透的有形实体，那么另一侧空间对他们而言就和不存在的虚空一样。
其次，看似能量线条无法填满整个区域，但实际上这道结界的神奇机制让两人在搞明白之后不由得连连赞叹。一条条丝线的确组成了结界的主体部分，通过互相之间几乎没有延迟的能量传输实现在任意一点都能瞬间提供巨额能量的功效，而且更神奇的地方在于，丝线的位置并不固定，甚至有可能是纯随机的。
枕风在一眨眼的时间里迅速触碰两个不同的地方，结果就是先后产生了两个向外延伸的核心，它们各自会在结界上召唤出专属的能量线，如果有重合的地方或重叠的丝线，那么它就会以两倍的亮度和能量出现。
这个发现让结界突破了线条的束缚，形成无死角的全方位覆盖。艾露儿在枕风的基础上进行了更大胆的实验，她召唤出十几发箭矢，然后让它们同时从各个位置发起冲锋，结果瞬间产生了无数个核心和丝线，让整个结界成为了一面明亮的墙壁。
可以预见，如果数量再多几倍，淡蓝色的丝线完全有可能布满结界，而且即使像刚刚那样同时激发十几处，结界上的防御力量也不会因线条的重叠而浪费，某些被好几个核心光顾的幸运儿会发出耀眼的光芒，成为几秒钟内持有绝对力量的中流砥柱。
枕风暗自决定，这次回到艾泽拉斯之后一定要先去法师联盟，学习正宗的法术知识，然后将眼前这个结界的思想运用起来。这样的设计应该能大大降低能量消耗，通过触发点的响应来精准防御，并且不会在不需要的时候消耗能量。
当然不久后的将来他自然会明白，奥术魔法实际上存在很多限制和规则，如果不尝试新的力量，或是开辟一种新的奥术结构，那么这种与奥术魔法内核相冲突的设计便很难实现，自以为很精妙的设想，结合到实际操作的时候，就会遇到重重阻力，直至放弃。
然而除了这两个结论之外，最后一个才是最致命的，结界的能量强大到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量级，即使两人用尽全力，结界都没有出现一点撑不住的痕迹。当他们的力量撞到结界上时，丝线就会变得像块海绵一样，还没等感受到什么阻力，冲击力便已经被瓦解的七七八八。
“我的评价是，无懈可击。”枕风半低着头，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气喘吁吁地说道。
“附议附议，我不行了，快来个奶酪拯救一下。”
虽然没有像生死大战那样完全倾尽力量，但两人也已经将生灵之息燃烧到只剩下一点，然而结界纹丝不动，甚至这次光芒退散的速度还快了不少，无意炫耀这场结局注定的交锋。
片刻之后，两人力量恢复大半。很多时候人的感觉本身就是一件难以解释的事情，面前无形的结界虽阻挡了去路，但不知为何让他们能在冥想的时候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两侧星墙交相呼应，一起一伏的光晕在闭着眼的时候也能体现出一种氤氲朦胧之态。宇宙星辰的奇特力量既高高在上，不容侵犯，又会不经意间激起人们心中的探索欲望，它们环绕在两人身旁，如同群星拥簇。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灵之息恢复速度格外的快，当事人或许并没有什么感觉，而事实上从开始到结束，闭眼冥想的时间仅仅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充盈的力量在指尖跃动，艾露儿又忍不住去逗一逗面前那层结界。不论在什么时候，不论以什么样的状态和情绪，星辰结界总会一如既往地以最积极，最全神贯注的态度对待你。
长弓轻轻一点，亮光便瞬间如同水波一般迅速向外延伸，直到流淌过线条末端。它仿佛永远都不会累，永远都不会不耐烦，每时每刻只要你将它唤醒，它总会一览无遗的展现出最完美的姿态。
“真好啊，我猜它的创造者一定很浪漫，即使是一层铁面无私的防御结界，也能做的这么漂亮。”
艾露儿也许喜欢上了这个游戏，她这次几乎都要贴到结界上，干脆用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即使在同一个地方，光点延伸出的线条依然各不相同，仿佛一个无法窥探的魔盒，在手掌从盒子里出来之前，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次拿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可它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而且我们还拿它没办法。”枕风耸耸肩，淡淡说道。
“你看它多好玩，好像有思想一样。”艾露儿似乎完全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大大的眼睛跟着光芒的流转而转动。
她将手掌直接贴到结界上，后者瞬间便迸发出一道明亮的光束，然而结界上的奇特力量并没有带着敌意和不屑涌进她的体内。掌心仍然贴在上面，结界也依然持续不断的在散发着明亮的光芒，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们相安无事，结界似乎仅仅是想要为她放一束璀璨的烟火。
“嗯？”
枕风微微皱眉，疑惑地走到艾露儿旁边，也学着她的样子，摊开手掌，一点点摁了上去。
然而结界的反应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随着掌心突然涌现出一个光点，强大活跃的星辰之力瞬间便沿着胳膊冲了上来。枕风不由得惨叫一声，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连连后退几步，用生灵之息强行才把这股力量压了下去。
“凭什么啊，为什么我就不行？”枕风不服气的喊道。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艾露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收回长弓，又将另一只手掌贴了上去，结果结界完全区别对待，新的核心激发出新的线条和力量，将结界点缀的更加璀璨亮丽。
“心诚则灵，你老想着破坏人家，人家肯定对你格外厌恶。”艾露儿笑着说道。
“不破坏没办法过啊。”
“必然有其他方法能打开这道结界，任何阻拦和障碍从来都不是抵御一切，它只会让对的人通过。”
掌中忽然传来阵阵奇特的流动感，就好像把手浮在长河上层，线条和光晕是日夜不息的水流，手掌是所有河流的源头，它们从这里开始，带着各自的使命和活力，奔向远方。
枕风刚张开嘴，就被艾露儿的话及时打断：“结界的力量来自于两侧墙壁，要想找到打开它的钥匙，必须要从星墙上入手。”
艾露儿对能量线条的感受越来越清晰，正被结界慢慢接受，但外来者的权限最高也只能到这个地步，结界只说出了一个可以用到的线索，然后就面无表情又不失礼貌地静静站在原地。如果不能找到藏在墙中的钥匙，他们便永远不会被结界所接纳。
‘请向我证明，你们的智慧和坚韧’
“什么？”艾露儿忽然惊叫道。
“怎么了。”
从上一刻开始，结界便进入到了完全的静默状态，丝线的光晕依然在眼前流转，但在艾露儿眼里，它们已经变得了无生机，不会再会议应她的任何请求和问题。
“我刚才是幻听了吗？这结界刚刚好像说话了，你听到没有？”
枕风摇摇头，不知道暗夜精灵在说些什么。
“它最后说了一句话，让我们证明智慧和坚韧，我听得很清楚。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会是万古大帝吗？”
“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万古大帝都已经去世三千多年了，总不可能在这里永生了吧？”
“说的也对，不过也有可能是和大雕像那种一样，灵魂力量。”
艾露儿微微皱眉，将手从结界上收回来，线条也随即从末端渐渐消散，看上去就像是源头这一点又将它们挨个吸收回来一样。
再次将目光放在眼前这面巨大的墙壁上，线索就藏在这些或明或暗的星星之中，两人站在一块，头顶正对着一个核心斑点，让他们的面容在明暗之间一隐一现。
枕风就站在结界旁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墙壁，同时左手扬起长剑轻轻一点。剑尖所指之处，如同树根一般的线条迅速延展，一次呼吸的时间便链接到了另一侧墙壁上，将整条通路拦住。
“能量果然来自这里。”艾露儿指着墙壁说道。
结界出现的一瞬间，墙壁上的所有星点不约而同地暗淡下来，连那些自诩高贵的国王都不得不低下它们高贵的头颅。所有星星都可以灰暗到成为宇宙中的一粒灰尘，但只有极少数，能在最耀眼的时候成为夜空中受人瞩目的明星。
但它们只暗淡了一瞬间，很快便又回到了各自的轨迹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枕风燃烧着生灵之息，将剑尖持续抵在结界上，和从结界上蜂拥过来的星辰力量激烈对抗。
然而星墙不再受到干扰，它已经为结界提供了足够的力量，在宇宙规则的束缚下一次又一次执行着一成不变的循环。
“难道这墙上有什么机关吗？”艾露儿试着问道。
“明白，公主殿下。”
枕风拿回长剑，线条消失的同时，星墙果然由于结界反馈的能量而一瞬间变得更加明亮。意念微动，浮动的气流和淡红色的火焰环绕在枕风手边，形成一道风火屏障。
只见他缓缓将手伸出去，小心翼翼的盖在头顶的那个星格核心上。随着距离的缩进，元素力量在枕风的感召下愈加强盛，在手掌完全覆盖住那个明亮斑点的同时，红色火舌喷涌而出，将斑点发出的光芒完全覆盖。
随节奏一张一弛的光芒并没有为它的宿主带来应有的热量，枕风只感到掌心传来阵阵寒流，好像石块上正源源不断地吹出刺骨的冷风。
用力向下摁，生灵之息为枕风提供了远超常人的力量，他甚至感觉再加大力量，那块石头很可能会直接碎裂，嵌到墙壁之中。
“藏得很深啊，摁上去什么感觉都没有，和普通的石头一模一样。”枕风收回手掌，说道。
“虽然我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嘛，你这次表现的还真像个合格的骑士。”艾露儿笑着说。
话音刚落，枕风便转过身面对着她，左手绕着手腕转了一圈，而后胳膊灵巧地扭了一下，将长剑竖着背在身后，接着伸出右手从胸前划过，同时缓缓弯腰，露出背后燃烧着一抹火焰的银白剑尖。
“只要您一身令下，您的骑士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套行云流水的表演引得艾露儿咯咯发笑，一时间只得两手鼓掌。
“所以殿下，我现在可以站起来了吗？”
“哦哦，当然可以，骑士自便既是。”
起身的时候，岩壁上的星芒顺过长剑，爆射出数道寒光。
“如实招来，你这套礼数都给谁行过？”相比之下艾露儿的表情收放的就不够自如，她尽力控制着笑意，故作严肃的说道。
“那必然只您一人，二十年来皆是如此。”
细节拿捏到位，枕风面对着她说话时半低着头，长剑随左臂延展到身后，语气中满是尊敬。
“以前没有，以后说不定就有别的机会了，是吧。”
“呦呵，你这一套比我还离谱，暗夜精灵也有这种讲究嘛？”枕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姿势一下子松懈起来。
“快说，你只能是我的骑士。”
“好好，没有问题。我只有你一个公主，行了吧？”
“不行，别嬉皮笑脸的！”艾露儿的笑容突然消失，枕风这次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这样。”
枕风又不得不挺直腰杆，右手五指伸直，收起笑容，直直看着艾露儿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发誓，这一生只有一位公主，她的名字叫艾露儿。”
身体站的笔直，左边长剑和右手五指与整个身体呈一条直线。
终于再次看到艾露儿脸上浮现出笑容，枕风才放松下来，哭笑不得地说道：“没必要吧，一句话而已。”
“谁也不能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但起码现在，一句话的承诺也可以让人踏实很多。”艾露儿淡淡说道。
“那现在咋整呀，公主给个线索呗。”
艾露儿走到星墙中间，拇指和食指叉开托着下巴，抬头看着一颗颗亮斑，一副严谨思索的样子。
枕风则走到另一侧墙壁正中央，转身扫一眼，两面墙壁还是像刚开始那样完全对称，同样的位置存在着同样的斑点，亮度和节奏完全同步，没有任何区别。
意料之中，星墙正中间的确存在着一个核心，从远处看，这个光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宇宙枢纽，天之骄子。不仅最高峰时的亮度独一无二，而且还坐拥正面墙壁上最大的一个星格，边界线绵延万里，是一个势力最强的帝国。
“也许机关在其他地方。”
这次艾露儿刚说完便拿起长弓，瞄准中央那个光点，右手轻轻一拨，一支散发着暗紫色光晕的箭矢便凭空出现，而后疾驰出去，正中靶心。
只听见“叮”的一声，箭矢刺进石块之中，激起一串转瞬即逝的火。箭矢上的紫光在刚开始的时候勉强能压住斑点散发的白光，但让两人目瞪口呆的是，空间中明明没有出现任何特殊的能量波动，月神之力就忽然开始迅速衰减，很快便完全消散，只留下一支钢铁羽箭。
视线无法穿透白光，看不清箭矢和石块相撞的地方究竟如何，不过现在它还牢牢钉在墙上，多少也应该刺入到了石墙里面。
“不是这儿啊，魔法力量突然就消失了，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艾露儿说道。
“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我感觉还是应该仔细找找规律。”
说罢，枕风便转过身，面对着一副流光溢彩的星墙，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从最中央的核心往外看，外围一圈的广袤疆域显然都是它的势力范围，也只有这些戍边将士能和它同呼吸，共命运，其他任何星环上的亮斑都没有这个资格。
枕风很快发现，整面墙壁上也只有这一个星格是比较规则的六边形，从它开始，上下左右的星格便形状各异，而且大都难以形成规则图形，有的细长，有的粗圆，连环起来的明亮斑点让它们的边界很容易辨别，但因此显得错综复杂，眼花缭乱。
星图中蕴含着强如神明的人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环环相扣，节节相连，只有将它们的所有行为都联系到整个系统上，才会发现这其中无穷的奥妙，并得以被他们接纳，获得进入无界宝库最隐秘之地的资格。
第一百七十八章 独立和链接
“快看，这里多出了一条线！”
寂静的地下世界中，艾露儿清脆的声音瞬间便沿着通路传到远方。按钮机关他们还没有找到，但眼下的这个发现同样令人惊喜。
枕风赶忙走过去，还好艾露儿发现了什么，不然他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墙壁发呆了好一会儿，而且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傻愣愣地站多久。
顺着精灵手指的方向，枕风立即便看到了异样之处。
原本星墙上的所有斑点之间都没有任何连接，它们以一个个核心为原点，向外一圈圈扩散，环与环之间的距离大小不一，但最短也不会小于一只胳膊的宽度。即使是同一环上的亮斑，它们之间仿佛也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各自之间互相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
而现在，两个亮斑之间竟然凭空多出了一条由无数段亮光组成的虚线！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两个“私自沟通”的亮斑竟还是分属于两个不同的星格，姑且称作“上星格”与“下星格。”
其中一个是上星格的戍边将士，它们整个这一环的闪烁节奏都和上星格的核心保持同步，并和下星格的频率存在着很明显的差别；如果把这条边界看成两者共有的话，另一个则处在下星格的外二环，但显然在这条边界上，上星格是绝对的优势方。
两颗亮斑之间的距离本身就很近，大约两拳左右，中间没有任何阻碍，虚线直直地将它们连接了起来。
“你是怎么弄出来的？”枕风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哇，我记得刚刚就无意间摸了摸下面的石块，然后一转眼，它们俩中间就多了一条线。”艾露儿耸耸肩，颇有些意外的说道。
“这是怎么意思呢，既然出现了一个，应该也会有其他线条吧?”
将目光从这两个亮斑中拿出来，放到星格上看，艾露儿推测道：“我感觉这可能预示着它们正开始慢慢融合了。”
枕风挠挠头，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啊？”
“你看这两个星格，闪烁的节奏完全不一样，几乎可以说是截然相反，它最亮的时候，它正好处于最暗淡的状态。而这条线的出现，会不会意味着它们的节奏会相互调整，渐渐朝对方靠近，最终融合成一个星格？”
艾露儿又做出了推理大师的手势，手指卡住下巴，眉头微皱，说话的语速平缓而冷静。
“可这毕竟只有一条线，如果融合的话也只有它们两个能走到一块，其他的斑点应该不会受到干扰吧。”
话音刚落，枕风像是脑子里突然转过一道弯一样，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紧接着兴奋地说道：“意思是说只要我们能想办法弄出更多条连线来，是不是就能打开结界了？把它们都连起来，然后让所有的斑点都最终融合成一种节奏！”
两人脑海中不禁想象，如果这两面墙上那么多斑点都以同样的频率闪烁，那场面一定也很壮观。
艾露儿点点头，这个方案理论上来讲有些道理，但她也立即找到了当前最棘手的问题：“可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条线是怎么来的，而且还要让所有斑点都连起来，想想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况且连个入口都没有。”
困意经常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悄悄逼近，少有松懈，清醒的意识便会被一点点夺走。好在这个新的发现让枕风完全恢复过来，他下意识地甩甩头，自信满满地说道：“起码现在有方向了，我们就在这堵墙上找找线索吧。”
按照艾露儿的说法，连线出现前她唯一碰过的地方就是最下面那触手可及的一块区域。两人一左一右，从斑点刚开始密集出现的地方，到结界所在的位置，一路顺着最下面的那一路石块挨着摸过去。
掌心抚摸过一个个冰冷的石块，远古而深邃的触觉沿着手臂一路向上，直直冲入到大脑中，他们的意识仿佛都因这些石块而冲破了肉体的阻隔，迈入到那个包容万物的广袤星空中。
石块摸上去虽然粗糙，但可以明显感觉到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亮斑所在的位置并没有任何凸起，因此它应该只是一个无实物的能量点。
两人保持着同样缓慢的步频，力求不略掉任何一个石块。
“好像什么都没有出现。”艾露儿后退一步，抬头仰望着面前的浩瀚星墙，略有些失望的说道。
枕风刚想点头，眼睛观察到的现象让他立刻惊讶的说道：“聪明啊，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你看它们两个，果然在朝着对方的节奏互相靠近。”
将目光放在唯一的那条连线上，一次呼吸的时间，艾露儿便看到了枕风口中描述的现象。它们两个亮斑在经过这几分钟的磨合之后，已经在闪烁频率上和所在星格有了明显的差别，上星格的那个亮斑比它的所有同伴都慢了一拍，而下星格的则稍微快了一点。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分钟，它们便会融合成一个介于上下星格之间的独特存在，成为星墙上联系最紧密的伙伴。
“双向奔赴呀。”艾露儿喃喃说道。
“到时候它们就算是打开了第一个缺口，完全独立于星格而存在了。”枕风说。
艾露儿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些什么，转过身看着枕风，扬起一只手，嘶了一声，欲言又止。
“怎么了？”枕风下意识地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进入裂缝之前，你们那位人类法师念出来的一首诗？”
枕风想了想，道：“记得啊，咱在祀堂里还听到过呢，说的好像是，穿越阻隔，宇宙韵律将会被踏上银阶的灵魂重新谱写。”
“对对，那下一句呢？”
“我想想啊，下一句好像是，毁灭与重生，终归于仰望星空之人。”
枕风说话的时候，艾露儿眼睛死死盯着星墙，目光掠过一颗颗亮斑，仿佛要硬生生从墙上抠出来什么东西一样。
“难道不是机关，是咒语？”枕风完全看不懂艾露儿在干什么，疑惑地问道。
艾露儿随意指着某颗亮斑，十分笃定地说道：“它们之间肯定有规律！我刚才又看到了好几条线，但又很快消失了，就在你说话的时候。”
“那我再说一遍？”枕风仍然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说道。
“来，这次你念的慢一点。”
于是枕风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默默将这十四个字摆在正中间，而后特意揣着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将它们吟诵了出来。
艾露儿将右手轻轻放在石墙上，试探着将月神之力一点点注入进去，同时仔细感受着石墙中支撑结界的那股奇特力量。
星墙果然对这句咒语有特殊的反应，随着枕风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过去，它终于为艾露儿打开了一扇能量之门，如同在洞穴中打出了一个缺口，否则它向人们呈现出的是无尽的黑暗。
月神之力顺利融入到星墙内部，而接下来感知到的能量状态让艾露儿大吃一惊，星墙里果然蕴含着非常丰富的能量，和月神之力完全不同，也明显不属于任何一种元素力量。
更神奇的是，这个巨大的体系竟然保持着一种近乎极致的平衡，一切井然有序，仿佛每一缕能量都被准确无误的安置在了独属于自己的特定轨道上，而且所有轨道都没有任何冲突，哪怕是微小的摩擦都决不被允许。
随着枕风缓缓吐出最后一个字，艾露儿也收回手掌，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疲惫感便从身体各处席卷而来，她这时候才意识到，仅仅远观这样庞大的体系，都会对精神力造成严重的消耗。
“我看到了里面的能量，非常强大，而且就和这些亮斑一样，存在于一种复杂的规律中。”
艾露儿缓了缓之后，向枕风讲述着刚才的所见所闻。
“不过我也看到那条线了，和星墙上的现象一样，它的确连接了两股原本毫不相干的能量，这肯定就是破局的关键，因为只有那个地方出现了一些微妙的抖动。”
枕风努力去理解她的描述，每个亮斑应该就对应着一缕能量，而能量的波动便导致它们随一定的节奏在明暗之中一起一落，体系完整而稳固，要想打破结界，就必须不断制造干扰，一点点破坏它们运转的规律。
“为什么我什么都感受不到？”枕风也试着将手按在墙上，然而后者一如既往地表现出死尸般的状态，冰冷而了无生机，完全就是一面普通的石墙，无法与他的力量产生一丁点的共鸣。
“可能是暗夜精灵的缘故吧，听上去月神和星星的确有些关联。”艾露儿笑着说道。
“那就算了，上次的教训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我继续念，还是怎么样？听公主指挥。”
艾露儿摆摆手，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再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你仔细看着那些斑点，一有变化马上跟我说就行。”
枕风只得点点头，道：“没问题。”
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两个被链接起来的亮斑融合的程度又更进一步，虽然还有些差距，但相比于身边的同伴，它们的节奏已经彻头彻尾地脱离了出来。
须臾，艾露儿的力量回复大半，既然星墙对月神之力留出了入口，所以这次她选择借助长弓的力量，这张散发着紫色光晕的长弓本身就蕴含着庞大的月神之力，更何况在无数岁月的磨砺下，它和精灵早已默契无间。
只见她左手紧握弓把，意念微动，空间中便凭空出现一个个明亮的光点。在月神之力的感召下，它们很快便朝着长弓蜂拥而去，随后艾露儿左臂伸直，将长弓轻轻贴到星墙上，两股来自不同世界的力量便建立了一道奇特的连接隧道。
月神之力强势入局，但冲入到星墙的能量体系之后她才发觉，自己就像闹市里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一样，虽然一瞬间几乎获得了所有人的目光，然而它们很快就毫无波澜地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当中，完全没人在乎她究竟从哪里来，又为何而来。
眼前的体系依然庞大而有序，只要一不小心将目光放远，一股股能量光束便会立即让她感到眼花缭乱，无所适从。
艾露儿赶忙将注意力聚焦到近处的那几缕能量上，并意识到她不应该，也不能从整个系统上入手。
亮斑的力量明明离她很近，但艾露儿却感觉她们之中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所有人都埋头忙着一遍遍运行自己的轨迹，只要她一靠近，便会立即招来对方异样的目光，她只有尴尬的后退几步，对方才会再次低下头。
艾露儿试着强行干扰，在她的意念下，莽撞而强盛的月神之力硬生生站到了两缕能量中间，并开始向两边延伸。在这个能量界域中，个体与个体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交流，除了刚刚莫名其妙被链接起来的那两个之外，它们都各自为战，仿佛老死不相往来。
换句话说，个体之外的广袤空间都可以是她发挥的空间。起初它们只是投来冷漠的目光，而当艾露儿的魔法真正触及到它们的本体上时，它们突然爆发出一股锋利尖锐的力量，将精灵逼退之后，这股力量又瞬间消散。
‘可恶，软硬不吃啊。’艾露儿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诶？刚才好像有两颗亮斑闪了一下。”
枕风的声音将月神之力从星墙中拉了回来，他用手指指给艾露儿看，继续说道：“刚才它们两个都处于暗淡的状态，原本应该一点点亮起来，但不知为何它们几乎同时冲到高峰，然后又回到正轨了。”
艾露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枕风的观察再次证明，星墙后的每一缕能量都对应着一颗亮斑，它们的状态和行为和亮斑闪烁的节奏紧密相关。
然而破局之路在亮斑个体坚固的内闭环下再次陷入困境，星墙中的能量比结界还要不近人情。
拿到了入场券，却只能坐在角落。
第一百七十九章 破局
月神之力再次进入到星墙背后庞大的能量体系之中，带着星格位置和结构的大致记忆，艾露儿将目光一点点上升到某一群能量集合中。无态的能量和有形的亮斑并无多大区别，肉眼可以在外界轻易分辨出不同的星格，魔法力量也能在内部感受到不同集合之间显眼的边界。
艾露儿走到体系中唯一一条连线旁边，它的位置很好辨别，就如同在全部向北走的道路上出现了两个向南走的人。
两缕能量之间的连线看上去十分脆弱单薄，像是由一根根蚕丝临时搭建出来，但它的力量却不容小觑，能让在体系中存在无数纪元的两个个体强行突破各自的能量轨迹，并且促使这两者形成一种新的规则。
可见星墙的能量体系几乎没有修正止损的能力，连仅在咫尺的同伴都无法干扰它们的脱离和融合。它们被赋予的权利和力量仅限于维持自身按照既定轨道运行，也就是说产生出的任何意外或干扰，不论或大或小，都将是不可逆的。
他们仍然没有搞清楚这条连线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受它影响的那两缕能量正每时每刻修正着自己的轨迹，艾露儿只是静静站在不远处观察，不敢再走近一步，唯恐月神之力的能量波动会对这条脆弱的链接造成扰动。
艾露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详详细细地向枕风描述了一遍，后者时而点头，时而提出一些她完全无法解答的待探索问题。
“既然能量与能量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它们又怎么形成这样一环一环的布局呢？”
“也许这些都是早就规定好的，虽然每一环上的斑点亮度和节奏一样，但也仅限于外表看上去的这样，实际上只是一缕缕能量按着指定规则运行的结果。”艾露儿揣测地回答道。
枕风下意识地挠挠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明明是一个整体，内部却高度独立，这怎么可能呢。”
“我再仔细看看吧。”说罢，艾露儿又一次闭上眼睛，重新汇聚月神之力，并像伸手一样轻易地进入到星墙之中。
‘怎么会这样呢？’
看着眼前的偌大星图，枕风不由得紧皱眉头，星格与星格间界限分明，内部又有着森严结构，每一环上百分之一百完全相同的闪动节奏让人没理由相信，它们不是被一条细绳串在一起，而是各自。
‘一定有什么东西能让它们一块儿出现。’
枕风这样想着，不经意间扭头看向远方，深邃的黑暗如无底深渊一样让人心生恐惧，却又不由得想要一探究竟。
‘难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身处困境和迷茫之时，任何一个新出现的念头都会让人异常兴奋，并会不由得陷入到一个思维怪圈中，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行，且成功率极高。
枕风将视线锁定在那道无形无影的结界上，他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并在脑海中试着重构支撑结界及时响应的能量循环。
左右两堵星墙显然是能量源头，当有任何物体触碰到结界上时，首先结界会立即产生一个核心能量，而后向两边发射丝线。星墙随后立即产生回应，并迅速灌注巨大的能量，通过这些丝线发散到整个结界上。
只有当丝线完全消失，这一轮循环才算真正结束，否则结界的响应速度就会越来越快，有了星墙近乎于无限的能量供应，它便成为了一面根本无法突破的完美屏障。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想到这里，枕风忍不住拍了下额头。
现在艾露儿可以在星墙内外来去自如，虽然无法对里面的能量体系产生实质性的干扰，但可以站在一边观察到能量束的所有行为。
结界被触发的第一时间，所有斑点都会黯淡，这肯定就是星墙再为它紧急输送能量的过程，但这一瞬间实在太过于短暂，即使观察到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而如果，我间隔一刹那，连续不断地触发结界的能量系统，起码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能让星墙持续为结界供能。’
艾露儿此刻仍面朝星墙，双目紧闭，紧皱的眉头意味着她仍然在为如何突破能量的自我循环而发愁。
枕风拿起长剑，意念微动，风灵元素便迅速在身边环绕开来。他十分羡慕那些大法师们对奥术魔法精准的掌控力，除了从剑法中学到的技能之外，他很难让魔法能量按照自己规定好的轨迹运转。
当然话说回来，他也可以“完全”掌控魔法，只不过需要消耗更多生灵之息罢了。
枕风走到另一侧星墙下，转过身和结界平行地站着，疾风在长剑和手臂上飞跃辗转，形成一股股肉眼可见的小型风暴。
只见他左手猛然挥剑，剑刃刚好轻触结界，从这层即将被激活的魔法聚合体上迅速横扫过去，风灵之力随之呼啸而出，如同一个灵活的小精灵，在结界这个平面上迈出轻快的舞步。
脚尖轻点，身体便腾空而起，而后又自然落下，走过的每一处都会在接下来的半秒内生出一颗明亮的光点。
除了轻盈灵敏的风元素，剑刃在离开结界前还爆发出了另一股力量。白色羽毛凭空出现，每一片都在枕风的指引下获得了独有方向和独特力道的推动力，从剑尖一点出暴射而出，如离弦之箭一般刺到结界上。
“叮叮叮叮~”
伴随着一连串密集而清脆的撞击声，拥有恐怖硬度的白羽一个接一个地触发结界响应，与此同时风元素还在结界上飞舞跃动，每隔一秒都会激活一个能量光点，双管齐下，结界就仿佛误触马蜂窝，引来一大群蜜蜂的追赶，伤害不值一提，但烦人度高的离谱。
一剑挥出，枕风不由得大口喘气，额头上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他燃烧了大量生灵之息，只为让每一片羽毛都不会和其他重合，将十几秒钟的时间分成一个个微小的片段，分别在不同时刻触发结界。
精确地控制果然达到了枕风想要的效果，星墙上无数个亮斑疲于奔命，上百次意欲回归正常轨迹的时候都会被结界接连不断的密集请求而停滞下来，他也因此头一回看到了两面暗淡的星墙。
逼近极限，枕风第一次尝试对每一缕能量都进行精准掌控，消耗的生灵之息还是有点超出了他的预想，而且结界此时也被全面激活，星墙在这段时间里已经为它灌注了足够的能量，二者都进入到了稳定状态，再用这样的方式就几乎不会起什么作用了。
随着风灵踏到星墙的另一端，它也耗尽了所有力量，悄然之前四散消失。结界在白羽和风灵的频繁触动下已经布满了明亮的线条，密密麻麻的丝线和一个接一个的光点将这面没有厚度的屏障彻底照亮。
‘希望她能发现破局的钥匙。’
枕风用手擦去额头的汗珠，开始聚精会神地吸收空间中的能量，快速恢复生灵之息。
十几秒钟，这段时间对意识完全凝聚到月神之力上的艾露儿来说非常特殊，非常震撼，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整个体系忽然在一瞬间变得近乎透明，但这一瞬间短暂到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同样怪异，每一缕能量都像是被人扼住咽喉那样在微弱的喘息中抽搐，起初它们虚弱到让艾露儿以为有机可乘，不过新的发现让她暂时停止了行动。
枕风的怀疑果然得到了验证，能量与能量之间终于出现了所谓的“连接”，它们原来的确不是没有任何沟通，在一次次的能量汲取下，它们之前那道隐形的桥梁终于在若隐若现中被艾露儿观察到。
她不知道这些现象的始作俑者就是枕风，即使连接出现，也是以近乎透明的形式。所有能量都处于孱弱状态，一环中能量的连接线也终于出现，机不可失，再没有比现在更适合出手的时机了。
挑选两位处于不同环上的幸运儿，艾露儿意念微动，月神之力瞬间便分裂成三股力量，左右两股率先疾冲出去，一头撞到这两缕能量和周围同伴的连线上。与此同时，中间那股最强大的力量暴射而出，极致的速度和巧妙的时机让它得以在刹那间贯穿这两缕能量。
破旧念，立新接。月神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斩断了它们和左右同伴的联系，紧接着一鼓作气，在它们措不及防的状态下瞬间穿透。
“漂亮啊！”
枕风兴奋的鼓掌，伸手召唤出一片面包，递给恰好从星墙中脱离出来的搭档。
接过面包，艾露儿看到了枕风脸上洋溢着的欣喜和激动，顺着人类手指的方向，她将面包放在嘴边，却一时间怔在原地。
月神之力耗尽，她被迫从星墙中脱离，因而并不知道她的冲击造成了怎样的影响，但看到星墙上的那一束多出来的微弱光线，她瞬间明白枕风为何兴奋。
“成功了？”艾露儿不禁低声问道。
“简直太成功，你亲手打通了一条链接！”
“刚刚发生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星墙的能量像是进入到冬眠期一样，每一个都变得虚弱下来，而且一直持续了好几秒钟。”
艾露儿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就是在那时候看准时机，先打断那两缕能量和其他能量之间的连接，然后让魔法径直穿透过去。对，就是这样，然后这条线就被打通了。”
“嘿嘿，那是我不停地触发结界，然后星墙就不得不持续灌注能量，就形成了你刚刚描述的现象。”枕风得意地说道。
“你还是有点东西的嘛，同一环上的能量之间的确存在着连接，不过它们只有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才会出现。”
尽管艾露儿故意以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说了出来，她的这番话依然让枕风的神情更加得意嚣张起来。
新的链接位于墙面中间偏左的位置，丝线两段的斑点同样位于不同的星格中，并且它们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进程向彼此的节奏靠近。一切都和第一条连线相差无几，就像是完全复制出了一份。
“那两个好像完全融为一体了。”
艾露儿这时候注意到了第一批被连接起来的那两个亮斑，它们原本就处于不同的星格中，闪烁的节奏大相径庭，然而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变化，肉眼已经看不出它们的区别了，它们保持着同样的亮度和同样的频率，成为星墙上唯一一对孪生兄弟，亲密无间。
枕风点点头，道：“不出所料的话，用不了多久这两个也会像它们一样，相互对称。”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啊，总不会要一条一条地把它们都连起来吧？”
“那不得累死，而且我这种招式应该只能用一次，再想创造出刚刚那种完美的条件，基本不可能了。”
除了它们四个，星墙上的所有亮斑依然完美保持着自己随遵循的规则，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随手召唤出一道剑气，结界也一如既往的为它点亮一个光点，而后光点向左右两边发散出很多条丝线，将剑气轻松化解。
“不应该啊，我们应该已经打开缺口了，按理说突然脱离出来一个，这整个能量环就算瓦解掉了，怎么星墙还能使用它们的力量呢？”枕风若有所思的说道。
特意观察到在刚刚触发结界的一瞬间，特立独行的四兄弟也跟着暗淡下来，显然还会受到星墙的牵制，或者说感召。
“起码整个体系应该稍微不那么稳固了，我试试这次能不能从它们周围的同伴入手，再打通更多的链接。”
艾露儿说完，轻车熟路的召唤出一股月神之力，带着她的意志和思想，进入到星墙之中。只要不和星墙发生冲突，她的力量完全来去自如，当然，需要全神贯注才可以。
枕风也学着那种样子，拇指和食指叉开托着下巴，眉头微皱，眼神中带着疑惑和思考，看着面前群星闪耀的墙壁，一时间又陷入僵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