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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穆九七     极品女捕txt下载     极品女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1章怀疑厉见微贪墨

    厉见微靠着马车,把所有的思绪都抛诸脑后,闭目养神着。耳边传来马车吱吱呀呀的声响,摇摇晃晃的催人睡。她却是不敢,不知柳雨晴将参事招待的如何,高云杰又有何举动。

    赶回凤阳已是晌午,衙役紧拉着缰绳。马车缓缓停在衙门前,衙役下来掀开帘子,看到醒来的厉见微将其扶下马车。听到厉见微低声嘱咐,便拉着缰绳往去办。

    “大人!”一个穿着棕色布衣的小厮,快步的走到厉见微身边。扫了眼四周,声压低道。

    坐了半日的马车,厉见微难免有些乏力。猛然听到有人喊她,有那么些许的恍惚。她收回迈出的脚,撇了眼小厮,后退两步,狐疑道:“小兄弟可是在喊我?”

    “我们家主子说,大人看这到就明了。”小厮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佛来。

    此物厉见微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柳依依被抓,凭的便是这块玉佛。柳雨晴让小厮拿着此物来,定是有事要说。她见小厮有话要说,微微躬身,将耳朵凑了过去。

    厉见微越是越细听,眸色跟着沉了下来。还没赴职的参事,都敢掺和凤阳衙内的事。她直起腰身,敛去眼里的不满,淡然道:“你告诉你家主子,先把他稳准,我随后就到。”

    “大人您忙,小的这就去通报。”小厮面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看到厉见微背过身往衙门而去,方才转身离开。忙着去给自己的主子送信,可不能误了大事。

    回到衙门的厉见微,忙让衙役去把楚飞请来。她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缓解舟车劳顿。昨夜答应任墨拖三日,正愁没有理由,没想到这个理由自己送上门来。

    衙役轻扣了扣门,提醒道:“大人,楚县尉来了。”

    厉见微放下茶杯,抬眸看向推门而进的楚飞。抬手示意楚飞坐下,轻轻额首道:“听下面的人说,楚县尉没去陪京都来的参事。怎么,是和高县丞闹脾气了?”

    “大人何必如此嘲讽。谁不知我们已是强弩之末,除了坐以待毙还有别的法子吗?”楚飞直起腰身,发寒的脸上的眼眸,有些空洞无神。像是提线的人走了,留下没有灵魂的木偶。

    现在的时局,还有谁不明了。太子软禁,原来的那些个支持者,早已一拍两散。留下的三两个,盲目自信且看不清时局。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他们不过都是气数已尽之人,安安静静等死便是,何需再反复折腾。到时,让人耻笑。

    厉见微心下微微诧异,没想到楚飞竟看的如此透彻。并没有像高云杰般,病急乱投医。她扶着把手起身,徐徐走到楚飞眼前,浅笑道:“若我告诉你,还有回转的余地,你可信?”

    “大人会帮我?”楚飞微抿了抿嘴,回望着厉见微的双眸,试探的问。呵呵,这世上有这等的好事?便是有,岂能落在他的头上。八成是有事需要自己帮忙,互惠互利罢了。

    可厉见微到底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岂能与上面的人对抗?便是死马当活马医,也不该这么乱医。楚飞看厉见微点了点头,反问道:“大人想让我做什么?”

    即便厉见微不帮他,他也是厉见微的手下。顶破了天,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反抗的力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厉见微如何不明白楚飞的心情。她撇了眼楚飞,大步往前走,直言道:“跟我去一个地方,到哪儿你什么也不必说,站在我身边即可”

    “是。”楚飞微微躬身,拱手道。他说罢,赶忙跟着厉见微身后,穿过过道下了楼,往衙门外去。倒是不知厉见微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八个衙役跟在两人身后,与来来往往的行人擦肩而过。他们前后脚来到食为天,刚才来的小厮见厉见微几人,忙笑盈盈的将几人请到包厢。

    小厮把门缓缓推开,厉见微一眼就看到高云杰正为一个穿着深红官服的青年男人夹菜,柳雨晴则坐在他们的身边,谨慎的搭话。三人听到推门声,齐齐的看了过来。

    高云杰将筷子轻轻放下,猛的站起身来,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等回过神来,忙补了句大人。他看到厉见微身后跟着的楚飞,心顿时没了底。

    不是说好了,由自己接待京都来的参事。怎么现在,他们一起来了,还带着衙役?!

    参事身上带着一股浅浅的书卷气,因喝了两口酒,面带微红。他顺着几人的目光望去,看到厉见微愣了半响,听到高云杰的话,干笑两声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厉大人,在下久仰久仰。”

    “这位是京都来的参事,钟在时,钟参事。”高云杰见厉见微目光中带着询问,解释道。

    厉见微这才轻轻额首,拱手道:“钟参事。”她步伐轻缓,附身坐在钟在时身旁。接过高云杰递来的酒杯,微微一笑道:“两位方才在谈论些什么?如此尽兴,倒是令我好奇的很。”

    楚飞坐在一旁,闷闷的一言不发。时不时将目光移到钟在时与厉见微脸上,好奇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高云杰是个短视鬼,除了巴着上面的人,想要升官加爵外,别无其他。

    若是有,那也是偶尔讨好讨好厉见微。不至于太子彻底倒台后,被厉见微针对。

    高云杰面上一愣,怎么好说是在谈凤阳商户上的事。他是想要银子没错,但现在这情况,还是保命来的重要。他为钟在时斟上酒杯,笑呵呵道:“闲谈,闲谈罢了。”

    “厉大人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要请教大人一二。前一阵子,查抄钱一茜家产的银子,大人可如数充公了?听闻钱一茜是北部两省的生意大户,怎么可能就那么一丁点银子。”钟在时眼里带着几分不解,不知是装醉还是真醉。但话里话外,却实实在在的怀疑厉见微贪墨。

    楚飞浓眉一蹙,正想要替厉见微反驳,便看到高云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他把视线落在面色微寒的厉见微身上,不知厉见微做何感想?

第242章荣升

    官场贪墨者多,并表明为官者便是贪。厉见微倒不是一个不能容忍别人贪墨的人。只是她没有做的事,平白被人污蔑,也难免有些烦闷。她转着手里的酒杯,而后一饮而尽。

    高云杰与楚飞面面相觑,生怕厉见微一气之下,将钟在时揍一顿。毕竟,五年前厉见微就这么做过。不过当时打的是季秋而已。虽说,现在不同往日,但人在情绪激动时难免……

    厉见微拿过高云杰手里的酒壶,亲自为钟在时倒上一杯酒,坦然一笑道:“查抄钱一茜家产,并非是我,而是三和镇的知县。至于具体情况如何,还是得问明三和知县。”

    “对、对、对。钱一茜一早就被遣送回了三和镇,还是要由楚县尉遣送的。”高云杰哪敢让两人真起冲突,不免做起了和事佬。他挨个冲两人一笑,安抚性的拍着他们的肩膀。

    楚飞认真的点了点头,为厉见微解释道:“的确。”

    柳雨晴倒是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想到钱一茜的家产已尽数被抄。

    钟在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见三人一致对外,立刻装傻:“那倒是我误会厉大人了。嗨,说到底都是朝中上下的猜测。与厉大人无关,自然最好不过。”说罢,他倒在桌上,装起醉。

    高云杰见状,咽了咽口水,不知道钟在时是真醉还是假醉。刚才他们说的话,究竟算不算数。若是钟在时将其推到醉酒上,他也无话可说。

    “你们将钟参事送回驿站。”高云杰冲着两个衙役示意道。等衙役把钟在时送走,他才和楚飞起身朝着厉见微躬身齐声道:“大人。”

    厉见微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衙役将钟在时塞进轿子里,抬着往驿站而去。她回过身来,看到柳雨晴轻声离开,才把视线落到两人身上,淡然道:“既是太子送来的人,我们定然要好好招待。此事就交给高县丞来办,楚县尉协办。若钟参事离开,记得提醒,我要亲自送行。”

    “是。”楚飞与高云杰齐声领命道。他们目光里不约而同的带着疑惑,一时不知道,厉见微此举是何意。之前李平文接二连三拉拢厉见微,也不见厉见微有什么反应。

    如今太子软禁,怎么厉见微却一反常态。突然开始向太子示好?厉见微的情绪转动,导致原本已经定型的局势,又开始悄悄的往另外的方向转动。

    厉见微嘱咐完这些,便抬脚离开包厢,离开了食为天。该安排的安排了,她就放心离开。而后又嘱咐柳雨晴身边的小厮,让柳雨晴派人盯着这三人,有情况及时汇报。

    熬过了两日,任墨那里,自己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她打道回府,决定在府中歇息两日。

    谁料,厉见微刚迈过厉府的门槛,便看到厉云亭与洛凡坐在大厅里喝的烂醉。婢女在旁,服侍着两人。时不时为两人斟上酒,在两人险些倒的时候,扶一把。

    厉云亭隐隐约约的好像看到厉见微的身影,下意识的揉了揉的眼睛,被婢女扶着颤颤巍巍的走到厉见微面前。他两只手搭在厉见微身上,眸中带着几分委屈、不甘的质问道:“小妹,你回来了?你怎么离开凤阳,又不告诉我。是不是在怪罪我,没能保护好你。”

    不等厉见微开口,厉云亭一把就将厉见微抱住,沮丧的大哭。

    似乎是被厉见微几次讽刺,伤透了心。在醉酒之后,完全的加剧了这份情绪。

    厉见微轻轻的拍着厉云亭的后背,无奈的安慰着:“怎么会,你是我兄长,我这辈子唯一的亲人。我便是千般、万般的不愿,也不会真的记恨你。”

    她一抬眼,便看到洛凡抱着酒杯,正痴痴的发笑着。不知道在笑厉见微,还是厉云亭,可能是他们的兄妹。

    “白晓前端日子离开凤阳,和我说了一大堆的话。虽然都在说你们,但是我总觉得是在说我们。总有一日,你会厌烦我,再也不想要我的照顾。顾念之,一定是因为顾念之。不,也有可能是白晚衫。”厉云亭把厉见微抱的更紧,脑袋埋在厉见微的肩上,哭的更凶。

    怎么小妹身边的人就这么多!还一个个目标明确,别有所图的用心真是令人恼火。

    洛凡听到白晚衫的名字,把酒壶递给婢女,用手强撑着脑袋,悠悠的火上浇油道:“一定是白晚衫。云大哥,你最应该防的人,就是白晚衫。”

    厉云亭一把松开厉见微,转头看向洛凡,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有道理?这个白晚衫有什么关系?!再说,她先前已经和白晓说的很明白了。

    厉见微眉梢染上了几分寒意,不等厉云亭继续说下去,便一个手刀将厉云亭打昏。她不悦的看向搞洛凡,没想到洛凡倒很有自知之明的给自己一个手刀晕了过去。

    奴仆很有眼力见的扶着两人下去。厉见微则回了房,换了身衣服,躺在树下的摇椅避暑。没有两个烦人鬼打扰,厉见微倒乐的自在。她轻轻的合上眼,暗暗的数着日子。

    一晃三日之期过去,没等到钟在时离开的消息传来,倒是等到一封圣旨。

    朝廷八百里急递传了过来,由衙役亲自送到府上。厉见微坐在书房里,呆呆的望着书案上的谕旨。老皇帝退位前,怎么还弄了这么一个奇怪的谕旨。太子被耍,是意料之中。

    可那些大臣,与孟泊如也被耍,她是不信的。

    谕旨里十分明确的说了,她荣升为府台,即刻回三和镇赴任。而凤阳,则全权交给徐来。倒不是她瞧不上徐来,而是觉得徐来光是任职检巡已经是很勉强的事,现在去做知县……

    高云杰、楚飞岂不是要将徐来耍的团团转?

    老皇帝这道谕旨实在是奇怪的很!可能,不,一定是孟泊如建议的。可孟泊如为何要让徐来来凤阳。她能理解孟泊如不信任朝廷,可徐来几斤几两,孟泊如不该不知道。

    话说回来,她替了孟泊如的位子,孟泊如呢?该不会是升为巡按了!

第243章重回三和镇

    突如其来的荣升,杀的厉见微始料不及。想不通孟泊如将徐来扔到凤阳是何意?她呆呆的坐在书房一整日,满脑子都是想老皇帝,或是孟泊如的意思。

    直到婢女叩门,说有人来访,厉见微方回过神来。她喝了两口茶,听到婢女轻扣了扣厉见微的房门,柔声提醒道:“高大人来了。”

    婢女禀报完,便将书房门推开,抬手请高云杰进去。

    烛火下,看不清厉见微的身影。只隐隐看到一个人靠着椅背,手里捧着一本书。

    高云杰听得关门声响起,方才走上前去,躬身道:“钟参事在凤阳有一阵子了,眼下他想去边关赴职,想要问一问大人的意见。您看,什么时候……”

    “昨日已向任将军送信,他们的意思是,会亲自派人来接。我们若是送了,指不定坏了他们的事。这几日,你就多担待些。”厉见微放下书卷,抬眸静望着灯下的高云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压迫力。明明眼角带着笑,高云杰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

    经厉见微这么一说,高云杰登时有些懵。先前苏牧来凤阳查军粮,还以为任墨与厉见微有了间隙。这次厉见微向边关提醒,摆明了是在通风报信嘛。

    高云杰直起腰身,摸着圆圆的大肚子,颇为复杂的看了验尿厉见微。从厉见微做的事来看,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他眼珠一转,含糊一笑道:“大人这话可就折煞卑职了。钟参事好歹是从京都来的,怎么着,卑职也得为大人照顾好。既任将军会派人来接,卑职再照顾几日。”

    厉见微低头有意无意的翻着书卷,似是在等高云杰离开。摇摇曳曳的烛火,将高云杰的影子映的来回摇晃。看样子,高云杰似乎还有别的事要说。莫非是听到什么消息?

    “呵呵,听闻朝廷八百里急递传来。敢问大人,上面有什么要交代的事,需要卑职为大人来办?”高云杰看到厉见微狐疑的眼神扫过来,咽了咽口水,赔笑着试探。

    朝廷的事,李平文定然不会全部告诉自己。万一牵扯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果然是听到了风声。厉见微把书扔到一旁,缓缓抬起头看了眼高云杰。急递虽只说了升迁一事,侧面透露的更多。连她都升为府台,其余站队皇帝的人,怕是多多少少也得了利。

    对于高云杰的迫切寻求,厉见微自然理解。太子的命运,同样牵连了不少人,就像是当初的安王。其中能全身而退的,不过尔尔。连高盛这样厉害的人,也被逼放了权。

    厉见微把急递拿出,往前推了推,注视着高云杰的双眸,淡然道:“自己看。”

    高云杰想要拒绝,却又怕机会只有一次。犹豫了半响,他谢过厉见微后,上前两步将信拆开。看到厉见微荣升的消息,面色时青时红。几行笔墨,却透露着京都的局势。

    太子怕是,完了。而他,可能也要跟着完了。高云杰额上冒着薄薄一层汗,把信塞回信封中,规规矩矩的放在书案上。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躬身恭贺着厉见微,便匆匆离开。

    现在他和钟在时一样,不过是浮萍,命运飘忽不定。

    厉见微则让婢女准备马车行礼,拉着厉云亭往三和镇赶。没想到在离开厉府前,收到任墨的书信。她坐在马车里,撇了眼凑过来看信的厉云亭,继续低头拆信。

    信上简明扼要,恭喜自己荣升,又说了朝局的变化。另表明,自己也升为将军。

    她把信塞到厉云亭的手里,靠着马车,眸中带着几分深思:“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小妹,你升为孟府台了?!先前以为你不是做官的料,没想到短短一年内,连升几职。”厉云亭低头扫过信上的内容,眸中是与有荣焉的得意。假以时日,自家妹子定能成大器。

    厉见微无奈一笑,并不觉得这就是一件好事。老皇帝把该布的局已布,新帝即将登基后,可能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府台又如何,金银名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枷锁,不要也罢。

    马车在夜色中晃晃悠悠的离开凤阳,车外挂着衙门的灯笼,一路畅通无阻。

    因厉云亭的原因,车内的气氛显得有些轻松,但很快在晃晃悠悠的途中渐渐入睡。唯独奴仆不知疲倦的在前方赶着路,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地平线的第一抹光来临时赶到三和镇。

    马车里的厉家兄妹被奴仆掀起帘子,所遗漏的光刺醒。他们不约而同的蹙着眉,眸中带着几分迷茫。发现马车已到了三和镇,才在奴仆的搀扶下,先后下了马车。

    厉见微任由奴仆去搬东西,自己则带着几分困意迈过门槛,揉着眉心往前走。刚走了几步,就险些被人撞到。她柳眉轻蹙,抬手揉着额头,看眼看到一脸笑盈盈的顾念之。

    “见微,你回来了。”顾念之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却在看到身后跟着的厉云亭时,眸中多了几分拘谨。

    熟悉的声音把厉见微从睡意中拉出,发现对方是顾念之时,不由的回之一笑。

    厉云亭不解的看了眼厉见微,又从厉见微的目光望去,见是顾念之后,不由的撇了撇眼。哎,他还是不要在这里惹两个小情人的眼,去找徐来、白晚衫喝酒去。

    顾念之侧身目送着厉云亭离开后,才敢把视线落在厉见微的面上。他上前两步,站在厉见微的面前,仍觉得有些不真切。他确认般的,抬手抚过厉见微的侧脸。

    厉见微狐疑的看向顾念之的动作,好笑的将顾念之搂在怀里,唇角微微勾起道:“怎么醒的如此之早?可是做了噩梦,还是有别的烦心事。”

    “担心你的处境。如今见了你,便什么也不怕了,什么也不烦了。”顾念之回抱着厉见微,而后松开怀抱,手捧着厉见微的脸。他看着发黑的眼圈,消瘦的侧脸,心疼的要死。

    朝廷上调厉见微的事,暗香楼早已告诉过他。无论如何,厉见微回到三和,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

第244章气急败坏的厉云亭

    老皇帝已决心放手,让三皇子登基。想来,老皇帝此举,多少是为了天下苍生。但顾念之如今看到厉见微,便什么也不想了,什么也顾了。他后退两步,拉着厉见微到桌前。

    婢女十分有眼色的轻声离开,为两人去准备饭菜。

    “赶了一夜的路,定然乏了。过会用了饭,便去好好歇息。”顾念之敛去眼底的激动与开心,拉着厉见微的手,担心道。可那欢愉的心情,早透过眼睛传到到厉见微的心里。

    自打厉见微去了凤阳,他们便聚少离多。心里有好多的思念要诉,又怕厉见微笑话自己。他也觉得自己好笑,什么时候竟这般儿女情长。嗓子那些堆积的话,到最后融在眼里。

    厉见微推开顾念之的手,见顾念之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有些哭笑不得。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传来,看着婢女提着食盒,把饭菜挨个送上。这才想到有件事,需要和顾念之商量。

    上一次,她向顾念之提过。如今过去了这么久,顾念之应该想到一个所以然。

    待婢女离开,厉见微接过顾念之递来的汤,随口问道:“上次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嗯?何事?”顾念之拿着汤勺的手一顿,不解的看向厉见微。很快,便明白厉见微所指的是什么。这种事,怎么好让一个姑娘家提及。实则是他的失职,可考虑不周。

    无论如何,这都是人生大事。他与厉见微自小无父无母,无人可于之请示与商量。

    厉见微往嘴里送了几口粥,见顾念之时而不解、严肃,时而羞赫躲闪,不明白顾念之在想些什么。是或否,一个答案而已,何必如此纠结与矛盾。

    她把手里的碗筷缓缓放下,眸中带着认真:“莫非你有喜欢的人,亦或是认为我不适做一个妻子。不必因为你我的关系,而觉得可能伤害到我,无视自己的想法。”

    “你误会我了。与你共赴一生,对我而言是极其严肃的事。在回三和镇前,就已经明白的事。喜欢你,亦是。可你我无父母,要如何操办此事?”顾念之本是为要与厉见微共度余生而冲昏头脑,又因厉见微的话而后背直发凉。他握住厉见微的手,把自己的心意全权说出。

    能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乃人生一大幸事。怎会有人得此幸,而闷闷不乐。

    尽管不知道厉见微为何会提及此事,但想到之后的种种,觉得自己做梦也能笑醒。

    顾念之轻握着厉见微的手,双眸深深的凝望着厉见微。眉眼间裹着太多的思念与爱恋,想要一一诉说给厉见微听,又怕厉见微会厌烦。他欲言又止了半响,方道:“你可以怀疑旁人,怎能怀疑我对你的情意与忠诚。若不是你,我活不到现在。你切莫轻贱了自己。”

    厉见微隐约明白顾念之意思,成亲对一部分人来说,是人生的大事。对她而言,只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产生的想法。恰好白晓提过一嘴,所以想要问一问顾念之。

    没想过顾念之同意与否,可能在她的内心深处,他们就该如此。

    好像在他们的世界里,彼此就是唯一,是谁也不可替代的。无论岁月如何的摧残,命运如何的颠簸,都不会让他们针锋相对。他们的心,永远是贴着对方的。

    厉见微给顾念之夹了一个包子,微微一笑道:“我们何必拘泥于这些虚礼。简单的请几个朋友吃顿饭,再去衙门盖章便好。”

    “这……未免也太过简单。”顾念之虽了解厉见微的想法,但总觉得有些草率。并非他是喜欢张扬的人,而是婚姻大事毕竟是大事。能和厉见微在一起,是他后半生的梦想。

    厉见微困顿的打着哈欠,扶桌而起道:“此事便交与我处理。若你没有异议的话,今日下午便把手续办了,明日我让他们准备,咱们直接事办了。太困了,我去休息。”

    “嗯?好。”顾念之呆愣的望着厉见微的背影,目送着厉见微离去,思绪渐渐飘远。

    或许天大的事,在厉见微的眼里便没那么重要。回到厢房的厉见微,在婢女的服侍下换了衣服,简单的收拾完躺在榻上补觉去了。没了厉云亭与洛凡的打扰,倒一觉睡到下午。

    厉见微坐在榻上缓着神,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蹙眉换上衣服推开看到厉云亭,狐疑道:“怎么了?怎么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是谁招惹了你?”

    “自然是你。方才姓顾的跟我说,你们明日要办婚礼。我是你兄长,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听你提及过?”厉云亭双手环胸,整个人几乎要被气炸了。

    作为厉见微唯一的亲人,从旁人嘴里听到这件事。心里的气闷,可想而知。

    厉见微了然的点了点头,眸中带了几分歉意。的确是忘了厉云亭,原以为是她私事。可能是她这么多年的思考事情的习惯,更何况是她自己的事。

    温热的风扑面而来,扫去厉见微脸上的睡意与迷茫。她后退两步,抬手请厉云亭走进,认真道:“这是今早和顾念之商量的结果。不过你既然来了,也省的我去寻你。”

    “什么!今早商量的结果!”厉云亭刚坐下,猛的又站起来。这种人生大事,一早上就能商量完?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冷静冷静。

    真不知道她这个一向聪明的妹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随性起来?

    厉云亭闷闷的瞪着厉见微,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们打小长在一块,感情深厚。即便是知根知底,也不能这么草草的把事情定了。即便是真的想要成亲,不得选个好日子,送请柬什么的?”

    “这就不牢你挂心。等过会我去过衙门,把该办的都办了,会让衙役去准备送请柬。都是朋友,自然会理解我们。”厉见微淡淡的看了眼厉云亭,低头嗅了嗅了茶杯道。

    她风轻云淡的模样,气的厉云亭连喝了两杯茶。什么叫自然理解?!

    这与理解有什么关联?顾念之这个人,他还没有好好观察过,到底适不适合小妹。不过小妹也不是蠢笨之人,不会轻易被人所利用。但,这件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正常的流程,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三和镇的人,好像都不怎么按常理出牌。

    厉见微看着气急败坏的厉云亭,不住的询问自己那些个细节,眉眼跟着柔和起来。一直以为是孤身一人的她,倒也体会了一把亲人的温暖。

第245章成亲

    厉云亭叫嚣了半响,却得不到一点回应。不解的看向厉见微,看到厉见微正笑盈盈的望着他。他一脸受伤的坐在椅上,很快打起精神。板着一张脸,目光落在厉见微的脸上,眉眼的怒气瞬间消失。

    他轻叹一口气,自我疗愈后,无奈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反对就行。那你现在要做什么?去衙门找顾念之商量?”想到这里,眸中多了几分惆怅。

    那委屈的神情像是被遗弃的小狗,巴巴等着主人。让厉见微莫名的心情有些沉重,想到今早与顾念之商量的事,扶桌而起道:“我去衙门看看,你先在这里吃点东西。”

    厉云亭欲言又止的目送着厉见微渐渐远去的背影,一个大石头重重的压下,整个人憋闷到无法呼吸。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终于有自己的家,有喜欢的人。

    好像厉见微自打离开灵山派后,便再也不需要他。

    离开厉府的厉见微,往衙门而去。晚风吹过她的眉眼,送她到衙门。衙役看到厉见微,躬身气道了句头儿,引着厉见微去见顾念之。这么久没见厉见微,倒还真有些怀念当时。

    衙役挨个将灯笼挂上,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厉见微上了二楼,停下脚步负手于后,侧身看向泛黑的夜色,等衙役禀告完将房门打开。

    “见微,你来了。”顾念之听到衙役的禀告,忙走出书案,快步的走出厢房。在看到厉见微时,眸中多了几分温柔,以及莫名的雀跃。因知道厉见微来此的原因,心底忐忑之余,还有些激动。静默的看着厉见微的脸,想要把厉见微刻在心上。

    婚书,他早已准备好。印章已盖,只差他和厉见微的签字。准确来说,差厉见微的名字。

    厉见微撇了眼离开的衙役,回过身望向顾念之。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落在厉见微的脸上,把她整个人映衬的柔和不少。她微微一笑,道:“进去说吧。”

    “好。”顾念之敛去眼底的贪恋,随厉见微走进厢房。轻轻拉过厉见微的手,将厉见微拉到书案前。他停下脚步,微微额首道:“你先看看。”

    厉见微被顾念之按到书案前,抬眸看向顾念之,低头看着婚书上的内容。一旁的顾念之则磨着墨,在厉见微抬手时,将笔递了过去。

    “邀请函我派人送下去。这是名单,你看有没有要添的人。”顾念之等厉见微签了名,从袖中的名单递给厉见微,温柔笑道。他拿起婚书,低头轻轻上面的笔墨。

    自此之后,他们就是夫妻了。一时间,万千感慨。他们的路漫漫,终是走到尽头。

    厉见微靠着太师椅,拿着宣纸扫了眼。添上柳雨晴、任墨、苏牧、宋琼的名字。她扭头把名单递给了顾念之,浅笑道:“现在没了。”

    “酒席那边,我和顾姨说好了,就在鸿宾楼订下。喜服在你来前已赶制完工,已送到厉府。回头你看看合不合身,若觉得不舒服,我让人再改改。”顾念之把婚书和名单塞进袖中,为厉见微送上也热茶,柔声细语的询问着各种细节。

    衙门也没别的事,两人就并肩离开了衙门。街上人群的喧闹,让两人的手握着更紧。他们回到厉府,却发现整个府中都被红绸缎挂满。连灯笼上,都贴上了喜字。

    作为当事人的两人,坐在凉亭里看着月亮,探讨着时局。一直到半夜,才各自回房歇着。

    隔日天没亮,厉见微就被人吵醒。四、五个婢女,喊醒厉见微。她们摆弄着厉见微,各种梳妆打扮。不过厉见微不是那个披个红盖头的人,更不是那个掀红盖头的人。

    喜服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而是改良版。不过,厉见微觉得是厉云亭刻意为之。发髻挽起,戴着玉簪。婢女为她描眉画眼,一旁的顾邀月则嘱咐着各种注意事项。

    无非是让厉见微一会少喝点酒,和白晚衫、宋琼说话也含蓄些。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不好太过豪放。免得衬的顾念之像个新娘子,她倒像个大老爷们。

    等顾邀月把话说尽了,天色也渐渐黑了。厉见微跟着顾邀月出了房门,朝着大厅走去。还未走进大厅的,便听到各种酒杯碰撞和哄笑声。她再往前走只见庭院里十几桌的男人互相吆喝,其中的柳雨晴、赵然倒格外的醒目。

    本来吵闹着宾客看到厉见微后,不由起哄的吹着口哨,各种挤眉弄眼的揶揄着。

    厉见微哭笑不得,看到顾念之满脸通红,颇为无措的站着。她回之一笑走到顾念之的身前,拿过顾念之手里的酒杯,高举道:“多谢各位来此,厉某再次谢过了。”说罢,一饮而尽。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咱们厉捕头,不,厉府台这么一打扮就有了姑娘家的模样。”宋琼看到厉见微穿着裙衫,有几分的恍惚。末了,笑呵呵的揶揄着。

    白晚衫与徐来相视一笑,纷纷起身恭贺着厉见微与顾念之。

    “大家随意,吃好喝好。”顾念之听着那些恭贺的话,自是笑呵呵的回着。

    顾邀月跟在赵斐后面抿嘴一笑,静静的候在一侧。她看到顾念之的示意,转身入了席。喜酒总是要喝的,尤其是看厉见微与顾念之一路走来,也算是苦尽甘来。

    厉云亭听到后嘴角的笑意勾的更深,举起酒杯搂着厉见微的肩膀,豪情万丈道:“今日我妹子成亲,怎么着也得好好喝上几杯。来,来,来。我们,不醉不休。”

    宋琼想到当年厉见微为了顾念之做出的种种,突然起头道:“恭喜厉府台抱得美人啊!”

    柳雨晴附和着:“恭喜!恭喜!”

    任墨随之:“不醉不休。”

    厉见微好笑的白了眼宋琼,好好的瞎起什么哄。此情此景之下,她也只能抱拳行了个礼道:“多谢各位。”

    “我们都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也不讲这样繁文缛节。直接拜完堂,好好喝上几杯便是。”顾邀月见大家说笑着,扶桌而起,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桌上,对着众人道。

第246章洞房花烛夜

    酒杯相撞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大家都沉浸在厉见微与顾念之的成亲之喜上。

    顾念之站在厉见微身旁,眉眼里带着几分意气风发。目光时不时落在厉见微的脸上,那份眷恋与欢喜,倒成了孟泊如、柴慕明打趣的对象。白晚衫、徐来虽想,但是不敢。

    毕竟从今日起,顾念之就是他们头儿的人了。怎么着,他们也得给厉见微几分薄面。

    厉见微挨个与朋友碰酒,被他们调侃也微微一笑,任由他们玩笑。倒是顾念之,时不时羞赧一笑。她没来得及提醒几人手下留情,别逗顾念之逗过了头,顾邀月便拉他们去前方。

    两人被推到大堂前,厉云亭坐在太师椅上看向他们。明明脸上都是笑,眼底却带着感伤。

    一旁的顾邀月提醒着他们,差不多该行大礼了。让他们只管跟着做就是,旁的毋须管顾。

    很快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但转眼变成宋琼的声音:“一拜天地,从此受尽老婆气。二拜高堂,还要讨好大舅子。夫妻对拜,从此勒紧裤腰带。送入洞房,我是绵羊她是狼。”

    话音刚落,吆喝声又开始咋呼。吃酒的一群人笑的乐不可支,皆是被宋琼的誓词逗乐,紧而发出几声大笑。礼成完三个字刚落,顾念之与厉见微被顾邀月推搡着离开。

    没走两步,他们又被宋琼拦住。不过厉见微脑子盘旋那句誓词:我是绵羊她是狼。暗想:宋琼不愧是土匪出身,这等虎狼之词,也能说得出口。

    厉见微看了眼半醉的顾念之正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知被谁的话,激的满脸通红。照这么几人闹,也不是何时才是个头。她抬眸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抿了抿嘴道:“哥几个好吃好喝,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去……。”

    “我知道良宵苦短,但厉妹妹也用不着这么急吧。不是兄弟我不近人情,这样吧!三碗,喝完三碗我就放你走。”宋琼给手下的使了个眼色,很快三大碗酒就被人送了上来。

    厉见微倒也不拘着,端起碗咕嘟咕嘟的往肚子里灌。每喝一碗,便传来一阵的喝彩声。等到她不断气的喝下三碗,宋琼这才调笑几分,让开位置,让两人去洞房。

    等到厉见微刚往前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厉云亭极为怨气的声音“真是女大不中留”。她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被顾念之扶了一把。只得故作醉酒,靠着顾念之身上回了厢房。

    酒的后劲慢慢飘了上来,把厉见微理智冲散了不少。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谁料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哎,这帮人,真是看热闹没够。他们都要房间了,也要恶整一把。

    顾念之轻手轻脚的将厉见微扶到榻上,半蹲在地上帮厉见微脱去鞋袜。他看着双眼有些迷离的厉见微,没好气道:“现在倒学乖了,一个字也不说了。刚才你和他们插科打诨,别以为我听不懂。”

    那么些的荤话,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敢、怎么能说出来。不过大喜的日子,也没放在心上。

    厉见微不说话,任由顾念之帮她脱着外袍,笑盈盈的望着他的眉眼。看着顾念之的脸一点点的朝着她逼近,闻着顾念之身上那浅淡的酒味,竟生出几分兽意来。

    真不知道是酒使她醉到有些意乱情迷,还是眼前的人,本就带着蛊惑的妖术。

    她一把握住顾念之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顾念之拉到床上。如今近距离的看着她心心念念,找了五年之久的人。万千思绪都化为眼里的一抹深意,终落在顾念之的唇上。

    房内的气氛瞬间充斥着暧昧,榻上一上一下的两人的让人羞耻。喜庆的大红色到处都是,摇摇曳曳的烛火羞的想要躲起。暗黄色的光,足够让两人把彼此的面容看的清楚。

    厉见微用指腹轻轻划过顾念之的眉眼,望着那充满爱意的眼睛,心里的最后一根弦也被拨动。情不自禁的吻上顾念之的额头,吻过顾念之的眼皮,让顾念之不得不将那份炙热遮盖。

    她与顾念之鼻子碰着鼻子,似乎觉得有些不过瘾,再往下吻着顾念之的唇。软软的触感,让厉见微忍不住又多吻了几遍。她手捧着萧惟的脑袋,忽视萧惟眼里的错愕笑的有些贪婪道:“从今而后,你便是我的人,而我也是你的人。你我变成了我们,而不是你我。”

    “见微。”顾念之的声音有些沙哑。略带磁性的声线蛊惑着厉见微的理智。让厉见微清醒的理智荡然无存。厉见微不给顾念之开口的机会,用唇碾压过萧惟的唇角,痴迷的望着身下的人。近乎忘却了此时此刻,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完全的释放自己的欲望。

    顾念之闭着眼睛,任由着厉见微的胡作非为,十分享受厉见微的主动。至于谁后来居上,谁又化被动为主动,谁欲仙欲死都不是无所谓。这一夜的他们,真正的合二为一。

    隔日天微微发亮,门的脚步声将厉见微吵醒。她轻轻睁开眼,看着紧抱着自己的顾念之,失笑的起身,简单的梳洗过后,换了身衣服离开厢房。临走前,吻了吻顾念之的额头。

    这两日把婚事办了,算是了了厉见微的心结。她在大厅用过饭后,坐在书房看着高云杰、任墨、柳雨晴留给她的信。没想到登基的心底,并非太子,而是三皇子。宋琼则告诉自己,洛夫人消失了。

    正当厉见微苦思,听闻婢女禀报,孟泊如来访。她喝了两口茶,让婢女把人请到书房。

    厉见微把几人给的书信挨个收起,听到脚步声渐渐逼近,面上多了几分严肃。她看到孟泊如推门而进,眉梢不自觉蒙上一层不解:“孟大人大早上来府上,可有何事?”

    “自是有事与你相商”孟泊如坐在婢女搬来的太师椅上,附身坐下道。等到婢女离开,方才把视线放在厉见微的脸上。

    很多事之前没有告诉厉见微,是因为时机不对。现在新帝登基,该安排的,他已尽数安排妥善。也是时候,把一切告诉厉见微了。

第247章大结局

    书房里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对厉见微而言,孟泊如身上的秘密,她已尽数知晓。并不需孟泊如再告诉自己什么,况且,她与孟泊如不再有交集,不知道孟泊如来所为何事。

    即便是要找人,也该找顾念之才对。难道是因为夫妻是同林鸟的缘故,才要先告诉自己?

    “孟大人有何事,只管说便是。”厉见微缓缓的端起一杯茶,眸中带着几分清明。不再如无头苍蝇般,东撞西撞,都要托孟泊如的福。

    孟泊如闻言,脸上的笑意收了大半。他像极了说书先生,徐徐的说道:“我来找你,是有两件事要说。头一件,是我一直欠你的解释。不管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或是愿不愿意听,我都要尽数告诉那你。这是我的义务。当然,你也可以充耳不闻。

    当年成祖皇帝大赦天下,北部两省的罪人也得以解脱。先祖们知道天下光靠朝廷,靠明君是靠不住的。所以他们那些曾经在朝廷做过官的人,汇聚在三和镇,决定养官换和。

    每十年都会在三和镇选人送往京都,扶持他们成为朝廷的重臣。在必要的时候,让他们保护北部两省。本来我以为顾念之可以托付重任,成为下一个我。可没想到,你从天而降。

    即便我费尽心思,顾念之也不如你这个野路子来的上道。”

    孟泊如见厉见微正欲开口,抬手制住厉见微,继续道:“我当然知道,你们心底里有天地的浩然正气,有所谓的大义和理想。可再过几年,你们也许会明白。

    社稷依明主,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就像是你现在觉得我所做的事,一样可笑。

    顾念之是个读书读死了的人。他所期望的理想中的天下,是不能实现的。即便我让他看清官场的复杂与人性的矛盾,也不能更改他所谓的理想。当然,你们内心深处是一样。

    可唯一不同的是,你比他更明白什么叫先做官,后做人。没有实权的理想主义者,归根结底就是一个人的自娱自乐。而你是在拥有实权的过程中,连带着奉行自己的理想。”

    “呵呵,孟大人的意思是,我比顾念之更堪当大任。这些暂且不论,那些年朝廷送往北部两省枉死的官员,都是拜大人所赐了?!就是因为他们不听话?大人不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草菅人命了吗?”厉见微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发抖,可能是她等这一刻,等了极久。

    甚至于,她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刻的质问。她痛恨强权,更恼怒于孟泊如的杀人如麻。那些人也有妻儿父母,就因为政见不合,便丢了性命,实在是过于冤枉。

    高盛得益于孟泊如有几分交情,便能幸免于难。而那些枉死的人呢?

    孟泊如靠着椅背,悠悠的望着厉见微。即便他一言不发,厉见微也是深深了解他的想法。这一点,正是孟泊如所看重的。听得懂言外之意,了解这言外之意背后代表的是什么,是厉见微的长处。但知其不可而为之,是厉见微的弱点。

    过于执拗,不是一件好事。但现在的厉见微实在是过于圆滑,总是让人抓不出错。

    外圆内方,厉见微不必看那些圣贤书,也深得其要。

    孟泊如看着厉见微面色恢复如常,往后一靠,继续道:“顾念之要召回京都,做回他的右都御史。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他。他若是不愿,我希望你能帮我劝一劝他。你的话,他一定会听。”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帮你?”厉见微不以为然的喝了两口茶,毫不遮掩眼里的不满。

    被人利用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而这么利用她的人,如此光明正大,更令人恼怒。

    孟泊如微微一笑,扶着椅把手站起身来。他定定的看了眼厉见微,浅笑道:“可是你还是会帮,不是吗?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其余的事,就是你们小两口的事。”

    说罢,孟泊如将朝廷的急递放在书案上,并往前一推,推到厉见微手边。

    厉见微极为郁闷的目送着孟泊如离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孟泊如放手,想去享受太平日子,把一切杂七杂八的事,都扔到他们身上。

    她苦思冥想后,决定还是如了孟泊如的意。抬手写下一封信,吹干笔墨后塞进信封。顺便让婢女去通知白晚衫,以及为顾念之打点车马行礼。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顾念之推门而入。他走到厉见微身旁,看到孟泊如送来的急递,好奇的将其拆开。看到上面的内容,面色逐渐发沉。

    让他官复原职的旨意,不知道是新帝下的,还是老皇帝下的。

    当年离开京都时,顾念之已十分明确的和老皇帝说过这件事。后来了解孟泊如所做的一切,查到当年所有真相后,又和孟泊如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头来,还是将他拉回京都。

    顾念之猛然看到这封急递,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生怕厉见微会多想。以为自己决定要和厉见微成亲,是为了离开三和镇。哪怕是给千金万银,滔天权势,他也不愿离开三和镇、厉见微半步。

    “你去京都吧。”厉见微靠着椅背,深思过后,最终下定决心道。

    无论是为了北部两省,还是为了她那么一丁点的私心,亦或是为了顾念之自己,她都不该因为喜欢而霸占着顾念之。或许,不久的将来,他们就可以相聚,但唯独不是现在。

    “我——我真不知道有急递传来。更不是因为此事,而与你成亲。”顾念之怕厉见微误会,急忙解释道。方才他见孟泊如离开,莫不是孟泊如将此急递交给厉见微的?

    他们说了什么吗?用北部两省的安危来劝厉见微了吗?

    顾念之想要问明缘由,却发现厉见微不打算告诉他,只是让他离开的时候,将白晚衫也带去京都。给了他一封信,让自己到了京都才能打开。

    正当顾念之准备拒绝的时候,婢女已向他和厉见微禀明,车马行礼已经准备好。

第248章番外之白晓

    白晓四岁前是灵山有名的混世魔王,偏爱捉弄师兄、师姐,毁坏他们心爱的武器。

    一日,他弄丢了来灵山做客的小小少年的白兔,害的那家伙难过了很久。少年见他毫无愧疚之意,便气急败坏说,以后,他会被另一个讨厌鬼欺负。少年受过委屈,他也会尝一遍。

    当时他不明白,只觉得那家伙是被自己气到疯魔。

    后来,厉愈师叔带自己的儿女回到灵山。灵山派来了两个如他一般的孩子,大家对他的宠爱跟着少了几分,尤其是偏爱那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厉见微身上。

    白晓不知道那还没有他肩高的女娃娃有什么好,脸像个白面馒头似的,又肉又软。他有一次偷偷捏了捏厉见微的小脸,便惹得厉见微大哭不止,吓得他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爹知道后,罚他抄了几日的书,带着礼物向厉愈道歉才肯放过他。

    那日之后,仿佛陷入一个死循环。但凡白晓靠近厉见微,厉见微便会大哭不止。厉云亭揍完他,他爹会罚他抄书,然后去给厉愈道歉。

    自此白晓便怕厉见微怕的要死,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居然这么多。有时候都怀疑,厉见微身上有个什么机关,一碰就会流出眼泪。

    经过几次教训后,白晓每次看到厉见微都要躲的远远,生怕自己被殃及到。

    庆幸的是,两年后厉见微总算没那么爱哭了,却喜欢让爬到他肩上。好似他是个什么高山似的,像个猴子一样宣誓自己的主权。

    一旦白晓反抗,爹娘就说妹妹年纪小,他该多让着。

    白晓看着眼泪婆娑,委屈巴巴看自己的厉见微,也就默认自己是个马,背着厉见微在灵山上四处转。不到一个月厉见微便玩腻了他这个马,转而指挥他这个、那个,若他说个不字,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然后又开始厉云亭揍他,抄书、道歉的循环。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的被一个讨厌鬼欺负,是这么委屈的事。

    有天晚上爹娘竟和厉愈师叔商量,要给他和厉见微订亲。一想到自己下辈子都要过这样的日子,他难过的哭了一夜。

    当然,白晓被厉见微折磨到不耐烦的时候。会想要把厉见微扔在山下,被野兽吃掉。

    可是当他真把厉见微扔到山下,看到厉见微捡起地上一个果子,傻呵呵的对自己笑,又觉得于心不忍。他心道:这么傻的小傻子,野兽也不会吃,还是回去吧。

    后来白晓想,虽然厉见微烦人,但是会在他说饿的时候偷点心给他,会在罚他抄书的时候抱着他哭的更狠,会在他生气后小心翼翼的对自己笑……这么看,厉见微也不是那么讨厌。

    当白晓安慰自己,准备接受现实时,厉愈师叔却把厉见微带下山,一去不复返。

    那时候的白晓乐呵过一段日子,但时常想念那个小傻子。

    一晃就是十来年,厉云亭从闭关的地方偷偷跑出来,发现自己的妹妹爹娘都不在了。打听到厉见微在三和镇时,托他去三和镇照顾厉见微。若是自己不同意,便要揍他一顿。

    虽然白晓觉得自己厉云亭揍习惯了,但是心里也挂念着小傻子,便同意去三和镇。

    白晓永远忘不了再见到厉见微的那天。

    厉见微穿着墨绿色长裙,飞身从马上跳下,一脚将一个男人踢的老远。而他,就在离男人几步的地方喝着茶。听到男人求饶的话,他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小傻子。

    说实话,有些失望。没想到小傻子长大后,居然变得这么残暴。眼眸里始终带着杀意,疯狂的像是中了魔。每每到一个地方,只问一个人。问不到答案,便大打出手。

    顾念之,这三个字,是从小傻子嘴里重复过最多的话。除了在各个门派招惹是非外,例外的是,厉见微从群英山带走一个男人。他当时以为,这个男人应该和顾念之很像。

    他就这么看着厉见微把三和镇的周边都翻了个底朝天的时候,眼里的杀意和周身的戾气渐渐退却。到了夜深人静,厉见微就一个人坐在屋顶,无助的看着远方,默默的擦泪。

    有那么一瞬间,白晓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他的小傻子。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没过多久,厉见微摇身一变成了三和镇的捕快。办起案来杀伐决断,冷静如斯。无论面对的是豪强还是官僚都豪不留情,只有在面对受害人的时候会柔软几分。

    那模样,特别像是当年爹罚他抄书时抱着他哭的模样。

    有些人就是这样,怎么变,骨子里都还是当初的模样。厉见微就是这样的人。唯一不同以往的是,厉见微的世界好像完全没了他的存在。那个喜欢黏着的人,从他变成了顾念之。

    顾念之回来的那一日,他莫名的烦闷。想要质问顾念之,有什么资格让他的小傻子这么成疯成魔。可又很害怕,好像本该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一下子就突然消失了。

    想要把顾念之除之后快,可想到那天晚上,坐在屋顶上露出无助目光的厉见微,就什么都不敢了。

    有时候很想站到厉见微面前,问一问她是否还记得自己。可记不记得都是一件令他难过的事。他看着顾念之三番四次的赔罪、讨好厉见微,心里忍不住的泛酸。

    厉见微很快就原谅顾念之了,他还以为要很久很久呢。

    他听到厉见微身边的人,形容两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突然就很难过很难过。

    明明他才是。可是,他不敢说。

    不愿再看他们情投意合,他便给厉云亭写了封信。只要涉及到厉见微的时,厉云亭便一向很上心。果然不到几日他就回来了。没了理由继续待下去的他,自然会离开。

    回到灵山日子,很悠闲。可以静静的看云被风推着一点点的往前走,心却像是空了一块地方。师叔看出他的不对劲,有日将他灌醉,套出话来非要下山陪他找厉见微。

    他被缠着没有办法,下山去凤阳县看厉见微。简单的聊了几句,他便再也不敢说下去,也再不敢见厉见微。

    白晓想,他这辈子算是完了。合该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为自己哭一场。

第249章番外之白晚衫

    打白晚衫幼时,便尝尽人间百苦。娘早早将交托给贴身的婢女,没过几年连这个婢女也被洛夫人害死。洛天,姑且称他一句爹。爹看他幼小无靠,便把他接到天机阁。

    如果说凤阳县东城无名巷是他浑浑噩噩的开始,那么天机阁则是他受尽磨难与屈辱的开端。白晚衫看到洛夫人的第一眼,便知道洛夫人不会喜欢他。果不其然,他磨难就此来临。

    不过不止是他,还有洛天。洛夫人平生最爱,便是折磨他与洛天。

    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个女人是极其悲苦的。喜欢的男人偷腥、出轨,便用尽手段的打压、折磨、羞辱洛天,甚至不惜天机阁毁于一旦。她好像生来就是为爱情来的,一旦被背叛,便走火入魔,使出浑身解数来报复。首当其冲的,亦是洛天。

    对洛天下药、离间洛天的故交,拆分天机阁。但凡洛天觉得重要的人或事,洛夫人都要一一毁给洛天看。如此,来泄心头之火。而他,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又能好到哪里去。

    在外人看来,他天机阁的小公子,平日里却连饭都吃不饱,还要被奴仆欺压。让他在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谨小慎微。白晚衫曾不止一次的想过一死了之,可洛夫人总能在此之前,给他活下去的期望。如此,反反复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死该活,只能这般苟且偷生。

    等洛天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洛天已被洛夫人折磨的不成人型。体内的毒,日日侵蚀着,让洛天苦不堪言。可他还是把白晚衫送进天机阁密地,派武林中的高手教白晚衫武功。

    没过几年,洛天终于在洛夫人的摧残下离开了。洛夫人消沉了好一段日子,白晚衫也借此得到喘息。他像是被得到大赦般,被送到群英山,让萧雨将自己杀了。

    可能是怕死在天机阁,会脏了天机阁地方,惹来阁内的人议论。

    其实,白晚衫是不惧死的。他心底里那些个渴求,早已被洛夫人掐灭。在萧雨的刀落下之前,他已经认命的闭上了眼。迎来的却不是冰冷而锋利的刀刃,而是挡在他面前一个纤弱女人的身影。那时候他不知道,这是他毕生唯一的光,是拯救他于无间地狱的佛。

    白晚衫从来不知道这样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强壮的女人,竟会如此不求回报的将自己护在羽翼之下。他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那日,洛夫人带天机阁的人,冲到府上来找他回去,厉见微说过的话。别的记不清,唯独“只要我活一日,便护他一日。”是他今生都不能忘怀的。

    那时候他与厉见微不过是点头之交。不知道厉见微为何对他这样的好,给他院子与银票,还有无微不至的关怀。

    厉见微几乎没给他悲伤的时间,便带着他去见识世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善恶因果。

    或许厉见微是怕自己会记恨洛夫人,会像那些沈岸之流被仇恨淹没,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可他从来没恨过谁,即便有,也因为厉见微的存在而变得温柔善良,忘记了仇恨。

    后来,他知道厉见微在找一个人。没见到这个人之前,她是那样的杀伐决断、理智,甚至冰冷。只是很偶尔的,在自己面前卸下面具,变得柔和。

    有时候,他能看出,厉见微总是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不是顾念之,他至今也弄不明白是谁。不过,他感谢那个人的存在。若不是那个人,他怕还在地狱里苦苦挣扎。

    顾念之的出现,让厉见微变得更像个人。甚至,他能感到厉见微在看向顾念之的眼里的愉悦,那是从未对他展露过的神情。说实话,他并不羡慕,也不嫉妒。

    很单纯的希望,厉见微所有的心结都能解开,所有的期望都能实现。

    那天无为居士给他算了一卦,说他爹不亲,娘不爱的,另有小人作祟。不过命中出现一位贵人,会帮他熬过去。庇护他,处处扶持。保他荣华富贵,让他威名远播,四海传扬。

    凰衔尔归阳畔,得享佳明四海荣。徐来说,他这是苦尽甘来。

    白晚衫知道这是在说厉见微,可他平白受此恩惠,总觉得心生亏欠。

    尤其是在从来不徇私枉法的厉见微,为了他得罪天机阁,将洛夫人关到牢里,给洛凡下毒。厉见微那样坦荡如君子的人,竟为他坐到如此地步。除去感动,更多的是愧疚与自责。

    以至于厉见微将白蝶推到自己面前时,他愈发的无措。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如何能回报厉见微的恩情。偏偏厉见微从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当她说出把自己当亲人的那刻,他惊愕了许久许久。他如何能与厉云亭,以及厉见微找了许多年的爹娘相提并论。

    如何,如何敢比顾念之在厉见微心里更重要。

    后来他一年之内步步高升,从捕快升为捕头、检巡、县尉,甚至是大理寺的判寺兼少卿。可是,却和厉见微越来越远。

    他有一个自私的极了的想法,想死在厉见微的后面。无论他这辈子是荣是辱,是贵是贱,都想最后看着厉见微走,帮着厉见微处理身后之事。想时时关注厉见微的动向,在厉见微需要的时候不遗余力的去帮忙。

    好像,他只有在厉见微身边的时候,才会特别的自在和放松。

    有一日,他坐在庭院里,看着太阳光洒落在树上,从叶与叶间隔打在地上。看到那束光里,飞散着的细小尘埃恍然有些唏嘘。他想,厉见微是光,而他就是那细小的尘埃。

    只有光存在的时候,他才存在。

    曾经有人问他,是不是喜欢厉见微。这句话,吓得他够呛。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谈论喜欢呢。何况对方是厉见微,一个对自己来说,宛若一道光存在的人。他怎么配。

    并非他刻意贬低自己,抬高厉见微。而是事实如此,他也能坦然的接受。

    他不是个蠢笨的人,看的出厉见微对自己的好里夹杂着情义而非男女之情。厉见微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始终带着真挚的关切,却不是愉悦与欢欣。

    那是和看待顾念之完全不一样的目光,他如何不明白。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所求未必有所得,所得未必是所求。白晚衫并不打算和自己、和命运硬扛,而是去顺着命运的波浪,不断的往前走。

第250章番外之顾念之

    顾念之的爹本是朝中重臣,因安王权势滔天,常年把持朝政,心灰意冷后辞官。为了避世,将顾念之带到三和镇。本以为可以过采菊东篱下的日子,没曾想更快的卷入世俗的漩涡。

    年幼的顾念之,还不懂得什么叫远离故土,更不懂什么叫伤感。

    只是看到连着一个月的奔波,爹娘面上的愁容,一日较之一日重。

    即便是来到三和镇,两人也没有多少笑颜。爹每日都要自己苦读诗书,隔一段日子便要来考自己。那日他甩开奴仆,在墙角来回踱步,想着怎么应付要来考自己的爹。

    突然被什么砸中,顾念之不能的抬头去追寻。他看到坐在墙上,晃着两条小腿的小姑娘,正往嘴里塞着一瓣橘子,含糊不清的打着招呼。小姑娘一开口,看到那白牙还没长全。那橘子极小,小姑娘的手正好能握全。

    他很好奇这么小的身子,怎么能爬的这么高。没等他开口细问,小姑娘就被人抱着离开了。

    后来,对门厉府老爷和夫人牵着小姑娘来访,他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叫厉见微。

    自打那以后,厉见微不翻墙了,倒爱拉着自己讲故事,亦或是让他讲故事。有时候爹会教他们识文断字,给他们讲古圣贤的故事,说什么人生的大道理。

    他们都听不明白,也不感兴趣。只偏爱探索三和镇的里里外外,喜欢躲到破旧的寺庙装鬼吓人,喜欢躺在河边看夜空,喜欢用两个铜板吃一碗馄饨,喜欢爬上屋顶看日出……

    这些喜欢都在爹娘与厉伯父厉伯母消失的那日,到了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呢,大概是奴仆开始偷拿府上的东西去买,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到最后整个府上只剩下他。

    厉见微与他一样,到最后他们只能流落街头,做起了小乞丐。

    即便如此,顾念之也没有觉得日子有多难过。顾邀月来了,说是厉见微的姨娘,开始照顾他们的起居。以为一切又可以回到当初,只是爹娘不在身边而已。

    谁知,那日听到有人在街上谈及爹娘,他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刚走进水月庵的后山,便被人打晕,醒来已在去往京都的马车上。他害怕极了,不是害怕未知的命运,以及可能会死,而是害怕自己和爹娘、厉伯父、厉伯母一样消失,会让厉见微难过。

    他们都了解被人抛弃的滋味,更彼此发过誓。即便天崩地裂,也不会离开对方。

    可他还是离开了,像当年爹娘一声不吭的离开一样。他在担忧与恐慌中,来到京都,他曾经的故土。

    顾念之曾试过无数种方式回到三和镇,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隔。

    终于,他筋疲力尽,重新拿起书本,按照幕后之人的指示读书、考取功名。

    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他的恩师,后被恩师推举,任右都御史。恩师听到他的遭遇,便私下派人调查此事,查到安王身上反被诬陷而好锒铛入狱。

    为此,顾念之自责许久,最后一次去夜里探访恩师。他们聊了许久,从王侯将相到百姓。或许是因为他们骨子里的契合,让他们这般亲近。他决心继承恩师的遗志,为他们的大义,为回到三和镇而活着。在一次破了大案,灭了安王的气焰得到皇帝的召见。

    皇帝问他要什么赏赐,他便请旨回三和镇。可哪怕得到皇帝的恩准,他也是诸多不敢的。

    这么多年没见,厉见微不知道过的如何?对他是不是抱有恨意?直到孟泊如来信,说到他寄去三和镇的书信都被孟泊如拦下,而厉见微还在寻找他。

    厉见微还没有放弃。这个消息,足以给他万千的勇气。他即刻让人打点车马行礼,重返三和镇。可惜临到群英山时,被土匪扣下。

    他不惧死,却害怕厉见微误会自己,害怕临死都见不到厉见微。

    没有人可以比拟厉见微在他心里的重量。他们是沙漠里结伴而行的旅人,是被敌军包围唯一的战友,是汪洋大海里仅有的两条鱼。是可以见到厉见微的执念,支撑他到现在。

    幸得上天垂怜,让他在死前见到厉见微。天知道那天的他,连呼吸都觉得异常沉重。还没来得及开口,灵魂已经先飞去拥抱厉见微。真的好想,好想厉见微。

    可厉见微眼里的冰冷却将他冻结,连灵魂都缩回到躯壳。厉见微恨他,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罪该万死,甘愿忍受厉见微的冷漠。在厉见微离开后,宋琼找他谈了一夜,甚至扬言要揍他。在宋琼咬牙切齿的话语里,依稀知道自己走后,厉见微多么疯狂的找自己。

    顾念之想要为自己辩驳,可宋琼不是厉见微,没必要、也不愿解释。他就在阴暗的牢里等,等厉见微来。后来,厉见微真的来了。他看到厉见微憔悴的眉眼,知道厉见微也不好过。

    在马车上厉见微一言不发,甚至不看他一眼,他也不敢多言。

    回到三和镇赴职后,顾念之总想和厉见微好好解释一番。不知厉见微是为了躲避自己,还是真的有很多案子要办,他几乎见到厉见微。终于厉见微升为检巡司,才勉强好些。

    在发现厉见微调查当年的事,竟调查到孟泊如身上,险些害怕到跳脚。

    孟泊如是何其危险的人,他怎么舍得,怎么忍心把厉见微拉入这个漩涡。所以他和孟泊如协商,将厉见微调到凤阳。谁料,厉见微还是知道了一切。

    厉见微并没有埋怨他,只是很擅长运用激将法。而他,偏偏对此无可奈何。

    其实,他一直都很介意白晚衫的存在。尤其是查过白晚衫的档案和从暗香楼那里了解过白晚衫的前半生。从没见过厉见微会这么的,不遗余力,不求回报的对一个人。

    哪怕是厉云亭,也没有过。可当厉见微问他,是否愿意与厉见微成亲时,他连着几夜都没睡好觉。他怎么会不愿意呢。厉见微是知道他的心,知道他的万千思绪为的是谁。

    谁知新婚后,厉见微便拿出密诏让他去京都,还带上白晚衫。几乎没有给他挽留的余地,早早的让人打点车马行礼。

    白晚衫的确很厉害,他不过是托下面人给白晚衫一个机会,白晚衫隔年就升为大理寺的判寺兼少卿。可他没有权利欲,在完成老皇帝的遗诏后回到三和镇,与厉见微一起守护着他们的北部两省。

第251章番外之厉见微

    其实,厉见微对于幼时的记忆都不大记得。即便是后来厉云亭不死心拉着她一遍遍的提及,十分隐晦的透露白晓与她是多么要好。她都没有任何的印象,甚至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她唯一的要好,是关于顾念之的。是他们一起跑到福来酒楼听说书人讲故事,是饿疯了分一碗馄饨,是走过无数次夜路互相壮胆说过的话,是一起坐在瓦片上等太阳的降临……

    那些极其细碎的小事,慢慢的拼凑着她的童年。爹娘的突然失踪,的确让厉见微害怕。可顾念之的陪伴,将这份不安与恐惧降到最低。也是因为如此,在他们的心中彼此最为重要。

    顾念之失踪,对厉见微而言,无异于重大的打击。无论顾邀月如何的开解她,都不能说服她。只是像一个人反反复复的诉说着顾念之对她的背叛,对他们誓言的轻视。

    在那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当年爹娘失踪的那一刻。唯一不同的是,没了彼此的支撑。

    厉见微那颗极具不安的心,促使她做了许多的错事。即便未伤及旁人性命,却也是害了不少人受伤。直到群英山救下白晚衫,疯魔的她才渐渐恢复理智。

    白晚衫心如死灰的眼眸,哪怕是刀锋即将划破咽喉,也没有丝毫的躲闪。求死的欲望写满了苍白的脸上,却触动她心底最深处。他们是多么的相似,只是不同的情形罢了。

    或许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相信。白晚衫对她而言,是上天所降临的救赎,是一个清醒过来的契机。他们实在是过于相像,不论是对人情世故的态度,还是做事的风格。

    因为经历的缘故,彼此或多或少显露不同。但厉见微一眼就认出来,他们是同类。

    在厉见微看来,白晚衫不过是没有顾念之的她。

    几乎可以预见,她大概率会如白晚衫般,浑浑噩噩的过活。她从宋琼那里了解白晚衫遭遇,知道白晚衫心底定然有太多的怨,太多的苦。那是得知顾念之失踪后,努力压抑的她。

    厉见微没有给白晚衫太多的时间去消化、去伤感,而是拉着白晚衫去了解人间百态。让他看一看那些被仇恨、欲望、金钱权势所蛊惑的人,是怎样一步步走入深渊的。

    这是他们险些堕入的地狱。可能,或早或晚会再踏入的地方。

    沈岸的死,让白晚衫触动很大。为此,她特地把案子放到一旁,陪白晚衫一日。

    因为了解白晚衫的心情,也恼恨于洛夫人的执着。所以,他让白晚衫跟着顾念之去京都。

    洛夫人的存在,无异于反复蛊惑白晚衫下地狱的黑白无常,厉见微怎么可能会忽视洛夫人的存在。虽然洛凡接二连三的恳求自己,让她看在洛夫人年事已高的份上,不要太计较。

    大概洛凡知道白晚衫不会计较。可即便白晚衫不计较,她怎可能不计较。她那么努力,小心翼翼保护的人,怎能容忍被人欺负了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

    无论白晚衫是大理寺的判寺,还是当朝宰相,在厉见微的眼里,白晚衫始终是那个脆弱的,柔软的,没有力气去反抗的白晚衫。即便是他们垂垂老矣,也更改不了这一点。

    顾念之对她的存在,是不容替换的。他们对彼此有最为纯粹的忠诚,那是灵魂想通的默契,谁也毋须一一说明。这一点,是白晚衫不能与之比较的。

    喜欢是很悬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能停留多长时间。所以,她从来不相信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

    可顾念之与她,不是单纯的爱情。他们彼此间有太多难以言明的情感,要一一分清,实在是太难。在那些共同度过的岁月里,已经渐渐融合在一起。

    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是很蠢的事,厉见微从不这样做。不论是顾念之,白晚衫,还是厉云亭。他们都她都是极为重要的人,可以用生命与之交换的人。

    她不是圣人,有时候也会情绪化,但不会太久。顾念之的失踪,她会消沉一段日子,但很快就会让理智回归。三青说,她是个薄情寡义,却难得有善心的人。其实,他们都一样。

    与顾念之成亲,不是她原计划里的事。只是白晓那么一提,她也就顺嘴一问。她是一个极其随心所欲的人,若不是被孟泊如引诱,她怕是会做一个江湖中人。

    孟泊如可能是猜到她要全身而退,才在新婚第二日要把真相告诉她。哪怕是她知道真相,还要强硬的透露,让自己得他一个人情。他的做法,让厉见微想到李平文当日说的话。

    “上一次听人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二十年前。你猜他现在怎么样?呵呵,他现在是北部两省的地头蛇。”

    没想到事到如今,还都应许了李平文的话。但这并非她的本意,即便她说给旁人听,旁人未必会信。好在顾念之很快从京都回来,和她一起掌管北部两省。

    如此,骂名与美名各分了一半。

    只是孟泊如越老越是讨厌,总时不时带着自家小孙女来蹭饭,非得让他家小孙女拜自己为师。她每次让顾念之相劝,顾念之都笑着摇了摇头,惹得她憋闷不已。

    在她眼里,她是一个极其糟糕的人。性格极其的差,又不甚聪明,武功也勉勉强强。但到了旁人嘴里,好像完全相反。哪里配为人师?!

    新帝是个很厚道的人,可能是因为已做好了要做藩王的准备,从天而降一个大馅饼。十分认真的依照先帝的遗嘱,没有过多为难老臣子。即便是大换血,也是一些小官。

    白晚衫借此机会,官也越做越大。厉见微也不必像以前那般,对朝局一无所知。她唯一上心的,便是白晚衫的婚事。虽然她不喜欢插手别人的人生,可徐来和赵然一儿一女都会打酱油了,白晚衫还是孤身一人,难免有些替白晚衫着急。

    为此,顾念之还劝自己。他那点小心思,厉见微如何不知晓。不就是觉得在她心里,白晚衫比他重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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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女捕介绍:
新书《这个女配有毒》已上线,希望小天使能捧场~
厉见微从小父母跑路,相依为命的竹马神奇消失。为了查找他们的踪迹,做起了三和镇的捕快。没想到几个案子下来,不仅惊动了朝中的都察院,连竹马也自己冒出来。可是,谁能解释一下,这个每天暗杀又保护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的少年郎是谁?极品女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品女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品女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