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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逍遥道全文阅读

作者:黑弦     重生逍遥道txt下载     重生逍遥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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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瞎书生

    吼!!!

    虚无中,一条头生赤角,通体燃烧着烈焰的巨龙,正在狰狞咆哮,震天的龙啸形成一环环波纹,向四周不断溢开,几乎将这片黑暗的空间震裂,好像在怒吼,又好像在呼唤。

    “别叫了……别叫了!”

    永腾书院的最后一排座位上,趴在桌上正睡熟的少年,忽然口齿不清地呢喃起来,随后猛地一声大喝,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两只眼眸中,瞳孔涣散。

    台上,苍老的先生手持戒尺,怒目而视,沉声斥责道:“家贫不容,无功为耻,白易,你若还贪睡的话,明天就不用来了!”

    急忙揉了揉眼睛,少年低下头,看起来好像是惭愧难当,可实际上,他正在急急地翻看书本,分辨着先生讲授到了何处。

    在学堂上瞌睡的少年叫做白易,今年十六岁,家住永安镇东街布衣巷,白易天生患有眼疾,两只瞳孔涣散,视物极为吃力,只有将眼睛贴到书本上,他才能模糊地看出书上的字迹。

    老先生怒斥了一句之后,又开始了关于四书五经的长篇大论,书堂里的几个富家子弟趁机低声嘲笑了起来。

    “家里穷得叮当响,还在书院里打瞌睡,这个瞎子真是没心没肺。”

    “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妹妹供他读书,我看别叫他瞎子,叫他死瞎子好了。”

    “家贫不容,梦里成龙,无功为耻,白家蝗虫!”

    “好词,好词,哈哈哈哈!”

    一个学子的打油诗,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大笑,惹得老先生眉毛直跳,而身为笑柄的少年却无动于衷,仍旧认真地翻看着书本。

    白易并不是困倦,他每天都睡得很早,只是打瞌睡这个毛病,如同眼疾一样,伴随他多年,有时就算走在路上都能一头栽倒,沉沉睡去,而且每当瞌睡的时候,白易都会梦到那条满身是火的巨龙,在对着他咆哮吼叫。

    怪异的噩梦,恼人的眼疾,都无法阻止白易求学的心。

    正如其他学子的嘲笑,他眼疾颇重,已经算是个废人了,如果不能考个功名,就得当一辈子的废人。

    白易不怕自己成为一辈子的废人,他怕辜负了妹妹的期望,怕无法给妹妹带来幸福的生活,更怕拖累妹妹一生。

    永腾书院建在永安镇的西街,能在永腾书院里读书的,非富即贵,寻常的百姓人家,可念不起。

    白易虽然是永腾书院的一位学子,却不是常年在这里读书,只有临近乡试的一两个月里,他才会走进这间昂贵的学府,其余的时间都在家中自学,光靠妹妹赚的那些钱,可不够他在这里常年求学的。

    就算每年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待在永腾书院,白易也十分知足了,只要再认真求学两月,今年的乡试,他有极大的把握高中三甲,上一次乡试,要不是因为他眼力极差而看错了考题的一个字,去年的时候,他就是举人老爷了。

    午时,半天的授课结束,学子们纷纷离开书院,白易走在最后,走走停停,有时还需要摸索一番,才能确保自己不撞上书院的大门或绊到石头。

    书院门外,几个衣着华贵的学子看着白易有些狼狈的模样,围在一起哈哈大笑。

    “瞎书生,前面有个粪坑,你可要小心点,别跌了一身狗粪,把你妹妹给熏臭了,哈哈哈。”

    听到别人的嘲讽,白易脚步一顿,摸索着跨过了书院的门槛,这番有些笨拙的举动,又引起了几个富家子弟的大笑。

    穷人的地位,在这些富家子弟面前本就极低,贫穷的白易,已经习惯了被那些公子哥嘲讽,而那道有些清瘦的背影,却依旧挺得笔直,从来不曾弯过半分。

    “他妹妹是不是傻了,拼命赚钱给这个废人读书,就那瞎子一样的眼神儿,还能做官不成,那么标志个小美人整天奔波在外,真是浪费了,不如给我当个侍妾,至少不用跟着那个死瞎子受罪。”

    一个身穿深蓝锦袍的富家子弟,看了眼白易的背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

    这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长着一张马脸,看起来十分狠戾,他身边的几个富家子弟好像以他为马首,顿时附和了起来。

    “就是,他妹妹白玉,可是我们永安镇上有名的美人坯子,十五岁就出落得花儿一样,那小身段,啧啧,真是迷死人了。”

    “人如玉,肌似雪,这要是弄回家里玩乐,岂不是快哉,嘿嘿,不如寒少爷把那丫头买了,好好享用一番。”

    提起白易的妹妹白玉,几个富家子弟顿时心领神会地怪笑了起来,那马脸青年更是张狂地说道:“只要他卖,我就买!本少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你问问他,妹妹多少钱一个。”

    马脸青年的狂言,引来同伴的一番奉迎,立刻有人打趣地对着白易喊道:“喂!瞎书生,你妹妹卖多少钱,只要你出个价,我们寒少爷就买了!”

    “发财的机会可不要错过,要能卖上几百两银子,都够你这辈子活啦。”

    富家子弟们的嘲笑挖苦,白易就当成是狗在放屁,理都不想理,不过这种污蔑他妹妹的狂语,却戳中了他的软肋,让他心头一痛。

    白家以前是猎户人家,父母过世后,只剩下兄妹二人,那时白易才十来岁,年幼的兄妹无法以打猎为生,只好从镇子外的荒山里迁来永安镇,靠着父母留下的一点微薄积蓄,在布衣巷租了一间简陋的住处,相依为命。

    妹妹白玉比白易小一岁,十分勤劳能干,别看年岁不大,却已经在街坊巷里做工多年,靠着一手流利的针线活儿,独自撑起了这个清贫却温暖的家,要不是妹妹做工赚钱,白易也没有机会在永腾书院求学。

    一听对方在污蔑自己的妹妹,白易突然转过头来,冷冷地盯住了门口那几个阔少,眸子里,漆黑的瞳孔隐隐散开,毫无焦距,就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无法聚合,看不出丝毫的悲喜,就好像一双死人的眼睛,显得冰寒彻骨。

    被这双眼眸盯住,富家子弟们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嘴上的狂笑立刻僵在脸上,浑身都冷飕飕的。

    就像被一个死人盯着,谁能觉得好受。

    冷冷地一眼望去,白易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在他眼里,那几个富家子弟就是几个人形的轮廓,不过为首那马脸青年的声音他倒是认得。

    那人叫做寒峰,大户世家的少爷,平日里不学无术,为人猖獗霸道,是永安镇上的一霸。

    书院门外,一片耀眼的阳光下,白易收回了目光,撑起手中简朴的油布木伞,显得有些笨拙地渐渐走远。

    白易怕光,他的眼疾若是在光线暗些的地方,还能看清近处的东西,要是在阳光下,他几乎连路都看不清,于是一柄被磨得光滑古旧的木伞,便成了瞎书生的另一个标志。

    等白易走远,几个富家子弟才缓过神儿来,纷纷骂道:“你个瞎子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让你真瞎!”

    “给脸不要脸,就你个废人,拖累妹妹一辈子,还不如自己死了的好!”

    “考举人?考你个大头鬼去吧,连路都看不清还想做官,我呸!”

    被白易冰冷的目光吓到,一众富家子弟纷纷破口大骂,其中一人面带狞笑,对着那马脸青年低声道:“寒少爷,你不是对他妹妹早就垂涎三尺么,这次可有个机会,离乡试还有两个月了,只要你把布衣巷的租金提前一收,然后在涨上几倍,嘿嘿……”

    寒峰一听,阴狠的眉宇间透出一股邪意,怪笑着点头道:“好主意!整个布衣巷都是我寒家的地产,我想收多少租子就收多少租子,不乖乖就范的话,他们兄妹就要流落街头,没有了住处,我看那瞎子还怎么参加乡试大考!”

    说着,寒峰狠狠地捏了捏腰间的温软玉佩,心里升起一股邪火,低声喝道:“白玉这个玩物,本少爷一定要弄到手!”

    永腾书院外,距离这座圣人学堂几步之遥,一众富家子弟褪去了学子的外衣,密谋着卑鄙的诡计。

    回到家中,白易简单喝了些稀粥,就开始在屋中苦读,门外,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伴着悦耳的呼喊传来。

    “哥!我买了酥油饼,快来尝尝!”

    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轻盈地走了进来,白玉人如其名,长得光滑如玉十分清秀,吹弹可破的肌肤好像熟透了的桃子,虽然今年才十五岁,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就算穿着十分简朴的粗布衣衫,也难以掩饰少女那种柔美的身姿。

    “我刚吃完,玉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吃吧。”白易放下书本,露出温和的笑意,妹妹的身影在他眼中虽然模糊,却十分温暖,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这是特意给你买的,就快乡试了,哥一定要好好补补,要是考中了举人,我就是举人老爷的妹妹了!”

    女孩儿说着,现出一种向往的神态,在她那颗小小的心里,哥哥就是她的全部,白玉始终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哥哥,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大人物。

    拗不过妹妹,白易只好轻轻地咬了一口酥脆香甜的油饼,可还没等酥油饼的甜腻入喉,破旧的院门忽然被人砸开,一声不怀好意的大喊随之而来。

    “白家,该交租了!”

第二章 醒来

    发现有人闯进院子,白玉一惊,快步走到屋外,白易则摸索着跟了出去。

    院子里闯进了十多人,为首的正是寒峰,寒峰身旁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富家子弟,在这些阔少爷的身后,是七八个健壮的恶仆,个个横眉立目。

    寒家可是永安镇上的大户世家,家产丰厚,财大气粗,在永安镇无人敢惹,这整个布衣巷都是寒家的土地,居住在布衣巷里的穷苦百姓,每年都需要交纳租金。

    穷人在永安镇是置办不起家业的。

    白玉给寒家做过短工,当然认得眼前的恶少,一见是寒峰,女孩儿顿时小脸儿一沉,冷声道:“租子都是年底结,这才年中,还有半年的时间,你来收什么租?”

    “年底结账?”寒峰贪婪地盯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子,邪笑着说道:“我家的地,我想什么时候收租子,就什么时候收,今年是年中,明年也许就是年初,不但收租,今年的年租还要涨,从一百大钱,改成每年十两银子!”

    涨了百倍的租金,预示着寒峰的恶意,白家兄妹也看出了对方来者不善。

    “你这是漫天要价!”白玉捏紧了小手,怒气冲冲地喊道,脸睱因为气愤而变得通红。

    “布衣巷可是我寒家的地产,收多少租子,跟你们这些穷人没有半点关系,住得起就住,住不起的话,就趁早给我搬出永安镇。”

    寒峰狞笑着继续说道:“不过嘛,我这人心善,看你们兄妹可怜,不收你们的租子也成,只要你跟我回府,给本少爷做一年的侍妾,你们白家的租金,以后都不用再交了。”

    寒峰的冷语伴随着其他阔少的怪笑,如同一把刀子,狠狠地刮在兄妹俩的心口,白玉从十岁就开始出门做工,人小心可不小,对方的用意她怎能看不出来。

    那寒峰分明就是落井下石,趁着哥哥即将大考的紧要关头,来勒索威逼!

    布衣巷的房屋十分老旧,租金在永安镇才最为廉价,其他的地方兄妹俩根本就住不起,如果搬出这里,流落街头,哥哥还怎么参加乡试,没有个住的地方,以哥哥那孱弱的身子,恐怕用不了几天就得病倒。

    抿着发白的嘴唇,女孩儿的眼中渐渐现出了惊慌,白玉不怕自己受苦,她怕的是哥哥无法参加乡试大考,那是他们兄妹唯一摆脱贫穷的机会。

    白易站在门口,眼前的模糊渐渐化作一股寒流,寒峰的轮廓,仿佛正在猖獗狂笑的妖魔,一阵阵愤怒与无助,如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口,好像胸中憋着一口闷气,能将他活活憋死。

    锵!

    刀锋的响动,惊醒了白易,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妹妹的手里,举起了一把柴刀,随后便是白玉决然的话语。

    “寒峰,你打的心思不就是我么,好,我就划了这张脸!”

    噗!

    鲜血,化作几滴冷雨,淋在白易的额头,那把柴刀在女孩儿的脸上,刻出了一道丑陋的疤痕,从额头贯穿到嘴角,好像一条毒蛇,狰狞恐怖。

    柔弱的女孩儿在无助之中,找到了另一种方式,只为打消恶少的邪念,只为保住这个贫穷的家,白玉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变成了丑八怪,寒峰就不会再为难白家。

    “玉儿!”

    大喊中,白易跌跌撞撞地抱住了妹妹,模糊的眼里,那道狰狞的伤口仿佛刻在他的心头。

    “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哥,我划了脸,他就不会加租子了……”少女扔下柴刀,天真地说着,随后无力地卷缩在哥哥怀里,脸上的疤痕中渗出鲜血,嘴角却带着解脱般的笑。

    寒峰看到白玉居然宁可划花了脸,也不肯做他的侍妾,顿时恼羞成怒,凶恶地大吼:“划了脸,你家的租子也半分不少!刚才是十两银子,现在是一百两,交不起就给我滚!”

    抱着妹妹的白易,身体开始发抖,并不是害怕,而是极度的愤怒,好像一只正在蓄力的濒死野兽,准备着最后的亡命一击。

    对方实在欺人太甚,白易已经忍无可忍!

    “啊!!!”

    正在咒骂的寒峰,忽然听到一声怒吼,那个平日里连走路都要摸索的瞎书生,居然犹如野兽般扑了过来,一口将他的耳朵咬下去半只。

    愤怒,最易使人失去理智,而白易的愤怒,换来了一场无法挽救的灾难。

    “你敢咬我!啊!疼死我了!”

    院子里响起了寒峰的嚎叫,布衣巷的街坊们听到喊叫,纷纷赶来,可是当人们看到是寒家人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布衣巷是寒家的,除非是不想在这里住了,否则的话,没人敢触寒峰的霉头。

    “我的耳朵比你命都贵!你个瞎子敢咬我,给我打死他!打死他!”寒峰捂着耳朵,狠狠地骂道,他身边的恶仆立刻扑了上去,对着白易一阵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咬掉我耳朵,就拿你妹妹来赔!她脸破了,身子没破就行!”寒峰的眼中现出狠毒的神色,疯狂地喊道:“把白玉给我抓回去抵债!”

    听到吩咐,两个恶仆一把抓起了女孩儿,任凭白玉如何挣扎,也挣不脱那些彪形大汉,她只能拼命地哭喊,无助地流泪。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磨难,为白家兄妹带来了灭顶之灾,原本清苦的家,将彻底被毁灭,围在白家院子周围的百姓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敢抱打不平。

    寒家,他们惹不起,更不敢惹。

    半年租金,不但换来了一道丑陋的疤痕,还即将夺去一个花儿般的少女,被寒峰这等恶少带回去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或许在无尽的耻辱中,离开这个黑暗的世间,才是白玉最好的宿命。

    “你真没用……你真没用!白易!你这个废人!”

    被暴打中的少年,在心底对自己咆哮,同时面对七八个壮汉,他一个书生,还有眼疾,连半点还手的力量都没有,只能在心中不甘地嘶吼。

    拳头,雨点儿般地落下,砸在那副有些清瘦的身影上,布衣巷的街坊们不忍地别过脸去,不愿再看,那对相依为命的兄妹,命太苦了。

    暴打中,蹲伏在院子里的少年渐渐抬起头,透过冰冷的拳脚,将那双浑浊的双眼,望向青天,怒视苍穹!

    “力量……如果我有力量的话该多好,那样就能保护妹妹了……哪怕让我变成一把刀!一把砍过之后,就粉身碎骨的刀!”

    心中的怒吼,换不来任何的力量,更无法保护即将陷入魔爪的妹妹,孱弱的少年,渐渐变得无声无息,一动不动,好像被人给打死了一样,然而一阵彻骨的寒意,隐隐从那副有些清瘦的身影中飘散开来,让周围的恶仆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竟然同时停手,眼露迟疑。

    身上的痛楚早已经麻木,白易的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胸口的闷气更加浓重,浓得如同一团化不开的坚冰,那冰中,好像有一种可怕的东西正在渐渐苏醒,耳边,震天的龙啸豁然而起,直冲九霄!

    吼!!!

    突然响起的龙啸,惊天动地,几乎将白易的耳朵震聋,可其他人却听不到丝毫。

    第一次,白易在清醒的时候,听到了梦中的龙啸,第一次,他听出了龙啸的真正含义,那竟然是一句重复了十六年的呼唤,一句令他神魂巨震,却又十分熟悉的呼喊。

    醒来……仙主!

    随着这声苍茫的呼唤,白易的脑海里如同砸进了一座巨山,痛得他几乎昏死过去。

    那是什么……

    谁在叫我……

    白易低着头,脸睱上一片骇人的狰狞,他想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更无法呼吸,可是那双眼眸里,涣散的瞳孔居然诡谲地开始凝聚,灵魂的深处,一缕不灭的仙魂开始苏醒。

    眼前,如夜的黑暗渐渐化为白昼,身边的景致漩涡般飞转,瞬间追溯至十六年前。

    四周,不再是清苦简陋的布衣巷,而是断壁残垣的常羊山巅!

    山顶残破的太古凶阵中,一头银白长发的男子静静矗立,在他的脚下,是一头战至血肉尽失的狰狞骨龙!

    骨龙的周围,遍布着无数巨大的兽尸,鲜血顺着涯畔如雨幕般滴落,就连山顶的空间都因为恐怖的搏杀而开裂出无数细密的裂痕,远处,五位代表着人界巅峰的散仙强者,正拖着重伤的身躯,对着骨龙上的男子发出最后的亡命一击。

    这里,是散仙交锋的战场,这里,是逍遥仙君白亦的陨落之地……

    轰隆!

    眼前的画面被天际传来的惊雷震散,化为了虚无,白易脑海中的剧痛开始骤减,一幕幕往事随之涌来,万年的记忆,几乎在瞬间冲进心头,那些艰险苦涩、开怀逍遥、危机惊险的回忆,如同一朵五彩之莲,顷刻盛开,最后,开出了遍地殷红!

    永安镇的上空,原本青天白日,却忽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异象中,蹲伏在地的少年,在人们惊诧的目光下轻轻站起身来,眼里,已然清澈如溪,当那双涣散的瞳孔彻底凝合之际,透出的,是一股比刀锋还要锐利的冷冽目光。

    “十六年了,终于……醒来了么……”

    感受着初醒的神魂与这具年幼的身躯,轻声呢喃的少年将目光望向拖住妹妹的恶仆,寒声喝道:“放开她!”

    一句淡淡的轻语,带着无尽寒意,仿佛来自九幽。

    世人只知十六年前逍遥仙君陨落常羊山,却没人知道,那位人间界的至强在神魂俱灭的瞬间,散开了几近大成的逍遥道,以弃道之力,护住一缕残魂,避过六道轮回,附生在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身上,就此陷入沉眠。

    如今,曾经脚踏巨龙,力战八荒的绝世强者,在沉眠了十六载后,终于醒来!

第三章 武技

    万载的往事,一朝忆起,原本的瞎书生已经不在,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一位修炼了万年之久,曾经站在人间界巅峰的强大散仙。

    神魂破碎,仅存残魂,又因弃道后残魂极度虚弱,白易在附生婴孩之后才陷入了沉眠,瞳孔也因此浑浊无光,犹如目盲,留在这具身体内的,只是一种自然生长的神智,如今,在灾难降临的关头,白易的神魂终于真正醒来。

    顾不上唏嘘感概,白易将目光望向即将被拖出门外的少女身上,冰冷的眼中,现出了难得的柔和,那些阔少与恶仆对他来说都如同空气一般,一语出口,竟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那两个抓住白玉的恶仆竟然浑身一颤,渐渐松手。

    “你说放就放?你算什么东西!”

    寒峰捂着耳朵,跳脚骂道:“咬掉我耳朵,就拿你妹妹来赔!既然你还能站起来,我就让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给我上,打死他算我的!”

    寒峰已经暴跳如雷,他寒大少爷,横行永安镇二十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别说是半只耳朵,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碰他半根指头,这次他可是暴怒了,刚才见白易不吭不响,还以为昏死了过去,现在一看对方还能站起来,立刻起了杀心。

    杀人,当然触犯大普国的律法,可是杀个穷人就不同了,寒家有的是钱,而且寒峰被咬掉耳朵在先,就算把白易给活活打死,只要拿出几百两银子疏通疏通,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听到少爷发话,寒家的七八个恶仆顿时冲了过来,另外几个富家子弟更是躲在一边看着热闹,对于白家这对兄妹的死活根本毫不在意。

    看到恶仆们冲来,白易在心里轻轻一叹,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曾经的逍遥仙君,人间界最强的散仙强者,天下修真界为之敬畏惧怕的存在,如今竟然连几个凡人恶仆都敢对他出手。

    此一时彼一时……

    落难的强者,再也不是强者,而是弱者,不过白易这位弱者,既然神魂已醒,便不是寻常的弱者,至少对付几个恶仆,还不算难事。

    眼中一冷,白易轻抬左脚,向前方一踏,右脚微微后移,脚尖向外,在一个恶仆拳头到来的瞬间,抬臂出掌,从下至上劈了出去。

    啪!

    一掌,看似没有多大力气,却正好打在那个恶仆的手腕上,那恶仆在挨了这掌之后,立刻觉得整条手臂酸麻无比,再也使不上一分力气,而且呼吸都变得费力了起来,急忙大叫一声退了回去。

    白易这一掌的确没有用多大力气,他打的,是对方手腕上的**道,那里可是神门**,一旦被击打,除了手臂酸麻无力之外,气脉都会被阻碍许久,使人呼吸不畅,萎靡无力。

    第一个恶仆还没碰到人家,就挨了一巴掌退回来了,其他恶仆一阵的疑惑,在他们看来,白易不过是抬了抬手而已,难道那个瞎书生还会什么邪术?

    “手、手好麻!”

    被打中神门**的恶仆,在后边一边甩手,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他这一说,其他恶仆更犯嘀咕了,犹犹豫豫。

    “看,看什么看!他就是个死瞎子,给我上!”

    寒峰见手下人站着不动,立刻恼羞成怒地大骂,他这一喊,那几个恶仆想起了白易这个瞎子的身份,一个书生,眼睛还不好使,能有什么能耐,于是恶仆们凶狠地一起扑了上去。

    恶仆们一拥而上,顿时将白易围了起来,拳打脚踢,出手都是毫不留情,不过这一次,可不像上次那样,那个瞎书生的身子居然变得十分灵活,穿插在几个恶仆之间,频频出掌,每一掌打出,一个恶仆就得惨嚎一声狼狈地逃开。

    没用多久,七八个恶仆有人捂着肚子,有人揉着后背,还有的一条腿着地,不停地抽冷气,一个个全都龇牙咧嘴,七倒八歪,白易则稳稳地站在原地,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盯住了捂着耳朵的寒峰。

    恶仆们被打退,出乎了几个富家子弟的预料,周围的街坊邻居更是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白易平常几乎足不出户,整天在家中苦读,而且眼疾颇重,一个寻常农户都能把他轻易打倒,今天怎么七八个壮汉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武技!这小子会武技!”

    寒峰身边,有个富家子弟看出了一些端倪,惊呼了起来,他家里有个叔父是武林中人,学过一些简单的武功,抬脚出拳都颇有章法,寻常三五人更是到不了近前,他见过三叔出手,这才认为白易也会武功。

    其实白易用的并不是什么武功,更不是玄奥的道法道术,而是一种极度精确的技巧,以自身能发挥出的力道,击打在敌人身体的**位上,将对手击伤。

    准确的说,这种技巧就是一种对于经脉**位了解到极致的经验,以白易修炼万载的经历,别说是人体上的各大**位,就是让他分辨人身上的所有骨骼,他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丝毫不差。

    虽然神魂醒来,白易这副身体仍旧是个凡人少年,眼疾因为神魂凝聚而恢复,身体仍旧有些消瘦虚弱,而且没有修炼,更没有丝毫的灵力用来施展法术,他只好以这种巧妙的方式对敌,说成是武技倒也差不许多。

    一听对方居然会武,寒峰立刻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瞎书生居然还会武,他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白易却已经动了,脚下稳步而行,不急不缓,几步来到寒峰近前,探出双指,猛击对方的眉心。

    白易的两根指头,可是对准了寒峰双眉上的**位,这要是戳中了,在外面看,寒峰的眼睛毫发无损,可是用不了几天,他就得双目尽盲,变成个真正的瞎子!

    “啊!”

    寒峰大叫了一声,狼狈不堪地往后一滚,躲开对方的双指,爬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大骂:“死瞎子你给我等着!本少先去止血,等明天非抄了你们家!敢咬我,你就别想活了!”

    寒峰这一跑,跟他一起来的那些公子哥立刻溜之大吉,院子里的恶仆们也互相搀扶着逃了出去,临走都不敢多看白易一眼,好像这户人家里有鬼一样,周围的街坊邻里全都松了口大气,纷纷议论了起来。

    “白家书生怎么会武了?七八个壮汉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可不得了啊。”

    “我看呐,一定是过路的神仙保佑,看到白家兄妹命苦,这才显灵相助啊。”

    “惹了寒家,早晚都是一场天大的麻烦,他们兄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啦,哎。”

    并不在意街坊的议论,白易走到门口,俯身抱起了妹妹,胸口顿时被女孩儿的泪水侵湿。

    “哥……我怕……”女孩儿抽泣着,泪眼迷离地说道,脸上的疤痕里不断渗出鲜血,好像受伤的猫儿,卷缩成一团。

    本是平凡的少女,虽然十分自立,却也没有经历过这些人世间的险恶,刚才差点被恶少掠去,可把年幼的白玉吓得不轻。

    “玉儿不怕,哥在呢。”

    抱着妹妹,白易走向那间粗陋简易的土房,轻声安慰着女孩儿,当屋檐的阴影遮住这对兄妹的轮廓之际,一道淡得无人听闻的低语,才从少年口中低低吟出。

    “从今往后,只要我不死,你便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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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祖传秘方

    回到家里,白易用干净的白布,将妹妹脸上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番,家里没有药材,刚刚包扎好,白布的里层就开始透出血迹。

    布可无法止血,没有伤药的话,白玉脸上的伤口就得渐渐溃烂,就算养好了,也是条蜈蚣一样的难看伤疤。

    白易眉峰微蹙,要是放在以前,随手炼制一粒丹药,就能将白玉脸上的伤口恢复如初,这种皮外伤对于修真者来说都不算什么,何况他这位凌驾在所有修真者之上的散仙。

    以前是以前,如今的白易可是凡人一个,只能以凡人的方式先将伤口处理好,等到以后进入修真界,再为妹妹炼制治愈疤痕的丹药了。

    对于以后恢复妹妹的容貌,白易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现在,如果没有伤药,白玉就得忍受着皮肤溃烂的痛苦。

    万年的记忆已经苏醒,成为凡人的十六年记忆,自然被白易融合,这十六年来,他这个哥哥因为眼疾,几乎都是由妹妹在照顾,尤其是父母故去之后,兄妹两人搬来永安镇,更是白玉整天在外做工,用那些微薄的工钱,来支撑着这个清苦的家。

    散仙,并不容易动容,更不易动情,然而在白易的心里,白玉,就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份兄妹之情,今生他不会舍去,更不会忘记。

    “我去买些伤药,玉儿在家中等着就好。”白易翻出兄妹俩省吃俭用才省下的几十个大钱,轻声说道。

    “哥,那是参加乡试大考的钱,你别动,我不疼。”女孩儿躺在土炕上,发现哥哥翻出了家中全部的积蓄,急忙阻止,随后怕白易不信,强挤个笑脸,道:“真不疼。”

    一个强挤出的笑脸,扯开了少女脸上的伤口,一句真不疼,令白易心头一震,他凝视着少女,许久无言,眼眸中,本该属于盖世强者的那种无悲无喜的神态,本该属于散仙尊者的那种漠视众生的目光,都被这一句少女的轻语,统统敲碎。

    逍遥,逍遥!

    白易在心中自嘲道:我逍遥仙君苦修逍遥道,历万载成仙,无畏无惧,无情无欲,逍遥人间却大道不成,难道我的逍遥,是错的么?

    我的道,是错了么?

    曾经的绝世强者,此时,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却久久寻不到答案。

    在常羊山神魂俱灭的瞬间,逍遥仙君便已经迫不得已而弃道,靠着弃道之力,他如今才能不入轮回而重生,却始终揣摩不透那个困扰了他万年之久的谜团,那个逍遥道为何无法大成的谜团。

    许久之后,白易洒然一笑,一朝重生,虽不入六道,却犹如两世,前世他叫白亦,今生叫做白易,仅仅一字之差,竟如此相似。

    也罢,易而简之,倒是个不错的名字,那么今生,我便叫做白易!

    放弃了沉思,曾经的往事与谜团他不再多想,现在重要的是把妹妹的伤口治好,让白玉不再痛苦。

    “还有两月才到乡试,玉儿不用急,到时候哥哥自然会有办法,你的伤口要是溃烂,可就真变成个丑八怪了。”

    女孩儿终于被丑八怪三个字吓到,不在阻止哥哥,而是现出了担忧的模样,一双黛眉蹙起,小嘴儿撅得老高。

    看到妹妹可爱的模样,白易不由得莞尔笑道:“不用担心,先止住血就好,等以后伤口结疤,哥会再为你配药,保证玉儿的小脸儿上毫无疤痕,完美无瑕。”

    “真的!”白玉一听顿时高兴了起来,不过转瞬就疑惑地问道:“哥又不是郎中,怎么会配药?”

    白易一怔,笑道:“鬼灵精,哥读书多年,自然看过一些医术书籍,比起一些寻常的郎中应该都不差了,放心吧,哥何时骗过你。”

    “嗯,哥最好了!”女孩儿终于放下了心,展颜一笑,显得可爱至极,年轻的脸睱犹如花朵般盛开了起来,只不过那朵花儿上面,仍旧带着丝丝的血迹,看起来可怜兮兮,让人生出一股怜爱。

    “躺好,哥去去就回。”给妹妹掖了掖打着补丁的薄被子,白易走向门外。

    “哥!”看着哥哥出门,白玉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喊道:“快入夜了,哥的眼睛在夜里看不到路,明天再去抓药吧。”

    推门的手微微一顿,白易转头道:“被那寒家人一气,眼睛好像比以前清晰多了,看来我这是因祸得福。”

    “哥的眼睛能看到了!”白玉眨着一双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着,小脸儿上一片惊讶,随后伸出三根葱白的手指,将信将疑地问道:“这是几?”

    土炕离着门口足有两丈远,屋里虽然点着油灯,不过要是以前的白易,这种距离是万万看不清妹妹的手指,可是如今的少年却哈哈一笑,道:“三只小虫。”

    “哥真能看到了!太好了!”

    土炕上,受伤的少女欢喜得手舞足蹈,白天的委屈,惊吓,伤疤,仿佛一瞬间都变得值得了,只要哥哥的眼睛能看得到,让白玉做什么她都愿意。

    离开家的时候已是傍晚,白易走在街上,心中思索着白天的遭遇。

    寒峰那种恶少从小养尊处优,如今丢了半只耳朵,决不会轻易放过白家,他今天带的人不多,自己还能轻易将其逼退,可要是来上几十条大汉,靠着如今这副凡人之躯,很难抵挡,双拳可架不住四手,如果想要避过这场无妄之灾,看来只能带着妹妹先离开永安镇了。

    避凶趋吉的道理凡人都懂,何况是白易这位曾经的人界强者,他虽然是散仙重生,却失去了全部的修为,以他万年之久的那份如妖心智,更不会在刚刚重生就开始自大狂傲,一时的暂避风波而已,只要修炼出灵气,成为低阶的修真者,那么寒家这种凡人家族就不值一提。

    打定了主意,白易便不再多想,来到镇上最大的一间药铺,抓了一副让坐堂先生和药铺掌柜都瞠目结舌的药方。

    “客官,您这方子是谁开的?”

    坐堂先生揉了揉眼睛,吃惊地问道:“这几味药有止泻的,有催吐的,有顺气的,有壮阳的,还有个保胎的,这、这不能当成一个方子啊,这要吃下去非中毒不可,您这是要给仇家吃的么?”

    “我说过是吃的么。”白易好笑地说道:“另有他用。”

    散仙的药方,凡人怎能理解,白易对于医道的理解与经验,就算当世神医,也不足他的万一。

    “这方子有何疗效?”坐堂先生惊奇地问道:“我行医多年,可还从来没听过这种方子,您这是哪儿来的配方呢?”

    坐堂先生的问题,药铺掌柜也十分好奇,两人瞪着眼睛想要从这个少年嘴里套来一些真相,哪成想人家抓起药留下钱,笑着来了一句:“祖上秘方,恕不外传。”

    自觉没趣的掌柜和坐堂先生互视了一眼,同时苦笑,正在这时,药铺门外一阵骚乱,人喊马嘶,接着一队身穿皮甲的卫兵呼啦啦冲了进来。

    看这些卫兵的装扮,不是边军,也不是永安镇的驻军,他们的皮甲都是由上好的兽皮制成,十分精良,眉宇间煞气隐现,像是大普国的精锐军队。

    “你们这里谁是掌柜,谁是先生!”一个军官模样的男子腰间挎着钢刀,冷声问道。

    一见卫兵冲进来,掌柜的立刻一哆嗦,知道是出事了,急忙抱拳躬身,道:“小老儿就是这间药铺的掌柜。”说着一指身边的先生,道:“他是坐堂先生,不知兵爷有何吩咐?”

    “我们是景王府的护卫,不是什么兵爷!”

    那军官神态焦急,扫了眼门口的少年,还以为白易是药铺的学徒,冷声喝道:“带上店里最好的药,跟我去救我们小王爷,要是耽误个片刻,你们三个都是死罪!”

第五章 修真者

    永安镇隶属清水县,而清水县是景王的封地,王府护卫口中的小王爷,自然就是景王的世子。

    得知是小王爷出事了,药铺掌管顿时慌了手脚,还是那位坐堂先生稳重一些,急忙问道:“护卫大人,不知小王爷害了什么恶疾,我们药铺里的药材太多,总不能一股脑都搬走啊,您先把小王爷的症状说说,我好对症下药。”

    护卫头领虽然心急如焚,可他看到药铺里一排排高达顶棚的药柜后,强压急迫,简短地说道:“小王爷在山林狩猎的时候,肩头不知被什么怪虫叮咬,而后开始脓肿溃烂,昏迷不醒,永安镇离着狩猎的地点最近,我们这才赶来这里,好了,快些备药,小王爷的右臂已经溃烂,在不救治恐怕性命难保,到时候景王震怒,我们谁都活不成!”

    护卫的简短解说,听得坐堂先生脸色苍白。

    他也是行医多年的老郎中了,不怕寻常的恶疾,就怕这种身中奇毒的病患,因为世上的毒物太多,除非是常年专研毒物,否则一般的郎中大夫,哪能分辨出诸多的毒物。

    而且毒物之中,尤以稀少的蛇虫鼠蚁最为难缠,那些毒物大都存在于深山老林,世人轻易不得而见,毒性又极烈,要是被咬,基本就没救了。

    永安镇隶属清水县,而整个清水县都是景王的封地,正如护卫首领所说,小王爷要是没救了,连着药铺掌柜和坐堂先生谁都活不了。

    坐堂先生暗骂倒霉,小王爷非得到深山里狩什么猎啊,被咬就被咬吧,你回到王府里是死是活跟我就没关系了,这回倒好,就因为永安镇离着小王爷狩猎的地点最近,给自己引来了一场杀身大祸,这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苦着脸,坐堂先生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大人,小王爷是被何种毒虫所咬,又何时昏迷?”

    “没人看到是什么毒虫,小王爷被咬后不到一刻钟就昏迷不醒。”护卫首领急不可耐地冷声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坐堂先生唯一的希望就此破灭,不到一刻钟就已经昏迷,这种毒力之强,绝非寻常毒物,还没有人看到毒虫的模样,看来今天他和掌柜的是难逃一死了。

    明知小王爷基本没救,坐堂先生也不能坐着等死,开始翻找药材,死马当活马医吧,他把药铺里能找到的解毒药外伤药全都给翻了出来。

    白易一直站在门口,那些军兵将外面堵死了,他想走都走不出去,而且还被人家误当成药铺的学徒,恐怕得被牵连进去。

    明知有可能受到牵连,白易倒是神色不变,坐堂先生解不了的毒,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凡人的阅历怎么能跟活了万年的散仙相比,别说是凡间的奇虫毒蚁,就算是修真界的无数种妖兽之毒,只要修为足够,他都能轻易解除。

    看着药铺掌管与坐堂先生战战兢兢的模样,白易略一沉吟,嘴角现出一抹笑意。

    既然遇上景王世子身中奇毒,看来自己和妹妹,就不用搬出永安镇了。

    不多时,药铺掌柜与坐堂先生收拾了两大包袱药材,两人哭丧着脸,跟着那队护卫准备离开药铺,当他们迈出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刚才抓药的少年还站在一边,被几个手持利刃的护卫牢牢盯住。

    药铺掌柜有些不忍,对着护卫首领说道:“大人,这位小哥是抓药的客人,您看……”

    护卫首领烦躁地摆了摆手,当先走出药铺,那几个盯住白易的护卫立刻退了下去。

    走出药铺,掌柜回头看了眼自家的买卖,摇头苦叹,犹如上刑场一样,没等他走出多远,发现刚才抓药的少年非但没走,还跟了上来。

    “掌柜的,在下能否与你同行,那种奇毒我也想见识见识。”白易走到药铺掌柜的身边,低声说道。

    闻听此言,掌柜的就是一愣,而后急忙说道:“行、行!如果小哥儿认出小王爷中的什么毒,我们必有重谢!”

    白易微微一笑,跟在了药铺掌柜的身后,一行人急匆匆来到永安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

    景王府并不在永安镇,而是建在百里外的清水城,这处客栈只是安置小王爷的临时地点。

    偌大的一家客栈,此时已经被彻底清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客栈店主脸色苍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不时向外张望,这时候看到护卫们带着大夫赶来,急忙领着众人来到后院一处安静的院落。

    白易跟在人群的最后,脚步稳健,不急不缓,显得十分轻松随意,跟那些护卫与药铺掌柜是截然不同,就好像一位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一般。

    白易仍旧穿着平常的那件粗布青衫,衣服洗得早已发白,下摆还打着两块补丁,不认识的还以为是药铺的学徒小工。

    进了院子,护卫们守在门外,护卫首领带着药铺掌柜和坐堂先生进了屋中,白易随之跟了进去。

    刚一进屋,一股淡淡的香味立刻扑面而来,并非胭脂花粉之类,而是一种带着咸味的暗香,十分古怪,踏进屋子的瞬间,白易的眉峰就是微微一蹙,倒不是意外着这股暗香,而是那屋中的一个古稀老人。

    屋子里的榻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生得鼻正口方,十分俊朗,不过眼睛紧闭,脸上透着一股病态的红晕,已经昏迷不醒,在少年的身旁站着一位老人,鹰鼻环眼,眼窝深陷,显得老迈苍苍。

    “费老!”

    护卫首领看到那老人,顿时大喜道:“您老来了,小王爷就有救了!”

    “小王爷究竟被何种毒虫所咬,你们有人看到么。”那位叫做费老的老者,并不理会护卫首领,沉声问道,脸色阴沉得可怕。

    “没人看到。”护卫首领恭敬地如实答道:“当时我们护卫着小王爷追赶一只豹子,追着追着小王爷就一声大叫跌落马下,等我们查看的时候,小王爷的肩头已经开始溃烂,不到半个时辰就蔓延到右臂,如今……”

    护卫担忧地说着,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小王爷,低下了头。

    护卫护卫,就是用来保护小王爷的安危,这一次变故,这些护卫全都难逃其咎,如果小王爷身死,他们都得搭上性命。

    “伤口已经彻底溃烂,老夫也无法看出是何种毒虫,而且这种毒十分古怪,入肉不深,却走的全是各大经脉,如果能将毒力驱除,将养一番或许就能痊愈,要是无法驱毒,毒力顺着经脉攻入心肺,那就没救了。”

    鹰鼻老者犹如自言自语般地沉声说着,听得那护卫首领脸色惨白,他还以为这位费老到了,小王爷就有救了,没成想对方也束手无策。

    药铺掌柜与坐堂先生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而白易则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那老者,随即将目光转到小王爷的身上。

    白易对那老者有些意外,是因为对方体内波动着一股淡淡的奇异气息,这股气息正是修真之人必备的一种气息,叫做灵气。

    那鹰鼻老者,居然是一位修真者!

第六章 九香虫

    如今的白易虽然毫无修为,可是眼力还在,而且对于灵气的极度熟悉,让他能轻易分辨出修真者与凡人,只是那位费老的修为实在太低,只有最低阶的炼气期而已。

    修真,也可以称之为修仙。

    修真者分为七大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七个境界,修炼到最后的大乘之后,才能迎接仙劫的洗礼,渡过仙劫方可成为真仙,飞升仙界,渡不过的话,只能兵解肉身,成为散仙,遗留人间界。

    七大境界,每一个境界都分为前中后三个阶段,随着境界的提升,不但法力修为能得到极大的普生,寿元更是能翻倍增长,只要是达到炼气期的修真者,几乎都能活到百岁之久,一旦能突破筑基境界,就能获得两百年左右的悠久寿元。

    屋内的鹰鼻老者,体内波动着炼气中期的灵气,白易分辨出之后,便不再多看,而是望向气息微弱的小王爷。

    景王府里存在修真者,其实并不是什么奇闻,如今修真界十分繁荣昌盛,许多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都在凡人界设立外门,招纳些天赋上佳的凡人弟子,而凡人们更是将修真者视为仙家,顶礼膜拜。

    在大普国,国力的昌盛与否,与大普国境内的修真界有着十分密切的关联,更有不少的修真者成为皇族供奉,为皇家出力,在青州,如果发生两国交战,比拼的除了兵强马壮之外,还有各自国度里修真者的强弱。

    如今的修真界,或许与寻常百姓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与各大国度的皇家之间,早已经息息相关,修真者虽然高高在上,在凡间却不是什么隐秘奇闻,寻常的百姓都大多知晓。

    “费老,这两人是永安镇最大药铺的掌柜和先生,我让他们把解毒的药材全都带了出来,要不,让他们看看小王爷的伤势?”护卫首领想起了药铺掌柜,急忙对那老者说道。

    “老夫都看不出小王爷身中何毒,他们两个凡人就更看不出了。”费老长叹一声,无奈道:“也罢,你们两个过来看看吧。”

    一听老者称呼他们为凡人,药铺掌柜和坐堂先生立刻明白了对方修真者的身份,只有修真者,才能将自己归纳为凡人之外,于是两人的表情都僵硬了,颤颤巍巍地来到小王爷近前,掀开被子查看。

    刚来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如今一听说连修真者都束手无策,两人是彻底绝望了,就当是看最后一眼病人,就准备一块儿上西天了。

    看病把自己给看死,恐怕这两位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白易跟在两人身后,当小王爷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之际,原本屋里的那股暗香顿时大起,竟变得十分刺鼻,那股香味居然就是从小王爷溃烂的身体上散发而出。

    小王爷右侧的肩头到手臂,已经完全溃烂,密密麻麻的脓包下,是黑红的淤血与凸起的脉络,溃烂的伤口里更是泛着一股黑紫色,看起来十分骇人,药铺掌柜与坐堂先生这么一看,同时摇头,这种毒别说见过,就连听他们都没听过。

    “九香虫?”

    就在药铺掌柜与坐堂先生绝望之际,他们身后的少年却轻声说出了一种无人听闻的怪虫名字。

    白易的一句轻语,惹来费老的目光,那护卫首领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而药铺掌柜与坐堂先生就如同听到了天外之音,同时惊喜地叫道:“小哥儿,你认得这种毒虫?”

    “小子,老夫乃是景王府供奉,你若当真认得这种毒虫,救活小王爷,老夫就算欠你一个人情。”费老此时也顾不得修真者高高在上的身份,沉声喝道。

    修真者的人情那可不得了,在常人看来,别管是多么低阶的修真者,只要能得到一份人情,几乎就能当做一种护身符,而且救活小王爷,景王能不报答么,看这少年一身穷书生的装束,必定十分落魄,这要是赶巧救了小王爷,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白易淡淡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幼年时家中以狩猎为生,曾经居住在山林,倒是遇见过这种名为九香的奇虫,要是被九香虫咬到的话,就与小王爷的症状一模一样,浑身溃烂,而且伤口会透出一股异香。”

    听到白易说得十分详细,药铺掌柜提心吊胆地急急问道:“小哥儿,九香虫的毒,能不能治?”

    这位药铺掌柜已经就要崩溃了,他带着一丝希望而来,看到病患后转为绝望,此时希望再次到来,他那颗心脏几乎要承受不住了,这要白易说出个治不了,他现在就得咽气。

    白易轻轻摇了摇头,还没等说话,药铺掌柜就开始翻白眼了。

    “九香虫的毒,不需要治,只要虫去,毒力就会随之散去,用些上好的伤药,不久即可痊愈。”

    白易这番话一出,药铺掌柜的黑眼球又翻了回来,一时间听不出什么意思,可那位费老已经动容,低喝道:“你是说,那九香虫,仍在小王爷的体内!”

    费老说完,白易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低头沉吟了片刻,费老皱眉道:“小友,既然你知道这种奇虫,那你是否知道要如何才能将九香虫驱逐出小王爷的身体?如果你有办法救活小王爷,景王府必有重谢!”

    求人矮三分,堂堂景王府的供奉,这位真正的修真者费老,不得不改换了对于白易的称呼,从小子变成了小友。

    “如果护卫们还记得小王爷落马的地点,再有快马赶路的话,应该还有救。”白易好整以暇地说道。

    护卫统领一听,顿时升起了希望,回道:“大致方位记得,相差不出半里,快马就在门外!”

    “不需快马,以老夫的法器赶路。”费老此时终于长出了口气,几步就来到院中,大袖一挥,一只泛着暗淡白光的木舟居然凭空出现。

    奇异的木舟,长约丈许,两头尖尖好像个月牙儿,上面坐个三五人都不成问题,显得十分奇异。

    这种木舟是一种飞行类的法器,能短距离赶路,速度比奔马还要快出几分,费老从百十里外的清水城没用半个时辰就赶来,靠的就是这种飞行法器。

    祭出木舟法器,费老当先踏上,那个护卫统领也随后跳了上去,他怕自己记不准方位,特意喊了两个护卫随行,然而白易却站在院里,好像并没有跳上木舟的打算。

    “时间紧迫,快上来!”护卫统领焦急地喊道。

    “在下得先回家一趟,舍妹受了些伤,我得先将她的伤口治好。”白易扬了扬手里的药包。

    这句话一说,费老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护卫统领更是怒不可赦地喝道:“你妹妹一介贱民,她重要,还是我们小王爷重要!”

    听到这种话,白易原本轻松的神态里,隐隐现出一丝冷冽,淡淡地说道:“当然是我妹妹重要。”

    “你!”

    护卫首领被气得怒发冲冠,就想跳下舟来动手绑人,可当他看到少年那双倒映着繁星的漆黑眼瞳之际,一股没来由的惧意居然从心头泛起,就好像弱小的动物遇到了可怕的天敌。

    不光是护卫首领,就连费老此时也察觉出了一丝异样,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少年,居然让他生出一股莫名的压力,就像是见到宗门里的那些强者一样。

    “好,老夫就在此等你,希望小友速去速回。”

    略一沉吟,费老走下木舟,如今他有求于人,不好勉强对面的少年,于是在众人几近呆涩的目光里,白易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第七章 臭草

    回到布衣巷的家中,白易将购买的几种草药煎煮一番,晾到温热的时候,轻轻敷在白玉的脸上。

    刚刚敷药的时候,白玉还痛得黛眉紧锁,可是没过多久,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居然潮水般消退,变成了一股清凉的感觉。

    “哥,这是什么药,真灵!我都感觉不到疼了!”少女坐起身,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药无名,古书中所载,看来效果的确非凡。”白易点了点头,说了个善意的谎言,随后道:“抓药的时候,遇到有人被毒虫所咬,奄奄一息,我要出去一趟,寻些驱虫的异草,看看能不能把那人救活。”

    “哥会救人么?”白玉疑惑地问道:“可不要惹上什么麻烦。”

    轻轻拍了拍女孩儿的头,白易笑道:“哥的医术,你不是刚刚试过,放心,我有分寸。”

    “嗯!夜深了,哥小心着凉,早些回来。”

    在女孩儿的叮咛中,白易离开家,再次来到客栈,他刚一进门,只见一堆护卫加上药铺掌柜和坐堂先生,全都抻着脖子往外看,跟一群排队等食儿的大鹅一样。

    一见白易回来,众人这才缩回抻长了半寸的脖子,那位药铺掌柜更是拍着心口,心说这次要是不死,回去先得配上几幅固心安神的药剂,今天晚上心脏都停跳好几次了。

    费老见白易归来,二话不说祭出木舟,带着几人冲天而起,犹如一道流星一般向镇外飞去。

    城外的山林上空,木舟在护卫们的指引下,向着一片山林飞去,速度飞快,白易站在木舟后侧,神态平静。

    费老一边驾驭着飞行法器,一边心中犯疑,他脚下的木舟可是修真者的法器,凡人可没有资格乘坐,这个少年怎么如此平静,非但不在意木舟极快的速度,就连一丁点的好奇都没有显露出来,绝不像初次乘坐。

    疑惑归疑惑,费老倒也没有多想,他如今焦急的是能否治好小王爷,景王育有三女,就这么一个儿子,这要是小王爷有个好歹,他如何向景王交代。

    “到了!就在这附近!”

    木舟上,护卫统领仔细分辨着脚下的地势,此时开口喊道,随后木舟开始缓缓落下。

    这里是一片草木繁多的山坳,周围老树林立,十分荒凉偏僻,月光下,山林中不时闪过一些夜出的野兽身影。

    “小友,你要找的解药究竟是什么,有何特征?”费老收起木舟,问道。

    “臭草。”白易环视着周围的荒草,道:“一种与杂草一般无二的野草,贴到鼻尖,会闻到淡淡的臭味,只要找到这种臭草,小王爷就算有救了。”

    “臭草?”费老一怔,他修炼多年,可从来没听过这种臭草。

    “草哪有臭的!小子,你是不是故意诓骗我们!”护卫首领闻听臭草,顿时怒道:“要是救不了小王爷,你也别想活!”

    这护卫统领刚才就被白易回家给妹妹送药的举动气得不轻,此时再听到臭草这种古怪的名字,顿时大怒,小王爷的生死,就是他们护卫的生死,他自己都快死到临头了,对方还唬骗说什么臭草,草哪能是臭的。

    “找!”费老沉着脸低喝了一声,随后开始在周围的荒草间翻找了起来,护卫首领不敢在多嘴,带着另外两个护卫散开寻找。

    午夜里的山坳,随着几人的翻动,惊跑了不少小虫小兽,费老一边翻找,一边在心里暗叹:“想我费仲堂堂修真者,苍云宗外门弟子,如今居然给一个凡人当帮手。

    哎,自己的年岁已大,外门的弟子若是无法修炼到练气后期,是没有资格进入苍云宗真正的山门的,而且外门规定古稀之岁,无为除之,就算是外门弟子,到了七十岁仍旧无法修炼到练气后期者,也会被宗门除名,罢了,这辈子天赋不佳,体内又无灵根,就在王府聊度余生也好,如今只希望那少年的办法有效,保住小王爷的性命。”

    “找到了!找到了!”

    费老在暗自叹气的时候,护卫首领忽然高声大喊,手里举着一捆野草奔了过来,一股腥臭的气味也随之而来。

    “这……这么多?”费老一阵的疑惑,望向不远处的布衣少年。

    白易只是看了一眼就再度低身寻找了起来,淡淡地说道:“那草上沾了野兽的粪便,臭是臭,可不是臭草。”

    护卫首领脸一白,扔掉一手恶心的杂草,无奈地再次寻找了起来。

    一个多时辰之后,白易在一株大树下拔起了一颗绿油油的野草,放在鼻尖轻嗅,嘴角终于挂上一抹笑意,道:“找到了,就是这种。”

    听闻此言,周围的费老与护卫顿时围拢过来,费老看着白易手中那颗长得跟野草一模一样的杂草,有些担忧地问道:“这种臭草需要多少才能将奇虫引出小王爷的身体?”

    “一棵足矣。”白易肯定地说道。

    “好!我们马上赶回永安镇。”费老说罢,再次祭出飞舟法器,载着几人风驰电掣一般回到了客栈。

    客栈里,小王爷已经按照白易的吩咐被抬了出来,就躺在宽敞的院子里,众人围在周围,眼睛不眨地盯着白易,想要看看这位少年究竟要如何用一颗草将那种奇虫引出。

    “各位可得退出这间院子,护卫们在院外把守,切记不可高声,引虫的时候一旦九香虫受到惊扰,小王爷性命不保。”

    站在院中,白易十分严肃地说道,在费老的点头示意下,护卫们离开院子,把守在外面,药铺的掌柜与坐堂先生也知趣地退到院门口,带着好奇的神色张望。

    “费老也请暂避,院子里不可有其他生人。”白易望着老者,沉声道:“九香虫一旦受到惊吓,别说小王爷,就连在下也有性命之危。”

    一听这话,费老就是一惊,随后点了点头,大步走出院子,将院门轻轻关好。

    待到院子里再无一人,白易深吸口气,定气凝神,十分谨慎地将臭草贴向小王爷的手腕处,在距离伤口三寸的地方悬浮不动。

    白易的谨慎,来自小王爷体内的奇虫,那九香虫可不是普通的虫蚁,而是一种十分稀少的一级妖兽!

    妖兽,是一种脱离了野兽范畴的奇异生灵,居于深山险地,轻易不会现世,它们实力强悍,能吸纳天地灵气来修炼,随着等阶的提升,神智会相应的提高,一些达到特定等阶的妖兽,神智将不亚于人类,如果修为足够的话,妖兽甚至还能转化人身,入世行走,与人类一般无二。

    妖兽分为十个等阶,一级最低,十级最高,九香虫就是一种少有人知的一级妖兽,这种妖兽实力不强,平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不过一旦被惊扰,就会钻入人的身体,将其彻底毒杀后才会飞出。

    臭草,是九香虫最喜爱的食物,倒不是白易要施展什么奇术才支开了其他人,而是他现在毫无修为,一旦惊到了九香虫,咬他一口可就麻烦了。

    将臭草悬于小王爷伤势最重的手腕处,没过多久,溃烂的伤口里忽然一个血泡破裂,腐肉中出现了缓缓的蠕动,一个指甲大小的黑影渐渐浮现。

第八章 虫舞

    小王爷伤口里的异象,除了白易之外可没人看到,当那个黑影刚一浮现,白易的手也随之移动了起来,顺着小王爷的手腕,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往肩头移去。

    别看小王爷几乎小半个身子都已经溃烂,可是患处都是皮表,溃烂的也仅仅是一层皮肉,那只九香虫的真正位置,是在小王爷的经脉里。

    小王爷手腕处的淤血泛着很深的黑紫色,白易以此断定了九香虫的位置,向肩头移动臭草,是为了把九香虫从它自己咬开的经脉处引出来。

    从其他地方破脉而出,损伤小王爷的经脉是小,白易怕这只奇虫因此而暴躁,对自己发动攻击,只有一点一点,缓慢地将其从入口处引出来,才能最大程度上不惊动这只奇虫妖兽。

    臭草一直悬浮在小王爷体表的三寸距离,从手腕到肩头,足足移动了一刻钟,这段时间里,白易聚精会神,手臂一抖也不抖,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直到小王爷肩头处的腐肉里钻出一只赤红的甲虫之后,他才神情谨慎地缓缓站起。

    随着白易的起身,那只九香虫居然张开甲壳上的羽翅,奔着臭草嗡嗡飞起。

    夜空下,布衣少年手举青草,身躯开始缓缓旋转,仿佛在月下起舞,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无数星斗,那只赤红怪虫也随着青草的飘舞飞动,最后,几只细爪渐渐抓住草尖。

    待到九香虫抓住臭草的瞬间,白易轻轻松开了手,刚刚的旋转舞动,为的是带动九香虫飞舞,这时候他停住,九香虫可没有停下的意思,抓着心爱的食物在院中盘旋了几圈后,遥遥飞起,向着镇外的深山而去。

    看着九香虫消失在夜色中,白易终于长出了口气,他这番举动其实十分危险,如果对九香虫不是十分了解,稍微惊动一下,这只奇虫就得暴起伤人。

    万载的修真经验,让白易以凡人之躯,就敢引动九香奇虫,而且毫发无损,虽然如今毫无修为,一贫如洗,不过这种修真经验,便是一种旁人根本无法拥有的宝贵财富。

    引走了奇虫,白易喊来费老,护卫们也急忙冲了进来。

    此时的小王爷,脸色不在那么晕红,溃烂的伤口下,凸起的经脉尽数平复,虽然伤口的腐肉仍旧触目惊心,却只是一层外伤罢了,用些好药,将养些时日也就无碍了。

    “小友果然奇人!”

    看到小王爷的伤处转好,费老大喜过望,高声道:“我费仲今天欠你个人情,今后小友若有难处,大可来清水城景王府寻我,力所能及之事,老夫决不推辞!”

    一番承诺之后,费老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丹丸,塞进了小王爷的口中,又对着药铺掌柜与坐堂先生喝道:“快取些上好伤药,为小王爷处理伤口!”

    “哎……哎!”

    药铺掌柜与坐堂先生此时如梦方醒,几乎是手舞足蹈地解开带来的大包袱,反正这次他们把店里的好药大多都给带来了,这时候是什么药好用什么。

    只要毒源一去,处理腐肉伤口这种小事,两人是不在话下,没过多久就将小王爷的腐肉全都处理好,上好了药,仔仔细细地包扎了起来。

    等到包扎完了伤口,白易差点没乐了,那位原本十分英俊的小王爷,被药铺掌柜与坐堂先生给包成了个粽子,上半身全都是白布,就连脑袋都给包上了几圈。

    “小王爷已经无碍,在下告辞了。”白易对那费老抱拳拱手道:“还望费老记得自己的承诺,在下的难处,明天就到。”

    说罢,白易洒然一笑,转身离去,等他走到门口,费老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居然明天就要他还上这份人情,急忙问道:“小友家住何处?”

    “布衣巷,白易。”

    院门口的轻语,让费老再度一愣,他想不通这少年为何如此简单就要用掉修真者的一个人情,难道在这永安镇里,他遇到了什么大祸?

    一座凡人镇子而已,能出什么大事,如果留着这份人情,说不定以后能有大用,就连那护卫统领都露出一丝可惜的表情,要是费老欠他一个人情,不到杀身大祸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会动用。

    回到家中,白玉已经睡下了,白易躺在妹妹身边合衣而眠,不久也沉沉睡去。

    神魂醒来的第一天就经历了寒家恶少与驱除奇虫这连番的波折,他已经十分乏累了,凡人的身体可比不得修真者,在没有修炼出灵气之前,白易只能保持足够的力气,至于明天就用掉费老的人情,他却并不在意,莫说是一个低阶修真者的人情,就是这整个人间界里,曾经的逍遥仙君也没有在意过任何人的人情。

    第二天,天刚微亮之际,白易就已经醒来,看着仍在熟睡的妹妹,白易柔和地一笑,随后步出房门。

    清晨仍旧微冷,晨风却已经有了一些暖意,迎着东方的朝阳,白易深深地吸了口清冷的空气。

    不入六道轮回,便不会失去前世的记忆,也不会转世为其他生灵,当初的逍遥仙君之所以弃道重生,并非是怕死,而是有很多需要了结的执念与仇怨。

    眼中,渐渐现出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朝阳中,有些清瘦的少年低声冷语。

    “九域七君,逍遥为首,我若归来……五仙除名!”

    朝阳已经缓缓升起,那道身着布衣的少年身影,仍旧带着万载冰封般的冷冽,仿佛连整个太阳都无法将其融化,那是一种恨意,一种杀身之仇的万古恨意。

    许久,白易心中的杀机才渐渐散去,虽然他已经重生,可是距离报仇仍旧显得十分遥远,要知道致使他陨落在常羊山的,可并非是寻常的仇家,而是九域七大散仙的其中五位。

    在人间界,每一片大陆都被称之为域,在已知的九片大陆当中,有七域存在着散仙强者,称为七大散仙,统御青空域的逍遥仙君,便是散仙中的最强者,被天下修真界誉为七大散仙之首,而剩下的六位散仙,其中有五个是白易的仇家。

    要走的路,还有太远太远,白易不急,既然重生,他就有的是时间,更有的是耐心,就让那五个卑鄙之辈,在多活些时日。

    散去恨意,白易开始在院子里寻觅了起来,不时翻动一些枯草杂物,好像在找些什么,最后,他寻到角落里一颗早已枯死的枣树下。

    一人多高的枣树,只剩下干枯的树干与几根摇摇欲坠的枯枝,在其中一根枯枝上,吊着一只茧,看起来与蚕蛹类似,当白易找到这个怪茧之后,显得十分高兴,小心翼翼地将其摘下,捧在手里。

    “我以醒来,你却化为幼体,喊了我十六年,倒是难为你了。”捧着干枯的怪茧,白易轻声呢喃:“烛龙,等你破茧成龙之际,在这天地间,你我再登巅峰!”

    手中的怪茧,里面沉眠的,就是在梦中对白易长啸的巨龙,那是逍遥仙君的本命灵禽,一只能力战散仙的顶阶妖王,拥有真龙血脉的洪荒异种,烛龙!

    本命灵兽,与主人神魂相连,逍遥仙君残魂重生,致使当初战死在常羊山的烛龙也随之重生,只不过这只曾经令散仙都忌惮的妖王,如今只能孵化在茧里,成了一只还未出生的幼体烛龙。

    白易并不担心烛龙的实力,而是珍惜着与烛龙那种兄弟般的万年情义,这一次弃道重生,让他以往无情无欲的本性彻底转变。

    原来活着,比通天的神通还要珍贵。

第九章 小王爷

    将茧收在怀里,白易的心神一阵畅快。

    上一世,烛龙跟随他一生,还是凡人的时候,白易便带着这只茧,等到幼龙孵出,就一直陪着他在修真之路上越走越远。

    一起修炼,一起对敌,一起深陷险地,一起遨游天地,一起体会进阶的兴奋,感受变强的喜悦,可以说烛龙对于逍遥仙君,已经不再是灵兽与主人,而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一般。

    如今烛龙虽然化茧沉眠,可是只要灵气足够,就能破茧而出。

    自己的兄弟也随之重生,白易岂能不喜,这时候白玉已经醒了,女孩儿醒来后发现哥哥不见,急忙寻了出来,看到白易站在院子里,这才拍了拍胸脯,道:“哥快去读书,我来准备早饭。”

    读书?

    白易摇头苦笑,嘴里却无奈地应道:“好,哥去读书,给玉儿考一个状元郎回来。”

    吃过了早饭,白玉急匆匆地出门做工去了,房中,白易轻轻放下书本,盘坐在土炕上,两手结出一种古怪的印决,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绵长。

    白易在运转修真功法,他可不用什么名师教导,曾经的散仙强者,对于修真的七大境界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别看现在的白易是凡人一个,只要给他几天的功夫,就能在体内凝练出一缕灵气,达到修真者入门的境界,炼气初期。

    考取功名,白易哪有那心思,他可是仙,就算给他个皇帝做都觉得无味。

    运转着功法的白易静静地坐在房中,心头一片空灵,体内的气息按照一种特定的轨迹在缓缓流淌,随着气息的运转,漂浮于周围空气中的丝丝灵气,被渐渐吸来,透入那副有些清瘦的身体,融入丹田紫府。

    当白易开始修炼修真功法的时候,一队足有百人的军兵,护卫着一顶轿子,行进了布衣巷。

    这些军兵人人身穿皮甲,手持钢刀,威武不凡,惹得布衣巷里的街坊争相张望,最后,布衣巷里的穷苦百姓们带着惊讶的目光,看着那队人马停在了白家的门外。

    “小王爷,是这家了,整个布衣巷就这家姓白。”护卫首领对着轿子恭敬地说道。

    刷!

    轿帘一挑,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轿子里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白家破旧的木门,对着护卫们喊道:“快把我给扶下来,这是哪个庸医给我包的伤口,把我给包成个粽子,都快动不了啦。”

    轿子里的少年,上半身几乎全都被白布给包了起来,笨拙得真好像个粽子,正是客栈里的那位小王爷。

    被人扶下轿子,少年朗声道:“我高仁七岁学武,苦练八年,没想到差点被一只小虫给咬死,真是丢人,要不是白家小哥儿出手,景王一脉可就绝后了,今天我得亲自谢谢这位兄弟。”

    一边说着,少年在护卫的簇拥下进了白家,随后费老也从轿子里走出,捻了捻苍白的胡须,神色轻松地跟在后面。

    如今小王爷虽然伤口还未痊愈,但已经清醒了,一听到自己昨晚的惊险之后,小王爷马上兴致大涨,非要亲自来见见那个会驱虫的恩公。

    小王爷名叫高仁,幼年习武,不喜读书,景王有三个女儿,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见世子生性好动,只好请来诸多武功不俗的高手教习他武艺,使得十五岁的高仁年纪轻轻就有了一身不俗的本领,不过也正是那些武林人士的教导,使得高仁的性格十分豪放,不像个世子,倒像个武林中人。

    费老原本今天是前来兑现承诺的,没想到小王爷也嚷嚷着非要跟来,这才带着小王爷来到白家。

    院外的嘈杂,白易已经听到了,别看他如今毫无修为,耳力却十分灵敏,随即收了功法。

    白易可不想在费老这种修真者的面前表现得太过异类,更不会透露自己的真正身份,一旦引来了曾经的仇家,如今的凡人之躯,都不够仇家一根手指头捏的,何况他要是说自己是逍遥仙君,必定会被别人当成是疯子。

    小王爷来到院中,打量了一番白家的简陋,推门而入。

    “你是白易?”

    一进屋,小王爷就看到土炕上的少年,微微惊讶地问道,对方的年纪比他也就大了一两岁,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正是在下。”白易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恩公在上,受高仁一拜!”

    说着,小王爷居然单膝跪地,给面前这个比他大不了两岁的少年施大礼拜谢。

    看到小王爷的跪拜,白易只是笑着坐在炕上,可那护卫统领却不干了,急忙阻止道:“世子,您是金枝玉叶,怎能拜一个平民!”

    “就你废话多!”小王爷怒道:“没有他,我早死了,我高仁不懂什么四书五经,圣人至理,却知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拜谢一番算得了什么,快扶我起来,该你拜了。”

    护卫首领将小王爷扶起来之后一听他也得拜,顿时苦着脸,也对着白易拜了几拜。

    费老这时也走了进来,看到白易,哈哈笑道:“小友,多亏你相助,小王爷才能安然无恙,今日老夫特来谢过。”

    说到最后两个字,费老显得有些语重心长,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小子,老夫来了,你有什么麻烦赶紧说吧。

    “费老和小王爷大驾光临,不胜荣幸,家中无甚好酒,只能以茶相待了。”

    白易大方地说道,不提自己的麻烦,拿起早就备好的热水,沏了壶清茶。

    “听说那种奇虫叫九香虫,他们都没看见,白易你快说说,九香虫是个什么样子的怪虫,有翅膀么?个头儿多大?”

    小王爷坐在桌边,也不见外,拉着白易开始好奇地询问了起来,竟是个自来熟。

    对于小王爷高仁这种随意的性子,白易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景王世子,将来的一代王侯,居然如此豪放不羁。

    “九香虫,名为九香,却喜欢吞吃臭草,甲虫般大小……”

    白易洒然一笑,给小王爷讲起了九香虫的模样习性,听得小王爷啧啧称奇,不多时两人就已经十分熟络,称兄道弟,好像相识多年的故友一般。

    刚开始的时候,坐在一旁的费老对于九香虫还有些兴趣,可是随着两个少年的谈天说地,老者就越来越无趣了起来,有心赶紧询问白易的麻烦,解决了好离开永安镇回王府,又不好扰了小王爷的兴致,只好自己在那里闷头喝茶,一直快到晌午的时候,他才终于等到了白易口中的麻烦。

    哐当!

    院子里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掉,门外响起了一声张狂无比的大喊:“白易你个死瞎子,敢咬我寒峰的耳朵,老子今天非废了你不可!”

第十章 你替我咬

    寒峰今天来到白家,带着四五十人,其中大多都是他家的仆人,还有一些狐朋狗友。

    昨天被白易吓跑,寒峰是又气又怒,早就生出了杀心,他已经备好了五百两银子,准备疏通官府,这次前来,他就是要把对方活活打死。

    会些武艺又如何,只要自己带的人够多,还怕了你一个瞎子?昨天七八个人不是对手,今天四五十人还打不死一个书生?

    带着必杀之心,寒家恶少一脚踹烂了白家的院门,带着一众恶仆呼啦啦冲了进来,扯着嗓子大骂,只不过寒峰的怒骂刚刚出口,这位寒家大少爷就有些傻眼了。

    只见白家的院子里,整整齐齐地列着一队身穿皮甲,手持利刃的人马,而且这些人无声无息,就安静地站在院子里,在外面竟然根本就看不出来。

    看了看自己手下拿着的棍棒,再瞧了瞧对面这些大汉手中的钢刀,寒峰脸上的肌肉都开始颤抖了起来,脑袋里一阵的迷糊,他怎么也想不通,白家这种穷得叮当响的人家,怎么院子里突然多出了这么多卫兵?

    屋中,兴致勃勃的小王爷听见外面的辱骂,脸顿时就沉了下来,没等白易起身,他第一个先冲了出来,挺着满身的白布,仰着脸骂道:“哪个混蛋在此放肆!敢废了我恩公,老子先废了你!”

    十五岁的小王爷,正是换音的年纪,嗓子还有些尖细,配上满身的白布跟个僵尸似的,这一嗓子不要紧,把不知所谓的寒峰吓得一哆嗦。

    等寒峰揉揉眼睛瞧清了从白易房中窜出来的东西,顿时怪叫了一声:“妖、妖怪啊!”

    “你说本世子是妖怪……”小王爷高仁此时沉声怒道:“辱骂景王世子,我看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揍他,揍死了活该!”

    高仁这一声吩咐不要紧,把寒峰吓得是魂飞魄散,寒家富贵,在永安镇可以横行霸道,可是遇到景王世子,他寒家就成了个屁一样的存在,寒峰打杀个穷人只要疏通一番就行,人家小王爷打杀个人,官府都不敢多问半个字。

    在清水县,像永安镇这种小镇多达数十座,整个清水县都是景王的封地,一个寒家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得到小王爷的吩咐,王府护卫们顿时眼露凶光,把冲进院子的几十人围住,那位护卫统领来到寒峰的近前,打量了一番,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在寒峰的小腹上,疼得寒家恶少惨叫着摔倒在一旁。

    这护卫统领可憋着一股邪火呢,他昨天夜里寻找臭草的时候抓了一手野兽的粪便不说,今天又迫不得已朝着一个平民书生大拜特拜,他可是景王府的护卫统领,整个王府里,总共就三个统领,全都武艺非凡,他是专门负责护卫小王爷的统领,身份地位之高,在清水县都能横着走,何时受过这种气。

    一肚子怒火,终于有了出气筒,护卫统领冷笑着抬拳就打,也不用其他护卫,自己一个人把寒峰打得鼻青脸肿,惨叫连连,骨头都不知道折了几根。

    惨叫声在白家院里此起彼伏,听得寒家那些恶仆是心惊胆战,他们可没想到,白易家里居然蹦出来个小王爷,被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护卫围住,他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直到寒峰的哀嚎声越来越弱,护卫统领才停下了手,锵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钢刀,挥刀就砍。

    胆敢冒犯小王爷,那就是死罪,小王爷既然说了打死活该,护卫统领可不会留情,就要一刀把寒峰给砍了。

    “啊……啊!”

    被打成了猪头的寒峰,这时从眼睛缝里看到对方居然要砍死他,吓得尿都出来了,也顾不得浑身的剧痛,连滚带爬地往旁边一躲,爬到高仁脚下哀嚎道:“小王爷饶命!小人眼瞎,小人眼瞎,求小王爷饶命啊!”

    一脚踢开了寒峰的猪头,小王爷冷声问道:“你和我恩公到底结了什么仇,带着这么多人来白家。”

    寒峰先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小王爷口中的恩公是谁,这回他可真傻了,要说无意中谩骂了景王世子,或许挨顿暴打未必会丢了性命,可是白易如果成了小王爷的恩公,那么他寒峰岂不是死定了。

    “这、这……”寒峰一阵的支吾。

    “说!”小王爷怒喝道。

    “哎!”寒峰一哆嗦,急忙说道:“小人一时糊涂,看上了白易的妹妹白玉,这才以提高布衣巷的租金来威逼他们兄妹,不过我可没抢走他妹妹,还被白易咬掉了半只耳朵,您看!”

    寒峰急忙将耳朵上的白布扯去,露出了半截耳朵,可是小王爷高仁却玩心大起,道:“原来是个欺男霸女的败类,既然白兄咬掉你右耳,那我就咬掉你左耳,凑上一对儿才好,哈哈!”

    说着,小王爷露出一口白牙,可是看了看寒峰满脸是血,眉头一皱,对着护卫统领道:“我牙疼,你替我咬。”

    怎么又是我?

    护卫统领在心底哀嚎,让他砍人,他绝对痛快,可是咬人,他不在行啊。

    苦着脸蹲在寒峰近前,护卫统领看着对方被淤血染满的耳朵,一阵的恶心,忽然灵机一动,转头抽着冷气道:“世子,属下也牙疼,我给您找个牙口好的。”

    说着,护卫统领急忙从护卫里挑了个能吃的大汉,这位倒是痛快,上前咔嚓一口,把寒峰另一只耳朵给咬了下去,在嘴里还嚼了几口,好像味道不怎么好,又吐了出去。

    两只耳朵全没了,寒峰这时连叫都不敢叫,强忍着剧痛,他身后带来的恶仆吓得全都面无人色,看得白易是一阵的好笑。

    “哥!”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惊呼,白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看到家里涌进来这么多人,女孩儿还以为寒家又来生事,俏脸苍白地护在哥哥身前,小小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却不肯后退半步。

    “你就是白玉?”

    高仁看到白玉后微微一愣,面前的女孩儿与他年纪相仿,长得不但清丽脱俗,难得的是居然十分倔强不屈,只是脸上那道扭曲的疤痕,显得十分骇人。

    高仁性格豪放,已将白易视作兄弟,这时看到白易妹妹脸上的伤口,顿时狠狠地盯住寒峰,怒喝道:“白玉的伤,是不是你这个败类干的?来人,把他给我砍了!”

    小王爷下令,护卫统领顿时举刀就冲了上来,这活儿他拿手,用不着别人。

    “小王爷饶命啊!”寒峰这时候已经快绝望了,哭着喊道:“那是她自己划的,不是我干的呀!”

    “不是你干的?”小王爷皱皱眉,吩咐道:“那就继续揍,揍到半死,你就可以滚了,以后再敢来这里生事,我剐了你!”

    “我这已经半死了啊,哎呀!”寒峰刚说出一句,顿时又迎来一顿拳打脚踢,今天他想竖着走出白家是不可能了,能横着出去,留口气儿就万幸了。

    将妹妹拉到身边,白易微笑着对高仁抱拳道:“白家琐事,有劳小王爷费心了。”随后又对始终站在一边的费老道:“多谢费老。”

    白易的道谢,让费老一阵的不解,这种王府护卫就能轻易解决的麻烦,在他看来实在不值一提,白易既然道谢,说明这就算用过了他的人情。

    一个修真者的人情,如此简单就还了,真是太浪费了,费老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将哭爹喊娘的寒峰一直揍到奄奄一息之后,寒家人才胆战心惊地将他们的少爷抬了出去,这回别说是少爷了,就是寒家的老爷也不敢再来白家了,有小王爷撑腰,谁还敢来找死。

    寒家人灰溜溜地走后,高仁觉得十分痛快,身上的伤口却因为刚才踢了寒峰一脚而有些疼痛,这才有些不舍地准备告辞。

    正要离开的时候,小王爷忽然想起了什么,相约道:“白兄,两月之后,清水城仙家大考,以白兄的见识,想必大有机会拜入仙门,到时候你可要早些来清水城,我带你好好游玩一番,然后我俩再一同考仙!”

第十一章 考仙

    考仙?

    白易听到小王爷的邀请,一时有些不解,眉峰微蹙,高仁看到他好像不太清楚,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解了起来。

    “所谓考仙,就是修真宗门每年发布的一次大考,跟乡试类似,只要能答对仙家的考卷,就能拜入修真宗门,成为费老这样的真正仙家,我从十岁就开始考了,一次也没考上,这次要是还进不了宗门,我爹非得被气死不可。”

    说着,小王爷吐了吐舌头,逗得白玉咯咯直笑。

    “小王爷天资不错,就是本性贪玩了一些。”费老在一旁略一沉吟,开口道:“清水城的仙家大考,由老夫所在的宗门所设。”

    费老今天什么也没做就还了个人情,自觉有些亏欠白易,于是仔细地讲解了一番关于仙考的规矩

    “仙考所考的,都是一些十分晦涩怪异的问题,意在考核凡人的悟性,只有悟性上佳的凡人,才有资格成为宗门的外门弟子,进而修习修真功法,而且只允许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才能参加。

    仙考的考题,每年都不同,能答对的凡人寥寥无几,就算真能答对考卷拜入外门,也不过是刚刚摸到修真的门槛而已,在外门,只有修为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被内门收入,成为真正的宗门弟子。”

    说到这里,费老露出一种向往的神态,唏嘘道:“内门弟子才是仙家,像老夫这等外门弟子,不过是一群无为的修士罢了。”

    听过费老的一番讲述,白易才明白仙考究竟是个什么,原来仙考就是修真门派所发布的一种关于测试悟性考核,能通过的凡人都会收为外门弟子,传授修真功法。

    小王爷平常最不喜欢看书,更讨厌大考,怎奈他老爹景王别的任由他这个世子,唯独这考仙,却十分看重,年初的时候已经发话,如果世子今年还考不进修真门派,就将世子禁足一年。

    费老的讲述,小王爷也认真地聆听,当他听到进入内门的条件时,好奇地问道:“费老,外门弟子进入内门,需要修为达到什么程度?”

    “炼气后期。”费老凝重地说道:“只有修为达到炼气后期,才有资格普生为内门弟子。”

    “炼气后期!”小王爷一声哀嚎:“费老才炼气中期的境界,要我修炼到后期得什么时候啊,到时候整天修炼,还怎么狩猎呀,等我修炼得胡子都白了,马都骑不动了,岂不是枉费了大好人生。”

    小王爷的哀嚎,引得白玉噗嗤笑了起来,清脆地说道:“我哥十年寒窗,只为乡试大考,你有成仙的机会还苦着脸抱怨,真是顽劣。”

    “嘿嘿。”小王爷听到少女的训斥,毫不在意道:“我这人天生**,不喜被约束,真要成了仙家,少不得整天修炼修炼,哪有狩猎来得爽快自在。”

    “哼!”

    费老闻言闷哼了一声,教训道:“世子别以为仙家与佛门一样,每天吃斋念经,道家修仙,讲究的是长生之道,修真者一旦修为有成,不但寿元大增,更有诸多飞天遁地的本领,小小狩猎算得了什么,只要你能成为修真者,猎的都是奇妖异兽,寻的均为天材地宝,遨游海天之间的自在,岂是你骑马狩猎可比,那才是真逍遥!”

    费老的训斥,小王爷不敢反驳,只能老实地听着,像个学生一样,偷着还对白玉做了个鬼脸儿。

    费老一番阔论之后,发现小王爷不吭不响地还算懂事,接着淳淳教诲道:“老夫天资拙劣,修炼多年也无法达到炼气后期的程度,不过世子倒不必太过担忧,外门所在的地点,灵气十分浓郁,只要你的资质不俗,修炼功法的速度定然会极快,再要运气好些,体内生有灵根,更能直接被内门收录,越过外门,成为真正的内门弟子!”

    费老的讲述,其实也在说给白易听,他在以这种阅历,来还给白易个人情,否则费老的这番关于修真宗门的概述,其他百姓绝对没人知道。

    对于其他百姓来说是修真宗门的绝对隐秘,可是对于白易这位曾经的散仙来说,实在是闻之乏味,跟一位散仙讲炼气期,讲外门,就好像跟一位皇帝谈论街边的馒头包子一样。

    白易没有现出不耐的神态,倒也认真地听了许久,最后问道:“不知费老所在何处宗门?”

    “大普国三大宗门之一,苍云宗。”

    大普国疆域数十万里,其内如清水县这种地域多达近百处,是青州上的大国之一,在大普国内,三大宗门之名几乎人尽皆知,分别是苍云宗、七煞门与寒玉宗。

    费老自豪地说罢,不在白家停留,点了点头,当先离开,小王爷也随着告辞离去,一众护卫一走,白家院子里顿时显得清净了起来。

    “苍云宗?”

    院子里,白易望着远处的天际,神态怪异地低语:“原来,这里是青州……”

    青州,组成青空大陆的三洲之一,这里,是逍遥仙君所统御的青空域,而青空域中的青州,是白易前世的故乡。

    得知脚下的大地居然是青州,白易心头生出了一种怀念,当想到苍云宗之后,心头的怀念随即转成了无奈。

    他这次重生,还真像一出大戏,不但重生在了自己前世凡人时的故乡青州,居然还遇到了苍云宗这座自己在数千年前随意建立的山门。

    这真是人生如戏啊……

    难道自己以后还要拜入自己曾经建立的宗门?

    苍云宗,白易早已将其遗忘了,那是数千年前,他为了炼器才建立的一处临时洞府。

    当年逍遥仙君偶然发现了一处十分奇异的地脉火源,那火源里居然存在着一条火龙魂,这才将其当做一处临时洞府用来炼丹炼器,因地脉火源的形状酷似云朵,便以苍云命名,称其为苍云火脉。

    后来逍遥仙君离开了青州,将这处洞府交给了他的第二位弟子,那位弟子就以苍云为名,在火脉上建立了苍云宗。

    其实真正的算来,苍云宗的开宗祖师,是白易的第二个徒弟,白易只是苍云宗开宗祖师的师尊而已。

    无奈归无奈,白易倒是打算参加两月后在清水城举办的仙家大考,从而进入苍云宗。

    进入苍云宗的用意可不是去学习什么修真功法,他可是曾经的散仙,根本不需要去宗门学习功法道术,而是为了宗门的一种好处,那就是灵气。

    修真者的修炼,离不开天地灵气,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可不够修真者吸纳,于是出产灵石的灵脉,就成了一种弥足珍贵的修真资源。

    灵脉不但能出产灵石,还能溢出浓郁的灵气供修真者吸纳,只有在灵脉附近修炼,才能更加快速的提升修为,从而更快的进阶。

    在青州大地,大大小小的灵脉早就被修真门派瓜分占据,以凡人之躯想要寻找一处灵脉独自修炼,不亚于痴人说梦,于是进入苍云宗,就成了白易如今最好的选择。

第十二章 清水城

    仙家大考的消息,让白玉十分好奇,在做工的时候,她偶尔听说过一些,仙家大考的地点是在百里外的清水城,像白家这种穷苦人家,基本不会去参加。

    不说赶往清水城的路途遥远,需要雇佣车马,就算到了清水城,穷苦人家也拿不出住店的盘缠。

    “哥,我们还是参加乡试吧。”白玉衡量着成仙与举人之间的区别,担忧地说道:“凡人里有几个人能成为仙家,我们可没那么好命,小王爷有仙家教导都久试不中,何况是穷苦百姓了。”

    白玉的期待,是哥哥能考上举人,将来当个小小的芝麻官,兄妹两个就能衣食无忧,不再受人欺负。

    在她的心里,对于哥哥有着一种固执的信任,白玉始终认为哥哥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大人物,而大人物的标准,就是一个县老爷一样的大普官员,仙家那种传说般的存在,已经脱离了白玉的认知。

    年幼的女孩儿可不知道,她哥哥不是大人物,而是一个天大的人物,一个天下间所有强者都需仰视的人界巅峰!

    看着妹妹担忧的模样,白易温和地笑道:“傻丫头,我要是通过了仙家大考,你可就是修真者的妹妹了,像费老那般连景王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不比举人强得多。”

    看到白玉仍旧嘟着小嘴儿,有些不情愿,白易无奈地安抚道:“玉儿放心,我曾经专研过一部奇异的古籍,里面讲的都是诸多天地间的感悟,想必对于仙家大考能有些用处,就算错过了乡试,来年我们还可以再考不是。”

    “哥要说话算话,今年错过乡试,来年一定不能错过了。”

    白玉见哥哥心意已决,只好答应,不多时小脸儿上再次泛起明媚,道:“玉儿的哥哥,天下第一,一定能考中仙家,成为飞天遁地的修真者,到时候哥要带着我一起飞到云彩上!”

    年少的女孩儿,被自己的憧憬感动,想象着遨游天地的美妙奇异,张开手臂比划着飞翔的模样,忽然,白玉惊叫道:“呀!我该去做工啦!刚才听到巷子里吵闹才急着回来,张大婶家的几件袍子还没缝好呢。”

    说着,白玉开门就要继续去做工,却被白易一把拉住。

    “玉儿,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去做工了。”白易拦住了妹妹。

    “不做工怎么行!”白玉不解道:“还有两个月才是仙家大考,我得把盘缠赚出来才行,而且家里的米袋子已经见底儿了。”

    望着面前这个小小年纪就四处奔波赚钱的妹妹,白易一阵感慨,轻抚着少女的秀发,轻语道:“哥哥的眼睛既然好了,自然不会再让玉儿受苦,至于银两,一会儿就会有人送来了。”

    “有人给我们送钱?”白玉眨着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可还没等她细问,院外已经来了两位客人。

    “借问一下,白家小哥儿可是住在这里?”

    门外传来的询问,让白玉一惊,白易则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地推门而出,此时来的两位客人,正是药铺掌柜和那位坐堂先生。

    这二位昨天是经历了几番险死还生,终于没把脑袋给混丢,要不是白易引走奇虫,他们两个就得给小王爷陪葬了,两人对那位少年是感恩戴德,今天就是特意前来谢恩的。

    一见果然是昨天的少年,药铺掌柜立刻大笑着走了进来,道:“小哥儿真是奇人,要不是你啊,我们俩昨天就没命了。”

    “是啊是啊,多亏了小哥儿,你算救了我们两条老命啊,这是我们掌柜的一些心意,小哥儿可不要推辞。”坐堂先生说着,取出了整整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险些把白玉给看傻了。

    一百两银子的价值,都够穷苦人家活半辈子了,白玉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捂着小嘴儿,满眼惊讶。

    昨晚顺手救了药铺掌柜与坐堂先生,白易料定对方不会不吭不响,果然今天前来道谢,与对方客气了一番,便收了下来。

    等到药铺掌柜与坐堂先生一走,白玉好像贪吃的猫儿一样,抓起一个个小巧的银元宝左看右看,始终生活在贫穷中的孩子,见到这么多钱都有些不敢置信。

    嘱咐妹妹将银两收好,白易这次算是赚了第一桶金,这些银子足够兄妹俩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既然有了钱,白玉也听话地不再出去做工,而是开始在家里按照哥哥教导的一种古怪的方式运转气息。

    据白易所说,这是一种行气的法门,出自他曾经看过的一部书籍,能强身健体,使人气血旺盛。

    哥哥的话,白玉一百个相信,于是整天地运转着那种古怪的法门,还别说,自从她习练之后,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变得更加充沛。

    女孩儿并不知道,她习练的竟是炼气初期的真正功法!

    白易神魂醒来之后,对这个照顾了他十多年的妹妹极其偏爱,哪能还让白玉做个凡人,自然得让她与自己一同踏上修真路。

    功法虽然是炼气初期的功法,可是真正要达到炼气初期的地步,普通的凡人需要修炼很长一段时间,白易此举并非想让妹妹如今就成为修真者,而是一种暗地里的指点,意在让白玉能通过苍云宗的大考,兄妹俩一起进入修真门派。

    仙家大考,说白了,就是修真门派在年轻的凡人中挑选外门弟子的一种手段,这种以考卷来测试的方式,就是给出一段关于炼气期功法的问题,让答题的人写出自己的体会感悟,看谁的答案最接近,就代表这个人对于炼气期的功法更能容易理解,从而轻易修炼。

    苍云宗外门的大考,白易早就看透了真相,这才决定传授妹妹真正的炼气期功法,只要能修炼一段时间,对炼气初期功法有了一定的体会,白玉就有极大的机会拜入苍云宗。

    一个多月之后,白易带着妹妹走出布衣巷,雇了一辆马车赶往清水城,离开了这座兄妹俩生活了五年之久的永安镇,就此踏上一段更加奇异的旅程。

    赶了两天的路,兄妹俩终于来到了清水城。

    第一次出远门的白玉,看什么都觉得十分新奇,清水城几乎能赶上七八个永安镇大小,十分庞大,女孩儿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好奇地东看西瞧,几乎要目不暇接。

    街边的糖人儿小吃,桥畔的卖艺人杂耍,各种永安镇不曾出现的新奇事物,让白玉欢喜不已。

    看到妹妹开心的模样,白易轻笑不语,一旦白玉看中了哪样吃食,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清苦了多年的少女,也该尝尝幸福的滋味了。

    在街上游玩了一番,白易打听到景王府的位置,于是带着妹妹来到一座庞大的府邸近前。

    景王府建在清水城的中心,占地颇大,高高的围墙内露出诸多亭台楼阁的一角,更有树木山石探出老高,显得幽雅不俗,绝非寻常的世家可比。

    到了清水城,自然要来一趟景王府,对于仙家大考白易胸有成竹,却不知道仙考的确切时间和地点,有个熟人总好过自己胡乱打听。

    刚到景王府的近前,还没等绕到门口,街对面忽然冲来了几匹快马,居然不顾街上的行人,一路横冲直撞,为首的那匹枣红马更是快如奔雷,带起满地沙尘。

    街上的行人很多,如此纵马狂奔,惊得百姓们惶恐避让,可那队人马不但置之不顾,还传来肆意的笑声,显得极其霸道。

    远远地就看到了飞马奔来,白易随手将妹妹拉到街边,敢在清水城里如此纵马狂奔的,绝非寻常百姓。

    刚刚将白玉拉到街边,忽然周围的人群一阵惊呼,原来在街心处,不知是谁家的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居然还在玩耍,小孩儿根本就没看见迎面奔来的健马。

    人群的惊呼,来不及阻止街上的骑士,为首的枣红马也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速度反而更快了几分,迎着那孩童就撞了过去。

第十三章 你还不是君

    街上的飞马即将撞上孩童,在人群的惊呼中,白易忽然感觉到手里一空,白玉的身影已经扑了出去,女孩儿竟然想要将孩童抱走。

    奔马来得太急,白玉不忍看到孩童因此丧命,这才冲了出去,可是她却无法算清奔马的速度,刚刚扑到孩童的近前,那匹枣红马已经到了,她根本来不及将孩童救走!

    本是善心,没想到白玉自己也因此陷入危机,她才十五岁的女孩儿,身子柔柔弱弱,怎能挡得住奔马冲撞的力道,这要是撞上,白玉也得搭上性命。

    只来得及将孩童抱住,白玉的头顶就已经被奔马的影子遮蔽,当健马即将把两个弱小的身影撞飞之际,忽然这匹枣红马唏律律一声悲鸣,竟然从白玉的头顶倒翻着飞了过去!

    异变发生得太快,周围的人们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看到在女孩儿与那孩童的旁边,多出了一个有些清瘦的少年。

    白易发觉妹妹脱手的瞬间,就已经动了,当白玉刚刚抱住孩童的刹那,白易在妹妹身前瞬间出脚,准确无误地踢在了健马刚要抬起的前蹄上。

    在健马的前蹄后力刚竭,新力未起的瞬间,白易将所剩的灵气全都逼入左脚,直接踢断了健马前蹄的骨骼,才使得这匹枣红马越过妹妹和那孩童,倒翻了出去,不过他体内的那一丝灵气也彻底耗光。

    精准得毫厘不差的巧力,靠的是一种经验,一种能令人膛目结舌的经验,这种力道的拿捏,出脚的速度与时机,绝非寻常的武功高手能做到,哪怕是低阶的修真者也不行。

    在永安镇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白易除了教导妹妹修炼之外,他本身已经成功修成了炼气初期的境界,体内生出一丝淡淡的灵气,靠着这一丝灵气,能在短时间内使得本体变得轻盈灵敏。

    仅仅是轻盈灵敏而已,那种微弱的灵气,除了能催动最低等的低阶法器之外,几乎没什么用处,不过正是这一丝灵气的运用,白易才能快速赶到近前,否则街上人那么多,他的身体又不算强壮,很难赶在奔马的到来前救下妹妹。

    枣红马在哀鸣中砸中了街边的一棵老树,这匹快马直接头破血流,挣扎了几下就再无声息,马上的骑士却有些出人意料地毫发无损,竟然稳稳地站在了街边。

    这时候其他的骑士也赶了上来,纷纷下马来到第一个骑士近前,单膝跪地行大礼参拜。

    弃马的骑士二十岁上下,身穿蔚蓝色缎纹锦袍,袍子上秀着缕缕金丝,看起来富贵大气,绝非寻常人家,只不过气色低沉,显得有些阴森。

    当白易看清了对方的袍服之后,眉峰就是一蹙,对方的锦袍上,那些金丝居然隐隐勾勒出一条金龙的轮廓。

    皇族!

    人间国度,能以金龙为标志的,只能是皇家,那么面前的这个陌生青年,很明显就是大普国的皇族,而且敢在景王的地盘上横冲直撞,对方的来头绝对不小。

    “刚得的汗血宝马,还没骑上一天就没了,实在是扫兴。”蓝衣青年阴测测地盯着白易,道:“是你绊了宝马,胆敢冲撞本宫,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一句本宫,道出了来者的身份,这位青年居然是大普的皇子。

    对方是大普皇子,白易已经料到,不过对方体内隐隐浮现出炼气后期的灵气波动,倒令他有些稍微意外。

    眉峰平复,白易淡然道:“身为大普皇族,当街纵马行凶,难道这就是皇族的治国之道?”

    “哈!本宫不过是骑马游玩,何来行凶一说,你这腐儒可不要血口喷人,喏,现如今是我的马被你绊死了,百姓们可毫发无损。”

    皇子冷笑了一声,抬脚踢了踢死马,道:“本宫饶你冲撞之罪,不过这匹马么,你得如数赔偿,不多,万两白银而已。”

    万两白银,在百姓们听来根本就是天文数字,看那少年一身简朴的学子儒衫,怎么可能拿得出一万两银子。

    白玉这时候将孩童送到了对方父母的手里,来不及听那对夫妻道谢,急匆匆跑到哥哥身边,一听要赔万两白银,小脸儿都被吓白了。

    不屑地看了看白易,皇子冷哼道:“看你也拿不出这么多钱,算了,本宫大人有大量,不用你陪了,马没了你就来当马,把本宫驮进景王府,就算两清了。”

    当马?

    白易差点没被气乐了,这要是放在以前,大普皇子要是敢让他逍遥仙君当马,白易非铲平这座大普国不可。

    以前是以前,如今的白易虽然修成了炼气初期,可还是一个不入流的低阶修士,面前这个炼气后期的皇子他不在乎,他在意的,是皇子身边仍旧骑在马上的一个男子。

    马上的男人三十岁左右,一头诡异的灰色长发,长得十分阴柔,体内的灵气波动更是达到了修真的第二个大境界,筑基期!

    面对大普皇子与筑基修真者,白易神态仍旧轻松自然,看不出任何的惧意,豪言道:“圣人言,逆臣误国,死谏为忠,宁归田野,不为犬马,阁下并非明君之才,我怎会给你当牛做马?”

    “你说本宫是昏君!”皇子的脸色更加阴沉,怒道。

    “你还不是君。”暗讽了对方一顿,白易心头畅快了一些,看到皇子即将发作,话锋一转,道:“让我驮你,倒也不是没有机会,今天我们就打个赌,只要你赢了,自能如愿以偿。”

    被对方一阵冷嘲热讽,皇子已经震怒,此时一听打赌,顿时一阵的冷笑:“好,你想赌什么。”

    看了眼街边的死马,白易道:“就赌一赌这马骨,赌这匹马究竟折了几根骨头。”

    一听打赌,周围的百姓可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

    “怎么个赌法?”皇子问道。

    “我赌这匹马只折了一根骨头。”白易胸有成竹地说道:“如果不对,就算你赢。”

    “好!”皇子露出一丝狞笑,吩咐道:“来人,剔马骨!”

    当街剔马骨,这可是新鲜事儿,就连景王府里都听闻了此事,小王爷高仁第一个兴致勃勃地冲了出来,可当他看到皇子之后,脖子一缩,急忙躲进了人群。

    “不必了。”

    这时候,皇子身边始终没有下马的那个灰发男子,目光冰冷地开口,将一道早已笼罩在白易身上,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灵识收回,不耐烦地说道:“的确只折了一根骨头,你赢了,皇子要事在身,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进府吧。”

    说罢,灰发男子提马而行,居然当景王府如无人之地一般地轻松行入。

    “哼,算你走运。”皇子冷哼了一声,对那灰发男子的言论十分信任,不在剔骨,带人进了景王府。

    一番风波看似就此停歇,白易可没有因此轻松下来,那个皇子与灰发人的身上,隐隐透着一种古怪,与寻常的修真者好像有些不同,可究竟哪里不同,如今修为低微的白易却无法得知。

    “白兄,白兄!”

    没有了热闹可看,人群渐渐散去,小王爷高仁贼头贼脑地钻了过来,拉住白易亲热地说道:“等了你一个多月,白兄可算来了。”

    “小王爷,皇子来王府所为何事?”白易觉得皇子古怪,不由得问道。

    “别提了。”说起皇子,高仁顿时垂头丧脑,低声怒道:“那个混球是来抢我家宝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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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千机锁

    高仁将白易与白玉从侧门引起了王府,边走边讲述着皇子的来意。

    “那混球叫高蒙,大普国的三皇子,是大普三大宗门之一的七煞门内门弟子,大普国总共有三位皇子,其中只有高蒙拜入了修真宗门,据说修真的天资极好,因此皇帝十分偏爱这个三皇子,不久之后就要封其为太子。”

    将白易兄妹带到一处僻静的客厅,小王爷愤怒地讲到:“你说他一个大普未来的储君,修他的真,延他的命就得了,这几年来却屡次三番登门景王府,向我爹索要我家的一件宝贝,真是欺人太甚!”

    高仁狠狠地拍着桌子,怒道:“等我成了修真者,有了修为,我看他高蒙还敢不敢来景王府撒野!”

    小王爷的讲述,白玉听得十分奇怪,她想不通为何三皇子要来和一位王爷抢东西,于是偏着小脸儿问道:“你是小王爷,他是三皇子,你们两个不应该是堂兄弟么,他怎么会来抢你家的宝贝?”

    “兄弟?”高仁叹息道:“在皇家,亲兄弟之间为了皇位都能手足相残,何况是堂兄弟了,我们小小的景王府在皇子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堂弟的东西都要抢,这个三皇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玉看到小王爷垂头丧气的模样,捏着小手儿替他打抱不平。

    “可不是么,他就是个混球,败类,卑鄙小人!”高仁这回可算遇到了知己,连连骂道。

    看着妹妹与小王爷同仇敌忾般的模样,白易一阵好笑,问道:“究竟是什么宝贝,才引来三皇子,难道这件宝贝连大普皇族都得不到么。”

    皇家本无情,白易早就知道皇族之间的冷漠,他好奇的,是那件高仁口中的宝贝。

    “那是我爹年轻的时候,在深山里一座古洞中偶然寻到的。”

    提起自家的宝贝,高仁对白易兄妹毫不见外,详细讲到:“那宝贝叫做千机锁,是一种十分精巧的机关铜锁,据说只要能解开千机锁,就能得到锁里的一种神奇法术,我爹专研了多年也无法解开,就连费老都一筹莫展,后来交给了我三姐保管。”

    千机锁?

    这种宝贝,白易也是头一次听说,虽然他纵横人间界多年,却仍旧有着许多不曾了解的奇闻异事,毕竟天下实在太大了,就连散仙强者也无法做到洞悉一切。

    “这次你也不给他,让他白来一趟。”白玉出谋划策道。

    “这次可麻烦了……”高仁苦着脸,说道:“刚才我问过出入前厅的下人,这次三皇子居然将宗门里的一位执事给请了出来,应该就是刚才那个灰头发的男子,如果那执事的修为比费老还要高,我家的千机锁恐怕就保不住了。”

    小王爷担忧地说着,忽然灵机一动,道:“我们去前厅看看形势,真要保不住千机锁,我就让三姐把那宝贝给扔了,让高蒙那个混球也得不到!”

    拉着白易,高仁起身就走,这里是他家,他再熟悉不过,想要偷听些谈话还真不费力。

    将白易兄妹带到大厅附近,高仁蹑手蹑脚地来到大厅的后边,支开一扇窗子,往里面偷眼观瞧,这个位置十分偏僻,刚好能看到大厅的一半,只要不发出响动,几乎不会被人发觉。

    白易心中一阵的无奈,自己一介散仙,居然也会做这种孩子般的闹剧,这算不算童心未泯呢……

    大厅里,景王高肃强撑笑脸,正对着三皇子说道:“殿下到访,小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本宫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王叔何必客套。”

    一摆袍服,三皇子毫不客气地坐上了主位,似笑非笑地说道:“本宫这次前来,还是为了千机锁,不知郡主是不是又带着千机锁出门踏青,多日未归了。”

    前几次三皇子来索要千机锁,景王都是以郡主带着千机锁出门为由拒绝,这次他刚想还这么说,皇子身边的灰发男子却开口道:“踏青也无妨,寻到便是,只要她没走出百里之外,本执事就能轻易寻到。”

    费老也在厅中,就站在景王的身后,他已经察觉出了灰发男子筑基境界的修为,苍老的脸孔变得十分苍白。

    如果单单三皇子前来,有费老在,对方还不敢胡来,可这次麻烦了,三皇子居然带来了一个筑基境界的强者。

    景王虽然不是修真者,可一旦千机锁里存放的是一种高深的法术,那就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庞大财富,其价值根本无法以金银衡量,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其拱手让人。

    被三皇子的冷嘲热讽说得一时无言以对,景王将求助的目光望向费老。

    硬着头皮上前了几步,费老抱拳道:“殿下,我们郡主……”

    费老刚刚开口,那灰发男子忽然脸色一沉,喝道:“我在说话,炼气期的杂碎也敢插嘴?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下去!”

    一句毫不留情的辱骂,将大厅中原本就压抑的气氛几乎凝固,费老的老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面对筑基境界的修真者,费老根本不敢有半点放肆,哪怕被骂,也得忍着。

    他是一个即将被驱逐出苍云宗外门的老弟子,人家可是七煞门的内门执事,不论修为还是身份地位,都差距悬殊。

    炼气与筑基,别看相差一个境界,实力可是相差万里,炼气期的修真者在筑基强者面前,就好像三岁孩童面对一个大汉,根本就无法比较。

    费老强压怒火,面无人色,景王一见顿时心头一冷,他知道今天自家的宝贝是保不住了,只好圆场道:“小女仍在家中,并未外出,千机锁就在后宅,殿下难得来访,想必也不急于一时,来人呐,摆宴。”

    吩咐摆宴,景王只能拖延一时而已,等到酒宴吃完,他的宝贝就得拱手让人了。

    小王爷高仁在外面听得青筋都直跳,他倒想冲出去把高蒙那个混蛋胖揍一顿,可又不敢,连费老都被骂成了猪头,他出去又有什么用,于是咬牙切齿地带着白易兄妹离开,直奔王府后宅。

    跟在怒气冲冲地高仁身后,白易闲庭信步般行在景王府内,暗自沉吟着那件所谓的千机锁。

    连筑基期修真者都感兴趣的千机锁,看来那锁芯里面藏着的,应该是一种稀少的奇异法术,否则的话,寻常的法术在宗门内就能学到,又何必来景王府索要。

    在修真界,法术是修真者用来护身或者攻击的手段,种类繁多,各大宗门里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自己的独门密法,白易虽然曾经是散仙,但也无法学尽天下术法,于是对于千机锁,他倒是越发好奇了起来。

    穿过一条长廊,眼前出现了一座池塘,水面碧波摇曳,水中鱼儿嬉戏,在池塘的对面,是一座幽深的院落,院子周围种满了翠竹,院墙上藤蔓缠绕,犹如一处世外的桃源。

    “三姐,三姐!”

    刚一到院子,高仁就扯着公鸭嗓喊了起来。

    这里是高仁的三姐,郡主高甜的住处,千机锁平常都是由高甜保管,高仁已经决定了,要把千机锁远远地扔了,让欺人太甚的三皇子也得不到。

第十五章 甜郡主

    景王高肃育有三女一子,高仁另外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家中只剩下三姐高甜。

    郡主今年十六岁,极其聪慧,三岁识字,七岁就能作诗,别看年纪只比小王爷高仁大了一岁,可学识却比小王爷多了十倍不止,而且高甜容貌俏丽甜美,称得上一代佳丽,被誉为清水城的甜郡主。

    因为高甜十分聪慧,这几年来,景王才将千机锁交给她保管,想让女儿试试能否解开那些繁复的机关。

    来到姐姐的住处,高仁气急败坏地大声呼喊,几个婢女一见小王爷的模样,全都捂着嘴躲在一边偷笑。

    世子高仁就是这么个性子,在家里更是随便了。

    “世子,你又怎么了?”

    柔柔的轻语中,一位身姿曼妙的少女走了出来,一身荷色的翠烟衫,腰间罩着轻纱,裙摆间纹着金丝的彩凤,随着少女轻灵的脚步,仿佛在随风起舞,十指纤纤,肤如凝脂,这位甜郡主果然人如其名,长得十分甜美,好像一株出水的芙蓉一般。

    “姐!”

    高仁几步奔了过去,气愤道:“高蒙那个混球又来找事儿了,这回他还带来个七煞门的修真者,连费老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家这件宝贝怕是保不住了,你把千机锁给我,我扔粪坑里,看他高蒙还怎么找。”

    听到高仁大骂三皇子是混球,高甜就是一惊,看了眼高仁身后的白易兄妹。

    骂大普的未来储君,没人听到还好,这要是被人听到了就是一场祸事,如今有外人在,高甜立刻担忧了起来。

    看到姐姐的神态,高仁这才想起来,介绍道:“姐,这位就是我的好兄弟白易,要不是他,上次你弟弟就被九香虫咬死了,那位女孩儿是白兄的妹妹白玉。”

    “原来是白公子,白姑娘,高甜有礼了。”

    知道是弟弟的恩公,高甜才放下心来,飘飘万福,没有半点郡主的架子,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郡主有礼。”白易抱拳还礼道:“我们兄妹初来清水城,叨扰郡主了。”

    见过之后,白易被让进了郡主的闺阁,高仁急不可耐地说道:“姐,快把千机锁拿来,老爹正在前厅摆宴,那帮白眼狼吃完酒,就得来索要千机锁了。”

    “你扔掉,三皇子就能放过我们景王府了?”高甜黛眉紧蹙,担忧道:“既然我家保不住这件异宝,就让给三皇子好了,真要扔掉,非得惹来一番麻烦。”

    高甜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三皇子请来了宗门高手,就是志在必得,真要把高蒙惹急了,他身为三皇子未必敢动景王府,可那七煞门的执事,就没有诸多顾忌了。

    甜郡主黛眉更紧,接着分析道:“大普国境内三大宗门,苍云宗与七煞门向来不合,费老是苍云外门弟子,三皇子请来的却是七煞门的人,一旦交不出千机锁,我们身为皇族,七煞门的修真者未必敢杀,可费老就危险了。”

    “那怎么办,把千机锁给他,我不甘心啊,哎。”小王爷听闻费老会有危险,脸就跨了下来,费老教导他多年,又是王府供奉,他也不忍让费老深陷险地。

    看着为难的姐弟俩,白易微微一笑,道:“不知郡主能否割爱,让在下见识一番千机锁的玄妙,多一个人,或许会多一份解开千机锁的机会。”

    “对啊!”小王爷赞同地喊道:“我们四个人一起研究一番,说不定就能把千机锁解开,到时候给高蒙个空壳子,让他白欢喜一场。”

    甜郡主苦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千机锁得自二十年前,爹和费老专研多年都无法破解,我用了三年时间,才能解开不足百道的机关,距离千机相距甚远,或许再给我三十年,还有解开千机锁的机会,如今一顿饭的功夫,别说是四个人,四百人也无用了,白公子想要看看倒无妨。”

    高甜说着,从一个精致的小箱中取出一把十分特殊的锁头。

    这把锁头四四方方,宽半尺,厚约三寸,通体金黄十分古怪,而且锁的中部完全镂空,一条条细密的锁柱犹如金丝般错根盘绕,好像蛛网一样将金锁的中心完全笼罩,显得奇异非凡。

    接过千机锁,白易发现这件金锁没有锁孔,锁的侧面遍布着细密排列的齿槽,就像个方形的齿轮一样,随手拨动一个轮齿,锁心的蛛网中立刻有一条金丝改变了方向。

    “姐,白兄可是奇人,说不定今天真能解开呢。”

    高仁只是看了一眼千机锁里密密麻麻的金丝,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别说足足一千条金丝,就是十条他都解不开,没有过人的耐心和毅力,看一会那些金丝都会眼花头晕。

    把千机锁推给了白易,高仁倒是轻松了,高甜却轻声叹息道:“这种千机锁不知出自哪位修真界的前辈,除非将千道金丝按照顺序排开,否则绝无开启的办法,要是强行损坏,锁芯里藏着的功法会立刻被千丝贯穿,再无用处。”

    白易把玩了一番千机锁,听着甜郡主的讲述,问道:“在下可否一试?”

    高仁一听连忙说道:“白兄随便试,我爹曾经说过,谁解开千机锁就把女儿嫁给谁,你要解得开,你就是我姐夫了。”

    听到这句话,郡主吹弹可破的俏脸顿时羞得绯红,娇斥道:“当年爹爹在府中的气话而已,你还当真,如今两位姐姐已经出阁,难道你想拿我去换千机锁里的术法。”

    说着,郡主举起葱白的小手,作势欲打,高仁一缩脖子,嘿嘿讪笑。

    姐弟俩的打闹,惹得白玉咯咯直笑,一口一个郡主姐姐,不多时就与高甜熟络了起来,两个少女揽着手谈天说地,把高仁晾在了一旁。

    高仁自己倒了壶清茶,看了看专心摆弄千机锁的白易,自觉无趣,一时困意涌来,竟打起了鼾睡。

    屋中,伴着少女们不时的轻笑,白易专心致志地扳动着千机锁侧面的齿轮机关,时而眉峰微蹙,时而面露疑惑,不久之后,终于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四方阵衍,机关之术!

    在心里低喝的白易,没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看出了这种机关的本质。

    四方阵衍,是一种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为基础所衍化而出的机关之术,千机锁中心的金丝,就是由四方阵衍构成,以四化百,以百化千,玄奥繁复,想要解开这种机关之术,需要推演四个方位的顺序,总计需要推演千次,一旦错了一次,就得重新来过。

    这种机关术十分罕见,但只要确定是由四方阵衍所衍化而来,想要解开,就不在是难事。

    虽说四方阵衍可解,却需要极度恐怖的推演能力,别看这小小的一块千机锁,就算放在金丹强者的面前,也基本无人能解得开,甜郡主居然用三年的时间就能解开一百道机关,心智已经够高了。

    确定了千机锁的真相,白易五指轻点,扳动机关,毫不犹豫地推演了起来。

    景王招待皇子,大致需要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以他的心智,足够在一个时辰里解开四方阵衍。

    “郡主姐姐,王爷当年真的说过谁能解开千机锁,就把女儿嫁给谁么?”

    白玉十分喜欢这位甜郡主,此时好奇地询问了起来,高甜脸色微红,解释道:“当年爹爹始终无法解开千机锁,才在府中说了这句气话,那时候我还小,两位姐姐尚未出阁,又没说要把哪个女儿嫁出去。”

    白玉看着郡主娇羞的模样,觉得有趣,追问道:“那如果真有人解开千机锁,郡主姐姐是不是愿意把自己嫁出去了?”

    带着满面的晕红,高甜轻抬玉手,拨了拨窗边的一株牡丹,幽幽说道:“我专研千机锁三年,深知其中的繁复,那简直就是一座庞大的迷宫,复杂得令人心悸,这件千机锁就算放在修真界,恐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被解开,如果真有人能在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解开千机锁,那此人必然天资绝顶,心智如妖,就算嫁了又有何妨。”

    今天与年纪相仿的白玉十分投缘,高甜的话也就有些随意,两个女孩家之间的笑闹而已,她也没有当真,可是当甜郡主最后一句‘就算嫁了又有何妨’刚刚出口,只听闻咔吧一声轻响。

    千机锁,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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