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别那么着急，元帅阁下，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说清楚的事情，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不如让我们先吃一些东西然后慢慢谈。”安德鲁轻轻的拍了拍手，老管家亚瑟便推开餐厅一侧的门走了进来。
“老爷有何吩咐？”亚瑟走到安德鲁身边低下身等待主人的吩咐，同时他也看到了客人面前被酒水染红的桌布，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看了汤玛斯一眼。
“开胃菜差不多了，可以上主菜了。”安德鲁拍了拍老管家的手臂让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这边，“但是在这之前先帮我们把酒壶装满，今天我得要跟元帅大人叙叙旧。”
“当然，老爷，我一会儿就去厨房安排，，额，元帅大人……请让我来吧。”亚瑟走到霍夫曼元帅旁边拿过酒壶为客人的酒杯中添了一些酒水，然后又转身为大公爵也倒了一些酒。
“谢谢你，亚瑟先生，你的身体看上去也很硬朗。”霍夫曼元帅微笑着说道。
“托您的福，不过估计我这老身子骨也干不了几年了。”亚瑟也礼貌的向客人微笑点头以示敬意，“我去厨房看看主菜是不是可以上了，两位还请稍待片刻。”
卡尔·霍夫曼并不像是海军大臣布兰登·瑟德尔和提尔禁卫统帅法比乌斯·奥登伯格那样的贵族，所以当他被任职为帝国大元帅进驻雄狮庭议会之后就从来没有去试着过问贵族之间的事宜，不过似乎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与那些贵族同僚们相处的还算和睦，这一点他和同样是庶民出身的帝国首席大导师格温妲的处事方式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格温妲大多时候都比他要圆滑得多。
实际上若不是安德鲁曾经与自己在兽人战争和恶狼之乱时并肩作战，卡尔·霍夫曼是绝对应邀参加贵族的晚宴的，尤其是像这样单独与对方会面，不过对方是自己曾经的战友，固然大公爵肯定不会无故邀请自己，即使是这样也让他少了许多顾虑。
“在霍夫曼元帅的记忆中，哪场战役或者战斗最让您印象深刻？”安德鲁摇晃着酒杯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要说记忆犹新……那当然是玛琳河之战了，我军迅速来回渡河两次绕到了兽人军队的背后，以远少于兽人的兵力击溃了他们。”霍夫曼元帅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那的确是一场漂亮仗，也是兽人战争胜利的天平转向帝国的开始。”安德鲁仍然用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想必您肯定也知道为何我军能够快速渡河了？”
“这是自然，不然也不会是记忆犹新了，在湍急的河水之上升起一座由坚冰铸成的桥梁供士兵和马匹行走，这可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夸张的魔法。”霍夫曼元帅说的绘声绘色仿佛现在正身处在当时那个场景一样。
“能够施展如此壮观的魔法的人可不多，而那人正是我的妹妹——凯瑟琳·弗洛斯特。”安德鲁脸上浮现了自豪的神色，“要说她是帝国最强大的法师之一也毫不为过呢。”
“凯瑟琳女士可是众人皆知的杰出法师，而且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和钦佩的是当时她还不到二十岁，那奇迹一般的魔法由这么年轻的一名法师施展出不仅仅给帝国军队提供了快速渡河的途径还极大的提振了士气。”霍夫曼元帅举起酒杯像是在为某位看不见的人致敬，然后看向大公爵很疑惑的说道，“话说回来，安德鲁大人，现在凯瑟琳女士究竟在哪里？”
“关于凯瑟琳的行踪，我也很想知道。”安德鲁的脸上闪过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古怪神情，不过这只在一瞬间，只有站在一旁的汤玛斯敏锐的捕捉到了大公爵神情的变化，“霍夫曼大人……或者看在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情谊上，我能用以前的称呼，称呼你卡尔吗？”
“当然了，安德鲁大人，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额……以及一个孩子而已，您愿意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我。”霍夫曼元帅说道。
“那么，卡尔，我有几个问题正好想问你，我妹妹的丈夫可是你手底下的最得力的干将之一，我相信你肯定是知道他不会干出叛国这种事情的吧？”安德鲁一转之前轻松的样子，很严肃的说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告诉您我也不知道，大公爵会作何反应？”霍夫曼元帅反问道。
安德鲁眉头紧皱，他现在需要确定卡尔·霍夫曼还是不是当年那个与他一同上战场的耿直帝国士兵，然后才是现在大名鼎鼎备受帝国百姓所爱戴的帝国大元帅，如果他选择站在那些躲在暗处操控这一切的人一方的话，或许这场只有两人的晚宴还是到此为止比较好。
“这样我就会有更多的疑问，为何帝国大元帅本人会无法掌控自己下属将领的动向？”安德鲁说道。
“我没有对斯科特和他的部队下达任何命令，他应该在驻守位于摩恩领来往达肯霍夫领的红石河渡口，但是我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他正在将部队往首都这边移动，然后还没等我问清楚情况，他就已经被按上了叛国者的罪名然后被送上绞刑架。”
酒壶摔在地面上破碎的声音将餐桌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不过汤玛斯双手颤抖着双手不知所措的滑稽模样倒是多少缓解了一点餐桌上的气氛。
“怎么了少年？斟不好酒也就罢了，怎么连酒壶都拿不稳了？在这么迷糊下去可是要被公爵大人责罚的。”霍夫曼元帅说道。
“啊……抱歉，大人，我这就打扫干净……”汤玛斯呆立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到餐厅角落打开橱柜取出扫帚和簸箕。
“看来您这位新侍从还有待培养，公爵大人。”霍夫曼元帅看向安德鲁说道。
“的确是有待培养。”看汤玛斯出了一个晚上的洋相，安德鲁不禁怀疑他在那间酒馆都学了些什么？那群术士到底有没有教他一些有用的东西？
第422章
安德鲁想如果把汤玛斯继续丢在那家可以读书的古怪酒馆还学不到什么东西的话，就不如以后就把他留在公爵府好了，这小子要是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且不说前程堪忧，要是凯瑟琳回来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他教育成这样，那可就太糟糕了。
“收拾完了你就先退下，我和元帅大人有一些私事要谈。”安德鲁说道。
“是的大人……”汤玛斯随即推门离开大公爵会客用的餐厅，刚走出门他就疲惫的些靠在了墙上长出了一口气，他今天晚上实在是太紧张了才会手忙脚乱出尽洋相。
“汤玛斯少爷？你怎么在外面？”亚瑟推着盛有菜肴和美酒的餐车走到汤玛斯身旁停了下来。
“安德鲁舅舅让我退下……你看……”汤玛斯给老管家展示了一下手上的簸箕，里面装着刚才那个他失手摔碎的空酒壶，然后抿着嘴脸红的低下了头。
“把手上的东西就放在这里吧，一会儿我来处理，现在去把手洗干净然后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吧，侍候安德鲁老爷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亚瑟弯下腰伸手轻抚了着汤玛斯的额头，“快去吧，别忘了先洗手再吃东西。”
亚瑟看着跑开的汤玛斯，刚才少年在认为自己犯错时的害羞表情让老管家感慨万千，这简直就和凯瑟琳小时候闯祸之后被责骂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亚瑟不禁感叹时光荏苒，也不知道这身老骨头还能侍奉弗洛斯特家族多久。
“抱歉让两位大人就等了。”亚瑟将餐车推进餐厅，他先拿起酒壶为客人和主人斟酒而不是急于为他们端上菜肴。
“你给我们弄了些什么来？”安德鲁问道。
“理查少爷今天一早打回来了一头小鹿，我们在鹿腿里塞了大蒜，用洋葱，胡萝卜，苹果以及白蘑菇佐以迷迭香，百里香和肉桂粉在上等的葡萄酒里炖煮了两小时。”亚瑟打开餐车上的陶土小锅，一股诱人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
“看起来我今天来的正是时候。”霍夫曼元帅扬起眉毛看着老管家将一块切好的鲜嫩鹿肉放上他面前的盘子中。
“我向来认为美味的食物是能够带来好心情的。”大公爵说道。
“完全赞同您的观点，公爵大人。”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影响我们的用餐的心情，不过我还是要稍加提醒一下您，之所以我们能安逸的坐在餐桌前享用美味菜肴，是因为帝国的和平与稳定，而你我有义务维系帝国的和平与稳定。”安德鲁熟练的用刀叉切下一块鹿肉，在简单的观察了一下肉的色泽后放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这一点我想您是完全多虑了，帝国大元帅的职责就是战争与国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帝国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发动过对外扩张的战争了，我也不认为会在我的任职期间发生这类战争。”霍夫曼元帅导师并没有受到大公爵的话影响，一边悠闲地享用着眼前的美味菜肴一边说道，“帝国在二十年间连续经历了两场大战，现在仍然是恢复元气的时候，但是我有信心能够教训那些不安分的邻居，让他们知道正在洞穴中养伤的狮子仍然是狮子，不是这些躲在洞里的老鼠能够觊觎的。”
“我们同样也要提防来自帝国内部的敌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就结果而言他们削弱了帝国的力量。”安德鲁煞有介事的说道，“比方说，能够饶过你给帝国军队的将领下达指示的那些人。”
帝国大元帅放下刀叉，听完大公爵的话后之前他脸上那轻松的表情已经不知去向无所遁寻，卡尔·霍夫曼并没有太去追究这件事，因为那些人给出的理由乍一听上去的确很有说服力，而且他们做事向来是这样。
“是首相大人和首席大导师……是他们后来告知我斯科特因为叛国罪而被处死。”霍夫曼元帅说完抬头看向安德鲁，“您看上去导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的确是让我没想到。”
“阁下要是没说出这两个人我才会觉得奇怪，再怎么说在帝国能够绕过帝国大元帅对敌国将领下达指示的人也没有别人了。”安德鲁放下酒杯冷笑了一声，“不过原本我以为只有帝国首相一个人，看来格温妲也掺乎进来了。”
“我了解斯科特，他是个尽忠职守的帝国军人，我很难想象他做出会被按上叛国罪的事情。”霍夫曼元帅扶着额头很困扰的说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构陷一名帝国的将领？这可是重罪……难道斯科特真的……”
“元帅大人，不要被一些简单的表象左右了思考，您之前还说信任斯科特，虽然我一直觉得我那个妹夫固执死板有的时候我恨不得那他的脑袋掰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但是他对帝国那狂热般的忠诚可是不容置疑的。”安德鲁说道。
“那按照您的意思，其实是首相和首席大导师利用自己的权力公然做出叛国的行径了？”帝国大元帅此刻是真的已经食欲全无了，就算是如此精心烹饪的菜肴摆放在自己面前也没有丝毫作用。
“实际上我更感兴趣的是他们的动机，而非判什么罪，而且这一切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不过你放心这里没有别人，不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偷听到我们交谈。”安德鲁举起酒杯，老管家立刻拿起酒壶将空酒杯装满，“当然了，你跟亚瑟也算是老相识了，你是可以绝对信得过的，我想也不需要我特别说明了。”
“这是当然了……”霍夫曼元帅无奈的笑了笑。
“元帅大人，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帝国的未来要靠孩子们了，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为他们铺平道路清除障碍。”安德鲁说道，“那么，你还是那个曾经愿意为自己的祖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帝国军人吗，卡尔？”
“我当然愿意为帝国奉上我的一切。”霍夫曼元帅没有丝毫的犹豫振声说道。
第423章
“至少我们在对待帝国的立场上是站在同一阵线，就像二十年前一样，卡尔。”安德鲁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就，“对于帝国和皇帝的安全我们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那您有什么建议呢，公爵大人？”霍夫曼元帅问道。
“我的建议是……我们应该先趁热把亚瑟精心烹调的美味鹿肉吃进肚子里。”安德鲁再一次拿起刀叉开始享用他的晚餐，“至于雄狮庭议会那边，需要确定的事情太多了，我们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今晚我只是以昔日战友的身份邀请您来与我共进晚餐，我们一起畅谈了过往的峥嵘岁月，明白了吗，霍夫曼元帅？这可关乎到我们能否在这到处都是眼睛的城市生存下去。”
卡尔·霍夫曼长叹了一声，果然跟这些说话阴阳怪气的贵族打交道对他这个庶民而言太麻烦了，但是为了帝国能有一个更加光明安全的未来，这么一点小小的麻烦倒显得无足轻重了，就目前看来大公爵安德鲁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煮锅里的汤在简陋的壁炉中慢慢开始沸腾冒泡，曾经的达肯霍夫领大公爵曼弗雷德·沃夫哈特将准备好最后的芜菁切好丢进了锅中，他看了看火红的炉火又看了看快要溢出煮锅的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今天煮了这么多东西，就这一大锅东西已经足够他吃上整整两天了。
曼弗雷德用木勺搅动了一下汤锅，看来还要再等上一会儿才能吃上东西，他站直身子舒展了一下双臂，转身准备出去捡一些树枝回来当做柴火，从他阵阵酸痛的后背来判断，今晚似乎会很冷的样子，得要让壁炉的火烧旺一些才行。
曼弗雷德刚推开小木屋的门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突然闪到自己面前的灰白色身影拦住了去路，他低下头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毛茸茸的灰色东西，起初他还以为是魔鼠人，不过在视线重新聚焦之后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对着他伸舌头摇尾巴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阳光……吗？”曼弗雷德俯下身摸了摸巨狼的脑袋，然后他转头看向巨狼跑来的方向。
一个人不出曼弗雷德所料的从他看去的方向策马走来，他把巨狼丢在原地快步走向前去迎接那个骑马的人。
“父亲。”丽芙拽住缰绳把马停住，拉住曼弗雷德伸过来的手从马鞍上下来。
“丽芙，你怎么一副这么狼狈的样子……”曼弗雷德用手轻轻抹去自己女儿脸上干涸的泥渍，“吃了东西吗？”
“还没有，我……”
“那就先进屋吧，马上要天黑了，外面会很冷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煮了很多东西。”还没等丽芙说完话曼弗雷德就抬手示意她先跟自己进到小木屋去。
丽芙也没有反对，她把马拴在了篱笆外的一棵树旁，阳光已经在小木屋外摇着尾巴注视着这一对父女很长时间了，直到曼弗雷德打开小木屋的门它才跟着一起进屋，一进屋它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汤锅，看样子是饿坏了。
“这里的变化也太大了……相比起我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丽芙坐在那张躺椅上左顾右盼道。
“上一次我们分别的时候至少是五年前了吧？”曼弗雷德又搅动了一下汤锅，然后又走出了小木屋，再次进来的时候他怀里多了一大捧柴火。
之后两人就都沉默了下来，丽芙坐在躺椅上看着自己的父亲，而曼弗雷德则是在炉火前照看着汤锅，就在丽芙已经有点想要躺倒在躺椅靠背上睡着的时候，曼弗雷德递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到她手里，也在趴在地上打哈欠的阳光面前放了一碗。
“今天在有老鼠以外的东西进了陷阱夹，你和阳光还真是会挑时间。”曼弗雷德说道。
“里面都有些什么？”丽芙捧着汤碗正想要喝，却因为自己父亲的话僵住了。
“一只兔子，还有我自己种的蔬菜。”曼弗雷德搬了一张小椅子坐在了丽芙身边，“放心喝吧，老鼠肉我一般会做成咸肉干，不会拿来煮汤。”
肉汤的味道很普通，或者以丽芙的口味而言不说难吃已经是碍于自己父亲的面子了，不过丽芙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煮饭，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高大伟岸的形象，很难想象他进厨房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曼弗雷德耐心的等待丽芙吃完碗里的东西后才开口问道。
“我找到了这个。”丽芙从口袋里取出那枚她在塔里取得的巨狼牙齿，“这应该是迅影的……”
“迅影……温斯特……”曼弗雷德从丽芙手中接过那颗尖利的牙齿小声自言自语了起来。
“温斯特是在失去迅影之后开始性情大变的吗？”丽芙低头看着空汤碗问道。
“他其实在成为白狼银骑士之前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曼弗雷德紧紧的握着那枚狼牙，感受着上面的纹路。
丽芙很清楚的记得温斯特宣布想要成为一名白狼银骑士的那一天，那是他浑身是伤被罗德里克抓回来之后的几天，他当时想要与渡鸦群岛的大占星师夏洛特·桑德曼私奔，不过很遗憾的是罗德里克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更加了解自己这个做弟弟的，不仅追踪到了他们的去向还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
从那时候开始丽芙的两个兄长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至少在她面前两人是没有再说过话了，丽芙倒是希望他们在自己没有看到的时候能够说上几句话，不过事实可能并不是那么如她所愿。
“你知道在战场上，什么比不怕死更可怕吗？”曼弗雷德突然问道。
“什么？”丽芙很不解为什么父亲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这些年她也算参与了不少场战斗了，不惧死亡的人本就很少见，还有比这种人更可怕的吗？
“为了寻求死亡而战斗的人。”曼弗雷德说道，“温斯特的荣誉感不允许自己窝囊的死去……所以他一直渴望在战斗中荣誉的死去。”
第424章
“怎么会这样……他……”丽芙回想起了温斯特生命中最后的一刻，他都在不知疲倦的战斗着，直到那个自称“猎狼者”的骑士用巨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我自己的孩子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是来到这里后才逐渐意识到的。”曼弗雷德说道，“果然人一旦无所事事起来，就会胡思乱想。”
“还真是糟糕不是吗？”丽芙把碗放在腿上，向后靠倒在躺椅的靠背上，看着小木屋的简陋屋顶，下雨的话这里肯定会漏水的吧……嗯？父亲说的还真没错，人一旦闲下来之后的确会胡思乱想。
“我们上一次的分别非常不愉快，所以你这次过来就是特意给我这个的吗？”曼弗雷德张开手掌，露出了手心中的那一颗狼牙。
“我只是希望您能够让迅影能够魂归故土，总不能让我把它带到海上去吧？”丽芙说道。
“我会好好安置好它的。”曼弗雷德将狼牙放进了口袋中，然后抬头看着坐在躺椅上看着屋顶发呆的丽芙，“所以……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听说你做了一名雇佣兵？”
“还行吧……”丽芙坐起身拍了拍躺椅的扶手，她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又环视了一圈这个小木屋，别看这里简陋狭小，但是基本的家具还算是丰富，除了自己坐着的这张躺椅和父亲身下的那张小椅子，这里还有一张铺着灰布床单和皮草的简易床铺，一个木板拼接成的储物柜，一张看上去有些歪的桌子以及一个看上去像是存放碗碟的壁橱，“我还不知道您会木匠活……”
“不会也得要会了，毕竟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不过我还会去和生活在这片黑色土地上的半身人以及人类聚落做一些买卖，只是我经常去的那个离这不远的聚落被莫名其妙的毁掉了。”曼弗雷德很不解的看着自己女儿脸上浮现的古怪表情，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刚才自己所说的那个聚落正是被丽芙毁掉的，“还有就是魔鼠人的耳朵也可以拿去半身人的城镇里换一些钱财或者物资，他们拿这些佝偻的小窃贼们毫无办法。”
“魔鼠人……父亲你怎么看待这些生物？”丽芙想到了那只跟他们一起冒险的魔鼠人，看卡洛斯的意思是想要把它一起带回去，可以的话丽芙需要得到尽可能多的建议。
“纯粹是欺软怕硬的卑劣生物，只要你展示出强劲的一面，它们贪生怕死的本性就会展露出来，但是面对比它们要弱小的敌人时，你就会看到它们残暴的样子，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鼠辈了。”曼弗雷德回答道。
丽芙曾经也接触过魔鼠人，不过都是单纯的剿灭任务，像是跟斯宾奇那样交谈合作还是第一次，不过如果这些生物的秉性真如父亲所说的以及书本上描述的那样，那她倒是完全不用担心斯宾奇能搞出什么大乱子，最多也只是在他们失势的时候逃走罢了。
“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如果还在达肯霍夫领的话，这个时候求婚者肯定是络绎不绝的拜访。”曼弗雷德打趣道，不过真要像他说的这样，以这个小女儿顽劣刚强的性子，恐怕是不会有人敢来求婚吧？
“我结婚了，父亲。”丽芙的话让曼弗雷德感到很意外，“而且我已经是母亲了，你多了一个外孙女。”
“这还真是让人想不到。”曼弗雷德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克洛伊，是一个你绝对意想不到的孩子。”曼弗雷德光从丽芙的脸上就能看出来她平时是由多宠爱那个孩子，“我们家族的血脉并没有断绝，罗德里克的女儿也还活着。”
“罗德里克的女儿？我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罗德里克留在了圣城的大教堂里进修，是叫卡洛琳没错吧？”
“是的，圣教会把她保护的很好，没有泄露她的身份，而且还把她训练成了一名很出色的圣职人员。”丽芙站起身弯腰握住了父亲的手，“她杀死那个‘猎狼者’，为罗德里克和温斯特报了仇。”
曼弗雷德很难想象一名圣教会普通的圣职人员，尤其还是一个小女孩能杀死一名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骑士，他很好奇卡洛琳是怎么做到的，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曼弗雷德也只能感叹一声：“这还真是虎父无犬子。”
“父亲，跟我回去吧。”丽芙紧握着曼弗雷德的双手，“您不能留在这个地方，过着这种饥寒交迫的生活，这不是一个大公爵应该……”
“我已经不是大公爵了。”曼弗雷德立刻打断摇着头说道，“再也不是了……大概这片黑色的土地就是我的最终归宿吧”
“要我说，您应该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上，在子孙的簇拥之下安静的去见狼神，而不是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丽芙松开曼弗雷德的双手转身只走了两步就到了门边，她伸手扶着门框低头咬起了嘴唇，她之前做所以跟父亲闹不愉快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有来探望过他，就是因为父亲在温斯特为了救他战死后就彻底心灰意冷了，就像现在这个样子，而丽芙心中父亲一直是一个高大伟岸的形象，当时他彻底放弃将自己抛在一边的模样让丽芙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忘怀，甚至最后她只能用父亲已经死了来自我安慰。
“如果我真的还有这样的权力，只能说是狼神的恩惠了。”曼弗雷德说道。
“当然有了！我还活着呢，我们有新家，您的一些老部下也在我那边，我相信他们会很高兴再次见到您的。”丽芙转过身对自己父亲说道。
“已经不早了，我看你的样子也很累了，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曼弗雷德站起身，指着一旁的那张简陋床铺说道，“今晚你睡那边，床上会更暖和一些，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我猜你明天一早就得离开，不过再说些话的时间应该是有的。”
第425章
丽芙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她也很清楚今天确实来的太唐突了，应该给父亲一些时间考虑一下才是，不过时间紧迫也只能给父亲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了，她可是和卡洛斯说好最迟明天上午去跟他汇合，要是没有按时到达，怕是卡洛斯又要坐立难安了。
“对了，父亲，这个给您……我怕明天早上一下子忘记了，如果您明天还是没有拿定主意的话，这个能帮上忙。”丽芙从挂在腰间的小包囊里取出了一枚硬币交代了曼弗雷德手上。
“这是什么？”曼弗雷德把硬币放到眼前仔细的端详着，这只是一枚很普通的铜板，似乎制作者有意用火将它熏黑，铜板的一面是一个狼头的图案，另一面则是一只猛禽的图案，边沿则是制作成了一条蛇咬着自己尾巴的古怪纹路。
“你用这个去任何一个港口，找到最靠近海边的酒馆，把这个展示给酒馆老板看，如果他认出这枚硬币，他将会安排与我们的人接头，届时您就可以登上去新家的船。”丽芙说道。
“我会收好它并牢记于心的……我发誓。”
曼弗雷德之后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说服丽芙在床上睡觉，这丫头一直坚持说她随便找个角落凑合一晚就好了，或者说那张躺椅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但是她最后还是拗不过曼弗雷德，就固执这方面而言，小狼还是敌不过老狼。
看着自己最小的女儿也是现在唯一的孩子刚才还在跟自己争吵，躺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也不知道她今天到底干了什么能累成这个样子，曼弗雷德从墙上取下了干净的毛毯为丽芙盖上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门外。
带着海水气味的寒冷夜风吹得曼弗雷德的后背和手肘关节酸痛了起来，仿佛是在提醒他丽芙的建议很正确，他孤身一人已经不能在这里生活太久了，也许某天一场小小的风寒或者是不慎摔倒都有可能会轻易的要了他的命。
这时候阳光也从小木屋中走了出来，它吃完了碗里的东西后就趴在地上睡起了大觉，这会儿正好醒了过来，巨狼乖巧的贴近曼弗雷德，将那颗大脑袋钻到曼弗雷德的手臂下用脸蹭着他的手心，曼弗雷德也很配合的抚弄着巨狼的下巴。
“我不会空着手去见自己女儿的……还有那些老家伙们。”曼弗雷德看了看手里那颗狼牙，他有一种迅影和那个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儿子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一样，他又低下头看着阳光，巨狼的耳朵动了动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也抬起头来眨着眼睛看着他。
“温蒂，看，这不是你的外公吗？”伊琳娜将打开的书本推到温蒂面前，书页上画着一个威武非凡意气风发的骑士，尤其是身旁的巨狼让这股英武的气势更盛。
“真没有礼貌，伊琳娜……”温蒂只是很随意的瞟了一眼就把书本合上，她的脸已经有一些泛红，不过在微醺状态下她的头脑还很清醒，只是没想到伊琳娜也会心血来潮小酌两口，看起来今天的晚餐她确实很满意。
“法尔威克跟我说了你们之前飞去南边的事情，你们还见到了恶狼公爵不是吗？”伊琳娜侧过身直勾勾的看着温蒂，“怎么样，他是不是真的像刚才的画那样一身英雄气？”
“英雄气？他凑够外表上看上去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流浪汉。”温蒂低下眼帘看了一眼伊琳娜放到面前的书本，她很好奇会有什么书会记载自己的外公，让她没想到的是书本封面上烙印这《帝国贵族通史》这几个字，这好像是她托卡佛斯王子送给克瑞格的书。
温蒂记得自己在小的时候被家里的学者逼着看完了整本《帝国贵族通史》，只不过那时候里面好像还没有记载自己的外公，看起来这在这几年新编入了一些内容，也或者说他们认为外公已经死了，可以记载进这类历史相关的书籍中了。
“是这样吗？那曼弗雷德·沃夫哈特究竟是什么样子？”伊琳娜问道。
其实温蒂始终没有忘记那天第一次遇到外公的时候，那位老人苍老的眼中有意无意透露出的孤寂和悲伤，虽然那时他正用力的抓着自己的手腕。
“一个失去了土地的领主，一个失去了孩子的父亲，一个被帝国驱逐的贵族，一个被自己人民唾弃的领袖……你认为这样的人会是什么样子？”温蒂说道。
“都说酒精能够将人们心中伤感的情绪激发出来，我看这倒也不假。”伊琳娜拿起自己的酒杯放到眼前晃了晃，“难怪你们艾维利亚领的人总是这么多愁善感。”
“问问题的是你，提意见的也是你，我看你们岛民总是这么纠结，你说呢，克瑞格？”温蒂拿起身边的空酒杯举向站在吧台里的男术士。
“抱歉，我并没有在听你们聊天的内容。”克瑞格哪里敢回答这个问题，他可是领教过伊琳娜的手段，要是再让这个大小姐不悦的话，吃苦头的可是自己，他伸手从温蒂手里拿过酒杯，然后将它放回到吧台上，“而且你今天喝的也已经够多了。”
“我说，两位要喝到什么时候？”坐在不远处餐桌旁的理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而原本坐在他对面的法尔威克早就已经喝醉了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理查，你和你带来的这些乌合之众任务是保护温蒂，不要做安德鲁大人指示以外的事情。”伊琳娜回过头看向理查和他带来的其他三名护卫，让她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安德鲁大人会雇佣矮人和精灵这样的外族人，而且这三个人喝的比他们还要凶，这真的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吗？
“那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伊琳娜，我自然会忠诚的履行我的使命。”理查本来想要喝一口啤酒来解渴，但是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把杯子放了下去。
“我们可不是乌合之众，人类小妞。”与另外两名同伴坐在另一边的餐桌上的卡葛恩一口气喝光了满满一大杯啤酒后说道。
第426章
“是吗？不修边幅的人类，臭熏熏的矮人以及……额，一个长耳朵精灵，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伊琳娜仔细的打量了三人一番，她发现这三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糟。
“看到我的斧子了吗？！我挥舞它就像吃饭喝酒一样简单！”卡葛恩指着立在自己椅子边的大斧，然后他举起酒杯对着吧台里满脸克瑞格大喊道，“我说，克瑞格老弟，你这里的啤酒可真是我喝过最烂的啤酒了。”
“也许你们付更多的钱，我可以找到更好的东西。”克瑞格冷笑了一声，他现在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好在阿曼达女士回来了，有她在多少能镇住今天的特别访客们。
“听到了吗，臭矮人，我们可是付了钱的！”伊琳娜向卡葛恩做了个鬼脸。
“真是太让人难过了，克瑞格老弟，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友情单单用金钱是不能衡量的。”卡葛恩说道。
“你我要谈友谊，得加钱。银币的话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金币可以升级为挚友。”克瑞格的话让人感觉实在开玩笑，但是语气上却又没有丝毫在开玩笑的意思。
“看来是人类和矮人的贪婪才让你们两个种族如此的亲近。”精灵赛昂在一旁小声的冷冷说道。
只不过这并没有逃过渡鸦群岛的大占星师的耳朵，伊琳娜的目光落到了赛昂身上，她扬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坏笑，用嘲弄的语气说道：“也许正是因为矮人与人类确实存在一些相性，才会让两个种族之间的关系如此之好，相比之下，我倒是没听说过什么种族能同你们这些精灵和睦相处，不过也对，谁愿意跟一群迂腐伪善的家伙们共处呢？”
伊琳娜见精灵并没有回答索性站起身走到赛昂面前，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质问道：“告诉我，精灵，你们是住在山洞里还是住在树上？我看你们口口声声谴责我们毁坏树木，你们肯定没有木头来做房梁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父亲前段时间好像击退了一伙暗精灵海盗，那两艘被击沉的帆船，难道使用石头刻出来的？而且我也很好奇一个问题，花草树木会感到痛苦，难道泥土石头就不会吗？我们人类无法像精灵那样感知到植物的情感，难道就不会有什么种族能够感知到精灵无法感知到的泥土与石头的情感呢？”
赛昂脸上迟疑的神情和充满矛盾的眼神让伊琳娜感到十分满足，就如同一名骑士从战场上手握着旗帜凯旋而归一样，很早她在大天文台无聊的时候阅读到了一些关于精灵的书籍，那时候伊琳娜就对精灵的传统感到很不解，让她很想找一个真正的精灵来辩论一番，只可惜很少有精灵离开陆地，伊琳娜也更不会特意跑去大陆寻找。
“伊琳娜……别说了。”温蒂快步走上前拽住了伊琳娜的胳膊，然后尴尬的对赛昂笑了笑说道，“很抱歉，赛昂，我朋友今天有些喝醉了，一喝多就口无遮拦，请不要在意。”
“我……并不在意……温蒂小姐。”也不知道赛昂究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还是根本就没有想要去跟伊琳娜发生争执，很快他就又恢复到了之前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状态。
“没错，精灵，这样就对了，在别人的土地上生存要学会谦逊……”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健谈了，别老跟他们过不去……”温蒂在伊琳娜彻底惹怒精灵之前将她拉回来强行将她按到座位上。
克瑞格从始至终都在吧台里观察着这些客人们，就如同往常一样，只不过客人并不是往常的客人，他倒是很希望赛昂能和伊琳娜能发起一些小小的争吵，这样至少能给这个奇妙而且无聊的夜晚增加一些戏剧性。
“温蒂，如果你父亲知道你们在这里酗酒的话，我倒是不在乎他埋怨我，反正基本上每天他在雄狮庭议会埋怨的也够多了，我也不在意多这么几句，不过他要是生气以后再也不让你靠近这里，恐怕就很麻烦了。”阿曼达在伊琳娜和温蒂面前各放了一小杯牛奶，“把这个喝了醒醒酒，然后早些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谢谢您，阿曼达女士。”温蒂拿起牛奶看了看吧台上杯盘狼藉的样子，有点不太相信这是她们两个弄出来的场面。
“好吧，今天的晚餐我很满意，而且很愉快。”伊琳娜抬起头看向克瑞格，“那么术士，希望你能好好记住刚才讨论你们最近搞出的乱子时所说的话以及我的建议。”
“当然了，这次谈话真是让我受益匪浅。”克瑞格微微欠身，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但是不得不说这位大小姐确实很聪明，算是勉强能堪大占星师这个称呼吧。
伊琳娜在听克瑞格和温蒂把整件事情的过程描述了一遍，再结合法尔威克之前向她叙述的内容，伊琳娜基本就已经能把整件的来龙去脉还原出来了，她安慰其他人说并不用太在意那个背叛帝国的术士大师，而她则对那个在水晶球里看到的神秘人更加感兴趣，实际上随便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能让他们这边燃起象征着异端的黑紫色火焰的人，谁都会对他产生浓厚的兴趣。
与此同时伊琳娜还批评了他们使用魔法太不小心了，那种通过对方眼睛来窥伺的魔法是十分危险的，感知能力稍强一些的人很快就会察觉到自己正在被别人在暗地里偷看，不过还好当时阿曼达还没有回来，毕竟当时施法的人是她。
最后伊琳娜认为在冬季结束来年开春之前那些躲藏在暗处的敌人并不会有所行动，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圣教会严防死守的时候，而且提尔瑞斯的严冬的确很可怕，像海因斯那样的通缉犯是不可能在提尔瑞斯街道的阴暗角落里生存的，如果他用魔法生火取暖很快就会被魔法师议会察觉到，到时候就不需要他们自己动手了，自然会有人去处理那只老狐狸，就这一点而言克瑞格倒是听到了很多相同的建议。
第427章
“那我就先告辞了，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有机会我会再来拜访的。”伊琳娜披上外套和那件黑羽毛制成的斗篷，站起身走到法尔威克身边轻轻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法尔威克，你要睡到什么时候？我们该回家了。”
“要派几个人保护你们吗？”温蒂问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想我们还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伊琳娜轻蔑的看了一眼理查带来的三名雇佣兵，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你自己多加小心就好。”
“回家？回渡鸦群岛吗？”法尔威克还在迷糊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就被伊琳娜挽着胳膊拽起来往门外走，自己的姐姐似乎并没有太在意他蹒跚的脚步，很显然他明天一早醒来会很难受。
“回头见了，温蒂，阿曼达女士。”伊琳娜朝众人招了招手便打开门带着法尔威克离开了。
“很难想象吟游诗人传唱的是你哥哥和她的浪漫故事……”稍待了一会儿已经确认了伊琳娜不会再突然折返回来后，克瑞格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
“伊琳娜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至少我哥哥是这么说的，你也不用太在意，她并不坏。”
“但愿如此吧，该怎么说呢，那对姐弟都让我吃过不少苦头。”克瑞格接过温蒂递过来的碗碟。
“那我也回去了，本来今天想找你好好谈谈的，结果被露西娅和伊琳娜搅得一团乱。”温蒂说道。
“等摆平这些琐事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谈。”克瑞格微笑着说道。
“我期待着那个时刻尽早到来。”温蒂向阿曼达礼貌的行礼以示道别，然后看向克瑞格，“希望到时候不会有别人来打扰我们，那么晚安，阿曼达女士，克瑞格还有艾兰。”
“祝您睡个好觉，温蒂小姐。”克瑞格将客人们送出酒馆，目送他们消失在了街道远方的黑暗中，这个漫长的夜晚可算是结束了，没想到露西娅小姐的银币还真是不好赚。
一阵寒风从顺着街道吹来，让克瑞格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快速的拿起看板回到酒馆中，然后拴好大门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都走了吗？”克丽丝汀从二楼楼梯的拐角探出头小声问道。
“我们已经打烊了。”艾兰说道。
“下来吧，给你留了吃的，肯定饿坏了吧？”克瑞格走到楼梯处伸手扶着克丽丝汀慢慢走下来。
“也许来年开春你就要和那群贵族一样在帝国学院进修了，不过现在就顶撞他们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了？”艾兰放了一杯热茶在克丽丝汀面前，然后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我看你小子也越来越大胆了！”克丽丝汀气不过想要伸手去抓艾兰，只可惜被银发少年敏捷的向后一闪躲开了。
“别闹了，一个个都没有正经样子。”阿曼达有些心不在焉的批评道，“看起来你们都还很轻松嘛，还有心思胡闹？”
“您不是说已经有办法让我们不用管了吗？”克瑞格坐在克丽丝汀身旁的吧台椅上抬头看着阿曼达，“我们正等着您把事情漂亮的解决呢。”
“那可真是太可悲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初整天靠酗酒度日，后来又哭着喊着求我帮忙。”阿曼达解开围裙挂在墙上，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小声抱怨了起来，“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干端茶倒水的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享清福的日子。”
“打扰到您养老了还真是抱歉。”克瑞格被阿曼达一说脸开始发烫了，“还有我什么时候哭着喊着求你了？”
“你小时候可没少这样跑来找我。”阿曼达不假思索的说道，“这一点克丽丝汀可以作证，这孩子小时候就是喜欢跟欺负人的大孩子对着干，但是每次都会被别人狠狠的教训一顿。”
“那克瑞格和克丽丝汀是怎么认识的？”艾兰从后厨取出了一盘淋着浓厚调味酱汁的鸡肉放在了克丽丝汀面前。
“都是黑色学会收养的孤儿罢了，本来大部分地方的孤儿院都是圣教会办的，只不过在威斯特姆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孤儿院反倒是黑色学会办的。”克瑞格说道，“说不定我要是在别的地方，没准现在是个圣职人员。”
“我要是没有进黑色学会的话，现在的话肯定是一名前途无量的助理医生。”艾兰拍了拍胸膛自豪的说道。
“那为什么你最后成为了术士学徒？”克丽丝汀一边低着头用刀叉切着盘子里的鸡肉一边问道。
“我叔叔跟黑色学会往来很密切，他一直希望我能进入黑色学会学习魔法。”
克瑞格对艾兰所说那个“叔叔”还是有所耳闻的，在威斯特姆因为给亲王治愈了疑难杂症而名声大噪的外科医生浮士德，他的确是参与了一些黑色学会的学术研究，而实际上艾兰和浮士德医生根本就不是叔侄关系，他也只不过是浮士德医生领养的孩子，只不过那个性格古怪的外科医生似乎更喜欢把艾兰当做自己的侄子而非儿子，虽然如此，他还是在不辞而别之前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艾兰，那可是相当大的一笔财产，足够艾兰那小子挥霍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克瑞格看了一眼旁边在给自己倒酒的阿曼达，同样都是孤儿院的孩子，艾兰的“叔叔”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让他现在能有一个体面人的样子，相比之下在克瑞格的记忆中阿曼达对自己完全是放养的姿态，虽然从来没有过打骂虐待的情况，但是克瑞格对于自己的童年的记忆简直是模糊到一塌糊涂，实在是想不明白阿曼达女士是出于什么目的将自己捡回来。
“克瑞格，我跟你一样，认识一个女孩儿，她的家离我家并不远，只不过一场大火把她的家烧的一干二净之后……她就跟一个亲戚离开了。”艾兰很苦恼的摸着头说道，“我很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好像所有我关心的人都喜欢像我叔叔那样不辞而别……”
第428章
“难怪你能跟汤玛斯那小子玩到一起，原来你也是个多情的种。”克丽丝汀托着腮直勾勾的看着银发少年。
“我相信你最后会找到那位心仪的女孩的，相信我，有的时候命运女神就是这么喜欢跟你开玩笑。”阿曼达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说的话听上去是话里有话。
“您要说她是我心意的女孩倒也不至于。”艾兰很腼腆的低下头笑了笑，“不过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去问一问她这些年都在干什么，过的还好吗？”
“仅此而已吗？”克瑞格歪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艾兰。
“当然了，不然呢？”艾兰也很疑惑的看着克瑞格。
两人对视了一小会儿之后，克瑞格好像是悟到了什么一样，站起身用手轻轻拍了拍艾兰的肩膀，满脸欣慰的说道：“非常不错，继续保持这种心态。”
“克丽丝汀，需要的东西都预备好了吗？可别到时候出洋相了。”阿曼达叹了一口气，她已经不忍直视这两个人了，转而对克丽丝汀说道。
“都准备好了，再说还要等冬天过去呢，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我问过温蒂了，她说不需要特意准备什么东西，准备一瓶墨水，几只羽毛笔，最多多准备基本笔记本。”克丽丝汀回答道。
“我倒是有一个问题，你的年龄比温蒂大一些，但是在学校她却是你的长辈，看到她之后你要怎么称呼她呢？”克瑞格打趣地问道，“比方说……学姐？”
“我想我还是直接称呼她温蒂小姐好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会选择对她敬而远之。”对于克瑞格这个奇怪的问题，克丽丝汀则表现出了十足的不悦，尽管她进帝国学院的资格来自于大公爵安德鲁·弗洛斯特，她也很感激大公爵能够给她这个机会。
“要好好珍惜这次去帝国学院深造的机会，曾经我们在亚当斯大师那里学习的时候，可是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如今安德鲁愿意向我们提供帮助，我倒是觉得你们两个也应该跟克丽丝汀一起去。”阿曼达转头看向克瑞格和艾兰。
“我并没有太大兴趣。”克瑞格立刻说道。
“我的话并不需要安德鲁大人的推荐信就能去，不过我想也还是算了吧。”艾兰也回绝道。
“依我看你这小子根本就什么都不用做，在威斯特姆的大房子里舒舒服服的待着不就好了吗？非要跑过来体验生活……”话虽如此，但是克瑞格其实还是打从心里很羡慕艾兰的，换做是他有了艾兰这样的条件，肯定不会跑到这里来过着被人管束的日子。
“怎么说也是黑色学会的成员，自然是要服从黑色学会上层的安排。”艾兰说道。
克瑞格半张着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最后他也只是摇了摇头苦笑作罢了，也不知道这个银发少年究竟真的是如同在一朵温室中成长的花朵一样还是他现在这幅天真的模样根本就是装出来，其实这小子说不定城府深的很，再怎么说同样作为术士，科瑞克还是很清楚扮猪吃老虎这群狡诈的兄弟姐妹们最擅长的手段之一，这样一想，现在越看这个银发小子就越是觉得他深藏不露。
“我先回房休息了，今天实在是有些用脑过度了。”克瑞格向其他人摆了摆手，“明天早上我去杂货铺的时候会顺便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能是克丽丝汀会用到的，晚安了。”
这座被称作是沉静之城的城市，每到夜晚总是会给海因斯一种奇特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这每晚都会出现的清澈夜空，亦或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冷的夜风，海因斯来到这里后思考的最多的事情其实是这座城市究竟位于什么地方，城门始终是紧闭着的，以他个人的力量是无法，而当他踏上城墙或者登上高塔之后朝外看的时候，白天的话只能看到包裹住城市的白色雾气，而夜晚则是一片黑暗。
难不成这座破败的城市实际上是屹立在沼泽地之上，白天因为温度高沼泽地会升起白色的雾气？这并不合理，海因斯并不认为会有人疯到在沼泽地上建城，而且从城市的风格上来看很明显这是一座属于或者说曾经属于帝国的城市。
“导师，我们究竟在这里等什么？”海因斯还是一如往常的将这个问题放在了一旁，他搓着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取暖一边转头对身边的所罗门说道，“我们好像已经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你要是觉得冷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也没有强求你在这里陪我。”所罗门背着双手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夜空，看起来他似乎很享受观察星空的感觉。
“我想我还没有老到一到夜里就要裹着毯子缩在壁炉前。”海因斯很不服气的说道，尽管他现在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
“那就陪我一起等吧，顺便来聊聊天。”相比之下所罗门倒是到不惧怕寒冷的夜风，依然笔直地站着，余光瞥到海因斯的那副狼狈模样的时候还会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海因斯将双手揣进衣袖中取暖，至少这样在所罗门身边显得不那么滑稽，如果允许的话他会选择尽可能的在一旁观察所罗门，不过他也发现了其实所罗门早就察觉到了他的一举一动只是根本不在乎而已，这个声称自己已经有一千多岁的神秘男人在气度方面倒是从来没有让海因斯失望过。
“话说回来，我感觉到今天下午的时候，似乎有人偷偷跑进了不该去的地方……”大概是觉得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不说点什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所罗门转过头对海因斯说道。
而海因斯似乎完全没有搞明白这位“导师”说的话，这是常有的事情，所罗门经常突发奇想到一些什么事情就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与其说是高深莫测，不如用莫名其妙来说更加贴切，这让海因斯脸上满是不解的问道：“您到底在说些什么？”
第429章
“帝国所在的大陆南边，有一块黑色的土地，我曾经在那里的地下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就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所罗门说道。
“您该不会在那里盖了一座塔吧？”海因斯很快就想到了曾经克瑞格和那几个讨人厌的贵族孩子擅自使用魔法误传送到了黑泽地，据他们所说那里就有一座古怪的塔。
“嗯？看来你知道那个地方了？”所罗门扬起眉毛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海因斯当然知道那个该死的地方，那场荒谬甚至有些荒诞的事情可以说是海因斯现在这个处境的原因了，自己最出色的学生背叛了自己，而另一个被自己养大视作亲生儿子的学生则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座塔在我进行完那边的研究之后就被我抛弃在那里……我再次回去的时候是为了把大陆另一边同样居住在黑色土地上的兽人们送过来。”所罗门很轻描淡写的说着，殊不知海因斯此时的下巴已经张得快要脱臼了。
“这么说兽人是您……”一如既往的当自己的新导师抛出一个说法时，海因斯总是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一次实在是太让人不可置信了，二十年前的那场与兽人的战争直至现在都对帝国有着深远的影响。
“那群愚蠢慵懒但是却异常彪悍的大块头们，只需要给他们一点点动力，就会走进你的计划，扮演你为他们安排的角色，直至最后走向死亡。”所罗门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这让海因斯更加确定他曾经是一个来自帝国的人类，虽然现在的帝国居民并不会很明显的展示出来，但是排斥外族的传统可以说是在所罗门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真可悲。”海因斯只是随口附和了一声。
“虽然可悲，但是很有用。”所罗门说道。
“那您当初在那边到底发现了什么呢？”这才是海因斯最好奇的东西，一个能让所罗门这样的人感兴趣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
“一个远古先民的遗迹，还有其中蕴藏的魔法能量，足够我可以轻松打开与另一个位面的连接，让那个位面的能量辐射到这个世界来。”所罗门依旧是用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很可惜的是，某只调皮的小狐狸把那里给封死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遗迹中的魔力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世界各地都是这样的遗迹，足够我们使用了。”
“您是在说有很多那样的遗迹吗？”
“当然了，我新晋的学徒，我们的先祖曾经称霸了整个世界，而这些遗迹就是最好的证明。”所罗门回答道。
“那他们后来去哪了呢？”海因斯追问道。
“这恐怕就得要去问一问历史学家了，这些虚无缥缈的历史问题我丝毫不感兴趣，你只需要知道他们曾经有过辉煌的时刻，至于他们最终是如何退出历史舞台的，一场战争？某次天灾？亦或是试图探究他们无法掌控的东西……谁在乎呢？这重要吗？”所罗门抬头仰望着夜空，看起来海因斯所问的问题对他而言的确是无所谓的东西。
“我认为可以从先人过往的失败中吸取教训……”
“从无人知晓的远古黑暗时代的人身上吸取教训，我想这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了。”所罗门立刻抬手打断道，“而且我认为这一千余年来我从失败中吸取的教训也已经够多了。”
关于所罗门自称已经活了这么长时间，海因斯是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的，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说服自己人类可以活这么长时间，但是在他的观察中又没有发现所罗门有什么长寿种族的特征，这一直让海因斯很困扰，首先所罗门肯定没有矮人和精灵的特征，吸血鬼的话，海因斯也还没有见过像这样吃正常食物不吸血的吸血鬼。
“你又在想什么？新晋的学徒？你总是这么愁眉苦脸的，沉溺在过往的事情以及无关紧要的疑惑中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同样也对你所期望前进的方向几乎没有帮助。”所罗门略带苛责的说道，“你应该多学学格温妲，她很快就抛弃了疑虑习惯了这里的新生活，并且接受了新的使命。”
然而这只是让海因斯的眉头陷得更深了，他现在除了疑惑还觉得很别扭，再怎么说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年轻许多的人用这样老气横秋的语气批评，换谁都会觉得很古怪。
“啊，海因斯，快看，我最骁勇善战的勇士们回来了。”所罗门抬起手指指向天空。
海因斯眯起眼睛看向所罗门手指的方向，的确有几个像是鸟一般的黑影在红色新月的映衬下朝他们这边飞来，原来所罗门今天晚上就是在等待这些东西吗？几只鸟？然而紧随着那些鸟一样的生物越来越近，海因斯逐渐看清了那些东西的真面目，那是一些他只在书本上见过的生物，有着雄狮的身躯但是却长着雄鹰的脑袋和爪子，还有那一对能够让拥有这样体型的生物飞起来的巨大翅膀。
“狮鹫……”海因斯小声嘟囔着，随后注意力便转移到了骑乘在那些着甲狮鹫背上的人，据他所知这片大陆上只有一个地方的人类可以驾驭狮鹫，那就是位于帝国艾维利亚领东部的狮鹫王国，那群野蛮人就是依仗着这些巨兽以及天空和群山的优势才能够与拥有压倒性战斗力和纪律性的帝国军队打成平手。
这些狮鹫骑士们盘旋了一阵就降落在了所罗门和海因斯面前的空地上，有一只体型最大的狮鹫直接降落在了他们面前掀起了一股气浪，海因斯也终于能够数清楚这些巨兽的数量，算上眼前这一只特别招摇的大家伙一共有十三只，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凶兽，而且还是在如此近的距离。
“尊者……”领头的狮鹫骑士从坐骑上翻身下来，其他骑士们也立刻下了坐骑跟在首领身后走到了所罗门面前，整齐的在他面前单膝下跪，就如同觐见自己君主的骑士一般。
第430章
“格里弗斯，欢迎回来，我忠诚勇敢的掠魂者们，请不必拘礼。”所罗门张开双臂迎接着这些从天上到来的骑士们。
“尊者，新的燃料已经送进灵魂引擎了。”那名叫格里弗斯的狮鹫骑士站直身子对所罗门说道。
“我能感觉的到灵魂引擎那边传来的能量，你们做的很好。”所罗门赞许说道，但是很快他的脸又沉了下来，“这次捕获的灵魂够我们用上一阵子了，不过还远远不够，这些灵魂都太普通了，我们需要更加强大的灵魂。”
“您有没有具体一些的目标，尊者？”格里弗斯用谦卑的语气问道。
“现在有一个，不过这个任务对于你们而言恐怕太冒险了。”所罗门抬起手阻止正要说话的格里弗斯，“我对你们的忠诚和勇气没有丝毫的怀疑，只是让你们闯进防卫森严的提尔瑞斯去收割灵魂……这种行为不是勇敢而是鲁莽和愚蠢。”
“谨遵命令。”格里弗斯也只能不甘心的低下头，“不过这个任务将会由谁来完成呢？”
“你瞧瞧我，真是太失礼了，我来向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前途无量的新成员，这位是来自黑色学会的海因斯，他将会为我们带来那一个强大而且有趣的灵魂。”所罗门抬起手向狮鹫骑士们介绍身旁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长许多的新学徒，“海因斯，这些是我的掠魂者们，这位是掠魂者的领袖格里弗斯。”
“幸会，学者，能够参与尊者的崇高事业是无上的荣誉，我们应当倾尽全力，不得不说您能够替尊者去取回那个特别的灵魂，让我觉得很嫉妒。”格里弗斯摘下手套朝海因斯伸出手以示友好。
在与这名身着黑灰色罩袍和骇人盔甲的骑士握手的那一瞬间，海因斯感觉到一股寒意瞬间传遍了全身，这不仅仅是格里弗斯腰间的佩剑和身后背着的那柄大镰刀带来的，还有那只冰冷的手让海因斯觉得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活人。
“当……当然了……这是我的荣幸。”海因斯应付的答应了一声便马上便抽回了手，好在对于这种失礼的行为格里弗斯并不在意。
“让我们为这座城市恢复生机。”所罗门缓缓抬起头合上双眼，如同正在跟某个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交流一般。
而接下来四周泛起的突如其来的暖意和城市街道边纷纷亮起火焰的路灯让海因斯理解了所罗门刚才所说的话，要是路灯中的颜色不是让人感觉发凉的幽蓝而是火红色的话，海因斯会觉得更加舒适一些。
负责保卫城市的半兽人们纷纷高昂起脑袋发出了野兽一般的长啸来为城市恢复所谓的“生机”欢呼庆祝，但是这些几乎要刺穿耳膜的嘶吼在海因斯听来就如同群魔乱舞一般恐怖异常。
“尊者，我们下一站该去往何处？”格里弗斯问道，语气中掩盖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你们在外面奔波这么长时间，冬季这段时间就在城里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具体之后我们应该如何行动，就要看我们这位新朋友的表现了。”所罗门微微侧过头用眼睛瞟向海因斯，“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年轻的学徒。”
要是失败的话你的下场将会比死亡更加凄惨……在于所罗门那漫不经心的眼神交汇后，海因斯脑中莫名的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不过他当然知道如果他的复仇失败的话……都用不着所罗门来惩罚自己，光是帝国首都里的那群恶棍就能把他生吞活剥了，所以他不能更不允许失败，他一定要完成复仇，让那些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的人付出代价，不过现在海因斯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的等待和不断的精进。
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们正好可以顺便锻炼一下你们的心性，原本隆特以为奥斯玛大人对他和卡洛琳说这话能让他们两个暂时摆脱在大教堂每天繁琐无聊且对他们来说毫无建树和进步的工作。
而当他们被管理图书的老修士从圣骑士大导师的办公室带去位于教堂地下的藏书室，看到堆积在门外的一大堆书籍时才知道是有新的书本到了，需要他们帮忙归纳整理一下，顺便把那些已经残破到无法正常阅读的旧书处理掉。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圣骑士大导师的学徒兼侍从，隆特对这样的工作打从心底的抗拒，当他质问老修士为什么要找他们来干这种活的时候，老修士则解释说在这里尽心侍奉的侍从们并不是都像隆特和卡洛琳这样认识这么多字，倒不是说他们完全不识字，只是要将书本分类还是太为难人了，而且隆特和卡洛琳本身就是侍从，整理书籍这种活本来也属于两人份内的工作。
“锻炼心性……”隆特一边嘀咕着一边推着手推车跟在卡洛琳背后，看着她将手推车里的书本一本一本的放到书架上，她看上去倒是没有丝毫抱怨的样子，“你就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你都抱怨好几天了，有必要吗？”卡洛琳从书架上取下了只剩一本只剩下一半的书，然后在书架上扫视了一圈似乎并没有发现另外的半本，于是她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角落那些等待被处理的废纸堆里。
隆特听卡洛琳这么说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这个姐妹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太好说话了，用逆来顺受来形容简直毫不为过，明明就是一个勇敢的人，结果却是这样一个复杂矛盾的性格。
“说起来，那次的事情，你有什么头绪吗？”隆特弯下腰取出手推车里的书递给自己的同伴。
“完全没有头绪。”卡洛琳明白隆特说的是上次他们在提尔瑞斯东边的森林追捕那个叛逃的术士大师那一次，他们中了那个术士大师的圈套，所有人的灵魂全都被他掠走了，但是在卡洛琳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那异端给打趴在了地上，除了那个术士大师之外根本没有人直到发生了什么。
第431章
“我记得你那个时候是在我身后的，但是当我们醒来时你却在几米远的地方。”隆特说道。
“是啊，我也不明白，我之前怀疑是不是自己被什么恶灵附身了，于是我去找奥斯玛大人和哈罗德大人帮忙……”卡洛琳低头看向手中书本的封面，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老修士会弄来关于锻造铁器的书籍，难道那老家伙准备靠这个锻炼身体不成，“这本《锻造工艺学》应该放在哪儿？”
“后来呢？两位大导师说了什么？”隆特把卡洛琳手里的书拿过来随意的放到了培养植物那一类的工具书中去，他现在依然对整理书籍的工作提不起丝毫兴趣。
“还能说什么？就差没有骂我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卡洛琳自嘲的笑了一声，能让两名大导师差点爆粗口也算是前所未有了。
“虽然我们因此获救了……但是这的确让人很在意。”隆特很担忧的说道。
“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卡洛琳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头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隆特，“假如有一天我变得不再是我自己或者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话……杀了我，至少给我个痛快。”
隆特拿着书的手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就算是在光线如此昏暗的地下藏书室隆特也相信卡洛琳能够轻松的捕捉到他的这个动作，他迟疑了，他不止一次从奥斯玛大人、哈罗德大人那样有资历的圣职人员口述那些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伙伴变成各种乱七八糟的邪恶东西，比方说被转化成吸血鬼，被复活成亡灵，堕落成为邪教徒或者被恶灵附身，当然了，最后这些曾经可靠的同伴都被他们给消灭掉了。
真到那个时候，我能下得去手吗？隆特不停的在心中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就是要竭尽全力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他相信卡洛琳也绝不会让他自己陷入同样的处境。
“你看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卡洛琳打在隆特肩膀上的一拳将他从精神世界拉了回来，相比起隆特脸上凝重的表情，卡洛琳反倒是给了他一个很轻松的笑容。
“没什么，说起来，你有跟沃尔特说过这个事情吗？我没记错的话他又来首都了是吧？”隆特快速的摇晃了一下脑袋试图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
“沃尔特啊，暂时还没有，他是带着任务来的，现在已经够他忙的了，我觉得还是先不要给他添堵的好。”卡洛琳把隆特手里的书夺过来瞥了他一眼来督促他们应该继续干活。
“或许你应该跟沃尔特谈一谈，我听说要成为黑羽铁卫除了要通过一系列试炼之外还要进行一个精神上的仪式，通过了这项仪式之后他们就会丢失恐惧一类的负面情感。”隆特把手推车里的最后基本一起拿出来交到了卡洛琳手中。
“你从哪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卡洛琳对隆特这种毫无根据的说法嗤之以鼻。
“只是偶尔遇到了几个海员跟他们聊了聊天而已。”隆特推着手推车走到藏书室他们暂时用来堆放废弃书籍的角落，准备将那些废纸放进手推车里好把它们统一处理掉。
“你可还真是喜欢打听这些毫无根据的东西，不过这倒是解答了我一直以来的疑问，那就是为什么打从我认识沃尔特开始那家伙就跟个木头一样。”卡洛琳把最后一本书归纳到了书架上，她拍去了手上的灰尘然后略显自豪的叉腰看着四周被整理的整齐干净的书架，这可是她和隆特好这几天的工作成果。
“所以这是真的？”隆特转过头问道。
“当然不是，你在想什么呢？那呆子只是单纯的迟钝罢了。”卡洛琳皱起眉头瞥向隆特，现在她开始怀疑隆特是不是也和沃尔特一样没有幽默感而且脑子同样不开窍。
“那可真没劲，不然的话在沃尔特还能再增添一些神秘色彩，让他那身黑色盔甲和鸟喙头盔显得更骇人。”隆特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跟你相处了这么久我始终忘不了你是个吟游诗人的孩子吗？”卡洛琳走到隆特身边想要帮把手，但是低头看那堆废纸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也刚好乐得清闲，“把你这身罩袍和盔甲脱了，换上丝绸外套带上鲁特琴，去酒馆向那些喝的七荤八素自称是冒险者实际上就是无业游民的家伙们打听他们的精彩的冒险故事吧。”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那个老爹可是穷的要去偷东西才能生活，最后让人逮住手指都被敲骨折了，我可不想跟他一样。”隆特皱起眉头但是手中的事情并没有停下，看起来他想要赶紧把最后这点事情干完。
“你后来有没有去看过他？”卡洛琳问道。
“我去看一个想要把我卖了换钱还债的人干什么？”隆特头也没有抬继续专注这手中的事情，“你知道吗，要不是奥斯玛大人刚好经过，我恐怕现在就不会这这里悠闲的跟你聊天了。”
和隆特不同卡洛琳倒是很想要再见一见自己的父母很可惜那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甚至对自己父母的相貌性格都没有什么印象，哪怕像隆特那样埋怨自己的父亲她都无法做到，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只能通过其他熟识父亲的人对自己口述来了解，卡洛琳认为这一点也不是负责任的父母会做出来的事情。
“跟我谈谈你的事情吧，你和沃尔特以后有什么打算？”隆特冷不丁的问道。
“什么意思？”卡洛琳疑惑的看向同伴。
“该怎么说呢，我们跟圣教会的修女还有修士不同，像圣骑士和猎巫人这样的圣职人员还是允许有婚姻的，而我得知黑羽铁卫必须为他们的职责奉献一生，是不被允许结婚生子的，所以……”
“隆特，你现在就成天琢磨这种事情吗？”卡洛琳气势汹汹的几步走到隆特面前逼得他连连后退。
第432章
“冷静点，卡洛琳。”隆特抬起双手试图先让卡洛琳的情绪稳定下来。
“异端邪祟清除干净了吗？圣城伊鲁收复了吗？我们那些与圣城一起陨落的同伴们还在等待着我们去为他们的灵魂带去救赎。”卡洛琳激动地说道，“我们应当为这些事情倾尽全力，而你却在琢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比方说整理图书室吗？”
隆特短短的一句话让卡洛琳彻底闭上了嘴，她睁大眼睛瞪了隆特一会儿，那股怒意消退了之后她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这的确是莫大的讽刺，自打她从丽芙姑姑那边回到圣教会后，似乎就没有做什么很有意义的事情。
唯一值得遗体的就是去了一趟北方协助帝国军队抵抗入侵者，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受了重伤被隆特给接回来了，之后在养伤期间奥斯玛大人基本就没有指示卡洛琳做什么事情了，以至于她要去帮猎巫人大师调教新学徒来打发时间，不过她与西蒙娜相处的的确很愉快也十分融洽，她自认为在读书识字上把她教的还算不错，只是这也并不算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卡洛琳，我们终有一天会回到圣城的。”隆特见卡洛琳半天没说话，那似乎要把这间藏书室烧着的气势已无所遁寻，“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做好自己。”
“一直在抱怨的可是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安慰我，可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卡洛琳说道。
“嗯？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吗？”就在藏书室里的两人相视无言的时候，负责管理藏书室的老修士推门走了下来，环顾着焕然一新的藏书室很满意的说道，“这才有个藏书室的样子，以前可是有很多人在这里阅读，现在那些新晋的年轻圣职人员甚至都不知道大教堂有个藏书室，很难想象让那些家伙来整理藏书室会要多长时间。”
“也许是每次来这里都要自己点灯，他们害怕不小心把这里的纸张烧着了才不来的吧？”隆特说道，“我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图书室建在地下，选择光线好的地方不应该是常识吗？”
“这你要去问第一位大主教了，是他将藏书室安排在这里的一直没有改变过，相信你们也清楚改变对于圣教会来说是很严谨的事情。”老修士杵着拐杖走到两人面前，抬起手将一个看上去是包裹着什么东西的白手绢展示给他们，“来吧，好孩子们，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奖励？”隆特接过手绢将它打开，里面包裹着的是几颗形状不一的褐色晶体伴随着的是一抹甜丝丝的气味，“这是糖吗？”
“这可是我在厨房跟齐莱姆兄弟软磨硬泡了半天他才磕了这么一点给我，真是个抠门儿的老东西。”老修士生气的用手杖底部敲击着藏书室的地砖。
糖的甜味在舌头上晕开给人带来了一丝幸福与满足感，卡洛琳不由得回想起上一次品尝到甜味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一颗皱巴巴的苹果，或者是在那个叫什么灵的破酒馆里吃的一块蛋糕？
“好孩子们，你们知道吗？来提尔瑞斯大教堂侍奉圣光之前，我在摩恩领一座名不见经传的林中小修道院，那附近的几个小村庄里的人在我出发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糖是什么滋味。”老修士语气唏嘘，“提尔领和摩恩领可是盛产甘蔗和甜菜的行省，但是那些远离城市的小村庄的居民居然不知道糖是什么。”
“很讽刺不是吗。”卡洛琳把没有吃完的糖重新包裹起来，隆特似乎对甜食没兴趣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小片，她倒是很喜欢糖，不过还是想要和其他人分享一下，“我明天把手绢洗干净还给你。”
“一块手绢而已，你喜欢的话就自己留着吧。”老修士又一次用欣赏的眼光看了一眼整洁的藏书室和圣骑士大导师的两名侍从，“真不愧是奥斯玛大人的侍从，做事就是干净利索。”
“只希望我们以后能干一些更能发挥作用的事情。”隆特扶着手推车的把手叹了一口气，“这些东西搬到哪里去？”
“先放在原地吧，我需要再检查一遍，以免会有还能用的书给扔了，倒不是不信任你们，以防万一不是吗？”老修士说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我需要呼吸一些没有书本霉味儿的新鲜空气。”隆特给卡洛琳使了个眼色准备要离开。
“你们先等一下。”老修士转身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两人。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卡洛琳问道。
“并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只是想让你们这两个孩子再陪我这个老家伙聊一聊。”老修士双手合十脸上露出了和蔼的微笑，“刚才在门外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争吵，你们现在似乎很迷茫？”
“有那么大声吗？”卡洛琳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动静并不小，不过好在这里也没什么人。”老修士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在大教堂的藏书室当图书管理已经有好几十年了，曾经我也经常会像你们刚才那样感到迷茫，不过每次我一想到林中修道院附近村庄的孩子们，我的目标就又明确了一次。”
“您都做了什么？”卡洛琳问道。
“我并没有什么雄伟的目标，所以我每天都在藏书室里阅读书籍，收集寻找能够帮到那些村庄的知识。”老修士停顿了一下，“现在他们靠着我送去的一些关于甜菜种植和提炼糖的方法，至少让他们的生活稍微有点改善，糖可以卖个好价钱，余下的可以供他们自己食用，我相信孩子们品尝到糖的美味之后会很开心的。”
“替他们感到高兴。”隆特还是没有搞明白这个老修士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是很耐心的说道。
“也许我这么问对于奥斯玛大人会有所僭越，我想你们应该还记得我们为何侍奉圣光？”老修士说道。
“保护人类灵魂的圣洁纯净。”圣骑士大导师的两名侍从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第433章
“看起来你们都将圣教会的根本牢记于心，这很值得称赞，而你们有考虑过应当如何将至实现吗？”老修士抬眼看向两人，显然他的话语让两人心中的困惑更甚。
“还请您为我们答疑解惑。”卡洛琳向来很尊敬年长者，他们丰富的阅历会成为宝贵的建议，绝大部分时候都十分有用，当然这要除去对往日辉煌时刻的吹嘘，这一点卡洛琳从教导她剑术的老骑士身上感受颇多。
“好孩子们，我只不过是个相比起在这里其他侍奉圣光的一些年轻人多识几个字，并没有奥斯玛大人那样的宏图伟业，更不像你们两个好孩子一样肩负着光复圣城的使命。”老修士依然用他那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我想你们肯定也去过远离城市的村庄或者小镇吧？”
“去过不少，人们的生活质量层次不齐，差一点的地方正如您所说，有些连糖都不知道是什么。”隆特回答道。
“那么你们是否有注意到，越是落魄生活环境越是恶劣的地方，越容易出现邪教徒的活动，甚至在城市最底层的某个角落里都有可能存在邪教徒的巢穴，只有在人们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异端邪祟才会有机可乘，在可怜的人们求助无门时向他们兜售那些害人的东西，玷污人类原本高尚纯洁的灵魂。”老修士的神情依旧慈祥和蔼，但是他所说的事情却是很严肃，“所以我的好孩子们，有时我们并不需要总是考虑如何消灭异端，力所能及的做一些小事给我们的同胞带去希望，当人们的生活有了着落，那些躲藏在阴暗处的肮脏东西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来祸害我们的同胞了。”
“跟您的一番谈话让我感到耳目一新，受益匪浅。”卡洛琳向老修士微微躬身以表敬意。
“我很高兴能让你们感觉有所收获，好孩子们。”老修士说罢杵着手杖走到了堆满了破败书籍的手推车边，“我也该开始最后的收尾工作了，很感谢你们的帮助，相信以后来这里查阅书籍的兄弟姐妹们能够有一个更加舒适的阅读环境。”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们。”隆特环抱着双臂朝卡洛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差不多应该走了。
“那名老修士可是在向我们传授他的经验，你刚才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实在是太无礼了。”在他们走出了藏书室，距离那扇大门已经有一段距离之后，卡洛琳才低声对隆特说道。
“我可是向来很尊敬长者的，但是耐不住我的肚子饿了。”隆特摸着自己的肚子向同伴打起了哈哈，不过这只能引得卡洛琳恶狠狠的瞥了他一眼。
“只可惜你得要饿肚子了，现在已经过了晚餐的时间。”卡洛琳将那块包裹着糖的手绢递到隆特面前，“需要再吃点糖吗？多少能缓解一些饥饿感。”
“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去厨房看看呢？”隆特说道。
“嘘，小点声。”卡洛琳停下脚步左右张望了一阵，“去厨房偷东西吃？你疯了吗？被逮到可是要被罚的。”
“你在外面打架都不怕被罚，却害怕去厨房偷东西吃？”隆特很鄙夷的说道。
卡洛琳原本是想就这么回房休息了，但是隆特这么一说她也感觉自己的胃开始咕咕叫的抱怨了起来，或许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剩下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坏主意，就算被人逮到他们解释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很大的问题。
要去到厨房得要经过训练场，让两人感到错愕的是天都黑了却还有一高一矮两人在训练场里，而且还是在进行打靶的训练，不过更加让人感到不正常的是两人只在面前的桌上摆了两盏闪着微光的提灯，就算不用去听两人的谈话，也能知道打靶的成绩并不理想。
“西蒙娜，无论是手弩还是火器，你脱靶的次数都太多了。”高瘦的男人批评道。
“天太黑了，我根本就看不清，哈罗德大人。”
“你要学会适应黑暗异端不会大白天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招摇过市，我们更多时候会需要在黑夜之下与敌人战斗，难道你还指望那些扭曲的变异生物举着火把等你朝他们射击吗？你要知道它们在夜间的视觉往往比人类要强的多，所以我们必须要……”那个瘦高的男子突然听了下来将头转向了卡洛琳和隆特这边，“谁在那鬼鬼祟祟的？出来！”
“哈罗德大人，晚上好。”卡洛琳走进训练场，隆特也满脸不情愿的跟了上来，只能说这个猎巫人的洞察力实在是太强了，两人就是这么从训练场边的走道路过而已都这么轻易的被他察觉到了。
“隆特和卡洛琳？是你们啊。”哈罗德见是这两人后放松了警惕，“听说你们两个最近揽了个大活。”
“还真是个大活，藏书室现在可是焕然一新，这都要归功于我们俩夜以继日的工作。”隆特自嘲道。
“听上去很不赖，那么你们现在在这里做什么？”哈罗德问道。
“我们忙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所以想去厨房看看……”卡洛琳如实说道。
“晚餐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我想齐莱姆兄弟已经休息去了，我觉得你们……哦……”说到一半哈罗德才恍然大悟般的扬起了眉毛，明白了这两个小鬼想要干什么。
“看来得要忍到明天早上了。”卡洛琳想要让隆特打消去偷偷溜进厨房找东西吃的想法。
“好吧……”隆特气馁的说道，随后他注意到了猎巫人在桌上摆着的东西，有一条装着飞刀的腰带，一把手弩，一把弓还有一支老式的燧发枪，也不知道猎巫人大师是从哪里淘来的这种年龄可能比隆特自己还要大的火器。
“说起来，你们两个有没有接受过射击训练？”哈罗德问道。
“从来没有……”卡洛琳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标靶，插在上面的弩箭数量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西蒙娜，如果那要是个什么怪物的话，恐怕你已经被它吞进肚子里了。”
第434章
“你看得到？”西蒙娜扭过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卡洛琳。
“能模糊的看到。”卡洛琳说道。
“怎么做到的？”西蒙娜把手弩放到桌上走到卡洛琳面前拉起她的手，“能不能教教我？”
“这可不是靠教就能学会的。”隆特走到桌前从摆在上面的腰带中取出一支飞刀，朝前方投掷了出去，随即传来的是那个被当作靶子的木头人脑袋上戴着的破铁桶被飞刀扎扎实实刺穿的声音。
“你瞧瞧，我的学徒居然会跟奥斯玛大人的侍从更加亲密。”哈罗德环抱双臂歪着头观察着西蒙娜和卡洛琳。
“这是当然，西蒙娜和卡洛琳相处的时间可比与您在一起的时间要长。”隆特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还真的从来没见过这样训练自己新学徒的猎巫人，虽然他知道大多数猎巫人的确性情古怪，但是像哈罗德就这么把自己的学徒丢给别人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卡洛琳的确教的很不错，在剑术方面基本上我想已经不需要我再画蛇添足了，我看过帝国军队送回来的报告，卡洛琳在北方的时候可是有帮忙训练新兵，我认为不能把这个能力浪费了。”哈罗德说道，“再说了找个年龄差不多的人来训练西蒙娜，相比起我亲自来指导会轻松许多，我也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圣教会交代的任务上。”
“但是这可是你自己的学徒，大人，你经常离开大教堂执行任务总得带上西蒙娜吧？”隆特说道。
“告诉我，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诸如现在这样锻炼夜间视觉的训练的？”哈罗德反问道。
“八岁？或者五岁？”隆特皱起眉头，他不知道猎巫人大师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西蒙娜接受正式训练的时间可比你们要晚的多，而奥斯玛大人是在你们什么年龄的时候带着你们出去执行真正意义上的任务呢？十四岁？十五岁？或者是十六岁成年之后？”哈罗德打量着奥斯玛的两名侍从，“我可不想也不会带着有天赋的学徒前去执行危险的任务。”
“但是大人，我也希望能做些什么，而不是赋闲在大教堂。”西蒙娜插话道。
“想想之前你的表现，两个最低阶层的吸血鬼就够你对付了，还被亡灵追的满森林乱跑。”哈罗德的语气不像是指责反倒是多了些感慨，“许多像你这样有天赋、年轻热血的猎巫人学徒来到我这里，很多都长眠于教堂后的墓园里，当然了死无葬身之地的也有不少。”
突如其来的寂静笼罩在入夜的训练场上，众人相顾无言，就像是在为猎巫人所说的那些逝去的同僚们默哀一样。
“不过嘛，我还是要对你表示感谢，卡洛琳。”还是哈罗德先打破了沉默。
“我也只是在负伤的时候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显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多余罢了。”卡洛琳说道。
“你可从来都不多余，伊鲁教廷精心挑选的一批受到圣光感召的孩子们，经过专门的培养和特殊的训练成为了一批最具备潜能的圣骑士候选者，虽然很不幸而且讽刺的是你们两个现在是那群孩子们中唯二的幸存者……”哈罗德说到这里也情不自禁的惋惜了起来，“你们两个可是很多像西蒙娜这样年轻的圣职人员所推崇的表率，这可是十分鼓舞人的事情，只不过要是这群年轻人能够看清差距就更好了，有不少人认为可以轻易的达到你们的程度，殊不知根本就不在一个起点上，我说的对吗，西蒙娜？”
“您教训的是，哈罗德大人。”猎巫人学徒低下头小声回答道。
“所以你要更加努力的进行你一直以来都在抱怨的枯燥训练，也许还有机会能赶上卡洛琳。”哈罗德说道，“额……虽然奥斯玛大人跟我抱怨过曾经在圣城伊鲁的时候，你要找卡洛琳的话，在教区街头有小孩打架的地方，禁闭室和坚果商人那边会有很高的概率找到她，这些东西我想你还是不要学习的好。”
卡洛琳脸上的神情变得尴尬了起来，她并没有反驳哈罗德所说的话，西蒙娜的确有听说过圣骑士大导师的那位女性门徒脾气不太好的传闻，不过她也不太敢去问，即便是现在和卡洛琳相处的这般融洽，她这样自讨没趣让惹卡洛琳不高兴的话，真正要吃苦头的可是西蒙娜自己。
“这倒也算是好事……至少我们还能激励一下新晋的圣职人员。”隆特这个时候想起了刚才老修士对他们说的话，“话说回来，哈罗德大人，您知道那个在藏书室工作的老修士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从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老头就已经在照看藏书室了，那时候大家就叫他老修士。”哈罗德思索了片刻说道，“怎么？你们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
“他刚才跟我们聊了一会儿。”
卡洛琳将刚才老修士对他们说的话向哈罗德复述了一遍，没想到猎巫人大师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勃然大怒的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不可理喻，我看那老家伙是在藏书室待久了让他那颗本就腐朽的脑袋多加了几分愚钝。”
“您不赞同那名老修士的看法吗？”卡洛琳对哈罗德有这样的反应感到很诧异。
“我并不反对让人们过上丰衣足食的体面生活，但是这都是皇宫里那群官僚们以及各地执政官的工作，这不是我们应该多插手的事情。”哈罗德平复了一下情绪看了一眼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三名晚辈继续说道，“武装修士、修女，护教军，武装信众，猎巫人以及你们圣骑士所属的各种各样念得上或念不上名字的骑士团，年轻人们，你们有想过为什么圣教会有这么多武装力量？我认为不是为了让人们能吃上糖什么”
“但是我觉得这并不矛盾……当人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之后，邪教徒自然就无机可乘了。”卡洛琳说道。
第435章
“我亲爱的孩子，并不是什么人都像你一样在圣城伊鲁的大教堂那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贪婪和欲望时刻在人们的心中滋长，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从北境回来的时候遭遇到的那个有变态收藏癖好的城堡中的堡主吗？他把自己主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杀光了，按照藏书室老修士的说法，那异端的地位和财富绝对在大多数人之上，却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哈罗德说完似乎是有意安静下来又一次打量起了三个对他而言还只是小孩子的年轻人，显然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不过哈罗德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他有必要再给这些年轻人来一剂猛药才行。
“道格拉斯宅邸那天发生的事情你们肯定都有所耳闻，尽管你们当时都不在场，我相信你们对吸血鬼肯定是深恶痛绝，但是你们是否有想过为什么像勋爵夫人那样拥有财富和地位的人会想要化身成为吸血鬼？”哈罗德还没等三人做出任何反应便抢着说道，“正是因为她有了这些财富和地位，所以才更不想要失去这些东西，想要永远的拥有它们。”
“最底层的人们因为生活无望而寄希望于邪教异端，身居高位的人不舍手中的财富和权力想要永生不死，哼……这事儿还真是难办了。”隆特无奈的摇头冷笑了一声。
“现在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为什么圣教会有这么多武装力量？”猎巫人大师问道。
“是为了消灭异端保护人类？”西蒙娜小声嘀咕道。
“看来在这一点上，这里年纪最小的人都比那个老修士看的要透彻，无论是吸血鬼还是邪教徒或者是什么别的脏东西必须赶尽杀绝，但凡是沾染到这些禁忌的人类也要彻底清除，就连与他们相关的人也不能轻易放走，这样才能根绝他们的亲人或是朋友因为心中的仇恨走上同样的道路。”哈罗德这般恐怖的话语让在西蒙娜战栗不已，很显然是被自己的导师吓得够呛。
相较之下奥斯玛的两名侍从只是略微皱眉似乎是表达了他们心中的抗拒，不过他们也无法反驳哈罗德的说辞，从某些方面来说这的确是最果断最见效的办法。
“这事倒还真是稀奇了。”隆特与卡洛琳快速的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能够清楚的看到与自己心中同样的疑惑，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圣教会中听到如此对立的两种观点。
“休息的差不多了，继续练，西蒙娜，想要拉近你与卡洛琳之间的差距就得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哈罗德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标靶示意自己的学徒继续练习，“我想你们两个这几天也够辛苦的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别再这里鬼鬼祟祟的瞎逛了，牢记你们圣骑士常说的那句话，思生惑，惑生疑，疑生邪。”
卡洛琳此刻心中的确有许多的困惑，但是绝不会心生疑虑，她和隆特对与圣教会绝对是忠心不二，不过后来卡洛琳还是想不明白去请教了圣骑士大导师。
奥斯玛则是很轻描淡写的告诉卡洛琳，一直以来在圣教会内部都有两种思潮在碰撞，一种是相对温和的做派，主要是由像藏书室老修士那样在教堂或者修道院侍奉的圣职人员组成，另一种则是狂热的激进派，不用奥斯玛多说卡洛琳心里知道这一派肯定大多数是哈罗德之前所说的隶属圣教会的各种武装力量，但是毫无疑问的无论是哪一派都是在忠诚的守护圣教会的信条。
之后卡洛琳询问奥斯玛大人他自己属于哪一派的时候，圣骑士大导师则是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对于自己的同伴，非此即彼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圣骑士大导师教导她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应当不断的质疑、思辨最后有所领悟，而不是在两个对立的思想中故步自封，摇摆不定。
这一小段谈话即便是在许多年以后都还被卡洛琳视作奥斯玛大人给她的最珍视的教诲，并且将会陪伴她走到生命的终点。
酒酿所带来的后劲在冬季夜风的帮助下产生的眩晕感与头疼让温蒂·弗洛斯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听父亲对自己的指责，不过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在责备自己现在斜靠在沙发上扶着额头的失态样子，当然这一切都是由醉酒带来的。
其实温蒂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会喝这么多酒，这也是她第一次喝醉，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她最多也只是小酌两口并不会像这样嗜酒贪杯，也不知道是不是克瑞格那边来自艾维利亚领的佳酿让自己产生了思乡的情绪，才会让她有了现在这幅不体面的样子，不过醉酒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温蒂认为自己以后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丑态了。
“温蒂，喝下这个，你会好受一些。”伊诺走到温蒂身边半蹲下来将一杯散发着草药和水果气味的茶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先放在那边吧。”温蒂指了指沙发前的茶几。
“老爷，我看今天还是先送小姐回房休息吧，她现在似乎也听不进去什么东西。”老管家亚瑟对大公爵说道。
安德鲁看上去好像也说累了，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向亚瑟摆了摆手，他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能在自己女儿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尽管只有那么一小点点，如果不加以阻止和管教的话，放任下去肯定要铸成大错。
“温蒂小姐，来扶着我，我带您回房休息，当心脚下。”老管家伸手扶起了主人的女儿。
“也不知道大家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温蒂用极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亚瑟问道。
“没什么，谢谢你，亚瑟。”温蒂有些艰难的转头看向大公爵，对他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我很抱歉，父亲。”
“我们明天再来谈这个事情。”安德鲁也只能摇摇头就此作罢，对亚瑟点点头示意他细心照看好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