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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以墨沁心     凡墨绘仙txt下载     凡墨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小惩

    “尘哥,你可是我滴亲哥啊!咱赶紧出来行不!老子小命都快交代进去了!”

    听见林龙凤的大喊,在场众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可四周尽是敌军哪里有人出现?

    “别做梦了,那个缩头乌龟怎么可能来救你!今天你必然付出代价!”

    追逐林龙凤中的一人咬牙切齿道。

    “是吗?”

    不过回答他的却不是林龙凤,而是一道远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几分讥讽。

    只见季尘此刻立在一栋房屋之上,面带笑意的看着止戈院的这群人。他可是从头到尾看的真真切切,一点也没落下。

    止戈院这群人的做法他很满意,这样他之后做的事就不用愧疚了。

    虽说...他本无愧意!

    不过,季尘的这一出现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也都不是傻子。况且还有季尘和夏九悠的那场赌约在,就算不是太了解内情,也是知道今晚这一役与季尘多少有些粘连。

    于是,在季尘一出现后,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所有人的瞩目。

    “尘哥!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今天算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诉苦的自然是林龙凤了,但凡季尘再不出来,他绝对不会怀疑自己会被捅成筛子。

    “你知道我在?”

    季尘看着林龙凤,带着疑惑的问道。

    他这么问自然不是无故放失,因为就林龙凤的表现而言,他明显是在等自己出现,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嘿嘿,这可是秘密。”

    林龙凤略带神的微微一笑。

    “我就应该看着你被人砍死!”

    季尘没好气道,不过却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转身一脸笑意的看向了正在一旁看戏的剑庭弟子。

    “原来我剑庭弟子都在此地呢。”

    而剑庭弟子却不给季尘好脸色。

    “在与不在,与你何干?!”

    “就是就是!”

    “与我何干?”

    季尘用手指向自己,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身为剑子应该是有统领剑庭弟子的权利的吧?”

    “哼!别以为你是剑子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这剑子的身份到底怎么得来的还用别人多说吗?”

    “不管怎么得来可我这剑子的身份总是做不得假吧?”

    “那也得我们认可才行!我剑庭纵观千百年间,那一任剑子不是实力冠绝当代,才情绝艳,你觉得,你配吗?”

    一众剑庭弟子中,一人不屑道。

    “我觉的我应该挺配的。”

    季尘看着那人十分认真道。

    不过季尘并不想和他们过多纠缠,而是又转头看向了夏九悠。

    “世子殿下,您身份尊崇,想来还未忘记我们的赌约吧?”

    看见季尘出现,夏九悠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了。

    “哼!你也知道我身为世子身份尊贵?既然如此,你何来的底气如此趾高气昂?!”

    “趾高气昂?”

    季尘略有不解,他什么时候落下了这么一个评价了?

    “尘哥,真的有唉。”

    这时候,林龙凤已经趁着众人的空挡跑到了季尘身旁,并且遮着嘴凑过来小声说道。

    季尘看了他一眼,林龙凤顿时地下了脑袋不说话了。

    “夏世子,你这是何意?搞这么大的阵仗。”

    季尘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夏九悠冷笑一声,手中折扇一合,脚步轻轻一点,潇洒肆意的跳到了一座比季尘还高的一座房屋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季尘。

    那十分傲踞的模样,搞的季尘一阵哑然失笑。

    “季尘,我承认你有些算计,在历届剑子当中也算是独树一帆了。不过,你要知道你招惹的可是权利!

    现在你身边的人犯忌,只要我一声令下,我们自是有理有据将其捉拿,想来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众目睽睽之下你应该不会想着反抗吧?”

    夏九悠手里折扇悠哉悠哉的扇了起来,仿佛季尘已经被他死死拿捏住了。也不知道这里不是硝烟就是血腥味,他是怎么享受起来的。

    “夏世子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季尘依旧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而正是这幅样子让夏九悠心底更加厌恶。

    他折扇一拍手心,冷冷看着季尘,语气森然道。

    “我便是赶尽杀绝又如何?!你这种烂泥我便是见了都嫌脏!”

    “世子这是对我有所成见呀。不过...我怎么觉得世子略有嫉妒之色呢?”

    季尘笑的不温不火,丝毫看不到怒气。

    “哈哈哈,嫉妒?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堂堂世子怎么会嫉妒你?”

    夏九悠笑的极为夸张,几乎是前仰后合。

    “可我怎么听闻夏世子在京畿并不如意呢?

    民间总有闲谈,说这荣王府的小世子啊,原为贤王在外的私生子,甚至还是与一位歌姬说生。

    而这位小世子在被贤王寻回之后,第一时间便赐死了那位身份低微的歌姬。

    至于那位小世子也是在王府过的连个奴才都不如,听说之后渐渐崭露头角,还进了止戈院...不对,这位小世子...不会就是你吧?”

    季尘仿佛是才刚刚想起这一茬,却又戏谑的看向了高处的夏九悠。

    而夏九悠也失去了从容,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此刻歇斯底里的大喊。

    “谁说的?!谁说的!!!谁敢说!”

    夏九悠平日里高高在上,极为嚣张,任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极少有人知道他有一个悲惨的童年。

    他的生母是京师一位聊有姿色的歌姬,可姿色必须要有权势作为依托方可守得住,不然便是祸端!

    于是,他的生母在一次乐宴上被贤王看中,并被强迫。而他,也正是诞生于此。

    他贤王顾及自己的名声,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能给予其名分,,这也使得这位歌姬将所有怨恨都撒在了他身上,对他非打即骂。

    于是在其生母被赐死之后他有的并非怨恨,反而是欣喜,这对他也是一种解脱!

    母亲带给他的除了恨,还是恨!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迎接新的生活时,迎接他的却是连奴才都可以尽情欺辱自己!

    所以他恨!恨所有人!恨自己的母亲,恨自己的父亲,恨所有人!

    于是他用尽一切手段达到了如今的地位,所有忤逆他的都将不得好死!

    而同样的,凭什么他得来这一切承受了无数的痛苦和屈辱,季尘却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能获得如此尊崇的地位?

    所以他要将季尘打落尘埃!

    林龙凤看着和半疯一样的夏九悠暗自咋舌,对这季尘小声嘀咕。

    “尘哥,你这是直接来了一记狠的呀!不过你这都是那听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季尘撇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你真以为我在剑山上是什么也没干?”

    “好吧。”

    这个时候自然是季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敢反驳不成?

    当然,还是在心里暗自嘀咕鄙夷季尘。

    “可这也不是你整天在剑山上无所事事的理由吧?整天只做三件事,乱逛、烧菜、往下跑,看这一天天把剑师给气的!”

    “季尘!今日谁都保不住你!”

    “那便试试?”

    季尘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惹恼了夏九悠。于是,夏九悠玄扇一转,脚步在屋脊上用力一踏,径直朝季尘攻来。

    季尘微微一笑,而这笑意到了夏九悠眼中却是极为轻蔑,于是浑身功体更凝聚了几分。

    所有人都在注意这边的情况,甚至不知是有意无意,就连联军都放缓了攻势。

    可一直未曾多言的剑庭众人在这一刻竟有人出手欲对夏九悠加以阻拦。

    然而,在那人刚刚将剑拔出,令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却是,夏九悠这一扇竟被季尘徒手接下!

    那玄扇停在季尘手掌前三寸处再不得寸进,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

    “怎么可能?!”

    夏九悠完全不可置信,这一击他也是凝聚了不少功体的,怎么可能会被人如此轻易的接下。

    “说实话,你确实应该感谢自己的出身好,不然你留不下这条命!”

    这时的季尘相较之前,面色已犹如凝古不化的千年玄冰,冷的让人心里发颤。

    季尘手掌轻轻一拨,夏九悠的玄扇就不受控制的被拨到了一旁,动作并不迅速,可夏九悠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动作完全不受控制,任由季尘摆弄。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季尘手掌已经轻轻落在了他的胸前。只听“轰”的一声,他如箭矢般被射了出去。

    好几名止戈院弟子想要上前接住他,却同样被这股力道接连掀翻在地,最后夏九悠接连又在地上滚了好多圈这才停了下来。

    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用铁扇支撑着地面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季尘。

    “怎么可能?!你不是敛神境吗?!”

    他既然想要成为此届魁首,那自然是要提前调查清楚这一届剑子的实力的。

    而根据调查得来的情报却是这一届剑子实力不高,甚至只是堪堪入了敛神境,能当上剑子应该只是运气使然。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自己在其手中竟然走不下一招!

    他自问实力不差,在这京畿中也是一代天骄,对上白倚剑都可以胜上一筹,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哪里是他不解,而是所有人都不解,林龙凤此刻更是眼睛差点都从眼眶里跳了出来。

    要说所有人中谁最了解季尘,那是非他莫属了,季尘的实力那可是他一步一步看着来的。

    可正因如此,他才最是吃惊,季尘修行时日满打满算也不过年余,可这份实力却是打娘胎里头修炼都炼不出来的。

    他不禁开始怀疑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季尘不对劲,都是从自家娘肚子里头钻出来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而面对所有人的震惊,季尘却是风轻云淡。

    此番前来本就是展露头角的,过分隐藏自己反而会引人注目。你说你天天藏着掖着的,不是包藏祸心那是什么?

    至于为何之前一直任由剑庭众人对自己的非议隐忍不发。一是时机未到,二是没有必要。

    可现在他需要用一些事情来稳住一些人的猜疑,掩盖一些事情。

    所以,是时候展露一些实力了。

    至于夏九悠,那不过是撞到了刀口上而已,就算他不挑衅自己,那他也会逼的一些人对自己出手的。

    “我有说过自己不是敛神境吗?”

    季尘奇怪问道。

    “你既然未入入念,为何可以以念驱物?!”

    “哦,你说这个呀,可能是天生的吧。”

    季尘一脸理所应当道。

    听了此话,夏九悠反而是满目狰狞,指着季尘歇斯底里的喊道。

    “怎么可能?!你肯定是修了什么邪法!才能有此实力!”

    “唉,你说有些人呀,人不行偏偏要去怪路不平,这和垃圾有什么区别?”

    “我杀了你!”

    年少时的经历有多么悲惨,那么成人后往往就会有多么极端。

    有时候环境决定性格,而性格决定命运。

    所以夏九悠在被季尘嘲弄之后,几乎失去了理智。

    手里的玄扇一展,脚下生风不管不顾的便朝着季尘再度冲杀过来。

    而季尘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微微侧身闪过几寸,使得那玄扇几乎是贴着自己鼻尖划过。

    见自己玄扇没能击中,夏九悠向季尘这边一挥,妄图划过季尘咽喉。

    季尘面色一冷,向后一仰的同时脚步一点,凌空飞起踢向了夏九悠手中的玄扇。

    夏九悠被猝不及防踢中,手里的玄扇脱手而出。

    可他依旧不依不饶,又再度屈手成爪,朝季尘肩膀抓来。

    面对这一抓,季尘却是没有再闪避,而是任由他抓在了自己的肩膀。

    这一抓直接抓实,也让夏九悠面色一喜,然而下一刻却让他面色大变。

    只见季尘面色沉凝,周身清光大盛,功体于周天一荡,夏九悠竟被这一震之力荡退数步,整个手更是耷拉了下来,活像抽了筋骨的长虫。

    “啊!!”

    “我的手!”

    夏九悠抱着自己的手痛苦的直接坐到了地上,十指连心,更何况季尘还略微施以小惩。

    季尘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丝毫怜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道。

    “记住了,你这条命,是你这个夏字给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显露头角

    “你碎了我的筋骨?!”

    夏九悠此刻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的看着季尘。要知道,他身份何其尊贵,平日里就是蹭下了一块皮那都是天大的事,更何况是现在手上筋骨被震的粉碎。

    要知道,像这种伤势,哪怕是医好了以后也是废了,像他这种自负的人,怎么能忍受的了?

    “我又不是你爹。”

    “怎么,震不得?”

    夏九悠仿佛是才从震惊中醒过来,看着季尘一脸怨毒的大喊道。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季尘看着一脸怨毒的夏九悠,突然轻轻一笑。

    “你说,我要是杀了你,你父王会不会发疯?一位大夏亲王发起疯来应该会很有趣吧?”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却是,季尘竟然不止是说说而已。

    他的身形一闪,竟来到了夏九悠身后,手中青鸾毫不犹豫的斩了下去。

    “住手!”

    “季尘!你疯了?!”

    “尘哥!”

    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都一脸惊愕,被季尘这一下惊的猝不及防,想要去阻止却为时已晚,长剑就这样直直的朝着夏九悠脖颈砍去。

    夏九悠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不管和夏九悠对不对付,都不希望他死在这里,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姓夏!

    为什么他们这么多人在贺青城被破后还能安然无恙,无一人死伤?

    还不是因为他们皆来自权贵之门,说是战时听从军令,可能当上将军的谁愿意得罪这么多权贵之勋?

    而他们这群人里又以夏九悠为最!

    可现在呢?季尘竟然要杀夏九悠,那和捅破这天又有何异?!

    就在众人面色纷纷骤变,千钧一发之际,青鸾剑已直直落在了夏九悠的脖颈之上。

    然而,令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季尘手中的长剑竟被一层赤金色的流光挡住。

    季尘察觉到手中长剑带来的阻滞感,略带好奇的看着眼前笼罩在夏九悠周身的流光。

    要知道青鸾剑可断万物之效,可现在竟然被这一层赤金流光挡住了。

    他用剑捅了捅这层流光,发现其并非是硬如磐石才挡住了季尘这一剑,而是如流水之幕暗合八卦。所以剑上的力道根本难以递出。

    同时他也发现了这流光之幕的出处,正是夏九悠脖子上所挂的一块赤色麒麟玉佩。

    而这玉佩此刻已经生了一处裂痕,从头灌倒尾,玉佩本身也是黯淡无光,失了灵气。

    这一幕让季尘也有些熟悉,这不正是和沁墨的那块玉佩一样吗?

    不过他的这一块比之沁墨的那一块却是多有不及,夏九悠的这块就季尘所感最多抵挡道缘之上一境的全力一击。

    而要知道,沁墨的那一块却是抵挡住三名绝世高手全力轰击不知多久,故而高下立判。

    了解到这些,季尘略有哑然道。

    “法器?”

    “你疯了,你肯定是疯了!你就是个疯子!”

    而夏九悠此刻已经被季尘这一下吓的失了魂,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癫狂的朝季尘大喊。

    他可是大夏世子啊!竟然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当众行凶。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掉了脑袋!

    若不是父王赏赐的护身法器,他毫不怀疑,自己此刻已经见了阎王!

    同时,其他也已经回过神来,眼见夏九悠并无大碍也是纷纷松了口气,可仍是连忙挡在了夏九悠身前,生怕季尘再次行凶。

    这其中有夏九悠自己的人,也有其他止戈院的人,同时还有剑庭的人。

    “季尘!你怎么敢?!你可知道他可是大夏世子!”

    “季尘!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季尘!你罪大恶极,竟然妄图杀害皇亲国戚!”

    “你不配为剑子!”

    面对众人的指责,季尘却是轻轻一笑,毫不在乎道。

    “哪有你们说的这么严重,我不过是和夏世子开个玩笑罢了。”

    “你说是吧?夏世子?”

    季尘面带微笑的看向了依旧惊魂未定的夏九悠。

    这时候的夏九悠也微微清醒了一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季尘很难再对自己出手了。

    可看着此刻还依旧在挑逗自己的季尘,他的面容上已经不止是怨毒了。

    彻骨的杀意,噬人心魄的恨意几乎占据了他整张脸,使得这张还算帅气的脸扭曲到变形。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大抵上不过如此了吧。

    “季尘!我一定要将你大卸八块,魂飞魄散,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季尘看着躲在人群身后,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夏九悠嗔道。

    “你看你,身为世子还这么小气。”

    说罢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了挡在他身前的众人,略表无奈和自责道。

    “你们这些人呀,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让人瞧不上眼的货色。不过这也怪我,平日里分不出心神来,疏于管教,倒是让你们认不清自己是人是鬼了。

    可是啊,很不凑巧的是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见点红啊,我这心里来回他不舒坦。”

    这话直接在众人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根本不知道这季尘今天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在剑庭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待见他,结果还是整天笑眯眯的。可到了这南境之后,所做的事就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还有现在,先是挑衅众人,然后直接对着夏九悠下死手。现在更是直接骂起所有人都是獐头鼠目之辈了。

    谁给他的胆量?!

    “你踏马的算什么东西敢和我们这么说话?!

    让你当这个剑子那是给你背后之人一个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季尘!你勿要太过嚣张,这里有的是人可以治你!”

    季尘眨了眨眼,看向怒斥自己的这几人,掏了掏耳朵不屑道。

    “你们在这狗吠什么呢?简直聒噪。”

    “你!”

    所有人顿时怒目圆瞪,面容充血的看着季尘。

    “今天就让你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被季尘这一通嘲讽,瞬间便有十几人脱离了与南境联军的对峙,气势汹汹的朝季尘这边冲来。

    季尘伸手拦住林龙凤几人,转而说道。

    “我来吧。”

    说罢,转头看向冲开的这群人,面露讥讽。

    青鸾向空中一丢,顿时间只见青鸾周身青光大盛,耀于当空。

    季尘纵身而起,凌空一把将青鸾从剑鞘中抽出,霞光大盛。

    冲杀而来的第一位已经临至身前,这人季尘认识,因为此人正是剑庭弟子。

    之前青群镇一行中就有此人,一身黑袍,性情较为乖张,几次三番的曾言语挤兑自己。

    本以为青群一行已经起到了威慑,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不过无碍,这次也是一样!

    面对黑袍青年这一剑,季尘身子一侧,将青鸾置于身前。

    那青年的长剑与青鸾相交,发出一阵剑鸣。

    季尘抽剑向上一挑,将他的长剑挑飞,顺势一掌击在他胸口,将他击退。

    那人捂着胸口,一脸痛楚,惊异出声。

    “听蝉劲?!”

    季尘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种江湖武学这么容易会被认出来。

    倒不是他瞧不起剑庭弟子,其实他这听蝉劲也是瀚书阁偶尔所得,觉得有些意思这才修习。

    可是剑庭弟子都相信以剑立命,多习剑法,很少有人会修习其他武学。

    “见识不错。”

    季尘聊表肯定。

    “哼!”

    那人非常不满,因为只有觉得自己高于另外一人时才会做以评价,很显然,季尘下意识就已经将自己置于自己之上了!所以他非常愤怒。

    “你还真当自己高我一头了!”

    听他这么说,季尘也是没头没脑,不过还是唇语相讥道。

    “我可没说自己高你一头昂,不过看你这么气氛,怕是忘了一点!人往往只会因为事实而愤怒。”

    那人明显嘴笨,听季尘落井下石更是气的眼歪鼻子斜,可又不想表现的像是被季尘戳中心窝,于是憋了半天这才憋出一句。

    “巧舌如簧!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想拔了我的舌头的人多了去了,你能排个第几?”

    “行啦,你也别耽搁了,没看见都挡了别人的道了吗?”

    这话可不止气到了那黑袍青年,连后面冲上来的人也一起气到了。

    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

    “你找死!”

    那黑袍青年一声怒喝再度冲了上来。

    季尘却是不闪不避,任由这流苏长剑刺向自己。

    就在林龙凤几人险些惊叫出声时,季尘这才缓缓伸出手来。

    动作看似缓慢,可那长剑却分毫不差刚好在抬起胳膊的一瞬间来到面前。

    一阵剑风过后,只见双指合十并拢,那黑袍青年的长剑再不能前进分毫。

    “你这剑软绵绵的,没些个力道,怕不是整日流连烟柳之地亏空了底子。”

    “你!”

    那人完全难以接受自己这全力一剑竟然会被如此接住。

    “行了,刚摸到敛神的门槛,都没入呢,当什么出头鸟?!”

    “不可能!”

    那人完全不相信季尘会有如此实力。

    于是他剑锋一转,三尺青锋之上道道剑气纵横,妄图切断季尘手指。

    而季尘微微一笑,不自觉摇了摇头。

    功体催动,双指发力用力一扭。

    只闻一声脆响,那柄上好的流苏宝剑已经被季尘折断了一节。

    季尘轻轻朝那黑袍青年一甩,只见那半截剑刃似利箭般射出。

    带起了一道风刃,以那一截剑刃为锋,裹挟着元气,一边迅捷如风的朝那人射去,一边渐渐再度聚拢一柄长剑的模样。

    就在其躲闪不及时,元气凝聚的长剑直直插在了那人右胸之上,鲜血飙射,将青石地面盖上了一层浊黑。

    “啊...噗...”

    那人惨叫一声,应声倒飞出去,嘴角鲜血夹杂着血沫“咕咕咕”的涌出来,也不知道砸坏了好多青石瓦砾。

    他试了好多次都没能抬起手来,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你竟敢残害同门?!”

    这时其他剑庭弟子才接踵而至,看见这一幕纷纷厉声斥责,一时间仿佛站在了道德审判的制高点。

    “这不是还没死呢吗?再说了,这可是他先动的手昂!我这叫被迫还击好吧。

    我身为剑子,他却袭击于我,我还手,这不过分吧?

    还有,我应该是有管教剑庭弟子的权利吧?”

    季尘摆了摆手,一脸无辜道。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诡辩!你这是诡辩!”

    “季尘!你休要妄言!”

    顿时所有剑庭弟子愤怒不已,季尘这个剑子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还出手击伤了自己的同伴。这怎么能忍?

    “行啦,行啦,叫了半天你们倒是上啊!怕了就直说好吧?别一个个的喊的起劲,就是不上!”

    季尘被吵的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无情戳破这群人的想法。

    那群人一时间被季尘噎住了,说实话,季尘确实是一语成谶。

    他们喊了半天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去去治季尘,就是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季尘竟然有如此实力了。

    只是简单的几招就击溃实力不差的黑袍青年,要知道这黑袍青年可是摸到了敛神境的存在,在众人中也算是拔尖的存在。

    就这样还是走不下几招,那他们呢?

    所以,尽管他们喊的激烈,可却没人愿意去做第一个出头羊。

    “怎么,被我说中了?”

    季尘看着这群一时间哑口无言的众人,讥笑道。

    “你休完胡言!我们这么多人会怕你?!”

    那人强行仰起头来与季尘对视,说完之后还环顾四周同伴,可看见的却是众人不敢与其对视的样子。

    别说,这话他们还真有点心虚,没看见一个夏九悠差点丢了脑袋,一个黑袍青年现在还躺着呢。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季尘这完全就是不要命了呀,大夏世子都敢杀!

    不得不说,季尘这一手威慑确实是太大了些。

    大家这群天之骄子一起论论剑,讲讲法,讨论一下那家姑娘生的娇美他不好吗?

    哪有季尘这样的,出手就是大半条命…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斗

    “行了,你们几个软脚虾也不用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了,一起上吧!”

    最终,还是季尘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你是在挑衅我等吗?!既然如此,我等自然是要教训你一番的!”

    “立什么牌坊呢!要上就上,那这么多废话?!”

    说罢,却是季尘先一步拔剑,因为他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了,一炷香的时间剩不了多少了,可不想再拖沓了。

    青鸾剑上剑罡纵横交错,同样也渐渐蔓延至手臂,乃至笼罩了季尘周身,化作无数长剑环绕,犹如一片禁域,而季尘便是禁域的中心。

    所有剑罡所化的长剑都闪烁这摄人心魄的寒芒,但却都如同拥有生命,生了眼睛一般自如的傍在季尘周身。

    季尘的一动一停都犹如徜徉在剑海之中,可断金铁的剑罡却同六月初风抚在他的身上。

    此刻的季尘,犹如一名绝世剑客,招万剑而归朝!

    季尘这股威势,一时间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了住。

    剑十三更是看的如痴如醉,等到他手中长剑微微颤动的时候这才回过神来,目中骇然之色尽显,惊呼一声。

    “寸禁!”

    这声惊呼吓了林龙凤一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剑十三,不懂这个剑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止是剑十三,上官祈君,乃至叶心婉都是一副惊愕复杂之色。

    “不是我说,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怎么一副看到鬼的样子?

    什么‘寸劲’啊?这我也会呀。

    不对,你们这比看到鬼还复杂呢!”

    听见林龙凤的疑惑,众人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不过却是纷纷给了林龙凤一个自己领悟的眼神。

    “即使站着像个傻子,也比开口说话让人确认你是个傻子强。”

    上官祈君被林龙凤这没见识的样给气笑了,天天练的什么剑?

    “啊这...”

    林龙凤挠了挠头,不知道上官祈君这话从何说起。

    见林龙凤尴尬,还是叶心婉替他解围。

    “不是‘寸劲’,而是‘寸禁’,一寸的寸,封禁的禁。”

    “什么意思?”

    叶心婉自然是不指望他能知道‘寸禁’了,于是再度开口道。

    “你知道得剑吗?”

    林龙凤点了点头。

    得剑嘛,尘哥不就是喽?

    “寸禁其实和得剑差不多,可却又有天差地别,常人便是得剑已难如登天,就如整个剑庭估计得剑的也不过一手之数。

    可寸禁却是比得剑要难百倍千倍!乃是剑道四境的第二境!”

    “剑道四境?”林龙凤再度发挥了他的无知,再度发问。

    不过这次却并不是叶心婉回答他,而是一直冷言少语的剑十三开口道。

    “剑道四境。

    一曰得剑:剑如臂指,随心而动,随刃而行,三尺之内皆为禁域。

    二曰寸禁:觉纤尘于微末之中,分毫必显,一寸之间,犹如万里之外。

    三曰赋命:剑附己命,己赋剑命,是以剑出命归!

    四曰玄圣:可以剑断天!”

    说罢十三便不再理会林龙凤到底有没有听懂,而是一脸神往的看向季尘,或者说是看向季尘那周身的剑罡。

    他剑十三自挣眼以来,便是剑不离手,这也是他信奉的。可手上的茧子已是磨掉了一层又一层,纵是这般他也不过今日才是得剑。

    而要说这其中没有季尘的功劳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剑十三将剑视为自己的生命,也是如今才堪堪入了得剑。

    而季尘呢?

    他不知道季尘的过往,可在他与季尘第一次相遇之时季尘就已经得剑,现在更是再度先他一步跨入寸禁!而自己却离寸禁遥遥无期!

    这等天赋,他若说内心没有一丝嫉妒也是不可能的。

    然而,更令他气愤的却是自己梦寐不得东西季尘竟然视若无物,根本就不曾重视过!甚至是平日里根本就不曾练过剑法!

    而他每每找季尘比斗,也未必没有看不得季尘荒废自己的意思。

    剑十三这边攥紧了手中的长剑,眉头拧成了川字,心有所想。

    而叶心婉也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他心中所想她又怎会不知?

    有时候她非常讨厌季尘,与品性人为无关,就只是因为季尘那望不到头的剑道天赋。

    可同样的,她又非常恐惧和钦佩季尘,因为季尘是她完全望不透看不穿的存在。

    她完全看不透季尘心中所想,甚至她都不知道她看见的是否是季尘故意让她看见的。

    所以有时候她非常期望十三能够离季尘远些,因为季尘这种人如果没有束缚那便会伤害所有人!

    可她同样知道,十三不仅不会远离季尘,甚至还会对季尘趋之若鹜,因为季尘身上有他最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蹙着眉,静静地看着他,不知所想。

    林龙凤看着一时间没了言语的十三和叶心婉,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也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

    “果然是夫唱妇随呀!”

    眼见二人不会再理会自己,林龙凤又将目光投向了上官祈君,有些不服气道。

    “不就是几道剑气围在身边么,花拳绣腿的,我也会啊!”

    上官祈君本不想理会林龙凤这个呆子,可想到林龙凤说的是季尘上官祈君又忍不住的嘲讽道。

    “你这剑是练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吧?

    首先,那不是剑气,而是剑罡!

    再者那可不是花拳绣腿!年轻一辈里能够得剑的那凤毛麟角,更别提寸禁了!”

    “什么剑气剑罡的,不都一个样吗?”

    听见林龙凤这话,上官祈君深吸口气,总算是忍住了踹林龙凤一脚的冲动。

    “剑气与剑罡虽无本质上的不同,可二者却也是天差地别。

    剑气是以元气汇聚于剑锋崔动,伤敌于无形之中,而剑罡虽也由此崔动,可其中却蕴含了持剑者的剑道真意。

    因而往往不破不灭,有破竹之势,可震动神魂。

    所以呢,剑罡也是评判一个人剑道境界的标准之一。

    剑者不一定能够崔动剑罡,可能崔动剑罡的往往都是剑者!也唯有将剑视若生命的剑者才能领悟剑道真意。”

    说了半天,上官祈君看向了林龙凤,可当她看见林龙凤那宛如痴呆一样的眼神后,她就知道自己讲了半天感情是在对牛弹琴。

    得了!观战!

    相较于几人,季尘此刻早已冲进了止戈院与剑庭的众弟子当中。

    这一进去,直接就像是狼入羊群,根本就没有人敢于和季尘正面交手的,犹如无人之境。

    其实这也不怪一众弟子,因为到此刻他们都还没从季尘的剑势中缓过劲来。

    他们能进去剑庭止戈自然不会是没有眼界之辈,当然,林龙凤只不过是个意外。

    季尘这一手剑道寸禁着实吓到了所有人,剑道寸禁对于不懂的人说来不过是一句话,可内行看门道,懂的人自然是知道寸禁代表着什么。

    就和现在的局面一般,他们所有人也许修为不差,可就是没人能够挡得住季尘的一道剑罡。

    因为这剑罡里不止有剑道真意,还有季尘的寸禁剑境。

    当然,他们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泥人尚且还有三分气性,他们都已经躲着季尘了,可季尘现在竟然还追着他们砍,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兄弟们,这季尘简直欺人太甚!我们联...”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断了声,因为季尘的一道剑罡已经飞来,使得他不得不躲开来。

    “啧啧啧,我说尘哥还是尘哥,这实力,现在白倚剑来了也顶不住几剑了吧?”

    一直在看热闹的林龙凤不嫌事大,在一旁点评道。

    不过,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季尘从毫无修为到现在技压群雄用了多久?

    他都不敢去想,更不敢去说!因为太过惊世骇俗了!

    “他的天资一直这般绝艳吗?”

    上官祈君有些复杂问道。

    她还记得最初遇见季尘时,他还将自己表现的像个登徒子来调戏自己。

    而最初自己对他的印象也只有轻浮可以形容,唯一改观的也是那一手笔墨与琴技。

    可现在呢?不显山不漏水,素来温和的他竟然已经可以力压群雄了。

    从厌恶看不起,到如今那复杂的情绪,她有口难开啊。

    “反正从我认识他起就是这样!”

    林龙凤十分肯定道,因为他可还记得自己差点被蛇虫鼠蚁给啃了得那个夜晚。

    他们在这边闲谈,而那边局势竟然起了悄然的变化。

    之前一直攻势缓慢的联军此刻此刻竟然悄悄围了上来,一众弟子中其实一直都有几人是在抵御外敌的,只不过敌军似乎有意放任这边内斗,所以攻势极缓,有几人也就够了。

    可现在联军竟然偷偷摸了上来,明显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来对他们下手呀。

    而之前留下来抵御外敌的那些人也感受到了压力,本来几人也就是闲庭信步间就能顶住,可现在却是捉襟见肘。

    如果真的被攻破了防线,那不死几个人绝不可能!可这死的人会是谁,谁能知道?

    “你们那边的,别再打了,快来帮忙呀!对方又攻上来了!”

    面对他们的求助,围攻季尘的那些人反倒是高兴起来了。

    连忙一边避着季尘,一边又转头大声喊到。

    “季尘!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联手对敌才是,只要你认错停手,那我们可以不计前嫌帮你们度过难关!”

    他这说法让季尘嗤之以鼻,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帮谁呢?

    还不计前嫌呢!谁不计谁?

    “想的倒美!”

    “季尘!你身为剑子当以大局为重!”

    “不错!只要你停手我等便承认你剑子的身份!”

    “你想拖着大家一起死不成?!”

    “季尘!如果防线被破,你罪无可恕!”

    面对一众人的指责,季尘却是不为所动,又是一道剑罡将其中一人掀翻在地。

    不过他也看了眼那边的防线,发现形势确实比较严峻,只有寥寥几人撑着千万人的冲击,若不是都是普通士兵,那根本撑不住一刻,可就算如此,几人却也是顾首不顾尾。

    估计要不是知道防线破了他们将首当其冲,早就撂挑子了!

    手中剑罡未有停歇,他却转头看了眼林龙凤几人,不用他开口几人已经明白了季尘的意思。

    “看来尘哥这次是铁了心了要教训这群人一番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去守住防线!”

    几人也没有迟疑,纷纷点头顶了上去。

    上官祈君身姿若舞,一柄细剑犹若鬼魅,凡是冲上来的士卒脖子上都多了一条细线。

    剑十三的剑有点仓皇正道的意味,可御剑的法子又不失灵动,剑罡肆意之下根本就没有一人能够冲杀上来。

    叶心婉的长剑却是中规中矩,说不上强与不强,没有多少华丽的剑法剑罡,可却是无一人能够突破。

    至于林龙凤,那是纯粹的短兵相接,没办法,实力剑法他都是排在最后。不过凭借着军营中的经验也是能够稳得住。

    有了他们的加入防线这才渐渐稳住,可人数毕竟还是太少,依旧岌岌可危。

    不时还会有敌军摸了过来惊吓了白鹿,还要让季尘分神。

    季尘知道,自己得加快速度了,哪怕是有十三等人这防线也撑不了太久。

    他剑锋顺势一转,在身前形成一道剑幕,击散了无数飞来的剑气。

    右脚不停,踢飞了一根竹竿,击中了一名想要背后放冷箭的止戈院弟子的胸口。

    眼见季尘不愿意和解,一众弟子也是纷纷怒斥季尘不顾大局,是个小人,不配当剑子。

    不过季尘却是当做没有听见,不顾大局?不配当剑子?可笑至极!

    他一剑刺向一名止戈院弟子,罡风四起之下,吹的周边仿佛上的灯笼不停摇曳。

    那名止戈院弟子大骇,用剑插入脚下青砖缝隙中用力一挑,只见无数青砖向着季尘砸去。

    可季尘却是丝毫没有停下,青鸾在他手中挥出了残影。

    只见那无数飞石瞬间被击碎化为齑粉,遮住了半边天幕。

    就在那人看着季尘没了动静,松了口气,以为拦住了他后。

    却见这齑粉之后一道剑光划过,直接将所有齑粉切为了两半,泾渭分明。

    那人完全来不及再做反应,被季尘一剑击中肩膀倒飞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杀!

    “该死!”

    本来有不少人是想着帮那人的,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自然是懂得。

    可季尘的攻势太猛,速度太快,根本就没给他们挽回的余地。

    “季尘,你当真要和我们作对吗?!”

    见已经有一人倒在了季尘剑下,有人再度呵斥。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季尘锋锐无匹的剑罡。

    那人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剑,看着架势,他也知道季尘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所以他只能笼络起其他剑庭止戈弟子。

    “季尘竖子不顾大局,竟对我等公然出手,实在是法理难容!

    今日,我李清泉诚邀各位一起制服季尘这个孽障,以安太平!

    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这话一出,直接扣了顶大帽子给季尘,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不过,他们需要的也不过是个由头而已,事实往往如此。

    这个时候谁都不是傻子,此时不联合起来难道要等季尘一个一个的杀过来?

    因此,那人这话自然是一呼百应,纷纷出言。

    “算我一个!”

    一人看着季尘愤恨道。

    “他季尘怎配做剑子?!我刘玉安今日便要替剑庭清理门户!”

    一人拍着胸脯大义凛然道。

    “不错,说的好!我等定要还南境一片安宁!”

    一名剑庭弟子长剑别在身后,一身君子正气,一脸为民除害的模样。

    “善!”

    还有一人,冷眼看着季尘。

    众人都是纷纷应承,都是一副替天行道的嘴脸,看的季尘心里直犯恶心。

    天下乌鸦原来都是一般的黑法!

    “啰嗦这么多,直接上便是!”

    季尘自然懒得和这群人多费口舌,有时候讲理是要看拳头硬不硬的!

    “你休要猖狂!”

    最先起头的那人一声爆喝身形竟如猛虎般扑向季尘,看不出竟还是个武修!

    或者说,他竟没看出来这人武道境界不低。

    观其浑身散发着一层古铜色,血气沸腾之下竟然隐隐有筋骨所发出的虎啸龙吟之声。

    只可惜这龙吟之声隐有杂音,不够清脆,威势也差了不少,只能算是图具其音而已。

    “半步熬骨?”

    季尘不由得一愣,这年头修武的还真不多,都将其当做是强身健体的法门,却难有人将其修到高深境界的。

    尤其是剑庭止戈的弟子,多数出身都不错,自视清高,再加上修武吃苦太多,于是都不热衷于武道。

    “见识不错!杀你够了!”

    那人狞笑一声,一双虎掌直抓向季尘咽喉。

    不过季尘却并不在意,之前也不过是微微惊讶而已。

    他淡淡一笑,在那人虎爪将要触碰到他咽喉之时,一招折梅手拧住了他的手腕。

    顺势这么往前一拉,同时右脚一脚踹在他下盘上。

    只见季尘四两拨千斤,一套行云流水之下,那人往前扑来的势头完全止不住,被季尘荡到了空中。

    要知道,力从地起,所以武道高手是从不会让自己身处空中的。

    因为一但被甩到了空中,那再猛的招式因为没了发力点都会没了威势。

    被季尘用巧劲甩到空中之后,那人面色一变,扭动着身躯就想要稳住身形。

    可季尘哪里会给他机会呀,他借力打力,将之前他冲过来的势头又给反打了回去,直接用力将他向下一拽。

    那人便以极为迅猛的势头向地下磕去,那人下意识的想要用手撑地。

    可整个手臂都还被季尘掌控着呢,而季尘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了。

    于是,他直接以头抢地,磕了个狗吃屎。

    他狼狈的站起身来,脸上整个都抢破了皮,愤恨的的看向季尘。

    “修为并不能衡量一切,你那顶多算是假把式虚得很,遇到大家不出几招就得把命交了去。”

    “用得着你在这里教训我?!”

    要知道他一直将自己的武道修为视作自己的底牌,就是要等着一个机会,一鸣惊人技惊四座!

    结果呢?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也就算了,还要再被季尘教训一番,这委屈他能受得了?

    再说了,之前那是他大意了,没有闪!

    那人虎爪再次弯曲,双臂大开,弓步下腰,形若虎状。

    脚步一蹬崩起了无数碎石,步伐大开大合,当真形同虎跃。

    然而这一幕落在季尘眼中却让他直摇头。要知道他曾经可是最近距离的接触过猛虎的,甚至还险些命丧虎口呢。

    “风从虎,云从龙。强做出来的气势终究还是散而不凝,图具其形罢了。

    还有,你只拟出了猛虎的凶狠暴戾,磅礴之势,可却不知虎为灵物,一步一跃自有章法可窥。

    HD学步,有失灵动。”

    然而,被季尘这一通点评,那人确实分外愤怒,他的虎形可是连一位武道大拿都分外称赞的,怎么到了季尘嘴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见那人以为自己在哄他,季尘一叹。

    “也罢,今天既然专门腾出空挡来了,不耍上一番就是有虚此行了!”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季尘竟然也摆出了虎形的架子。

    只不过季尘的虎形步子跨幅更大,身形压得更低,整个身子伏在那甚至看起来都有些怪异不自然。

    可当众人多看了一会后,只一晃眼,却发现好似真有一头猛虎匍匐盘踞于此,正在耐心的等待自己的猎物接近。

    再细看之下,却仍只是季尘。

    那人看见季尘也同样摆出了虎形,顿时心生轻蔑。

    真当武道一途是儿戏不成?他这一身虎形可是练了不知多少年的,蹲过多少木桩,打坏过多少石板那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现在却有一人当着自己的面露出虎形的架势,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不自量力!”

    那人一个飞扑,当真是像猛虎扑食一般矫健的扑向季尘。

    不过另一边季尘也同样扑了出去,只不过他扑出去时只有细细的风声,全不像那人一般极具威势。

    见此,那人更是轻看了季尘,觉得季尘全不懂虎形,是在那里卖弄,博人眼球罢了。

    当然,这么想的不止是他,还有其他一众弟子。

    实在是季尘这虎形太不具威慑了,本身身形就不粗壮,浑身削不下二两肉来。

    再加上这虎形用的是软绵绵,没了猛虎的气魄。

    所以众人自然是不看好季尘的。

    然而,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却是两人在即将撞到一起时,季尘那原本没有一丝力道的一扑,却忽然散发出了如同波涛般汹涌凶悍气息。

    就像是一头刚刚还在假寐的吊睛赤虎猛然间显露出了雪白的獠牙,下一刻就要咬碎你的骨头,杂着雪白的骨茬将猩红的骨髓吞咽下去。

    那股爆发开来的凶戾瞬间便让那人脖颈后寒毛倒立。

    这本该一往无前扑过来的一击,却在此刻有了退缩之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两人于空中撞在一起后,季尘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的一爪拍在那那人胸前,将其拍在了地上,胸前露出了三道血淋淋的狰狞伤口。

    趁着他失神之计,季尘又一爪摁在了其咽喉上。

    那人惊醒过来,想要挣扎起身,可当他抬头对上季尘那双猩红色的眸子时,他却当场滞住。

    血!化不开的血!仿佛有无数的血海尸山在季尘尽数埋藏在季尘双眸之间,皑皑白骨,凶煞至极。

    而且此时的季尘状态有些诡异,只见他面色冰冷异常,犹如化不开的玄冰。

    额头间和面颊上隐有黑褐色花纹流转,整个人都有种邪异的感觉,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宛如泡在了血池里一样。

    也就是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利爪正在快速收紧,甚至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皮肤上已经流出了温润的液体。

    他的脸色胀红起来,双手抓住季尘的手臂想要挣脱。

    可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让这只手掌放松分毫,反而是愈发紧了起来,要知道他可是半步熬骨啊!

    生死存亡之际,他那里还能管的上其他。

    他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向季尘,从近乎要被捏碎的嗓子里挤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

    “不...不要...季尘!”

    他凭借着最后一点力气喊出了季尘的名字。

    可也就是这“季尘”二字突然让季尘清醒了过来。

    看着在自己手上几乎气绝的那人,季尘眉头一锁,缓缓松开了手。

    那人第一时间剧烈呼吸了起来,随后就是一阵猛咳,险些把肺都给咳了出来。

    “你叫李清泉?”

    眼下的情况并不容他多做思索,只能先将所有疑惑都压在了脑后。

    看着眼前这人他淡淡开口问道。

    然而那人却是真的被季尘吓破了胆,听见季尘出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拖着身子也要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要干什么...”

    他李清泉是何等人物?自打进了止戈院以来,他都是一直隐藏着实力,看一众弟子为了魁首的位子闹得不可开交,心里不屑一顾。

    自诩为隐者尔。

    可现在刚想一鸣惊人却差点落了个一命呜呼?!

    不是传闻剑庭此代剑子软弱无刚,懦弱无能吗?

    这一路上也季尘从不多言,从不生事,只知道温和的笑也是证明了这一点。

    结果呢?

    季尘看着这人简直已经是吓破了胆,也懒得再多废话。

    起身绕过他后有淡淡的说了句。

    “虎形不差。”

    季尘看着眼前这无数英雄豪杰,突然失了兴趣,只平静的来了句。

    “一起?”

    “季尘你休得放肆!”

    季尘本就是了兴趣,在这位名为刘玉安的止戈院弟子开口时就直接身形如同鬼魅般闪到了其身前。

    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肘顶在了其胸口,打的他直闭过了气,肋骨也不知断了几根。

    同时也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身形在这被火光映红的半边天,像是一只幽魂穿梭在众人之间。

    一时间剑罡四起,不过是刹那的功夫,所有人都被击倒在地,惊骇的看向季尘,不解其实力为何如此绝尘。

    也就寥寥几个实力高上一些的,此刻还能用兵刃撑着地面半跪在地上。

    “敛神尚分高低,更何况...”

    随着那低沉不赋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他的身影也同样缓缓转了过来。

    “你们还不是敛神。”

    他语中并没有讥讽,因为...老虎不会去嘲弄蝼蚁...

    说完这句话,季尘不理会众人,缓缓的走向了其中一侧。

    就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时,只见季尘两指并拢,身前一道剑罡聚成剑形,随后便是如同黑夜中的闪电一般冲向倒在地上的一人。

    “不!!!”

    随着那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颗人头便滚落在了地上。

    众人一时再度失神,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季尘竟然真的敢杀人,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啊!季尘他怎么敢?!

    也就是在这时,季尘再度转身走向一侧,同时他的声音幽幽也传来。

    “有些事情,只能用命去抵。

    而我之前说过心情不太好,需要见点血,现在更不好了,那自然是要多见一点。”

    没错,季尘杀的那人就是之前曾用铁钩偷袭过林龙凤那人,之前没有杀他不过是时候不到罢了,现在时候到了,季尘自然是要请他吃元宝蜡烛的。

    而随着季尘的脚步,他走的方向一人面色极为惊恐的不断蹬着双腿后退,可季尘仍是步步紧逼。

    这人就是刚刚偷袭林龙凤的另一人!

    “季尘!你!你怎么敢?!”

    众人这才回神,纷纷怒斥季尘。

    “你是要造反不成?!当众杀害同门弟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行?!”

    “你真的是疯了!赶紧停下!”

    然而在众人纷纷斥责时,却有几人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一人叫虞衡!一人叫夏九悠!一人叫李清泉!

    面对所有人的惊怒,季尘却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依旧含眉不语。

    他愈是这般,那偷袭之人就愈是惊恐,因为季尘完全没有给出一丝一毫和解的余地。

    “不要!不要!季尘,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我也是受人指使,我告诉你是谁,你去找他!你去找他!”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青鸾剑上挥出的一道剑罡。

    将他的脖颈连同那去挡的手臂一齐削去,浸在了还在直冒的鲜血之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落幕(一)

    季尘为什么没有给那人机会说出背后的真凶?是他怕了吗?自然不是!

    而是他无所谓!无所谓是谁!

    夏九悠也好,虞衡也罢,就算是这个李清泉也同样无所谓!

    人已死,而他也同样没有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那么这笔账就会随着他的死去而终止,说明他季尘不想再追究了!

    可如果那背后之人却是不依不饶呢?那这人的死就是一个警告,警告他们对付他季尘和他身边的人要做好丧命的准备!

    这也可以算是他季尘做出的一种妥协,因为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不想惹上太多麻烦,分了心神。

    而那边一众弟子被季尘的果决给吓呆住了,可随后便是无数的谩骂斥责。

    剑庭止戈代代相争,却是代代都只分高下,不决生死。

    要知道,每个游戏都有他自己的规则,而毫无疑问,季尘这一举动破坏了这一规则,甚至可以说他毁了这场游戏。

    然而,随着季尘渐渐转过身来,平静的扫了一眼众人后,所有的指责谩骂都变成了鸦雀无声,让气氛突然多了一丝诡异和滑稽。

    “残杀吗?谁说的?”

    只这一句过后,季尘没有多说什么,在他看来这次来此只是为了解决一些麻烦而已,后果代价什么以他的性子真的没有算过?

    事已平息,至少现在是平息了。

    所以季尘第一时间赶去林龙凤这边,因为他们这边已经力有不逮了。

    季尘将青鸾往空中一掷,只见青鸾凌空不断旋转,渐渐幻化出无数剑罡。

    季尘大手一挥,无数剑罡被催发出去,如同利箭离弦般射进了联军中,瞬间便屠戮一片。

    这一出手,瞬间便将几人的压力缓解了几分,没办法,能帮忙防守的都被季尘放倒了。

    见此情形,几人纷纷回头,看见季尘不由得一喜。

    他们自是极为信任季尘的,可势比人强,不免还是有些忧心。

    而且他们这边的形势也是万分急迫,也算是屁股坐在火了盆子上,火急火燎的。

    “尘哥?搞定了?没事吧?”

    季尘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无碍。

    “没事,见了点血而已。”

    听此,林龙凤长舒口气。

    “还好还好。”

    不过,随即又莞尔笑道。

    “看来你这次出手很克制啊?”

    “我跟你说,要不是我这边实在脱不开身,老子早过去了!

    当然了,咱也不是担心你,你我还是知道的,所有本事都喜欢藏着掖着,真到了时候一个顶仨不是问题!

    可咱就怕你这性子呀!咱跟你说,这你可得改改,别不动是不动,一动就得杀几个的。

    这好吗?这不好!”

    季尘嫌弃的看着他一边狼狈的抵住冲击,一边还要在这里啰里啰嗦,无奈骂了一句。

    “行了,就你话多!”

    随即,季尘又横扫了一番战场,眼睛微微眯起。

    心里盘算了起来。

    “杂而不乱,张弛有度,攻守有方,这可不像是无人指挥的样子啊!”

    他又横眼扫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只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其身着银甲,手持铁枪,黑发束在脑后。

    此刻其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这里的情况,好似在观察季尘这边防御的疏漏之处。

    “看来就是此人了!”

    季尘自然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于是交代一声后,纵身跃起,踩着无数联军的头颅肩膀朝那人杀去。

    “哎!我说尘哥...”

    林龙凤完全没有料到季尘会深入敌军,可现在想叫回来也晚了,只能是大喊一声。

    “悠着点啊尘哥!”

    季尘冲杀而去,沿途也杀了不少用长戈戳向自己的敌军,一路上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不过好在他实力不差,这些敌军奈何不了他,于是他安然无恙的杀到了那人面前。

    “借你首级一用!”

    季尘用力一蹬脚下那人的脑袋,飞身朝那人杀去。

    而那名将军自然是早就发现了季尘这嚣张的行径。

    长枪一指,爆喝一声。

    “我乃南越北伐军副指挥使,金承宰!来者何人?!”

    “杀你的人!”

    季尘可不管他金的银的,时不我待,留给他的时间已不过半刻了。

    “找死!”

    那人长枪一甩,高高举起用力砸了下来,如果季尘不做闪避的话那将会刚好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枪砸中。

    季尘自然不是不会审时度势,一寸长一寸强,这一下要是挨实了,熬骨都得崩成渣!

    他长剑往地上一点,借着这股力道在空中一阵翻滚落在了一旁。

    而那金承宰这一枪砸在地上,将整个青石地面轰出了一道深坑,碎石乱飞迸溅。

    季尘长剑轻轻弹开了一块飞来的碎石,却就在这一声脆响中没了踪迹。

    金承宰此刻抬头,却发现刚刚还落在那里的价格已然没了身影,唯有一声脆鸣好似响在耳边,余音不绝。

    “嗯!”

    他心中一惊,一股冷风直窜脑门,冲到神庭。

    毫厘之间,他纵身向前扑滚而去,也就是在他翻滚的一瞬间,一道剑罡已自他身后射向了他原来的位置。

    金承宰看着已经现身的季尘,背后流了一身的冷汗。

    同时心中暗惊,大夏能矗立千年绝非偶然,年轻一辈的实力都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吗?

    观这人面容还尚且稚嫩,怕是不过弱冠之年吧?可实力竟然比之老一辈都不差分毫。

    要知道,自己可是敛神境大圆满啊!

    若是大夏当真如此,人人如龙,那我南越岂不危矣?

    不行,纵是拼了性命我也要除掉此人,不然此人日后必成祸患!

    季尘自是不知这人已经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自己了,不过哪怕是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

    甚至说还会高兴一番,因为若是此人只知道逃命的话,那自己想杀他还不那么容易,可若是此人上赶着往前凑的话...必斩之!

    金承宰长枪狠狠插入地下,再用力往上一挑,顿时无数青砖飞起砸向季尘。

    而他也同样借着青砖的掩护,一枪杀向季尘。

    季尘自是怡然不惧,长剑一动身影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不过刹那,二人已在无数青砖中交手数次。

    一剑相交,金鸣四起,二者都被巨大的冲击逼的倒飞出去。

    不过季尘却在落地的一瞬间用青鸾顶住了地面。

    青鸾弯曲成弓,季尘再度借势冲杀而上。

    而那人也同样不甘示弱,身子后倾间也是用长枪尾部用力一顶,再度朝季尘杀来。

    长枪势重,短剑寸险,二人犹如针尖麦芒不可开交。

    片刻,二人再度错开身子。

    季尘凝眉,看着林龙凤那边的情况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而金承宰也发现了季尘动向,不由的嘲弄。

    “放心,等他们死绝了就到你了!不过我还要谢谢你一下子替我解决了这么多呢!”

    “不用谢。”

    季尘身姿飘然,凌空一剑撒向那人。

    “红尘!”

    那人也早就防着他呢,长枪横在身前犹如一道城墙。

    哪怕是被季尘这一剑击中后不停倒退,也依旧没有一丝败迹。

    待到季尘这一剑没了力道,他反手一挥轰碎了这一道剑罡。

    看着季尘有些惋惜道。

    “以你的年岁,能有这般实力着实不易,死在这里太过可惜了些。

    不若这般,你随我去南越如何?

    荣华富贵,娇妻美妾,任尔得之!”

    看着那人一脸热切的看着自己,季尘莞尔一笑。

    “当真?”

    那人一看有戏,连忙又做了肯定。

    要知道杀了大夏一位天骄可能是大功一件,可也有可能是一件祸事!

    毕竟大夏只是颓暮了,却不是倾倒了。

    但是若能诏安一名大夏天骄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那你南越不怪我一把火烧了你数十万大军,算计的你八十万大军损失惨重?”

    季尘聊有兴致的看着那人。

    而那人听此却是面色一僵,看着季尘面色先是怀疑随后便有化为了阴冷。

    “看你这样子,你南越不是大度之地啊。”

    那人面色现已黑如锅底了,如果他早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这人而起,那他说什么都要杀了此人,不过好在为时未晚!

    “你看,你急了。”

    金承宰正在算计着自己能有几分把握拿下季尘,看季尘的实力在敛神中都属于顶尖的存在。

    关键是看其修为不过是刚刚踏入敛神,却能以此对上自己这个敛神境大圆满,以后必属妖孽一流。

    今日不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个日后的大敌,特别是这小子不止是实力绝尘,还智近乎为妖的情况下!

    然而,就在他盘算着这一切的时候,一道剑罡裹挟着无数剑霞宛如自天而落一般横劈向自己。

    他来不及惊骇,多年的军旅生涯已经让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没有响天彻地的动静,只有轻微的一声脆鸣以及一道沉闷的响声。

    随后便是滴滴答答的水声。

    金承宰此刻犹如雕塑般立在那里,手中长枪不知何时已经分为了两段。

    胸口一道剑伤贯穿前后,血液不停的流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血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不敢相信他怎会有如此实力。

    “你...你已经?”

    “没别的想问的了?”

    金承宰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露出了一抹苦涩。

    不过,随即却又是死死的盯着季尘,哪怕嘴里鲜血咕噜噜的往外冒也依旧开口。

    “死在你手里不冤...不过...妖而不寿,你落不下好结局的!”

    季尘听着他那不知是诅咒还是不甘的声音,看着他缓缓倒下的身子转身离去。

    “尘哥?!快点,顶不住了!”

    季尘没有废话,长剑杀入敌军中于林龙凤几人里应外合。

    不过这里人数实在太多了,虽然没有了那人的指挥压力已经不如之前大了,可想要杀完那依旧是不现实的,若是力竭大家都要死在这!为今之计唯有突围出去。

    “龙凤,叫上他们咱们突围!”

    没有迟疑,林龙凤直接应道。

    “好!”

    不消片刻,几人已经汇合。

    “这里没法再待下去了,咱们现在就走!”

    众人有没反驳,纷纷点头。

    几人且战且退,很快就退到了之前季尘所留的战场。

    之前季尘是没有太过下死手的,基本都是击倒即可,所以经过这半刻的修整,已经零零散散有几人站起了身。

    可是,当林龙凤几人看见这场面的时候还是当场愣在了原地。

    尤其是发现有二人死绝的时候更是面色骤变。

    看着那二人,林龙凤根本就不用去想就知道是季尘所为,因为这两人正是前后偷袭自己的二人。

    林龙凤顿时结巴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尘道。

    “这...这就是你说的见了点血?!”

    其他几人也是转头看向季尘,希望季尘能够说出这些都非他所为。

    季尘看了他们一眼,奇怪问道。

    “这难道不是见了点血吗?”

    众人纷纷深吸口气,都觉得事情大条了,就连一项不理外物的十三此刻都是眉头紧锁。

    要知道季尘可不单单是杀了两人这么简单,这里面的道道可大这呢!

    要是有正当的理由的话剑庭这边还好,季尘毕竟是剑子,有监察一众弟子的权职。

    可现在有没有理由先不说,这里面还有一个可是止戈院的呢!

    现在一家弟子死的不明不白,再加上之前止戈院死的一位长老。

    众人不用想也知道何其不妙!

    “季尘!你怎么可以杀了他们?!就算他们有不妥之处那也罪不至死吧?!”

    最先开口的却是上官祈君,不过却是指责季尘来的。

    “罪不至死?”

    季尘不屑一笑继续道。

    “偷袭同门弟子而且还是在大家共同抵抗外敌的时候,那你说什么才算至死,等到林龙凤埋进土里?”

    这话让林龙凤脸色一黑,不过他却顾不得这些了,语气里有些感动,却也颇为担忧无奈道。

    “尘哥,我这不是没事呢吗,你这...唉!”

    他也是没办法指责季尘,毕竟说到底季尘还是为他出头的。

    “算了,尘哥,到时候剑庭止戈要是追查下来,我来抗!”

    “你来抗?你怎么抗?人是季尘杀的,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得,你拿什么抗?!

    还有,若不是你,他又怎会杀人?!

    你没有能耐就算了,还要拖他下水,你...”

    上官祈君此刻的脸色已经变得通红,语气很重。

    季尘皱起了眉头,打断了她得话,微微责备道。

    “上官姑娘,这话有些过了。

    人是我杀的,与他无干,”

第一百二十五章 落幕(二)

    上官祈君见季尘此刻还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更加气恼了。

    盯着季尘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一剑。

    眼见林龙凤和上官祈君还欲说些什么,季尘摆了摆手随意道。

    “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等突围了再说吧。”

    上官祈君还是恼怒,可看了眼几人,却发现平日里博学多智的叶心婉,此刻却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剑十三是一直皱着没有不做言语。

    至于林龙凤则是低着头一脸自责。

    无奈,她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只能愤愤的将手中的细剑一把插回剑鞘以示不满。

    眼见几人不再争论此事,季尘转头看向了那零零散散的一众弟子。

    “各位,若是不想被围困在此的最好跟上,不然,生死自论!”

    季尘也只是简单一句,并未多言,这些人的生死对他来说并不关紧。

    ......

    贺青城的街道也秉承了这城中人的性格,开阔清朗,略显粗狂。

    不像京畿那般,除了装点门面的主街,其他小巷总显得逼仄,走在其中不够敞亮。

    而他们被围困的地方离城中其实不远,若不是他们这群人不知怎么的挑了个跟笼子一样的地方待着也不至于会被围困。

    如今季尘打头,林龙凤几人为侧,犹如一支利箭穿梭在街巷中。

    身后则是一众被季尘揍的狼狈不堪的剑庭止戈第子。

    局势非常乱,民兵、大夏士卒、南境联军随处可见,械斗的场面充斥了大街小巷。

    季尘看着自己的杰作,心中却也是百感交集。

    有些东西非他所愿,可却是他做了取舍。

    他季尘寥寥十六年,有一个师傅,一位先生。

    前者教会了他如何活着,后者则教会了他该活成何种模样。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副炽热的心肠,可却也不认为自己无情无性。

    他的心里有一杆秤,不论是非曲直还是天下大义他都有计量。

    只可惜,掌秤的不是那冰冷的秤砣,而是他的心。

    有时候,他也在想,到底是不是自己用那所为的执念作为借口,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狂傲。

    无数的鲜血不过是他用来发泄不满而已。

    这场战斗其实是是他一手主导的一场盛大的晚宴!

    漫天的厮杀声在夜空中绽放出雄壮的声响,是这场宴会中最出色的舞曲!胜过歌舞升平。

    铁血银钩便是这场盛宴中觥筹交错的畅饮!

    那血液的迸射一定是嘴角滴落的琼瑶玉露!

    可如果不去看地上那一滩滩已经开始发黑鲜血,一条条不知道从那具尸体上被砍下的手脚,一具具血肉模糊至死双目都无法闭合的尸体。

    那么...他将毫无所愧...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自私至极的人而已。

    原来他季尘看着地上无数的尸体,心中也不是毫无波动。

    深吸口气,将自己心中思绪强压下去,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他不会后悔,却也不会没有愧疚。

    就像曾经那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想清高,便不要去怕世俗。想自私,便不要去理会人性的准绳。

    若是无悔,康康大道任你走得。”

    现在想想,原以为那时只是记下了,却不想原来那些早便嵌在了脑海里。

    “我只希望这一切可以换你一角平安...”

    季尘心中默念,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们这一路突围的还算顺利,主要也是并无人关注他们这些人。

    不过当季尘杀到城中心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在彭将军和敌将的厮杀中,方圆一里之内几乎再没有完好的房屋矗立。

    当他看向空中的时候,更是心中一凛。

    此刻的彭将军手中长剑长虹贯日,山魈精魅莫敢近身,飞身掠向已经伤痕累累的敌将,也就是那位朴将军。

    那位朴将军哪怕此刻疲态尽显却也依旧是奋力迎上,手中长枪宛若游龙。

    不过嘴上却是不停。

    “你我知根知底,哪怕你今日力竭怕也依旧难以留下我!”

    回答他的却是一道剑气,撕裂了长空瞬息而至。

    见状他眼中闪过愤恨,却是弯下腰,倒过身子将长枪抵在胸前。

    剑气在长枪上划过一道金鸣火光,飙射而去,栽进了一处房屋。

    而那房屋也是顷刻倒塌,化作废墟。

    “你这样强行催动元气,鼓动气血沸腾,不论筋脉还是肺腑都难以承受。

    此等毁坏根基之事你就不怕命途断掉吗?!”

    “用你来教?!”

    彭将军面若凝霜,此刻不像一位将军,反倒是像一位杀手死士。

    不过在这浓重的夜色下,季尘还是看到了彭将军浑身经脉曲张如同一条条黑蛇乱舞,气息也十分紊乱,像是一位走火入魔的修者。

    唯一不变的便是那一双血眸,死死的盯着朴将军,一寸不让。

    也就在此时,彭将军却是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手中长剑松了几分,目光多了些清明。

    他转头看向立在长街上的季尘,忽然咧嘴一笑,继而大笑出声。

    肺腑间虎豹雷音,响彻云霄。

    季尘皱眉听着这阵阵畅笑,不觉入耳。

    他听得出,这大笑之中,有英雄萧瑟,讥讽自嘲,可为何却也有畅快通透狂傲不羁之感?

    他不禁多看了这位南境将军一眼,如果没有记错,这位止戈院出身,镇守南境多年的将军亦有称号。

    号南安!

    南安大将军!

    随着大笑响彻这方天地,彭将军浑身有一道气息升腾,犹如明炎燃烧,霞光自蕴。

    “浩然正气决第四境?!”

    “不错。”

    此刻的彭将军脚踏云雾,裹挟清风,神色怡然,仓井无波。

    “你这是在强提境界!先损命途,再抢文脉,你是想根基尽毁吗?!”

    “与你何干?”

    朴将军哑然,只是如果今天彭风致这么拼命的话,就算他继续消磨拖延也绝对顶不住这么猛烈的攻势!

    之前的彭风致他应付起来都是,力有不逮,现在彭风致更是如同疯了一样,本身他就差上一重,如今那顶得住。

    至于下方的季尘几人,现在更是觉得肩头重于泰山,彭将军的这股气息还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甚至季尘袖中那团血煞更是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季尘御念一扫,发现这血煞被这光炎照到,竟然在如同夏日春雪般快速消融。

    季尘连忙用自己的气机将其封住这才好转。

    看见季尘的气息变化,林龙凤还以为他是之前受了伤,没能受住彭将军气机的压迫呢。

    “尘哥,是不是受伤了?没事吧?”

    季尘回神,看见其他几人也是关切的望过来,微微一笑道。

    “那些臭鱼烂虾平时懒得收拾,现在收拾一下哪里会受伤啊。

    我只是没想到彭将军竟然能将浩然正气决练到第四境,明烛境罢了。”

    “啥是浩然正气决啊?”

    林龙凤不解问道。

    季尘撇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却是又说了一句。

    “平时多去瀚书阁走走,掉不了肉!”

    林龙凤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再吱声了,知道这是尘哥又让自己多读看书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在那里嘀咕。

    “也没看你去过几次瀚书阁呀!

    季尘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道。

    “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书中深意更是观一叶而知秋矣,你呢?”

    对此,林龙凤只能是欲哭无泪,不过却仍旧义愤填膺不服气道。

    “我说尘哥,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对修行一道一窍不通的呀。怎么现在啥都懂?”

    “瀚书阁不都有呢吗?”

    林龙凤面色一僵,他突然发现季尘刚刚说的不会都是真的吧?

    “你...真的都是从瀚书阁看来的?”

    就连叶心婉几人也是纷纷侧头瞩目。

    季尘奇怪的看着几人,不明白他们这是怎么了。

    “不然呢?”

    谁知季尘这话一出,林龙凤立刻爆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就连叶心婉也是顾不得其他,连忙问道。

    “一楼这么多书籍你看了几成?”

    季尘想了一下,随意答道。

    “七七八八吧。别说,虽说一楼正统武学不多,可那些奇门八卦,山水游志倒是不少,挺有意思的。”

    所有人都被季尘惊到了,就连剑十三都是抽了抽嘴角。

    要知道瀚书阁一楼藏书无数,一眼望去就要有数万之多,谁要是说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全部阅览一遍大家都觉得会是吹牛。

    而季尘呢,不过几月就说自己看了个七七八八,但凡换个人他们都不带信的。

    “你真快看完了?”

    叶心婉秀外慧中的试探问道。

    要说几人中谁去的瀚书阁最多,那一定是她了。

    “不错。”

    得到季尘肯定的回答,她深吸口气,只觉得莫名有股挫败感。

    “可是你也没去几次瀚书阁呀!”

    林龙凤急了,他承认自己不如季尘,可咱也不能差这么多呀!

    季尘不置可否,不过还是回道。

    “你整天被那个丫头迷五迷三道的,除了吃饭你能注意到我?”

    被季尘一下揭开老底,林龙凤脸色瞬间红了起来,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多上一些。

    他强自辩解道。

    “我...我哪里有!”

    季尘都不爱理他,天天盯着人家看,可一遇见了就是扭扭捏捏,人五人六的样子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季尘那边的气氛一时间可以说和这血气冲天的贺青城格格不入。

    可也就在这时,本是立在空中的彭将军却是突然失去了踪影。只惊觉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再现时已经是在之前那朴将军所在的位置了。

    至于那朴将军此刻已是被轰落在了地上,长枪深深的插在,双脚在地上犁出了深深的一道沟壑。

    脸色蜡黄苍白如纸,一看便是伤的不轻。

    那朴将军面色挣扎一番挣扎,看着已经有不要命的趋势的彭风致,他也是有些发怵。

    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仰天长喝一声。

    “南越军,随我撤!”

    随着这一声大喝传满了贺青城,无数将领士卒开始向这边汇集。

    让季尘觉得有意思的是,他竟然看到了陆言正在和一名南境将领纠缠。

    “巧了。”

    上官祈君有些不解的看了季尘一眼,奇怪问道。

    “什么巧了?”

    季尘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而是看向了已经开始向城门杀去的南境联军,微微感慨道。

    “大势已成!”

    不过虽然那朴将军已经有了退缩的意思,可已经落到地面上得彭风致却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厉,肩上大氅多有将军气魄,竟丝毫看不出这竟然是一位身负浩然正气的读书人。

    要知道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浩然正气自蕴胸间。

    天下都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却不知书生亦有三分气。

    随着当年道祖第子创立了止戈院之后,加之天下纷争渐消,战时武夫当道,治国还需文人,因此大夏盛世之下书生的地位日趋崇高。

    可真正使得文道一脉昌盛起来的却还是这浩然正气。

    文人志士善养浩然之气,立君子威风,正义之士心无杂念、无私无我、天下为公,遵循天道。

    常言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要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之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有此之志方可蕴一抹文气于胸口,以精气养之,是为浩然正气!

    而蕴浩然正气者往往邪祟不生,精魅不尽。

    正气一出,妖邪分毫毕现。

    不过这世间万物皆讲究相生相克之法,浩然正气可克制邪祟。

    却也可以开启精怪的灵智,增其宿慧。

    这也是为何那些狐妖山魈常常会迷惑路过书生的原因之一。

    而此刻的彭将军,虽然看起来气血多有衰败,可那浩然正气绵长悠远,源源不绝,显然是不像那朴将军所言是强提境界。

    “走?你怕是走不掉了!”

    彭风致冷哼一声,手结玄印,霎时间风云齐至,隐隐有紫雷于云中翻滚。

    狂风吹卷了他大氅呼呼作响,只听他口中满腔浩然正气翻涌成河,缓缓吐出雷音。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字字珠玑,风云变幻!

    紫电惊雷在云海中翻滚,仿佛是在蓄势待发,下一刻就会落在人间。

    风起云涌,狂风大作,所有人都被吹的难以挣开眼眸。

    此刻仿佛整个世界的威势都压在了那朴将军的肩头。

    只见其面色胀红,明明身上毫无一物,可身子却像是被山岳压住,双腿都已经深深的埋进了土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事了

    “风云雷电破!”

    一声惊雷落下,照耀了半边天色。

    也正是随着这一声惊雷炸向于天际,那朴将军如遭雷击,身子像是一团棉花瘫软了下去,一口鲜血撒满了地面。

    手里的银样长枪更是化作无数碎片四射而去,唯独一缕红缨被狂风高高吹起,在空中像是一团无根野火。

    “你...你一直在装作力战藏拙?!”

    彭风致不屑一笑,缓缓朝着他走了过去。

    “不如此怎么能把你留下来?我大夏冤魂总要有人来偿命!”

    那朴将军听此竟然凄惨的笑了起来。

    如今他浑身经脉命途全被打断,如果不是他彭风致一直在装作是以潜力激发元气作战,让他有了拖延下去就能胜出的心思,他何以落的这般下场?

    “哈哈哈,大夏冤魂?还不是你彭风致一手捏造?!我南越的心思他人不知,你会不知吗?!

    明明是你为了一剪军功烧了粮草逼得我等攻城!

    此战冤魂无数,如果要去纠缠,那也是去找你彭风致!”

    说到这里,他像是卸掉了所有气力,只是恶狠狠的看着面前这位老对手。

    而彭风致也停下了脚步,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朴将军良久无言。

    “你我相识多少年了?”

    这时的朴将军也沉寂下来,可还是缓缓开口。

    “自你戍守南境起。”

    “那该有十几年了吧?”

    两人都不再多言。

    “你我争斗多年,却不曾想今日落的这般光景。”

    彭风致有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卷起了笑意。

    “对了,你真以为你我相争一直都是势均力敌吗?”

    那朴将军死死的盯着彭风致,仿佛对他接下来的话有所预感。

    “你不用不信,其实你所见到的不过是假象罢了。

    小赌怡情,方可不必担心满盘皆输。

    你我都不过是表面而已。”

    言罢,不给他多说什么的机会,一道寒芒已经削过脖颈。

    至死,头颅滚落在地的那位南越大将依旧是怒目圆瞪。

    彭风致看着他的头颅,不知是英雄相惜,还是兔死狐悲,随手车下身上大氅盖在上面。

    “南越统帅已死,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彭风致一声长喝掀翻了贺青城的幕夜,随后便是大批的南境联军慌忙逃窜向城门。

    “赢了赢了,尘哥,咱们赢了!”

    眼见局面一片大好,林龙凤恨不得手舞足蹈的庆祝一番。

    其他几人也是长舒口气,虽说是季尘定下的计策,可让大家都放宽了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事关生死,还关乎贺青城存亡,不是小事。

    形势走到了这一步大家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可就在这时,季尘却朝着一侧城角走去。

    “尘哥,你干嘛去?”

    季尘没回头,而是摆了摆手。

    “不用管我,我去去就回。”

    城中形势一片大好,各处都有大夏将士欢呼雀跃。

    能在敌我数量极其悬殊的情况下取得胜利的,自古少之,更别提将城池夺回来了。

    纵是那布衣候也难有如此辉煌的战绩。

    季尘没有加快脚步,而是看着城中众生百相。

    有刚刚厮杀过的将领大马金刀的坐下,脸上全是鲜血和劫后余生的后怕,随后却又是快意欣喜,毕竟此战功绩不可计算,军职肯定是要挪上一挪的。

    有一身粗布麻衣的平民百姓,正拿着锄头镰刀,身上的血性还没退去,一脸的凶恶。

    有混在大街小巷的地痞流氓,之前乱战时多匿于地窖阴暗之处,可现在察觉到了局势大好于是纷纷冒头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有孤寡老人瘫坐在门前,捶足顿胸哭嚎半天,许是没了后半生的活路。

    有妇孺孩童倚在门缝偷偷眺望,观察那群布衣百姓,看看自家顶梁柱是否健在。

    谨末之流有之,市井小人有之,血性男儿有之,儒生官爵亦有之。

    惶恐纷纷,怒目圆瞪,谨小慎微,实为众生之相。

    可悲可叹可怜可恨可恶可爱。

    “佛曰,贪嗔痴怨憎恨爱别离,众生渡尽,方为菩提。可众生疾苦,何以渡尽?

    此岸即彼岸,彼岸即此岸,心止抵岸。

    只可惜佛魔无能,我即天道!”

    季尘止住了心中念想,抬头已是见到了此番想见之人。

    城中一角,有两位青年男子正在竞相追逐,凑巧的是两人季尘都认识。

    一者正是陆家陆言,而那个毫无争斗之心,挖空了心思往城门方向跑的他也认识,正是之前立在那朴将军身侧的一名骁骑校。

    “冤家的路,就得修窄一点。”

    陆言怎么说还是有几分实力的,观其元气收放自如,如有神助,血气翻滚长绵不熄,应当是敛神境,外加沸血巅峰。

    至于被他追逐的男子并非是实力不如他,相反,实力其实是要更省一筹的,虽然没有武道修为,可却已入念。

    至于为何会被撵着跑,其实不过是怕被纠缠,留在了这贺青城。

    两人一个不欲纠缠,一个尽做些表面功夫,出工不出力,搁那卤水点豆腐呢?这倒也是王八绿豆。

    可季尘为何来此?

    一道剑罡撕裂了黑夜的锦布,贯彻天际,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

    有不少一直跟随在季尘左右的将士这才发现,原来在他们眼中文文弱弱的小先生竟是位剑道高手。

    剑罡自然是奔着那南越将领去的,风卷云涌势不姑息。

    可那人也不是纸扎的,六感通识,哪怕是逃窜依旧回首一掌拍在了季尘的剑罡上。

    依仗修为高深,这一道剑罡并未起到什么功效,在他手中崩碎开来。

    “是你!”

    那人其实也是一身冷汗,这剑罡里剑意纯粹,他若不是修为上要占些便宜恐怕还做不到这么写意。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凭空多出这么一人针对自己,他还怎么逃脱?

    “我并未得罪过你吧?何苦追着我不放?”

    那人色厉内苒道。

    “你确实没有得罪过我,可他得罪过我。”

    季尘一把指向了正在一旁看戏的陆言。

    那骁骑校一脸错愕,随即便是脸色胀的通红,怒喝道。

    “他得罪你,你来找我这是什么道理?!”

    他确实是给季尘气坏了,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

    怎么到你这就跑了理了?

    “其实我本不欲留你,只是你有一事做的不合我心意。”

    那人想要开口骂上季尘一通,你踏马是谁,还要老子按你的心意来?!可现在势比人强,他只能又强自憋了回去。

    “何事?”

    他搓着牙花子沉声问道。

    “你太废物,实力比他高了不止一筹,结果却连个垃圾都拿不下。

    你看他,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还得我亲自出手才行。

    你说你不是废物谁是废物?”

    那人怒火中烧,只觉气急攻心,不吐不快。

    而陆言本来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结果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指桑骂槐!

    “季尘!别以为你身为剑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陆家也不是好惹的!”

    本来都已经快要爆开的南境将领,眼见这二人吵了起来,心思一转又忍了下来。

    同时又煽风点火,阴阳怪气道。

    “常听闻大夏有六大家族,可今日一见却是徒有虚名啊,怎么连一个黄口小儿都可以随意屈辱?”

    被那人一激,陆言像是面子挂不住了,于是看向季尘狂傲道。

    “如若是低头认错,跪下道歉我今日便大发慈悲饶你一次,如若不然...便让你知道我陆家不可辱!”

    “什么狗屁陆家,根本没听说过!有本事你就来呀!怕你不成?”

    见季尘依旧是不知悔改,陆言大怒。

    “看我陆家秘法,引剑诀!”

    他手掐法决,手中流苏长剑竟凭空而动,噌的一声朝朝着季尘飞来。

    季尘慌忙躲闪,可那流苏长剑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环绕在他周围使得他只能左躲右闪。

    不得不说,这陆家还是有些家底的,敛神境能将飞剑运起,这可不是一般法决可以做到的,流落到江湖中足够无数人打破头皮的。

    季尘后仰弯腰躲过刺来的一剑,而那长剑极为灵动,竟然止住了身形顺势向下劈砍下来。

    季尘无法,只能用青鸾抵住了这一剑,而季尘的后背也几乎贴到了地面。

    两人斗法斗的激烈,而那南境将领见此却是乐开了花。

    “都说年轻人沉不住气,果然如此,稍微一激就像是个傻子!”

    他看季尘二人正在鏖战,不屑一笑,转身便欲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后背突然一阵冷意直窜脑门。

    根本来不及回神,后背便被一柄流苏长剑和一道璀璨剑罡击中,受到巨创,飞了出去。

    这一下让他根本就没有防备,就连汇聚元气护住脏器都没来得及,是结结实实用身子骨接了这一下。

    跌落在地,肺腑都被震碎了一半,眼看是活不成了。

    可他还是挣扎着转过身来,躺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来狰狞的看着两人。

    “你们...玩我?!”

    “兵不厌诈嘛,谁让你实诚,后背说给就给。”

    他盯着季尘,实在想不到这人小小年纪竟会如此歹毒。

    “你...歹毒...”

    话都没说完他就咽了气,只是那根本合不上得眼却是显示了他到底多么不甘。

    “歹毒?南越要是皆如你一般,那我大夏一统天下的壮志当可计日而待。”

    “哈哈哈,尘兄!你我真是心有灵犀,不愧是我大夏天骄心思就是敏捷,知我心也。”

    陆言堆着一脸笑意朝季尘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季尘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都是给旁人来看的戏码,尘兄何必认真呢?

    待到回到京畿,尘兄来我陆家,必定奉为座上宾客。”

    “那之前城门之下该作何解释?”

    陆言见季尘逼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狠得一拍大腿。

    “我说尘兄怎么冷言冷语,原来这里头是有误会啊!”

    说着,他又看向季尘,一脸真挚道。

    “尘兄可是气恼那日城门下我未能救你?”

    季尘眼皮子不抬,从嗓子眼里钻出声来。

    “嗯。”

    还没救自己呢,你那明明是想害死自己!

    陆言一脸懊悔的样子,几乎恨不得声泪俱下的道。

    “唉,尘兄有所不知,那日我也是有苦衷啊!

    非我想要害尘兄,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尘兄身为堂堂剑子,我又怎么敢害尘兄呢?

    实在是我受人胁迫不得不...唉!”

    说到这,他仰天长叹一声,只不过那眼珠子一直朝这边打转。

    季尘似乎被他打动,有些动摇。

    “当真?”

    “真金白银还真!”

    陆言说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那究竟是谁想要害我?”

    季尘像是信了他的言语,咬牙切齿道。

    “尘兄有所不知啊,想要害你的就是止戈院那群人!

    我陆言人微言轻,只能受其胁迫。也正是因此,这才让尘兄对我有所介怀。

    不然以我对尘兄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怎会害了尘兄呢?”

    他说着,简直是把自己都给打动了,眼眶里还真挤吧出了眼泪来。

    季尘见他这般,也是轻叹一声,语气柔和了下来。

    “看来是我错怪陆兄了”

    眼见季尘已经信了自己,陆言心下欣喜至极,可该做的戏还是要顺下去的。

    “尘兄,你看你我斩杀了这位骁骑校,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不过我陆言还是识相的,这件功劳尘兄占大头,这也算是弥补我对尘兄的愧疚了。”

    见陆言这么说,季尘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不错不错,不过这功劳嘛~”

    他抬眼看了下还在哪里煽情的陆言,故意拖长了腔调。

    “这功劳怎么也得分陆兄一半!”

    陆言连连摆手,惶恐道。

    “这可如何使得?”

    “怎么使不得了?陆兄这是不拿我当兄弟了?

    莫不是之前所说都是骗我的?”

    “这...”

    陆言迟疑了起来,半晌才叹了口气道。

    “也罢也罢,既然是尘兄的心意那我必须得接着。”

    两人在这昏暗的巷子里简直是虚与委蛇,狼狈为奸。

    要是让上官祈君见着了怕是得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芳心暗许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坤凌缚

    “唉,对了尘兄,你怎会来到这里?”

    “这不是看见有功劳可那吗。”

    季尘递给陆言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而陆言也是极识趣的笑了起来,随后便是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嗯,都挺猥琐。

    陆言此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既然这里事情已了,不如回去?

    怎么说这种时候都得在彭将军面前露个脸不是?”

    季尘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什么露露脸,其实就是刷刷存在感,好让彭将军知道自己的功劳。

    “自然自然。”

    两人再度猥琐的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尘兄先请?”

    陆言右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也好,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便托大走在前头。”

    季尘也不推辞,反而是大步流星极为自然的走在了前面。

    看见季尘走了过去,陆言这时一直谄笑的脸耷拉了下来,阴沉一片。

    巷子很黑,也没有一点人迹。

    也是,那南越骁骑校自然是要挑人少的地方跑了。

    他走在前头,陆言自然落在了后面。

    只是黑夜中季尘身后却悄然出现了一道雪白亮光,细看,正是陆言手中的流苏长剑。

    季尘龙行虎步的走在前面,俨然一副将陆言当成小弟的样子。

    而他仿佛也对身后已经缓缓靠近的剑刃毫无所觉。

    “陆兄啊,你说这地儿怎么这么黑呢?”

    “尘兄说笑了,这夜里哪有不黑的呢?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风高放天火,月黑杀人夜!”

    一道寒芒如同裂锦般将黑夜撕成了两半,身处其中的季尘也像是要被剑光搅碎。

    陆言在季尘身后如同毒蛇暴起,阴森恶毒的笑容肆意的爬满整张面颊。

    终究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三言两语就被扯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陆言是何等人物,又是何等身份?

    他季尘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他来恭维?

    然而,就在他快意的想着季尘在他的这一剑下成为亡魂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见他的流苏长剑如同被定格在了空中一般,不管他手上用了多大的力道,可这长剑就是再难寸进。

    陆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这...”

    而此刻的季尘也缓缓的转过身来,略带笑意的看着陆言。

    “看来你们陆家都是你这幅德性。”

    陆言闻言大怒,不过却又心虚的紧,只能是色厉内苒大声喊道。

    “我陆家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术?!”

    “妖术?”

    季尘笑了,笑的有些玩味。

    “不知你可曾听过寸禁?”

    “寸禁?!!你已踏入寸禁?!”

    陆言听见闻寸禁两字就已是惊声大喊。

    “看来你知道。”

    “不...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会踏入寸禁!你一定是在哄我!快说,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术!”

    季尘不予置辩,因为他知道陆言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人们只会为事实而感到愤怒。

    他脚步轻快,慢慢的走到了陆言身前,手指轻轻屈指一弹。

    根本不见有元气汇聚,只有一股剑意在指尖流转,就是如此,那柄流苏长剑竟然被崩碎成数道碎片飞射出去。

    其中有几道更是被季尘故意用气劲打在了陆言身上,飙射出一道道血痕。

    更是有一块碎片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寸余的口子。

    要知道这可是精铁长剑,哪怕算不上什么绝世神兵,可也不至于连元气都不用就被崩碎。

    “其实你的实力我是看不上眼的,可总归是需要一个理由这才明正言顺。

    不然我可会心有不安的。”

    季尘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搞的和多么关心陆言一样。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陆言此刻也明白过来了,自己绝非季尘的对手,之前还可以肆意踩踏的少年郎换了副面孔,却变的高高在上了。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毕竟杀你又不会有什么好处。”

    “那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是想要问你点问题而已。”

    看见季尘的态度,陆言深吸口气,知道自己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于是又觉得自己该拿出点大族子弟该有的气势来。

    仿佛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刚挺了挺肩膀,季尘那温和的声音又传到了他耳中。

    “我可不是很喜欢别人跟我趾高气昂的说话的,你这公鸡脑袋还是要放下的。”

    季尘的语调其实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一般的温和平淡,可落在此时的陆言耳中却像是催命的符咒。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这个时候的陆言可没了之前颐指气使的气态了,略显卑微。

    季尘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是陆家主家一脉?”

    “不错!我当然是陆家主家...咳咳”

    说着,他那股高傲的气态又不自觉显露出来了,可看了眼面色微冷的季尘,又缩了缩脖子。

    “我爹!家主是我爹!”

    季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回答很符合他的心意。

    “这么说来你是陆家嫡子喽?”

    陆言看着季尘手里长剑缓缓从剑鞘里拔了出来,有点慌了神。

    咽了咽口水,试探的问道。

    “那我该说是还是不是?”

    季尘没有回他,而是用手指蹭了蹭青鸾的剑刃,那刮刀的声音让陆言鸡皮疙瘩都冒了一地。

    “听说你陆家权势滔天?”

    “呃,应该是吧。”

    “很有钱?”

    听见这话陆言眼睛亮了,谈钱那就好商量啊!咱谋财别害命啊!

    “有钱有钱!非常有钱!”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哦,我不怎么爱财。”

    陆言简直要骂娘了,不爱财你问这干嘛?!

    “说实话,我对你陆家还是十分敬仰的,不如你跟我聊聊陆家?”

    “聊什么?”

    “随便都行,也不挑剔。”

    “呃...”

    陆言八丈摸不着头脑,总感觉季尘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可他又不知道其中的窍穴所在。

    “不能说吗?”

    季尘面无表情的再度用手指蹭了蹭剑刃。

    嗯,清脆的紧。

    “能能能!”

    就这,陆言哪里敢说个不字。

    “只是我陆家几百年的历史,你就是让我说个几天几夜我也说不完呀!

    再说了,我虽是嫡出,可却不是长子,家族的辛密我也是知之甚少啊。”

    季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陆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结果季尘下一句又让他头上直跳。

    “理解归理解,不过你这不就没价值了?这我很难办呀。

    你说说你弄的,杀之可惜,放了又过不去我心里这道坎。”

    陆言闻言连忙陪笑,就欲走过来,不过却被季尘一个眼神止住了。

    “尘兄,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兄弟?”

    “谁是你兄弟?”

    “别那么见外嘛。”

    陆言一脸讪笑的靠近季尘,不过这次季尘却没有制止。

    “怎么说我也是陆家嫡子不是。

    兄弟,不说其他,但凡你来我陆家,绝对是好酒好菜招待着。

    就是宫中御酒我都能给你弄来!”

    “我不喝酒。”

    陆言神色一僵。

    奶奶的,你可真难伺候!

    不过这话陆言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

    “没事没事,咱不喝酒,咱听听曲,看看舞。

    我跟你说,咱陆家自家养的歌姬舞姬那在京城也算一绝!

    那婀娜多姿的身段,脆若黄鹂软软糯糯的声音,就是他宫里头的公公看见了也得流出几两口水来!

    不知多少达官贵人都想要欣赏一番,只可惜,身上披不得紫,摸不着咱陆家的门墙!”

    他猥琐的笑了笑,用男人都懂的眼神对着季尘挑了一下眉。

    “不过尘兄若是来访我陆家,其他不说,任君采摘!”

    何为披不得紫?要知道大夏官服千年更替,可一直都有一套阶级。

    三品以上着紫色;四品,深绯;五品,浅绯;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八品,深青;九品,浅青。

    就连品服的花饰都是极有讲究的。三品以上绣纹:一品,径五寸独科花;二品,径二寸独科花;三品,无枝叶散答花。四至七品绣纹,均是径一寸的小朵花;八至九品无绣纹。庶人只能衣白布。

    至于那最为尊贵的玄黑龙袍,自然是只有当朝天子才配穿得。

    这里头的规矩,任何为官者都是不得逾越分毫,所以陆言还是有得意的资本的。

    “我才十六。嗯,刚十七。”

    听见季尘的话,陆言骤然不语了,随后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尘,质问道。

    “你才十七?!!”

    “怎么,不像吗?”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十七!”

    “为什么不可能?”

    “你十七怎么会有这般实力?”

    季尘故作思索了一会,沉声道。

    “大概是天姿吧。”

    这一句里,多少寂寞如雪啊。

    陆言嘴角抽动一会,这才脸上重新挂起了牵强的笑意,更加过分了些,竟然勾搭起来季尘的肩膀。

    至于他到底是信了,还是觉得季尘在拿他开涮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尘兄自然是天姿纵横,修为一骑绝尘实属再正常不过了!

    正好,我这里有一件家传宝物可赠予尘兄。

    俗话说得好,好马配好鞍...呸呸呸!瞧我说的!

    应该说是宝刀配英雄,与尘兄那是锦瑟合鸣,相得益彰。

    一来呢自然是只有此物才能配得上尘兄,二来嘛...”

    陆言嘿嘿一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二来是想冰释前嫌?”

    “对头!还是尘兄懂我!”

    陆言哈哈大笑起来,一拍大腿,一幅豪爽的样子。

    季尘没有理他,而是绝有好奇的问道。

    “何物?”

    “嘿嘿,家传至宝!”

    陆言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伸手就解开了自己甲胃的束身腰带。

    季尘“???”

    “尘兄,你看这便是我陆家家传至宝!”

    陆言迫不及待的指了指自己腰间,洋洋自得。

    季尘一看之下才发现原来他这腰带之下还有一条,只是一直被遮盖住了。

    “这是?”

    这条束身腰带第一眼看上去确实不一般,烫金色纹路像是印入了璀璨星河。

    材质似是绸缎顺滑,却有着朦朦胧胧的紫色光晕,如紫气东来万物初开。

    季尘不禁看向陆言,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真有这么好的宝物。

    见季尘这讶然的神色,陆言挑了挑眉,随后扯下着束身腰带,略带诱惑的说道。

    “尘兄,此物唤做坤凌缚,是我陆家家传至宝之一,传说有束锁万物命精之能,水火不侵,雷打不坏,是件真正的法器。

    若是尘兄不嫌弃的话,便是赠予尘兄也不无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

    季尘迫不及待道。

    “只是这坤凌缚乃是我陆家家传至宝,陆家无数先辈用心头之血蕴养,早已生了灵智,因此非我陆家子弟不可用之,就是不知尘兄能否降服了。”

    陆言略带一丝惋惜道。

    “无碍无碍,且试过才知。”

    季尘急不可耐的就要伸手接过这坤凌缚,而陆言也没有阻止,任由季尘。

    接过这坤凌缚的一瞬间,季尘就知道此物绝不简单,置于掌中,似绸非绸,似缎非缎。

    轻若无物却有一股炙热的气息流转,被这炙热气机扫过的地方仿佛就连经脉都通畅了几分,运转起来丝毫无阻。

    “好好好!”

    季尘连说三声好字,不得不说,哪怕季尘并未见过几件法器,也依旧能看出这坤凌缚的不凡。

    长期佩戴的话不仅能加快修行,甚至就连对经脉的蕴养都有一定好处。

    “尘兄,如何?”

    见季尘眼睛都快看直了,陆言笑吟吟的问道。

    而季尘爱不释手的不断抚摸着这匹长带,眼中满是炽热,根本无心回他。

    被季尘忽视,陆言也不恼,还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季尘不停抚摸着坤凌缚。

    只是在眼神深处却有些深深的鄙夷,还有杀机。

    “尘兄不如催动一下试试?”

    季尘对这个提议自然是十分心动,没有犹豫点头应了下来。

    “好!这坤凌缚以后是我的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养剑葫芦

    季尘大手一挥,将这坤凌缚置于空中。

    只见这坤凌缚临风而起,在空中舒张开来。季尘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一条腰带,明明是一匹罗袖。

    铺开在空中,映的整片昏暗夜色都是茵茵紫霞,华贵不俗。

    季尘手结玄印,口吐一个真言。

    “缚!”

    只见坤凌缚灵动至极,犹如一条长龙在空中舞动。

    季尘见此,也不由得夸赞了一句。

    “是个好物!”

    然而,下一刻出乎季尘预料的却是这坤凌缚竟然没有按照他的心意捆住他想要捆住的陆言。

    反而是直直的朝他袭来,似一片紫色雷霆,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便瞬息间被裹缠住。

    季尘心下一惊,暗道一声“好快!”

    只是面上却没有变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用力挣脱了一下,却发现这似绸缎一般的罗带竟然极为坚韧,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他想要催动元气,却发现整个丹田窍府都如一潭死水一般沉寂,根本无法催动丝毫。

    挣扎几许,发现都是在做无用功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时的陆言笑眯眯的靠近了过来。

    “如何?”

    “不错。”

    季尘淡淡答到。

    “哈哈,自然是不错的,这可是北庭紫冥冰蚕丝所织,不浸水火,金铁难断,同时更是可以封锁你周身窍穴经脉,元气不得运转,任你有千般手段也脱困不得!”

    说着,陆言已经走到了季尘身旁,上下扫了一眼已经被捆成了粽子的季尘,替季尘理了理因为被捆的太紧而褶皱的衣襟,讥笑道。

    “此等仙物,也是你配觊觎的?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

    说罢,还用力扯了一下才送开手来。

    “不过是一匹绸布罢了,我瞧的上正眼?”

    季尘这么说陆言可是不高兴了,冷声道。

    “哼!我陆家法器岂是你可以忖度的!现在你被困于此,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而我就是刀俎,你这一身皮肉,我想削几两就削几两!

    就是让你消失在这世上,都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呢?”

    被季尘这一问,他突然愣了下。

    所以个啥?所以个屁!

    你说遇到什么人最气人,就是你一心想显摆显摆,可人家就是不拿正眼瞧,要多淡然有多淡然。

    陆言深吸口气,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和一个要死的人置什么气?

    “我大概是知道为什么剑庭弟子和止戈院弟子都不待见你了。”

    “为什么?”

    陆言摇了摇头,惋惜道。

    “你还是去问阎王爷吧!”

    说罢,他不再犹豫,一掌拍向季尘心脉,意图击毙季尘。

    然而,季尘以身试险当真就没有防备吗?

    算计的太多他也枯燥,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意外不是?

    陆言的手掌依旧是停在了季尘身前一寸,不得寸进,一如之前那柄流苏长剑。

    而细看季尘身前,一股无形无质的气息在流转,充满了剑道韵味。

    “这...”

    季尘看着他充满诧异的脸,毫不留情笑道。

    “给你点机会罢了,不然就太无趣了些,可惜你不争气呀,连我这寸禁都破不了。”

    陆言脸色阴沉不定,可面色一狠,又再度出手。

    “我就不信你连元气都无法催动,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他用力催动体内元气,手成爪状,周身罡风四起,吹的衣袍猎猎作响。

    可是,就算他青筋都鼓起来了,就是够不着季尘,僵持了半天,没有分毫功绩。

    于是,他恼羞成怒道。

    “季尘,别以为我就真治不了你!我陆家的底蕴可不是你们想的到的!”

    “所以呢?”

    这一问可是彻底把陆言惹毛了。

    所以个屁呀!

    “你找死!”

    只见陆言挥手一招,自其腰间竟然钻出了一只酒红色的葫芦,悬在了他面前。

    同时,他又大喝一声。

    “开!”

    只见那葫芦葫嘴兀自打开,对准了季尘,就听见无数剑鸣自那葫芦中响起,同时葫身也在不停的颤抖。

    只听“哗哗哗”声不绝于耳,无数剑气剑罡自那葫口喷涌而出,组成了一道剑幕,誓要将季尘万剑穿心。

    “养剑葫芦?!”

    这一次,就连季尘都不得不动容了。

    何为养剑葫芦?

    虽然这天下间的说法不一而足,可首先要能够被称作一只养剑葫芦的,就必须要是灵植几百上千年所孕育出来的葫芦。

    只有经历无数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吸收天地之灵气精华,自生灵慧,才能被当做一只养剑葫芦。

    而这种养剑葫芦,往往可以韫养神光剑意,锤炼神魂剑魄。

    置一缕剑意在其中,可以日夜磨炼蕴养,对剑境提升有着极大的裨益。

    可是,自从道祖截断天机,斩断末道之后,天地灵秀不显,再难有灵植得以孕育。

    同样也是因此,如今的养剑葫芦几乎都是千年前遗留下来的珍品,当世几乎寻不到几枚。

    像他们剑庭,哪怕是作为剑道圣地,季尘也没听说谁能有上一枚。

    当然,这可能也和财不外露有关,给没事也不会到处说自己有这么一枚。

    因此但凡是修剑的,无不渴望得到一枚养剑葫芦,这可不仅仅是炫耀的资本,这绝对是和自己的未来前途休戚相关的!

    不过,当下季尘着实是没能想到陆言竟然会有这么一枚。

    可现在对他来说可就算不上什么快哉的事了,因为这葫芦里的那剑气剑罡,还未击在自己身上,他就已经感受到了阵阵刺痛,不止是肉身的,还有神魂上的。

    他脸色凝重了下来,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些托大了,怕是要自食恶果!

    无数剑罡剑气如同瀑布朝他倾泻而出。

    季尘无法调动元气,只能以魂念驱动青鸾,挡在了身前。

    一时间剑光四起,声势浩大至极,小半个城都能看见,这估计还是陆言有意压制,不然怕是整座城都要有所察觉。

    可在怎么压制,季尘也只能靠青鸾去接。

    金铁之音初若琵琶脆响,后似暴雨倾盆,最后更是像一声声闷雷巨响。

    挡在季尘身前的青鸾也像是后继无力,一点点的被逼回到了极季尘一寸的位置。

    再看季尘,周身剑意大起,双目犹有神炎摇曳,头顶的发髻也被那剑罡剑气所波及,散落开来。

    可就算这般,季尘依旧也同样也后退,嘴角甚至还隐隐有血迹流出滴落。

    不过好在这一道剑瀑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以陆言的实力想要发挥出这养剑葫芦的全部威能怕是也难。

    在这养剑葫芦吐出了几十数百道剑气剑罡之后,总算稀落了下来,也算让季尘有了喘息的余地。

    “不错,真不错!好一枚养剑葫芦!”

    此刻的季尘可以说除了六年前再未曾如此狼狈过,头发不知被削断了几缕,一头乌黑长发现在那叫一个参差不齐。

    一身长袍纵是之前弃城而逃的时候都是还算干净,可现在那是直追和洛仟纭练过剑之后的模样。

    还有无数道血痕遍布周身,深浅不一,长短各异,可却都是鲜血直流。

    “哼!你倒是命硬的很!”

    然而,此刻狼狈至极的季尘却露出了白牙,咧嘴一笑,配合着一身的鲜血在这夜里多了几分恐怖。

    “这感觉挺不错的,也不枉费我陪你演上一场可笑的戏码。”

    这时陆言隐隐间好似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这种感觉就是只萦绕在心头,说不上嘴来。

    于是他大声质问季尘。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这人吧,就是不能什么都算计,什么都想要握在手心里,不然啊,很无趣,总想着能看见点惊喜。”

    “你在说什么!”

    “嘿嘿。”

    季尘没有回他,而是目光一凝,身上慢慢发散出一股独特的气息。

    “说实话,你给我的惊喜不少,陆家的底蕴确实不是说说而已。

    不过...也是时候揭开它的锋芒了。

    你应该荣幸的。”

    季尘看向陆言认真说道。

    “装神弄鬼!”

    陆言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安了,虽然他相信坤凌缚和养剑葫芦的威力,可季尘这人给他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怪异。

    就像是什么都清楚,什么都可以算到的那种感觉,那种淡然,那种泰然。

    他陆言可是从陆家出来的,什么人物没见过?可能给他这种感觉的却是面前这个面容还显稚嫩的少年。

    有好多次,他都忘记了面前这人还是少年,反而更像是那些大族中族老智叟一般,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那种看破生死,参禅悟道,大彻大悟的灵慧,他实在难以想象是在一位少年身上看见的。

    如果这是千年前的世道,末道未断,他绝对以为这是位返老还童的老妖怪。

    所以,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以雷霆手段,将季尘击杀在这里!

    “给我开!”

    他再度一声爆喝,这养剑葫芦之上一股强横的剑意升腾起来,一时间霞光大盛,无数道剑罡再度形成了一道剑幕,几乎将这几条长街尽数遮蔽。

    不过,在这浩大的霞光之下,却有一道不一样的青色光芒隐隐在这剑幕中闪烁。

    季尘看着这漫天剑幕,却是嘴角扬了起来。

    随后眸光锋利如刀,全身上下剑意汇聚于一点,融进了青鸾之中。

    “青鸾...剑起!”

    随着季尘这一道响彻天地的厉喝,天地变幻,风云骤起。

    突然一道彰显着无尽古意的青色剑意横空撕裂了整个剑幕,直指天际。

    空中所有黑压压的云朵都被这一道剑子切开,就如同案板上得糕点被切做两块。

    随后便是声苍凉凄怆的鸣叫,古朴沧桑,仿佛一声啼鸣道尽了星河流转,岁月变迁。

    接着,一股比之那养剑葫芦所喷射而出的剑幕还要恢宏的剑气破开这剑幕后,挥洒在了天际。

    遮天蔽日,浩瀚无垠,将整个黑色的天空尽皆渲染成了青色。

    青石路上,季尘双眼紧闭凌空而立,手中拿着一柄灿若琉璃的青色长剑,隐隐呈做一只通体流光溢彩的青色异喵。

    剑身则是比之之前的古朴,现在更加璀璨,更加耀眼。

    而之前缠在季尘身上的坤凌缚,此刻却是已经毫无光彩的躺在了地上,切口光滑平整,断成了几段。

    季尘缓缓挣开了双眼,看向手中青鸾,眸间一抹青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柔意。

    他轻声呢喃,微微失神。

    “天下七剑,青鸾...呵!世人只知青鸾之名,又怎会知道“情剑”呢?”

    季尘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这通体纯净,灿若琉璃的青鸾剑身,摩挲感受。

    也正是此时,青鸾剑自季尘手中脱手而出,欢快轻灵的围绕在他身边起舞。

    良久,这才平静下来,轻轻的蹭着季尘的衣袖,发出阵阵清鸣。

    季尘见此,笑骂一声,轻弹了一下她的剑神。

    “以前在我身边搞怪的就是你吧?害得我还以为有鬼呢。

    怎么现在不听你主人的话,舍得出来了?”

    听见季尘的责备,青鸾又是阵阵脆音,活像一个被指责调皮的孩子在奋力辩解。

    “行了行了,别再蹭了,再蹭我衣服都快破了。

    嗯,虽然也没好的地方了。”

    看此刻的青鸾,季尘感慨良多。

    一段他一直深深封存的往事又再度涌现。

    ......

    一所风雨飘摇的破庙里,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立在几座残败的佛像前。

    一身古朴的靛青色长袍从头遮掩到脚,未曾露出一丝痕迹。

    像是佝偻的身子,气息深沉,浑身都散发着些许枯朽的味道。

    良久,那人头顶的青色长袍缓缓掀开,然而让人未曾想到的却是,这长袍下的竟是副稚嫩面容。

    与之前深沉的气息不符的是,这长袍下的人竟是个少年,或者可以算作是一个孩子。

    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不见丝毫孩童该有的天真烂漫,活泼好动,反而是一脸暮气。

    他随手将一身青色长袍扯下,露出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

    将长袍随手丢在了一座佛像后面,立在哪里,不知何思。

    “漫天神佛...”

    渐渐地,他就立在那,只是身上得垂暮之气却也在散去,不消片刻功夫,竟又出现的孩童独有朝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前债

    良久,他身上得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俨然已是一个看起来稍显懂事的孩子。

    也就在这会功夫,庙门那边传来了响动。

    像是有人在压着步子朝这走。

    那少年轻轻一笑,自然是知道身后之事,只是却由得那人。

    “嘿!小烧饼!”

    一位一身锦衣绸缎的俏丽丫头突然自他身后跳了出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声在他耳边娇喝一声。

    不过,那少年却是纹丝不动,只是在背后露出了这张可爱脸庞后,面带微笑的转过了身来。

    “哼!你每次都是这样!不好玩。”

    他转过身,面前的是一位比少年还高出半个脑袋的可儿人,此刻正鼓着俏脸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那你还不是每次都要来吓我一次?”

    “谁让你每次都没有被吓到!我告诉你,下次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见少女那有些委屈的样子,少年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好的好的,下次保准被你吓一跳!”

    “哼!这才差不多!”

    少女喜笑颜开,扬起了俏丽的小脑袋,能让这个犟得像头驴的少年低头,她觉得不比迎春时添了新衣裳时的开心要少。

    这时少女才发现少年身上的破破烂烂,噘着嘴,表面娇憨可却摆足了大姐头的气派,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耳朵不满道。

    “你怎么就不愿意穿我给你的衣裳呢?!说!是不是嫌弃!”

    “哎哎哎!姐!掉了掉了!要掉了!”

    少年夸张的弓着身子,迈着碎步被少女提溜了过去,嘴里则是一直讨饶。

    可能也是觉得自己确实下手重了,少女连忙松开了手,眼里是关切,不过嘴里却是嘲讽。

    “谁让你不肯穿我送你的衣裳,还有,明明是你自己怕疼!”

    少年一边揉着自己发红的耳朵,看着噘着嘴的少女却是不敢反驳。

    这时,突然一声轻微的沙沙声自一尊佛像后面响起。

    少年低头揉着耳朵,可眼神却瞬间锐利了起来。

    他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看向少女。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被季尘问起,少女一阵手足无措,可还是梗着脖子回道。

    “哪里有什么声音,你肯定是听错了!”

    见少女这副样子,少年好似明白了什么,一直紧锁的眉梢舒展开来。

    不过还是侧耳倾听了一会。

    “姐,你真没听到?这都不是沙沙沙了,这都嗖嗖嗖了。”

    少女闻言尴尬的摆弄了一下裙摆,遮遮掩掩的说道。

    “哪里有什么声音,肯定是你听错了。”

    说着,她还朝佛像那边使劲瞪了一眼。也正是这一眼,那佛像后边的动静消失不见了。

    少年又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下,煞有其事道。

    “好像是没声了耶,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闹鬼了呢。”

    少女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嗔道。

    “可不许瞎说!”

    “你紧张啥?”

    “谁紧张了?!”

    少女瞪了他一眼。

    少年挣开了她的手,窜来一段身子后,转头朝她吐着舌头。

    “是你!就是你!”

    “你!今天你喊姐都没用!”

    衣着光鲜的少女,一身褴褛的少年,在这风雨飘摇的破庙中,嬉戏打闹,看起来却是这般和谐。

    良久,庙中嬉笑声才渐渐落下,二人一个舒适的坐在了一尊大佛的肩膀,不停地摆动着秀足,呆呆的看着庙顶的一个破洞里撒下烂漫的阳光。

    一个坐在香案上大口大口吃着手里的烧饼,啃出了将军在外的豪迈。

    “小烧饼,你说为什么以前的人烧香拜佛祈祷,现在却只留下这一个个破庙,风里吹来,雨里打去的?”

    少年腮帮子鼓的老高,本想着开口,却喷出了不少烧饼屑,吓得他又连忙闭上了嘴。

    嚼了好一会这才费力的吞了下去。

    估计此刻他心里也是在埋汰少女,买了烧饼怎么不带壶水来呢?

    抿了抿嘴角的油渣,少年这才开口。

    “寺庙中佛像都镀着金身,是佛爱财吗?

    不是,佛早已忘却了名利,是世人爱财罢了。”

    少女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道。

    “那你说世人图财,却去求佛,岂不是可笑吗?”

    少年点了点头。

    “世上最可笑的大概就在于此了。

    佛说愿渡世间疾苦,可又说只渡得有缘之人。

    你说这是人们的错,还是佛的错?

    求财的给佛披上了金装,想争渡苦海的却还在想自己可否买的上三柱香。

    佛化为了所有人愿意看见的模样,却唯独渡不得穷人?”

    少女转着眼珠子,思索着少年口中的佛。

    “所以说,寺庙为何会无人问津?”

    问题最终还是回到了本来的面目。

    少年这时才像是顺过气来,真正的把这烧饼吞到了肚子里。

    “我想说的是...

    神佛无用,唯人自念,祸本无门,惟人自召。

    既然无用,世人又怎会再去膜拜?”

    少女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有些沮丧道。

    “烧饼,你好聪明唉,可惜我好笨的,我娘亲总是说我榆木脑袋。

    以前父亲也说我就不该生下来。”

    见不得少女这般沮丧,少年连忙安慰起来。

    “姐姐也很聪明的呀,只不过是和我比而已。”

    可少女就是高兴不起来,眼睛巴巴的就要流下泪来。

    少年这一下也急了,连忙站起身来,立在香案上刚好可以与少女四目相对。

    伸手替她抹掉刚流出来的泪珠,着急忙慌道。

    “姐姐就算笨一点也没关系呀,你看包子他们也不聪明呀,不一样很开心?

    有我在,我替你聪明不就好了。”

    少女一时间像是没反应过来,随即剜了他一眼,破涕为笑,娇嗔道。

    “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这不是夸自己呢吗。”

    少年挠了挠头,讪笑道。

    “有吗?”

    少年的话她信,少女的话他听。

    庙里破洞中洋洋洒洒的光辉已经渐渐倾斜,少女看着时辰,微微有些失落道。

    “烧饼,我要走了,不然娘亲又要遣人来寻我了。”

    少年闻即也是心有失落,不过还是提起笑来。

    “你走便是,下次你来我还在庙里。”

    少女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朝庙外走去,可到了庙门口,还是转身看向少年。

    “他们都说我是个不详的孩子,所以才会被赶出来,你会嫌弃我吗?”

    “你会嫌弃我是个乞丐吗?”

    闻言,少女展颜一笑,因为她知道,她问了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姐姐还不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以前不告诉你是因为他们说我的名字不详,现在告诉你也好。”

    “我叫陆轻舞。”

    “宫腰暎酒思轻舞,檀口偎牋欲咏诗。”

    “很好听的名字。”

    少女噗嗤一笑,用芊芊素手捂住了朱唇皓齿,剜了少年一眼,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你一个小乞丐,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前几天在路上捡到本书,上头写的?”

    “你识字?”

    “认识几个,不过没包子认的全。”

    “赶紧把书丢掉吧,定然不是什么好书。”

    “行,等我有了名字我也告诉你。”

    少女却是已经渐渐行远,踏着夏日的袅袅,清清脆音还是传来。

    “我不管,反正你就叫烧饼!”

    看着少女渐渐远去,少年却是久久移不开眼瞳。

    “怎么舍不得?”

    一声戏谑突然自其身后传来。

    少年身子一僵,可还是深一口气缓缓转过了身子,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不知何时,这破庙中出现了一位老者,身着黄色道袍,佝偻着背,续着一把山羊胡,头发凌乱枯黄,却又不知是多长时间没有清洗如今都结成了块,由一根枯树枝别在脑后。

    满脸的褶子,一块块老人斑遍布在脸上,本该是慈祥的年纪此刻看着却煞是渗人。

    而那代表天地玄黄的道袍,此刻早已是没了清亮,而是黑的发油,油的发亮,若不是后背几处还能看出些黄来,怕是没人能发现这其实是一件道袍。

    僵硬的字眼从少年嗓子中吐了出来。

    “师傅?”

    “你还知道知道我是你师傅?”

    少年此刻早已深深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看一眼身前之人。

    “哼!谁让你脱下玄青袍的?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根本没有给少年解释的机会,同时也好像是知道少年本就不会解释。

    老者冷哼一声,一挥衣袖,只见少年如同一颗被投石问路的石子一般,被甩飞在了一尊佛像上,砸落不少泥皮。

    落地一阵尘土飞扬,映在那庙顶撒下的阳光中,皆若蚊蝇。

    少年挣扎起身,哪怕嘴角血丝一滴滴滑落,也没有去擦一下。

    他倔强的踉跄起身,走到一尊佛像后默默地将青色长袍重新披在了身上。

    “嘿,我就看中你这倔强的性子!我九门下一代的掌灯人就得有脾气!”

    老者看着少年却更加满意起来,脚下却丝毫不留情面。

    脚上一双破烂黑鞋,怕是乞丐见了都要弃之如敝履,可这脚却是结结实实的踹了在少年胸口。

    这一脚就是寻常人的一脚,没有什么术法神通,老叟踹狗也是这般力道。

    可就是这一脚,也让这不过七八岁的少年在地上打几个滚,才站起身子。

    老者没有歇着,而是再度上前,又是一脚,同时嘴里还如数家珍般倒着豆子。

    “我知你恨我,拿他们几个的性命来拿捏你。

    不过没关系,谁让你有这身天赋呢?有天赋的人总是想法也多,所以我只需要你听话就好。

    我教你本事,你就必须得学!

    世人皆说我九门为下三滥的流派,可那些圣人大儒还不是用的最拙劣的手段?

    只不过是咱没实力跟他们叫板而已,就什么脏水都往这叟?

    我九门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他们给咱提鞋都不配!

    你的天赋他让人羡慕了,不论走到哪一但显露了头角,就注定是要做傀儡的!不然就得死!

    既然如此,你不如给我做呀!

    我教你九门秘法,你当我九门下一任掌灯人!

    我护你周全,你替我将九门发扬光大!

    很合适的买卖呀!

    你说是不?”

    老者越说便越魔怔,同时踹的越来越用力,少年在地上滚的也越来越远。

    可就是这样,少年依旧在每一次倒下后都挣扎起身。

    老者看着地上的少年,咧嘴笑了起来。

    他非常满意这个弟子,满意到一身本领不愿意漏掉一丝一毫,都要传给他。

    可一想到自己的弟子竟然分心来此幽会,他便怒不可遏。

    “我跟你说!

    你永远也别想有名字!

    你这一辈子就只会有一个名字!

    那就是掌灯人!

    你可以不听话,不过和你有关的人便全要死!

    他们几个是,这丫头也是!

    虽然这丫头有些意思,不过我若是想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你应该明白吧?”

    少年抬头,正对上那张丑陋至极的老脸。

    “放过他们。”

    寒比深冬的字眼从少年口中挤出,而老者却是满意的笑了起来。

    “可以啊,只要你听话,接管我九门。

    天下十分,我让你独享三分!”

    可是,青色长袍下那稚嫩面孔上得却是寒若幽潭的眼眸。

    少年至今都忘不掉那老者恶心的样子,可同样的,他也必须承认,那时的他真的学到了一身本领。

    这本领无关神通修行,而是诸子百家,奇淫技巧,八卦玄通,等等等等。

    这本领真的很好用,因为少年很早就已经验证过了,用那老者的血!

第一百三十章 陆家隐秘

    思绪渐渐被扯了回来,季尘这才发现,原来少年还是曾经的样子,只是洗尽铅华,不再锋芒毕露,温若君子。

    摸着已经幻化为青鸾异兽模样的青鸾剑,季尘感慨万千。

    “放心,我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的。”

    青鸾长明一声,以做回应。

    抬眼,看向陆言。

    “这养剑葫芦不错,送给我用用怎么样?”

    陆言此刻也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去骂,可看着季尘手中的琉璃长剑,又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可这养剑葫芦世间罕见,甭提送人了,就是被人瞧见了他都要杀人灭口才行。

    “你想都别想,我若是丢了这养剑葫芦,你我都别想有好下场!陆家不会允许他流落在外的!”

    话是挺硬气的,只可惜语气却是乞求更多一些。

    “这养剑葫芦虽然是个稀罕物,可我倒也没什么兴趣,我看它怕是养不住青鸾的一道剑气。

    也舒不得我一口剑意。”

    陆言此刻已经将养剑葫芦悬在了掌心,看着季尘一阵气急。

    “你修要自大!我承认你季尘的实力,可我这养剑葫芦世间罕见,也不是你能贬低...嗯!!!”

    陆言突然眼睛一突,惊的手里的养剑葫芦都差点掉了下来,嘴里更是结结巴巴。

    “你...你...刚刚...说...说什么?!!!”

    季尘此刻璀璨的青色剑罡舞动周身,托着整个人仿若神明凌空而立。

    “什么?”

    “你...刚刚说青鸾?!!!”

    “不错。”

    “天下七剑青鸾剑?!!!”

    季尘耸了耸肩,随意道。

    “如果没有第二把青鸾的话,那就应该是她了。”

    得到季尘肯定的回答后,陆言眼睛都直了,和失心疯一样在哪里乱叫。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青鸾!”

    “为什么不是。”

    陆言猛然抬头,死死的盯住季尘。

    “青鸾已隐世千年,怎么可能这么巧如今现世!一定是假的!

    哪有什么命当如此,我陆家的机缘就一定是我陆家的,是我陆言的!”

    季尘微微皱眉,他好像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你什么意思?”

    可陆言此刻就像是着了魔,怔怔的看着季尘失了心,良久才喃喃自语道。

    “怎么可能,青鸾不是都已经千年不出了吗,为什么又会在此时出世!

    难道传说当真会应验?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陆家的气运一定会昌盛不绝!

    而我也一定会成为陆家家主!”

    话头一转,他又再度死死的盯住了季尘,不是之前胸有成竹的那种感觉,而是有点疯魔的样子。

    “之要你死!只要你死了便万世太平!”

    “挽风剑歌!”

    养剑葫芦自他手中悬空而起,朱红大放,霞光万道。

    无数半透明剑气由葫嘴喷出,射向季尘,誓要季尘浮尸于此。

    季尘淡然一笑,不置一词。

    人嘛,但凡有一点可能都愿意去赌。

    不过...他可不是之前还想隐藏自己的那个季尘!

    “青鸾!”

    淡喝一声,手中青鸾之上隐有神鸟之形作怒飞之状,神光漫天,染青半边。

    “红尘!”

    一道剑罡凭空而起,将整个天际切开,犹如一面光滑平整的镜面隔开了两侧。

    遮天的剑气不抵一剑,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消散去云烟。

    待这面明镜渐渐隐去,整个天地都仿佛一片死寂,流风云雨皆若悬停。

    只闻“嚓”的一声,陆言猛然抬头,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直被他视作珍宝的养剑葫芦竟同这天地一般,被这明镜一分为二。

    养剑葫芦精气外泄,殷色朱红渐渐没了之前的灵韵,变得黯淡无光深沉沉的。

    “可惜了,挺好的葫芦成了瓢了。”

    哪怕季尘对这养剑葫芦没有多少觊觎,可也不免惋惜。

    实在是这物件太罕见了,关键用处还大,也就他不甚珍惜。

    “你...你毁了我的养剑葫芦!!!”

    季尘看了看那葫芦,认真道。

    “没事,回去找个巧匠打个钉说不定还能用。”

    陆言被季尘这句话给气的七窍生烟,什么叫打个钉还能用?

    就算合上了,精气几乎流失了九成,就算还能蕴养剑气可还能有几层效用?

    要知道,这养剑葫芦可是他前段时间得了泼天机缘才得来的,就算是陆家本家他都没有透露丝毫。

    结果呢,自己都还没用上几次就开了瓢,他找谁说理去。

    看着本来一身灵动朱红的养剑葫芦,变成如今这般暗沉的模样,他只觉一腔怒气冲的天灵盖都要掀飞。

    “季尘!我要你死!”

    陆言一拳打来,就像是街上地痞无赖左右挥拳一样。

    季尘纵身一仰,悬壶倒挂,青鸾立于地面,他脚尖轻踩于剑柄之上,手负于身后。

    “我不记仇的,所以你这一拳我不与你计较。

    不如这样,做个交易,我放你一命,你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如何?”

    陆言此刻自然是听不进去,依旧挥拳冲了上来。

    季尘微微一笑,旋即并指凝剑,一道剑罡射向陆言肩膀。

    剑罡透体而去,血花四溅而出。

    强烈的痛楚让陆言恢复了清醒,可还是捂着肩膀一脸愤恨的盯着季尘。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天下之大,再无你容身之处!”

    “这话我听过类似的。”

    不说这话还好,陆言这话一出,季尘目光反而凛厉了几分。

    因为他还记得,轻舞曾言“天下之大,容得下一个轻舞,却容不下一个陆轻舞。”

    “当我不敢杀你?今天止戈院便被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两人,你觉得你比他们尊贵几分?”

    被季尘这么一说,陆言有些动摇,可他却对季尘的说辞不甚相信。

    私下里暗戳戳的截杀止戈院和剑庭的第子就是他们陆言也不是不曾做过,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是怎么也不信!

    季尘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未曾相信,不过他也再懒得多说。

    该知道的他大概也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能退出个七七八八,剩下的无非就是印证了。

    “哼!”

    杀意即起,身姿飘然落下,手中青鸾虚握,轻轻一挥。

    只见一道犹如之前一般无二的剑罡,再度将这黑夜一分为二。

    陆言头皮炸开,他怎么也没想到季尘竟然一言不合直接便要杀他,他可是陆家嫡子啊!

    “不要!”

    不得不说,陆言的实力不弱,虽然天姿平平,有陆家作为支撑弱冠之年也不过是个敛神,可底子确实不错。

    千钧一发之际,陆言一个纵步闪开了半边身子。

    可就算这样,剑罡依旧划在了他半边身子上。

    “嚓”一声之后。

    再就是“啪叽”一声。

    半条腿和一半胳膊像是一坨腊肉一样拍在了地上。

    鲜血淋漓,切面却又光滑如境。

    陆言呆愣了一下,像是没有感觉到疼一般,还不可置信的用另一只手摸了一下。

    看着手上的鲜血,陆言半晌才回神,脸上呆愣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嘴巴也快速张大。

    随后就是一阵如同杀猪一般的嚎叫。

    “啊啊啊...”

    看着陆言身子不稳,倒了下去,他没有半点同情。

    可听着这聒噪的喊声,季尘却不耐烦起来。

    “再喊就把你另一半也切了,刚好排在罐子里当做人彘。”

    这句话一出,效果比季尘自己预计的还要好。

    陆言立马就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手,哪怕是脸胀的通红,却也只是呜呜咽咽得,没有喊出来。

    季尘满意的点了点头,切人这个法子效果奇佳呀!

    “我问你答,多说一句,再切你一半。”

    陆言一个劲的点头,死死咬住自己的手,仿佛要将其吞下一样,同时用如同看待魔鬼一样眼神惊恐的看着季尘。

    或许此刻的季尘在他眼中就是一个魔鬼,一个温文尔雅,性子温润如玉的魔鬼!

    “很好!”

    对此季尘十分满意,其实他还是喜欢先生小院里的自己的,不过七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他同样还记得。

    “第一,之前为何你看见青鸾会如此震惊,还有你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季尘蹲在地上看着满身是血的陆言,等着他的回答。

    可陆言还是一脸惊恐,嘴里的手都快被他咬断掉了。

    季尘无语,伸手一把将他嘴里的手抽了出来。

    “啊啊啊...”

    季尘“......”

    本就烦躁的季尘,被吵的愈发烦躁起来,眉头渐渐锁起来。

    地上的陆言见此,声音戛然而止。

    “我...我...”

    陆言上牙对着下牙干,一直磕碰个不停说不啰嗦。

    季尘面色一沉,伸手在他身上几处大穴点了几下。

    肉眼可见,陆言面色舒缓了下来。

    “不疼了!”

    陆言一脸惊喜,想要伸手却想起来自己的手已经掉在地上了。

    “不疼不代表不会死,不止血你活不过一个对时,所以你最好快点说。”

    看着已经席地而坐,侧耳恭听的季尘,陆言一阵恶寒,再加上自己耳边一直传来得鲜血咕噜咕噜直流的声音,他连忙开口。

    “这些其实是源于一个传说!”

    季尘眉毛一挑。

    “劫承千年,墨染青天。

    永夜神君,涅于皇都。

    唯情唯性,是以为凡。

    绝情断爱,翼折青鸾。”

    陆言一怔,诧异道。

    “你听说过这个传说?”

    季尘随意点头,并不纠结于此。“你接着说。”

    “其实这里的青鸾指的便是青鸾剑。至于话中禅机窍穴我却是不知,唯一能猜测出来的便是青鸾剑在其中绝对占有一席之地。

    其实我陆家早些年也一直在寻找青鸾剑的下落,或者说不知道是陆家,大夏诸多家族都在寻找其下落,只不过一直未曾有半点消息,所以近些年才有所松懈,谁知刚巧便出现在了你手中。”

    陆言的回答还算让他满意,也印证了一些他心中猜想。

    “再问你,为何一见青鸾就谈及陆家气运,其中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听见季尘问及此事,陆言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左右躲闪,不愿道来。

    季尘没有废话,并指点在其右边胸口一处大穴。

    “啊啊啊...疼疼...好疼!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给你疏通了一处大穴。

    此穴名为灵墟,可清神魄,明精魂,将人的六识放大,简单来说嘛,就是之后的几个时辰,你都会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应该和凌迟差不多吧,虽然我也没试过,直到你失血而死。”

    “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眼见季尘无动于衷,陆言终于松口。

    “我说!我都说!”

    “早说何必遭罪。”

    季尘替他封死了灵墟穴。

    陆言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的虚脱的像个肺痨鬼。

    季尘任由他缓了一会,而陆言这时也识趣了,实在是季尘的手段连血都不沾就能让人生不如死。

    看起来是轻描淡写随意至极,可却比大奸大恶之徒来的还要恶毒。

    “陆轻舞!是陆轻舞!她是我陆家私生女,一切都和她有关!”

    季尘凝眉。

    “为何这么说?”

    “因为她就是永夜神君转世!!”

    陆言那充满怨恨的声音如同闷雷炸响在季尘耳边,虽然面上无异,可此刻他的心跳如同浪涛拍岸轰轰作响,不绝于耳。

    “原来真的是这样!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能说的通了,自己所有的猜想都化作了现实。”

    “你继续说。”

    季尘极力保持平静,可急促的呼吸还是拆穿了这一切。

    “十八年前我陆家虽然在京畿也是豪门大户,可却比现在这六大家族的地位犹隔天堑。

    那时我陆家家主也就是我的爷爷,虽一心想要带领陆家跻身于真正的豪门贵族,可大夏千年的格局哪里是想破就能破掉的。

    任凭我爷爷怎么雄才大略都无济于事。

    可也正是那一年,一件事情改变了这一切。

    而那件事情正是陆轻舞的降生!”

    陆言言语停滞了一下,眼神有些迷离有些嫉妒也有些愤恨的回忆着那一日的场景。

    “那时我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可我记的很清!

    陆轻舞是东皇初时出生,百花未发,寒梅正开。

    那日正是正午十分之时,就在她降生的那一刻,青天如墨,不见一丝光亮,若是寻常也只当天象有异。

    可谁曾想到,接下来却是黑电漫天,狂风骤起,云涌变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和风细雨,不欲天晴

    无数黑色雷霆盘旋在陆府之上,一时间陆府上下惊雷遍天。

    同时整个京畿上空还有金光驰骋,似乎在与云中的雷霆抗衡。

    更为怪异的是,整个京畿虽然也都遍布黑电,可唯独陆府之上雷霆攒聚,甚至还不时有一道道黑色玄雷落在陆府,使得无数房屋倾倒,大火泼天。

    也正是那日,我生母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所以我恨不得将她钻心剜骨,五马分尸!”

    说到这里,陆言恨意滔天,难怪之前每每提及陆轻舞陆言都会极为愤恨,原来原因在此。

    大家族就是这般,什么血浓于水至爱亲朋,在里面全然都行不通!

    利益永远都是大家族中不变的话题。

    年幼时作为母亲可以护你一时周全,当弱冠之年,纵是母子也会有一个亲疏远近!

    而像陆言这种的,年幼丧母,绝对不会有一个安稳的童年。

    奴大欺主,继母刁难,兄不友,第不恭,能活下来,可受的苦绝不会少。

    而他现在能受到陆家的重视,所付出的寻常人也是无法想象的。

    可惜,他季尘可不是什么圣人!是非黑白他自己认得就行,可路怎么走那就全凭心意!

    “我不想听其中的恩怨,我希望你可以继续讲下去。”

    季尘语气森然。

    感受到季尘话中的冷意,陆言缩了缩脖子,收敛了自己的恨意,不敢再造次。

    “那日,黑色玄雷经久不息,我陆家几乎被夷为平地。

    同时,产房中刚刚降世的陆轻舞,竟然睁开了双眼!

    只是那双眸中竟是最纯粹的黑色!

    更邪异的是她竟然凌空而起,身上裹挟着一层黑色雾气,任何人都不得近身!

    也正是此等奇异,陆府上下这才知道所有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当我陆家发现这一切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便知道其不凡之处,于是第一时间便想要将其雪藏。

    可是令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是,竟无一人可以接近她。

    但凡有人接近,就会快速衰老,就如同生命被抽离一般,无一例外。

    哪怕是当时已经跻身上三境的陆家家主也就是我的太公也不得靠近分毫。

    也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空中陆府空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两名老者。

    一者白衣胜雪背负一剑,气息恐怖凌厉,就像是一把可斩上苍的仙剑立在半空。那狂乱至极的黑色玄雷刚一近身便被身上散落的剑气悄无声息的泯灭殆尽,无一可以触及。

    一者身着青袍儒雅温和,只是那一身浩然正气神魔难近。雷电更是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临近老者三尺便打了转。

    两位老者二话不说便出现在了内堂。

    咱看家中被人硬闯太公自然不高兴,于是便欲赶人。

    可是我太公只是刚开口便被那负剑的老者一个眼神定住了身形,正当太公惊恐万分时,还是另一位老者制止了那人。

    并告知了陆轻舞的身世乃是千年前的永夜神君转世。

    当时我陆家一时间都是难以接受。

    甚至有不少族老都主张将这个直接孩子扼杀。

    因为千年前的永夜神君便与其他神明不同。

    那一位杀念极重的神明,性情孤僻极端。

    当时整个永夜神教笼罩的地域之下,容不得一点不同的声音,所有不信仰永夜神君的人都将被视作异教徒而被处死。

    所以,若这个孩子当真是永夜神君转世的话,对于陆家来说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当时进行了一场密谈。

    不过,说是密谈也不过是我陆家的粉饰罢了,其实不过是势比人强,只能低头而已。

    至于这场秘谈的结果如何,在我陆家也是机密,哪怕我作为陆家嫡子也是知之甚少。

    只知道陆家和当时六大家族中最鼎盛的白家定了亲,而定亲的正是陆轻舞。

    之后没过几年,陆轻舞就被打发到了澹州。”

    听完这些,季尘的思绪久久无法停歇。

    永夜神君转世啊!

    他猜到的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那可是天壤之别。

    纵是年少轻狂,算计无双,季尘也希望真的是自己猜错了,可现在怕是再无一丝回旋的余地了。

    “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

    终究是入了局啊!

    不过...怕是找错了人!”

    季尘目光急转,再度看向陆言。

    而被季尘这一看,陆言直哆嗦了一下。

    “说!关于陆轻舞的一切,但凡是你知道的,事无巨细,全部告诉我!”

    陆言好似也看出了点什么,迟疑开口。

    “你...认识陆轻舞?”

    “我不想再听到一句废话。”

    季尘淡淡的声音传来。

    “好好!我说!我说!”

    陆言不敢丝毫怠慢,说话也不过脑子了。

    “陆轻舞的生母其实已经死了!就死在生陆轻舞的那一天,听说是难产而死。”

    “你说什么?!”

    季尘心头一颤,不可思议的看向陆言。

    陆轻舞的母亲她是见过的,作为旁人眼中小乞丐的他,曾远远的瞩目这位妇人。算不上雍容华贵,可也不是郁郁不得志。

    在季尘的印象里,对陆轻舞也是疼爱有加。

    可现在竟然不是陆轻舞的生母?!他怎能不惊?

    “当年陆府上下经历过那场雷劫后,我太公便遣散了陆府上下所有仆从。

    唯有一些女眷嫡系留了下来。

    陆轻舞现在的母亲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陆府的,并且成了陆轻舞的母亲。

    这在我陆府也是一个不能提的禁忌,太公曾下过禁令,不得传出此事,违令者家法处置。”

    季尘沉静了少顷,沉声问道。

    “轻舞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不知道吧。”

    深吸口气,季尘突然想到了那诗中的一句。

    “唯情唯性,是以为凡...”

    “那青鸾与轻舞又有什么关系?”

    “这...我...我也不知道啊。”

    被问到这里,陆言直接哭丧了脸,结果见季尘面目表情,他直接抖成了筛子。

    “我...我只知道,传说中青鸾剑与永夜神君渊源颇深,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了!

    我也就只是个陆家嫡系而已,那种层面的事,我哪里能清楚。”

    这次季尘没有去逼他,因为季尘知道他说的这本就是实话,再去逼他也没有用处。

    能从陆言这里得到这么多有用的东西,季尘也算满意了。

    不过...他好像记得轻舞曾同他说过,她的两位兄长经常欺辱嘲弄她...

    “你这一脉这一代一共几个男丁?”

    陆言一愣,被问的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开口道。

    “就三位,我排行老二。”

    “哦。”

    季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是轻舞的两位兄长中的一位喽?”

    “呃...应该是吧。”

    季尘闻言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似是极为满意。

    见季尘面带微笑,陆言不明就里,于是,就也跟着傻笑起来。

    “你笑什么?”

    季尘见陆言也跟着笑起来,于是疑惑问道。

    “我...不能笑吗?”

    陆言瞬间忐忑了起来。

    “能笑,就是我怕你待会笑不出来了。”

    “呃?”

    昏暗的巷子中骤然亮起一道虹光,只是看这天色,微风习习,和风细雨,也不像是会落雷的意思。

    待到看清,才发现那里是什么奔雷,原是季尘一道剑霞。

    而这剑霞所过之处,又是一条胳膊一条大腿落了下来。

    “啊啊啊...!季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陆家不会放过你的!我父亲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季尘不理会陆言的谩骂,而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顺眼多了。”

    季尘手持青鸾,便欲离去,不过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

    在陆言恨意滔天的目光下,他竟弯腰将那两半养剑葫芦捡了起来。

    “大行不顾细谨,补补还能用不是。”

    季尘缓缓的走出了小巷,而身后的黑暗,也渐渐淹没了陆言那一道道极为恶毒诅咒。

    至于这位作为陆家嫡子的陆言,究竟是死是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陆家...他已经记住了!

    身影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汇聚,季尘抬头望天。

    原来再厚的云层也遮不住这月华,再大的雨也浇不灭这纷乱不休的战火。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天夜里,轻舞的轻舞。

    柔美的身姿几乎转进了他的心湾里。

    季尘的嘴角不知不觉挂起了一丝笑意。

    “跳的真比以前好了很多呢,至少...没摔跤呢。”

    厮杀声也已渐渐伴着那倾盆的大雨一同淅淅沥沥起来,转为了和风细雨。

    而一位少年却在此刻不欲天晴...

    ......

    “哎呦,我尘哥,你可是让我一通好找啊!你这钻哪去了?”

    人未见,声先至。

    季尘转身寻声望去,便看到林龙凤喜出望外的朝自己这边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十三几人。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季尘不解问道。

    按照他的算计,此刻南境联军应该逃出城去了才对,中间哪怕有些意外应该也不会影响大局才对,怎么林龙凤还是略带惊慌呢。

    “出事了!出大事了!青光...剑气...”

    林龙凤双手不停比划,嘴里就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啥。

    “青霞漫天,青鸾出世!”

    关键时候,还是得看十三,言简意赅。

    林龙凤也是眼冒精光一个劲的点头。

    唯有几人身后的上官祈君一脸怪异。

    如果她未曾记错的话,青鸾剑应该是在季尘手中吧?

    当时初闻之时其实她也只是惊诧一下而已,因为在她眼中,所为的七剑先不说是不是好事者定下的名头。

    就算真是神兵利器又能如何?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话,她的这柄细雨又不是不能。

    只是当她看见那漫天青霞遮天蔽日,剑气滔天仿佛意图斩落苍穹时。

    她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能得一个天下七剑的名头,与道祖佩剑并列其中的青鸾,恐怕已非凡兵!

    果然,世间万事万物,绝无空穴来风之说!

    “青鸾?”

    季尘面上有些怪异之色,不过在场的也只有上官祈君察觉到了一丝。

    “对!天下七剑之一的青鸾剑!”

    “你就这么肯定?万一搞错了呢?”

    “不可能会出错!天下七剑,各有千秋。

    而能有如此阵势,青霞遮天蔽日,剑气纵横捭阖的,也唯有青鸾了!”

    十三斩钉截铁道。

    “你很了解天下七剑?”

    听见季尘的疑问,十三神色好像微微黯然了一丝,不过却难以察觉,依旧正色道。

    “我等习剑之人,凡手中握了柄长剑的,就当皆知天下七剑。

    不知者便不配习剑!”

    十三这话一出,季尘几人瞬间掩嘴咳成了一片。

    “咳咳咳咳...”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十三不解的看向几人,这都是怎么了?都受了风寒不成?

    林龙凤干咳,那是因为他真不知道什么天下七剑。

    上官祈君则是知之甚少。

    至于叶心婉那是纯粹想提醒十三说错话了而已。

    “十三啊,以后你就一袭白衣,一柄长剑立在那就挺好的,一看就是剑道天骄。

    至于开口这事,以后咱替你说!”

    林龙凤被气的不轻,拍了拍十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十三,以后这种话咱就中午说就行。”

    季尘同样也是语重心长道。

    “何解?”

    十三皱眉不解道。

    “因为早晚会出事。”

    剑十三:“......”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前显圣

    剑十三是什么样大家也都清楚,因此并未气恼,话头也是一转而过。

    “对了尘哥,刚刚那青霞就是在这个方向的,你瞧见的没?”

    “瞧见了呀,漫了半边天,好看的紧,比过年的烟花还俏丽呢。”

    “啊这...”

    林龙凤怎么就觉得他和季尘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呢?不过...好像还真没啥毛病。

    嗯,是实话。

    不去纠结这个。林龙凤再度兴奋的朝季尘讲道。

    “尘哥,我和你说,刚刚你是不知道,那场面!

    那叫一个长虹贯日、浩浩荡荡、波澜壮阔、碧波汹涌、前仆后继、花红柳绿、万紫千红...”

    “行行行,你可别再说了,丢人!”

    季尘脸一黑,连忙制止了林龙凤。和自己相处这么久了,肚子里没点黑墨也就罢了,这怎么还开起了染坊?真是越说越离谱...

    被季尘打断,林龙凤也没说什么,情绪依旧高昂,不见一点落下。

    “反正就是当时本来有一股剑气澎湃开来,几乎笼罩了半座贺青城。

    本来咱以为是那位隐士剑者出手了,那声势,真是个绝世剑者。”

    说到这,林龙凤贼眉鼠眼的看了下十三,又凑到季尘旁边偷偷摸摸道。

    “跟你说,你是没看着刚刚十三那个眼睛简直亮得跟盏明灯似的,和看见光溜溜的寡妇一样!

    那眼神,那炽热,真踏马像那种绮烟楼门口眼神都直了得!”

    季尘满脑黑线,默默地推开了还在那一脸贱笑林龙凤。

    你搞的神神秘秘结果就说这?还真踏马是你林龙凤能干出来的事!

    季尘一脸淡漠的将林龙凤扒拉开后,又一脸风轻云淡外加正气凛然的看向十三。

    “十三,他说你偷懒寡妇洗澡。”

    林龙凤“???”

    剑十三“???”

    叶心婉、上官祈君“???”

    十三眉头紧皱的看向林龙凤,不明白林龙凤为何要如此污蔑他。

    而林龙凤看着十三已经握紧的剑柄,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季尘。

    “好啊尘哥,原来你是这样的人!难怪天天说自己是个读书人,你这信口胡言、断章取义的本事可是一点都不比止戈院那帮孙子弱啊!”

    说罢,林龙凤又目光炯炯的看向十三,显然是对自己的素日来的形象颇为自信。

    十三,你是信我还是信尘哥?!”

    只可惜,十三终归是负了他,只是犹疑了刹那就选择了相信季尘。

    林龙凤脸色一黑,直呼人心不古。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指着十三。

    “你!你!枉我对你赤诚一片,结果你就如此待我?!

    你对得起我对你的真心付出吗?!”

    林龙凤这般模样,当真是凄婉决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十三给抛弃了呢。

    当然,回应他的自然是十三的长剑。

    不过,十三虽然手下留情了,但留的有限,因此惹得林龙凤一个踉跄。

    打闹了一会,自然是以林龙凤讨饶结束。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林龙凤满腹怨念,不由得编排季尘。

    “果然这天下乌鸦一般黑!读书人都不是啥好东西!”

    “行了,别在心里嘀咕我坏话了。”

    季尘毫不犹豫的点破了林龙凤。

    “哼!难怪你没那个眼缘看见咱们剑者的风采!你们读书人肚子里的坏脓都冒到眼睛里了!

    你不知道刚刚那青色剑气漫天绽放,更是一剑差点将天空斩裂!

    这些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的在一旁落在了眼里,怎么样,羡慕吧?”

    季尘看着林龙凤鼻子一仰,一脸快意,就和自己没看见是天大的损失一样。

    季尘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林龙凤被季尘这一笑打断,有些莫名其妙,着实不知道季尘为何会笑。

    “龙凤啊,我知你是好意,不过你也不必如此,挝耳挠腮的,干嘛呢?

    惹人啼笑皆非罢了,过犹不及,就算要做,也要记住一点,了无痕迹。”

    被季尘这一通说教,林龙凤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半晌,林龙凤长舒口气,有些埋怨的开口道。

    “尘哥,你知道你这种人最让人讨厌吗?好心还不受用,偏偏就是个滚刀子的主顾。

    还有,太聪明容易孤家寡人的!”

    季尘耸了耸肩,淡笑道。

    “不是有你们呢吗。”

    林龙凤和季尘的这一段话说的没头没尾,也唯有叶心婉大概听懂了其中窍穴。

    十三是完全不甚在意。

    唯有上官祈君是一脸茫然,看看叶心婉面色平静好似一切了然,再看看剑十三好像也是如此。

    她心里有点不是味道,想开口去问,又觉得拉不下面子,这玉口张张合合,几番无果。

    感情就自己云里雾里呗?

    叶心婉冰兰慧心,自然是看出了上官祈君的窘迫,于是主动小声凑到上官祈君耳边解释起来。

    “其实林龙凤平时虽然做事不着边际,可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刻意。

    总的来说其实就是龙凤觉得季尘是帮他出头,这才杀了人,惹了事,多了烦忧。

    所以林龙凤就想着法子让季尘可以放下心神,别绷着根弦。

    不过他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躲得过季尘的眼睛,这不,训了一顿。”

    上官祈君惊为天人的看着叶心婉,实在是没法想象她是怎么推断出这些的。

    同时又皱着眉头不满的开口道。

    “那季尘岂不是太刻薄了?林龙凤明明是为了他好。”

    叶心婉笑着摇了摇头,朱唇再启。

    “不是这样的。季尘其实是在告诉林龙凤。

    不必如此,不要心怀愧疚。

    他做这些本就是平常该做的。林龙凤这样做难免有赎罪之嫌,他不喜欢。”

    上官祈君实在是难以想象叶心婉是怎么从这几句里头听出这么多层意思来的。

    “可是...他们俩没说这些呀。”

    叶心婉自然是懂上官祈君为何会这般不可置信的,说实在的,和季尘在一起,话中禅机非是正主旁人是很难听懂的。

    “没说不代表没有,以后你就会发现季尘说话就是这般,嗯...难以揣度。”

    叶心婉想了一下才勉强说出一个比较贴切的词来。

    “唉,很羡慕你们之前的情谊。”

    上官祈君有些羡慕也有些黯然道。

    可叶心婉却是抚了抚她的肩头,像一位长姐一般将她半揽入怀。

    “其实季尘已经认可你了。”

    “这...为什么这么说?”

    “有些话他只会在他信任的人面前去说的,每一句话在他心里其实都已经徘徊了数遍。

    什么人该听哪句话,什么人能听哪句话,什么人可以听哪句话。

    谁听了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又或者能否听得进去,甚至是听完之后的反应,乃至神色。

    种种种种,这一切他早已在心里计算的井井有条,心里犹如明镜,没有一丝一毫可以躲过他的眼睛。”

    看着略微有些犯呆的上官祈君,叶心婉微微轻笑。

    “觉得不可思议对吗?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如此精于算计对吗?”

    看着叶心婉笃定的样子,上官祈君骨子里的高傲其实是让她想要否定的。

    可又基于对季尘的好奇继而缓缓点头。

    “其实季尘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也许初见时只会觉得他容貌出世,相处后便觉得他温文尔雅君子如玉,甚至有时还会觉得他笑起来十分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对吧?”

    叶心婉看着眼眸微亮的上官祈君微微一笑,心里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

    可是半晌她又收起了笑意,面色凝重的沉声道。

    “祈君。”

    “嗯?”

    上官祈君有些疑惑的看向叶心婉。

    “你有没有发现你对季尘太过上心了一些?”

    闻言,上官祈君猛然一怔,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个少年。

    从最开始的厌恶,再到对其音律造诣的好奇,一步步,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这个少年已经慢慢堆满了她的眼瞳。

    “你不必矢口否认,因为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相信季尘!不要去信季尘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看着叶心婉面露凝重,上官祈君迟疑道。

    “是因为季尘会说谎吗?”

    叶心婉缓缓摇头。

    “他若是说谎,我反而放下心来,可恰恰相反的是,他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这...不应该是件好事吗?”

    “好事?也许吧。”

    上官祈君还欲再多问一些,可这时季尘那边已经望了过来。

    “再说悄悄话吗?”

    季尘面带微笑的看向叶心婉。

    “闺房私语。”

    “那我可听不得了,免得被你们摘了口条。”

    季尘半开玩笑的掩了过去,不欲多言。

    见季尘如此,上官祈君突然没有来的冒出了一团火气,略带质问的语气看着他说道。

    “季尘,你不准备再多说些什么吗?”

    “多说什么?”

    两人至此都不再言语,上官祈君面带怒意的看着季尘,而季尘则是面带笑意的看着上官祈君。

    林龙凤回头看看上官祈君,再转头看看季尘,总觉得里头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内情。

    “呃...上官姑娘,这里面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我来回答吧。”

    季尘看了上官祈君一眼,点头示意。上前一步抢过了话头,看着众人投来探寻的目光,微微一笑,也不欲再隐藏什么。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不然会略显不诚。凡事遮遮掩掩,如何待人接物?

    他季尘别的不说,在此的众人在他心里也还是有一席之地的,所以他希望这份友谊不含一丝杂质。

    或者说,他季尘其他的都不在乎,唯独感情一道,容不得一丝瑕疵。

    这也是为何他宁可以身犯险也要将田伯寺剔除的原因之一。

    难道他就没有其他方法揭露田伯寺的真面目吗?

    或者说是用田伯寺来做压物,获取更多的利益。

    他季尘真的做不到吗?

    非也!

    田伯寺就像是悬在他们几人头顶的一把利剑。

    他季尘在的时候怎样都可以,因为他季尘有那份勘破一切的自信!

    可是...如果一切按照他所预想的方向前进的话,也许像如今这般的无忧无虑怕是就成了一份奢望了。

    “说实话,眼光不错,刚刚的那威势的确是青鸾剑所发。”

    说完这句话,季尘看了眼林龙凤又默默的补上了一句。

    “不包括你。”

    林龙凤“...”

    “怎么就不包括我了?!我林龙凤慧眼如炬,能识善变江湖人称慧眼小郎君!”

    根本就不去理会依旧在那里忿忿不平,喋喋不休的林龙凤,季尘继续道。

    “至于什么绝世剑者...怎么说呢...”

    季尘略有自得的摸了摸鼻子。

    “如果没出什么错的话,那应该说的就是我了。”

    “什么意思?!”

    叶心婉心思最玲珑,她隐隐约约好像猜到了什么,于是略有急切道。

    并非是她沉不住气,或者说是对青鸾剑有什么想法,天下七剑嘛,谁不想得?

    只不过不是自己的她自不会强求,更何况还是在季尘手中。

    她略为急迫其实是因为她知道如果真像她猜测的那样,以十三要强的性子,定然会有失落的。

    季尘看了一眼叶心婉,对于她的心思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不过已经藏不住的事情并非是他不想说就不说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灯中人,影下客。(一)

    “其实很多事情之前没有说起,只不过是我不愿做人前显圣之事罢了,并非我存了其他心思。

    当然,也有一些其他原因。”

    说罢,他还回头看了眼上官祈君和叶心婉。

    “既然事已至此那便说出来也是无妨。

    其实刚刚剑气漫天我不止是看见了,甚至我就在当场!”

    “尘哥,你当时就在当场?那你岂不是看见了究竟是何人执锐?!

    是不是一身白衣似雪,御剑而行,凌空踱步,心之所至,剑之所动?”

    “呃...应该算是吧,不过不是一身白衣,而是一身灰不溜秋的,不过长得倒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这话说的,十三倒是没觉得什么,这本来就是他心目中的剑中仙。

    可已经猜到什么的叶心婉和早已知晓实情的上官祈君就有点目光怪异了,估计是没想到季尘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

    “这个...怎么听起来像是尘哥你在夸自己呀?”

    “我就是在夸自己呀。”

    “尘哥我知道你挺厉害的,不过你也不能跟人家比呀,人家可是青鸾剑主,绝世剑者!我觉得咱其实可以谦虚一点,不丢人的。”

    季尘撇了一眼林龙凤,嘴角含笑道。

    “怎么,你口中的绝世剑者就不能是我吗?”

    “噗,尘哥你就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是青鸾剑主嘛...”

    只是林龙凤看着季尘那眸中带笑的样子,这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最后微不可见。

    “尘哥,不会是真的吧...”

    季尘没有回他,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草!尘哥!不是吧!你真是青鸾剑主?!”

    季尘张开双臂,左右晃动了一下身子示意了一下,似笑非笑道。

    “怎么,不像吗?”

    林龙凤已经从季尘回答中得到了答复,哪怕心中再是不可置信,但他了解季尘,季尘只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像是这种玩笑他是决计不会开的。

    可就算这般,他还是难以接受,毕竟他才是一直伴在季尘身侧之人,对于季尘也是最为知根知底,不像十三等人,在遇见季尘的时候其实季尘已经实力不俗了。

    “怎么可能!你这平时也未曾用过青鸾剑呀!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青鸾剑主了呢!?难不成就是那把黑剑?可它虽然看起来不凡,却也没有多么神异呀!“

    林龙凤是一时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瞠目结舌。

    “确实不是那把,不过谁说我没有动用了?我不是天天在用?只不过是你眼力不行。”

    季尘摇摇头,轻轻一笑,点破迷津。

    他倒是没有将黑剑的身世也抖出来,倒不是说他信不过几人,实在是怕几人难以接受而已。

    天下七剑,得一已是天幸,更何况是得其二者?甚至其中还有一把正是那众生剑!

    不过,天予不取,罪也!既然来了他季尘便接着!能不能受的住那是他的是!

    “你是说……”

    林龙凤目光急转,陡然看向了季尘手中长剑。

    林龙凤伸手就欲去摸,虽然有些冒失失礼,不过季尘倒也由着他。

    谁知就在林龙凤的手就要碰到青鸾剑的时候,其本是毫无光彩可言的剑身猛然间爆发出万道剑光,青色霞光笼罩了整条长街。

    “我草!”

    林龙凤开口就是通俗易懂的俗句,不过用来表示他此刻的心情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连忙甩了甩被剑光刺的通红的手,一脸的生无可恋。

    季尘耸了耸肩表示此非他所为,看着现在又是霞光不显的青鸾他也是一阵无奈,但凡他若不是用一片赤心来解印,估计青鸾是理都不会理自己,那日蟒妖便是。

    这还是青鸾有所收敛的缘故,不然就算有季尘压着,林龙凤这一条胳膊怕是也留不下了,这七剑的名头着实不是浪得虚名。

    就在这时,一旁的十三猛然一步跨上前来,目光灼灼的直直盯向季尘手中的青鸾,这还是季尘第一次看见十三这种眼神,他算是明白林龙凤所说的寡妇门前糙汉子是何意思了。不得不说,真他娘的形象!

    叶心婉也是向前踱了一步,不过确实一把揽住了十三的胳膊,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十三……”

    听见叶心婉的声音,十三这才像是如梦初醒,看向了季尘。

    只见嘴巴张张合合却是未曾出声,最后只能是深吸口气,平静的看向季尘,淡淡开口道。

    “以后不要轻易予人示之。”

    不过,季尘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看着十三略带黯然的神色,季尘轻轻点头。

    他知道,这里面应该有着一场别开生面的故事,不过在场几人谁有没有在心里藏这一些东西不愿示人?

    有时候,他也羡慕林龙凤,虽说不上无忧,却也有几分无虑。

    几人里,唯一没有惊讶的人大概就是早已知晓此事的上官祈君了。

    “这剑以前看上去也就是古朴一点,没想到竟然是青鸾剑。

    还有我说尘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呢?要不你一次性全说了吧,省得每次都让我们一惊一乍的。”

    林龙凤对季尘一直藏着掖着自己是青鸾剑主这件事微微有些有些不满,此时瘪着嘴道。

    “没有有意瞒着你们,不过是觉得不大值当的而已。”

    林龙凤“...”

    “这还不值当?!简直要惊死个人还不值当好吧!”

    见林龙凤气急跳脚,季尘笑而不语,摇了摇头看向众人。

    “好了,这件事我也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此剑对我来说有一些特殊意义,不便示之。”

    众人也都是知道分寸,既然季尘已经这般说了,自然也不会去刨根问题,一探究竟。

    唯有叶心婉好似想起了什么,目光微动的看了一眼季尘,又侧目看了一眼上官祈君,面露忧色。

    不过上官祈君却是有些不甚满意,恼怒之色还未褪去。

    “此间事了,走!去看看我们的彭将军吧!”

    季尘转身离开,众人也纷纷跟上,结果最前面的季尘一拍脑门,却是猛然停下了脚步,其他人还好,也都注意着停了下来,疑惑的看向季尘。

    唯有心不在焉的上官祈君没有注意到情况,一把撞了个满怀。

    季尘只觉得后面一阵温软,随后就是一个趔趄。

    他脑子电转,知道不妙,一转身,果然看见了一脸茫然的上官祈君。

    只见她双手环胸看了看季尘,又看了看自己,面色渐渐由茫然慢慢转为震惊,又转到羞怒,最后是杀气腾腾满脸羞红。

    季尘心知不妙,眼见上官祈君就要发作,他连忙先发制人。

    “祈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让我看看撞坏了没有?我给你揉揉。”

    然而,此话刚一出口,季尘突的就是一个激灵从头到脚。

    果然,便见林龙凤几人一脸的震惊,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般。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季尘这话说的,听起来并无问题,可结合当下情形那只能是说上一句“好一个登徒子了!”

    季尘眼见就要凄凄惨惨戚戚,于是手子一伸甩给了林龙凤一件东西,随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留着能用!”

    林龙凤下意识的接住,结果却是“哎呦”了一声,差点没拿住。

    借着火光,他微微一看,就是一阵纳闷。

    “尘哥给的这是啥呀,怎么还扎手呢。看着像是两半瓢啊,可也没见过谁家用这做酒壶的葫芦来做水瓢呀!”

    谁知,话刚说完,他口中的这两半瓢上突然有一道白光一闪,正打在其掌心。

    “哎呦喂!”

    这一下可不轻,反正其掌心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往外冒血呢。

    林龙凤连忙运功封住伤口,这下也不敢拿在手里了,连忙掷在了地上,嘴里不住的埋汰季尘。

    “我去,尘哥也太不地道了,给我半瓢也就算了,关键是这瓢还会咬人!”

    一旁的上官祈君此时看着已经三步并两步跑远的季尘,握在手里的细剑缓缓松了开来,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追去。

    这时几人已经围到了林龙凤丢下的瓢旁。

    当然,大家都是修道的,还兼修武道,六识清明岂不正常至极?

    所以呀,人是在这里,可心思却都是在上官祈君哪边,就连十三都是悄悄在偷听。

    直到几人发现上官祈君最后竟然没有发作,都是心里微微可惜。

    可惜了,没能看见季尘被暴揍。

    眼见上官祈君此刻也走了过来,几人这才有模有样的查看起来地上的两半瓢。

    “这好像真是瓢...”

    饶是叶心婉见多识广,可地上的它就是两半瓢她能怎么办。

    “不对!”

    这时十三却罕见的反驳了叶心婉一句。

    只见他双指并剑,自指尖凝聚起一缕苍白剑气,打入到其中一半瓢中。

    这一缕剑气极小,也未夹杂剑意在其中,虽然锐利至极,可看上去仿佛就像是风吹能散一般。

    被打入这瓢中后,这剑气作为无根浮萍哪怕再凝练,也应该是快速散去。

    哪知这被打入瓢中的剑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犹如有了灵性一般,欢快的在这里头打起了卷,渐渐凝练起来,那苍白玄色也慢慢被附着上了一层翠色,如春草青青。

    “这...化气为罡?!”

    林龙凤被这一幕惊的眼珠子都溜圆了。

    若是他不进剑庭,不修剑可能对此还不是这么震惊。

    就是因为他进了剑庭,练了剑才会如此震惊。

    所为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只有作为修剑者,才能懂得其中的种种神异。

    剑者束一口剑道意气于胸间,极日蕴养,染气血之魄,日月之精,用时以天地元气催发,锋锐无匹,杀敌无形,此为剑气。

    至于剑罡便是更加了不得了!

    天下间用剑者不胜枚举,犹如过江之鲫,可其中能称的上是修剑的便就是要折上七层!

    余下三层要是能称得上一个剑者的,只余半层!这半层里多是世家子弟,大门大派,剑道传承,经久不息!

    就像是十三,出身不俗,一心为剑,以身证剑,方才能称上一句剑者。

    又如上官祈君,叶心婉都在其中,林龙凤真要是算起来,也能顶上半个。

    聊是于此,这其中能凝练出剑罡的也是凤毛麟角!

    就剑庭众人,可算得上群英荟萃。广招门徒之下,这天下间值得一教的修剑之人已汇于此。

    可就是这般,能凝练出剑罡的也不过两手之数!

    能在这个年纪凝出剑罡,那边是天骄中的天骄!

    也就季尘平日里不是在峰顶,便是在瀚书阁,对这些东西从不关心,可他林龙凤知道啊!

    剑罡有多么难以凝练他可是深有体会!

    这可不是努力就行的!剑气还可以说七分靠天赋,三分靠努力,那剑罡的话就是九分靠天赋半分靠努力,还有半分得看运气!

    因为剑罡本质上和剑气并无不同,当然,这并非是说这便简单了,恰恰相反!

    正是因为简单才恰恰将无数天骄拒之门外,使其不得其法!

    他曾问过季尘,这剑罡到底该如何凝练,可季尘的回答却让他摇头晃脑当场抢地。

    因为季尘当时之回了一句“很简单呀,将一缕剑意融于其中就可以了。”

    林龙凤当时就笑了,当然是苦笑。

    因为剑意这东西玄之又玄!

    有人天姿纵横,年少轻狂,可却是在修这一缕剑意上折了腰。

    有人山中甲子,不知春秋却发现到头来原是一场空梦。

    有人江湖百转,一方巨擘却不知剑意为何。

    这东西,任谁也说不清楚,任谁也说不明白。

    与天赋悟性有关,意气胸中有关,漂泊经历有关,人间红尘有关。

    反正,他林龙凤说不明白。

    可现在呢?

    这两半瓢竟然能蕴养剑气,甚至隐隐间还将剑气凝练为罡!

    若是真能如此,此物价值几何他林龙凤可算不过来!

    可他知道,若是将此物扔在江湖中,那这已如死水一潭的江湖怕是要波澜骤起了!

第一百三十四 灯中人,影下客。(二)

    “果然如此!”

    十三面色几经变幻,看着地上的两半葫芦眼神炽热一瞬却又平息下来。

    林龙凤一怔,看向十三。

    “十三,你知道这两半瓢是啥东西?”

    十三瞥了一眼林龙凤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是徐徐说道。

    “这不是瓢!是养剑葫芦!只是被人一分为二了!”

    “什么!”

    其他人还未出声,已经凑了过来的上官祈君却是一阵惊呼。

    林龙凤看着几人都是十分惊讶的样子,摸了摸脑袋,有点纳闷道。

    “什么养剑葫芦,我怎么没听说过?”

    上官祈君瞥了一眼林龙凤不太聪明的样子,脆声道。

    “天有其道,地有其脉。龙游其上,凤涅当空。天地之灵以人为长萃以为魄,精育万物以生,得诞其魂,造化神异,皆显于天地之间分毫之臾。

    人虽然自诩为万物之长,可也不过是自我粉饰罢了,这天地间灵植异兽可不止是图留于传说之中,而是多隐于灵山雪藏,人迹罕至之地,不显于世。

    而这养剑葫芦便是天地间所孕育的灵植炼化所成,拥有蕴养剑意,凝练剑罡的功效,,可以说是修剑者梦寐以求之物。

    随着当年道祖一剑斩断末道之后,天地灵识不显,再难孕育出灵植,这养剑葫芦也是再难寻觅,存世者绝计不多,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里见到一个。”

    林龙凤听此面色一喜,连忙拾落起地上的两半瓢,也不管扎不扎手了,还小心翼翼的用嘴吹了吹上面的尘土。

    结果却被之前十三的那道缕剑气给划到了嘴,疼的他眼泪都打着转,可还是如获至宝,遮不住兴奋的嘟哝着两根红唇。

    “我就知道,尘哥出手那必须是好东西!

    有了这养剑葫芦...呃,养剑瓢,我就能淬炼出剑罡,蕴养出剑意了!”

    叶心婉看着林龙凤不太聪明的样子,本不忍心打断林龙凤对美好未来的期望,可看着他和村头守村人一样呵呵傻笑个不停,还是忍不住出言道。

    “林龙凤,养剑葫芦世所罕见,其功效也同样冠绝世间,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养剑葫芦已经被毁了。”

    本来还抱着两半瓢和抱着自家儿子一样的林龙凤面色一僵,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养剑葫芦,一脸痛惜,嘴里还是硬道。

    “怎么可能,这种天地灵植异宝我就算是没见过,可也知道哪里会是那么容易被毁的!你欺负我没见识是吧?!”

    叶心婉难得露出嗔态,白了林龙凤一眼。

    “你的没见识不用我去欺负!”

    其实林龙凤也知道叶心婉说的是实话,只不过这养剑葫芦对他来说太过重要!

    他林龙凤在整个大夏也是能被称上一句天才的,可若说是能跨到天骄之列却还有一段距离。

    这一点他林龙凤心知肚明,他不如十三,不如上官祈君,不如不知深浅的叶心婉,更不必提及季尘。

    他们这一群人中每个人都在攀升,都在激流勇进,都在展露着自己的光华。

    尤其是季尘,要知道他最先遇见季尘,那时他还是初入修行一途,可现在呢?

    只是半年之余,他已不觉自己能够接下季尘一剑。

    他不甘心啊!他也是心比天高的少年,他也想做那绝世的人儿!

    剑所指,无不臣!

    他还想记得他从小就喜欢做的那个梦,那个少年深藏在心里的梦!

    那就是如同布衣候一般,镇守一方,荡平西冥!

    这个他从来都羞于出口,不愿提及的梦。

    因为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天姿,那经常被敲做榆木脑袋,这一切也只能是个梦而已。

    可现在呢?就在刚刚,他看到了一抹希望,一抹可以让自己跟上众人脚步,可以让自己实现梦里场景的希望。

    只可惜,这希望也不过是一瞬便被泯灭。

    林龙凤低垂着眉眼,揽住养剑葫芦的臂膀缓缓松开,心下有些黯然。

    看着林龙凤神色黯淡,沉吟半刻,叶心婉再次开口。

    “你也不必失望,既是季尘赠予你的,那便自不会是无用之物。

    更何况若是真给你一把完整的养剑葫芦,先不说你功用几何,凭借你如今的实力,就是想炼化其为自己所用都要花上不少的年月。

    在我们这个岁月如金的年纪,得失还真不好说。

    可是现在便有所不同了,养剑葫芦虽然被毁,可至少还能留有一两成功效,对于现如今的你来说反而少了几分拔苗助长之嫌,于你来说反而合适至极,这就像...”

    林龙凤听见叶心婉的话面色好转了几分,可最后叶心婉却之说了一半,惹的他憋的极为难受。

    “就像什么?”

    叶心婉眼神中有几分奇怪的看了林龙凤一眼,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猜测。

    “就像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一样。”

    林龙凤一愣,旋即挠了挠头讪笑了起来。

    “想啥呢,这可是养剑葫芦!我倒是想,可也得有那个面子呀!”

    说着,林龙凤已经对照着那道切痕将两半养剑葫芦对在了一起,因为他已经看见十三那道剑气已经无法再得到淬炼,有了开始消散的趋势。

    他知道,这是因为养剑葫芦被毁的原因,功效已经散的七七八八了。

    小心收起,林龙凤看向季尘跑开的方向。

    “走,跟上尘哥。”

    “好。”

    众人纷声应下,也没有什么别样的想法,先不说这养剑葫芦已经被毁,就是完好,他们几人也都不是奸佞之辈。

    看着几人离去,跟在最后的叶心婉眸中有些奇异光芒。

    刚刚她在那养剑葫芦上察觉到了一抹绝利剑意,再加上之前贺青城上空出现的那两股泼天剑意。

    不难猜出,这养剑葫芦就是其中一人的法器灵宝,至于为何会化作两半还需多言?

    可季尘就不知道这养剑葫芦的珍贵吗?还是说斗的太激烈难以顾及于此?

    看季尘身上连个褶皱都没有,怕是不像斗的天昏地暗的样子。

    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首先便是季尘在尚有余力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毁掉了养剑葫芦,为何?

    其次便是如此声势浩大的争斗下季尘却能不乱衣摆,不染纤尘,他如今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她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因为她知道这会有伤十三剑心,只要是会伤害到十三的事情,她都不会让其出现。

    深深的看了一眼季尘出来的那个暗巷,只见其犹如墨色晕染,化不开的幽深暗沉,仿佛是一条巨蟒咧开的巨口,幽深之下,不见其底。

    “婉儿?”

    “来了。”

    叶心婉回眸一笑,婵步追赶而上。

    ......

    城中,战火已纷纷落下,只余一地残垣断壁彰示着之前惨烈境况。

    一处空旷地带,一众将领皆是神色各异的立在其中,可远远望去,却见其隐隐间分为两派,看似无隙,实则泾渭分明。

    一派为首者正是彭风致,而另一派则隐隐间簇拥着季尘。

    彭风致身后,一众将领以及剑庭止戈第子看着季尘这边一伙人,有的面露愤然,有的不解,有的则是冷漠至极,也不乏幸灾乐祸者,不必去看,便知那都是之前被季尘教训过的一众第子。

    而季尘身后其实不过是彭风致那一伙人的三成而已,且大多不过是百夫长,千夫长都没有几个,更别提督卫将军。

    且大多都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彭风致,当然也有无愧于心者,脊背直挺。

    此间气氛凝如寒冬腊月,仿佛一言不合便是拔剑而起。

    林龙凤几人赶到此地的时候,便已瞬间察觉到了不对,都是没有说话,却都是悄然立在了季尘身后,哪怕对峙之人是南境大将彭风致。

    半晌,彭风致看着季尘,却对着身后缓缓开口。

    “伤亡如何?”

    身后一名校尉连忙躬身应答,只是言语中满是哽咽。

    “振威副尉于冲战死!飞骑尉林翮战死!怀化中侯欧阳德战死!宣节校尉陆言下落不明...”

    随着一个个人名被吐出,在场众人只觉得一股悲伤的情绪在胸腔中缓缓酝酿。

    而季尘于彭风致依旧这般立在那里。唯一不同的是,彭风致目若凝霜,神色深沉。

    而季尘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依旧是泰然自若,面上带着一股淡然,仿佛一切都与他毫无关联。

    直到最后,那位校尉几乎是颤抖着身子,强忍着滚烫的泪水大声喊出来。

    “...千夫长死伤三十余人,百夫长死伤一百余人,众将士...死伤无算!”

    喊完这些,那校尉像是被抽空了全身气力,差点栽倒在地。

    有人连忙上前想要搀扶,可终是杀场上的汉子,那校尉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却伸手拦住来人,死死的看向彭风致,语气中既有尊敬也有质问与不解。

    “大将军!他们不能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这一战打的稀里糊涂,可兄弟的尸骨却是实实的躺在了这!这仇我们必须得报啊!将军!”

    后面的一众将领更是纷纷应喝,声称必将马革裹尸以报血仇!

    可彭风致依旧一身铁血的站在那里,没有回应。

    反是季尘看着此人肝肠寸断的模样,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声。“好一个真性男儿。”

    只是下一刻他就决定收回这个想法。

    因为那人在看到彭风致没有回应之后,突然话锋一转,瞪大了一双牛目死死的盯住了季尘,伸手一指。

    “都是此子!若非此子蛊惑应宏战场抗命,害得我等暴露位置,又怎会死如此多的弟兄?!”

    季尘目光一凝,看着祸水突然引到了自己身上,再看彭风致不管不问的态度,他心里就已经有数了,知道好戏就要开始了。

    不过,他还没说什么呢,身侧的应宏和林龙凤却炸了毛。

    “放你奶奶个屁!”

    “你他娘的瞎说什么呢?!”

    对面那人也不怵,毕竟身后的人都是底气。

    “怎么我说的有何不妥?!还有你应宏!你也是害死自己弟兄的帮凶!若非是你,他的奸计又怎能得逞!”

    应宏本来就是个玩斧子的汉子,口舌不显流利,此刻是被气的浑身直发抖,两板斧子也是忽上忽下,活像两把被风吹动的蒲扇。

    应宏憋红了脸,如同一头公牛上前一步还欲再说什么,只是却被季尘挥挥手拦了下来,连同林龙凤几人。

    季尘眼皮轻抬,看着对面一群人声讨自己,不觉间有些好笑。

    “为生者剪一纸清誉,为死者折一叠公道。

    你们这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关键还是振振有词,朗朗上口。

    不过...”

    季尘话锋一转,目光阴沉了下来,身上莫名有股剑意升腾,刺的在场所有人眉心隐隐作痛。

    “尔等是否太过可笑了一些,此番行径就不怕落人不齿吗?

    此战未打之前,尔等无一人反对,战捷之后倒是如雨后春笋一个个蹦跶出来。

    怎么,未战之前别无他法只能权权依我,战捷之后一身功勋卓著,又觉得我太过碍眼,分润了你们的功绩,碍着你们升官发财?”

    此言一出,彭风致一方所有人面色陡变,季尘这话的意思岂不就是在说他们既无能又贪墨功绩?

    有些东西没有摊开来说那便是还有一层遮羞布罩着。

    可一但这层遮羞布被挑开了,那所有人可就都没有退路了。

    他们也没有想到季尘会直接将这遮羞布撕开,毕竟按照他们的预想是想要季尘主动担下责任,并将功绩分润一些。

    毕竟此役可是泼天大功,虽然有违圣令,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当今圣上也是素来宽仁,只能说是功大于过。

    所以他们很是眼馋,功劳就摆在那,仗也是他们打的,至于主意是谁的,这重要吗?只要无人知晓,那便是他们的功绩!

    本来双方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只要季尘主动担下罪责,留下功绩那大家都好,可季尘既然撕破了脸皮,那便不要怨他们心狠了!

    大战之下死了谁恐怕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吧?

    “黄口小儿,竟敢信口雌黄!若非是你违抗军令,引来联军,又怎会使得我们死伤了如此多的弟兄?!

    按照大夏律法,违抗军令者当斩!”

    那人身姿也不再佝偻,哪里还有一丝悲伤的样子,此刻看向季尘的面容更是嫉恶如仇,恨不得马上斩了季尘这个战场抗命的罪子。

    而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根本就没有任何预兆,在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情况下,他撼然出手。

    而且一出手就不是奔着捉拿季尘来的,而是直击季尘心门!

    这是想要季尘的命啊!

    一双铁拳夹杂着赤红色的元气,像是被烧的通红的烙铁一般,携滚滚奔雷之势砸向季尘。

    两者离得太近,季尘瞳孔急缩,哪怕是他都来不及反应,当然也实在是那人之前还期期艾艾的,可谁能想到如今突然又这般果断!出手就是杀招!

    无法,纵是季尘都只来得及举起双臂挡在胸前,连元气都没时间凝聚,只得硬抗这一拳。

    就在众人一脸惊诧之时,却是异变突生。

    “放肆!”

    “哼!”

    “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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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墨绘仙介绍:
红尘路,凡世仙,万般皆是缘。
墨香牍,刀剑负,冷暖皆不顾。
初是明珠落凡尘,惊扰少年人。
再是红剑舞道空,一瞥惊鸿暮。
最是谪仙慕人间,此生不辜负。
当命运早已注定,所历是否长情?当抉择便是取舍,对与错又有谁可分辨?若失去是成长的旅途,愿我永为少年!凡墨绘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凡墨绘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凡墨绘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