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神霄白鹤
这神霄山终究还是到了，在山脚下都能感觉到山中充沛的灵气，比起神霄，他们奎山就跟茅坑似的。
诶，不能比啊。
“你那关系户是在神霄派？不错啊，你这人脉搞得。”
明明是自己的小弟子，作为师父的听得弟子这样挪揄，竟没有半分恼怒，还有种荣誉感？
麻痹，自己这师傅当得窝囊了。
光头佬心里埋汰自己，嘴角却是不自觉翘起，有些得意：“那是，别看你们师傅我平日里看起来不怎么样，但人际关系还是不错的，只是平常低调而已。”
奥，顾曳看这厮拽起来了也就不想应话了，还好光头佬没有浪费时间，只说自己的确有个老朋友在神霄派，这次便是要把三个徒弟托付跟对方，纯粹就是换个地方修行个几年就是了。
顾曳三人也没啥故土难离的心思，如今形势所迫，哪怕寄人篱下也得受着，净担心是没用的，既来之则安之嘛。
于是三人开始讨论中午要吃什么了。
这三个土贼。
光头佬生闷气，但也没有带人贸然闯山，须知不管哪一个门派都是一样的，爱讲究面子，这占一个山头就是一个山门，既然是山门就得有规矩，你平白无故的没拜帖，又不是自家人，闯进去就是冒犯，人家打死你都是有道理的。
你若是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独孤求败的人物也就算了，可他们奎山四人不是。
别说神霄派内部有三个五卦降师坐镇，就是来一个寻常四卦的他们也吃不消，所以光头佬不理会讨论午饭的三个弟子，只从怀里掏出一张拜帖。
这拜帖还挺精致，泛着流光，乍一看就是有钱人用的。
顾曳转了目光看去，摸着下巴琢磨光头佬的姘头是谁，难道又是一抠脚大汉？
光头佬拿了拜帖，却是输入了降力，这拜帖便是悬浮起来，旋转着，发出灵动微光。
顾曳三人都被吸引了不管，不由惊讶，这还不是一般拜帖呢？
拜帖悬浮旋转着，半响便是停止了，但上面的帖面摊开，上面显露了字。
——何事？
好生高冷！难道是一个高冷的抠脚大汉？不过看字体倒是十分清俊。
一个书法清俊的高冷抠脚大汉？顾曳囧囧有神。
光头佬立马腆着笑脸往上面写了几个字。
顾曳眼珠子一瞟。
——求收留。
额，奎山风格啊，简单粗暴孔武有力。
那边似乎有好一会沉默，但很快回复。
——滚。
顾曳三人：“.....”
顾曳斟酌了下，说：“死光头，这不是你姘头？还是你始乱终弃的姘头？”
光头佬怒瞪顾曳，“瞎说什么呢！这人是我....”
他顿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黯淡，“反正这人是可靠的，你们跟着人家可以学到好多东西.....算了我再努力下...”
努力毛毛，顾曳白了他一眼，“你这样是不行的，让我来。”
光头佬将信将疑，但知道论交际能力，奎山四个人加起来乘以十也比不过这死丫头，于是将帖子递给顾曳。
顾曳手指开动，迅速在上面写上这样一行话。
——山太高，滚不上去，能爬么？
光头佬精神一震——这么不要脸？可以？
那头过了一会也回。
——姓的康，你竟如此无耻。
光头佬憋气，瞪着顾曳——我特么被骂了。
顾曳不理他，飞快回答。
——对，没错，我就是如此得不要脸，那我现在就爬上去？我好着急啊，不能等了，好想见到你。
光头佬三人:“......”
那头没反应了。
光头佬撸起袖子，顾曳迅速阖上帖子躲到夭夭身后。
“死光头，急什么，有时候没反应才是最好的反应！没准人家正在考虑接我们上去呢。”
顾曳这话才刚说完，忽听见山上浮台那边忽有声音。
“来者何人！”
一抬头，顾曳看到上头掠下好几个白蓝影子，个个穿着白底蓝边的门派制服，看起来颇为清俊雅致，也别有气派，不负神霄之名。
问题是——这衣服特么好像也见过。
最重要的是——穿着这衣服的十几个人里面好像有两个人也认得。
不等顾曳四人回答，那在破面见过的师兄妹登时瞪大眼睛，盯着顾曳四人。
诶，不好！顾曳心里一咯噔，果然听见那什么师妹急急喊：“三师兄，这几人便是在昨夜对我跟师兄有敌意的人，仗着手中降器厉害，我们两人差点就被害了。”
丫，这小姑娘有前途啊，颠倒黑白这么麻利，有我当年风范。
转头逃走也太掉价，看对方这样直接，顾曳反而不急了。
光头佬也不急，反而问顾曳：“你平日里最贪生怕死，不逃吗？”
顾曳：“逃？干嘛要逃，你都不急。”
这厮既然跟神霄的人认识，来这地儿也熟门熟路，又怎么会认不出人家的门派服装，又怎么会认不出对方来头。
既然敢来，那就不怕这两家伙作妖。
所以顾曳不急了。
这头师徒对话，那头神霄的弟子一看自己同门师妹这么说，自然对顾曳四人没有好脸色，刚要发难，却眼睛不由自主得朝着夭夭那头看去.....
一秒，刀剑都拿不稳了。
因为眼睛都直了，仿佛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眼睛上，恨不得把眼珠子弹出去落在前方那倾国倾城绝世佳人身上。
夭夭顿然被这么多男子灼灼盯着，饶是他性子恬淡也有些不自在，还好顾曳直接挡在他身前，目光凉凉一扫这些名门弟子，登时让人清醒了过来，一个个颇为尴尬。
但也不好意思动手了，便是那三师兄主动上前。
“四位，在下乃神霄刀锋长老弟子赵阔，乃在弟子中排第三，在下师妹刚刚说几位昨夜意欲谋害他们，不知可有此事。”
这人语气倒是不错，恩，夭夭美色很有用啊。
光头佬却是没好气，瞥了那两人一眼，说：“你这话说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第一，我若是要谋害他们，他们逃得掉？第二，有这么谋害了人还眼巴巴跑你们家门送死的？第三，我还没说昨夜那破庙遇上女鬼，你们神霄这两个弟子管自己跑了的事儿呐，还好我跟你们神霄派还算有些交往，若换了别的降师，现在都满道上宣扬这事儿了。”
这话一说，众弟子顿时惊讶了，齐齐看向那男女，而赵阔脸色变了又变。
“杨师弟，于师妹，这位前辈说的可是真的？”
本以为是两拨人起了冲突，但若是掺合上临阵脱逃这种事情，他们神霄名声都会受影响，要知道他们门派门规森严，若是真的见女鬼而弃其余道上降师不顾.....
于玲看光头佬竟不咸不淡抛出了这样一段话，顿时急了，正要开口，却被杨开拉住。
“赵阔师兄，其实是这样了，昨夜我跟师妹的确在那古庙遇见了女鬼，但那女鬼委实厉害，我们两个根本不是对手，更忧心女鬼出世会危害百姓，便是决定先跟师妹回山门回禀师傅先......”
这杨开脑子转的还是快的，一番话便是圆了两人逃跑的罪过。
不过他也没料到奎山人也压根没想过逮着这事儿不放——因为他们不重要。
顾曳都不在乎他们，何况光头佬，于是他随口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是误会了？”
这一反问，杨开反应过来，立马抢在于玲前面说：“的确是误会，之前我们之间也是误会，师妹，还不跟前辈道歉，说起来昨夜我们跟这几位也有一同跟女鬼战斗的情义在呢。”
我靠，这厮还要分杀死女鬼的功劳啊？
李大雄瘪瘪嘴，但也知道这是人家山门，人家说啥都可以，随便听听呗。
奥，都是误会啊，这就好了嘛，其余神霄弟子也大为欢喜，热情上前，但眼睛都勾着夭夭。
李大雄恼了：麻痹，这些没见过女人的色胚。
顾曳也恼了：麻痹，这些肤浅的色胚，我不是女人？
夭夭：“.....”
“你们在干什么！成何体统！”陡然上头又传来浑厚威武的怒喝声。
顾曳一看，奥，这人应该是长老级的吧。
赵阔等人见状立刻行礼。
其余人叫刀长老，赵阔却是叫师傅。
奥，这人就是刀峰？
高大英武，腰上悬着一把宽柄长刀，那长刀并无扣带，却是自动扣在他腰上，仿佛有磁铁磁吸一般，光华内敛，一看就知道很厉害。
仿若跟岳柔的云灵飘是一个级数的降器。
刀峰长老一看到光头佬就愣了下，只盯着他。
光头佬也盯着他。
李大雄在一旁来回看看两人，扯了下顾曳的袖子：猴子，这人是师傅姘头啊？
顾曳：不知道，反正等下如果对方拔刀，咱们就跑。
两人有了默契也就不慌了，顾曳甚至打了一个响指，在两人视线之间挥了下手。
两人回神，光头佬看到顾曳发问：“师傅认识这位刀峰长老？”
光头佬：“不认识。”
顾曳：“不认识你看这么久！”
光头佬：“你不知道重要人物会面的时候都应该对视久一点，这是双方精神上的交锋......”
交锋你妹啊！顾曳翻了白眼。
刀锋长老此刻也问了赵阔事情，知道顾曳四人跟于玲两人昨夜的事情后，神色微微凝重，朝光头佬看去。
“阁下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莫不是为了那破庙女鬼的事情？此事的确不小，往日我们神霄也一向戒备着，每日有弟子出入这面山门路过那里，都让他们去看下女鬼可有异动，时日一久，本以为佛像已镇压，没成想这女鬼还是出来作祟了.....”
顿了下，刀峰说：“不过还好佛像在，应已经将女鬼降服了吧。”
顾曳觉得这神霄派的人水平真心比北堂的厉害多了，前面有弟子要分功劳，这当师傅的一出来，直接把功劳全部安放在佛像那边，半点都不给光头佬。
光头佬怎不知道对方用意，却只是笑笑，“阁下想多了，我来你们神霄是赵一位故人的，遇上女鬼也是凑巧，你说得对，反正女鬼已经死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刀锋梗了下，原本还想顺势让光头佬交代下具体情况，现在人家明摆着不伺候了。
“恐怕不行，我们神霄对这女鬼是有看护之责的，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比较好，诸位，请吧。”
之前还担心不能上山，好了嘛，现在不得不上山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顾曳看到于玲两人脸上掩不住的得意跟恶意，不由腻歪。
那些神霄弟子看师傅都这么吩咐了，也是无奈，只得齐齐将顾曳四人围起来.....
这特么是要搞事儿啊！
就在此时，神霄山北面那头忽传来鹤鸣，鹤鸣清越，众人皆是下意识转头看去.....
那葱翠林上空白云飘渺，但有一白影十分分明，显然是从那山顶悬崖掠飞下来的，不过须臾便是到了众人前方上空，盘旋一周便是落在了一高耸大松树之上。
李大雄:鸟！！大鸟！
夭夭：大雄，是白鹤，还是一只丹顶鹤。
顾曳：好大，好肥。
的确，这是一只很大很肥的丹顶鹤，足有一人高。
它停在树上，看着众人，挥摆了下双翅，叫唤了两下。
众多神霄弟子纷纷作揖行礼，甚至连刀锋也行礼了。
丫，这白鹤辈分地位这么高，连长老都得行礼啊？
不等顾曳琢磨出这白鹤身份，这刀锋已经沉了沉脸，有些古怪，看了看顾曳等人。
却是光头佬懂了似的，笑眯眯得朝凑前，“白鹤姑娘啊，劳烦你亲自来接人，真是让我好生高兴，不过呢，今日我还有事儿，就不上去了，让三个兔崽子跟着你走吧。”
白鹤听完光头佬说这番话，又叫唤了下。
光头佬忙点头：“诶诶，别舍不得我，以后有空再来看你哈~你就把这个交给你主子就行。”
光头佬把一信笺拿出，白鹤张嘴衔住，在光头佬轻松些许笑出来的时候一脚踹出...
光头佬竟是被直接踹飞十几米远，落在树头后麻利起身稳住，拍拍身上的灰尘，还是一脸笑眯眯，“真是淘气，每次都这么玩儿~”
李大雄：猴子，这是什么路数啊？
顾曳：傻帽，明显是人家不欢迎死光头，但死光头还愣是不要脸，欺负人家说不了人话，可不，挨踹了吧。
“做人啊，还是老实点好——就比如我，才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顾曳厚颜无耻，却让夭夭一愣，继而低头笑得花开而无颜黯淡。
第179章 好大一个坑（今天双更）
白鹤也不在逗留，直接衔住信封飞走。
“得了，你们三个跟上去把。”
“诶，刀锋阁下，不是说要知道那女鬼情况吗，走吧！”光头佬可不给人交代，交代完顾曳三人就自来熟似得勾着刀锋的肩头拽着人家走了。
这人忒不要脸，刀锋几次拽下他的麒麟臂都不行。
“三位....这位姑娘，路上小心，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还请务必联系我们。”
赵阔毫不掩饰对夭夭的爱慕之心，就差明说欢迎夭夭“约”起来了。
还好夭夭神色冷淡，只略颔首给了人家面子，别的再不肯说了。
落在赵阔等人眼里就是清冷寡淡，十分惹人心痒。
如此绝色的女神该如此，该如此。
顾曳一看这就不爽了，微微一笑：“夭夭，走了。”
她伸出手，高冷艳如冰川女神的夭夭立刻展颜一笑，将手放在顾曳手中，哪里还有半分高冷淡漠，只温柔成一滩温泉水似的。
顾曳朝这些弟子挑眉，那表情就两个字可以形容——哼哼。
众弟子：这姑娘倒也是清秀佳人，怎做起表情就这么坏呢。
不过顾曳正要带夭夭走，眼前伸来一只宽大如熊掌的大手，顾曳认真一看。
李大雄：“恩，猴子，我们走吧。”
这动作倒不像是要带着顾曳跟夭夭走，反而像是——来吧，猴子，带人家走。
那表情还甚扭捏。
顾曳捂住自己的胃，挥手：“你走开！”
李大雄走开了，然后有些委屈得跟上两人。
望山跑死马，望峰爬死个人啊。
这神霄本就高耸，比奎山大了那么多，顾曳三人愣是爬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午后傍晚——他们终于到了！
顾曳一只脚踏上那顶峰浮台的时候，另一只手还拉着夭夭。
哪怕累极，顾曳视线里还是出现了空旷平坦的峰顶浮台。
这浮台真的很大，占地至少三四十亩，内侧靠神霄一侧峰峰顶，峰顶脚下坐落清幽竹林，竹林内侧是一阁楼。
这阁楼很大，顾曳目测一下，总觉得至少有七八千平方了，比起现代的那些豪门庄园还要大上许多。
可这阁楼这么大，向阳一侧通了豁达的平台，也就是通着她所在的这一边。
一路清香萦绕，竹林之中凉风吹拂，周遭白云缭绕，端是神仙之地一般。
顾曳跟夭夭才爬到这儿，一对面被这凉风吹拂，便是觉得身体疲乏一扫而尽，脑袋的昏感也散去了。
这.....灵气？顾曳跟夭夭对视一眼，这地方明显逼格极高啊，奎山跟这里一比就跟茅坑似的。
能在神霄山占据一大侧峰，这人能是普通地位？
还有那白鹤.....
顾曳沉思的时候，脚被抓住了，顾曳转过头，看到满头大汗累得如狗的李大雄。
“哎呦妈呀，累死我了，这什么破山，这么高！”李大雄嘟嘟囔囔，恨不得就此趴下睡一觉。
然而这话刚一说，头顶便是被一坚果砸中了，他捂着脑袋叫唤，顾曳抬头看去，赫然看到那上空白鹤.....
“是你，你这大鸟为啥要扔我！我得罪你拉！有本事下来单挑！”
李大雄气急，指着白鹤大骂。
“你们爬得这么慢，小白来来去去七回去找你们，它怎会不生气。”
这话凭空而来，清幽薄凉，飘渺如风，入了三人的耳中。
顾曳觉得自己耳朵要怀孕了，下意识转头，看到那竹林方向，没人啊。
顾曳狐疑，但一眨眼，白鹤已经落下，它落在了一个人的身边，这个人不知何时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
一袭白衣委地，白底而浅青竹叶暗纹，一头青丝用玉白飞鹤流苏倌起，峨眉淡扫，眉目清冷，背后是那郁郁葱葱的竹林，她就是那竹林中的一池寒潭，凉而冷，但又像是庇护一池寒潭的辽阔竹林，阔而幽。
这样气质绝佳的女人实在不多见，尤其是她无声息便出现，这实力更是难以想象。
一个美貌绝俗、气质绝佳又实力杠杠的女人——说好的抠脚大汉呢？
顾曳愣了，李大雄跟夭夭也愣了。
见惯了光头佬那不学无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哪里想过这厮还能结交到这样的女神！
三人愣在那里，女子倒也不恼，只是淡淡瞧着顾曳三人。
三人里面，其实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夭夭，美貌太甚，其二....是那体格高大且大大咧咧的李大雄。
反而是小清秀跟纤瘦的顾曳不太惹人注意。
但她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顾曳身上，瞳色清浅，但身居高位，端是让人害怕敬畏的，反正李大雄是乖乖闭嘴了。
顾曳回视着这位女子，沉默半响，才开口：“我能摸一下你吗？”
李大雄精神一震：厉害了我的猴子。
夭夭：......
女子皱眉，白鹤先怒了，恨不得用翅膀扇死顾曳。
“奥，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摸一下你的衣服？我的天，这是真正的唐绣啊！花水纹，暗流风，这用的丝线还是真正的水龙丝.....”顾曳嘴里喃喃，眼珠子粘着女神的衣服不肯离开。
李大雄：厉害了我的猴子，你特么还没摸就能做出这种仿若摸得很爽的表情.....
白鹤已经抬起脚要摁死顾曳，倒是女子瞧着顾曳，目光很淡：“你就是顾曳。”
顾曳回神，瞧到这女子手指之间还夹着一封信，奥，就是之前那一封，明显已经开封了。
看来死光头把自家弟子的信息都说了，毕竟是要人家收留嘛。
顾曳也不知对方身份，但寄人篱下当然要客气一些，便是点头，“是我。”
“你师傅让我照看你们一段时间。”
这人也没提知不知道顾曳他们在幽州经历的事情。
顾曳却起身，解下了后背背负的红颜玉尺，递出。
“根源就是它咯，与其说让我们三人离开幽州修炼，还不如说是逃难。”
哪有这样大大咧咧拿出灵器的。
反正李大雄跟夭夭知道顾曳聪明绝顶，肯定有用意。
女子低头看着顾曳递出的玉尺，匣套已经解开，露出那般灼目的艳红，似红煌流火，一看就知道是上上之器。
“灵器在范阳幽州引人垂涎，在镇江也差不多，甚至有更多更强的降师为之不择手段，你拿出它来，就不怕我会动手吗？”
顾曳：“奥，所以我递给你了啊，你动吧。”
女子：“......”
夭夭扶额：阿曳你这是调戏吗？
还好这女子心胸海量，对顾曳这般随便的言语没有任何羞恼，反而拿起了红颜，修长如青葱的指尖触过红颜上的艳红流火。
“叫什么？”
“顾曳啊，你不是知道嘛。”
“我问的是它。”
“奥，红颜。”
红颜？女子眉梢微微上扬，手指一送，红颜抛到了顾曳怀里。
顾曳接住它，看向女子，却看到对方眼中的流光。
“你是在试探我？可满意了？”
顾曳顿时微笑，“如果前辈真要，无需试探，看结果就行了，我只是觉得既然寄人篱下就要有自觉，该交代的就交代，万一后期有人来找麻烦，你总得知道是什么招来的吧。”
顿了下，她又说：“不过么，我觉得死光头应该已经将事情交代了，日后就请前辈多多保护咯。”
这话她说的这么坦荡，一点遮掩跟羞耻心都没有。
“你叫他死光头？”女子看着顾曳。
奥，难道是恼了？毕竟是死光头故友啊。
顾曳想了下，说：“这是昵称，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给取昵称呢，其实我对他十分尊敬。”
顾曳一本正经，李大雄跟夭夭努力维持认同的表情。
女子却说：“是么，看来你们师徒感情极好，他在信里还提及三个弟子里面，属你最为聪明懂事孝顺，他最为疼爱。”
顾曳三人：“......”
这特么何止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简直是挖了眼珠说瞎话！
不过么，这也有好处不是，估计是光头佬良心发现了。
顾曳只能这么侥幸想着，但还是下意识问一句：“还不知前辈名讳，跟死光....跟尊敬的师傅是什么关系。”
对啊，这人到底什么身份。
李大雄跟夭夭也想知道。
但他们也没想到女子会直接回答。
“我叫沈青玥，你们师傅是我姐夫。”
三人震惊！但也欢喜，哎呦，这是亲戚关系了啊！宝宝放心了！
但顾曳也听到这女子继续说：“十五年前，他害死了我姐姐跟侄女。”
她目光幽幽地瞧着顾曳三人，手中信笺开始焚烧。
“这么多年了，他倒是有自知之明，还晓得送上自己的三个弟子......”
送羊入虎口，顾曳脑补了这样五个字。
她也猛然明白为何死光头这么“厚爱”她了。
特么好大一个坑！
入了虎口的羊还能有逃出的机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顾曳三人也没能从那峰顶下来，倒是死光头哼着小曲儿从主峰下来，手里还勾着一个酒瓶，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惹得路上的神霄弟子十分看不上。
第180章 女神饶命
焚香炉前，香火鼎盛，刀锋站在边侧，瞧着下面离去的光头佬，声音薄冷：“此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如此轻佻，怕是散修降师，也不知凑了什么运气，让他白白得了这便宜。”
“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运气，既然白鹤出现了，便是那位的故人，别理会就是了。”
神霄派掌门林竞对此好似并不太在意，倒是刀锋想起来了，“也是怪了，既是故人，他自己却并不上去，倒是让三个年轻人上山了。”
“哦？”林竞挑眉，捋了下胡子看着那北面侧峰半响，最终拂袖转身。
“那就让麾下弟子多留意些。”
他们却不知下山后的光头佬已经淡去了脸上的轻佻醉意，只朝北面峰头看去，那表情漫上晦涩，最终低头苦笑了一下。
顾曳三人委实是怕自己三人因被光头佬连累，被这女神剥皮抽筋。
但这女神说完后就不理他们了，顾自去了那竹楼，一步便是到了百米之外，跟鬼似的。
这么厉害，必须怕啊！
然而三人等到太阳下山都没见对方理他们，因忌惮也不敢跑，最后实在熬不住了。
饿！而且太阳下山后峰顶温度骤降，还冷！
“不管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走！”
顾曳三人主动朝竹林走去，到了竹楼，奥，那休憩在院子里的白鹤看了看他们.....没理会。
奥，那就是同意了。
三人便是进了屋子。
屋子里虽已经点燃了烛火，光芒温暖，但其实温度还是挺冷的，顾曳琢磨了下，没看到这位女神踪迹，就跑到白鹤前面。
“小白，冷不冷啊。”
白鹤盯着顾曳，摇头。
顾曳继续说：“我生炉子烤火可以不。”
白鹤还是摇头。
顾曳：“你不回答就表示答应了，你真是太好了，谢啦！”
白鹤：“......”本鸟摇头了，摇头了！！！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公然欺负鸟！
顾曳可不理白鹤，让李大雄去竹林里收拾枯竹，拿到正厅炉子里烧火，火一起，三人围在炉子边上，暖，太暖了！
“保暖思**啊，猴子，我饿了。”李大雄盘着腿说。
顾曳跟夭夭手一抖，这话儿是这么用的？
“不过我也饿了，还有吃的嘛？”
三人找了下包裹，也就剩下一点大饼渣渣了。
诶，不行啊，要饿死了。
“这山里倒是有些飞禽走兽，咱们路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可神霄山中有门派人盯梢，不好动手啊.....也就....”
顾曳跟李大雄都幽幽朝着院子里看去。
那里歇着一只超肥美的白鹤，若是剥了毛放在火上烤......
两人眼睛都绿了。
休憩的白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醒来就看到两个土贼的目光，那目光十分深情。
白鹤：“......”
咳咳，夭夭的咳嗽惊醒了两人。
诶，这白鹤不能吃啊，怎么办？
顾曳猛然起身，“你们等着，我去找她。”
顾曳说罢就跑进楼阁之中，这楼阁虽然占地不小，但房间其实不是很多，似乎居住人的不多，只是每个房间布置都很宽敞大气，什么花房，书房等等。
最大的应该是那个修炼房。
顾曳一看就知道了格局，步子一转就到了书房。
现在这个时间点不是修炼的好时候。
那就是.....
书房门是敞开的，顾曳要找的人正卧躺在躺椅之上，体态修长玲珑，手掌翻着书卷，周边没有烛火，但整个屋子都明亮如白日，顾曳还以为这屋里有着日光灯呢。
仔细一看，才看到空气中飘着几只竹蜻蜓，这竹蜻蜓身体发着白光，一只就那般明亮，何况四五只。
这什么术法，忒厉害了！
顾曳在门口顿了顿，并未进去，只在门口问：“青玥前辈，我们三人饿了。”
沈青玥连书卷都没放下，“饿了便是去找吃的，找我作甚。”
顾曳觉得这女神太不食人间烟火了，说的忒容易。
“可你这地方大归大，却没啥吃的，也就院子里那只白鹤......”
“你想吃小白啊？”沈青玥依旧轻描淡写。
顾曳一惊，捂着嘴装羞涩：“哪有，人家才不会，前辈真是爱说笑。”
“幸好你没有，小白三日前才降灭了一只虎妖。”
这畜生这么厉害？顾曳一哆嗦，一脸讪讪：“前辈跟师傅既然有仇，不知日后要如何对付我们。”
沈青玥放下书卷，似乎在思考，“我还没想好，等我忙完再说吧，今夜你们可以吃饱一些，饿死鬼总是晦气些的。”
顾曳：“......”女神饶命！
既然女神都这么说了，顾曳想了下，啥也没说，便是离开了，带着夭夭两人去了厨房。
这厨房倒是有许多吃的，而且食材都十分稀罕新鲜，夭夭掌勺，顾曳打下手，李大雄烧火，三人合作十分默契，愣是捣鼓出一桌十几盘菜。
夭夭问顾曳：“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吧。”
顾曳：“断头饭啊，管它吃的晚吃不完，吃爽就好！”
李大雄：“猴子！求不吓我！”
顾曳也就是开玩笑的，“得了，嚎毛线，管自己吃着，我去去就来。”
她刚说完，眼前就递来一盘刚出炉的清淡素雅的小菜，是夭夭。
顾曳一笑，捞了菜盘，将两盘菜跟一碗汤放上，转身走出的时候却是忽然踢了李大雄一下。
“先把鱼拿给那白鹤。”
依旧是那书房，沈清玥却是已经在写字了。
看到顾曳端着菜过来，有些惊讶，但并未说什么，只看着她走来。
菜放在了一旁桌子上。
“这是贿赂求饶吗？”她还是握着笔写字，语气很轻。
顾曳点头，“是啊。”
“你倒是坦诚。”
“我是怕死。”顾曳抱着盘子走到沈青玥前面，恭恭敬敬：“前辈慢用。”
“不用给小白备吃食，它一向只吃新鲜蔬果，不碰荤腥。”
顾曳步子没顿，“奥，它不吃就给大熊吃好了。”
然后走了。
沈青玥抬眼看她离去的背影，眉梢微微压了下，还是管自己写字。
但她不是一个喜欢浪费粮食的人，何况是别人送来的。
不管这三人身份如何......她终究放下笔，走到了桌子前，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跟蛋羹。
她沉默了一会，拿起筷子。
另一头，顾曳三人也开始吃饭了，至于那白鹤吃不吃就不管了。
等吃完，李大雄心里还惦记着那盘鱼，出去看了看，顿时懵在那里。
“猴子，猴子，你不是说这大鸟不吃荤腥吗，鱼不见了！”
顾曳闻声出去看，看到盘子里的大鱼已经不见了。
就留下盘子。
“这鸟吃鱼？她不是说不吃嘛！”顾曳嘟囔着，却看到这白鹤依旧高冷站在那里，面对三人的狐疑目光，它更高冷得用纤细玉立的脚在地上画画——画出了一只猫。
李大雄：“这意思是猫叼走的？这猫特么成精了啊！猫妖？”
顾曳：“这是猫，我看着怎么像是老鼠”
三人疑惑中，白鹤打嗝了。
它....打嗝了。
顾曳三人：“......”
不远处端着菜盘出来的沈青玥：“.....”
她忽然有种预感，日后自己这北竹峰恐怕会变化很大。
至于这三个姐夫弟子......她看向顾曳。
第一晚就玷污了自己的小白，这人可能是个祸害。
可以退货退人吗？
顾曳不知道自己费尽心思想让师傅小姨子放她一马，结果人家还因此觉得她是一个祸害，她若是知道，恐怕就不会吃饱了一夜好梦了。
次日凌晨，夭夭早起洗衣做饭，沈青玥看到了，也没说什么，但夭夭想了下，还是去叫醒了顾曳两人。
顾曳两人醒来的时候，正厅桌案上沈青玥已经吃好了早餐，看到两人后也没什么特别表示。
等两人吃完了早饭，便是听到上头的人说。
“虽是收留，但我不耐烦替人收拾摊子，在山中我可以照看，出山一律靠自己。”
这是让他们不要随便出山咯？
诶，又得窝山里两三年啊？
顾曳想起奎山的日子，但也无奈，便是答应：“前辈放心，我们一定乖乖待在这里。”
奈何人家说：“你们老待我眼前，看着烦心。”
顾曳跟李大雄：那我们要化作尘埃啊？求女神别闹！
“所以必然要给你们一点事情做。”沈青玥单手撑着脸颊，手指敲着桌面，轻飘飘来了一句：“听说你们奎山有什么铁人三项？”
顾曳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女人该不会是......
当顾曳跟李大雄见到法术版的刀山火海，当时是崩溃的。
不过这种崩溃在听到沈青玥说最近自己比较忙，就随便折腾下，等她有空了，一定好好琢磨琢磨。
顾曳更崩溃。
可以现在回奎山吗？
洛阳。
卢易之见到了青羽，听他汇报完所有的事情，他还在批一份大理寺的公文，一边批一边听，一心二用。
等青羽说完，他放下笔，阖上公文放在一边，看向青羽。
“你做得很好，那弓给李大雄是合适的。”
青羽颔首，但有些忧心，“只是顾姑娘拿了那灵器玉尺，如今幽州境内不少降师起了心思，四处查探顾姑娘等人踪迹，尤其是北堂——竟说奎山所得降器应是他们北堂的，那些散修有些人被买通，也在暗地里鼓吹北堂当日的战斗功绩。”
第181章 木乃伊（双更）
“跳梁小丑而已，无需放在心上。”卢易之拿起新的一份公文，却微微抬眼。“不过可以送一份情报给道院。”
道院知道了，北堂在朝廷面前的名声也就没了，名声没了，北地宗门霸主北帝派自然也就知道了。
北堂....惨了。
青羽笑了：“是”
大人嘴上不在意，心里还是很诚实的嘛。
就这么一份情报，足以让北堂上百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从此走下坡路，这就是卢易之给他们的教训。
顾曳也在吃教训，说真的，可能张无忌他娘的话是对的——这世上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沈青玥是极漂亮的女神，她说自己最近比较忙，先随便折腾下，然后就真的把顾曳跟李大雄折腾得十分随便了。
所谓刀山，便是将一片林子用术全部变成刀芒所属，要过刀山，必有身法，这是炼身法跟反应力，跟竹步摇是一个目的的，就是难度版本直接上调了好几个系数，才第一天顾曳就二级重伤了。
恩，李大雄是一级重伤。
不过呢，沈青玥大方，给了一瓶上等的疗伤丹药，轻描淡写得告诉两人火海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可以跳了。
顾曳当时就卧槽了。
在之后，沈青玥越来越闲.....成天想着法儿折腾顾曳跟李大雄。
当然了，夭夭是成功避过的，只因沈青玥也知道这绝世美人是陋灵体，怎么折腾也没用——主要是因为第一天这美人陪着顾曳两人过了一下刀山，被刮破了手臂几层皮就三天做不了饭，惹得她的小白为此悲鸣三日。
于是沈青玥直接规避了夭夭，于是顾曳跟李大雄又成功陷入了水深火热中。
本来顾曳还有闲心每天记录日子，后来每日重伤垂死，便是怒摔笔杆，老子不记了！
不记日子了，顾曳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反正感觉过了挺久的，久到顾曳都适应了这神霄山。
一个季节过去了吧，春天都来了。
不过顾曳跟李大雄虽然看似轻狂，但一直都很知道自己处境——主要是怕死。
既然沈青玥不让他们乱走，三人竟真的乖乖窝在侧峰，平日里就是“被折腾”，偶尔遇上折腾完了养伤的空闲，李大雄去山里猎兽改善伙食，顾曳嘛就......
这一日，那偌大的竹阁空灵得很，竹梢转轻舞，微风动人心。
散发着清香的竹板地，漫天碧绿的竹林，整个阁楼没有一处房间是有帘子的，都是大开大合的门，要么就是没门。
这沈青玥也一点矫情也没有，不爱养花，便是见不到半点花什么的，那花房全做了摆设——倒是种了一些稀罕的紫文竹，这一根竹梢都贵若千金，当时可把顾曳垂涎的。
大气，相当之大气。
这样古风古韵而大气的阁楼此刻却有一个不明物体全身缠绕着厚厚的白布，拖着肥硕的腿，扶着墙偷偷摸摸靠近那书房.....
一步一闪，一闪一扶墙。
做贼似的。
端着茶盘天姿国色的夭夭就这么看着顾曳在前头走廊上作妖。
沉默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阿曳。”
顾曳回眸一笑，“诶~”
如果一只木乃伊朝你回眸一笑。
夭夭感觉很复杂。
“吃了么？”
“吃了。”
“这样啊，还想问你刚出炉的松玉暖糕吃不吃，既然你吃过了....”
“吃！”
然后茶盘上的一碟糕点就这么被顾曳端走了。
“那我去做饭了，你继续。”夭夭微微一笑，飘然而去。
顾曳吃着糕点，感慨真是美人啊，只比巅峰美颜的她差了一点点而已。
不过顾曳也是要干正事的，便是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摸进了书房。
其实她倒也不是很怕那姓沈的，就是——非常怕。
那女人忒厉害啊，掐几个术法就把她折腾得要死要活的，这要是真动怒，还不得一根手指就把她摁死啊，所以哪怕知道今日沈青玥有事出门，顾曳也跟做贼似的。
不过总算到了。
顾曳吃着糕点走进门，虽然不是第一来，其中有好几次她都送饭菜到这个屋子给沈青玥。
怎么说呢，这个女人外表上是很冷淡的人，当然，骨子里也冷淡，这么久了，从未跟三人一起吃饭过，只是偶尔早饭遇上一起。
所以顾曳来这里也就来得多了。
但每次看到这书房都有一个感觉——大，特么太大了。
十几个书架，每个书架都有七八米高，说白了，这个书房内的藏书至少有五千册。
其中大部分是关于大唐乃至西域蛮荒等等的降道书籍跟传记文书，十分稀罕，顾曳只瞟过一次就知道这书房的文化价值之高绝对可以让整个范阳甚至镇江都为之疯狂。
今天她来么，是因为这几个月她虽被折腾，但对于降字跟将术修行并未落下，她会的术不多，火米认尸术、降术分血还有降术镜中龙，这是从光头佬那儿学到了，还有岳柔跟白玉堂那儿学到的降术轮廓，会的不多，她却很珍惜，火米认尸术是形式上的，无需考虑，但其余几个术是必然要熟练的，于是她有空就重复，对于岳柔他们用的降字纵然不知字体也硬生生背下。
这样顾自摸索修炼的难度很大，但也激活了顾曳的研究精神，本来么，不管是考古出身的她，还是原本从事刑侦的她，最多的就是探索研究精神。
于是顾曳愣是将这些都摸索出来了，现在也就缺一些资料......
书房就在眼前。
顾曳看着这些书，有莫大的欲望诱惑她去拿这些书籍，她也的确上前了。
但她又犹豫了。
这样不问而取，不好吧。
但她真的很需要这些书，现在那女人也不在。
是拿呢，还是不拿呢.....
顾曳犹豫了三个呼吸，终于垂头叹气：“看来我的品格还是太高尚了，有时候真纠结自己这个缺点。”
这话说完，听到身后有微微的轻嗤。
她一惊，转头便看到倚着门框的沈青玥。
今天要出门，沈青玥着了一身青袍，端是姿容绝色气质雍容，就是此刻瞧着顾曳的眼神——有些玩味。
顾曳抿抿唇，说：“前辈回来啦，好巧~”
“不巧，我特意回来找你的。”沈青玥一扬长袖，走进门，坐在了那椅子上，坐姿端庄，侧头瞧来。
“坐。”
顾曳扯扯嘴皮子，“我有伤呢，坐下去的话得疼死。”
沈青玥：“我知道啊，所以才要你坐。”
女神，你这样不好吧，什么仇什么怨！
顾曳抹了脸，上前，把一碟糕点递给她。
“前辈，我是特意拿糕点给你吃的，挺好吃的，你吃吃看。”
沈青玥垂眸看着满是糕点碎屑只剩下一块的盘子，神色淡淡的，“我知道好吃，否则你怎会一路吃过来，满地的碎屑。”
顾曳一本正经：“其实我真正的用意是清理屋子，前辈你不知道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吃你的喝你的，良心有愧啊，于是我就想着牺牲自己蹭墙过来.....”
“哦？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这屋子好干净啊，一点灰尘都没有，前辈你看，这布好干净啊。”
顾曳抬起肥肿的手臂，沈青玥看着这猪蹄一般的手，再看顾曳的脸，恩，只看到一双眼。
倒是一如既往得灵动含情，狡黠无端。
“想看书是么？”
“啊？”顾曳装出一脸惊讶的样子，但很快又撤下伪装，瘪瘪嘴，“得了，前辈，我认还不行，其实我就是十分敬佩前辈的气质，古语有言腹有诗书气自华，要做一个像前辈你这样一个有颜值有气质有内涵的女人，必须要多看书啊，所以我就来了。”
情深意重，实在让人难以忍心。
沈青玥瞧着顾曳摆出实诚热枕的木乃伊脸，活似在说——快看我眼睛，快看我眼睛，这么认真这么诚实。
“原来是这样么.....原来你这般敬佩我。”
“对的对的，终于被前辈你发现了。”
“既然如此，日后你就看吧。”
诶？顾曳错愕，却见沈青玥单手撑着脸颊，微微眯着眼，“看完一本抄十本，字写得难看就罚重过刀山火海。”
顾曳：你特么以为我是打印机么！还十本！
“怎么，不肯？”
“哪有~~我灰常乐意！我做梦都想当一个有颜值有气质的好女人！颜值我有了，就缺气质了！”顾曳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青玥瞧着这人的木乃伊脸，终究转过脸喝茶。
伤眼睛。
不过她手掌一翻，推出一个小药瓶。
“这是清微派那边的疗伤丹药，效果比神霄的好，我要出门一段时日，你且用这个吧。”
顾曳看着药瓶，又看看沈青玥。
后者扬眉，“怎么，不想要？”
“要啊要啊必须要啊。”顾曳拿起了药瓶，却笑得有些坏，“前辈还是很爱我们的嘛。”
这人是死光头小姨子，自然是长辈，但顾曳这人一向没大没小的，最喜欢的就是调戏长辈，比如那些白胡子花花的老教授。
现在还要添一个貌美绝伦喜欢端着长辈架子的小姨子前辈，顾曳这嘴巴一骚就浪起来了。
沈青玥眉梢抖了下，甩袖，“出去！”
顾曳嘿嘿笑，捞着药品跑了。
第182章 冲突，打！
顾曳拖着木乃伊伤还得看书抄书，端是累极了，可第二天一大早沈青玥听她说希望自己同门也当一个有文化的人，于是点头答应让李大雄跟夭夭也一起了.....
李大雄：死猴子，特么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可沈青玥甩下这句话就走了，李大雄抗议都找不到人，只得带伤含泪抄书。
那药果然有用，顾曳用了才不到三日，这伤就恢复了一半，日子就这么幽幽过去了十日。
顾曳正在抄书，忽听见同样在抄书的李大雄叫唤肚子很饿。
“夭夭怎么还不来啊，不是说好了今天中午吃酸菜鱼么。”
“傻，要吃酸菜鱼得先有鱼啊，这几日你一直看书抄书，没准备食材，他应该是去湖那边钓鱼了吧。”
想到钓鱼，顾曳知道那湖在侧峰边沿，距离隔壁的刀峰比较近，前些时候李大雄还在那边远远见过一些刀峰弟子。
“行了，你先抄着，我过去看看。”
顾曳无视了李大雄委屈的脸，直接出了书房。
“哼，就知道对夭夭好，若是我失踪了，可曾找过我！？”李大雄愤愤不平叫唤着，却听得外面的顾曳回了一句。
“我从来不找长得丑的人。”
李大雄：你大爷！
不过他转头看到顾曳的红颜还在地上，本想叫她带去，但想想这红颜本身就招人，只是去找下夭夭而已，又不是去打架，没带去也没事儿，遇上他又低头管自己抄书。
北竹峰有一湖在山腰上，这湖光水色在阳光照耀下端是含嵌了山青花色，十分美妙。
这样的美妙若是还加了一位身姿修长遗世而独立的倾国佳人，那就更曼妙了。
这位佳人还在钓鱼。
钓鱼这种可高雅可接地气的运动落在夭夭手里何止是高雅，简直醉人心啊。
于是一群正在附近修炼降术的神霄弟子隔着峰头看到对面的景色都忘记了修炼，只直勾勾看着。
其中就包括赵阔。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夭夭了，之前顾曳他们入山，他们还有了心思，日日去北竹峰下等待，却就不见人出现，最后才恹恹放弃，没想到今日又看见了。
“三师兄，三师兄。”旁边有弟子叫他，赵阔回神，看到了杨开跟于玲正携一众师弟师妹前来。
他心中暗叫不好，但没来得及阻止，杨开两人已经见到了夭夭，顿时脸色变了变。
一看到这个容颜绝世的人，他们就想到了那个长相小清新，脑子却蔫儿坏的顾曳。
于玲脸色沉下，冷哼：“是他！那三人也是狗屎运，竟入了北竹峰，看他现在这得意样子......”
长得太好也是招人恨的，尤其是于玲这种有点小美貌平日里又被宠着的小师妹，一看到夭夭这个头发尖儿都能秒杀自己的绝世美人就整个都不好了，恨不得撕了夭夭。
但她又看到包括杨开在内所有师兄弟都眼睛发直，顿时有种撕了夭夭再剁碎的冲动。
就在此时，她忽然看到不远处道上的人，顿时眼珠子一转，竟撒开嗓子喊：“于表哥！”
那人步子一顿，看到这边情况，便是挑了眉，身后有几个弟子有人笑了。
“于师兄，是于玲师妹啊，师兄不去看看？”
于掠风是刀峰数一数二的弟子，比赵阔也差不离了，在神霄刀峰里面名列前三，算是神霄的四师兄。
他跟于玲一同出自镇江名门于家，算是有点表兄妹关系，不过他是主家，于玲是分家，也就明面上那点关系咯。
不过表哥表妹么，自是有点儿小暧昧，这些弟子也乐的拿来调侃。
于掠风这个人也一向风流不羁，闻言不恼，只是挑眉笑了下，瞥了于玲一眼有些兴致缺缺，却陡然目光一凝，深深看着峰头对面.....
好一个绝世美人。
他步子动了，后面的人也跟上。
“掠风师弟。”赵阔看到于掠风过来便是对于玲十分恼怒，谁不知道于掠风这人十分好色，仗着家世本身行为不检，又因为修炼天赋不低得师辈后来，因此言行更是无端，若是过分的，下面的人也因为顾忌而不敢上告师尊，让这人越发猖狂。
如今，他这眼神分明是盯上了夭夭姑娘。
赵阔上前一步拦住了于掠风，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于掠风反而深深看了赵阔一眼。
“赵师兄，你挡着我了。”
赵阔神色冷淡，“于师弟想干嘛，对面可是北竹峰。”
于掠风眯起眼，眼中闪过暗光，北竹峰啊，的确不好惹。
不过.....他仔细看着对面钓鱼而不自知自己美貌已为他们所见的美人，越看越觉得痴迷。
美，太美了，世间难寻啊，莫说本来美人不少的神霄无人可比，就是镇江境内也无人吧。
他以前听过家中一些长辈提过洛阳那些繁华之地之中有诸多绝世美人，尤其是那些世家贵女，他早已心驰神往，今日一见，却觉得那些贵女也绝没有此女的姿容气质。
他心里发痒，却也记着北竹峰的厉害，正欲忍痛离开......
“于表哥，那个人是一个小门派的人，前些日子前来投奔咱们神霄派的。”于玲忽然蹦出了一句话顿时燃了于掠风心里的欲~望。
只是来投奔的？那就是外人了！必然没什么大来头。
于掠风心中念头一转便是大喜，竟直接掠过了赵阔，脚下一点就越过了峰头，陡然出现在钓鱼的夭夭旁边。
夭夭毕竟没有修降术，专心钓鱼之下其实也在想着中午要给顾曳两人做酸菜鱼的事儿，因而根本没留意到对面峰头那边的事儿。
再说两个峰头井水不犯河水这么久了，他想不到会有人破例了！
乍然看到于掠风，夭夭是惊讶的，但并未显露出来，只是退了一步，收了钓鱼竿就要走。
于掠风拦住夭夭。“姑娘，有缘相遇，为何急着走啊。”
“对了，还没介绍，在下是于掠风。”
夭夭看都没看他，只淡淡应了一声，“幸会，青玥前辈还在等我回去做饭，告辞。”
她点出了沈青玥，于掠风微微皱眉，但很快笑了，“你这是在吓我？可她去了清微派，你吓不到我的。”
夭夭垂眸，这人看来在神霄派有些身份，不然不会知道沈青玥离开的事情。
有些棘手了。
“所以呢，你要如何？”夭夭神色淡漠，于掠风却已确定夭夭神色没有半点降力浮动，俨然是凡人，这就让他心中越发觉得唾手可得了，因而笑了。
“一见倾心，你说我要如何.....”他忍不住伸手摸向夭夭的脸。
赵阔见状大怒，正要跃过去......
于掠风忽然脸色微微一变，人往后掠去，只见一颗石子射过他刚刚手伸出的位置，打在树上。
“是谁！”于掠风低喝，转头便看到一个人。
还没看清是什么人，那人便是已经窜来。
那速度太快，这人狂奔，助力，跃起，快到如同刚刚射出的石子，只瞬间....腿肘悍然劈向于掠风的面门。
于掠风躲都来不及，也来不及拔腰间的剑，只下意识用手臂格挡。
轰！
于掠风整个人被一腿劈出去。
翻转，落地，手掌按着地面，但刚刚格挡的手臂却是在颤抖，不过他也拔出了腰上的剑。
若是凡人剑客拔剑，便是以快狠准为核心，但若是降师拔剑，术之起，降之力！
那剑拔出后，降力已经从手掌涌出流转在剑上，随着于掠风嘴唇蠕动，这降力波动曲线灵动，带了几分金属锋芒的锐利。
剑出，流光逼出一尺，直袭击顾曳面门！
速度也是极快。
但.....这流光击空了！
顾曳已经不在原地，而是掠到了树上，脚尖点着轻飘的叶片枝桠，但并未停留一瞬，那于掠风就已经翻身掠来，剑起剑落。
顾曳侧身抬脚，靴子打在剑锋，于掠风身体飞转，另一只手在空气中划动结字划在剑上。
降术——金光！
神霄的降字跟降术集中在光，所谓的光便是锐利之光，擅锋芒，速度极快，如闪电。
此时顾曳已经掠出，这金光那么快，对峰的赵阔都觉得自己未必能轻易躲开或者接下，而夭夭觉得这个于掠风大概已经不止一卦降师了，应该到了二卦水准。
阿曳她.....
夭夭手掌阖起的时候，那金光已经到了半空的顾曳眼前，她抬手，子母飞焱弩打开。
嗡！火光飞射，击中这金光，光跟火在半空炸开。
明明只有一卦降师水平的降力，却愣是打平了！
于掠风心中心惊对手的厉害，却也更暗恨，抓了剑正要上前，却猛然心头拔凉——人呢？
“表哥，小心！”于玲大呼！
于掠风感觉到身后冷风，他迅速转身，扫过剑芒....
剑划开空气，但只划开了残影。
残影飘袂，已经到了他侧身，腿扬起，一脚狠狠踹在于掠风腰侧。
轰！于掠风被一脚踹飞砸入湖中。
湖水哗啦，于掠风窜出，大怒：“你们还等着干嘛！动手！”
那些跟着他弟子早已看呆，此刻被骂了才反应过来，纷纷掠过峰头朝顾曳攻去！
“不好！都给我停下！”赵阔一看这些弟子纷纷冲到北竹峰攻击顾曳，顿时觉得事情大条了，大喊阻止这些人，然而这些人大多数是跟随于掠风的，早已形成自己的利益圈子，又怎会听他的话，只纷纷拔出降器围攻顾曳。
第183章 怒！（求订阅正版，盗版可耻，谢谢）
顾曳能击败于掠风已经是出乎杨开两人意料了，但想想对方手里的子母飞焱弩又觉得不是那么奇怪，只是她的速度也太可怕了。
简直非人。
那头湖边已经厮斗起来了，七八个神霄弟子外加一个于掠风顿时让顾曳压力骤增。
一看如此，夭夭知道就算告知这些人自己是男子，恐怕也无益于解决这这场打斗，而且还会惹怒于掠风等人，他自己又没有战斗能力.....
“赵阔阁下，若是你不能阻止这些人，还请告知你们的门派师长，若是闹大了，沈前辈动怒，你我都没有半点好处。等阻了他们的打斗，夭夭自当跟神霄的师长阐明情况。”
夭夭忧心顾曳的安危，一向不理人的他便是弱化了自己的清冷，只朝赵阔求情。
赵阔闻言当然要答应，本来就是他们神霄的人过分了，然还未等他去喊师长，那于掠风就已经恼怒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夭夭勾得自己起了心，自己何故会在这么多弟子前面被人打败，如此丢脸！
又见夭夭让赵阔去喊师长，自然又急又怒，竟是直接撇下顾曳，朝着夭夭掠去！
“夭夭，躲开！”
夭夭正跟赵阔说话，哪里能察觉到这等危险，只转头看到顾曳惊恐的表情.....
赵阔张开嘴巴。
轰！于掠风一掌已经打在夭夭肩头。
于掠风当然不会杀他，只是想要惩戒一下夭夭，却没想到夭夭是陋灵体，但凡陋灵体都是天生羸弱的，冰肌玉骨也意味着脆弱，连一向冷情的沈青玥在第一天见到夭夭过刀山的惨状都默认让他不必苦修，想来也是知道他体质的。
然而现在这一掌下去，在场的人都听到噶擦一声，夭夭的整个肩头骨骼都断裂，鲜血连带碎肉炸裂而出.....
他如同一纸薄片被打入了湖中，湖面顿时涌上一层鲜艳血色。
于掠风自己都惊愕，落在顾曳眼里就是赤~裸~裸的骇然一幕了。
就是一只凶猛的老虎被一个人连着日日投喂了三年也得记着情吧，何况早早就丧了父母独自长大的顾曳。
她寡情，却更记得别人对她的好。
夭夭对她有多好，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可这个人现在被打烂了半边肩膀....
若不是她跟李大雄叫唤着要吃鱼，夭夭也不必来这里。
“我靠你大爷！”这句话中的暴怒有些重叠。
一声来自顾曳，一声来自那头还抓着烙饼啃的李大雄。
远在百里之外的清微山，镇江挨着扬州地域，扬州呢，物阜民丰，人杰地灵，是一个好地方。
这种地方怎会少降道门派呢，镇江有神霄，扬州便有清微。
神霄擅极光降术，擅攻，清微却擅炼丹制药，有钱！
因此门派驻地十分繁荣高端，但也很有格调，处处是风景，哪儿哪儿都可以看出用钱堆出来的品味，但显然地位很高，周遭不少州域的门派之人都前来参与今日清微掌门人清丹上人的闭关宴。
镇江、扬州、淮安跟升州相邻，都隶属淮南道，算起来今日与宴的便有许多淮南道上的降道高手，且一个个必然需要有三卦水平以上才有资格，还得有名望才能得到请帖。
饶是如此，今日宴会也十分热闹，无人缺席，可见这清丹上人的声望之高。
而在偌大宽敞的白石广场，清微弟子们在广场上赴宴，不远处是清微池，池子中不多不少逗留着四只体格大有不同的灵兽，其中一头就是清微的镇派灵兽玄元龟，那体格硕大啊，占了池子好大个地方，其余几只体格也不小，有一只脚踏火焰的双翼赤瞳白虎，还有一只最喜欢吃东西的飞髯饕。
体格最精致优雅的当属那只高冷白鹤了。
它立在水面上好一会了都不理会那乌龟老虎啥啥的。
它只安静做着它的美女子。
直到它忽然感觉到到了什么，朝一个方向看去，陡然展开双翅，那翅膀扇出的风差点把清微弟子们卷飞起，大骇中，白鹤飞起，在天空凄厉悲鸣。
而在此时大殿内的宴席之中在座上位四个位置，除却清丹上人等中老年老油条，便是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朝着某一处看去。
四卦以上的可以偶尔看看，带着恭敬，四卦以下的那就得小心翼翼了。
总是管不住自己眼睛啊。
本来宾客欢愉，她却是顾自清冷，直到清丹上人笑眯眯得问她：“这十年来我不知递给你多少请帖，你都一概不理会，今日怎会来，莫不是怕老头子我闭关出事，前来见我一面？”
这话也只能是玩笑，必然是关系极好才会随便开。
只见这女子指尖捻着酒杯，抿了一口，有些浅淡得回答：“以前不缺丹药，最近丹药用得大了，只能来了。”
清丹上人跟其余的人愣是被这么耿直的回答给堵得没话说了。
“你这人还真是，你缺丹药我还能不给？一个传信的事儿罢了，不过这淮南道谁能让你受伤啊？莫不是前些日子那虎妖的主子出来了？还是......”
还未等到沈青玥回答，外面便传来白鹤的悲鸣。
谁不知道这白鹤是沈青玥的坐骑，一向如影随形，如此凄厉悲鸣，必然是出事了。
沈青玥放下酒杯，“把丹药给我，要派上用场了。”
清丹上人疑惑，却也爽直，手腕一翻就多了一囊袋。
下面在座的人顿时咋舌，只听说过丹药是用小药瓶装的，没听说过用囊袋装的——除非是一囊袋的药瓶。
这可忒吓人了！
然而更吓人的是沈青玥袖摆一扫，那囊袋便是不见了，她脚步一跨，人便是化作流光飞射出去。
广场上的人只见到白光飞出，落在白鹤之上，沈青玥指尖一掐，人连同白鹤都化作白光消失在天际。
所有人目瞪口呆，殿内的人也一片肃穆。
直到上头的几个上人出了声。
“几年不见，这进步也忒快了，都可以化光了....”
“不过到底是什么急事，竟让一向不理事的她这等着急。”
清丹上人若有所思。
神霄派，李大雄终究还是不耐烦抄书的，便是去了厨房翻找出了一个烙饼一路啃着来找顾曳跟夭夭，却不成想刚好看到夭夭被入湖中的画面，当时一愣，然后就是大怒！
他大怒了，却是扔了烙饼跳下了湖中。至于顾曳....轰！于掠风后背被子母箭矢打中，往前扑去，大口吐血，还没反应过来后背便是被顾曳踩住了。
他的脑袋被冰凉凉的东西抵着。
子母飞焱弩！！！
这人竟要杀他！！
顾曳的确想杀人，指环已经输入降力，子母飞焱弩上已经上了箭。
看到顾曳这般，其余弟子大骇，便是纷纷掠来，就是赵阔也神色大变，念了咒术试图捆缚顾曳，阻止她击杀于掠风。
“都给我住手！”
然而他本只是想捆缚顾曳，却没想到于掠风那些附庸的弟子一心想拿顾曳性命，便是乘机围攻。
这些人的实力虽然都是一卦，但极少成多，如此围攻在顾曳身上，少说也让顾曳吐好几口血。
顾曳怎么肯白白挨打，哪怕身体被一瞬捆缚，她脚下一点，便是一个后空翻，人跃起，手腕朝上，子母飞焱弩往上一射，径直撕裂了捆缚。
在半空得到自由，眼角瞥到李大雄已经将夭夭捞上，却只看到半边稀烂的肩头血肉，骨骼断裂分明可见。
这得是多重的伤，得有多疼！李大雄眼眶都红了。
顾曳啥也没说，落地后手腕翻转，子母飞焱弩一扫，扫尽一片袭来的神霄金光。
落地后扫腿，一人倒地，另一人被踢中小腿，跪下，握刀的手腕被顾曳扣住往上狠狠一折！
噶擦！惨叫如杀猪。
冲来的人顿时心惊，再见顾曳身影如刀剑瞬闪，弹腿，劈掌！快如鬼魅，拳打脚踢招招入骨肉，惨叫声叠起。
这是几个月来刀山火海炼出来的身手，也是她骨子里的狠辣。
“师兄弟们，此人并不是我们神霄派的人，竟如此胆大妄为，若是今日由得她猖狂，咱们神霄派日后还有何颜面！”杨开跟于玲虽然胆颤顾曳的强横，却更觉得眼下是铲除她的好时机，因而乘机蛊惑其余弟子。
其余弟子见状也几乎要一一响应。
赵阔见到如此，顿时：“你们不许出手，我来！”
他只想着阻止顾曳继续下狠手，先止住这打斗，却不成想于玲跟杨开不听话，直接冲了上去，好嘛，一个两个上了，一窝蜂全上了。
登时一通乱战，顾曳身上转眼就带了血，也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彼时，一掌来，直接拍飞了一个弟子，是李大雄！
李大雄力量十分强横，以前就可以一掌拍裂门，现在嘛，一掌下去那弟子纵然穿着护心甲也大口吐血飞出去了。
拳脚相加之下，顾曳的压力大减，两人联手起来，竟打瘫了一个又一个的神霄弟子。
太快，这李大雄一个大个子的速度跟反应力都远超他们，何况顾曳，一刚一柔，一盾一攻愣是配合打得他们十几二十人毫无招架能力，转眼就倒下一大半。
若不是赵阔拦住了顾曳，恐怕这群人全得倒下。
这太可怕了。
第184章 严惩？
赵阔无心扩大伤害，正想劝说顾曳停止.....
“住手！！”一声厉喝，接着便是一束狠厉的白光朝着顾曳脑袋....
太快太快了，顾曳神经一紧，抬眼，手腕一转。
砰！子母飞焱箭击中这道白光，箭矢炸裂，白光却还残存一部分，朝着顾曳继续扑来，但顾曳已经躲开。
只是那出现的青影已经瞬息到了他面前，抬掌便是一轰！
砰！
手臂格挡的顾曳感觉到了骨骼的锐痛，但她也看清了对方冷肃面容下的杀机。
顾曳冷笑，便是一个迅猛侧踢。
砰！对方也是侧踢！
顾曳飞出三米远，而对方只是退了一步，但他抬手便是取下腰上的深蓝双环，环飞起，流光切割！双环白光，朝着顾曳上下盘狠辣切割！
这人比于掠风强出太多了，二卦降师中的佼佼者？比起岳柔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这边双环攻击，顾曳竟还察觉到对方嘴上起了降音，降术！
顾曳感觉到双腿被缠绕了，低头一看，果然地底下生出两条藤蔓缠绕了她的脚踝。
双环绝杀近在眼前！
这人好厉害！顾曳却是不急，因为箭光来！嗡！
那箭光飙过空气，论降术杀伤力，这一箭矢的暴击比之于掠风的金光也是不差了，何况是箭攻，击中面积小，很难防御。
这个冷肃男子眉头一皱，不得不放弃咒术。
地缚术停止，刷，顾曳瞬息躲开，双环切空，而掠出的顾曳抬起手，子母飞焱箭射出！
李大雄也从另一边射出第二箭！
冷肃男子面无表情，握住回来的双环，手腕一甩，双环一左一右飞出，劈中两根箭矢。
好准！
不过......他感觉到了降术的波动。
这波动来自？顾曳！！！
太快了，顾曳嘴唇动的时候，那降术已经成型了！
降术，镜中龙！
镜？哪来的镜？
便是那湖！顾曳跃起，下面的湖光粼粼如镜，降力全部凝聚在手腕上，扣住指环。
子母飞焱箭射出......
击中水面。
但水面上的镜术已经成型，镜面刀影反投出，那箭矢便是猛然扩张三四倍。
灵气，这湖有灵气，这北竹山有灵气。
子母飞焱箭击中这男子腹部的时候，很多弟子喊出他的名字。
“周誊师兄！！！”
噗！周誊吐出血来，看顾曳的眼神是难以置信的。
他竟败了！被打伤了！！！
于玲等人也不敢相信，前面顾曳独力败了他们刀峰实力数得上前三的于掠风，转眼又败了实力第二的周誊！
虽然后者有李大雄相助，但.....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的年纪看起来比他们还好小得多，怎么会这么强！
“她已经重伤了，这是好机会。”杨开最会钻研心机，见状大喊，其余人这才回神过来。
李大雄冷哼，拉弓上箭，“谁特么再过来，老子一箭爆他的头！”
反正夭夭重伤，顾曳也浑身是血，李大雄觉得这些神霄的人太欺负人了，不能忍！
大不了同归于尽！
李大雄是愣头青，高大魁梧凶神恶煞的，那风雷弓有风雷引动之能，也十分厉害，众人自然又被吓住了。
如此尴尬之时.......
“怎么回事！”一声怒喝从天际传来，这怒喝可比周誊的厉害多了，一时间所有人都耳鸣了似的。
“是师傅来了！”
刀峰长老的确来了，但不止他一个，后头还跟着好些人。
说来也是倒霉，刀峰长老刚邀请了神霄派的其他长老来刀峰饮酒喝茶畅论降术，这屁股没坐热，酒也还没上呢，就察觉到了打斗动静。
好么，一开始还可以不理，峰内弟子打打闹闹切磋是很正常的事情。
等过了一会，这打斗动静越来越大，还听到一些弟子跑着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啥啥的。
刀峰这些人绷不住了，便是齐刷刷赶来了。
一看到眼前场景，顿时一个个表情错愕，这什么鬼！
这是内部打群架？群伤？是刀峰的老二跟老四大人PK？
好像也不像是，这阵仗仿若......
刀峰看到顾曳三人的时候就知道情况棘手了。
他宁愿是这些弟子互殴也不要掺合上这三人。
不过这么多长老在，他得谨慎处理。
“这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刀峰冷喝，于掠风等人一看到这么多长老就心里一颤，不过看到这么多受伤的弟子，心里也发了狠。
——打伤这么多弟子，对方一介外人难道还能讨得便宜？
于是他不等赵阔跟顾曳等人说什么，就叫唤起来，说是顾曳先动的手云云。
李大雄就气了，这世上还有比猴子更不要脸的？
不过他也看到了顾曳的手势——先别说话。
好，那他就不说话，李大雄待在夭夭身边，看着夭夭惨淡的脸色跟紧闭着的眼眸，握紧拳头。
他想杀人。
“你先动手的？”刀峰一听是顾曳先动手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顾曳自然知道这人的想法，无非是谁先动手就先占了责任么。
而且刀峰也不想节外生枝，他看到这些倒地的弟子再看向顾曳三人，心里隐隐就有了猜测，但也不太肯定，只觉得太过荒谬，并且如果真的如他怀疑的那般，那他刀峰就丢脸丢大了！
所以他根本不想细问就想定了这件事情的结果——乘着那位还没回来！
“既是你先动手的，就应该知道我们神霄的规矩，在我们神霄动手打伤我神霄弟子，你可知罪！”
顾曳身上有好多的血，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十分苍白，嘴角还有血呢，她伸出手，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咧嘴一笑：“你神霄的规矩跟我有什么关系！左右我们也不是你们神霄的人！”
这话一说顿然惹怒在场所有神霄之人，尤其是那些长老，他们自然看出顾曳不是神霄弟子，一个外人竟还如此嚣张！
“好一个小辈，如此猖狂，定要严惩！”
“是谁家的？简直不知所谓！”
“外人而已，如此霸道，当我神霄是后花园？”
这些长老哪里还愿意过问顾曳是什么人，只知道这小丫头是神霄外的人，在他们的地盘欺负他们的弟子，不管是什么人都必须严惩！
“按照规矩，废了她的修为，赶出去，若是还敢猖狂，就是杀了也不为过！”有一个长老冷喝！
这本就是所有门派的规矩，他们不觉得过分。
于玲跟杨开见状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自己找死！蠢极了！难道她以为他们神霄是这么好欺负的，容得她嚣张？
于玲两人得意了，于掠风也得意了，却见顾曳更加猖狂。
她撩了衣角，直接坐在了旁边的大石头上，
“奥，所以你们神霄是真的要跟我算规矩了？那我倒要问问，调戏上门寄宿的客人是你们的规矩？调戏不成被反抗就以多欺少是你们的规矩？以多欺少不成就以老欺小也是你们的规矩？”
顾曳年纪小，可毕竟是从事过刑侦类，还上过法庭充当刑法顾问，还当过教授当着上千师生开过不少讲座，论装X技能已然趋于大成。
这等阵仗她是淡定的，一番话抑扬顿挫，层层递进，步步紧逼，既阐明了事件源头，也群嘲了神霄众人，惹得刀峰等长老又恼怒又羞惭。
调戏人？谁啊？不自觉的，所有人都看向地上重伤无声息的夭夭，再看向李大雄仇恨的眼神.....再看向顾曳的面无表情。
若是在看看满地伤残的刀峰弟子，那感觉就更复杂了。
以多欺少啊？还被打成狗？
几个外峰的长老就狐疑了，这女娃也就十六七吧，能打倒这么多弟子，少说也有二卦修为啊。
这已然十分出色了。
问题是于掠风这模样也是她干的？
这么一想，有长老很不道义得问了：“于掠风？你跟她打过？你这模样也是被她打的？”
这是往伤口上插刀啊，于掠风脸色又青又白，却不敢不回答，因为对方是神霄门派中数得上的长老，四卦降师，一根手指就能摁死自己。
“是，弟子一时不查，被她偷袭得中.....”
这话一说，顾曳先嗤了下，明摆着鄙视，这鄙视太分明了，惹得刀峰都脸色一红。
这么多人在，你特么还被偷袭啊，你是猪么？
那长老也皮笑肉不笑的，他所在的峰头跟刀峰一贯不大对付，因为他麾下的弟子也跟刀峰弟子没少打架，打着打着没打出感情，反而打出了间隙，他此刻没明摆着嘲笑刀峰已经算是品格高尚了。
“奥，偷袭啊....那你呢，周誊，你也被偷袭了啊。”
这次轮到刀峰想摁死这个长老了。
你特么眼珠子能不乱瞟吗？就你眼神好？
被这个长老一点出，其余长老也才恍然，诶，这刀峰老二竟然也在，且也受伤了？
介个....不单单是以多欺少啊，还出动了两个精英弟子——结果还是被打成狗。
“额，其实也还好，这三徒弟不是还好好的吗。”有一个长老打算和稀泥缓和气氛，却越发让刀峰的人尴尬。
赵阔对上自己师傅的复杂眼神，当时就想找一个缝隙钻进去——他没被打成狗，是因为没怎么对顾曳出手。
“不管如何，你总归是得罪了我神霄，谅你也是我神霄的客人，只要你低头认错，自愿领罚，我可网开一面。”
刀峰长老觉得自己若不是在意那位，眼前这嚣张得不行的臭丫头是肯定要被他摁死的。
众多神霄刀峰的弟子都看出了刀峰长老的不够强硬，但至少是不打算放过这个女子的。
那么......
“我只想知道，如果你的网不开，是打算把我如何呢？”
第185章 利息
顾曳直勾勾盯着刀峰，刀峰倏然心惊，这人恐怕是恨上了他们刀峰，今日很难善了——对方显然不愿意退步！
刀峰觉得棘手，却更恼怒顾曳不识抬举，当然，也愤怒于掠风等人搞事儿。
不过....
刀峰忽然瞥到地上奄奄一息的夭夭，计上心头，淡淡道：“把你如何还不好说，但那个人肯定必死无疑，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逞口舌之利，不肯认错？”
顾曳皱眉，“你这是威胁我？”
刀峰：“是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就看你舍不舍得选择。”
李大雄再笨也听出意思了——夭夭的伤拖不得，只要顾曳肯服软认错，他们就愿意救夭夭。
听起来是不错，但李大雄看着顾曳纤瘦单薄的身体，只想到一件事——神霄会怎么对待犯错的“客人”。
顾曳会怎么选择呢？
选择？
所有人都看到这人笑了下，是微笑，眉梢上挑，嘴角上扬，笑得张狂又而已，秀气变成了明媚，明媚中带着桀骜。
“奥，听起来似乎已经是你的退让了，可越发让我明白了——沈青玥在你们神霄地位不低啊，不，应该说很高！毕竟独占一个山头，平日里无人敢跨越峰头，料想不只是一个四卦降师吧，五卦级别的？上人？”
顾曳咧咧嘴，“一个上人啊，你在忌惮她，很忌惮，所以现在弱势的应该是你。”
顾曳伸出手，纤细秀白但是染血的手指指着于掠风。
“你的得意弟子公然闯过峰头到她的地盘非礼她的客人。”
手指划过地上一群神霄弟子。
“你的一群弟子公然闯过峰头到她的地盘群殴她的客人。”
手指指着刀峰长老。
“你身为神霄执掌一峰的长老在过去没有教好自己的弟子，在现在没有惩戒犯错的弟子，还打算在将来利用一个受害的客人来威胁另一个受伤的客人。”
手指放下，勾起，抹去另一只手手背上的血，她眯起眼冷笑：“你的处境很差劲，所以应该是我给你一个选择，现在就救她！要么.....”
她打开了子母飞焱弩，流动恢复了些的降力，眉目锐利。
“就当是我狐假虎威好了，不管沈青玥来没来，咱们不死不休！”
李大雄也拉弓上弦。
哈，就等着这个呢。
想威胁他们磕头赔罪？想得美！猴子是肯吃亏的人？
今天夭夭吃了这么大一亏，不整死这些刀峰的王八蛋就不是奎山人！
李大雄跃跃欲试，顾曳杀机森森，人数众多的神霄弟子只觉得恐惧。
——疯子，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于玲跟杨开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惹上这样一个疯子。
更疯狂的是这些长老一个个都哑口无言神色不定。
沈青玥，赵阔额头有冷汗，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肯出手的原因，一来是的确对夭夭等人又好感，自知理亏，二来那北竹峰是青玥上人的地方，他们刀峰是啃不动的。
这个顾曳已经将他们的弱势暴露，现在在逼他们服软！
何其奸诈狠辣的女子！
刀峰长老额头青筋暴露，牙齿生疼，须臾之间，他竟反被威胁了？
而且对方压根不给他多考虑的时间——救不回那什么夭夭，对方绝对会咬掉他们刀峰一层皮，不死不休！
这是上门的客人？简直就是煞星啊！
然而刀峰长老并没有为难多久。
因为他听到一道清幽薄凉的声音从天际那端传来。
“好热闹。”
简简单单三个字，好热闹。
在北竹峰的地方这么热闹，搞事了么？
刀峰表情一绷，随着众人齐刷刷看去。
上空有鹤鸣，白光纵横便是白鹤来，白羽之上微光潋滟，站在白鹤之上的沈青玥瞳色清澈，不带任何杂色，但越发让人心悸。
天上飘了风，她的衣袂飘动，丝绸般的质感，流水般的倜傥，却没有丁点烟火气儿，只那么冷漠得看着刀峰等人。
“我......”刀峰一时尴尬，简直不知从何说起，不过还是朝沈青玥作揖：“见过上人，是刀峰麾下弟子跟你峰内三位小友起了冲突，让上人费心了。”
沈青玥：“我还以为他们快被打死了，看来还没有，白白让我赶回来了。”
顿了下，她目光一扫，“这么多人。”
下面的话应该是——这么多人都打不死他们三个人，我白担心了。
一地“躺尸”的神霄弟子们：“......”
刀峰AND众长老：“......”
李大雄忽然觉得往日雪山女神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沈前辈其实有种技能跟猴子一样——怼人不要命。
刀峰一脸尴尬，“是我疏于管教，让上人见笑了。”
刀峰果然服软了，杨开等人只觉得手脚发凉，尤其是于掠风，他原以为这三人不过是随意寄宿在北竹峰的外人，青玥上人并未多少在意，没想到.....
至少她露面了。
这就已经是一种态度。
一种让他们隐隐觉得不妙的态度。
沈青玥探出手，指尖跳跃了微光，神色凉薄。
“我没笑。”
不仅没笑，而且平静寡淡得让人心惊。
这到底是生气呢，还是没生气呢？
刀峰把握不准，众多长老弟子也把握不准。
青玥上人的心性一直是一个谜，如她的外表那般冷清，凡事都不在意，觉得她看到了顾曳三人的情况，好像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也许这件事情不会太严重。
刀峰深吸一口气，说：“今日之事只是小辈们一点误会，事已至此，还请上人明示，看看如何处理。”
沈青玥已经从白鹤身上下来，到了夭夭的身边，低头看到夭夭肩头.....
“是谁打的？”她问了。
李大雄刷得用麒麟臂指着于掠风：“他！”
告状什么的，李大雄从小到大最得心应手了。
于掠风脸色变了变，咬牙：“上人，的确是我打伤了他，但那也是有人先对我动手，而且我当时并未想重伤于他，只是没想到他这般脆弱，轻轻一掌就....”
“长见识了，打完人还怪人家不禁打。”顾曳看了于掠风一眼，看向刀峰长老，“所以等下别追究我打伤你们这么多人，其实我当时也并未想重伤于他们，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脆弱。你们追究了就是你们不要脸了。”
说着目光还轻飘飘扫过于掠风，周誊AND一众弟子。
众人：“......”
觉得这人真的是个煞星，这脑子怎么长的，哪儿有缝哪儿就能钻，半点亏都不吃。
于掠风气急又怕了顾曳的强横跟机敏，只能咬着牙，“上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打算在意你的意思。”沈青玥看都没看他。
只看了下夭夭的肩头，指尖在那血肉之上点了下，眉头皱下。
陋灵体脆弱，而且因为陋灵的缘故，基本上丹药也是无用，毕竟丹药也是灵力作用的，所以....
这样的伤只能靠本能恢复，但夭夭脆弱，血肉肌理很难相接，也就是说......
“前辈，前辈，夭夭怎么样啊，会不会......”
“不会死。”沈青玥收回手，指尖微微曲起，在李大雄松一口气的时候，轻飘飘来一句：“肩膀跟手会废掉。”
这么淡漠，好像不关她的事儿似的，刀峰神色松了松。
还好，还好。
然而沈青玥这话刚说完，李大雄两腿都软了，眼眶通红，然而....有一个人抓起旁边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跃起，迅猛无比得窜到于掠风前面，在刀峰错愕并且下意识想要阻止之前。
砰！
顾曳已经操着石头狠狠砸在于掠风的肩膀上。
啊！！于掠风痛苦惨叫，刀峰已经跨出一步，咒法起，正要阻止顾曳。
却陡然脸色一变，对上沈青玥冰凉凉的眸子，他心里一惊——这哪里是不管啊，分明是要管到底了！
因为这样的发现，刀峰的术法断了，另一头顾曳也砸了第二下，第三下，血肉飞溅，直到于掠风的整个肩膀跟手臂都变成稀巴烂。
顾曳一脸的血，捏着几乎痛得昏厥过去的于掠风下巴，无视神霄门人那惊愕忌惮的目光，只咧嘴一笑。
“姓于的，砸你一只手不是以牙还牙，是利息，咱们以后山水有相逢，还可以慢慢算。”
她松开手，起身扔了石头。
却听得那头刀峰面无表情地说：“于掠风是于家人。”
是啊，于掠风是于家人。
他跟其他弟子是不一样的，于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
众人看顾曳的眼神相当之复杂，仿佛忌惮她的厉害，又觉得她轻狂不理智。
但有鹤鸣。
是白鹤，它此时也在夭夭边上，看到夭夭那半边血肉模糊后，悲鸣了好几声，然后抬起头，嘴巴一张.....
一束白光从那纤细的鹤嘴里面射出。
瞬间于掠风就被打中了。
整个变成了焦黑的粉尘。
所有人都震惊了，就是顾曳也一脸懵逼，这什么鬼，白鹤这是？
其余长老们更是无语，刚刚还担心于家那边闹事，现在好了.....
彻彻底底要撕破脸了？
沈青玥摸着白鹤低下的头，眼里有些深邃，目光幽幽瞥过那一动不动的夭夭。
最后落在顾曳身上，顾曳也在看她。
那表情......
“不是要狐假虎威吗？怎的，现在怕了？”
第186章 鬼畜啊！
“不怕啊，不是还有你吗，而且那姓于的是你的小白秒杀的，于家若是只找我麻烦，那得有多欺软怕硬啊。”
此刻还不忘怼一下于家。
真刁钻啊，谁能吃她的亏呢，可一个夭夭还是让她生气了。
就如姓康的说的——智于妖，凉薄于心性，重于私情。
私情，就是只看重个别人的意思。
沈青玥收回目光，对上刀峰等人，却看到一个刀峰的女弟子跳出来：“青玥上人，您归为我神霄上人，为何要庇护一个于你不甚亲近的人呢，我们于家不愿与您作对，可此人刁钻顽劣不尊师长，实在是......”
“不甚亲近啊？好像是不太亲近。”沈青玥转头看向顾曳，略有思索：“你应该称呼我什么？”
“小姨妈。”顾曳迅速上纲上线。
“......”
小姨妈.....还真是一个让沈青玥倍感别扭又找不出什么错的称呼。
师傅的老婆的妹妹，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师傅的老婆就是师母，师母的妹妹就是小阿姨，也没错啊。
沈青玥淡淡瞧了顾曳一眼，问刀峰：“于家最强的人几卦？”
这问题可真直白。
刀峰下意识回答：“四卦巅峰，于家老祖，叫做....”
还没等他说不出名字，就听见沈青玥说：“那无妨了，我打得过，也杀得死，还罩得住。”
然后转身甩袖，夭夭被风卷起，落在白鹤背上，沈青玥跃了上去，俯视着顾曳跟李大雄。
“原本想着我在神霄还算有点薄面，在自己峰内更是无人能欺你们，现在想来是我自大了，不会有下一次，回吧。”
白鹤飞起，倩影化作黑点飞向上端浮台。
这话说得，众多神霄门人都分外心惊——完了，青玥上人这是惦记上他们对她的无礼了。
顾曳瞧了瞧一地的狼藉，也看到了众人，撇撇嘴转身跟李大雄走了。
但她一转身，众人才发觉她后背衣服渗出了大量的暗红。
这是.....
刀峰等人其实未细想，只觉得屈辱无比，不过其他长老倒是感觉还好，毕竟他们又不是刀峰的人，再且人家好歹也是客人，刀峰做的事情毕竟不地道。
不过么，众多长老还是有些道义的，不愿在此让刀峰长老更尴尬，于是纷纷告辞，一转身却看到上头高树顶端悬立着一个人。
“掌门！”
“见过掌门！”
众人纷纷行礼，刀峰弟子们更是汗如雨下。
掌门来了！他来了多久，看了多久！
刀峰长老白着脸，朝神霄派掌门林竞行礼。
“掌门，刀峰实在是.....”
神霄派掌门林竞神色淡淡，“闹事弟子全部按门规处理，至于你，管理不当，处理不当，自己去领罚吧。”
说完他便是离开了。
刀峰长老神色颓唐，但还是作揖恭送。
至于其他弟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另一头，众多长老们离开，却有一个长老掠出流光，须臾便到了一悬崖峰头，在这里可以看懂前方藏在云雾中的北竹峰。
“掌门，那三小辈到底是何来头，竟让青玥上人如此看重，真是她亲戚？”
这长老便是之前几番发问惹得刀峰人心塞的不纵峰秦纵横，说起这秦纵横也是一个奇葩，为人霸道不羁，最喜欢怼人，因此在峰内一向惹人嫌，也跟刀峰长老一直不和。
不过这厮武力强横，比刀峰强得多，几乎仅次于几位上人之下，因为也没人愿意开罪于他。
最重要的是，他跟掌门林竞关系极好。
“不论是何关系，她愿意护着，若是还赶着上前欺负，便是愚蠢。”
林竞对刀峰很失望，所以才懒得多数几句，秦纵横闻言便笑了，上位者愿意叱骂下位者，说明还抱有期待，若是连说都懒得说，那就是失望透顶了，可笑刀峰的那些人还以为林竞宽容他们呢。
“掌门师兄仿若对刀峰很是失望，仅因为这个？”
秦纵横也有些疑惑，自己这个师兄他是了解的，其实心性豁达，并不严苛，为何对刀峰如此失望。
林竞却是压了眉头，淡淡道：“被欺负的还挺着旧伤不倒，一群人不过是外伤，却赖在地上起来，要么是想示弱求宗门怜悯做主，要么就是意志力不强，如此伤痛都不能忍，”
秦纵横一怔，下意识看向那峰内山脉林影绰约中缓缓前行的两人。
他眼尖，能看着那头互相搀扶着离开的顾曳跟李大雄。
顾曳后背衣物暗红湿透，在后背的血显然不是其他人的，是她自己的？
她竟受伤了？好像.....没人伤到她后背吧。
“是旧伤？这小丫头竟能撑着旧伤复发一人打过这么多人？！！”秦纵横这次是真的止不住话头了，“如此厉害，连周誊都被打成那样子，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天赋非凡，最重要的是意志啊！这小姑娘了不得！”
虽然他们神霄也不乏这样的天才，但爱惜人才理应是每个宗门的良好习惯。
何况是这种天赋与意志兼备的人才。
“而且那小子耍的一手弓箭也是十分不错的，体格强壮，身法虽不如那小丫头却比其他人好太多太多了！”
秦纵横对顾曳两人没有恶感，反而满满好感，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招揽人。
显然，他的掌门师兄也有这样的动机，于是两人过去了，身法掠闪，须臾便到了那林子中，正准备现身，却听到一段这样的对话。
李大雄：“猴子，够远了。”
顾曳：“再走一会吧，把主人家的兔崽子们打得那么惨，如果还生龙活虎得多招人恨啊！咱们要低调，不能太嘚瑟。”
李大雄：“虽然我觉得他们不地道，但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现在是要低调，不过我为啥总觉得你还有其他目的。”
顾曳：“神霄不错，刀峰不行，看那群弟子的样子，有规矩却管不住，比没规矩不成方圆还惨。至少后者是未经管教，还有改好的余地，前者是经手管教却还烂成稀泥，朽木不可雕。所以就算罚了他们也是没用的，只要咱们在神霄一天，他们就会记恨咱们一天，以后少不得冲突。这些贱人根子已经坏了，要么连根拔起，要么当废料处理，现在呢，我们要做的就是让神霄的高层看到刀峰的那群弟子已经没有价值，而且还被于家这种世族间接统治，若是还花费资源培养，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还不如把他们当废料处理边缘化，这样一来，夭夭的大仇也就得报了。”
李大雄：“嗷嗷，原理如此，那这跟你自己逼出内伤弄得一身血有什么关系？”
顾曳：“你是不是傻！那些长老现在没感觉，回去一琢磨就能知道我是内伤，我拼着内伤复发还把他们打成狗，那自然会晓得刀峰弟子有多垃圾，再想想我一身重伤还如此坚强，比起那些只会在地上赖着装死哭爹喊娘的刀峰弟子更是不知好了多少，人都有一种内外对比的心理，越比越嫌弃，越比越失望，试想自家好吃好喝喂养却养出了狗尾巴花，外面田里野生野长却长出了绝品铿锵玫瑰花，这种心理落差得有多大！这落差有多大，那些王八羔子来日就有多惨！”
李大雄：“那倒是，这刀锋的弟子的确丢人，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们夭夭其实是男的。”
两人越走越远，没一会就撒开了脚丫子，速度极快如虎豹一般窜向上峰。
林子之中两道身影显露，赫然是林竞跟秦纵横，两人的脸色都很是微妙。
秦纵横一脸复杂，“掌门师兄，这何止是人才啊。”
简直是鬼畜啊！
林竞也是皱眉：“我更在意那个夭夭....竟是男的？”
秦纵横一脸苦逼，“这传出去，我们神霄可丢脸丢大发了。”
人家上门做客，愣是把男客当美人调戏了.....走哪儿都会被人诟病，奥，还得感谢这两小辈宅心仁厚给他们神霄面子啊。
两个神霄高层内心相当之复杂，对刀峰的厌恶就更深了。
却绝没想到顾曳跟李大雄冲到浮台后，转身看着下面的芸芸林海。
李大雄探着脑袋看了看，“猴子，那什么神霄掌门真的会偷听咱们说话啊。”
顾曳撇嘴，“废话，不管是我们闹了这么个事儿还是我这么优秀，他都必须对我了解了解，没准还打算招揽我呢，那些话便是说给他听的。”
李大雄：“那你说他会听进去吗？”
顾曳翻白眼，“人家其实心里明白着呢，能坐到这么大宗门掌门位置的岂能是傻逼。”
李大雄：“那你还说个毛毛。”
顾曳：“我说，是想让他明白，我一个外人小辈都能看出的弊病，如果他一个掌门老油条还装傻充楞想缓和处理，那就太让人笑话了，这神霄掌门是个人物，神霄十年来发展迅速，他必然不是一个蠢人，手段也厉害，只是近些年世族发展也快，他的手段变的缓和了，我这是激将法你懂不！”
李大雄嘴唇哆嗦：“猴子，你心机好深啊，我以后再也不抢你喜欢吃的猪蹄膀了。”
顾曳微微一笑，“好说，我只是想摁死得罪我的人而已。”
动脑耍阴谋这种活儿她最擅长了。
第187章 他挖你祖坟了？
其实顾曳更想穿越到什么宅斗宫斗小说里面，只需要动脑动心机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而这神鬼大唐的不确定太强了，夭夭不就受伤了么。
说起夭夭，两人的神色都沉重了几分。
屋中，夭夭躺在了床上，沈青玥双手负背，看到顾曳两人进来后便是微微抬了眼。
“弄好了？”
这三个字让顾曳两人心头一颤，丫，不会料到他们两个做戏去了吧。
料到也无所谓，顾曳无遮无拦得对视沈青玥，“恩，弄好了，于家交给你，刀峰那些土贼交给我，保管日后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哪来的自信呢？偏偏沈青玥并不怀疑，只是淡淡道：“于家会来赔罪，闹不起来。”
顾曳颔首，也不怀疑。
这就是力量的交锋，并不需要真刀真枪，双方心里都有数，于掠风一个死人而已，犯不着让于家整个赔上。
所以对方会服软——因为沈青玥远比他们强，而林竞刚刚的态度也是一把悬于颈项的利刃。
于家不蠢，就肯定会服软。
是以，这件事其实已经可以收尾了。
只要夭夭......
顾曳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夭夭，抿抿唇，“要如何救？”
她知道沈青玥肯定可以的。
“我救不了。”沈青玥却淡淡一句，在顾曳两人脸色一变的时候，补道：“小白可以。”
什么？顾曳惊疑的时候，旁边的白鹤张开嘴巴。
顾曳跟李大雄：卧槽，又要劈人成灰啊！
然而并没有那极光，只有一滴灵动剔透的液体滴落，落在夭夭的半边肩膀上。
这液体一落在血肉上，便是化开一层清灵液光，附着了整个伤处，青光幽幽，顾曳两人可以清晰看到那狰狞稀烂的伤口血肉开始蠕动。
顾曳忍不住震惊，“小白，你口水这么厉害！”
李大雄已经拿出一个脸盆，“快，小白多吐点口水！”
白鹤怒瞪两人，恨不得一翅膀扇死两人。
倒是沈青玥抚摸了白鹤的头，说：“小白从小食用南海灵竹长大，体内有灵竹生机，但百年来也就孕育一点而已，可活血生肉，十分珍贵，所以日后你们要保全自己，倒是可没有另外一滴灵竹生机救你们了。”
白鹤看了顾曳两人一样，跺了下脚，叫唤了下，扭过头。
顾曳：“它这是什么意思？”
沈青玥：“大概是说你们两个被打成渣渣，它也不愿意吐半点口水救你们，恩，口水都不行。”
顾曳跟李大雄：麻痹，死鸟你等着！
因为灵竹生机的缘故，三人等了一会，夭夭眉梢动了动，睁开双眼。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顾曳三人还是觉得这样病弱状态下的夭夭简直有种祸国殃民的艳色，尤其是那双眼睛......
顾曳飞快上前捂住夭夭的眼睛，那动作快得很。
沈青玥：“你这是为何？”
顾曳：“我们家夭夭长得太好看，我怕忍不住推了他，他还有伤，我于心不忍。”
李大雄：“死猴子，老子就知道你对夭夭居心不良！你别想对夭夭行不轨，我会保护他的！”
顾曳：“水煮活鱼想吃吗？”
李大雄：“你上吧！我帮你把风！”
沈青玥：“......”
这奎山怎么还没倒闭。
微弱的笑声传来，完好的一只手覆上顾曳的手，轻轻拉下。
顾曳低头看到夭夭正朝着她笑，非潋滟粲然，只是柔弱安慰，似乎不愿她难过似的。
“疼吗？”顾曳上前问。
“嗯，疼。”夭夭阖了眼，声音很轻。
李大雄手抖了一下，不行啊夭夭，你不知道死猴子对你居心不良，你怎还这样勾她！
沈青玥也有些咋舌，她见过不少美人，女的么，比她容颜更好的也不多了，男的倒是许多，但说是俊俏刚强也多的是，却从未见过这般俊艳入骨又平添柔弱的。
顾曳一看夭夭醒来了，心情也就好了，听夭夭这么回答，便是笑了：“一般反应不是应该说不疼吗？免得别人难过。”
夭夭看着顾曳，“往常你受伤了，我这般问你，你说不疼，我反而会更加心疼难过，现在反过来，我也只能说自己疼了。”
夭夭心性本来就比男子体贴温柔得多，又有几分女子没有的大气，这样回答，顾曳先是一愣，继而敛去了笑，摸摸他额头。
“以后不会了。”
李大雄也凑上前。“恩，以后不会了，夭夭，以后我跟猴子肯定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夭夭笑了，点头：“好，我信你们。”
沈青玥在一旁看着三人，眸色平和了几分，无声离开了屋子。
偌大的修炼室中，竹席蒲团之上，沈青玥盘作着，低头喝茶，眼前是白鹤。
她抿了一口茶，眉梢不动，半响，才道：“小白，我甚少见你这样待一个人，他做的饭菜就那般好吃么？”
白鹤眼里有些微弱的光，不回答也不叫唤，只是低下头。
“你既不愿意说，我也不问，只当是你跟他有缘。”
沈青玥指尖转着茶杯，仿佛对此并不太在意，算起来，奎山这三个弟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她喝着茶，仿佛没看见白鹤垫着脚儿偷偷摸摸溜出去....
门口，刚好有人看到溜出来的白鹤。
“哎呦，白鹤姐姐，你脚抽筋拉，走路跟做贼似的。”
白鹤大怒，朝顾曳一扇翅膀。
顾曳手疾眼快抱住柱子....
风卷起，屋内传来沈青玥放下茶杯的声音，白鹤便是哼了下，飞走了。
顾曳抱着柱子松口气，嘟囔着：“见鬼了，白鹤还能翻白眼？成精了！”
“小白本就是成灵的灵鹤，你说它是精怪也不为过。”
沈青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顾曳也就顺势进去。
面对面，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喝茶，一个也不说话。
直到顾曳说：“今天是最后一次让你出头了。”
其实顾曳嘴上说要狐假虎威，其实也是形势所逼，沈青玥收留他们，却终究也是神霄的上人，她这般态度明确得庇护他们，顾曳脸皮再厚也知道好歹，所以特意过来阐明自己的态度。
道谢或者道歉就免了，这么形式化的东西。
她只是来表明自己的一个态度。
“所以你是在跟我求学吗？”沈青玥虽然寡淡，其实心思玲珑，跟顾曳对话之间不管打什么机锋都能秒懂。
“你愿意教，我就愿意学。”
“于我有何好处，我何苦摊这麻烦事儿，你又非我徒弟。”
“你是我小姨妈。”
“......”
沈青玥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你师傅说你脸皮厚不要脸，我今日才算见识了。”
平常人被沈青玥这么说早就羞于见人了，偏偏顾曳不以为然，反而撇嘴，“命都要没了，要脸干嘛！何况我也不是对谁都不要脸的，得长得好看......”
还晓得拍马屁？沈青玥单手撑着下巴，抿了唇：“你夸我也没用。”
顾曳：“可你笑了。”
沈青玥扶额，轻叹：“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忒多，前头敢晃点林竞，现在倒也明了你们的处境。”
“当然啦，于家因为或许不敢对付我们三人，但明着不行，却可以暗来，只要有机会，肯定会弄死我们。”顾曳站着有些累，直接坐在了地上，反正这地方一尘不染。
沈青玥无视顾曳的无礼，只说：“我毕竟是神霄的人，你又非神霄弟子，神霄的术法我教不得，否则你得罪的可不止于家了。”
顾曳摸着下巴，“那你会教我什么？”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教你？”
“怎么说呢，小姨妈你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你之前说跟姓康的有仇，那就肯定有仇，也记恨你姐姐跟侄女的事儿，具体的我就不问了。
你跟他有仇，却还愿意收留我们，只因为你本身性格光明磊落，或许跟奎山也有一些香火情，愿意出手相助，不过呢.....你这样就太吃亏了，起码得找回场子，不能全让死光头占了便宜。”
顾曳也盘了腿，双手环胸，说：“死光头屁点没教我术法，你若是教了我，我日后必然尊敬你，以后当着他的面叫你师傅，气死他！”
沈青玥：“他挖你祖坟了吗？”
顾曳：“.....”
别闹，挖祖坟是我的专业！
“我没当过师傅，也不知如何教人，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是了，能回答并且我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
丫，这就行了！
顾曳自然没奢望过沈青玥教她什么厉害术法，毕竟沈青玥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没名没分的教她术法，那就不是降道规矩。
然后顾曳就问了第一个问题，一个让沈青玥十分无语的问题。
“我听你们之前说什么几卦几卦的，这个卦是降师等级，如何区分的啊？”
沈青玥第一反应是顾曳在逗她，但一看顾曳一副好学的表情，也只能喝了一杯茶压压惊。
——这姓康的忒不负责了，难怪顾曳叫他死光头。
“降师分一到九卦，九卦分别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但平日里降师凡有卦级的，并非所有人都是正统的，只有拿到相应卦相的降师才算是入了典籍，能领朝廷俸禄，被朝廷官门建当地道碑记名，受香火供奉，如此一能得财，二能得香火功德，是每个降师都必须的。”
顾曳忍不住说：“这样啊，那我平常没看到一些人有卦相，是因为他们还没拿到？”
第188章 下水
她很早以前就觉得奇怪了，这两年也算见识过不少降师了，有些人带卦相，有些人却没有。
“死光头倒是有三枚卦相，我就偶然见过一次而已，这厮平日里并不带着。”
“没拿到卦相的人，平日论级别，都是以降力强弱自诩的，但只有拿到卦相的人才会被降道承认，就如于掠风等弟子，虽是二卦降师，但还未去考取卦相，哪怕在外行走，也只能被当做弟子看来，不算是正统降师，不会被称呼为师，毕竟寻常百姓也懂得要看卦相来认人，而且降道有一种认知——但凡带着卦相的降师势必要比没带卦相的同级降师要强许多，你师傅大概是想扮猪吃老虎吧。”
心机婊啊心机婊，死光头好样的！
顾曳还是钦佩光头佬的，不过沈青玥这说法好像还有其他意思。
“这卦相有什么特殊用处？”
“其一，要考到卦相本就要过难关，考较降师能力，其二，这卦相上应星辰天力，下对地脉山河，卦相在手，修炼降力时会有助力，打斗出手时也有助于术法催使，不过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自身天赋悟性不足的人，这卦相作用就很微弱了。”
顾曳恍然大悟，她曾经见过那鲁大师腰上挂着三枚卦相，而白玉堂就没有了，恰好光头佬也有，也难怪三人实力有差距。
“听起来这卦相是有些不俗啊，寻常都从哪里考卦相啊？神霄派内部有吗？”
“没有，要考卦相，本朝以大区域内执掌降道牛耳的降道门派或者道上都督府为首主掌考核，大唐十道划分，便有十个门派跟十个都督府做主，每四年一次考核。”
那区域可大了，这大唐一道往往就覆盖了现代中国的好几个省呢！区域大了，还是四年才一次的，必然规模十分巨大且严苛，难怪这么多人没考到卦相。
“镇江属于淮南道，淮南道有四门派为尊，便是镇江的神霄，扬州的清微、淮安的茅山，跟升州的登风。茅山本来是位于镇江境内，只是后期因为神霄跟茅山有些过节，茅山怒而迁出镇江，到了淮安那边，加上圣人也考虑到降道门派各自镇守区域，需要平衡，挤压在一个区域内也不妥当，于是就将茅山立为淮安的门派之首，后来推选淮南道牛耳的时候，神霄跟茅山不合，选谁都不合适，而登风门作风一向极端，若为牛耳也不利于淮南道降道安稳，当时神霄跟茅山便是都推举了清微。”
沈青玥虽然不理世事，但这种事情还是了然的，也给顾曳普及了大概知识，免得她到哪儿都两眼一抹黑。
“那你看我现在这实力，能考过那考核不？”顾曳自觉地自己在现代也是手头捏着几十个证书的专家，没道理到了古代就是一个黑户啊。
这年头，证还是很重要的。
好吧，其实她就是想拿那什么俸禄。
“一卦勉强可以。”沈青玥并未觉得顾曳有心去考核是不自量力，因她一向看不上于掠风那些弟子瞻前顾后没有半分魄力。
怕死怕丢脸还当什么降师啊。
“不过距离考核还有两年，你且还有时间。”沈青玥说完，便看到顾曳手脚麻利得拿出一串鱼尾玉片还有玉尺红颜，那眼睛栩栩发亮。
“教我，教我如何最大限度运用它们。”
沈青玥：“化龙玉玦？你的机缘倒是不错，它是残缺的，运用之法也没什么特殊，鱼龙水中游，在水中才能有最好的修行效果，至于这玉尺红颜.....”
她沉默了下，说：“等你基础打牢一些，我会教你。”
顾曳敏感捕捉到了沈青玥刚刚一瞬的犹豫，但也不明显，便也没说什么。
反正她知道自己日后会很忙很忙。
不过次日于家就差人上门道歉了，只是顾曳没能看到对方，一来她忙，李大雄也很忙——被迫的，沈青玥见不得他们闲。
倒是沈青玥很闲，让对方把送来的礼品放下就走吧，对方不肯走，一定要当面道歉，沈青玥就说要么我去你们于家亲自见一见你们家老祖吧。
然后对方就麻利得滚了。
夭夭受伤，总不能让沈青玥服侍他，顾曳跟李大雄便是轮流照看，但沈青玥并未因此宽待他们，那刀山火海的折腾还是日日必须的。
而且随着沈青玥近日清闲，各种折腾各种受伤，因为怕自己受伤了无法照顾夭夭，两人每时每刻都绷紧了神经，训练效果倒是一日千丈。
这一日十二个时辰，早起训练两个时辰，完了洗澡，然后李大雄煎药劈柴洗衣等照顾夭夭，顾曳做饭，弄完之后午后继续训练两个时辰，又洗澡洗衣做饭，晚上的时候顾曳跟李大雄去夭夭房间看书抄书，如此循环半个月后。
顾曳：以后喝粥吧，天天吃饭吃菜的都浪费粮食啊，喝粥养生！
李大雄：那我能申请以后都不穿衣服吗？天天穿天天换多浪费水啊~~你也别穿了。
顾曳：哦，那来打一架吧。
结果就是从此李大雄撑着一张猪头脸天天喝粥，继续天天洗衣。
日此一个月后，夭夭好了，跟白鹤的感情也好了——代价是顾曳跟李大雄乃至于白鹤都硬生生瘦了一大圈。
李大雄：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都是我伺候的夭夭，怎么就这死鸟跟夭夭感情好了。
顾曳：很简单，你丑。
夭夭好了，顾曳他们的生活也恢复正常了，自然也就有时间——更刻苦修炼。
李大雄的训练时间跟强度翻倍，顾曳则是腾出时间——泡水。
北竹峰有山当然也有水，这水是一银瀑布，下面还有一小湖泊，顾曳来了这儿，一眼就瞧中那瀑布。
“这电视电影里面主角练武都跑瀑布里面，今天我顾曳也得走一遭。”
顾曳平日也不怎么**贱，可最近做饭熬粥熬出毛病来了，一看这山清水秀就来了兴致。
湖泊啊特么都是水，这诗就算了，顾曳没那酸性，这瀑布却是必须闯一下的。
所以顾曳冲进去，一秒钟，哗啦，被冲入湖中，白眼都没来得及翻就不见了人。
水下，顾曳拿出了鱼尾玉片，那沈青玥告诉她这化龙玉玦就是鱼龙，鱼龙水中游，她在水中拿它修炼效果最好，但就是不知道效果到底怎么样。
鱼尾玉片在手中，也在水中，随着水的浮力而摇曳摆动，乍一看倒真的像鱼。
倒也没其他的了。
顾曳知道自己在水下也支持不了多久，便是立刻输入降力。
这降力一入，这鱼尾鱼龙的鱼骨竟通了脉络似的，自动摇摆，水下黑暗，这鱼尾鱼龙上面竟然有光，顾曳看着上面的光......
“光点？这鱼骨身上点这么多光点干嘛？穴位？鱼也有穴吗？”
顾曳觉得不对劲，可一时也想不出来，只怕浪费时间，便是开始吸收降力。
水下憋气，一般普通人也只有一分钟左右，体力好的运动员四五分钟，若是特殊人才也不到半个小时，像顾曳如今这种经过两年多训练过的人，大概可以在水下憋十分钟左右，毕竟心肺能力什么的不好训练。
十分钟后，顾曳从水中冒出头来，大口呼吸。
过了一会，顾曳又下水。
这么来回几次，在水下的时间越来越长......
峰中小道上走着一个人，衣衫纤薄，身姿俊逸，手里还提着一小篮子。
等到了湖边，夭夭没能看到顾曳，便是环顾了下周遭。
“小白，你可看到阿曳？”
夭夭往天上轻问了一句，白鹤在天上盘旋，正要飞下.....
哗啦。
水中顾曳冒头。
“夭夭，你咋来了。”顾曳看到夭夭，可目光往她手里提着小篮子飘。
“该吃晚饭了，你还没回来，我料想你在修炼，也免得你回去耽误时间，就给你送来了。”
夭夭走上前，打开篮子，里面好几碟菜，顾曳一看眼睛就亮了，从水里走出。
夭夭愣了一下，脸红了，转身就要走。
“你转身干啥，别走，我的饭！”
顾曳拽住夭夭，夭夭转身，面色微红，却是脱了外袍给顾曳。
“女孩子家家的，衣衫湿透了不知道避一避么？”
顾曳这才明白，不由哭笑不得，心想姐姐穿三点式泳衣在水里浪啊浪的样子你丫还没见过呢。
“没事啊，你又不是别人，咱们都睡了那么久了......”
顾曳一句话又逗得夭夭脸色更红了，刚好此时白鹤落下来，这白鹤是灵鹤，自然很有灵性，一看面红耳赤的夭夭，再看顾曳一袭内衫贴身且拽着顾曳的模样，它叫唤了一下，飞走了。
顾曳：“为什么我觉得它刚刚在翻我白眼！”
夭夭：“.....”
帮顾曳把外袍带子系好了后，夭夭拿出饭菜，还热腾腾的，显然是刚做好就拿来了。
顾曳就坐在湖边吃饭，夭夭在一旁看着她吃。
“小姨妈吃了么？”
“还未，我想着她往日饭食都是你送去的，她这几日也仿若在忙什么，便也没去打扰，等你回去再送吧。”
夭夭其实是想让顾曳跟沈青玥多接触，这样后者会对顾曳多照顾一些。
“恩，我等下就回去了，对了，我刚刚在水下修炼，发现这玉片上面的鱼骨竟有光点，也不知是什么路数，你懂得多一些，你看看。”
第189章 悠着点
顾曳将化龙玉玦递给夭夭，夭夭接过，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流转在上面，他沉默了一会，说：“鱼与龙是没有穴位的，但有筋骨，点成线，线成脉络，鱼化龙说白了是一种蜕变的过程，这脉络会不会是化龙蜕变的路线，或者说......”
顾曳嘴里还咬着鸡翅膀，闻言鸡翅膀落在饭盒里，她盯着夭夭，“修炼脉络！”
夭夭颔首，“有可能，反正天下间的任何事物，既存在，必有道理，不能轻视。”
丫，夭夭这思想跟现代的物质存在理论倒是一脉相承，顾曳笑了，在神鬼大唐里面遇上这样一个人，难得啊，知己！
“呜，那我晚点试一试。”
她本来想去问一下沈青玥的，但想想这种隐秘跟见识什么的无关，总归要有人去试一试的，与其把这种风险托付到沈青玥身上，还不如自己来。
顾曳吃完就准备动手，正好夭夭就在身边，让他帮忙看着也更安全。
夭夭看着顾曳重新没入水中，他抬头看看天，白鹤呢？
白鹤飞走了，落在竹林中，没一会就惦着脚跑进了书房。
沈青玥正在写字，看到白鹤进来后，甚至没看一眼，只淡淡道：“这些时日一贯跟着夭夭，现在来找我，怕是又跟他有关么？”
白鹤点点头，叫唤了下。
沈青玥一愣，手上的字也写歪了一个。
水下，顾曳重新输入降力，看到化龙玉玦上的脉络，之前借用化龙玉玦修炼降力是中规中矩的，事实上这个神鬼大唐十之八九的降师修行降力的路线轨迹都是一般无二的，唯一的差别只在快慢而已。
顾曳觉得这化龙玉玦上的轨迹是跟原来的很不一样的。
完全扭曲似的。
如果修炼恐怕会有危险。
顾曳琢磨了下，还是觉得先一截截慢慢试。
“没有龙头，那就从鱼尾开始吧，听说鲤鱼化龙也是从鱼尾开始的。”
她捏着化龙玉玦开始修炼，将降力全部赶到双腿脚底板部位，击中在那穴点位置，再往上推.......
麻痹，好难啊！
顾曳感觉自己的双腿好像绑着千斤重的铁锤似的，几乎闯不过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明白这化龙玉玦上果然不同凡响，若是毫无反应才证明这光点不咋滴。
顾曳忍着痛，慢慢推进，从脚掌开始.....巨疼中，好似剥皮抽筋，最后隐隐感觉到灼热。
被火烧的灼热。
夭夭在湖边等待，看顾曳良久不上来，便是担心了，暗怪自己不该提议，正要自己下水看看顾曳.....
哗啦，顾曳冒出水来。
“阿曳，怎么样了。”
夭夭冲到顾曳身边，拨开她额上的发丝，看她神色苍白便以为被反噬了，担心不已。
还好顾曳出现了。
“没事，这玩意儿的确厉害，但也是化龙玉玦的正确打开方式~~”顾曳没把话说全，毕竟才开始修炼。
“小心为上。”
夭夭这番叮嘱后，看天色已晚，便跟顾曳一起回到了竹阁。
顾曳换了一身衣服就把热的饭菜给沈青玥送过去了。
在门口遇见了白鹤。
顾曳：日了狗了，这死鸟又在翻我白眼！
饭菜放在桌子上，沈青玥指尖还握着毛笔，墨香流淌，如她笔墨点缀的眸子。
“换衣服了？”
“是啊。”
“夭夭大伤初愈，悠着点。”
“......”
顾曳第一反应就是沈青玥在开黄腔，但仔细一看沈青玥淡然如仙的面容，顿时确定——特么真的在开黄腔。
开黄腔好啊，顾爷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
“没事，我动就行了。”
沈青玥愣了下才听懂，手底下的字又写歪了。
她沉默半响，放下笔，“刚刚小白告诉我你意图轻薄夭夭，夭夭奋死抵抗，我原以为是说笑的，没想到是真的.....”
顾曳：小白，我上辈子挖你鸟坟了？
眼珠子一转，顾曳面不改色，“哪能啊，我是那种好色的人？真要动手，以前在奎山一起睡了两年，夭夭肚子都能大好几回了。”
沈青玥忽然觉得不太适合进入这个话题，因为顾曳的眼里都在冒着光。
这丫头......
“对了，我刚刚在水下.....”顾曳将化龙玉玦拿出来，讲了光点的事儿，沈青玥惊讶，但听顾曳仔细叙述实践过程后，却是变得很平静，且拒绝了看那化龙玉玦上的光点。
“你已经入了降道，需得记住一件事，便是机缘因果，你的机缘，用在别人身上未必是机缘。”
顾曳闻言有些惊讶，“大熊跟你也用不得？化龙玉玦拿过去一起用不就行了。”
沈青玥摇头，“得到化龙玉玦的是你，发现这光点脉络的也是你，说明它的机缘只降临在你身上，日后你行走这世间必然会遇上很多的机缘或者凶险，福祸相依，要记得克制，不可贪心。”
贪心，这个字眼让顾曳脑子岿然一凉，对了，她之前还想着这化龙玉玦若是真有化龙机缘，不仅可以让她得到莫大的好处，甚至可以让李大雄跟夭夭甚至沈青玥都......
但想想如果真这么变态，这玩意的存在也有些逆天了，逆天，天是看不过去的，祸患相携而来。
是她大意了。
“行吧，我会小心的，没想到这些宝物还有这样的说法，那以后岂不是不能抢夺别人的宝物了！”顾曳觉得很是可惜。
沈青玥已经走过来了，坐下，先接过顾勺好的汤，喝了一口，幽幽说：“其实前面的都是废话，主要看的还是气运。”
顾曳秒懂了——看脸。
如同小说主角自带逆天气运——砍谁谁就掉功法装备，掉悬崖必有山洞，掉山洞必有宝藏，瞪哪个女的哪个女的就怀孕.....以此类推等等等等。
多么深刻的领悟。
洛阳，一队大理石提骑在宽阔的道上疾奔，最后停在大理寺大门前，最前面的那个骑兵下马查牌，被放行后脚下一点，便是如同虎豹一般窜出，在直道上狂奔，须臾便是半跪在一敞门之前，门前守卫的卫士上前接过这骑兵掏出衣内藏着的帖子。
卫士拿了帖子到了隔壁小门通传，过了一会，这帖子到了屋内正跟大理寺一干官员开会的卢易之手中。
下面一干官员还在热烈讨论最近朝内的一通大案，虽有人留意到少卿大人手头多了一份帖子，却不敢多看，但很快留意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卿大人眉梢压了压。
卢易之阖上帖子，眸色浅淡。“你们一个个都是要办案子的人，就因为吏部一两个官儿作祟就一起到我这里来消磨时间，是闲案头累积的案子不够多，还是觉得我很闲？”
众人顿时冷汗叠出，齐声说不敢。
“这个案子既然吏部想要过问，便是让他们那边派人过来合作，谁扯后腿谁作妖，名字一个个给我记上就是了，到时候写折子到圣人那儿告状诉苦，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众人错愕，但也都懂了少卿大人的意思，也算有了后台，便是纷纷安心退出。
门关上。
卢易之手指敲着帖子，旁边的青羽见状问：“大人，是剑南道那边出事了？”
这情报上登记的是剑南道斥候的暗号，他一看就明白了。
“嗯，两年前流鸢可还记得？”
青羽惊讶，事情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前有徐家流鸢，后有幽州陈家地道宝藏，多多少少都跟前朝余孽宝藏挂钩，如今又有情报说流鸢那边有异动......很奇怪，就算是前朝余孽太子越藏有一批偌大宝藏，毕竟也是人间皇族的事情，为何会引起流鸢的注意力，总觉得他们所图的不是宝藏。”
“各有所图吧，毕竟太子越这个人......当今圣上都有些避讳，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好说，也说不得。”
卢易之手指敲着桌面，“那些人在酝酿什么暂且不知，最主要的是到底是谁在酝酿。”
青羽垂眸，“可要我带人去剑南道看看？”
“朝廷内党阀倾轧，各有所图，连降道都插手了，派你过去也不过是吃苦头罢了，如今倒是一个个要找我施加压力了。”
卢易之没回答，只是看向窗外，半响，忽然来了一句，“刚刚那句话是不是有些耳熟。”
那句话？青羽一怔，恍然想起那句话。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仿若是顾姑娘说的，她一直都觉得天塌下来都有高个的顶着，做小的适当卖乖诉苦是没关系的。”
想起顾曳那蔫坏蔫坏的样子，青羽倍感好笑，
卢易之也笑了，“所以啊，圣人给了我这苦差事，可这天下到底也是圣人家里的，我一个领薪资的小小大理寺少卿可不能拿自己当主人家看待，且现在他养着的妖魔鬼怪一个个来欺负我，我若是不诉苦诉苦，岂不是显得我太委屈了。”
主要是不能显得太全能了。
面面俱到，能力超凡，有些人可是会忌惮的。
于是卢易之进宫了，小半个时辰后出宫，随机朝纲独断的圣人急下了好几个圣旨跟密诏，前者敲打告诫了一群朝廷栋梁，后者牵动了好几个道的州府暗流。
但乍一看好似什么也没改变。
卢易之走在宫门前的道上，看着神都天空之上诡谲变幻的风云，步子顿了下。
这样的天色....总觉得有些不详。
第190章 长大
剑南道一座深山之中，一群身姿婀娜的黑衣人站在深山入口，有一个美**人手中悬浮着八齿轮盘，上面八根指针快速旋转着。
“如此混乱的地脉之气，看来两年前范阳天象异动的源头就在这里。”
可等他们入了深山，却发现那巨大的湖泊......
“被搜过了。”妇人看着平静的湖泊，她喃喃自语：“是谁这么大的手笔，竟将整个湖泊的水都倾覆置换了，这等术法.....”
后面的人都倒抽一口气。
却不知距离他们两三百米之外的山腰悬崖上，有一群披着长袍带着帽兜的人迎风而立，那黑袍猎猎作响，可下面那群修为高深的流鸢高手愣是没有半点察觉。
“看来流鸢也查不出什么，也不知是何人这般厉害，且还快了我们一步，难道那已经被对方拿走了？”
反而搞得他们像是对方手头棋子一般。
前头最为高大的男子半张脸都隐藏在帽兜之中，看着那幽幽巨大湖泊，淡淡道：“也许没有拿走什么，反而是在遮掩。”
他俯视眼前巨大辽阔的山谷跟外部平原。
“山龙势，云从凰，很古老了，那天象不像是降临，倒像是觉醒.....查这湖泊水流向之处，途径之地发生任何异事都给我汇报上来，我倒要看看它到底去了哪里。”
“诺。”
当然，他们也看到了毫无所得的流鸢之人并未急着离开。
跟他们的暗查法子不同，流鸢打算来一波大的！
太子越的宝藏！剑南道虽大，就算是降道门派查起来也很费劲，但若是利用凡间势力呢？
就用宝藏来勾他们！
剑南道风起云涌，淮南道却分外平静，毕竟淮南道在大唐十道里面本来就算得上安稳的，四宗平衡嘛。
于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赵阔其实觉得很尴尬，虽然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但阔别两年再来这北竹峰，他若是不尴尬，倒也有愧于这两年来峰内的颓靡之气。
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可也无奈，因他这两年越发看清了自家峰内的乌烟瘴气，也明白宗门对刀峰的态度。
他明了，却不能多说，也许这也是今天他为什么会答应掌门弟子一同前来递上拜帖的原因？
掌门弟子不少，出色的也多，眼前便是七弟子伏星，一向妥当，此刻正站在北竹峰竹林之中，对着清幽阁楼恭恭敬敬递上拜帖。
“弟子伏星拜见青玥上人，奉师尊所令，特来给上人送三日后的花果宴入帖。”
伏星重复了两三次都没人应声，不由纳闷，赵阔也是皱眉。
没人在？
“上人好像经常不在，若是近日不在，倒是有些为难了。”伏星这么说，却也看向赵阔。
他今日叫上赵阔，也是掌门吩咐的，大概是觉得刀峰被冷藏够久了，也踢走了不少歪瓜裂枣，如今也该是缓和缓和了。
不过他想起那件事的源头，还是觉得刀峰这是自作自受，委实太丢人了。
也不知是何等绝色让于掠风那人犯下如此祸头。
两人正为难的时候，屋子里面传来脚步声。
是他吗？赵阔欣喜，忍不住上前，伏星见状也是一惊，来了？！
两人目光灼热，便是看到那人走出来。
五大三粗，麒麟臂大象腿，走路带风......
赵阔扶额，伏星垂眸。
这画风超乎想象，差距太大，不忍直视。
“他娘的，又是你！小子，又想打架啊！”李大雄对赵阔没啥好脸色，赵阔也只能连连告罪，伏星也上前解释。
“赵师弟是随我来给上人送帖子的，且他一直都对三位贵客报以善意，还请这位兄弟海涵。”
伏星其实心里也别扭，在自家山头被外人欺负了，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没法子，整个北竹峰就沈青玥一个人住着，那三个祸源窝在里面也不出来，总不能去问沈青玥吧。
两年多了，他们神霄弟子每每谈起这件事只能用“那个凶残女子”，“那个绝色女子”，“那个大个子”这样的代号形容三人。
“她现在不在啊，但晚上会回来，可以先将帖子给我，等她回来我再给她，如果不愿意，那就晚上再来吧。”
李大雄刚训练完回来，雷死个人，没心思跟这两人多谈。
伏星也不恼，想了下，答应了。
递了帖子两人就转身离开了，只是越过山头的时候，两人听见李大雄叫喊了下，两人下意识转头，看到那李大雄跑到那竹阁后院....
“夭夭，那两小子来送帖子的，帖子给你，不然等下保准被我当柴火烧了。”
赵阔看到夭夭的时候愣了下，就是伏星也晃神了。
两个人老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放在书房吧，前辈自然会见到的。”
“诶，你要去哪儿？”
“给阿曳送午饭，你的饭在厨房，去吃吧。”
“好嘞！”
李大雄二话不说就跑了，夭夭提着篮子上山。
“那个人就是？”伏星喃喃自语。
赵阔回神，有些讷讷得点头，“恩，是他。”
“那就难怪于掠风那家伙....难怪啊。”
伏星再次喃喃自语。
瀑布流星，落地成银，依旧是那瀑布，也依旧是那湖泊。
只是水面流纹波动，水下光影蓝白交错，
化龙玉玦在水中游动，姿容倩影在水中游离，从赤足到小腿流转光色，暗色从血肉剥离，光芒在经络中流转，这是别人看不到的神奇。
夭夭提着篮子到了湖边，抬头看向天空，白鹤飞落而下，他笑了下，周遭春色都随之黯淡了几分。
“小白，前辈今日外出，你没跟着去么？”
白鹤站在他身边，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
“舍不得我么？”夭夭面上温柔，修长的手指落在白鹤头上，轻轻梳理着上头的艳红顶冠，耳边却传来水声。
白鹤机敏盯着水下.....
水下冒出头来。
“饿死我了，夭夭，今天有事儿耽搁了么？又是你，死鸟，干嘛又翻我白眼！”
顾曳从水中出，探手拿起旁边石头上的大毛巾，赤足踩在石头上，擦着一头湿发，一边瞪了瞪那白鹤。
白鹤丝毫不怵她，又翻了一个白眼。
顾曳呵呵冷笑，也翻了一个白眼.....
来啊来啊，互相伤害啊。
夭夭哭笑不得，取过顾曳手里的毛巾，替她擦头发，愣了下，恍然发觉眼前这个人比起前两年高了许多，但也很快说：“都两年过去了，你们两个怎还跟孩子似的整日斗来斗去。”
顾曳：“谁让它天天翻我白眼的。”
白鹤：“嘎嘎”
顾曳：“你看，它又翻我！”
夭夭：“它喜欢你吧，我看它就不翻别人白眼。”
顾曳沉默了，夭夭你真的忒能编了，就没见过喜欢一个人就翻她白眼的。
“也是，我这么天生丽质，这死鸟跨越种族爱上我也不奇怪，不过很无奈啊，你要是一只公鸟也行，偏偏你是一只母鸟......”
顾曳手指一勾，钩住了白鹤的下颚，踩着石头居高临下，眉梢上挑，眼带魅色，“不过你已经成功得吸引了本大爷的注意，回去好生修炼吧，来日让你在我身边端洗脚水.....”
白鹤目瞪口呆，最后猛然展翅，疾风大作。
“哈！”顾曳脚下一点，后空翻，落入湖中水面，但精致赤足轻点水面，泛起一圈涟漪，随着她洒然笑声洋溢山中，如蜻蜓点水一般，魅影已然无声落在了湖边有些年头的桃花老树上。
枝干不颤不动，但有桃花微微飘落，她站在那茂密桃花中，不紧不慢得提起挂在桃树上的玉尺红颜，红颜在手中转了一圈，被她双手负勾在身后，嘴角噙着坏坏的笑，一袭轻衣薄湿杉，玉面红颜比花艳。
“小白啊小白，你这是害羞了么？”
她笑得那般灿烂，气得白鹤浑身白羽直抖，但没有继续动手，而是朝夭夭叫唤，十分委屈的样子。
夭夭收回目光，探手拍拍它的头，“我奈何不了阿曳的，这山中谁能奈何她，你找谁就是了。”
白鹤眼睛一亮，回头朝顾曳哼了哼，展翅飞走。
“小白，你的鱼.....”
刷！
白鹤迅速回头，叼走了篮子里面的一份盒子，头也不回。
“诶，夭夭，你怎偏袒这死鸟，那鱼儿我也想吃的。”
顾曳重新跑了回来，浑身湿透，但她也不在意，今日天好，天朗气清，大太阳的，这衣服很快就能干透，所以她干脆坐在大石头上，一条腿横翘在另一条腿上，好一个爷们坐！吃得也香！
“你喜欢吃，回头我做给你吃就是了，何必跟小白抢，它老要跟你斗，许也有你爱抢它鱼的缘故。”夭夭继续替顾曳擦着头发，却也留意到顾曳身上湿透衣衫贴着身体，显出了女子修长婀娜的身体，他想法单纯，没有男子那般对女子的欲念，只觉得自家的小师妹长大了。
这种欣慰显露在他的脸上，动作也越发温柔。
其实用长大这个词儿是显得有些奇怪的，顾曳之前已是十七岁女子，豆蔻年华本就初绽，但顾曳的五官跟身体其实并未展开。
反而是这两年变化甚大，夭夭甚至不确定若是两年多不见的师傅见到顾曳还能不能认出来。
顾曳嘴里啃着糖醋排骨，言语不清：“没法子，我就是觉得从小白跟大熊那儿抢来的吃的尤其好吃。”
夭夭：坏成这样就不怕走夜路被打死么？
第191章 花果宴（一更，今天有事）
“对了，刚刚我感觉到峰外有两缕气进入，是谁来啊。”
两年前那事儿一闹，这神霄的人都把这儿当禁地了，偌大一个山头也就他们四个人外加一只鸟，可清净了。
“仿若是神霄掌门派人过来递帖子了，应是邀前辈去参加什么宴席吧。”夭夭一向不关心这种事儿，因此有些轻描淡写。
“宴席？那女人最讨厌这种宴会了，不过她不是外出伏妖了吗？”
“说是今日会回来。”
“诶，她降法那么厉害，也没什么妖能让她耗过三天的。”
顾曳扒拉着饭，却听夭夭叹起师傅来。
师傅，那不是死光头？
顾曳叼着菜咀嚼好才说，“一开始说好的只是寄人篱下，现在好了，小姨妈把我们养的白白胖胖的，反而是这死光头两年多来半点声息都没有，我们这是被甩锅了吗？”
夭夭仔细想了下，很认真得回答：“胖的好像只有李大雄，你没胖，因为长高还显瘦了。”
顾曳：“我就喜欢你老说大实话！不过我有一个地方的确是胖了。”
恩？夭夭疑惑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便是面若飞霞。
顾曳跟夭夭回到竹阁，李大雄正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其实赵阔两人觉得这人麒麟臂大象腿其实还算是比较斯文的形容。
顾曳一看李大雄这模样就开口了，“呦，瞧这肚子圆的，得剖腹产了吧。”
这形容如此浅显，夭夭两人都秒懂了。
“死猴子！”李大雄噌得翻身而起，朝着顾曳一个虎豹扑袭，顾曳侧身，脚下一点，长腿银勾挂月，朝着李大雄腰侧勾踢。
李大雄大喝，单掌拍击地面，身体螺旋飞起，落地，朝着顾曳拍去一掌。
这一掌是刚猛了，可击空了！李大雄觉得眼前有些花，是残影吗？
残影掠到了他身边，耳边有熟悉的笑声传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下盘就被扫了。
咚！他倒地，双手撑地，想要反扫顾曳下盘，然而左手手腕已经被扣住，扣命门咯！
速度好快！
“死猴子，有本事咱别看速度，当面各打对方一拳！”
“呵！”
“我先打你一拳！”
“呵呵！”
顾曳手指弹了下叫唤的李大雄额头，“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也不怕人笑话！”
李大雄摸着额头闷闷的，“反正你就是欺负我！夭夭，你看她！”他跑到夭夭身边打算撒娇。
夭夭盘坐在席上，微微一笑，“恩，我看她。”
然后看了下顾曳，回头再摸摸李大雄脑袋，温柔慈祥：“我看过她了，可以了么？乖.....”
李大雄：“！！！！”
顾曳哈哈大笑。“老规矩，大熊你输了，洗碗去！”
“你！”李大雄愤愤不平，却也无奈，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洗碗了。
不过三人嘻嘻哈哈等到傍晚竟也没等到沈青玥回来。
“丫，这事儿不对劲啊，小姨妈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在晚上办事儿的人，怎的还没回来。”
李大雄早年就随顾曳没皮脸叫沈青玥叫小姨妈了，此刻也十分顺口，却不知此刻这句话让顾曳表情登时猥琐起来。
“晚上不办事儿白天办啊？小姨妈口味有那么重吗？”
夭夭又好奇又好笑，拍拍了顾曳的后脑勺。
不得无礼！
“当然啊，抓妖当然是白天比较好，大晚上的妖怪鬼祟什么可多了，猴子你还是没经验啊，诶，小白回来了！”李大雄摇头晃脑的，忽跳起。
白鹤原来已经到了他们头顶，嘴里还叼着一封信笺。
顾曳打开一看，上面就俊逸带秀美的一行字。
——忙，你代我去。
哎呦，真是简单粗暴有力。
顾曳摸着下巴，“她就不怕我们过去被那些神霄的人撕成碎片啊。”
李大雄也摸着下巴，“应该是不怕的，反正撕的不是她。”
“莫要编排前辈，前辈应是遇上棘手的事儿了，既让你们去，去就是了，也图蹭一顿饭.....”夭夭说着，却听到顾曳回答：“这世上还有谁的饭比我们家夭夭做的好吃么？”
李大雄：“没有，必须没有！”
两个土贼整齐露出真诚无比的表情。
夭夭顿了下，“想吃酱猪蹄了？”
两人点头。
不过顾曳三人都不是纠结的人，怕事么？怕！
怕被群殴，可顾曳也知道神霄那些人不敢。
莫说两年多前的事情是他们理亏，就是现在他们代的是沈青玥的名头，那神霄的人也不好意思动手，反而会很客气。
“去可以，不过小白，你可得跟神霄那边的人知会下，别到时候我们去了，却门都不让进。”
白鹤虽跟顾曳不和，却也不会胡闹，便是点点头，叫唤了下。
夭夭翻译：“它说历代门派开宴的地方从不关门，你太土了。”
顾曳起身：“我去拿菜刀，晚上白斩鸡汤，喝吗？”
白鹤哗啦飞起，似乎欢愉，朝着神霄主峰飞去。
神霄主峰那边得到消息后有什么微妙反应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顾曳跟李大雄吃好睡好，至于夭夭是不打算去的。
——谁知道神霄还有多少色胚！而且也知道夭夭一向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别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
所以就是顾曳跟李大雄两人去咯。
第二天，顾曳是被什么野兽叫唤的声音吵醒的，野兽？起初北竹峰的畜生们可怕急了那位清冷如仙的青玥上人，后来又怕急了嗜吃如命的顾曳跟李大雄，断然不敢大清早叫唤的，所以是？
顾曳掀开被子，穿着薄衫踩着清凉的竹板地面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往前看去，且见浮台那端白郎郎的天空飞过一只飞兽。
这年头能有坐骑的降师必须是上人级啊，淮南道上能挂的上号的上人坐骑那白斩鸡是一份，还有其余几份里面倒是有一只乌龟？
特么是乌龟啊？
这乌龟是飞在天上的？
顾曳一脸懵逼，另一头出门的李大雄也目瞪口呆。
飞的乌龟？
“夭夭，你看啊，天上有乌龟在飞。”李大雄指着天空给出现的夭夭看，顾曳却觉得夭夭眉宇间有些思绪。
“出事了？”顾曳询问，夭夭也没有遮掩，将手中拿着的一封信笺递过来。
又是信笺？昨天小姨妈的？
或者.....
顾曳指尖捏过信笺，一看到上面的字就挑眉了。
“死光头的。”
“诶，师傅的？上头说啥了？给我们送生活费么？”李大雄对光头佬也是颇有怨念的。
顾曳理应挑眉，如今却是神色古怪：“我念给你听吧，他话是这样的——亲亲吾徒，匆匆一别已有两年有余，不知在神霄可吃好喝好长胖没，为师甚为想念你们三人，但念及将你们抛在神霄已许久，毫无付出，甚为羞惭，近些时候机缘巧合得到一些宝物，本想给你们，奈何麻烦缠身，便寄存在扬州鸿通柜坊，还望你们近期在一个月内取出。”
然后没了。
连李大雄都嘀咕：“这是师傅写的？怎觉得不像是他的手笔。”
顾曳指尖转缠了这薄薄的纸张，感受着这质感。
“也有可能是于家那边故意引我们出去伏杀。”
李大雄一惊。
“不过呐，这世上抠到用跟厕纸一般材质来写家书的人也就死光头一个，是本人。”
李大雄一松。
“所以师傅真的给我们留了宝贝啊？”
顾曳跟夭夭对视一眼：单纯的孩子真幸福啊。
“谁知道呢，反正去看看就是了。”顾曳勾着唇角，眉目懒散。
夭夭并未反对，只是说：“你们两人先洗漱了吧，如今已经是中午了，早饭也不必吃，先喝口水.....”
顿了下，他看向顾曳，“阿曳，你等会打算穿衣服么？”
他这话问得奇怪，顾曳正打量着信纸，闻言便是回头看他。
“当然穿啊，难道光着身子过去么？”
噗，李大雄喷着粥。
夭夭：“.....”他只是想问她换啥衣服而已，毕竟现在是内衫睡衣。
吃完早饭，顾曳换好了衣服，踱步出门，一手搭着墙壁，一边朝李大雄勾勾手指。
“小弟弟，来，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轻飘飘的，眸色如勾月，腰间悬红颜。
李大雄受到了惊吓：总觉得要带我去逛窑子似的。
夭夭定定看着顾曳，终究走过去，指尖弹了下顾曳额头。
“不许胡闹，若是有人欺负你，可劲儿闹。”
“这是小白走之前替前辈传的。”
踩着点儿参加神霄花果宴的两人看到盘踞神霄巨大广场池中低头吃草的乌龟，都顿了顿足。
隔着很远的距离，两人窃窃私语。
李大雄：“猴子，是那会飞的乌龟啊。”
顾曳：“没准是鳖。”
李大雄：“鳖很补的，听说会飞的鳖更补。”
顾曳：“我们两个又没那玩意儿，补啥！”
然后管自己走了。
李大雄愣了下，脸黑了。
不过顾曳走向那广场，却觉得暗想那广场上似乎人很多，瞧着好多席案呢，也不知来的都是谁。
对咯，刚刚看到那大乌龟飞在天上，背上好像没人啊。
无主？还是主人他们看不见？
第192章 鵺光花果
顾曳跟李大雄出了北竹峰，远远看见那广场，神霄跟清微差不离，不主张封闭式宴会，但更开放一些，上人长老弟子等不区分场地，以席位列尊卑。
顾曳跟李大雄不在乎尊卑，但在广场那巨大的汉白玉石樽前见到特意等待他们的伏星，还是感觉到了小姨妈的脸面是忒大了些。
——对方等的可不是沈青玥，而是代替她的他们。
这都派掌门弟子来接，桀桀，诚意很足啊，既然对方诚意足了，顾曳两人自然也不会给对方没脸。
因而顾曳朝对方微微一笑。
广场席位已列，弟子们纷纷在列，包括赵阔，不过赵阔脸色有些不自然，因为他是刀峰的人。
刀峰啊，自从两年前那件事完了后，一开始还没感觉，但等刀峰长老被关了紧闭此后外派后，这刀峰就越发不行了，但宗门好像也不怎么在乎。
不在乎？这就是一个暗号了。
最大的暗号是刀峰的弟子竟然一个个都没什么感觉，反而一如既往得浪。
额.....这就没话说了，其余峰的弟子只能在心里吐槽，一边默默冷眼看着刀峰的人在堕落中嘚瑟。
不过也不是所有弟子都这么低调的，有些弟子素来跟刀峰的人不和，或者纯粹落井下石，这样的人便是话多了些。
“赵师兄，你干嘛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怕今日分不到神霄果？”
赵阔认得对方以前跟自己刀峰的人打过架，今日恐怕是要看他们刀峰笑话了。
“已经定了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赵阔面色不渝，不愿跟对方多说。
“呵，也是，你们刀峰在上一届花果宴上就只有周誊一个人拿到神霄果，如今周誊来了我们不纵峰，你们那边当然一个也拿不到咯。”
周边的人一听纷纷看来，面色各异。
赵阔压抑着怒气，他能忍住，其他弟子却是恼怒。
“齐云鹤，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两个峰的人要吵起来，周誊在其中冷眼旁观，对自己以前的同门没有半点帮助的心理，这让不少人有些唏嘘。
神霄的长老们瞟来几眼，这些弟子登时安静了，只是彼此愤愤。
青羽坐在卢易之身后位置，看到那头弟子的动静，神色不变，只是目光扫过.....
门派门派，有门有人才是派，不过人多也麻烦，勾心斗角的，他随着卢易之接触过诸多门派，这神霄算是比较安定的了。
不过青羽恍然听到前头坐在卢易之身边的锦衣男子说：“神霄弟子挺多嘛，比茅山那边的多多了。”
卢易之垂眸饮酒，淡淡道：“茅山弟子少是出了名的，不及三位数，不过个个都是除僵的好手，专精于此道，神霄擅光，擅除鬼邪。
锦衣男子闻言便是笑了，“你的意思是这天下间自然是鬼邪比僵尸多一些，所以除鬼的人也比除僵的人多一些。”
卢易之放下酒杯，指尖转着杯子，语气有些轻飘飘的。
“我没有闲心向你解释这些，你想多了。”
倒是十分不给面子了。
对面的长老们闻言都看了看两人，但并未多说什么。
倒是下面一些女弟子有些窃窃私语。
谈论的无非是两人的身份。
卢易之自不必说，名扬大唐的大理寺少卿，司法刑狱中的超级新锐！
另一个人衣着华贵，倒不像是官场中人，就比如说卢易之此刻盘腿坐在席上，坐姿中正优雅，符合世族公子凤仪，又符合官场高官的威严，但这个人呢，坐姿懒散，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却是支起，抵着地面，一只手捏着一酒杯，侧着跟卢易之说话。
这是相当闲散的姿态，当着神霄众多降道高手的面。
“那位公子是.....”
“不知呢，只知是跟少卿大人一起来的。”
“必也是世族出身吧。”
“谁知道呢，反正......”
反正她们很是心悦。
不得不说，卢易之皮囊是极好的，这人的皮囊却是比卢易之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让女性难以招架的风流。
风流不好，但万一他以前都是没遇到对的人呢，而我就是他命定的女人呢。
多少人心怀侥幸，跟中了毒一样。
仿佛知道自己已勾人动心，这个男子眉眼笑得越发潋滟。
“公子，你这般，恐怕待你走了，这些女子会心殇成河。”
旁边一个约莫三十许的男子面露苦笑，他面容斯文儒雅，比不得另外两人的容颜俊美，但也有读书人的一番气度。
他还是个文官，腰上悬挂的玉佩乃是朝廷定制的尚书中司侍郎佩，见玉佩如见人。
正四品下，在洛阳神都之外的下州已算是不小的官了，何况他也才三十许年纪。
当然了，比不得卢易之二十出头就官居正四品上，而且一个掌刑狱，权力大，一个只是文官，差距不小。
但谁不知道卢氏郎君易之呢。
不过么，此人也是一个人才，言语调侃从容，仿佛毫不在意这样的身份差距，儒雅中有几分自如。
“段越生，你惯会说我，想当年你金榜题名状元郎，那些大家闺秀们有几个心悦于你不能自拔的，再着说了，我也没逼着他们啊，况且降道女子多数豁达，不会动不动求死出家，哪来那么多伤心人，易之你说对吧。”
这位公子哈哈一笑，旁人只知道他外号公子彦，姓氏等一概不知，但这般调笑，真有几分王公贵族的做派，加上是洛阳口音，肯定是贵族出身无疑了。
卢易之对此人如此作恶并不在意，但此刻这人既然问了，他便略说：“降道女子的确多豁达。”
公子彦眉梢上挑，深感欢喜，毕竟易之此人难得认同他。
不过他也没料到卢易之后面又补一句：“但个别降道女子也瞧不上你。”
公子彦登时脸色一僵，指尖一别，折扇打开，勾唇而笑。
“易之，你是嫉妒了吧。”
嫉妒？卢易之眸色淡淡，不言语。
段越生觉得这应该是不屑言语，他哭笑不得，但也下意识皱皱眉，“之前得到消息，说那位要来.....怎还没来。”
“神霄掌门还没来，他这么早来做什么。”
公子彦闻言，脸上的风流恣意收敛了下，看向卢易之，“他的身份尊贵，哪怕是神霄掌门也得朝他行礼，你来神霄，是为了剑南道邪祟作乱，他来又是为了什么。”
顿了下，他低低说：“上面知道？”
“你说呢？圣人有什么不知道？”卢易之反问，且管自己倒酒，“而且他未必会来。”
“不来？那我不是白来了。”公子彦叹气。
就在此时，神霄掌门来了。
同行的还有三个上人。
“前面就是举行花果宴的青花台，顾姑娘，李兄弟，你们来我们神霄两年多了，三年一届的花果宴刚好赶上了。”
李大雄砸吧下嘴巴，说：“你们这花果宴是干嘛的，吃果子？”
伏星心中暗道这两人难道一点也不了解？在神霄好歹也两年多了，这客人可当得真够彻底的。
但也笑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须知我们神霄门有一株三百年的鵺光花树，鵺光花是我们淮南道最有名的花，盛开于每春季，一度只开一天，一天过后便是凋谢。”
李大雄：“奥，花啊，可我比较关心能吃的果子。”
顾曳：“就关注吃，猪么你！我比较关心花好看吗？”
伏星：你们两个的关注点都不对好么！
“鵺光花很美，但开花结果，花刚凋谢，这鵺光果便是结出，且鵺光果蕴含灵气，对于修炼十分有好处，因而三年一届的花果宴是我们神霄的盛会。”
听起来很是厉害啊。
“你说的鵺光花，是那个吗？”顾曳忽然询问，一边顿足看向左侧东南方向，那是篱笆隔开的区域，有别于这边脚下的石板铺路，那头却是土壤铺地，有一株株花树。
夜下鸟腾飞花态，颜色以白中带粉为主，十分浪漫婉约，一丛丛满目美好。
“很好看嘛。”顾曳嘴角噙着笑，转头看伏星，“可以过去看下吗，耽搁点时间，反正我们也不是主要任务，耽搁一会也没什么吧。”
伏星本不愿的，但看顾曳笑看来，不自觉咽了下，说：“师傅的吩咐是招待好两位，且离花果宴开始还有一会，也无妨。”
顾曳的确对这什么花果宴没什么兴致，鵺光果听起来是宝物，但他们两个又不是神霄弟子，若是对这鵺光果有太大欲望，丢脸的反而是自己了。
所以她不上心，对伏星的配合还是十分高兴的，便又朝他笑了下。
“谢咯。”
李大雄顿时看到伏星又脸红了。
不过顾曳才走进鵺光花树园子里，忽听到些微动静，转头一看，便看到前头有一行人到了。
阵势很大啊。
上人的威仪不在于依仗，而在于自身实力，因而连公子彦也收起了之前的懒散做派，坐姿端正起来。
林竞过来，朝三人微微一笑。
“卢少卿，自上次一别，已有三年了吧。”
三年前还是一少年郎，如今已是权柄过人了。
林竞倍感唏嘘，也觉得眼前这人若有降师之能，怕是他神霄之内无一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