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打造史上最灵验寺庙【求订阅】
在众人之中，千面先前为了忽悠洛阳群臣，苦修佛法……
虽算不得精湛，但也比众人强太多了。
“你在白马寺的法号圆济不能再用了，到了这里，便用新的法号吧。”许牧略作沉思道。
千面双手合十，一副淡然的姿态：“请主公赐予法号。”
修行佛法以来，说实话，千面的心态的确变化了许多。
心性平和，无争无欲。
许牧扫了他一眼，才几个月时间，一个人变化居然这么大……
可见佛教的恐怖之处。
日夜诵经，洗脑的效果，大得惊人。
“你的法号，就叫做法难吧，由你来掀起这场佛法之难。”
许牧背负着双手，转过身，看着大殿周围一排佛菩萨……
说出了对佛祖而言，大逆不道的话。
仙游寺的主持确定之后，许牧便开始招募僧人。
他本来想让秦叔宝以及他教导出的特种兵们全部剃度，搞个什么少林武僧之类的。
但秦叔宝等人誓死不从。
表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许牧也知道这个时代对头发的看重，没有强求，直接让范逐找了一群想要出家的百姓……
接引他们进入仙游寺。
这个时代，读过书的人，对于头发这些比较看重。
但小老百姓就不一样了。
对他们而言，只要进入寺庙，每天都有免费的斋饭吃，还可以免除徭役，免除赋税……
对于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加入寺庙，是最好的归宿。
反正他们连老婆也娶不起，正好加入寺庙，遵守三规六诫，青灯古佛，长伴余生。
在把该有的僧人都准备好了之后……
许牧便开始装神弄……咳咳，制造神迹了。
对于一个穿越者而言，制造神迹简直没有什么难度。
长安城内，各大寺庙都停止修建。
李渊的态度极为暧昧。
在所有寺庙都进入了愁云惨雾之中后。
随着一场场神迹出现，加上范逐雇佣的托，在长安城内不断造势，仙游寺声名鹊起。
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有关仙游寺的事。
“听说了么？仙游寺里有真佛！”
“已经连续第三天了！每天晚上佛像都会发光，整个山头都笼罩在佛菩萨佛光之中！”
“这算什么！我听说有人去仙游寺祈福，供奉在佛前的无字天书，居然出现了字！”
“无字天书？那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仙游寺来了个新主持，名叫法难，据他所说，这个无字天书就是他梦中所得，佛祖所赠，通体由白玉制成！佛祖但凡有什么指示，都会在无字天书里显示！”
在许牧制定的营销策略下，以及重金宣扬下……
仙游寺彻底爆火！
最关键的，还是他包装的无字天书！
利用百姓喜欢看热闹，听故事的心理，许牧包装出了一本……由白玉纸制成的无字天书！
假托是佛祖所赠！
供奉在大殿中央。
只要有人诚心祈祷，佛祖若有指示，便会……在无字天书中显现佛迹！
从而给予世人指引！
百姓们多迷信，容易从众，当一个百姓见到无字天书上展现字迹后……
一番宣扬，仙游寺中有真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长安。
“有真佛？”
无漏寺中，法雅听完门下弟子的汇报，眉头微蹙。
仙游寺比较偏门，他一直没怎么在寺庙中待过。
但……若要说真佛，那他是不信的。
他供奉了佛祖数十年，也未曾见过佛祖显灵过。
“是真的！弟子亲眼所见！”门下弟子却一脸崇拜，说的极为肯定，“师傅，当时弟子在诚心向佛菩萨祷告，无字天书上便出现了一行字，与弟子心中所想，正好解决了弟子心中疑惑！”
“若非佛菩萨显灵，这作何解释？”
他这名弟子去了一次仙游寺，回来后，便一直说见到了真佛。
法雅闻言，眉头都要皱成了川字。
“罢了，老衲亲自前往一观便是。”
略作犹豫，法雅决定亲自前往仙游寺，一探究竟。
他想要说仙游寺这是在装神弄鬼，但……
他毕竟也是得道高僧，不好直说真佛显灵是装神弄鬼。
次日。
法雅来到了仙游寺。
此时的仙游寺，经过了许牧一番包装，已经和先前截然不同。
络绎不绝的香客，人来人往的信徒……
甚至比他的无漏寺还要繁华！
看到这里，法雅一时间眼红了。
“难怪我无漏寺的香火这段时间少了许多。”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了山门，进入了大殿，看着漫天神佛……
和他之前变卖仙游寺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香客祷告的蒲团面前，多了一个香案。
香案上，正整齐摆放着一本无字天书。
法雅走上前，仔细看了眼，的确是无字天书。
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老衲倒要看看，这个无字天书，到底有没有这么灵验！”
他本着测试的心思，先给佛菩萨诵经行礼，最后开始祈祷。
他问的问题乃是……
李渊对佛教的态度。
一阵焚香祷告过后，他缓缓抬起头，望着香案前的无字天书。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无字天书上，缓缓显示出了一行字迹。
法雅凑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当场大惊失色。
茫然看着左右。
四周只有香客信徒。
显然，不存在造假替换的可能。
而且这个字迹，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的。
“莫非……真的是佛祖显灵？”
法雅一时间陷入了怀疑人生之中。
朝着佛祖不断磕头。
而且，刚才他的问题，佛祖解释的十分清楚。
若世界上真有佛祖，岂不是都知道了他将寺庙随意变卖的事？
“佛祖，仙游寺之前在弟子手中，您却不显真灵，是怪弟子向佛之心不诚吗？”
法雅不断诵经祷告，祈求着佛祖原谅。
一时间，他成了最虔诚的信徒。
这一诵经，他便诵到了天色渐黑，接近晚上。
紧接着……
大殿四周的香客纷纷激动起来，一脸虔诚地望着佛菩萨。
“佛菩萨要显灵了！要发光了！”
一群百姓们翘首以待。
他们在寺庙里待到晚上，就是为了等这个……
等待佛祖显灵，佛光普照，沐浴佛光，驱散魑魅……
听到这个声音，法雅也缓缓抬起头，望着夜色中的佛菩萨雕像。
没过多久，雕像上，散发出微光。
随着夜色愈深，光芒愈发璀璨。
在黑夜的烘托下……
大殿之中的佛菩萨们，都显灵了！
百姓们激动不已。
纷纷跪在地上叩首大拜。
祈求佛菩萨保佑他们。
法雅见此一幕，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虔诚地跪在蒲团上，不断诵经。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十五万贯，还是卖亏了啊……
如此以往，接连数日的酝酿，将仙游寺内有真佛的消息彻底传遍了长安。
仙游寺内。
在香客散尽后。
王玄策等人看着许牧，也是震惊不已。
虽然知道主公要装神弄鬼。
但他们没一个人想到，主公的装神弄鬼，居然装得这么大！
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无字天书还是佛光普照，若非明白原委，他们在寺庙中见到这一幕，恐怕也得纳头便拜。
“主……主公，这个无字天书和佛光普照，到底是怎么弄成的？”千面等人脸上写满了求知欲，一脸好奇。
许牧嘴角翘起：“日后万民城大学堂开创墨学分支，将教导物理化学之学，你们去听听课便知道了。”
这些不过是对物理化学的最基础的运用。
但在这个时候，对无知的百姓而言，却犹如神迹。
即便是读书人……
除了那些不信鬼神的，恐怕都得纳头就拜！
秦叔宝，王玄策，千面等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牢记住墨学两个字。
果然，只有多读书才能有见识啊！
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没读过书的田舍奴……
接着，王玄策心思灵动，指着无字天书，忍不住问道：“无字天书上的字是提前写好的，那些信徒们的问题千奇百怪，又为何会……”
他疑惑的是这些信徒香客们，每个人祈求的都不一样。
为什么在见到无字天书上的内容跟后，会如此激动。
仿佛真的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一般。
千面双手合十，忍不住开口道：“法雅前来，看到无字天书上的内容，激动得无以复加，寻常香客也是，不知主公在上面写了什么？”
许牧闻言，哈哈笑道：“一种万能的回答。”
说着，他简单解释道：“香客前来祈祷，多为问前途姻缘等等，所以在无字天书上的答案里，本公写上了为期不远，前途光明，无需担忧等回答。”
众人一听……
这才恍然大悟。
香客们多先入为主，尤其是见到了无字天书显灵，出现佛祖指示，自然无比虔诚。
简单几句话，便能让他们联想到许多东西。
比如说问姻缘，来个为期不远，来人便以为……姻缘马上就要到了。
问前程亦是如此。
“主公……真乃神人转世，这样的方法都能想出来！”
想明白后，众人纷纷拜服不已，这种万能的答案，居然被主公给找到了。
这样一来，恐怕没有人会怀疑佛祖指示的真实性了。
比如说法雅。
此时的法雅，得到了指示后，正准备进宫，前去找李渊。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李渊拜访仙游寺
法雅亲眼目睹了“神迹”后，一方面是震撼惊讶，另一方面则是……惊喜！
没错，惊喜！
他祈愿的时候，求的就是李渊对佛教的态度。
要知道，这个是他佛教能否在李唐王朝里生存并壮大的最关键所在。
接过无字天书上显示出了四个字：“无需担忧”。
佛祖都这样给明示了，他仔细一想，自然要抓住机会，准备一番后，急忙进宫，面见李渊。
见到李渊后，他第一句话便是：“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长安城内，佛祖显灵，必将庇佑我李唐，千秋万代，一统江山，指日可期！”
李渊被他夸得一脸懵逼，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作为皇帝，长安城仙游寺发生的事，还瞒不过他。
“禅师所说的，可是仙游寺的佛像显灵？”李渊蹙眉道。
他虽然弘扬佛教，但那是为了政治需求，说到底……
佛教所说的因果报应，前世善恶，他都不怎么相信。
更别说类似这种佛像显灵的无稽之谈了。
法雅深吸了一口气，双掌合十，开始把他亲自前往仙游寺，所遇到的一切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引得李渊生出了好奇之心：“哦？”
现在傅弈魏征等人公开反佛，佛祖便显灵了，信众陡增……
若这些神迹是真，那他对佛教的态度，还得继续观望一下。
“法雅禅师准备一下，明日朕下朝之后，便微服出宫，前去这个仙游寺一观。”李渊略作沉吟，终于是做出了决定。
法雅神色一喜，伏地连称：“陛下圣明。”
次日。
八千禁卫包围了仙游寺。
并且阻拦了所有前来朝圣祈福的香客们。
李渊所谓的微服，也仅仅是说说而已。
这一次，他带了法雅，次子李世民一同前往。
许牧在得知此事后，当时就想要……搞一波偷袭。
要是能把李渊父子留在这里，恐怕李唐将彻底大乱。
可惜……
八千禁卫围寺，第一时间，便把大殿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
任何刀兵之类的武器，都被禁止带入其中。
并且只留下了千面化身的法难一人在殿内。
其余众人，全部被驱逐了出去。
“世民，你这也太谨慎了。”李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没有一个香客，忍不住说道。
李世民跟在他身后，连忙道：“父皇安危身系大唐，重逾泰山，断不能轻忽！”
李渊神情这才一缓。
终究是他的儿子。
心思还是向着他的。
接着，法雅便连忙介绍道：“陛下，这位就是法难禅师，曾在睡梦中多次得佛祖托梦，还被赐予了无字天书。”
为了让他讲这么一番话，范逐又多给了他几百斤白玉纸。
当然，借口自然是让他帮法难宣扬一下，在李渊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钱财面前，法雅几乎没有多做考虑，便主动给法难宣传了起来。
李渊这才注意到……大殿中央的，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他的神情悲天悯人，沐浴在檀香之中，一举一动似乎都充满了佛性。
“见过法难禅师。”李渊微微颔首。
法难连忙见礼，双手合十。
他这个模样，自然是化妆易容而来。
按照许牧的要求，简直是要多悲天悯人，就多悲天悯人。
寻常人乍一眼看上去，就会觉得他是个得道高僧。
这就是李渊此时的感觉。
一番寒暄后，李渊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他要亲自测试一下，这个无字天书的所谓神迹，到底是世人以讹传讹，还是真有其事！
若真是佛祖显灵……
那说什么也得争取佛祖的庇佑，推崇佛门！
“陛下，有何夙愿，可以上前一步，在蒲团前许愿。陛下贵为九五之尊，佛祖必然会给出答复的。”法难双掌合十，指引着李渊上前。
李渊这才注意到，蒲团之前，有一个香案，香案上，正摆放着一本摊开了的无字天书。
通体由白玉纸所制，一个字都没有。
略作沉吟，李渊还是向佛祖祈祷了起来。
他祈祷的，自然是李唐何时能够一统天下。
这是他目前最大的心愿。
“出现了！”
在他身侧，李世民一直盯着无字天书看，逐渐露出了震惊之色。
在他视线里，书还是那本书。
但是在那洁白的纸张上面，却显露出了一行字。
“这……这这……真是佛祖显灵？”李世民又惊又喜。
忽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就是许牧为了针对他而设计的。
李渊站起身，凑上香案前，看着无字天书上的一行字，不由出声念了出来：“孙颖死，天下一！”
李世民见到了这六个字，同样是大受鼓舞。
暗杀孙颖，是他的计策。
这等于是佛祖也承认了他计策的正确性。
“父皇，如此看来，佛祖显灵之事，真实无虚！”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联想起前几日里，傅弈魏征等人反佛时的言论，不由冷笑道：“魏征傅弈不是说佛教无行，假托诡事，毫无应验吗？”
“如今佛祖显灵于仙游寺，便是最好的证据！”
到了此刻，李世民甚至想要把魏征和傅弈拉到仙游寺，让他们好好看看这一场神迹！
这是对他们反佛的最有力抨击！
他们不是说佛教都是假的吗？那佛祖显灵这事，他们怎么解释？
李渊见到这六个字，也是激动不已。
孙颖如今已死。
按照佛祖所说，岂不是他要不了多久，便能一统天下？
“来人，给仙游寺上三百贯香火钱。”
李渊忽然开口道。
别的不说，就这六个字的佛祖预言……
便值这个钱！
这个事情，可以在大唐军民之中大肆宣扬，毕竟是佛祖认可的事。
孙颖一死，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可以极大鼓舞军心民心。
这一刻，无论是李渊还是李世民，因为佛祖显灵，外加这六个逢迎了他们想法的字……
他们心中都开始认可了仙游寺。
就算是假的，为了统治需求，他们也得让仙游寺变成真的！
“法难禅师，不知师从何处？”随后，李渊开始主动向法难交谈。
法难微笑道：“贫僧前半生游历天下各大州郡，南朝以来，所有寺庙，老衲都曾一一拜访过。”
然后他一点也不谦虚地说道：“天下虽大，但每一宗佛像，都曾受过贫僧的香火供奉。”
这等若是装逼了……
好在李渊就是吃这一套，肃然起敬，道：“如此看来，法难禅师真乃得道高僧，难怪先前籍籍无名，唯有如此一心向佛之人，才能得到佛祖数次托梦，并许以无字天书啊。”
说着，他不时瞄向了无字天书。
说实话，对于此物，他十分有想法……
若这本书真能沟通佛祖，那他日后，若有什么事情犹疑不定的，都问上一句……
岂不妙哉？
可惜，法难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道：“陛下，无字天书乃佛门至宝，佛祖钦赐，唯有存在仙游寺有效，若离开了仙游寺，恐怕会立即变成一堆废纸。”
这才打消了李渊想要夺取无字天书的想法。
接着，法难又道：“天色讲晚，陛下若是有心，不妨留下来听贫僧讲晚课，正巧佛光即将普照。”
他说的是仙游寺的异象。
李渊听后，眼眸一亮，扫了眼李世民，颔首道：“如此，便有劳禅师了。”
在得知法难是得道高僧后，李渊的态度便十分恭敬。
和对待法雅时一样。
晚课，乃是佛门的必修课。
早上有早课，晚上有晚课。
都由寺内的得道高僧来讲解经文，很快，一群僧人便被唤到了大殿之中。
每个人都坐在蒲团上。
李渊和李世民自然是盘膝坐在首位。
其余仙游寺的僧人……
则被禁卫牢牢隔绝在李渊二人身后，牢牢保护两人安全。
“昨日，我们刚讲完伦常，今日，贫僧讲的便是佛经中的父子关系。”
法难一边回想着许牧给他制定的讲课洗脑内容，一边缓缓开口。
果不其然，一开口，便吸引了李渊和李世民的目光。
他们对视了一眼，也来了兴趣。
一直以来，李渊其实对李世民还是很满意的，不然也不会给与他兵马，让他不断镀金刷战功。
但他在两个儿子之间的平衡之道上，明显做的不足。
李建成都已经是太子了，他还要给与李世民希望。
“有一日，灵山脚下，佛祖赤足而行……”
檀香之中，法难的声音充满了佛性，与此同时，他身后佛像，因为夜色的降临，亦开始发光。
一百零八尊大小佛像，在这一刻都散发出了光芒。
如旭日东升一般。
形成了一幕得道高僧即将成佛的景象。
李渊和李世民见到了这一幕，心中的最后一丝疑惑也打消了。
法难禅师看起来……
就是一个得道高僧。
不仅长得慈眉善目，行为举止，动作超然，还有佛祖加持……
总而言之，在许牧的种种外包装之下，法难总算被李渊和李世民认可了。
接着，大殿之中，便一直传荡着法难的声音。
“佛祖走过了一个农田，遇到了一个农夫正在哭泣，佛祖询问其故，农夫说他有四个儿子……”
听到这里，李渊眉头微动。
第二百五十六章 周公恐惧流言日【求订阅】
在古代，一个农夫，生四个儿子，很正常。
不管养不养得起，都得生。
这就是古代的想法。
一方面是养儿防老，一方面是家里有了男丁，便有了劳动力，才能便于耕田。
“农夫哭泣，告诉佛祖，他的四个儿子都给他带来了苦恼。”
法难还在讲述着许牧给他编纂的故事，讲述的时候，他保持着节奏，十分缓慢，却能抓住李渊和李世民的心思。
“农夫说，他的大儿子十分孝顺，家里有什么农活都要抢着做，但他有时候觉得大儿子事事勤勉，怕累着儿子，多次劝说，可大儿子就是不改。”
“他的二儿子却恰恰相反，跟家里人好像有仇一般，处处和家里人作对。甚至有时候，还会对他拳打脚踢。”
“他的三儿子虽然没有老大孝顺，但也没有二儿子那么叛逆，还自己经营了一家小店，每天店里赚到的钱，都会拿来补贴家用。”
“他的四儿子好吃懒做，不仅无所事事，还染上了毒瘾，每日都要偷家里的钱去赌场，输个精光才肯回来。”
这一番故事下来……
法难不由偷瞄了一眼李渊和李世民。
见他们都在认真倾听，才继续说道：“农夫讲完这些故事，便拜倒在佛祖面前，恳请佛祖给他指点迷津。”
说完，他便开始了互动环节，开始点名李渊身后的僧人们……
“谁能来与贫僧说一说，这个农夫的烦恼，因何而起？佛祖又该如何开导他呢？”
李渊目光闪烁，显然，他也沉浸在农夫这四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中。
遇上这四个儿子，也不知道说农夫是幸运还是不幸。
群僧之中，一个小沙弥忽然开口道：“法难禅师，昨日禅师讲过，父子关系，不过天理轮回，前世因，今世果，想来这都是农夫前世种下的因，方能结出今世这般果。”
这个人……
自然是许牧提前安排的托了。
实际上，不只他一个人是托。
被挑选进入大殿中的僧人，都是托。
一群人演李渊和李世民两个人。
最大的目的，就是把怀疑的种子在李渊心里种下。
当然，这还需要不动声色地种……
不然说不好会被李渊治一个挑拨皇室父子关系治罪。
“说的不错。”
法难颔首，开始讲解刚才这个佛经故事里的佛意：“昨日贫僧曾言，佛经之中，父子关系有四。”
说到这里，法难顿了顿，没再接着说。
主要是给李渊时间消化。
果不其然。
李渊听后，忍不住瞄了眼身侧的李世民。
他忍不住在想，他和李世民，以及其他一些儿子之间的关系……
虽然他的儿子有十几个之多，但最钟爱的儿子，也不过四个而已。
“前世因，方才有今生果，但天下之间，父子关系，无外乎四种，一为报恩而来，二为报怨而来，三位还债而来，四为讨债而来。”
他这么一番说法，李渊顿时豁然开朗。
按照佛教教义……
“禅师所言，农夫大儿子是报恩而来，所以事必躬亲，极为孝顺。二儿子为了抱怨而来，所以视父母如仇寇。
农夫三儿子为还债而来，所以所营财产，悉数交予农夫，四儿子为讨债而来，所以……”
李渊忍不住开口分析道：“所以染上毒瘾，就是为了输光农夫的所有家产！”
法难听此，忍不住双掌合十，赞叹道：“陛下真聪慧过人也，佛经理解颇深，实与我佛有缘啊！”
他不动声色地拍了个马屁。
李渊倒是十分受用。
毕竟这些都是他悟出来的。
接着，法难又给群僧讲解道：“汝等需铭记，前世因，今世果，前世所作，今生皆有报。能托生于你儿子，必然是你前世有恩于他，或者有债于他。”
在法难身后，佛光闪烁，衬托得他超凡出尘，宛若一尊佛陀在世。
引得人肃然起敬。
加上这一番佛法讲解，颇为高深，李渊深有所得。
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四个最看重的儿子。
老大李建成，被立为太子，四处建功立业，不负他当初给他取得建成二字。
老二李世民，同样颇有才干，英姿飒爽，对人宽厚，对百姓仁德，亦不负他取的世民二字。
老三李元吉……
老四李玄霸……
每一个他都很满意。
“想来，真的四个儿子，皆是因为前世受了朕的恩德，今生前来报恩的。”李渊如此想着。
然而，这一场佛经讲解，已经到了夜半时分。
法难趁机说道：“陛下，如今夜色已深，赶路不便，不妨就此住在仙游寺一宿，明日贫僧还有一趟早课，陛下若有兴趣，可以一起旁听。”
李渊今日偶有所得，看了眼天外，不由点了点头。
在给李渊讲完课后，法难，也就是千面……
回到了寺庙中的一个厢房里。
给许牧讲解了一下晚课期间发生的事。
“主公，明日属下该讲什么内容啊？”法难一脸懵逼。
今日这堂课的内容，都是许牧给他准备了讲稿的。
他才能就佛祖遇农夫一事，侃侃而谈。
“不要慌，明日里，你就举个例子，讲石勒和石虎的故事，唔……我再给你写一句诗。”
许牧略作沉思，便把明日的课件准备好了。
李渊不可能一直待在仙游寺。
利用神迹把他引过来，只是第一步。
所以这两堂课至关重要。
农夫的四个儿子的故事，已经在李渊心里埋下了种子。
明日里，法难要做的，就是给这个种子引导一番……
让它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让它生根发芽！
紧接着，许牧便写出来一句诗……
交给了法难。
法难看完这句诗后，不由打了个寒颤。
忍不住感慨道：“主……主公……能亲自算计李渊父子，真是他们的荣幸啊！”
许牧面色一冷：“对付同行，自然不能心慈手软，李世民都开始暗算孙颖了，就该承受该有的代价！”
法难忽然间又想起了洛阳白马寺里……
正在青灯古佛，长伴余生的群臣。
不由替李世民默哀了起来。
次日清晨。
伴随着晨钟敲响，仙游寺的僧人们开始做早课。
李渊父子在吃完了早饭后，也赶来了大殿，先是给佛祖上了一炷香，接着便开始听课。
听完这堂课，他们差不多也得回皇宫了。
“咦？法难禅师还会作诗？”刚刚落座蒲团，李渊便注意到了香案上，摆放在无字天书身边的一联诗句。
不由凑过去读了起来。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卑未篡时。”
这句诗写的没头没脑，李渊一时间有些不理解，不由问道：“禅师，此联诗句倒是颇得诗家精要，但不知……是何意义？”
法难嘴角抽了抽。
主公写的诗，可不是深得诗家精要吗？
要知道，现在在万民城内，主公写的诗，都快被奉为神品了。
当然，主公从头到尾也没写过什么诗。
无外乎就是去岁元旦，为屠苏酒写过“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这般佳句。
当然，还有为皮影戏谱的短诗，“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些诗句，虽然不多，但都在万民城四处流传，被推崇备至。
可主公还偏偏说他不会作诗。
定了定心神，法难开始按照许牧的吩咐，讲解石勒和石虎的故事。
“陛下，昨日我们讲解了父子之间的四种因果关系，今日，贫僧便打算以史为鉴，来论述一番佛经里的四种因果关系。”
李渊眼神一亮，又来了兴趣。
他对佛经的兴趣，其实远不及历史。
他出身于陇西李氏，家风昌盛，自幼熟读史书。
不由开口道：“禅师要讲的，不只是哪段史事？”
法难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贫僧要讲的，乃是后赵故事。”
李渊存了几分卖弄的心思，挑眉道：“哦？石勒之事？”
石勒，字世龙，上党武乡羯胡族人，是后赵的开国君主，也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从奴隶到皇帝的传奇逆袭崛起案例。
其一生坎坷崛起，南征北战，成就了一代战神之名，吞并了北方，铸就了后赵政权，一统北方。
关于此人的典故实在是太多，最有名的一个，便是他……乃是隋文帝开创科举制的先行者。
他一统北方后，为了获取人才，率先提出了用考试的方法来选拔人才的方式。
后来被隋文帝借用，并发扬光大，创立了科举制。
还有沿用了数千年的黄瓜二字，也是因为石勒。
当初汉代黄瓜传入中原大地，本名叫做胡瓜。
实际上，但凡和胡扯上关系的，都是少数民族，或者说西域等地传来的。
比如说胡椒……
但在当时，石勒十分讨厌胡人，严禁全国范围内出现胡字。
因此胡瓜就被强行改名，变成了……黄瓜。
此外，拼命三郎，最早也是称呼他的，便是因为其作战勇猛，以一挡百，曾数次转战，将敌人杀的丢盔卸甲。
可惜其一生勇武，却在选继承人的事情上出了昏招……
第二百五十七章 弑父杀君
石勒在四十余岁，得了一子，名为石弘。
因为其老来得子，所以他过度溺爱，使得石弘仅仅是一个文弱书生，从未上过战场，从未立有寸功。
反倒是他的侄子石虎……
屡立战功，逐渐成为左膀右臂，势力越来越大。
在石勒称帝后，石勒大封诸子，导致石虎十分不爽，并且放出狠话，表示：待主上晏驾之后，不足复留种也。
果不其然。
在后面来石勒病逝后，石虎做到了，兑现了他这一狠话。
石勒病逝，因为战功崛起的石虎，成为了后赵的扛把子。
掌握了军权的他，直接凌驾在了太子石弘之上。
并且表露出了不臣之心，准备废除石弘，自己称帝。
太子石弘一介文弱书生，得知此事后，立即拿出印玺，表示自己愿意禅让……
然而石虎却无比傲慢地回答：“石弘一介庸才，废之即可，何须禅让？”
就这样，石弘连禅让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废……
紧接着，石虎将石勒的几个儿子，亲族，妻妾，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在后来，石虎便立其长子石邃为太子。
结果这个长子石邃比起石虎还要残暴贪婪，荒淫无度，每天都要喝的烂醉，看到哪家大臣家里有漂亮妻妾，就要冲到他们家里，公然宠幸。
满朝群臣，都是敢怒不敢言。
再接着，因为石虎还有几个儿子，他对其余几个儿子都很溺爱，所以石邃一直想要动手杀了他的兄弟们。
此事很快就被石虎知道了……
石虎当机立断，将石邃贬为庶民，并且在当晚，命人进入石邃太子府，将其妻妾子女，以及亲族，全部杀光。
共计两百余人！
其中给，自然不乏他的亲孙子……
接着，他又立了次子石宣为太子。
结果石宣同样暴虐成性，深得石虎的真传，没过多久，石虎又动了换太子的心思。
想要立小儿子石韬为太子。
石宣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便阴谋暗杀了石韬。
石虎暴怒，在查明真相后，命人扒光石宣的衣服，用铁环穿透他的下巴，像牲口一样把他反绑在铁柱上。又命人抬来一个大木槽，把残汤剩饭全倒进槽里，让石宣像猪一样去舔食。
并且命手下不分白天黑夜用鞭子抽打石宣，直打得石宣鬼哭狼嚎。
再接着，又命人拔光石宣的头发，割断他的舌头，砍去他的手脚，挖去他的眼睛，剖开他的肚子，最后，命人用绳子拴住石宣的下巴，用辘轳吊到柱子顶端，四面放火，活活烧死了石宣。
烧死完还不解气，又让手下把石宣的骨灰洒在都城的十字路口，让万人践踏。
这还不止，紧接着，把石宣的妻妾子女，全部车裂肢解，投入到了漳河之中，命人将东宫拆毁，改成牛羊之类的住所。
出了这么几档子事后，石虎已经五十余岁，左右四顾，发现自己的子孙都没几个了。
都已经被他杀完了。
当即觉得无比凄凉，在晚年郁郁寡欢，很快便病逝而终。
仙游寺的香殿里。
法难一边讲述着历史上的这个经典案例，一边叹息道：“此例便是鲜明的例子啊！”
“父子相离，骨肉相残，最终导致国家破灭，众叛亲离！”
李渊听完这个故事后，若有所思，不时偷瞄了一眼李世民。
而李世民听完后，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原本他对法难还有些好感，可现在，他半点好感都没了。
虽然这个故事在历史上是真实发生过的，但……
石勒倚仗石虎，不正象是李渊倚仗他一样吗？
这个故事里虽然没有一个字说他，但他却觉得处处在说他。
听完这个兄弟相残的故事后，李渊沉默了许久，才朝着法难开口道：“兄弟相残，自古人伦大悲，朕大致知道禅师讲解这个故事的用意了。”
“石虎阴谋残害了石勒一家，因此其子女托生，尽皆为仇寇，所以暴虐凶残。”
李渊叹息道：“子女虽多，然而石虎前半生不修德性，方才导致如此恶果啊！”
因果轮回，善恶果报，这就是许牧让法难讲这个的目的。
法难闻言，立即双掌合十，大喜道：“陛下佛性超凡，实与我佛有缘啊！”
李渊却没理会他的奉承，而是看着那一句诗，有些不解道：“但禅师这句残诗，不知何意？”
这句残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卑未篡时……
李渊大侄能知道它想表达的。
大概意思是说，周公这样的圣人，也害怕流言蜚语，王莽在没有篡位的时候，也被称之为圣人……
“陛下，贫僧说的是……一切事情，不可看表象。”
法难开始埋下怀疑的种子：“石勒一统北方，被人谓之战神，岂会昏庸？”
“然而，石虎伪装恰当，的确是骗过了他，一招不慎，才使得石虎壮大，从而杀死了石勒的所有亲族，此古今之变，不可不防啊！”
法难仅仅稍微提了提，便没在说话。
而是开始向群僧讲解这个故事中的因果报应。
只剩下李渊在低着头，若有所思。
说起来，石勒倒不是被石虎骗了，而是因为石虎的能力太强了……
他舍不得废掉石虎！
就隐隐有点像他的次子李世民。
能力绝不逊色于长子，替他南征北战，也立下过不少功劳……
但李渊更看好的，还是李建成。
毕竟是他重点培育的接班人。
在晋阳起兵之前，他便交给了这两个儿子两个任务。
命令李建成前往山东，招揽山东豪族，豪杰义士。
命令李世民在太原，招揽义士，网罗人才。
他想要借此来看看，老大和老二到底谁更优秀……
实际上，两人做的不分伯仲。
而在晋阳起兵造反的时候，李世民就曾多次劝他，赶紧起兵，李渊都以李建成在外，必须等他回来后一起起兵。
就是想要让李建成一起，共享这个起兵拥护之功。
最后，入主长安后，他还是立了长子为太子。
但知子莫若父，他知道，李世民每次虽然对李建成执礼甚恭，但……
骨子里，还是不服气李建成的。
一直以来，两人都在明争暗斗。
对于此事，他看在眼里，但两人都秉持兄弟礼节，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因此他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禅师这个故事，莫非是上天在提醒朕，不要犯了石虎之过？”
法难后面的佛经讲解，李渊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他开始思索了起来。
石虎的几个儿子互相残杀，简直是人间惨剧。
最后石虎众叛亲离，一个人郁郁而死。
“朕之十二子，个个仁孝，没有一个有暴虐之象，必然不可能出现此等人伦惨剧！”
片刻后，作为开国帝王，李渊如此安慰自己。
这一场早课结束后，李渊便带着李世民返回了皇宫。
李渊走后，法难暂停了佛经讲解，回到了内室，重新面见许牧。
“主公，经此一事，李渊应该对几个儿子生了一些嫌隙。”法难唏嘘道。
这个故事，对于儿子多的李渊而言……
简直是杀人诛心。
想想都恐怖，一不小心，众叛亲离，骨肉相残……
除了石虎那样的疯子，没有几个人能够接受。
而且，这都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
并非是虚假构筑，更添加了真实性，有了佐证力。
许牧颔首道：“你课讲的很好，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该做的，就是让它生根发芽了。”
法难不解道：“生根发芽？”
许牧深吸了一口气，道：“没错，日后李渊但凡来此，你把冒顿单于，赵武灵王，刘义隆这几个人的事迹给李渊讲一讲。”
法难：“……”
这几个故事，他光是一想想，就觉得有点烦发虚。
主公……还真是变态！
这是要把李渊父子往死里坑啊！
冒顿单于鸣镝弑父的典故，人尽皆知……
他爹头曼单于数次想要抛弃他这个长子，另立小儿子为单于，而后被冒顿单于发现了，发明了一种响箭，并告诉手下，但凡我响箭所指之处，你们全力射箭……
有一次，他爹带他去捕猎。
冒顿单于用响箭指着头曼单于，他的随从立即下意识地……
把头曼单于给射死了。
虽说后来，他灭东胡，征服楼烦等国，称霸草原，夺取河套地区，首次统一了北方草原，建立起庞大强盛的匈奴帝国。
但不能磨灭他弑父的过错。
这在历朝历代提起，冒顿单于就是个无君无父的代表。
此外，赵武灵王同样如此。
在赵武灵王晚年，他突然宣布废除太子章，而改立幼子何，也就是后来的赵惠文王。
就这么一件事，引得太子章暴怒，然后发动了著名的沙丘政变。
把赵武灵王围困在沙丘宫中，等到幼子何平定了叛乱后……
赵武灵王一代雄主，居然就活生生而死在了沙丘宫之中！
这种人伦惨剧，更是给后世无数帝王提了个醒，立太子，一定要谨慎！
在权力面前，所谓的亲情，一点也靠不住。
一边是天下，一边是父母兄弟……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十七岁的玄奘
刘义隆的故事同样如此。
宋文帝刘义隆早年何其英武，创立下大好江山。
而在晚年，又挑选错了太子……
太子刘邵与女巫严道育勾搭成奸，然后用巫蛊之术开始做各种诅咒……
这种事情，在许牧看来，简直是小儿科，小孩子玩的把戏。
但在古人看来，这却是大逆不道之罪！
此事被刘义隆知道后，当即痛骂刘邵，刘邵也不断磕头，表示愿意悔改。
因此，仁慈的刘义隆给了刘邵一次机会。
但后来……刘邵屡教不改，变本加厉，刘义隆便起了废太子的心思。
结果引发了刘邵造反。
直接弑父杀君！
上演了一出父子相残的人间惨剧……
法难想着这三个小故事……
再看了眼许牧，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哪里是让种子生根发芽啊，这简直是在揠苗助长啊！
“讲解这些故事的时候，你需要搭配佛理，千万不要直言，以免引起李渊的怀疑。”接着，许牧叮嘱了一句。
作为开国帝王，李渊绝对是被严重低估了的。
能培养出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个人才的李渊，绝对不是默默无闻，全靠儿子打天下的。
可以说，在温大雅所攥写的《大唐创业起居注》里的李渊，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至少在这个时候，李渊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他的两个儿子的生杀废立，都在他的手中。
“希望这一次能逼迫李世民动手。”
许牧深吸了一口气。
他这一系列的计划，就是为了诱导李世民，看看他能不能提前发动玄武门政变！
杀兄宰弟，逼父禅让！
当然，许牧当然不会让他这么简单就成功……
皇宫。
回到皇宫后，李渊便再次展开了一次朝议，就尊佛反佛一事，郑重讨论。
其中，重点讲述了一遍仙游寺的神迹。
“朕尝往仙游寺一观，寺中有真佛，毋庸置疑，诸多神迹，莫非还能是人为假造不成？”李渊盯着傅弈，沉声道。
傅弈一时语噎，无言以对。
这段时间，他也听说了仙游寺的神迹。
佛光普照，无字天书，每一个都匪夷所思。
绝非人力能为。
甚至他都有点怀疑……
到底有没有佛了。
不过眼下长安舆论汹汹，他再言反佛，显然不合适。
于是他便按捺下了心思，不再抨击佛教。
“待我下值之后，邀玄成一起去仙游寺看看，见识见识者所为的真佛。”傅弈心中如此想着。
仙游寺。
傅弈和魏征还没到，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内室。
许牧看着王玄策，再三确认道：“你确定？他说他法号玄奘？”
王玄策无语道：“主公，你都问三遍了……”
顿了顿，他只得再解释道：“属下已经再三询问过，他说他俗家名字叫做陈祎，法号玄奘，游学而来，见到咱们这里香火昌盛，必有高僧，因此想要一起辩论佛理，法难……已经去和他辩论了。”
得到肯定答案后，许牧当即大喜：“太好了！去天竺的人选找到了！一定要把他留在仙游寺！”
玄奘，本名陈祎，这点倒是没错。
没错，他也是后世西游记中的主角。
只是真实历史，远没有写的那般玄幻。
他不是什么唐太宗御弟，没有所谓的通关文牒，没有白龙马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
他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他的西行求经之路，并没有得到什么大唐官方的支持。
全是靠的自己。
在刚开始的时候，他数次向朝廷申请西行……
结果都被批驳了回来，禁止他西行。
毕竟想要西行，是需要所谓的文书的。
好在贞观三年的时候，天下大旱，朝堂下了一道旨意，允许所有百姓……
自由谋生。
就是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玄奘因此便踏上了西行求法之路。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十三岁受戒，一直以来都遍游天下，拜访名师，所以佛法进步神速。
但学究百家，便产生了疑惑。
他觉得……
汉化过后的佛经，十分混乱，各家学说都千奇百怪，一点也不统一。
因此决定前往佛教的发源地，亲自去求取佛经。
这一去，便是往返十七年，旅程五万里，所历一百三十八国，带回大小乘佛教经律论共五百二十夹，六百五十七部……
然后先是住在了长安的弘福寺，接着入驻了大慈恩寺，成为了大慈恩寺的主持。
大慈恩寺此时还没有……
它的前身正是法雅现在居住的无漏寺。
在贞观后期，长孙皇后病重，李治为了给母亲祈福，便重修了无漏寺，将其扩建，并且改造成了大慈恩寺。
当然，剃度百姓出家自然是少不了的，一次剃度了两千人……
而这一次，许牧都没想到，自己搞搞神迹，居然把玄奘给引出来了。
“一个出色的翻译家……”
对于玄奘，许牧的定位就是翻译家。
精通域外各国语言，将那么多部佛经，全部翻译成了汉文。
这才是许牧看中他的价值所在！
以后王玄策出使西域等国，玄奘简直是他最佳的搭档！
一个口才超绝，一个翻译水平一流……
这不正是他需要的最佳外交组合吗？
紧接着，许牧走出了内室，带着王昭等人，前往殿外。
据说法难正在跟玄奘讨论佛经……
当许牧赶到的时候，讨论已经结束了。
法难满头大汗。
而他的对手……
一个小沙弥，十七岁的玄奘，眉清目秀，正双掌合十，露出了失望之色，道：“感谢住持不吝赐教，《涅槃经》颇为高深，此经文弟子苦思数月，也未能明白其中佛性，看来……”
说着，他便想要离开仙游寺。
许牧见状，挥了挥手，王昭便上前阻拦住了玄奘。
开玩笑，来都来了，岂能让他这么简单就走人。
玄奘眉头一皱，看了王昭一眼，接着，又看向了许牧。
显然，刚才就是许牧一挥手，王昭才拦住他的。
“敢问施主有何指教？”
许牧走上前，挑眉道：“你们刚才在辩论什么？”
玄奘刚想回答，法难立即擦了擦额头，苦笑道：“我们刚才在辩论涅槃经的真谛……”
说起来，作为半吊子大师，法难还是看过涅槃经的。
但和玄奘这种命中注定的高僧相比，还是远远不足。
哪怕他现在才十七岁……
短短几句话，法难便被问的体无完肤。
不过现在许牧来了，法难顿时信心十足。
主公无所不能，区区佛经，必然是手到擒来。
然而……
许牧听到《涅槃经》三个字，一顿头大。
他又不是什么佛教信徒，连涅槃经是什么都没听过。
不过……
他擅长忽悠啊！
而且还知道玄奘的症结所在，学的越多，就变得越怀疑……
“我虽然不知道涅槃经的真谛，但有上乘佛法三藏，你可愿学？”许牧背负着双手，凝望着玄奘，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西游记中的观世音菩萨。
玄奘闻言，果不其然，眼神瞬间一亮。
他十三岁便受戒，四年以来，一直在苦修佛法。
游历天下，几乎见佛就拜，见僧就请教……
所以佛法进步非常快。
正处于求知欲十分旺盛的时候。
听到所谓的上乘佛法，登时来了兴趣，不由问道：“何谓上乘佛法？”
许牧转过身，看向天外，淡淡说道：“世人所修佛法，皆为小乘佛法，只可解自身之惑，修自身，无法度世人，正是小乘佛法的局限所在。”
紧接着，他开始装逼道：“我的上乘佛法三藏，其一藏曰渡天，可渡天道因果，保证因果循环，使得世间善恶皆有果报。”
许牧也不知道所谓大乘佛法是什么。
但他知道，佛教都讲玄之又玄的东西。
那些高僧更是如此。
只要往大了吹，就不会错。
果不其然，玄奘的心神完全被许牧刚才一番话给吸引住了。
善恶皆有果报……
这不是佛教追求的最高境界吗？
在玄奘思索感慨的时候，许牧又接着开口：“其一藏曰渡地，可渡地府轮回，使得众生死亡之后，皆有去处，从善积德者，可往生极乐，作恶多端者，必堕九幽地狱！”
这一番闻所未闻的言论……
再次让玄奘听得振聋发聩。
主要是佛教虽然讲的很悬，但从来也没人敢像许牧说的这么玄幻……
许牧完全就是照搬的后世的脑补出的一些玄幻架构来夸张的。
听完两藏过后，玄奘忍不住追问道：“那最后一藏呢？”
前两藏都这么夸张了，那最后一藏，必然不得了！
许牧背负着手，悠悠说道：“最后一藏曰渡人，可渡世人超脱苦海，此生不染半点红尘，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玄奘当即就忍不住上前，想要抓住许牧的手……
但被王昭立即拦住。
十七岁的玄奘，只得讪讪一笑，站在原地，双手合十，道：“弟子愿学此三藏佛经，还请……还请……”
恰在此时，法难站了出来，开始唱白脸，冷哼道：“亏你还是僧人，法不可轻传的道理你莫非不懂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佛前侍奉三年
自古以来，便有法不可轻传，经不可轻授一说。
在西游记里，最后一难，所以会有一个索要钱财的环节。
因为太过简单，就没有人会重视。
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和历经千辛得到的东西，是截然不同的。
玄奘听到法难如此说道，当即后退了一步，也知道了自己的唐突，旋即一脸虔诚地问道：“小僧唐突了，竟忽略了此事。如此上乘佛法，的确是不可轻传。”
法难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淡淡说道：“你可知我仙游寺的为何有佛祖显灵？”
玄奘神色一正，露出了好奇之色。
他此次游历天下诸寺，来到长安，就听说了长安有一个寺庙里藏有真佛。
每日显灵，信徒络绎不绝。
法难紧接着，把玄奘引入了供奉了诸天一众佛菩萨的大殿之中：“数月之前，老衲修行偶有所得，佛祖便在梦中赠与了老衲一本佛经。”
顿了顿，法难指了指佛祖跟前香案上拜访的……无字天书。
玄奘低头看去，一本书正静静摆放在那里，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只要是诚心向佛之人，所诉诸多要求，佛祖都会酌情回应。”这个时候，许牧又接着说道，同时指引玄奘去试一试……
之所以让他试试……
完全是因为刚才在他忽悠玄奘的时候，王玄策已经将无字天书上要显示的字迹，替换了……
玄奘不疑有他，当即颔首道：“小僧十三岁出家，一心向佛，先前只顾着辩论佛法，没想到仙游寺里，还有如此至宝，居然能与佛祖沟通！”
能和佛祖沟通的至宝，放在出家人眼里，恐怕是世界上最灵验的神物了。
“大乘佛法，三藏佛经，或许佛祖会给你指引。”许牧嘴角翘起，背负着手，看着玄奘下拜。
这个出色的翻译官……
又是万民城的了。
玄奘跪在蒲团面前，虔诚叩拜，不断念诵着佛经。
随着他念诵，无字天书上，竟真的显露出了几行字。
玄奘缓缓抬头，轻声念了起来：“欲寻大乘佛法，佛前侍奉三年。”
他露出了不解之色，看向许牧。
而许牧恰在此时，替他解惑道：“大乘佛法精湛，若无相应的佛学底蕴，是无法看懂的，想来佛祖是想让你在仙游寺内侍奉三年，潜心钻研佛法，三年之后，再传三藏无上佛法。”
玄奘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也自知，他的佛法修为并不精湛，和那些真正的大师比起来还差得远。
毕竟他是半路出家，只学了四年佛法……
“既然如此，小僧愿意留在仙游寺内，朝夕侍奉佛前，苦修佛法，只为有一日能修得上乘佛法，普渡世人！”
思考了许久，玄奘终究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许牧当即露出了老父亲般的笑容。
又忽悠到了一个
这名出色的翻译官……
以后诸如波斯、大食、西域等国的文字语言，就要靠他来翻译了。
万民城首席翻译官，和王玄策配合下来，必然是天衣无缝！
就这样，仙游寺中，多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沙弥。
玄奘每日自称小僧，开始了枯燥的参禅礼佛生活，每日无比虔诚，包括给佛祖擦拭金身这些事，从不假手于人。
这些许牧都看在眼里，玄奘是个无比虔诚的僧人，从无逾距。
“待时机成熟，便在万民城建立一个翻译部，让玄奘前去工作。不过……他居然只会一门外语？”
在交流的过程中，许牧明显发现了，玄奘的翻译能力不足……
他居然只会翻译天竺语，虽然能做到与天竺僧人熟练沟通交流，但这对许牧而言，完全不够。
要知道，未来一统天下后，万民城的铁骑，将要向西一路迈进。
西域各国的语言……
至少他都要精通吧？
“裴矩经营过西域，应该了解西域各国的语言，到了万民城，可以让玄奘和他好好讨教一下。”许牧如此想着。
作为造反集团的最高领导，手下职工的能力高低，影响了造反集团的壮大速度。
所以他打算给玄奘进修培训一下……
没过几日。
因为仙游寺的声名鹊起，供奉佛菩萨金身的大殿之中，又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魏征和傅弈。
监察御史魏征，太史令傅弈。
这两人并肩而来，目光严峻，对于满殿虔诚的信徒……
以及大殿里诵经声，檀香味，他们根本没有下拜。
他们是坚定的反佛派，要是向佛祖下跪了，那以后还要不要反佛了？
尤其是傅弈，看到一群愚昧的百姓，忍不住冷哼道：“一群迂腐之民！”
看到满殿群佛，更是充满大不敬，蔑视道：“石像本该为砖瓦之用，居然修筑佛像，简直是暴殄天物！”
魏征闻言，也不由点头附和道：“百姓多愚昧，所以更需要你我一起，揭露此假象骗局，还世人一个真相！”
这一次，他们两人是微服私访而来。
所以没人认识他们。
他们混在香客之中，等到了傍晚时分。
然后……
看到了满殿佛光。
佛光普照的景象，的确是震撼到了他们。
满殿金身，都在散发着柔和的佛光，像是一尊尊慈悲的佛菩萨从石像中苏醒了过来。
悲天悯人的表情，加上四周的诵经声，让人油然起敬，忍不住向这一幕下跪。
但，魏征没跪。
傅弈也没跪。
两人面面相觑，开始检查……光源到底是从何而来。
但可惜，他们检查了半天，直到佛光消失，也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光源似乎真的是石像身上发出的。
“玄成，你觉得……是何缘由？”傅弈感觉自己的智商完全不够用。
魏征苦笑了一声，平日里，他虽然能喷，但也不擅长探案推断啊。
“以我观之，这些神像上的光芒，的确是神像本身散发而出的。”魏征再次凝视了神像良久，沉声分析道。
傅弈不由颔首道：“的确如此，但神像本是石头，为何能够发光呢？”
对于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
接着，两人走向蒲团，开始注意无字天书。
仙游寺有真佛的传闻里，他们也曾听闻过，无字天书的神迹。
明明是没有字的书，在诚心祈祷过后，居然真的出现了字迹！
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就这么站在蒲团面前，一点下跪的意思的没有。
没过多久，蒲团上，果不其然，出现了一行字。
“前程光明，需勤守本分！”
八个字出现在了纸张上面。
两人当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本以为……
他们两个异教徒，不会引得天书显灵。
但没想到，这个天书有点不聪明的样子，一视同仁？
要知道，他们两个连拜都没拜，更别说诚心祷告了。
佛祖这都能送赠语？
“可以确定了，的确是装神弄鬼！”傅弈深吸了一口气，仅此一事，他便可以断定，仙游寺的确是在装神弄鬼。
不然的话，他们没有下跪，天书上，是不会显示字迹的。
“切勿打草惊蛇，今日天色已晚，还是先行回去，下次再来探访！”魏征倒是颇为谨慎，压低声音说道。
实际上，他们找到的这个所谓证据，根本就不是什么证据。
没有破译为何在纸上显现字迹，以及佛像为何在傍晚时分开始发光，他们就无法证明仙游寺在装神弄鬼。
这只能是给他们提出一个佐证罢了。
而且现在……因为仙游寺，李渊愈发推崇佛教，又命令工部，重新启用了寺庙修建的事宜。
加上佛教在长安深得人心，他们两人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不敢直接抨击佛教装神弄鬼。
就这样，仙游寺里，每天下午到傍晚这段时间里，都会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两人见佛不拜，一点也不虔诚，但每天都来佛前大殿里转悠个几圈。
作为小沙弥的玄奘，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件事。
然后开始接近傅弈和魏征。
“两位施主，可是对我佛心有芥蒂，不敢参拜？”玄奘大着胆子上前，开始主动询问。
被人发现，魏征和傅弈一点也不慌。
尤其是傅弈，一脸冷峻，负手道：“你是何人？”
在他看来，和尚都是偷奸耍滑之人，想着逃避赋税，然后抛弃了父母妻儿……
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他，白白净净的玄奘……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
玄奘点头解释道：“我乃仙游寺寻常一沙弥，区区小名，不足挂齿！”
魏征凝视着他，冷笑道：“不足挂齿？你是怕暴露出你的本名，然后牵连你的亲族吧？”
在这个念头，私自剃度，是有罪过的。
和尚，可以获得免去赋税的优惠，所以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玄奘：“……”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于是乎……
他干脆也不多逼逼。
直接走进了内室，找到了王玄策。
“玄策，在大殿里，有两个香客举动怪异，不像是信众，这几日小僧每日礼佛，观察他们很久了……”
接着，他把这几天两人怪异的举动说了一遍。
第二百六十章 太白经天【求订阅】
王玄策当即大怒。
开玩笑！
主公的场子，居然还有人来找茬？
这两个人的言行举动如此怪异，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于是……
他带着几个人，前往大殿。
结果……
“人呢？”王玄策扭头，看向玄奘。
玄奘遍寻大殿，刚才的两人，早已荡然无踪。
“这……这这……这人呢？”
玄奘连忙询问四周的僧人，才得知……
原来在他离开大殿后，那两个“香客”便匆匆离开了大殿。
王玄策听后，半眯着眼，冷笑道：“他们跑不了！”
随后，带着几个人，直接跑出大殿，开始拔腿狂追。
仙游寺的小道上。
作为当年隋文帝的行宫，仙游寺修建的十分华丽。
占地极其宽广。
各种花园池苑，遍布在寺庙之外。
这也是许牧看中仙游寺的原因。
现在的他，正躺在一个花苑里，十分惬意地晒着太阳。
如今对李世民的布局已经到了一个阶段，种子已经生成，接下来就看李渊和李世民两人如何处理这个嫌隙了。
他只需要安静等结果，然后……
再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落井下石一把。
“李世民是肯定要想办法除去的，贞观之治虽然有鼓吹的成分，但他的能力绝不能小觑……”
躺在躺椅里的许牧伸了个懒腰，树荫下，乌云正遮挡了太阳。
出现了一丝凉意。
在许牧身边不远处，王昭以及几个身穿便衣的亲卫守护在四周。
但凡有一切可疑人等接近许牧，都将被拿下。
不得不说，王昭这个亲卫队长做的十分出色。
仙游寺内，作为“公共地盘”的花苑，已经沦为了许牧的私人花苑。
没有一个人能靠近许牧五丈。
恰在此时……
因为察觉自己被发现，正在匆匆离去的魏征和傅弈从小道旁路过，看到了这个花苑。
但也只是匆匆一瞥。
“快一点，我们已经暴露，打草惊蛇，日后想要私自查访，难度恐怕更大了。”魏征快步走在前，板着个脸，对身后的傅弈催促道。
说实话，撤退这个想法，也是他提出来的。
在玄奘离开后，他就想到了撤离。
以防被人认出了身份。
毕竟两人一个是监察御史，一个是太史令，官衔都不低。
但走着走着，魏征发现，傅弈忽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魏征眉头皱起，正要埋怨傅弈几句，却发现傅弈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他顺着傅弈看向的方向望去……
“一个年轻人有什么好看的？还带了几个护院，一看就是纨绔子弟。”魏征忍不住说道。
傅弈看向的方向，正是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许牧。
而察觉到他们两人，王昭当即走上前，把两人给拦住了。
王昭没有说话出声，但神情很严厉，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正在躺椅上思考该如何阴李世民的许牧……
也察觉到了此事，转过头，看到了两个中年人模样的老书生打扮的人。
“太白经天，天有异象啊……”
哪知傅弈楞在原地，忽然喃喃着这两句话。
许牧恰好也听到了。
当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魏征。
听闻此言，他眉头猛地一跳。
然后抬头望天。
正巧，在天空中，乌云刚刚散去，露出了太阳本尊，但在太阳身侧……
还有一颗闪耀的星辰，仿佛要和太阳争夺光辉一般。
“太白！”
作为儒生，熟读古籍，魏征当然能认出这是什么星。
实际上，太白星并不罕见。
大部分夜里都能够看到它。
但……
白天出现，却是极为罕见的！
说是千载难逢也不为过！
因为太白主灾，主易主，主……
反正它主的东西很多，没一个是吉利的。
所以自古以来，每次太白星在白天出现，就代表着太白星易位，不再各司其职，说明天有大变！
这一句话，若是出自别人，魏征说不得要质疑一二。
但说这句话的人……
是当朝太史令，傅弈！
太史令，除了掌握史书书写外，在明朝以前，都兼顾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职位，那边是勘察星象！
也就是钦天监的职责！
所以，太史令不仅仅是史学家，更是天文学家，还要懂一些玄学道学，以及……
算学！
而傅弈，便是此中翘楚，乃是唐初年间天文观测学的集大成者！
此刻，在傅弈正在飞速推演，用心算的方式，计算这个太白星出现代表着什么。
许牧缓缓抬起头，听到他们所说的“太白经天”四字，立即也明白了过来。
“不就是太白凌日吗？这种现象还是挺常见的啊……”
作为穿越者，许牧十分清楚这种天文现象出现的成因。
所以他并不迷信。
实际上，太白星，也就是金星，作为地球与太阳之间的一颗星辰，几乎每时每刻都高挂在天空。
并不是古人所想的那般，只有在晚上才会出来。
只不过白天因为太阳的光芒太盛，金星的光芒被遮掩了，所以才看不到。
而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一些意外。
就是金星能在白天清清楚楚地观测到！
这个现象，便被古人称之为太白经天，穿越之前，这个天文现象被称之为太白凌日……
“这两个人不一般啊，这个天象一出现，就能察觉出……”
紧接着，许牧认真地打量着这两个中年人。
这两人此时完全沉浸在太白经天出现的震撼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许牧的打量。
小半个时辰后。
傅弈推算完毕，苦笑着摇头，对魏征低声说道：“此天象主异变，恐怕天下即将大乱，要么是有雄主横空出世，要么就是我长安即将动乱……”
他声音压得很低。
魏征闻言，脸色大变，连忙拉着傅弈，急匆匆地离开了此地。
他们必须尽快回去。
天象异变，这种事情必然已经呈现到了陛下面前。
作为太史令的傅弈……必须去对这个天象做出一番合理的解释。
刚才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连距离他们最近的王昭都没听清。
许牧自然也没办法听到。
不过在两人离开后没多久……
王玄策便一脸古怪地赶到了许牧面前。
实际上，他早就追了过来，恰好看到傅弈和魏征停在许牧面前。
因此他没有贸然上前。
他本想着追上来，给这两个找茬的人一个教训的……
但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其中一个人有点眼熟。
这不正是送他进牢房的魏征吗？
看到魏征，他当即暴怒，若不是怕打扰到许牧，他差点直接上前给魏征一顿胖揍。
他送了群臣那么多礼，就魏征这个家伙整幺蛾子。
救人不成，居然还被送进了监狱。
害的他在主公面前，不仅没有刷到功劳，还……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所以……
在魏征两人离开后，他立即走上前，一脸古怪地对许牧说道：“主公，刚才那两个人里，有一人是魏征……”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齿说的。
许牧眼眸一亮。
他登时反应了过来。
他没见过魏征，也没见过傅弈，但经过王玄策这么一说……
很明显，这两人就是傅弈和魏征。
只有他们，才会对反佛有兴趣，并且还多次来仙游寺查探。
“居然还来了这么多次……”
许牧半眯着眼。
另一个人，对天象感知如此敏锐，必然是太史令无疑！
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钦天监的！
一切职责，都是太史令担任！
所以，说傅弈是全才也不为过。
许牧一瞬间，甚至还起了……绑架傅弈的心思。
当然，魏征这个喷子，他就惹不起了。
他自诩自己有识人之明，两千年的历史经验教训在，他应该不需要什么人时时刻刻来提点他。
当皇帝，还允许魏征这样的喷子存在……
简直是找虐。
贞观年间，李世民就被魏征气过无数次，无数次表示要杀了他。
若非长孙无垢，恐怕他人早没了。
“魏征可以不要，但傅弈这个人能绑的话还是可以绑一下的。不过眼下……居然出现了太白经天，恐怕是天助我也！”
许牧深吸了一口气。
利用此事，他可以做太多太多的文章了。
绝对可以把李世民坑死的那种。
实际上，在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之前一个月，也出现过太白经天天象。
如今已是李渊的年号，武德二年……
在后世考古出的太史令的观测记录，曾记载过，武德九年的太白经天，是大唐建立以来的第二个太白经天天象，上一个在八年前。
只是上一个天象没怎么被重视，许牧虽然前世对历史知道，但却不知道这个天象。
如果早知道的话，他说什么也得早做准备，利用天象坑李世民，还能埋下一系列的伏笔。
“现在准备也不迟！王昭，你速去，找一个匠人，雕刻一个孔雀石像，切记，一定要是独眼的孔雀石像！”
许牧望着王昭，沉声道：“另外，孔雀石像上，用隐晦的方式，写上八个字：兄弟相残，逼父禅让！”
王昭闻言，立即肃然，拱手抱拳，接令而去。
这八个字，实际上都是李世民后来做过的事，许牧现在预言一波……
也不算冤枉了他。
第二百六十一章 秦王将有天下
王昭的执行力很强，次日，便找到了石匠，雕刻出了一尊独眼孔雀。
紧接着，按照许牧的吩咐，将独眼孔雀趁着夜里，偷偷埋入了正在扩建的无漏寺周边。
按照扩建工程的进度，要不了三日，独眼孔雀便会被建筑民夫们给挖出来！
而与此同时，太极宫中，这一天象，引发了剧烈震动！
李渊大惊，立即召开了朝议，在大殿上，盯着傅弈，沉声道：“傅爱卿，太白经天，可知兆相为何？”
好在傅弈早已做好了功课，将自己推演的结果说了一遍：“太白凌空，如此异象，显示国将不国，臣将不臣，乃大变动之象啊！”
满殿群臣大骇，不由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
自古以来，太白经天每次出现的时候，天下都将大乱。
但现在……
已经是乱世了。
李唐尚未一统天下。
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个天象意味着什么。
李世民同样疑惑不已，自许“本分守己”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场天象，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与裴寂对视了一眼，低声询问道：“裴相，太白经天显示天有灾变，不知会应验在哪里？”
裴寂瞥了他一眼，苦笑着摇头。
他作为李渊老臣，深知李渊自从前往仙游寺以来，对李世民的态度便发生了改观。
甚至有数次下朝之后……
召他进内殿，屏退左右，询问他……是否觉得太子或者秦王无德。
作为李唐首任宰相，他当然是……将李世民近期在长安城内，大肆招揽势力的事说了出来。
放在以前，李渊听闻此事，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但经过法难的多次暗示，疑心暗种的李渊……
当即便让他多注意秦王有没有不臣的举动。
裴寂便知道，秦王那里，多少有些失宠了。
“都肃静！大殿之上，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李渊从龙椅上站起，望着群臣，冷哼了一声。
群臣立即闭口，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接着，李渊凝望着傅弈，沉声道：“那依傅爱卿之意，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傅弈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说道：“太白经天，天象显示国将不国，臣斗胆猜测缘由，还请陛下赎罪……”
李渊面无表情地说道：“但讲无妨！”
他现在看到这个天象，唯一担心的，就是有人图谋造反，导致他皇位不保。
如同法难禅师给他讲的历史上的赵武灵王，刘义隆，头曼单于等人……
虽然他现在没有攻占下全天下，但已经占据了京兆，晋阳，巴蜀，以及临近江淮的大部分地区。
中原疆域，他大概占了五分之一！
每个地方都是战略要塞，进可攻，退可守，未来席卷各州，一统天下的可能性很大。
“陛下，此事极有可能是陛下兴佛引起的啊！”
紧咬着牙，傅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李渊闻言，脸一下子沉了起来：“傅爱卿觉得，是朕兴佛，德行有缺，所以才出现了太白经天，以此来预警吗？”
傅弈吓得连忙下拜叩首，道：“臣绝非此意，陛下兴兵以来，自诩武德，替天行道，匡扶乱世，德行深厚，此次……”
“此次只是……只是……”
他很想说一时昏庸来着，但害怕李渊大怒，将他拖下去斩了。
毕竟即便是狂人魏征，也不敢当面大骂李渊昏庸。
李渊虽然脾气好，但不代表他没脾气。
不过傅弈既然提出了，可能是佛教引起的，李渊沉吟了半晌，还是决定下了一道旨意：“自即日起，停一切礼佛事宜，各大寺庙，也不再修葺！”
作为历代以来传统的天象，李渊还是给了足够的尊重。
毕竟佛教作为外来教，才兴起了数百年，既然天象做出了如此警示，他作为帝王，必须要有所应对。
果不其然。
群臣十分相信专业人士傅弈对天象的判定。
紧接着看到李渊“知错能改”，纷纷大呼：“陛下圣明。”
五日后。
仙游寺……
许牧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还是没等到独眼孔雀问世的消息。
后来才搞明白，原来因为此事，李渊重新停止修建寺庙，大兴佛门的举动。
毕竟真正的老天爷发怒了，佛教这个外来宗教还是要让步的……
知道前因后果后，许牧哭笑不得：“这个傅弈，还真是能搞事。”
正在他想着，要不要让王昭，把东西挖出来，然后换个办法问世。
“咦？不会吧，这段太白经天天象历史上记载过吗？”
在仙游寺的花苑里，许牧正躺着晒太阳，忽然又看到……
天空之中，太白经天又出现了。
一颗明亮的星辰，隐隐要夺太阳之辉。
就在李渊下旨停建寺庙的五天后，太白经天重现天地，再次给了李渊一次预警。
出于对天象的尊重，这一次没等到李渊召开朝议，傅弈便主动进入太极宫，请求面见李渊。
“陛下，臣有罪！”
一见到李渊，傅弈便跪在了地上，不断磕头。
是他之前信誓旦旦地告诉李渊，都是因为佛教引起的太白经天……
但是现在老天爷“啪”的一耳光，来了第二次太白经天，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很明显，老天爷是在提醒他，他上次搞错了……
李渊居高临下，漠然地看着他：“你何罪之有？”
上次太白经天天象发生，他做了个让步，选择了停建寺庙，不再兴佛。
但再次发生天象……
傅弈苦笑道：“臣上次推断有误，此次天象重新预警，臣重新推演，得出了一个全新的天象预警……”
李渊低眉，半眯着眼，说道：“什么天象预警？”
傅弈紧咬着牙，解释道：“此次太白经天，太白夺日之光辉，见秦而分，显示……秦王将有天下！”
大意是，太白星在秦地分野，预示着秦将凌日。
李渊听后，眉头一颤。
随后傅弈赶紧解释了一连串的专业词汇，把本次天象的观测数据详细说了一遍。
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
李渊听着听着，后面的话都听不下去了。
“你且退下，此事不可与任何人说！”
“臣……遵旨。”傅弈也知道事关重大，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在傅弈走后，李渊立即召唤心腹老臣裴寂入宫。
把傅弈密报的这次天象告诉了裴寂。
裴寂听后……
脸色微变，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已经涉及了皇家秘事。
即便他是李渊心腹，也不敢贸然说话。
但李渊召他来，就是为了向他询问此事：“玄真，太白见秦而分，天象预警，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秦王？”
此时的李渊，已起了猜疑之心，但他并非那种因为天象，就一言不合父子相残的暴君。
所以他想有个万全之策。
李建成是他儿子，李世民也是他儿子。
李渊开口，裴寂当然不能再假装没听到，只能苦笑着说道：“天家秘事，臣不敢妄议，不过既然天下预警，不妨软禁秦王于宫中，暂时禁止其外出。”
这个提议……看似中肯，但实际上，对李世民而言，极为狠辣。
因为现在李世民招揽群臣投效，最大的倚仗，就是因为李渊对他的倚重。
他南征北战，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让不少大臣觉得，他有可能取李建成而代之。
就如杨广之于杨勇一般。
但如果李世民被软禁了，就等于李渊表明了态度，再也没人敢站队李世民这一边了。
李渊也知道，若软禁李世民，对他而言，太过狠辣，于是叹息了一声，否定了裴寂的这个提议。
在裴寂离宫之后，李渊用完晚膳，直到半夜，辗转难眠，无论怎么都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听到傅弈上报的“太白见秦分，秦王将有天下”的预言。
或者是法难禅师所讲的，父子之间，四种关系……
要么报怨，要么报恩，要么还债，要么讨债。
到深夜时分，李渊还是没能睡着。
叹息了一声，披上外套，唤来了宫监：“去召秦王入宫。”
宫监一脸懵逼，看了眼天色，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现在已是丑时，恐怕……”
李渊脸色一沉：“怎么？君要见臣，父要见子，还要看时辰不成？”
这一句话，把宫监吓得腿肚子发软，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李渊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没过多久。
李世民接到了李渊的旨意，也顾不上在睡梦中，急忙起床入宫。
“儿臣拜见父皇，不知父皇深夜召儿臣进宫，有何要事？”李世民先是毕恭毕敬地行礼。
在平日里，他对李渊十分孝顺，逢年过节，经常给李渊准备礼物，加上能力出众，深得李渊喜爱。
但今日……
李渊凝望着他，说出了让李世民毛骨悚然的话：“今日再现太白经天，傅弈前来禀报，说太白见秦分，预示着秦王将有天下。”
李世民闻言，没有一点喜色，只感觉背后发凉，立即痛声道：“父皇，儿臣对父皇之忠心，日月可鉴，对皇兄之净重，天下皆闻！”
“父皇断不可轻信傅弈一面之词啊！”
他不断磕着头辩解着，可李渊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望着他，始终一言不发。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兄弟相残，逼父禅让
就这样，在李渊寝宫里，李世民磕了不知多少个头，李渊才动了恻隐之心，叹息道：“世民，你为秦王，平日受恩甚重，和建成一样，都是有本事的，务必要兄友弟恭，兄弟和睦，切不可重演石虎兄弟之故事啊！”
李世民额头都磕红了，已经声泪俱下：“父皇放心，兄长文治武功，皆太子之相，儿臣绝对没有丝毫僭越之心，还望父皇明查！”
这一夜，李世民和李渊解释了许多遍。
父子交心，李渊到底还是心软了，直到天亮时分，望着天际发白，轻声道：“希望你记住今夜所说的话，不要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李世民张口，还想要解释，却见李渊摆手制止道：“朕不要听你说，只想看到你做。”
说完，便背过身，打发李世民离宫。
李世民再三叩首，恭敬地离开了李渊寝宫。
回到了秦王府。
李世民便找到了秦王府长史刘文静，也就是先前入突厥，说服突厥始毕可汗，与之结盟的刘文静。
这段时间，他在河南战事踯躅的时候，一直蜗居长安，就是刘文静负责牵线搭桥，帮他联系长安群臣。
这期间，倒是引来了不少朝臣投效。
作为李世民的心腹，刘文静听完傅弈的预言后，同样被吓得毛骨悚然，半晌无言。
李世民想要僭越太子之位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很明显，是陛下在敲打秦王啊！
“殿下，当务之急，必须要立即进宫，侍奉在陛下左右，千万不能让人再进谗言了！”
作为谋臣，如此危急存亡之机，刘文静很快便提出了一个建议。
李世民深以为然。
这个时候，就应该展现父子亲情，千万不能让人趁虚而入。
不然的话……
皇家权力争斗，一招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本王现在就进宫，随侍在父皇左右，绝不能让馋臣再进奸言！”
当下，李世民便命人收拾了衣物，决定厚着脸皮，进宫找老爹……
然而……
当李世民刚赶到大明宫的时候。
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本李渊和他李世民彻夜长谈，对李世民已经放下了不少戒心。
终究是父子亲情战胜了谣言。
加上李世民再三保证，绝无和李建成争夺太子之位的心思……
李渊的心情还算不错。
但这个时候，法雅禅师忽然进宫，并且带来了一个祥瑞。
“陛下，老衲在无漏寺外，发现了一个……祥瑞。”
多事之秋，法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祥瑞”，当天便带着这个从土里挖出的祥瑞进宫，面见李渊。
他是佛教高僧，这段时间里，随着太白经天天象的两次爆发，李渊对佛教的态度……十分不明朗。
数次停止营建寺庙。
他的无漏寺扩建计划，到现在还没完成……
这一次，好不容易太白经天重现，让李渊意识到了此次异象与佛教无关，所以重新恢复了寺庙修建计划。
而这一挖，便挖出了一个孔雀。
在佛教里，孔雀乃明王，高僧大德，在他看来，就是祥瑞。
然而，李渊在看到这个独眼祥瑞之后……
嘴角抽了抽，盯着法雅，问道：“你确定这是祥瑞？”
孔雀虽然是栩栩如生，但瞎了一只眼睛。
自古以来，出过无数祥瑞，但从未有一个瞎了眼的祥瑞。
法雅这才意识到这个孔雀瞎了个眼睛。
不由低下了头。
他只顾着邀功，完全忘记了这一茬。
恰在此时，裴寂走上前，对李渊小声说道：“陛下，莫非忘了雀屏招婿之事？”
雀屏招婿，是李渊年轻时候，与窦氏相识的一段故事。
当时窦氏家门高贵，加上人极为貌美，引来了无数人追捧。
窦氏之父便想出了一个办法，给自家的女儿招一个如意郎君。
思来想去，便摆了个擂台，在擂台中央，放置了一个雀屏。
顾名思义，就是屏风之上，刻画了一个孔雀。
孔雀有两个眼睛。
让往来的宾客依次射箭，所有宾客都没有射中，只有李渊，连射两箭，都射中了孔雀的眼睛。
因此被窦氏看中，将女儿嫁给了他。
窦氏，也就是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等人的母亲。
嫁给李渊之后，窦氏相夫教子，极为贤惠。
李渊也对窦氏相敬如宾，对窦氏所出的李建成李世民等人最为宠爱。
此时被裴寂一提醒，李渊登时想起了这段典故，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只石孔雀的确是栩栩如生，但瞎了一只眼睛，预示着什么？
莫非也是佛祖给他的提示？
告诉他要出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裴寂走上前，开始近距离仔细观察这个孔雀。
越看他越蹙眉：“这上面似乎有字？”
而且这个字体和现在流行的字体不一样……
“秦篆？”
他皱着眉头，仔细辨认，总算凭借博学的阅历，认出了在孔雀耳朵旁边的一个字：“残？”
他当下一沉，对身侧的侍从说道：“拿纸笔过来！”
李渊见他居然在地底挖出的石孔雀身上找到了秦篆……
脸色越来越难看。
地底挖出的石孔雀，还有秦篆……
很快，在裴寂的逐一寻找之下，石孔雀上的八个字，都被辨认了出来。
“残，弟，逼，让，兄，相，父，禅？”
李渊挨个读着这八个字，连续读了好几遍……
渐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裴寂这个时候，直接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地。
不敢再参与进来了。
直到——
李渊深吸了一口气，扫视着左右，寒声道：“兄弟相残，逼父禅让？”
左右侍者，群臣，都在瑟瑟发抖。
法雅甚至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他好像不小心卷入了政治风波之中。
“陛下，秦王请求觐见！”
恰在此时，有宫监前来禀报。
李渊沉着个脸，寒声道：“这个逆子，还敢来！”
大明宫，临湖殿。
李世民现在很郁闷。
他刚刚按照刘文静的提议，收拾好了东西，刚赶到大明宫……
就被李渊召入，然后破口大骂。
李世民刚搞清楚来龙去脉，知道独眼孔雀的事，正要解释，就被李渊一声令下：“将这逆子打入临湖殿，没有朕的旨意，禁止任何人探望！”
甚至都不给李世民解释的机会。
最主要的是，独眼孔雀，残缺，兄弟相残，已经击中了李渊心中的痛。
听多了法难给他讲的赵武灵王，石虎等人的历史故事后，他最痛恨的就是兄弟骨肉相残的事。
如今天象预警，外加地下挖出的独眼孔雀……
无一不在显示李世民有兄弟相残的心思。
不止如此，预言里，甚至说李世民会逼父禅让！
李渊对此再也忍不住了，按照裴寂的提议，直接软禁了李世民。
这一个政治事件，很快便传出了大明宫，震动了长安城。
长安群臣，那些被刘文静说动，答应投靠李世民的大臣们……纷纷捕捉到了政治变动，开始学墙头草。
一时间都表示要和李世民划清界限。
仙游寺。
许牧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有个好队友。
法雅居然把石孔雀当作祥瑞献入了宫中。
王玄策亲眼目睹了主公这一系列的暗算，看着许牧人畜无害的模样，心里只能给李世民默哀了。
现在长安城内，除了李世民的那些死忠外，其余人都选择了当墙头草。
都一致认为，李建成才是未来最合适的天子人选。
“主公，现在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定了定心思，王玄策请示道。
李世民被李渊软禁，这个时候就该趁热打铁，落井下石……
许牧也深知这个道理，嘴角翘起：“好不容易引导了一下长安舆论，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放过李世民！”
暗害孙颖之仇，就要在这个时候报！
“李世民被软禁，但他秦王府麾下的人都是自由身，为了营救李世民，必然会调查独眼孔雀之事，尾巴清理好了没有？”接着，许牧忽然问道。
王玄策抱拳拱手：“雕刻的工匠已经绑走了，送往了河南，至于挖坑的人，都是自己人，没有泄露的危险。”
许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虽然尾巴清理好了，但刘文静等人皆为人才，不得不防，说不定能想出办法帮助李世民解决危机，这样，你再去裴寂府上一趟，给他送……”
“三千斤白玉纸！”
王玄策瞪大了眼睛。
即便是他，也被主公这大手笔给吓到了。
三千斤白玉纸，相当于三十万贯！
就是一次贿赂而已……
但为了安全起见，王玄策还是弱弱地问上一句：“主公，这次……裴玄真不会又把我给送进牢房里吧？”
上次就是主公坑了他……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真的把他吓得够呛。
许牧翻了个白眼，他有这么可怕吗？
“放心，这一次没问题的，你登门拜访，就告诉他，眼下是陷害刘文静的最好时机，此时不陷害，更待何时！他保证会欣然接受白玉纸，然后恭敬送你出府。”
接着，许牧稍微指导了一句。
毕竟历史上的裴寂，就是一个有名的奸相。
第二百六十三章 杜如晦：要不逼宫吧
原本历史是，裴寂，作为李渊在位的武德年间首位宰相，为了一己私欲，构陷了不少同僚。
刘文静，原本和裴寂是至交好友。
最初投靠李渊的时候，两人的地位不相伯仲，可谁知道……
裴寂混着混着，跟坐火箭一般，扶摇直上，成为了李唐的首任宰相。
而刘文静……自诩才能不下于他，却只是秦王府长史。
对此，刘文静多次报怨，甚至骂李渊识人不明，用人不公。
终于有一日，这话传到了李渊耳朵里。
李渊勃然大怒，以诽谤君上为罪名，将刘文静下狱，并且命萧瑀裴寂两人严审。
一番审讯过后……
萧瑀都觉得刘文静没有太大的过错。
正是这个时候，裴寂站了出来，大肆进谗言，说刘文静乃李世民麾下，意图造反。
这一顶大帽子扣上去，李渊再也不淡定了。
直接把刘文静给杀了，家人全部流放，以此来警告李世民。
在历史上，也是因为此事，李世民和李渊的关系愈发僵裂，从而引发了玄武门之变。
裴府。
接到许牧的指示后，王玄策硬着头皮，带着三千斤白玉纸登门。
有三千斤白玉纸作为敲门砖，裴寂当即便命人将他请入了府。
府内，裴寂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阁下找本相，所为何事？”
他上次就受到了王玄策赠送的几百斤白玉纸，用来练习书法，描摹绘画，十分顺手。
还有不少人情往来，都可以赠送白玉纸。
可以说，在上层圈子里，白玉纸已经彻底流通开了。
这等高档纸张，对于文化人来说，太合适不过了。
这一次三千斤……
说实话，如果王玄策的要求不是太过分，他都可以答应下来。
王玄策故作犹豫，纠结了片刻，才说道：“小人本是前来长安经商卖纸的商人，这几日里，在长安贩卖白玉纸，却偶然得知了一件事。”
“秦王府长史刘文静，不仅在府内痛骂裴相，还大骂陛下没有识人之明，甚至昨日醉酒之后，他带着仆从走上大街……”
说到这里，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没再说话。
却引得裴寂来了好奇心，忍不住蹙眉追问道：“醉酒之后，他如何了？”
提起此人，裴寂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本来两人是至交好友。
前几年的时候，两人关系还特别好。
可当……
刘文静投靠了李世民后，两人关系便越来越僵。
比如说朝堂之上，裴寂所提出的策略，刘文静都要反对。
裴寂所反对的事，刘文静都要支持……
虽然李渊大部分时候都事宠信裴寂，刘文静的反对和支持并没有什么用。
但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就够了，每次都发生，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裴寂就被恶心到了……
“他……他他大骂裴相乃谄媚之臣，完全靠着阿谀奉承上位，陛下也一样，秦王英勇果敢而不用，反而看重李建成……”王玄策瞄了眼我裴寂，小心翼翼地说把许牧教给他的话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
裴寂听着听着，脸色大变。
阴沉如水。
“他……真的这么说的？”裴寂沉着脸确认道。
王玄策连连点头：“正是！那日大街上的人都可以作证，刘文静当街大骂裴相和陛下，目无尊长，毫无法纪，有悖纲常啊！”
当然，那所谓的证人，自然都是收了许牧钱的。
用来作伪证的。
裴寂听后，忽然不再开口，沉默了半晌，这才发出了一声长叹。
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旋即，他转过身，锐利的眸子凝视着王玄策：“你与刘文静有何冤仇，为何要陷害于他？”
作为一代奸臣，裴寂深知构陷的套路。
这等手段，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如今秦王被软禁，秦王府上下一定会谨言慎行。
刘文静何许人物？
一定不敢在这个关节眼上乱来。
所以这一切，只能是王玄策构陷的。
王玄策听后，立即下跪，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裴相！我这是为了裴相计啊！如今长安城人尽皆知，软禁秦王，正是裴相的建议，刘文静怀恨在心，若此次秦王不倒，来日刘文静以及秦王必将报复……”
实际上，在原本历史中，贞观年间，李世民即位后，没过多久，李世民大肆清理当年得罪过他的人。
法雅以及裴寂等人……
没一个逃脱的。
全部被流放。
裴寂听完此言，便没再多问。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陷不陷害的问题了。
而是……
打蛇不死，必受其噬！
“白玉纸本相收下了，你所求之事，不出三日，必有结果。”
作为一旦奸臣，裴寂十分有原则地说道。
接着，便让人送客。
王玄策得到允诺，立即撤退，离开了裴府。
在裴府的时候，他提心吊胆，生怕一个弄不好，裴寂就给把他给送入监牢……
毕竟主公行事，向来出人意料，范逐就表示过，他在洛阳的时候，当初因为绑人一案，还被越王杨侗软禁了三天……
与此同时。
秦王府。
法曹参军杜如晦，上簿薛收，以及长史刘文静三人，正在商议要事。
在李世民被软禁的这段期间，作为他麾下得力干将，靠着三人的维持，秦王府一切运转井然有序。
一点也没有混乱迹象。
杜如晦的话并不多，但在此时，却一阵见血地提出了关键：“此事殿下被软禁，归根结底，还是太白经天的天象，以及独眼孔雀之故！”
“此事必然是有人构陷，太白经天无法伪造，但独眼孔雀……”顿了顿，杜如晦继续说道：“独眼孔雀一看就是人为构陷，虽然乃是法雅献上的，但其背后，说不定有太子等人操纵！”
他分析的的确很有道理。
上簿薛收听后，半眯着眼，道：“陛下念及骨肉亲情，只是软禁了殿下，而秦王府一切如故，显然，是在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尽快查明真相，帮助殿下恢复清白！”
他们作为李世民的心腹，深知李世民完全没有造反的心思。
至少现阶段没有。
这个太白经天，说实话，来得过早了一些。
最后，五十余岁的长史刘文静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三人便携手一起，前往查探此事！首先，排查全城石匠，此外，需要请法雅禅师前来，仔细询问其挖掘经过！”
杜如晦和薛收两人颔首，三人开始仔细制定这次清查的方向。
与此同时……
皇宫之中。
裴寂正老泪纵横，跪在李渊面前，抱着李渊的大腿，痛哭流涕：“陛下！刘文静……”
说完之后，一脸羞愧的模样：“臣以前与刘文静相交莫逆，可他如今……如今居然如此诽谤朝政，如此妄议尊长……”
总而言之，他一番添油加醋的叙述之下……
李渊勃然大怒，怒拍着桌案，愠怒道：“岂有此理！”
随后，一声令下，命大理寺将刘文静收押候审。
并且着令裴寂和萧瑀两人，共同审讯。
在得到了李渊这个旨意后，便命人给萧瑀赠送了三百斤白玉纸。
反正他现在的白玉纸多，任性。
秦王府。
待杜如晦薛收刘文静三人商量完之后，正准备一起去调查取证，替李世民自证的时候……
大理寺，皇甫无逸带着一群典狱前来，将刘文静直接拖走：“陛下旨意，刘文静妄议朝政，诽谤君上，目无尊长，暂被收监，由宰相裴寂，中书令下萧瑀两人审讯！”
当着杜如晦和萧瑀两人的面，皇甫无逸还是很给面子的。
解释了一大串。
然后把人带走。
在刘文静被捕之后，杜如晦和薛收面面相觑，只感觉心一阵拔凉。
也顾不上继续出府了，重新回了秦王府，开始召集李世民麾下其余干将，商量大事。
得力干将刘文静都被抓了，显然，陛下真的对秦王不信任了！
这一次，法曹参军杜如晦仔细排查了一遍，确保其中没有混入什么二五仔，便对着众人道：“如今陛下软禁殿下，还牵连了刘文静，恐大事不妙！”
“俗话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与殿下水火不容，人尽皆知，一旦殿下没落，彻底失去权势，我等肱骨之臣，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为今之计……”
紧接着，杜如晦咬着牙，说出了一个让人惊惧的想法：“若事有变，我等不妨一起劫了临湖殿，趁着太子远在蒲州，带着秦王逼宫！”
所有人大惊。
即便是薛收，亦是如此！
他们都没有人想到，杜如晦居然有如此丧心病狂的想法！
居然怂恿殿下与陛下父子相残！
以臣逼君，是为不忠！
以子逼父，是为不孝！
一时间，秦王府内，竟无一人敢再说话。
半日之后。
大理寺传回来了一个圣旨。
“敕曰：秦王府长史刘文静目无尊长，恐有不臣之心，秦王无道，受其蛊惑甚多，朕心甚痛。其挑拨朕父子感情，天理不容，将其即日处斩，没收家产，秦王府其余人等希望引以为戒，切勿再犯！”
第二百六十四章 秦王必不可能造反
仅仅半天时间。
审讯就出了结果。
即便是全程参与的皇甫无逸见惯了栽赃嫁祸，看到裴寂这一番操作后，也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
内心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能得罪裴寂。
刘文静，一代元老，当初和李渊一起起兵造反，结果却落得了一个如此下场！
裴寂和萧瑀半天审讯完毕，便入宫向李渊请下了一道斩首抄家的圣旨！
还就在当天晚上执行！
可见其中杀鸡儆猴的意思！
当圣旨赶到秦王府后……
杜如晦等人脸色都极其难看。
先前不敢听从杜如晦建议的人，纷纷都起了心思。
这很明显，陛下已经不信任李世民了啊！
直接命人斩杀了李世民的肱骨手下！
父子之间，既然已经生出了嫌隙，恐怕……
此事再难善了！
紧接着，秦王府的那群老臣幕僚们，继续开始商议，该怎么才能救出秦王殿下。
仙游寺。
许牧很快也得知了刘文静被斩首抄家的消息。
有些无语地看着王玄策：“这就是你说的三日之内必有结果？”
王玄策：“……”
他一脸无辜，他也没想到，裴寂这家伙收了白玉纸之后，执行力这么恐怖。
才一天时间，不仅把刘文静送入了监狱，还直接把案子判成了铁案。
不，不仅是铁案，还是死案！
如今的刘文静，恐怕已经在刑场上人头落地了……
经此一事，许牧也意识到了，在这个偌大的长安城内，谁是对手，谁是队友。
就比如说裴寂，明显就是一个最佳队友。
李渊和李世民麾下有什么人才，都可以请他出手除去……
“日后，你需要和范逐一起，经常去往裴寂府上，和他打好关系。”略作沉吟，许牧感慨道。
这是人才啊！
虽然不能为己所用，但放在敌方阵营，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价值。
王玄策连连点头，表示极其认同，同时一脸拜服道：“主公，按照李渊现在的态度来说，李世民几乎没有翻盘的机会了，我们这一次计划堪称完美……”
他全程看到许牧如何操纵舆论和人心，将李渊父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因此对许牧愈发敬畏。
但哪知，许牧却摆手道：“宜将剩勇追穷寇，越到关键时刻，越不能懈怠！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作为穿越者，许牧深知李世民以及他手下的狠辣之处。
虽然李世民给世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但实际上，他杀起兄弟来，一点也不带犹豫的。
他的手下，帮忙杀他兄弟，更是无比殷勤！
而且杀的越多，还是首功的那种！
这个时候，李建成还没有从蒲州返回，李世民虽然被罢免了兵权，但说不定其麾下……会孤注一掷，调集可用兵马，紧逼大明宫。
大明宫，也就是隋文帝时期修建的大兴宫。
这个皇宫非常大。
其中要经过临湖殿，方能到达北面的玄武门，由此进入宫门。
当年的玄武门之变，便是杜如晦这群人积极参与，怂恿发生的。
这一次，李世民虽然被软禁了，但许牧担心他那群手下，真有可能铤而走险，调集所有可用之兵，逼宫造反！
“不会跟历史上一样，来一个殿前对峙吧？”
想到这里，许牧就有点头疼。
原本在史书中，玄武门之变的起因是因为李建成回归，向李渊请示，说要发动昆明池兵变！
昆明池，也就是大兴宫中的一个湖。
只是那个时候，李世民南征北战，积蓄了大量势力，兵权已经尾大不掉，根本无法夺取其兵权。
因此只能来一场硬仗。
哪知道李建成麾下有个二五仔，向李世民报告了此事。
李世民“痛心疾首”，不忍兄弟相残。
可他手下，诸如杜如晦，张公谨等人，都表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而且如果他们不下手，可能李世民不会有事，但他们投靠李世民的人，都会被李建成杀死。
最后关头，李世民……为了他的一群“忠心耿耿”的手下，不得不发动玄武门之变！
先是向李渊报告，说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淫乱李渊的后宫……
还说自己掌握了很多证据，可以和李建成李元吉二人当面对质。
李渊听后，一脸冷笑。
他的儿子和后宫乱不乱，他岂会不清楚？
他又不是那种昏庸的帝王！
不过为了李世民心甘情愿地和平交权，他还是允许三个儿子一起殿前对峙。
他完全没想到，李世民会有这么丧心病狂，居然在对峙的那天，一大早就派人埋伏在玄武门……
先是杀兄宰弟，而后逼宫……
说起来，李世民还称自己是“极其不愿意”的那种。
但此一时彼一时，这次犹豫许牧的介入，李世民兵权被撤，远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
而且作为老大，他被关押在临湖殿……
李建成等人也没有在长安。
所谓的玄武门之变，只要太子不死，即便李世民逼宫成功，也占据不了大义。
毕竟门阀世家更多支持的，还是作为正统的嫡长子李建成。
没有门阀世家支持的他，绝对走不长！
“小王啊，你速度前往裴寂那里，再带上三千斤白玉纸，告诉他，极有可能秦王府会狗急跳墙，逼供造反！”深吸了一口气，许牧开口对王玄策吩咐道。
王玄策听到三千斤白玉纸，像是不要钱似的……
忍不住说道：“主公，如今长安的白玉纸已经越来越多了，再送的话，白玉纸就要贬值了。”
这一次他们带来的十余万斤白玉纸，已经被送了大半。
长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都搞了点白玉纸来屯着。
万民城虽然盛产白玉纸，但这样送下去，白玉纸恐怕真的要不值钱了。
许牧尴尬一笑，他倒是忘记了这茬。
“这样，那就送一千斤，一定要叮嘱裴寂，小心放备玄武门，临湖殿距离玄武门最近！”
王玄策立即应诺，领命而去。
在王玄策走后，许牧让王昭搬了个躺椅，继续在花苑里晒太阳。
许牧伸了个懒腰，喃喃道：“这一次逼迫李世民等人造反，希望可以毕其功于一役，将李世民这个威胁彻底除去！”
这一次长安之行，一是为了接梁子秋之母回万民城，二是为了算计李世民，三……
则是看看有什么好苗子，可以被绑去万民城的。
“阎立本找到了吗？”许牧看向王昭，忽然问道。
如今长安城正是满城风雨的时期。
也是绑人的最好时机。
玄奘已经被三藏佛经折服了。
一个出色的翻译。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阎立本。
这个历朝历代，画人物画最优秀的画师！
现在万民城的十万百姓，想要更新第二代身份证，都得靠他。
将人物画像放在身份证上，可以最大程度保证一人一证。
这样万民城的管理才会更加规范，但凡有任何作奸犯科的举动，在身份证体系之下，都将暴露无遗！
“还没有找到，属下这几天查询过，他本为秦王府的记室，但这几日，他母亲亡故，正好请假回乡了……”王昭摇头回答道。
阎立本，乃是万年人。
万年，乃是京兆郡附近的一个县。
他一直隶属于李世民麾下，这也是许牧急着找到他的原因。
在原本历史是，阎立本这个人才的安危不用他担心。
但现在……
李世民要完了。
他可不想这么优秀的画家就这么被株连。
一旦秦王府的杜如晦等人发动了兵变，失败之后，秦王府所有人，必然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几日好好搜寻一下，务必要找到阎立本。”
许牧再次叮嘱道。
秦王府的所谓十八学士……
他没有太大的想法。
因为他们全是世家子弟。
所谓的世家，乃是那种家族沿袭了数百年，有权有势的世家。
而阎立本只能算是半个世家，算是边缘人物。
其能在历史上留名，只是因为他人物像画的好！
尤其是历代帝王图。
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唐朝之前的帝王画像，都是以阎立本的手绘为基准！
裴府。
裴寂再次接见了王玄策。
只是这一次，王玄策只送了一千斤……
让裴寂十分不悦。
“秦王府的人要造反？”听完王玄策的分析后，裴寂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他们老大都被软禁了。
他们拿头造反？
而且，李世民现在只是一个工部侍郎……
没什么兵权。
只有秦王府麾下有些兵将。
若这都能造反成功的话，那皇宫的禁军真的就是吃干饭的了。
“好了，此事本相知道了，会放在心上的，你先回去吧。”
裴寂摆了摆手，一千斤和三千斤白玉纸相比，缩水了三分之二。
把王玄策打发走后，他便进宫了一趟，向负责镇守玄武门的车骑将军冯立叮嘱了一句。
当然，他没有说造反的事。
冯立也没有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说道：“裴相放心，末将镇守玄武门，定然不会有失！若城门失守，末将愿提头来见！”
李世民仁厚的名声世人皆知。
没有人认为李世民会造反。
第二百六十五章 玄武门之变【求订阅】
玄武门守将，车骑将军冯立，乃是李建成的嫡系。
实际上，进入皇宫的几大宫门，都在李建成的掌控之内。
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之所以成功，完全是因为……李建成没有想到，他的二弟，真的能狠下心，为了皇位，干出杀兄弟的事！
所以在经过玄武门的时候，根本没有防备。
不只是他，李渊同样如此。
在这个时间点，即便意图掀起昆明池兵变，但他们都没有料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李世民，居然会……
杀兄宰弟，逼父禅让！
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促成了这一场千古闻名的政变！
而这一次……
即便是有王玄策提醒，但依旧没有人觉得，秦王府在失去了李世民指挥的情况下，居然敢冒抄家灭门的危险，干出造反的事！
次日。
清晨时分。
微风吹拂着临湖殿外的湖水，入秋之后透露出了一丝凉意。
冯立正在玄武门外巡守，刚刚走到临湖殿，眉头猛地一跳。
紧接着，临湖殿外不远，一群伏兵杀出，对着他的玄武门守备军一顿砍杀。
为首的一人扬声大喝：“吾乃杜君绰，太子无道，与裴寂狼狈为奸，构陷秦王，今日吾等将替天行道，请求面见陛下，以清君侧！”
此言一出，哗哗的杀出的伏兵居然足足有上千！
这上千士卒，进退有序，一看就是可以以一挡十的精兵，冯立眉头猛跳，看着自己带出来巡守的数百个士卒……
紧咬着牙，大吼道：“秦王反叛，听我号令，这些反贼全部就地诛杀！”
这个时候他根本逃不了了……
杜君绰率领的千余人，已经包围了他的退路。
一看就是早有预谋而来，这群叛军进退有序，令行禁止，可见其统领将兵之能，远在他之上。
没多久，冯立麾下的守备军开始节节败退，死的人越来越多。
恰在此时，上千人中，突然又冲出来一个文臣模样的人，沉声大喝道：“速去救秦王！”
秦王，也就是李世民，被软禁在临湖殿。
他们此行，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救秦王，一个是……
逼宫造反！
若是能攻下皇宫，擒下李渊，他们的造反计划，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而另一半，就需要杀了远在蒲州的李建成了。
这个文臣模样打扮的人，正是法曹参军杜如晦。
在他的率领下，数百人冲入了临湖殿，将所有拦住他们的人，全部一刀砍死。
这一切的计划，都是杜如晦和张公谨等人商议的。
杜如晦桥板，张公谨带头响应。
他本为肴州长史，隶属于河南郡，之前在王世充麾下，随着五姓七望携带三十四州投降……
他跟随着崔氏，一起投奔了李渊。
此后有的人投奔了李建成，而他目光独到，深知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的区别……
果断选择了李世民，加入了秦王府。
对李建成而言，他是太子，手下能人无数，远超于李世民。
而对李世民而言……
他身负才能，一旦去了，必然可以受到重用！
果不其然，在他加入秦王府后，因为行事果决，被李世民看重，一路提拔，成为了左膀右臂。
而这一次掀起叛变，调动秦王府目前所有的军事力量，围攻玄武门，是由杜如晦发起，而他……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岂可婆婆妈妈，如女儿姿态？”
张公谨紧跟在杜如晦身后，极为勇猛，很快便冲到了李世民就寝的地方。
清晨时分。
李世民还在睡梦之中。
紧接着便听到了一阵砍杀声。
他还以为长安被敌军攻破了呢。
一顿紧张。
但很快，他就听到了杜如晦和张公谨高呼的声音：“殿下？殿下？你在哪里？”
“殿下？我们救驾来了！”
杜如晦和张公谨生怕别人不知道，把临湖殿驻守的士卒以及内侍全部杀了个精光，一个一个方见地搜查。
李世民掀开被子，穿上外套，一脸懵逼地走出了房门。
“什么？你们把秦王府内卫全部招来了？”
在听完杜如晦张公谨的解释后……
李世民只感觉头皮发麻，双脚发软，前途黯淡无光……
他觉得他还能抢救来着。
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造老子的反，落得一个万世骂名？
这次虽然李渊“误会”了他，但父子情分尚在，他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但……
他的手下不会这么认为。
长安城内如今传的沸沸扬扬的。
所有人都以为李渊要对李世民动杀手了……
杜如晦等人，作为秦王府的嫡系，李世民的死忠，自然要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不然李渊不杀李世民，但肯定会杀他们！
“殿下！陛下既然不念父子情份，软禁殿下，又通杀刘文静，其废殿下之心，昭然若揭！”
杜如晦半跪在地，痛声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请殿下带领我等一起，杀入玄武门，夺取大明宫，诛杀裴寂，清君侧，正纲常！”
李世民听到四周不绝于耳的砍杀声，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容本王再考虑一二。”
他紧咬着牙，死死盯着眼前的杜如晦和张公谨。
这两个人是他最信任的得力干将，可就是这两个人……把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没过多久，四周砍杀声越来越小。
他的亲卫统领杜君绰快步奔了过来，抱拳行礼道：“殿下，末将甲胄在身，无法全礼，只能以此礼见之！如今玄武门已破，冯立已授首，还请殿下出面，统率全军，以清君侧！”
听到玄武门被破后，李世民露出了一声苦笑。
眼下已经不可能善了了。
他就算现在立即进宫请罪，十有八九会被他那父皇拔刀给砍了……
“罢了罢了！你们能为本王做到如此地步，便是背负这万世骂名，那又如何？！”
李世民很快，在临湖殿里，完成了一次思想的蜕变。
当然，主要是因为事已至此，回头无路了……
一方面，他笼络的那些能臣悍将与他生死荣辱息息相关。
另一方面，他的生死前程，也被这群能臣悍将所代表了。
就如同这一次，杜如晦和张公谨，就把他牢牢绑在了秦王府诸臣的战车上。
不得不对李渊开战。
“拿本王玄甲来，本王要亲自入宫面见父皇，向他请罪！”
李世民缓缓站起，中气十足，完成了心态转变后，他语气里反倒是没有了一点请罪的意思。
杜如晦和张公谨对视了一眼。
脸色一喜。
他们还担心李世民会迂腐到固执等死，不愿造反，但好在……
他们没有看错人！
李世民虽然给世人营造了一个仁厚的形象，但绝不仁厚，需要下狠手的时候，从不会让人失望！
紧接着，李世民为首，身披白光玄甲，带着杜如晦等人，冲向了玄武门。
仙游寺，花苑里。
玄武门事变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长安。
许牧也得知了此事。
毕竟冯立的守备军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被攻破了城门，但也坚持了许久。
“这个裴寂……真的是猪队友。”
说实话，许牧有些无语。
消息都告诉他了。
他居然没有提前做部署？
玄武门一旦告破……
李渊的寝宫就危险了。
毕竟玄武门距离李渊的距离非常短。
一旦此地告破，李渊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
没过多久，一个身影从寺庙外飞速跑了进来，停顿在了许牧面前。
两百斤的大黑影，单膝下跪，拱手道：“主公！已经探明了，玄武门彻底被告破，秦王府的亲卫军已经朝着内宫杀去了！”
许牧之所以能这么快得到战况，最主要的，还是沈光的传信。
他的轻功卓绝，加上擅长马术，举世无双，往返极快，一直在更新玄武门的战况。
许牧：“……”
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了。
只能寄希望于李世民不要成功了。
不然的话……
岂不是自己亲自促成了玄武门之变？
把李世民送上了皇位？
“应该不至于，李世民这个阶段的势力远没有历史中那么恐怖，而且又被夺去了兵权，只保留了秦王府的亲卫军，若这还能攻下皇宫，逼迫李渊禅让，那李渊真的不配当这个开国帝王了！”
许牧略作沉吟，蹙眉分析道：“你再去看看具体情况！”
“诺！”
沈光一个飞身，再次飞奔了出去。
大明宫，内宫。
李渊听闻李世民造反的消息，第一时间是不敢相信。
这个逆子，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和大哥握手言和，绝不觊觎太子之位。
可现在倒好，的确不觊觎太子之位，他直接觊觎……皇帝之位了！
“好一个朕亲手养大的豺狼！好，好，好！”
李渊气得须发喷张，紧咬着牙，双眸直欲喷火。
“难怪佛祖要警示朕，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卑未篡时！法难禅师诚不欺我！”
李渊不断在寝宫中踱步而走，哪怕周围的侍从都在劝说他先跑，暂避锋芒，但他依旧不愿意离开半步！
“朕乃大唐天子！朕就在这里，哪也不去，让那逆子来！朕倒要看看，他敢奈朕如何！”
李渊昂首挺立，站在寝宫门口，看向了玄武门方向。
第二百六十六章 阎立本，万年人？
皇宫外。
玄武门兵变的消息一传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最惊讶的，莫过于裴寂了。
他不只是惊讶，更多的还是后悔。
悔不该未听王玄策之言。
若他早做防备，不仅能避免此事的发生，更能通过玄武门事变，获得一场泼天功劳！
“速速调集长安城各地守军，前往驰援皇宫，务必要剿灭反叛，保全陛下！”
后悔过后，裴寂第一时间，便前往各大军营，通知其将领，准备入宫勤王。
内宫之外。
破釜沉舟的李世民正在率兵猛攻。
然而内宫的禁卫同样是精锐，在李渊不断许诺的犒赏刺激下，愈发英勇。
短时间内，李世民居然攻不下内宫！
“殿下，此次举兵太过仓促，准备不足，长安城内各地兵马都未在我等之手，恐怕……事不可为了！”杜如晦左顾右盼，紧咬着牙，脸上充满了不甘。
他们都打到这里来了。
距离李渊也不过是一墙之隔。
只要攻破了这个内宫宫墙，便能见到李渊，但……
他们明显没有时间了！
如今全长安城的守军必然都在赶往皇宫。
李世民紧咬着牙，跪在内宫之外，痛声道：“父皇！儿臣不孝！今日无法面见父皇，只能以图来日了！裴寂奸邪，皇兄暗昧，还请父皇眼明目见，分辨忠贞！”
说完，便头也不回，骑上了战马，带着秦王府的亲卫们往宫外杀去。
杜如晦等人商议过多遍此次的结果，若实在是无法攻破内宫，后路也都已经想好了。
一路上，都有人给他们打通路障，开启城门。
半个时辰过后。
李世民率领秦王府的重要亲信，从长安城南面的明德门顺利冲出了长安。
“殿下！眼下长安城内的变故京兆其他州郡尚不知晓，此番出城有二策，要么沿途收复长安周边州郡，要么……便是重回太原！”
出了城门之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杜如晦这个时候又站了出来。
李世民凝望着他，这个他十分倚重的肱骨。
接着，沉声道：“京兆诸多州郡皆为皇兄嫡系掌握，若贸然前往，恐非良策！还是直接去往太原吧！”
在数年前，他便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太原在他的全力经营下，早已倒向了他。
就如同京兆郡都在李建成手中一般。
此次被父子反目，他还需要时间去消化一下，看看该怎么消弭影响。
“而且太原乃是龙兴之地，父皇在太原发迹，此次……换本王了！”
跃马扬刀，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先前反目的阴霾在这一瞬间一扫而光。
此次虽然背负了骂名，但也给他指明了一条道路。
未来父子兄弟争霸，就各凭本事了！
半日后。
李世民率领秦王府亲卫军叛变，攻破玄武门，打到了内宫，而后逃出长安的消息在朝堂诸公之间疯狂流传。
李渊急忙召开了一个朝议。
脸色铁青地盯着下方群臣。
“这就是你们夸赞的秦王殿下！”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当时秦王府的亲卫军距离他也不过是一墙之隔！
他差点就是另一个下场了！
“臣……等有罪！”
先前与李世民交往密切的大臣们纷纷站出，不断磕头。
他们本以为只是太子之争，谁能想到，李世民会这么大逆不道，以臣叛君，以子逼父！
“拟旨！李世民无君无父，攻破玄武门，大逆不道，立即销毁秦王府，裁撤一切礼仪供奉，与其密切牵连的大臣，尽数严查！该下狱的下狱，该枭首的枭首！”
在群臣战栗的时候，李渊咬牙切齿地宣布了一道圣旨：“此事由宰相来执行！”
裴寂立即上前，安抚道：“陛下宽心，秦……李世民虽然逃出了长安，但臣已着令京兆诸州郡，见其便杀，绝不留情！”
“海内虽大，必然无李世民容身之地！”
这一番话说下来，李渊神情才有所缓解。
发泄过后，他一时间想起了法难禅师给他的提点。
“想不到啊，朕有朝一日，居然也能如赵武灵王，头曼单于，石勒一般……”
李渊唏嘘不已，下朝之后，带着无法言说的复杂心情，与心腹老臣裴寂一起，前往了仙游寺。
在仙游寺内，李渊先是给满殿群佛上了一炷香。
随后恭敬询问道：“法难禅师，那日你所写的残诗，真是无比应验啊！朕那逆子……”
李渊感慨万分，拉着法难禅师说了许多李世民的事。
“世民从前，从未有过顽劣的时候，自他记事起，便是温良恭厚，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谦让给大哥或者几个弟弟。”
“在外从军的时候，也从未和他的大哥和弟弟争夺过功劳。”
“说起来，朕更多怀念的，还是在太原的那段岁月，父子和睦，兄友弟恭……”
面对李渊的倾诉，法难只能默默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
李渊说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大殿。
离去之前，更是给了法难一个令牌，道：“法难禅师一看就是有大德行之人，日后朕若想听禅师讲经说法，还请手持此令牌入宫见朕。”
他给的这个自由出入宫城的令牌，其实李建成李世民都有。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令牌权限更大，为了表示他对两个儿子的看重，李渊特地允许两人在进宫之后可以骑马和带武器！
不仅仅是他们，连他们的部下都可以！
这一次秦王府的亲卫军之所以能带着武器甲胄杀到临湖殿，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出自他的这个旨意。
相较而言，法难的虽然只允许自由出入，但恩宠之盛，可见一斑了。
在李渊走后，法难前往仙游寺的内花苑，面见许牧，报告了此事。
许牧听后，眼神顿时一亮：“看来经过李世民一事，李渊会更加倒向佛教了！”
这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
毕竟佛教治国……
只能国将不国！
这次虽然没能顺利把李世民干死，但也算分化了李渊父子。
日后孙颖率军进逼长安，那就方便了。
因为李世民的秦王府那批能臣悍将都被带走了……
“日后你便留在长安城，为李渊讲经说法。”
一番沉吟过后，许牧拍着法难的肩膀说道。
法难眉头一动，忍不住说道：“主公要回河南？”
许牧长吁了一口气，望着东方，微微颔首：“出来近两月时间，是时候回去了，本公要去看看，老房把河南建设成什么样子了。”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的河南，应该要准备开始收获第一批粮食了。
三十六州，许牧很想知道，用上了他的新方法后，成效如何。
长安城，明德门。
阎立本现在懵逼。
他就请了个假。
回了趟家。
返回长安后，却发现物是人非。
一切都变了。
“秦王造反？”
“秦王府被陛下一怒之下夷为平地？”
“秦王府内所有幕僚官属全部被下狱？”
书生模样打扮的阎立本刚进入明德门，便被认识的人举报了。
没过多久，大理寺卿皇甫无逸便率领着典狱，亲自前来拿人。
“阎立本，万年人？秦王府记室？”皇甫无逸打量着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
阎立本木然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被上了镣铐，直接带到了大理寺，下狱准备论罪。
他甚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做错了什么。
他在秦王府担任记室，也就是帮忙写写画画，从未参与过任何决策……
没想到却遭到了这么一场牵连。
牢狱里，阎立本一脸绝望和悲愤，半跪在地：“父亲啊，儿子不孝，对不起你啊！”
他母亲刚刚病逝，他请假回来后，就轮到了自己……
在他旁边的牢房里，有不少之前秦王府上值的同僚，看到阎立本也被关了进来，忍不住喊道：“别嚎了，进来这里的，至少也是个流放之刑。”
“你之前这个牢房里的人，刚刚被流放到了三千里之外，你身为记室，应该也是这个下场。”
阎立本听后，浑身打了个哆嗦。
望着刚才说话的那人，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间想不起他的身份，忍不住问道：“那你在秦王府担任何等职位？莫非也是流放之刑？”
那人苦笑着，说道：“我？我不过是秦王府的门房，和你差不多，流放两千里。”
阎立本咽了口口水，看向对面牢房里，那个人也很是面熟，继续问道：“你呢？”
“我就是个扫地的，不多，也就流放一千里。”那人耸了耸肩，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
阎立本：“……”
十八岁的他，本以为加入了秦王府，前途一片光明，谁曾想，居然卷入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
秦王要走，至少把他也给带上啊！
“不！不！我不能就这样被流放！我明明没有参与造反，这些事我都不知情啊！”
阎立本猛地站起，不断敲打着牢房的木头，引起了狱卒的注意。
没过多久，大理寺卿皇甫无逸亲自进入了监狱，走到了他的监牢面前。
神情复杂地望着他：“阎立本？万年人？”
第二百六十七章 流放三千里
作为长安的大理寺卿，皇甫无逸又看到了范逐。
当年在洛阳的时候，就是范逐不断给他送礼。
让他压下了几宗大型的优秀人才失踪案。
而这一次……
范逐登门，更是明目张胆，直接指出了……
点名道姓，说要阎立本。
此事对他而言，其实难度并不大。
毕竟阎立本是个小人物。
但这个关键时刻，李渊暴怒，必然会关注秦王府所有涉事人员一案。
他若在李渊眼皮子底下操作，需要冒一定的风险。
但看到范逐拿出一千斤的白玉纸后，皇甫无逸顿时就把其中的风险抛到了脑后。
“将阎立本流放至河南，进入河南后，都有人接应，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范逐给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许诺。
一千斤白玉纸，便是十万贯！
一次送礼，就送十万贯……
更关键，双方还是老熟人了。
皇甫无逸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并且亲自来到了牢房，想要看看这个阎立本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居然能引得范逐背后的势力花费十万贯来买人……
亲自打量过后，皇甫无逸发现，阎立本只是画画厉害，没有涉及秦王府的答案，因此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将他当夜就流放了。
阎立本听到自己“流放三千里”的刑法后，吓得脸都绿了，跪在牢房前，不断哀求皇甫无逸明察秋毫。
“秦王围攻玄武门，试图弑父杀君，罪大恶极，你身为记室，必然有所参与勾结，不判你个枭首之邢已是本官仁至义尽了！望你流放路上好自为之，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活命机会！”
皇甫无逸冷冷盯着阎立本，就像是在看十万铜钱一般。
阎立本绝望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直到有人将他拖出牢房，戴上枷锁，牵着他离开长安，他才猛地痛哭流涕，向万年县磕头拜别道：“父亲，孩儿不孝，未能侍奉在您跟前，无法养老送终……”
他十分伤感地说了一大堆。
然后就被拖着往东走去。
“这个……这个典狱大哥，我这是要流放到哪里去？”
一路上，阎立本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
历来流放，多往西或者往北，亦或者往南。
几乎没有往东的。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东边……是河南郡哇！
那是孙颖的地盘！
人家会让道么？
这样过去，岂不是送？
可惜两个典狱皆为皇甫无逸的心腹，瞄了他一眼，守口如瓶，一个字也没透露。
阎立本就这样，带着忐忑和不安，走在“流放”的途中。
长安玄武门之变，没过几日，便震惊了整个反王圈子。
那些正在辛辛苦苦经营自己地盘的反王们听完这个消息后，纷纷给李渊写了一封信，同情他家门不幸。
当然，他们背地里肯定是笑得合不拢嘴。
众所周知，李渊麾下能人无数，但……其中李世民秦王府的能人占了一半。
这一次，秦王府全部剥离了出去，将直接导致李渊实力的衰弱。
尤其是数日后，李世民占据了太原，命薛收等人写好了一封檄文，昭告天下，更是把李渊气得直接吐血。
檄文中痛斥李渊没有识人之命，只知偏心李建成，而无视次子李世民的赫赫战功。
还一昧听信奸臣裴寂的谗言，构陷忠臣，杀害了刘文静。
掌控了太原的李世民，第一件事就是给刘文静翻案。
给他秦王府的手下一个交代。
以此巩固人心。
但相对的，却是啪啪打李渊的脸。
毕竟……刘文静是李渊下令处死的。
“陛下，秦……李世民此檄文昭告天下，就是想要占据道义的一面，我等必须要尽快发布对应檄文，反驳他，不然天下人知其檄文，我等即便有道，也变得无道了啊！”
裴寂上疏，请李渊也整一篇檄文痛骂李世民。
檄文罪大的作用，就是昭告天下。
彰显自己的的道义。
正所谓得道者多主，失道者寡助。
在这个信息流通不畅的时代，檄文甚至可以相当于热搜。
比如说李世民这篇檄文，就告诉了天下人，他是因为李渊用人不明，裴寂谄媚，从而被逼造反的。
一切都是被迫的……
这样就能博取天下人的同情。
毕竟不少每个人都亲历了玄武门之变，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李渊接到奏疏后，当即颔首：“诸位爱卿之中，才学最高的，非时文莫属！此次檄文，便由你来写吧！”
李渊看向的，是萧瑀，兰陵人，梁武帝萧衍的后代，时文，乃是他的字。
也是萧皇后的弟弟。
一日后。
萧瑀冥思苦想，费尽心思，交出了一篇檄文，递给了李渊。
李渊看后，却是一脸不悦：“时文，你这个檄文的水平……距离孙阳城，可差了不知十万八千里啊！”
萧瑀一脸羞愧。
说实话，他从来没写过这玩意儿。
这次临危受命，绞尽脑汁，也没有写出什么惊世之言。
而孙颖的“且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这样的话……
与之相比，他的确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重写！”
李渊一声令下，不只是让萧瑀重新，满殿朝臣都要写一封爆炸性的檄文出来。
然后次日早朝上交。
在次日早朝上，李渊凝望着魏征，忍不住赞叹道：“玄成此檄文句句剜心，直指那逆子背德之处，当告知天下，咸使周闻！”
他被魏征恶心了很多次。
但这一次，总算是发现了魏征的优点。
喷起人来，绝对是一把好手。
就比如这篇檄文，把李世民和历史上那些弑父杀君之人都联系了起来。
诸如头曼之子，赵武灵王之子，石虎之侄，刘义隆之子……
并且列举了他们的下场。
抨击力度之大，就算是旁人看了，也会知道李世民无君无父，背德离君，恨不得食其肉而后快！
在长安方面发送檄文，告知各大反王的时候。
洛阳的孙颖，在孙思邈和巢元方的调养下，早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听闻此次事件，都不需要许牧提醒，他自觉耗费了两日时间，雕琢好了一篇檄文，代表河南郡，痛斥李渊和李世民，昭告天下。
他这个檄文……
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告诉世人。
他还活着。
同时，抢占一波李世民玄武门的风头。
之前孙颖一死，天下皆喜。
而这一次，孙颖的檄文一出……
天下皆惊！
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何李孝恭和李靖久攻河南，却半城未下！
商州城外。
李孝恭和李靖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久久无言。
“要不……咱们先去打江淮杜伏威，以及南方林士弘他们？”
李孝恭望着商州城墙，十分憋屈地说道。
李靖沉默无言。
这两个月来，商州城守将牢牢守住了他们各种方式的进攻。
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他们甚至连一次城楼都没有登上过！
原本意气风发的他们，真的被打击到了。
原本孙颖已死，他们以为只要坚持下去，就有机会，可现在得知孙颖没死的消息后，他们瞬间绝望了。
“撼山易，撼孙阳城难啊！”
李靖长呼了一口气，同意了李孝恭的这个提议。
有这个僵持在商州的时间，还不如绕过河南，直接向以及南方动手……
两个月时间，够做太多事了。
李世民反叛的消息惊动天下，最开心的，自然非李建成莫属了。
远在蒲州的他，听闻这个消息后，当即上疏请示李渊，要不要……
回来。
他担心老爹扛不住这个打击。
可经过了此事之后，李渊有点疑神疑鬼，连带着李建成都不怎么相信了。
直接降下圣旨，让李建成驻守蒲州，防备突厥，不得擅离职守，不然论罪惩处！
李建成只能远在蒲州，默默发育……
而经过了此次事件，仙游寺在李渊有意无意的扶持之下，香火愈发鼎盛，俨然成为了长安第一大寺庙。
在确定长安没有太多变故后，许牧准备带着秦叔宝等人返回洛阳。
不过却把范逐和法难留了下来。
如今在长安有了法难作为根基，范逐行商，有更大的便利，可以把各大商业铺遍长安。
而法难，则是隔三岔五就要进宫给李渊讲经。
深得李渊信赖。
此外，许牧还对他们叮嘱道：“长安人杰地灵，日后若见到什么好苗子，多留意一下，与皇甫无逸配合，将其流放过来。”
这一次阎立本，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先例。
先诬陷一个罪名。
然后将他们流放到商州，借由商州，进入河南境内，然后被送入万民城。
“主公放心，主公日后需要什么人才，尽管写信吩咐，属下一定在长安全力搜索！”范逐跟着许牧最早，对这一套绑人流程十分熟悉。
料理好了长安所有事，许牧带着秦叔宝等人，来到了长安东郊的梁家村。
找到了梁子秋之母宋氏。
“我可以见到我儿了？”宋氏看到许牧后，忍不住惊喜道。
许牧见到她，就想起了那个在疫病中丧生的梁子秋，微微颔首，咧嘴笑道：“是的，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家，远在万民城的家。
乱世里，漂泊失所，四处流离，十万百姓的家。
第二百六十八章 郡产八千万石
洛阳郊外。
贺若庄。
许牧等人一路上乘船，经过老杨修的几条人工运河，花费了四日，来到了贺若庄渡口。
当年，一批批人才，就是经过这里，前往万民城“求学”的。
许牧将梁子秋之母暂时安顿在贺若庄。
便带着秦叔宝王玄策等人，往郊区查探。
他想要看看，两个月时间，在老房的治理下，河南郡发生了什么改变。
在贺若庄周围，有好几个村子。
许牧随意挑选了一个村子，带着秦叔宝和王玄策开始微服私访。
一路上，他也在考虑，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名义，显露台前。
万民城的造神计划做的很顺利。
如今他的威望，在十万百姓心中无限拔高。
几乎等同于圣人下凡。
可在河南郡三十六州，却差了许多。
知道他的，只有来自万民城的小吏们。
“前面的各位老爷，小心别踩坏了老汉的庄稼！”
许牧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抗着一个锄头，身体十分利索，快步朝着他们跑来。
王昭见状，不动声色地站在了许牧面前。
秦叔宝等人则是下意识地拦住了这个扛着锄头的老头。
许牧这才注意到，他们一行人，走着的道路两侧，都种满了土豆以及小麦。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作物。
在农田里，还安装有筒车，可以经常性给农田灌水。
但看着看着，许牧发现了一件事……
“老人家，你这些庄稼应该都熟了吧？为何还不收获？”许牧忍不住蹙眉道。
这些庄稼长势极好。
一看就是丰收的景象。
可见房玄龄在劝农这一块，做的很不错。
但……
他扫了眼四周，洛阳郊外农田里的庄稼差不多都成熟了。
却久久没有收割。
“这可收不得！收不得！”皮肤黝黑的老头连忙摇头摆手道。
许牧眉头蹙得更紧了：“秋收冬藏，天经地义，为何收不得？”
老头左右看了一眼，嘿嘿笑道：“几位老爷一看就是外地来了，不知道咱们河南郡的情况。”
许牧瞄了眼王玄策和秦叔宝，挑眉道：“哦？你且说说。”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老房阳奉阴违。
而是他忽略了此事。
在古代，收获是大事。
哪怕是打仗，都要给庄稼收获让时间，必须挑选农闲的时间打仗。
毕竟民以食为天，农是第一要事。
“自从王世充退位后，咱们河南郡便新出了一个主公府，主公府有个总务司司长，叫做房玄……房什么的。”老头放下了锄头，开始解释道：“这些种子和土地，都是他分配给我们的。”
提起这个，老头咧嘴笑了起来，一时间合不拢嘴。
许牧点了点头。
这个是他在河南郡时定下的方针。
老房不遗余力地执行了。
“再后来，房司长还给我们配置了农书记，教导我们如何使用新工具，嘿嘿，那个筒车你们在外地是不是没见过？”说着说着，老头居然还炫耀了起来。
许牧：“……”
这东西说起来还是他整出来的……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东西耕田特别快，还不用那么多头牛，小老汉一个人都能耕完十亩田！”
“而且主公府下发的种子，真的太神奇了！小老汉当初分到了十亩地，你们猜今年这十亩地，能收多少粮食？”
许牧没有说话。
而不太清楚万民城高产种子的王玄策忍不住开口道：“十亩地，最多不过十五石。”
他是根据自己过往经验来推断的。
结果立即引来了这个老汉的鄙视：“你也太小看主公府了！听说主公府的这些器械，都出自于神山，乃是神人所授！神人所授的东西，能差吗？”
紧接着，老汉便比出了两根手指。
王玄策挑眉道：“二十石？”
说起来，亩产二石，其实已经算高产了。
不过这也在合理范围内。
老汉闻言，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浓了：“什么二十石？是两百石！”
王玄策露出不敢相信之色，睁大了眼睛，望着四周农田。
紧接着，再看向了许牧。
许牧没有开口，反倒是秦叔宝若有所思地分析道：“两百石还是少了点，比起万民城差远了，不过这里是第一次劝农，这个数还算不错。”
王玄策眼皮一跳。
看到秦叔宝那认真分析的表情，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万民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现在他对这个传说中在深山老林的城池无比好奇。
“老人家，说了那么多，你还没说粮食都熟了好几天，为何还不收获的事呢？”许牧打断了老农的凡尔赛，提醒道。
老农刚要解释，却看到远处一行人走了过来，连忙飞也似地，扛着锄头往反方向跑了。
许牧看的一头雾水。
转过头，看着这群穿着小吏服饰的人，忍不住蹙眉。
这个老农……这么怕这群小吏？
这群小吏注意到了许牧等人，也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是哪里的人？在农田种地做什么？户籍和名字报一下。”为首的小吏盯着他们这群还配着刀的人，忍不住质问道。
王昭眉头一沉。
作为许牧亲卫，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对这样对主公说话的。
他刚想要爆发，就被许牧给拦住了。
许牧很自觉地说道：“京兆郡，长安人，家中行二，姓李，还没取字，名世民。”
这个小吏从袖中拿出纸笔，很熟练地把许牧报出的名字给记了下来，记着记着，发现不对劲……
“你怎么跟李世民同名？”
李世民的事，经过了一番檄文的洗礼，早已是人尽皆知。
“那不是个好东西，没有好下场，奉劝你一句，早点改名吧。”紧接着，这个小吏好心提醒了一句。
许牧：“……”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吏打扮的人，居然还这么热心。
他见到老农刚才那副样子，其实心中有些愠怒。
生怕发生小吏鱼肉乡里的事。
毕竟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
出了这档子事，老房难辞其咎。
但看到这个小吏只是简单询问记录了他的名字后，便没再为难他……
许牧顿了顿，忍不住追问道：“在下刚从长安回来，见到遍地农田丰收，就是不知为何还不抢收呢？”
要知道，有万民城的种子在，是可以保证一年四季，土地不荒的。
多浪费一些时日，就浪费了抢收抢种的黄金时期。
这个小吏刚要解释……
就听到先前离开的老农的声音，隔着老远传了过来：“刘书记，你要的东西我给带来了，之前出门走的急，给忘了。”
许牧扭过身，看到那个老农提着十来个编织的麻袋，小步跑了过来。
“你们从外地回来，有所不知，这几日，之所以耽误了收获，主要是因为……房司长在预估河南郡各地守成，好恒定物价，防止到时候有不法奸商操控物价。”
这个小吏才笑着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
原来，七日前，其实全河南郡的庄稼都陆陆续续成熟了。
但房玄龄为了更好统筹物价，以及征收两税，让麾下小吏在三十六州范围内预估粮食产量。
先做好准备。
所以才拖了时间。
顿了顿，小吏露出了一脸自豪的神情：“今日刚刚清理完毕，咱们河南郡，这一次收成，恐怕能达到八千万石！”
“李老汉，你家这田，少说两百石，交完税后，你还有一百八十石左右！”
这个小吏盯着老农，颇为感慨地说道。
放在以往，这种收成，他们想都不敢想。
叫做李老汉的老农咧嘴笑着，脸上洋溢出了满足的笑容。
“主公府有令，今日开始，全郡三十六州一起枪收！务必在五日内，收割完所有粮食！”随后，这个小吏一声令下，他带来的那群人都扬起了手中的镰刀等工具。
开始帮忙收割。
许牧见此，这才放下了心。
按照两税法，三十六州八千万石粮食，这次至少有八百万石粮食可以入含嘉仓！
粮食盈仓，接下来，下一步，就可以想办法募兵了。
“看样子，老杨做的还不错。”
许牧带着秦叔宝等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到了许多农田，询问了不少农户。
得到的都是同样的解释。
那个李老汉之前说不能收，其实就是在等待主公府预估完所有粮食产量。
定完价，才收割。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些粮食涌入市场，不会一下子使得粮价太过低贱。
不过……有万民城的高产种子后，河南郡的粮价，显而易见，将下降到百姓可以接受的程度。
至少短期内，正常运转情况下，不会再出现什么买不起粮食的事情了。
洛阳城门外三里处。
房玄龄，孙颖，张须陀等人都汇聚于此。
在迎接许牧的回归。
原本他们想要来十里外迎接的。
但却被许牧拒绝了。
这个时候，正是百姓收获的农忙时期，一切都要以收获为主。
“属下……恭迎主公回城！”
当看到许牧等人后，房玄龄，张须陀，孙颖等人神情热切，纷纷俯首作揖，激动不已。
因为主公离开前说过，他回来之日，便是征伐四方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