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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女捕全文阅读

作者:穆九七     极品女捕txt下载     极品女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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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柴府凶杀案

    湖边的柳树像丢了魂似的,蔫蔫的耷拉着它的枝条。三和镇的人们没事便去福来酒楼,靠听书、喝茶来消磨盛夏的闷热。突然闯入的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谁是厉见微!”捕快身长八尺,着蓝白官服,腰配长刀。五官硬朗,阔眉斜飞,眼带寒星般扫过大堂。他周身散着毁天灭地的霸气。声如洪钟,吓得旁人不敢吭声。

    正对着说书人的女子高绾冠发,听到捕快的话转过头,露出一张精致而英气的面容。

    她的眼眸细长有神,不媚不俗。鼻梁略高,自带几分傲骨。淡淡的看了眼来人,掏出两个铜板放在桌上,冷声道:“我便是。”

    厉见微薄唇轻抿,眼里尽是冷意,自带的气场让捕快不敢接近。

    捕快径直朝厉见微走去,“啪”的一声把刀扔到桌上。他冷撇了眼厉见微,自顾自的喝了杯茶,敷衍道:“我爹让我以后跟着你混。他是徐迟,你该认识的。”

    “徐牢头是说过他有个四肢健壮、愚不可及的儿子,名唤徐来。想必就是你了。”厉见微眸里映着周围颤颤巍巍的客人,心下多有嫌弃与不满,唇边勾起一抹讽笑道。

    徐来眉目燃火正准备拿刀,却如何也拿不起。他眼角的余光瞥向刀柄处的手,一时又怒又急。待厉见微手一松,他便因用力过猛直接瘫坐在地。后见厉见微要离开,忙跟了上去。

    “一个大男人,怎起个姑娘名字。”徐来见厉见微一言不发,低声嘟囔道。

    厉见微停下脚步,站在巷子拐角处。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故作认真的打量起徐来,顿了顿道:“你要是不开口,倒有几分人样。”

    徐来傻傻一笑,当是厉见微再夸他,半响没回过味,临近衙门时才反应过来。他进了衙门后院站于凉亭外,对亭中端坐的人出神。此人为何与他身边的厉见微一个模样?

    徐来身前的厉见微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疾步穿过走廊来到亭中。他斜了眼诧异的徐来,走到亭中抓起一把瓜子,眸中带着调侃道:“头儿,徐牢头把他儿子塞给你了。”

    “她若是厉见微,你又是谁?”徐来食指在两人之间游走,迷离又困顿的疑惑道。

    厉见微走到徐来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莫非徐牢头想让她磨练儿子?她后退两步,眸中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淡淡的解释道:“他是白晚衫,不过易容成我的样子罢了。”

    徐来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看向厉见微的双眼带着迷茫。不懂为何白晚衫要假扮厉见微,难道是诚心戏弄于他?不可能,他去酒楼时,厉见微或者说白晚衫已在酒楼听书。

    “今日柴检巡三十大寿,头儿不去凑凑热闹吗?不然你我白回来一趟。”揭开面皮的白晚衫五官俊朗,风度翩翩。桃花眼像是两弯月牙般,含笑的看向厉见微。

    柴慕明是厉见微的顶头上司。今日在府中设宴,对外宣称为自己三十寿诞设宴,实则是为自己升官。来的人多是富贵乡绅,他们若去了,怕是柴检巡脸上无多光彩。

    “头儿,大事不好了。柴府出了人命案,检巡差您过去。命……命您三个时辰内破案。”衙役来到厉见微身前,半躬着腰。他面上带着焦急,忐忑不安的看向厉见微道。

    厉见微没赶得上庆祝,倒先出了命案。若是去的晚些,柴慕明的脸色怕是更难看。她微微颔首算作回应,冷撇了眼徐来道:“我们先去柴府看看吧。”

    徐来与白晚衫面面相觑,紧跟其后出了衙门。

    三人刚到柴府,管家便领着厉见微去见柴慕明。白晚衫本想同去,却被阻拦在院外。一盏茶的功夫,沉着脸的厉见微走出院子。他不好多问,引厉见微向案发的房间去。

    两个衙役看守案发现场,房门贴着封条。他们见厉见微走近,恭敬的喊了句头儿,其中一人把封条撕开,让厉见微走进。

    客房保持着案发时的模样。桌上茶渍早干,茶叶微卷,茶杯半倒。椅凳三两斜倒在地,似与人争斗发生的。花盆碎在地,洒落一地的泥土,恰好留有脚印。

    管家看厉见微在房内走来走去,说明情况道:“未时有奴婢来收拾客房,发现吕二爷倒在地上没了呼吸。下面的人说,先前看到两人进入过客房。一个是吕二爷的哥哥吕蒙,另个是客人宋泽。但两人只说恰巧路过,进来前吕岩已经断气。”

    厉见微扫了眼现场,脑内闪出死者遇害的种种可能。手捏了片茶叶,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捡起椅子压住的茶叶。她转而走向窗边,躬身从花盆的泥土中,捡起一根棕色的线头。

    泥土上的脚印比她的脚小很多。鞋底的花纹像是牡丹,细看泥中混带着棉线。若不是婢女,也极有可能是位闺阁女子。但今日柴府来客全是男人,女眷么——

    厉见微面无表情把茶叶塞进袖中,眼眸泛冷道:“吕、宋二人在何处?带他们来见我。”

    “你们去把吕蒙、宋泽两人喊来。”白晚衫被厉见微的突然出声吓到,扭头吩咐门外的衙役。他在门外找着线索,暗道这柴慕明真够倒霉,过寿碰上命案,想想都窝火憋气。

    “头儿,人带到了。”衙门躬身道。

    厉见微闻声离开房间,来到隔壁的偏房。她无视倒茶的婢女,给了个眼神给白晚衫。

    待到房内没了闲杂人等,厉见微面色严肃,用眼丈量两人鞋的大小。她抬头望向两人,眼如刀片般,冷声问:“死者因谁的邀约来到客房?除你二人外,可有旁人来过?”

    “是他!捕爷,您一定要替我二弟做主,尽快找到杀人凶手。”吕蒙身形瘦弱,面带愁容道。他的目光移到宋泽身上,多了几分狠毒,似是笃定宋泽杀了他二弟。

    宋泽听到吕蒙诬陷的话,嗤笑一声。他生的魁梧,面容可怖。眼里多是不屑,冷笑道:“吕岩是应我邀约到客房小叙。但我们刚进客房,吕蒙便闯了进来。他们因吕府铺子吵得不可开交,争执之下吕蒙便把吕岩推到在地。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

    “你,你,你休要含血喷人!他是我二弟,我能害他不成。”吕蒙瞪着大眼,发颤的手指着宋泽,近而气急的拍桌反驳道。

第2章一波三折

    厉见微眼睛一眯,勾了勾唇转而看向吕蒙。他们谁都没有提起第四人,那个鞋底的主人。

    她起身走到两人身前,居高临下的轻讽道:“短短几个时辰便有两番说辞。你们可知捏造事实、隐瞒真相,属妨碍查案罪。看来,我有必要请两位去衙门一趟。”

    “当时我过于慌张,害怕受到牵连才说路过。捕爷,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二弟倒地后,坐在桌前喝了口茶,才瘫倒地,没了呼吸。这些,宋泽也看到了。”吕蒙一听要坐牢,顿时慌了。他如惊弓之鸟般拉过厉见微的袖子,惶恐中带着恳求。

    沉默半响的宋泽,回想当时的场景,认真道:“的确,吕岩是喝完茶后不省人事。难道是茶有问题?可衙门的人检查过了,茶里并没毒。”

    “你们早这般坦诚,我也不必费此口舌。晚衫,送他们出去。”厉见微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不急。她重新坐回椅上,轻合上眼理着思绪。

    案发现场与宋泽所言基本吻合。可据厉见微观察,宋泽与吕蒙的脚与鞋印不否,但也有可能是死者误踩。凶手为何让吕岩死在柴府,莫非与柴检巡有仇?

    厉见微听到脚步声逼近偏房,扭头看向管家,淡然道:“不知死者在何地?”

    “尸首刚刚被送去衙门。”老管家身子微躬,据实相告道。

    白晚衫跟在厉见微身后,半响没听厉见微开口,以为厉见微心里愁苦劝道:“头儿,要不我们找柴巡检商量商量,推迟几日再给答复。”

    厉见微目光移到白晚衫身上,郑重的冲其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在她问过小厮柴慕明的方向后,转而去向书房。白晚衫与徐来紧跟其后,目送着厉见微被请进书房。总的来说,厉见微比白晚衫要冷静些。柴慕明虽为难她,却公事公办。

    厉见微先谢过管家,合上门后看向书架前的人。可惜那人,始终背对着她。

    “柴巡检所限的三个时辰,委实不够。望柴巡检能多匀一些来,卑职定不负所望,尽快找出真凶。”厉见微双手抱拳,低头恳求道。

    她与柴慕明原是同级捕头,上个月柴慕明破了大案,恰逢巡检司立功上调才得此位。各人有各人的命,厉见微不羡慕。

    候在门外的白晚衫有些发怵,看到傻站在一旁的徐来就来气。他眼底带了几分厌烦,担忧道:“头儿怎么进去那么久还不出来?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闯进去不就清楚了。”徐来见白晚衫左右踱步,心烦意乱的拔出刀,正欲闯进厢房。

    白晚衫赶忙把刀按回刀鞘,左右观望没见着旁人,轻松了口气。他没好气的瞪了眼徐来,低声警告道:“你要想死就一刀抹了自己,可别连累我和头儿。”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徐来闻言嘴角轻抽,眸中带着不敢相信的怒意。

    白晚衫见徐来气呼呼的背过身,懒得搭理自己的模样,一时哭笑不得。他蹙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生怕柴慕明把县尉的火,移嫁到厉见微身上。两人一向不对付,如今又点名让厉见微破案。所限时日如此之短,不是为难又是什么。

    听到开门声响起,白晚衫疾步迎了上去。一旁的徐来看到厉见微,欲言又止的憋红了脸。

    “回衙门。”厉见微扫了眼两人,一句话拦住了他们想说的话。

    三人走出柴府时,个个冷着个脸。街上的路人见状,纷纷绕道而行,生怕殃及到自己。

    一回衙门,厉见微便立即往停尸房去。她掀开白布,细细查看。死者约莫四十来岁,五官端正,消瘦身形发硬。身着锦袍,一看便知是富贵之家。牙关紧要,似是忍耐着什么。

    厉见微走到死者腰间,对着死者的手出神。她用力将手掰开,拿出拇指大的玉佛。

    “玉佛会是凶手的吗?”白晚衫回想客房的凌乱的摆设,眼底闪过几分狐疑,猜测道。他从厉见微手里接过玉佛,细细打量,发现佛后刻着一个字。但字迹有些模糊,看的不真切。

    徐来以为白晚衫所言有理,赞同的点了点头。他正想说点什么,但见一女子缓缓走进。

    女子着一袭浅淡的蓝裙衫,细腰缠着深绿的束带。如墨的长发穿过发冠,散落在后背上。她微仰起的脸美而剔透,温和的双眸在看到徐来时,带着疏离的笑。

    “然姐来了。”白晚衫看到来人,忙把玉佛还给厉见微。他一回身发现徐来满脸通红,直愣愣的盯着赵然看。用胳膊肘怼了怼徐来,却见徐来仍一动不动的保持原样。

    厉见微忽视徐来的异常,把玉佛塞回袖中。她扭头看到来人,收敛冷意道:“可有发现?”

    “死者脑后受到过重创,但却不致死。他体内残留着乌头,应是中毒而亡。乌头的别名为五毒根,治疗痹症亦能置人于死地。药效不定,有时一盏茶的功夫,有时两三天才发作。”赵然走到死者旁,察觉到徐来的目光,眉头轻轻一蹙解释道。。

    厉见微从袖中拿出几片茶叶,递给赵然后视线便落在死者身上。死者鞋底的大小,与客房留有的脚印不否。但腰间挂着香囊的流苏完好无损,线色、长短与她袖中一模一样。

    “奇怪。一片茶叶沾染了五毒根,另片却没有。”赵然嗅了嗅茶叶,来回翻看论断道。

    厉见微把尸体盖上白布,眼色深了几分,看样子死者是在进柴府后中的毒。死在柴府是刻意为之,还是意外。若不是意外,凶手可能与柴家、吕家皆有恩怨。会是谁呢?!

    “然姐先去歇着吧,有问题我会去找你。”厉见微想不到答案,一时胸中烦闷。她见赵然离去后,刮了眼红脸的徐来,冷声道:“若是病了,我便准你几日的假。”

    “若春心荡漾是种病,那他的确是病入膏肓了。”白晚衫揶揄的看向徐来,打趣道。

第3章还是本姑娘来疼你的好

    徐来木讷的看向厉见微,脸红到能滴出血来。他支支吾吾半响,一个字也说不出。

    那憨傻的模样,逗得白晚衫直乐。真不知道徐牢头怎么有这么个榆木儿子,不开窍还冲动的要命。白晚衫见厉见微要走,拉着徐来跟在厉见微身后,不敢轻易掉队。

    厉见微则懒得理会,往对面的厢房走去。她临走时问过管家,柴府已检查过府中奴婢,鞋印没有人对的上。如此,只可能是外来女眷。谁会携女眷赴宴呢?

    桌案上是柴府的管家刚派人送来的宴会名单,厉见微指尖一行一行的过,最后发现竟无来客携带女眷。

    徐来理智渐渐回笼,突然开口道:“吕二爷我认识。他家是出了名的富商,前段日子吕家正为分家闹得不可开交。听人说,他大哥与宋泽常为争岳阳楼的琴师大打出手。”

    厉见微走出厢房,站在走廊上抬头看去。天不知何时发暗,风也由热转凉。听到徐来说明的话,准备明日去一趟吕府。她转过身看向两人,淡然道:“天色很晚了,早些回去吧。”

    “我,我,我没地方住,我爹今早刚把我赶出府。”徐来一脸委屈的看向厉见微道。

    厉见微看着八尺多高的徐来,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眼色渐渐回温,视线落在徐来身后的白晚衫上,淡笑道:“你先去晚衫那里住着。”

    白晚衫正欲反驳,却见厉见微背过身。他耸了耸肩,桃花眼里尽是无奈道:“走吧。”

    “这几日就有劳兄弟了。”徐来抬手要拍白晚衫的肩,没想到白晚衫一个退步躲了过去。

    两人前后脚离开衙门,肩并着肩往双桂街走。街两边灯笼高挂,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好不冷清。他们刚穿过两条街,便见到前面一醉汉拦住一女子,路人转眼已消失不见。

    徐来拔出刀欲往前冲,腰身被白晚衫抱住。那凶恶的模样,倒比醉汉还要渗人。

    “你放心,他没机会动手。”白晚衫一眼便认出女人是赵然,心早放在肚子里。他见徐来慢慢平静,缓缓松开手,把徐来的刀收回刀鞘,抓着徐来的手腕躲在暗处偷看。

    “小娘子长得真是俏,让爷好好疼一疼。”男人肤色黝黑,五官实在不堪。绿豆般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神色,看向赵然时,嘴唇泛起不怀好意的笑,眼睛一眯朝赵然扑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然一惊,她面色一变,娇笑一声帮男人解开腰带道:“好啊。”

    正欲不轨的男人一愣,可能是被赵然妥协吓到。

    赵然用外衫把男人的两个小腿捆住,扶着墙站起身又去脱男人的上衣,近而用衣袖把男人的双手紧绑。她后退两步用簪子在男人的胸口戳了两下,看到男人惊恐的目光只觉好笑。

    “我看还是本姑娘来疼你的好。”赵然眼里带几分恶趣味,轻轻把男人推到地上,讽笑道。她半蹲下身子朝男人的脸毁了几拳,仍觉不过瘾,起身连踢了男人几脚才离去。

    目睹这一切的徐来与白晚衫愣在原地,若非亲眼所见,他们绝不信赵然是这般的妙人。

    白晚衫见徐来一脸木然,抬脚把徐来踹到男人面前。慢悠悠的跟了过去,看着衣衫不整,脸被衣裳包住的男人。他抬起的脚迟疑了片刻,重重的踩在男人的胸口,嘲讽道:“月黑风高就想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行不轨之事?今日我两便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哼,我们女人可不是好欺负的。”徐来拔出大刀指向男人,一时嘴瓢把她们说成我们。他看到白晚衫不解的目光,意识到说错话,急忙更正道:“咱们女人?”

    白晚衫翻着白眼,懒得多说一个字。他与徐来揍了男人一顿,替赵然出完气便离开。

    漆黑的夜渐收拢换为浅白一片,睡到自然醒的厉见微,简单的洗漱过后回了衙门。她如往常一样坐在厢房等着白晚衫与徐来,看到赵然徐徐走进,眉眼不禁柔和了几分。

    “想着你没吃东西,多买了几个包子。”赵然坐在厉见微身旁,眸中带着几分温柔道。

    厉见微接过油纸,道完谢拿了个包子。她见徐来与白晚衫走来,警告的看了眼徐来,笑得有些勉强道:“你们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去趟吕府。”

    “我没什么要准备的,走吧。”徐来偷偷的瞄了眼赵然,想到昨晚赵然的壮举,躲在白晚衫身后不敢直视。可惜他的身形过于魁梧,愣是把小动作变成大动作。

    厉见微把包子塞进嘴里,喝了口茶缓缓起身领着徐来、白晚衫离开衙门。

    三人走在喧闹的大街上,由徐来带路直奔吕府。守门的小厮见穿官服的三人,忙进去通报。不到片刻,上了年纪的管家走出,迎三人入府。

    老管家浑浊的眼眸带着假笑,客套道:“两位官差来的不巧,我们老爷不在府上。”

    “既然如此,李叔不介意我们讨杯茶喝吧。”徐来手搭在老管家肩上,不容拒绝的拖着老管家往大厅走。可怜的李管家半个身子被徐来压弯,引着徐来与白晚衫往大厅走。

    厉见微跟在两人身后,眼扫过吕府的庭院。视线落于途径的奴婢腰上,回过神来不见两人踪影。她闲散似的四处转悠,听到亭中有人闲聊。脚步放慢,停在原地。

    “夫人可是为二爷之死而伤心?他死了,您不正好解脱吗?”婢女为端坐的妇人斟茶,俏丽的面容上满是讽刺。她语气里的快意,让厉见微眯起眼。

    妇人身材纤细,垂着眼帘也遮挡不住她的哀愁。她悠悠的看向花圃,苦笑道:“解脱?依依你太天真了。吕府围墙外,多是你我不能了解的。爹娘又远在京都,如何能帮的了我。”

第4章小炮仗徐来

    “哪个小蹄子藏在树后,还不快些出来。敢听我们的墙角,是活腻了吗?!”婢女苗依依的惊呼着,怒指树后厉见微的衣角。

    听人墙角是很不道德的事,厉见微并非有意为之。但她被抓个正着又遁无可遁,只好尴尬的蹭了蹭鼻尖走了出来。

    苗依依见厉见微身穿官服,提着的心放下又重新揪起。她眼神闪躲的挡在妇人身前,毫不客气道:“捕爷不去查案,来我们后院做何?”

    “依依,不得无礼。”妇人放下茶杯,迎上厉见微那双洞悉人心光芒的眸子。娇美轻柔的声线,却更显她弱不经风。

    厉见微走上凉亭,绕开碍事的苗依依坐了下来。她专注的看向妇人,近而一笑道:“两位不必紧张。我不过是迷了路,误入此地而已。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多见谅。”

    “你竟是个姑娘?!”苗依依听到厉见微开口,惊讶到小嘴微张,不敢置信的多看几眼。并非是厉见微装扮的问题,而是她的容貌过于清新俊逸。误会她的性别,也是情理之中。

    妇人闻言错愕几分,警告的瞪了眼苗依依,温声道:“依依没有恶意,还请姑娘别见怪。”

    “无碍。姑娘长得如此貌美,定然很得夫君欢心。为何满脸愁容,在这亭中自怨自艾?”厉见微眉眼微弯,眼眸如未入世俗般清澈。让人不由自主的放下戒备,想与之亲近。

    妇人脸上的哀愁更添几分,苦笑道:“夫君确实疼爱于我,可惜前几日没了。如今留我一人,不知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哪里疼爱,分明就是囚禁。”婢女的话,吸引了厉见微的注意。两人口中之人,应该是指死者。她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细细观察着两人的言行。

    厉见微暗自看过妇人与婢女的脚,较之于客房的脚印是大了些。她对后院是非多少了解,同情的轻拍妇人的手,问道:“夫人可是吕府中人?听您的口吻,不像是三和镇的人?”

    苗依依眉梢眼角尽是得意,想到死去的二爷,为妇人不平道:“我家夫人是吕二爷的妻子,柳雨晴是也。从京都而来,若非当年二爷强行——”

    “苗依依!”柳雨晴厉声制止苗依依接下来的话,把茶杯摔在石桌上。想到外人在,强行平复心绪。她缓缓起身,走出亭子道:“姑娘,你该离开了。依依,送姑娘出府。”

    “是。”苗依依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收敛先前的肆意,将厉见微请出庭院。

    厉见微也不多问,离开吕府后走在大街上。走的正入神,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连忙后退几步,致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想事情过于入神。”

    “苗大陆快些走,东西送晚了你妹子又要骂人。”

    厉见微见对面的男人矮小瘦弱,又听后方人所言。不免想到吕府性情暴躁的婢女,不自觉的看了眼男人的脚。她一路尾随男人来到吕府,心下已知个大概。

    这男人便是第三嫌疑人。可即便如此,亦不能说明任何。死者是中毒致死,投毒者并非出现在柴府。那么这个男人去柴府客房作何?

    苗大陆、苗依依、柳雨晴,他们三人似乎比宋泽、吕蒙,嫌疑更大。

    “头儿,你去哪了?”白晚衫走在厉见微身侧,额头冒着薄汗。不等厉见微回答,他急慌慌道:“吕府家奴说,死者生前经常和他娘子争吵,也有动手过。”

    “为这事,我没少削吕岩。怎么能对女人动手呢,真是岂有此理。”徐来眼带鄙夷道。

    厉见微愣了愣,想到柳雨晴与苗依依的话,心中的嫌疑范围又缩小几分。她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想到先前忽略的细节,严肃道:“你先找人盯着吕府,把重点放在吕二夫人周围。”

    “是。”白晚衫忙收回嬉皮笑脸,领完命带徐来先回衙门。

    喧闹的街道让厉见微脑子愈发清醒。苗依依未说出口的话,给了厉见微线索。她走路的速度快了几分,回到县衙后翻出三和县志。卷上所描述的一切,与她猜测的基本一致。

    厉见微了然一笑,合上县志看向傻坐的两人,问道:“你们以为凶手谁?”

    “吕岩的娘子,柳雨晴。受到迫害与得益之人皆是她,想要反抗也是情理之中。要是我的话,别说五年,就是一日也受不住。”徐来敲着二郎腿,眸中带着些许笃定道。

    白晚衫给徐来抓了把瓜子,忆起厉见微离开吕府时下的命令。暗觉凶手应在柳雨晴周围,或是柳雨晴也未尝不可能。他放下瓜子,眼带认真道:“徐来说的不是没可能。”

    “我问过首饰铺的伙计,此玉是有名的独山水白玉,非常人之物。根据玉佛后磨损的字样,我猜玉佛跟随嫌犯多年。”厉见微手掌摊开,系红绳的玉佛在空中摇晃,淡然道。

    “肯定是柳雨晴,没跑了。我们这就派人去抓她,人赃俱获,看她有何要说。”徐来眼珠一转,立刻论断道。他没走两步,肩被白晚衫抓住,强行把他拉回。

    白晚衫横了眼徐来,眼带着鄙夷,没好气道:“倘若柳雨晴不认这玉佛,你该如何?万一她扭头反咬你蓄意谋害,徇私枉法,你又该如何?你办事,能不能动动脑子!”

    厉见微见徐来支支吾吾,急的涨红了脸,不愿为难徐来。他们只是怀疑柳雨晴,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来指认柳雨晴就是凶手。她沉默了半响,冷声道:“既然我们猜测凶手是柳雨晴或柳雨晴身边之人,不妨再去趟吕府,试探一二。若柳雨晴真是凶手,总会留下些线索。”

    “有道理。”徐来说罢拉着白晚衫直奔吕府,急冲冲的去找证据。

    留下厉见微坐在桌前,提笔描摹出玉佛的轮廓。她想去玉匠那里再问一问,若玉匠能把玉佛后的字认出,便可缩小嫌疑人的范围。否则,东一榔头,西一棒锤,何时才能破案。

第5章白鱼双尾玉刀明

    厉见微把图纸和玉佛塞回袖中,离开衙门朝镇中有名的首饰铺而去。人来人往的街道,很快将她淹没。她前脚刚迈过首饰铺的门槛,后脚便听得有人喊她。

    “厉捕头也来买首饰吗?”熟悉的女声让厉见微一愣,回过身发现来人竟是柳雨晴。

    柳雨晴冲厉见微挥了挥手中的宣纸,眸中泛着温和的笑意道:“厉捕头东西掉了。”

    “多谢。近日想买个玉佛送人,伙计给了我几个图案。我一时挑花眼,竟弄丢了一张。”厉见微拿回图纸,随手塞回袖中。她发现柳雨晴一人来此,眼里带了几分为难,试探道。

    柳雨晴方才看到纸上的图案,又听得厉见微一脸难色,轻笑道:“这图案倒也算常见。我家依依有个一模一样的玉佛,可惜前段日子丢了。我也正寻思的送她一个。”

    “如此,我们也算是有缘了。”厉见微闻言眸色深了深,看向柳雨晴的目光愈发的柔和。她见白晚衫出现在门外,冲柳雨晴一笑道:“吕夫人继续,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头儿,我们有新线索。”白晚衫低声在厉见微耳边道。他用胳膊怼了怼正欲开口的徐来,朝柳雨晴的方向额了额首,给了徐来个眼色,复而又道:“回去说,这里人多眼杂。”

    厉见微看到徐来急的抓耳挠腮,又委屈巴巴的望过来,心底好笑不已。她是不知,他们两个从吕府得来什么线索。不过她倒是确定了一件事,吕岩的死与柳雨晴可能无多关系。

    否则柳雨晴在得知她的身份后,应该对她抱有敌意,谨慎以待才对。

    三人来到三和镇西边,石板路逐渐消失。房屋逐渐变矮,行人唯有三两个。厉见微略疑惑的看了眼白晚衫,不太明白为何将她带到这里。此地与吕府相差甚远,能有什么线索?

    “头儿,就在前面的破庙。”白晚衫手挥了挥眼前的尘土,指了指前面的方向道。他话音刚落,徐来便一脚把门踹开。大片的阳光洒落在徐来的后背上,为他镀了层金光。

    厉见微迈过门槛走进庙内,看到杂草丛生中躺着手脚被捆的男人。他约莫二十来岁,五官丑陋。眼如绿豆眯成一条线,嘴里不断哀嚎着。看脸上的伤,似乎不止一个人对他动过手。

    “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三位捕爷,还请各位捕爷告知。”男人蠕动着身子,跪在地上轻喘了口气,眼里满是恳求道。他的音容相貌徐来与白晚衫都认识,是昨晚拦着赵然的男人。

    “少废话。把你在吕府厨房说的话,再说一遍。否则,我杀了你。”徐来抽出大刀,架在男人的肩上,冷冷的刀面上映着男人的胆怯。他想到昨夜之事,不免怒从心气。

    白晚衫后退两步,与厉见微肩并着肩。他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带着冰冷的寒意道:“头儿,他是吕府的奴才。我们到吕府时正听他说到吕岩之事,他一口咬定柳雨晴是凶手。”

    厉见微轻轻额首,示意男人开口。她撇了眼徐来,看着徐来把刀缓缓收起,又踹了几脚男人,顿时哭笑不得。此人既无犯罪,为何要私自把人捆了,还扔在这么个破庙里?

    罢了,待她回头再详问。

    男人哎呦两声,从地上慢慢爬起,哭丧着脸道:“三日前,我亲眼见到二夫人的婢女苗依依把后山的乌头草,下到二老爷的药粥里。不信你们去吕府后山,那里保准还留着乌头草。”

    说到最后,男人猛想到苗依依平日彪悍的作风,要是被苗依依知道他今日所言,肯定要弄死自己。早知便不在府里后院胡扯,说什么衙门抓不到凶手。他脑海里闪过昨晚要他死要他活的女人,愈发对女人这个物种感到恐惧,不知怎的全身发抖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么不经打?!”徐来后退两步,一脸诧异道。方才他没怎么用力气,怎么可能就昏过去。他忐忑不安的偷瞄了眼厉见微,蹲在地上探了探男人的呼吸,怯怯道:“没死。”

    厉见微冷冷的斜了眼徐来,转而看向白晚衫,吩咐道:“晚衫去吕府后山取证。徐来回趟衙门先带人批包围吕府,派人也把吕蒙、宋泽压到吕府。我随后便到。”

    “是。”白晚衫拱手领命,回到衙门去召集人手,按着厉见微的指示行事。

    太阳滑至西山,燥热的风吹的蝉直叫。厉见微再来到吕府时,天已漆黑一片。她穿过甬路来到大厅,目光在吕蒙、柳雨晴、苗依依几人流连。

    “捕爷这是作何?”吕蒙受不住厉见微的打量,虚张声势的厉声道。

    昨日该说的,他也言尽了。今日带人包围吕府是何意?难道怀疑是他杀了二弟吗?

    厉见微并未回话,反倒故作玄虚的坐了下来。她褪去眼中的锐利,淡然笑道:“自然是来抓凶手。柴府的管家说过,死者带奴仆进入应邀来府,但奴仆在席散前,便不见踪影。”

    苗大陆显然没想到嫌疑会落到自己身上。他垂着头不敢看向厉见微,满腹委屈道:“当日小人是跟着大爷去柴府。可小人离开客房时,二爷活的好好的,不信捕爷问大爷。”

    “捕爷莫不是找不到凶手,开始胡乱指认,意图结案。”苗依依不屑的瞪向厉见微,豪不留情的嘲讽道。她在看到柳雨晴不满的眼色,忙收敛了几分。

    宋泽、吕蒙颇为认同苗依依的话,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凶手是苗大陆。

    徐来虽觉莫名,但他相信厉见微,一拍桌子怒瞪着苗依依道:“她又没说凶手是苗大陆!你急什么,莫非他是受你指示。怕她说中,所以恼凶成怒了?!”

    吕府大厅的气氛骤然紧张,谁也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被官府怀疑。

    厉见微走到徐来身前,饶有兴趣的看了眼苗大陆,冷笑着步步紧逼道:“当日死者与吕蒙发生争执,推搡之际打落花盆。后又喝了口茶丢了命,宋吕二人怕被殃及,仓促离开客房。衙役封锁现场前,有人重回到客房,把重要的证据拿走,在散落泥上留下脚印。”

第6章疑点重重

    “捕爷所言,小的听不懂。难道捕爷怀疑我杀了二爷?”苗大陆看到厉见微冷冷的目光投来,浑身一怔。他眼带几分闪躲,不安的看向苗依依与柳雨晴,强压内心的慌乱道。

    “这里是我让人描摹客房的脚印。在座之人对比过后,谁最有嫌疑便一清二楚。”厉见微从袖中掏出宣纸递给白晚衫,眼里带着绝对的笃定,双手环胸淡淡的看向苗大陆。

    白晚衫把纸转交给衙役,在旁监督着几人与脚印对比。直到衙役与苗大陆鞋印对比时,苗大陆十分不配合的后退几步。他眸中闪过几分异色,心下多了几分猜测。

    徐来见苗大陆十分抵触,将其一把推到在地。抓过苗大陆的腿往上一提,看到脚印合二为一,顿时青筋暴露,眼含怒气:“原来你是凶手!吕岩平日待你不薄,你竟存了这般歹心。”

    “我没有,二爷不是我杀的。”苗大陆从地上爬起,又挨了徐来几脚,双手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几近崩溃道。他神情有些恍惚,傻傻的坐在地上,反复念叨:“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吕蒙见苗大陆做贼心虚,险些把自己拉下水。怒目而视,随手拿过茶杯往苗大陆身上砸。他想上前找苗大陆算账,又被徐来硬生生按回椅上。

    苗依依双肩发颤,死盯着厉见微,仿佛是要把厉见微活吞。她手不自觉的摸到腰间的匕首,随时准备杀了厉见微。

    端坐的柳雨晴察觉苗依依的异状,握了握她的手。她便从炸毛的狮子,变作温顺的小猫。

    厉见微无视苗依依的愤怒,好笑的看向吕蒙,眼色逐渐发寒道:“柴府之事,你二人当真毫无隐瞒?事已至此,还不准备说实话吗?”

    “捕爷,我真的是冤枉啊。”吕蒙一时竟不知二弟是否因他而死,强装镇定道。若他被抓,老三正好坐收渔翁得利。想到这里,他心里愈发的不甘。

    宋泽顿觉荒唐,放下茶杯还原事实道:“昨日吕蒙一见吕岩便说他娘子怀了别人的孩子。吕岩一气之下动了手,脑袋无意间撞到墙,昏迷在地。他没过多久又醒过来,坐在桌上喝口茶,再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莫非吕岩再次醒来时,被后来赶到的苗大陆杀死?”徐来用刀鞘指了指苗大陆,不明所以道。可吕岩分明是中毒而亡,那苗大陆重返客房岂不是多此一举?

    吕蒙闻言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几欲把罪责通通推给苗大陆。可惜,厉见微并没有给他机会,直接了断道:“若我猜的不差,苗大陆去客房换走的东西,应该是茶杯。”

    苗大陆诧异的看向厉见微,犹如晴天霹雳般瞪大眼睛。瘦弱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他偷偷看了眼苗依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冲厉见微磕头、认错。

    “不对啊,吕府仆人眼前见到苗依依下的毒,难不成在诓骗我们?那,那后山残留的乌头草又如何解释?”徐来一时理不清线索,茫然的看向厉见微,困惑道。

    厉见微撇了眼苗依依,从袖中拿出玉佛递给柳雨晴。她目光带了几分凉意,唇角的笑意逐渐冷却道:“这个玉佛吕二夫人可还认识?”

    “这是依依的玉佛,怎会在捕爷手中?莫非……”柳雨晴低头细看掌中的玉佛,越看越觉得眼熟。她仿佛领会到什么,手颤颤巍巍的轻握成拳,面色死灰道。

    徐来再傻也看出柳雨晴的不对劲,心底多少有些起疑。他眼中带着不满,冷声道:“苗家兄妹若非受你之命去杀吕岩。吕岩之死,也必然与你脱不了干系。”

    “后山的乌头草、吕府奴仆的供状、死者手中的玉佛所指皆是苗依依毒害死者的罪证。吕二夫人受命与否,苗依依都难逃律法的制裁。”白晚衫清冷的声音,响彻在大厅中。

    柳雨晴愣愣的看向白晚衫,似乎听的不够真切。她美目噙泪,哽咽几分道:“他,他们是受我指使的。要抓,便抓我吧。”

    “夫人,您——”苗依依呆呆的看向柳雨晴小脸瞬间苍白,不敢置信的哽咽道。

    厉见微冷冷的看着两人演绎着主仆情深的戏码,扶着太师椅坐下。手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听着她们互相哭诉的话。从哪些只言片语中,把她的论断坐实。

    吕蒙有些懵,不知苗大陆、柳雨晴为何争相认罪。但如此,他不就得了便宜。

    苗依依掏出匕首,向厉见微刺去。可惜没来得及碰到厉见微,匕首便被白晚衫夺了去。徐来一脚踹到苗依依的肚子,拔出刀架到苗依依的肩上。

    “据我所知,吕岩几日前准备离开三和镇。因受到检巡司的请柬,这才把行程推迟。其实在你的计划中,吕岩应该死在去群英山的路上才对。可惜出了偏差。你只好将计就计,加大五毒根的药量让他死在柴府,再由暗处的苗大陆把混有乌头草的茶杯换走,栽赃给吕蒙。”

    厉见微从白晚衫手中拿过匕首,点了苗依依的穴。眼睛紧盯着苗依依,一五一十的把苗依依的计划还原。她坐回太师椅,继而轻讽道:“但你怕吕岩未死,反坏了你的计划。当你来到案发现场时,发现吕岩还有意识,言语刺激之下使吕岩无意间抓住你所佩戴的玉佛。”

    “我还是不明白,为何苗依依想杀吕岩?”徐来把刀收回刀鞘,百思不得其解道。白晚衫附在徐来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惊得徐来连连后退,不可思议的看向苗依依。

    这,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徐来小脸一会红,一会青的,连喝几口茶也压不住心中的错愕。他眼含疑虑的看向白晚衫,内心无数个小问号。头一次怀疑自己的认知,女人怎会喜欢女人?

    厉见微从袖中拿出几张纸,眼色深了几许,淡然道:“经玉匠复刻,确认玉佛后所刻乃是一苗字。吕二夫人在众人面前认出,大家都算的上证人。镇东同济堂伙计、首饰铺的玉匠、吕府仆人及厨房的嬷嬷提供的供词已按手印。人赃俱获,苗依依你可有话要说?”

第7章天降县丞

    “捕爷,有些话,我想单独对你说。”柳雨晴目光从苗依依身上收回,坦然的看向厉见微,面如死灰道。这场闹剧,是时候收场了。

    庭院深深,灯笼随风摇曳。穿过抄手游廊的厉见微,漫不经心的随柳雨晴来到厢房。

    “你发现了。呵,她也以为她藏得很好呢。”柳雨晴手摆弄着茶具,轻笑一声。她眉眼带着些许宠溺,似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厉见微知道柳雨晴口中的人是指苗依依,发现的并非是苗依依是凶手这件事,而是苗依依对柳雨晴的特殊情感。从她第一眼看到两人时,便察觉到苗依依对柳雨晴无限的纵容。

    柳雨晴似乎不在乎死者,甚至不在乎自己认罪后的下场。她悠然道:“依依是心疼我。”

    “我查过三和镇的县志。了解到当年夫人被土匪掳走,后逼着嫁于死者一案。柴慕明当年负责的便是此案。苗依依这么做,除去部分巧合,完全是为了你泄愤。”厉见微接过柳雨晴递来的茶杯,嗅了嗅茶香道。

    对于柳雨晴认命式的活法,厉见微不是很认同,可能三和镇的谁都不会认同。

    柳雨晴但笑不语,反而望向厉见微。她试图从厉见微的眼眸中看出什么,却最终失望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着。

    “我这辈子算是完了。被不爱的人圈养,被人强迫以‘道德’、‘贞操’的枷锁去适应。是的,我成了被关在笼里的金丝雀。人人给我灌输笼子的精美舒适。我深知这样不行,我尚存的理智不允许我妥协,可我怕连这份理智也很快消失。”

    柳雨晴说到这里,目不转睛的看向厉见微,真挚而诚恳的问道:“捕爷,你说我该如何?”

    厉见微不能回答柳雨晴,更不愿当压垮柳雨晴的最后一根稻草。对于迷途中等待着指引的羔羊,沙漠中口干舌燥的旅人乞求的馈赠,她只能无能为力的旁观。

    况且有些事不再她的职责范围内。既然凶手找出,也该把案件了结。

    厉见微皱了皱眉,把心中的同情抛开,冷声道:“你既选择了向黑暗妥协,又何必执着于光明。夫人当年在寺庙被掳走,嫁于吕岩是夫人的选择。或者说,夫人从没想过别的可能。”

    “可是啊,世人对女人的要求总归是苛刻的。另一条路对我而言,太难、太艰辛了。”柳雨晴双眸黯淡不少,幽怨的看向窗外的花圃道。

    厉见微对于柳雨晴的伤春悲秋无感,看到门外来回踱步的白晚衫,想必是有急事要说。

    她放下茶杯,眼带了几分淡然,极其官方的说道:“夫人不必替凶手求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况,大夏的律法也不容许我包庇。若夫人今后有难处,可去衙门寻我。能帮得上的,在下自然会竭尽全力。”

    “头儿,柴检巡让您回趟衙门。”白晚衫见厉见微走出厢房,忙收起慌张,低声道。

    厉见微闻言脚步加快,在黑夜中依然能看到她眸中的锐利。这个时辰,让她回衙门作何?她心中多有不解,近而严肃道:“你们先抓苗依依归案,我回衙门看看。”

    不等白晚衫回话,厉见微一个飞身离开吕府。

    能让柴慕明半夜三更来找自己,一定不是件小事。她脚踩过瓦片,如鬼魅般闪过黑夜,落在衙门后院,在衙役引领下来到书房,看着桌前棕袍的柴慕明愁眉不展的合上书页。

    “朝廷派来的县丞被群英山土匪扣下。你现在快马加鞭去趟群英山,无论如何也要救出他。”柴慕明见到厉见微进来,来不及详说直接发号施令道。

    厉见微躬身领命道:“卑职这就去办。”

    群英山是三和镇通往外边唯一的路,附近聚集不少枭雄寇盗。扣押县丞的匪徒,不知是哪号人马?

    厉见微离开县衙,骑着黑马在夜色中飞快穿过街道。街上的人少的可怜,连卖东西的小贩都没有几个。马蹄声越来越远,稍不注意便没了踪影。

    等厉见微赶到群英山时,天已蒙蒙发亮。她拉紧缰绳,小心的往前走。若她所猜不差,附近应该是马匪的地界。在听到马蹄声逼近,她神经本能的紧绷。

    两个巡逻的马贼,骑着高头大马悠悠来到厉见微面前。他们一左一右,绕着厉见微转圈。

    其中一个马贼勒紧缰绳,抱拳道:“捕爷,我们二当家等您很久了,这边请。”

    厉见微夹了夹马肚,跟在马贼身后。两人腰间别的令牌上刻有雄鹰,是这片最厉害的马匪的标识。他们的二当家,是以凶残著称的宋琼。看两人的阵势,县丞八成在他们手里。

    可马匪抓县丞作何?!

    厉见微看到突然停下的马贼,接过他们递来的眼罩。其中一人牵着她的马,等她带上眼罩才肯继续往前。风吹来泥土与柿子的清香,让她粗略的估摸出现在的方位。

    待到马不再往前,厉见微才摘下眼罩,翻身下了马。她随马贼进到天然的山洞中,穿过灰暗的过道,来到百十平米的洞内。

    洞中左右两侧点着火把,每隔三米,便有马贼看守。

    “总算等到你来。”粗糙宽大的手揽过厉见微的肩,转眼被厉见微挣脱。中气十足的声音,震的她耳膜疼。

    厉见微看着身穿蓝云袍,高大威猛的男人。脸上正带笑容,眼神深处满是得意。此人,正是二当家,宋琼。她后退两步,看向宋琼身后的牢笼里关押的人。

    不知对方可是朝廷派来的县丞?

    她用胳膊肘抵住热络的宋琼,与其保持距离,淡淡问道:“他可是从京都而来?”

    “我哪里清楚,底下的人看他穿的锦衣华服以为是个有钱人。没想到比乞丐还穷。除了包袱里的铜印和文书,便剩几件衣服。”宋琼嘴至耳有道浅白的伤疤,让本来有些凶恶的脸,看起来更为可怕。

    他看到铜印、文书,猜到官府的人会来找他,但没想到是厉见微。

    正好,他有事需要厉见微帮忙。

第8章故人

    厉见微抽出腰间的刀劈开锁链,走进牢房翻开桌上的包袱,找到里面的任职文书与铜印。

    困在牢房里的男人,着曲水白锦,玄纹云袖袍坐在干草声。他听到牢笼打开的声音,缓缓抬起头。

    那是张极其俊朗的面容。墨发高挽,额两侧散落几缕碎发。剑眉下狭长的眼眸,在看到厉见微时不由泛起温柔,转瞬又惊慌不安。鼻梁如远山般直挺,薄薄的唇因紧张而抿起。

    “我们山寨前段日子丢了一幅画,你若能帮我找到,我便放了此人。”

    厉见微听不到宋琼的话,而是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有些清瘦的男人。末了,冷冷一笑道:“我若不帮,你要如何?”

    “我们山寨不养无用之人。”宋琼生怕厉见微不答应,言语间透着威胁道。

    话音未落,厉见微便走出牢房。她阴沉着脸,头也不回道:“那就杀了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琼愣在原地。他不解的看了眼关押的男人,转身去追厉见微。难道真的是他关错人了?明明文书上写的是三和镇的县丞!

    厉见微走出山洞,飞身来到树林中。她眼往左一瞥,听着风声逐渐逼近,脚落于地面,静静的看向眼前的小山包似的土坟。石碑上雕刻着:顾念之之墓,厉见微刻。

    宋琼以为厉见微是睹物思人,想到那个死去五年的男人。正准备要安慰,却见厉见微拔出刀,把墓碑劈成两半。

    他一时猜不透厉见微的心思,眸里带着不满道:“你这是作何?当年为了找这个男人,把三和镇里外帮派都挑衅个遍,现在又把他的墓劈成两半。我看你是疯了,真是莫名其妙!”

    “他没死,正被你关在牢里。”厉见微回过身,自嘲一笑道。她不预备在此事上多说,把刀缓缓的收回刀鞘,快步的往前走着。

    宋琼诧异的瞪大双眼,不由想到那年厉见微盛怒之下,在群英山逼着老当家交人的画面。他惶恐之余忙走上前,急着撇清干系道:“我真不知道他是顾念之,要是知道的话,绝对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

    厉见微看到宋琼急着赔罪的脸,把情绪快速压下。顾念之是新来的县丞,也是她未曾料到的。她按着原路返回,不愿再继续说起那个人,随口道。“什么画,在哪丢的?”

    宋琼长叹一声,一言不发的领着厉见微往回走。这种地方,说话不方便。

    两人来到山寨的一件厢房,婢女送完茶杯后,门转瞬被宋琼上了锁。此事事关系重大,他不希望节外生枝。宋琼把衣柜打开,在里面拨弄着什么。

    里间的书架晃晃悠悠的移开,一道密室的门出现在厉见微眼前。宋琼在密室门上乱摸一通,不知是按到哪处,石墙慢悠悠的上升。他伸手请厉见微进去,自己随后跟上。

    石门在两人进入密室的瞬间关上,书架晃晃悠悠的恢复原状。

    厉见微扫了眼眼前的密道,看了眼左右两侧镶嵌在石墙的夜明珠,警惕的往前走着。过道的尽头,是房间大小的密室。她停下脚步,等宋琼打开另间密室,跟在宋琼身后。

    “这里先前有一幅画,三日前不见踪影。我想请你把它找回来。”宋琼指着供桌前,空荡一片的墙面。他眸中除了些许认真外,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怒道。

    厉见微没有去理会宋琼,反倒是站在原地。她打量着密室时,眸色深了深。

    密室大而空,正前方靠墙摆一张供桌。桌上除了画卷,别无他物。两侧设有太师椅,诡异而突兀。夜明珠的光发暗,无形着压迫人的精神。总感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自己似的。

    此地似乎很少有人打扫,灰尘到处都是,地上的脚印也清晰可见。

    厉见微指腹蹭过供桌,观察着灰尘的厚度,随口道:“这个地方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除了三个当家的外,没有别人知道。但不可能是我们三个。老大常年闭关,老三远在文昌。我若是监守自盗,自然不会找你帮忙。”宋琼拍着供桌,眼眸中严肃认真道。

    老大出关后若是知道画卷被盗,指不定要如何怪他呢。在那之前,他定要把画追回来。

    厉见微拿过供桌上的画卷,缓缓打开。她看着画中的仕女图,好奇道:“这是?”

    “这是美人画的赝品。我前几日觉得画有些不对劲,细看之下才发现被掉包了。”宋琼没好气的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压着怒气为厉见微解释道。

    厉见微眉头轻挑,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言。

    看来对方不止一次来过密室。地面上留有几滴干墨,估计是当时在密室中作画。也是,密室的机关并不算复杂,要想自由出入很是容易。

    可这幅画究竟有什么来头,竟让人费尽心思至此?宋琼,是否对她有所隐瞒呢?

    厉见微眼眸中闪过几分疑惑,淡然道:“山寨近段日子可有新入伙的人?”

    “近段时日无人入寨,去年年底倒有一批。他们还在寨中,过会我带你去见见。”宋琼被厉见微一提,脑海里把那几个人挨个过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可疑之人。

    如果真是他们其中谁盗走了美人画,应该在得手后跑路才对。不,也有可能是怕离开山寨,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宋琼手搭在厉见微的肩上,双眼一眯。他身上的戾气涌出,怒道:“等我抓住了人,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对了,你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直接问我。”

    “好。”厉见微对宋琼的隐瞒并不在意,眼中一片清明道。她把手中的美人画卷起,在宋琼的面前挥了挥,淡然道:“既是赝品,这幅画可愿赠我?”

    “你要是喜欢,拿着去玩吧。走,我们好久没见,得好好喝上一壶。”宋琼本想揽过厉见微的肩,却被厉见微轻巧的躲开。他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打开密室机关带厉见微离开。

第9章美人画

    厉见微走出密室后,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转眼被宋琼拉起,非要带她去外面的厢房。她无奈的坐在桌前,眼扫过桌上的大鱼大肉,笑的尤为勉强。

    “虽然我远在群英山,但你破案如神的名头,早如雷贯耳。我本来打算亲自请你,没想到你自己先来了。”宋琼举起酒壶,为厉见微倒上满满一碗,笑的尤为豪放道。

    厉见微拿起碗,轻轻碰了碰宋琼的碗,一饮而尽后却不搭话。

    不等宋琼开口,十来个人挨个走进厢房。想必这些人便是去年年底入寨的人。他们多是虎背熊腰健硕之人,其中也有那么一两个眉清目秀的。

    宋琼见厉见微如此上道,更是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着厉见微酒。直至厉见微有些醉意,才手下留情。至于站着的兄弟们,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微醉的厉见微撑着脑袋,努力睁大双眼。她指着几人中的一个,含糊不清道:“他怎与我一个模样?”

    “哈哈,你醉到开始胡言乱语了。哪里像了,一点也不像。”宋琼顺着厉见微指尖望去,一张偌大的脸庞,粗实的腰间,一口否决道。

    厉见微不服,扶着桌晃晃悠悠的站起。扭扭歪歪的走到最俊俏的男人前,手捏着男人的下巴。光滑如丝,白皙如玉的触感让她一愣,重新的看向男人。她胳膊肘压在男人的肩,闻着男人身上的檀木香。

    奇怪,这样的人做马匪倒是头一回见。这群英山里藏着如宝似玉的男人,真是稀奇啊。

    “你把她扶到里间。剩下的人先退下,等她醒来再说。”宋琼指着一个婢女吩咐道。

    厉见微半身靠着婢女,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睡去。听到关门声响起,她的眼才缓缓睁开。脑袋压着双手,对着漆黑的夜出神。

    假美人图右上角盖的是前朝的印章。一个响马头子,留前朝的画作何?

    厉见微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消失,翻身而起离开厢房。按着早上的记忆来到关押县丞的山洞,站在不远处看着牢中的顾念之。她少见的露出紧张的眼神,脚步不敢往前。

    那个在她生命里消失五年,以为早已死去的人,而今竟近在眼前。

    “见微?”磁性而温柔的声音,像是重力吸引着厉见微。待顾念之回过头,牢外的过道只有守卫的马匪。

    消失的厉见微站在房梁之上,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眼神冷冽的犹如千年寒冰。

    “今天巡逻又见到快刀门的人,你说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嘘……谁知道呢,既然没找到山上来,就不关我们的事。”

    厉见微听到这里,脚尖踩过瓦片,飞身回到密室的厢房。门还没来得及推开,一把剑便朝她刺来。她身子一斜,倒翻着几米远,冷眼看向黑衣人。

    巡逻的马匪听到声音,挨个拔出刀朝黑衣人砍去。黑衣人看了眼厉见微,一脚踹到马匪的胸口用轻功离开。

    领头的马匪走到厉见微身前,抱拳道:“捕爷可还好?”

    “无碍。你们去歇着吧,今夜不会有人再来了。”厉见微望着黑衣人消失的夜空,眸中带着几分不悦道。

    如今群英山密室藏有美人画之事,应该是人尽皆知了。画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引得江湖中人夜探至此,甚至在群英山附近守着?

    厉见微推开门,从袖中拿出美人画。细细端详一二,并未看出有何不同。若说美人画是出自名家之手,才惹江湖中人惦记,她可不信。宋琼既然不想说,她也不好多追问。

    天刀门、七青堂来群英山,该是知道些她不知道的消息。厉见微靠着太师椅,轻揉着太阳穴理着其中的猫腻。

    地平线出现第一抹亮光,太阳还没来得及升起时,一阵慌乱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厉见微忍着困意把门打开,见宋琼皱着眉打量她,可能是知道昨晚的事。她后退两步,眸中带了几分笑意,问道:“怎么了?”

    “听说你昨晚险些遇刺,我过来看看。”宋琼径直走进厢房,眉间却无任何的担忧道。

    婢女走进厢房,添了两杯热茶。她端着食盒到桌上,把饭菜挨个布上。

    厉见微睨了眼宋琼,想到苗依依下毒案。她扭过头看向宋琼,眼带几分锐气道:“五年前在白马寺劫走的女人,你可记得?”

    “五年前的事,谁能记得清楚。再说当年我就是个小喽啰,整日光想着保命,哪有功夫注意其他。”宋琼端起茶杯,懒懒的眯起双眼,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细算起来,老当家的死与厉见微还有些关系。不过这不重要,他死了山寨才能大洗牌。

    厉见微冷笑一声,靠在太师椅上,垂眸回忆道:“当年老当家病重,山寨大乱之际,你把一个布袋卖给路过的富商,还得了一笔小钱。那是我们初次见面,我记得很清楚。”

    “你这么一提,是有些印象。女人和京都的侯爷在白马寺幽会,老当家命我把女人劫回去要挟侯爷。不过,此事与美人画有何干系?”宋琼放下茶杯,若有所思道。他直视着厉见微的双眸,看不出任何意图。

    那年老当家病故,京都又没有消息。他自然不敢把女人留在山寨。本打算扔出山寨,正好被一个富商看上,索性卖了。难道是那女人出问题了?但,又关他何事。

    厉见微起身坐在饭桌前,喝了碗粥补充着体力。她不打算在柳雨晴的事上费神,苗依依既已伏法,此事便算翻篇。

    “二当家,山下有人闹事。好像是官府的人。您看?”土匪躬身道。

    “带我们去看看。”宋琼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厉见微,怕是三和镇衙门众人。他冲小弟摆手,示意厉见微一同前往。

    厉见微随宋琼离开厢房,抬头望了眼初生的太阳。多方势力盯上美人画,怕是找到也未必拿的回。更何况宋琼有意隐瞒,阻隔她想要的线索。

    他们前后脚离开山寨,来到山下柿子林外的官道上。

第10章快刀青莲扑一空

    入眼的便是肩扛着大刀的徐来,神气十足的站在中央,脚下躺着七八个土匪。离徐来不远处的树梢上坐着白晚衫,他懒散的靠着树干,漫不经心的磕着瓜子,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白晚衫,你能不能行了!咱们一起杀上山寨,与厉见微里应外合,把新来的县丞救了了事。”徐来一脚踹开挡路的土匪,气呼呼的走到树下,仰头看向白晚衫,不满道。

    白晚衫伸着懒腰,微弯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调侃道:“要杀你去杀,我懒得动弹。”

    徐来正要说些什么,突感杀气袭来。他拔出刀朝后方砍去,刀非但没碰到宋琼,左肩反被宋琼击中。若不是厉见微出手抵住宋琼的招式,他怕是要丧命于此。

    “头儿。”白晚衫看到厉见微时,忙从树上跳下。他眸中闪过亮光,快步走过去。

    厉见微睨了眼徐来,从袖口掏出两锭银子扔给宋琼身后的土匪。她看向眉梢带着怒意的宋清,眸中带着歉意道:“手下的人不懂事,这点银子送给兄弟们,权当赔罪。”

    “哼!”宋琼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愿与徐来这个小辈计较。

    厉见微视线落在徐来身后,那个比女人还清秀的马匪身上,转而在白晚衫耳边轻声嘱咐些什么。她察觉到宋琼走远,拍了拍白晚衫的肩,认真道:“这件事便交由你了。”

    “我这就去办。”白晚衫冲厉见微一个抱拳,领命离开。

    宋琼正准备细问,却见厉见微掉头就走。他只好紧随其往前走,刚走到柿子林中。一个人突然从树上掉下,幸好他躲得快,没被砸中。

    厉见微停下脚步,闻到风中的血腥味,目光落于地上的布衣男人。

    对方约莫三十来岁,五官尽毁。虽穿布衣,但腰间的玉佩却是顶级,指甲修剪的十分干净。她不由的想到寨中的马匪,蹙着眉蹲在尸首旁,把玉佩拿在手中。

    “他中了莲心掌,五脏六腑已碎尽,没救了。”宋琼扫了眼尸体,警惕的转头看向草丛。他双眸一眯,带几分杀气,白莲教竟也想掺一脚。哼,他们也不思量思量自己的能耐。

    厉见微在尸体上下一摸,果然如宋琼所料。她把玉佩塞在怀里,刚站起身便看到从天而降的五位白衣姑娘。几人手持着剑,不由分说的挥了过来。

    “快把美人画交出来!否则,你们休想活着走出这片林子。”白衣女人眼眸带着狠毒,挥剑时招招阴毒狠辣的警告道。她裙裳随风飘着,如黑绸般的长发用几根白发带缠住,整张脸脂粉未施清冷秀丽。剑却像是难缠的赖皮蛇,愣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厉见微脚踩过树干,站在枝桠上隔岸观火。等有人要暗算宋琼,才随手摘下几片叶子为宋琼挡住攻击。倒是徐来帮着宋琼,与白莲教的门徒打了几个来回。

    “美人画不在我手上!”宋琼一脚踹在白衣女人的胸口,夺过女人手上的剑,怒容满面的把剑抵在女人的肩上道。

    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他恼怒之余,随手解决了女人的性命。

    “谁人不知群英山的大当家从凤阳县衙盗走美人画。至于画上的藏宝图,更是人人皆知。”女人见师姐被杀,怒从心起。她挥剑朝宋琼胸口刺去,岂料武功不如宋琼,反丢了性命。

    徐来不忿的看向宋琼,这群英山竟敢盗衙门的画,真是岂有此理。可越往深了想,越觉得不可信。世上哪有那么些个藏宝图,这女人分明是活在话本里,分不清虚实。

    白莲教其余三人见敌不过,后退着逃出柿子林。

    厉见微从树梢上飞下,冷冷的扫了眼地上的尸首。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宋琼会如此提防她。她看着宋琼面色铁青,想必没料到几人会把他隐藏的秘密说出。

    若真如她们所言,那么各大门派觊觎美人画就说得通了。

    徐来疾步来到厉见微的身后,生怕宋琼拿他出气。他看的出宋琼不是厉见微的对手,这才对厉见微愈发依赖。趋利避害,乃是人的不能。

    “你倒是躲的快。”宋琼把剑扔在地上,转身看向厉见微直眉瞪眼道。他对厉见微见死不救而不满,又想到自己隐瞒美人画之事,一时不知道该责备还是该愧疚。

    厉见微回望着宋琼,眸色深了深,双手环胸道:“这画,你是真想拿回?”

    “我的东西,我自然要拿回。你若是也想从中分一杯羹,我最多给你这个数。”宋琼竖起两根手指,目光深邃道。两成,已是他能让的最大的步了。

    厉见微眉眼一弯,淡然笑道:“不必了。作为朋友,我只是在提醒你,觊觎美人画的人不在少数。你想拿回并非易事,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若你执意如此,我自然会帮你。”

    “朋友?”宋琼眸中的凶狠敛去大半,近而有些迷茫。一脸诧异的重复着厉见微的话,等他回过神来,已不见厉见微的身影。

    凤阳县衙不远处的客栈客人少的可怜,二楼包厢里坐着消失半日的厉见微。她干坐在桌前,静等到天黑才飞身离开客栈。着夜行衣的身形如鬼魅般,踩过瓦片来到凤阳知县的府邸。

    厉见微蹲在房梁上,眼扫过府内的一切。趁着夜色在各个房间里翻查过,并未找到丢失的美人画。忽闻脚步声逼近,她忙从窗户逃出,躲在房梁之上。她小心翼翼的跟着知县来到书房,轻手轻脚的掀开瓦片,俯视着房内的一切。

    “画找到了吗?”着深蓝官服的男子披着红披风,一双丹凤眼眼眉细长,眸中带了几分气势与威严。周身的凌厉气势,吓得凤阳知县内心发怵。

    知县躬身偷瞧着男子,颤颤巍巍道:“还……还没找到。劳烦陈公公宽限几日,卑职一定能把美人画找回。”

    “呵。”陈公公冷笑一声,看也不看知县。他坐在桌前,轻轻的合上眼,手里反复转动着两个核桃大的银珠子。

第11章白浪如山谁可渡?

    书房的气氛压抑的很,陈公公越是沉默,知县额上的冷汗就越多。

    “咚,咚,咚——”敲门声急促的响起。

    知县眉头抖了抖,咽着口水赔笑着看向陈公公,在收到陈公公示意后去开门。

    “老爷,高将军送来紧急密函。孙琦从群英山回来,有话要亲自对老爷说。”年迈的管家把密函送上,附在知县的耳边轻声道。

    知县摆手示意管家退下,重新回到书房。他从袖中掏出密函,恭恭敬敬的放到桌上,据实禀报道:“从年初到现在,高盛不断送来求援信,希望我能帮边关筹备粮草。公公,您看?”

    “宫里的意思很清楚。你吩咐下去,边关就近的府、州、县,都不许把粮草借给高盛。谁若是私自借了,上面怪罪下来,别怪我不护着他。”陈公公缓缓睁开眼,笑眼夹着寒意。他拿起桌上的密函,慢悠悠的把它烧干净。

    只要边关不稳,便需要高盛。有高盛在,满朝文武便动不了干爹。耗吧,就这么耗着吧。谁先耗死对方,谁就赢了。

    知县默不作声的躬着身,把陈公公的话记在心上。

    厉见微看到这里,捏着瓦片的手紧了几分。这帮人是不顾边关、百姓的死活吗?她听到对面传来的脚步声,压低身子把瓦片放回。手不自觉的摸着刀柄,看到白晚衫后心缓缓放下。

    白晚衫的出现,肯定了厉见微的猜测。现在美人画在何处,已不需她多说。

    “头儿。”白晚衫周身的戾气瞬间退却,看向厉见微的眸子带着亮光。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他看到厉见微朝后院的方向指了指,猫着腰轻踩过瓦片跟厉见微的身后。

    厉见微警惕的看了眼左右,察觉到并无异常后,面色发沉道:“他现在何处?”

    “我们脚下。”白晚衫往下指了指,声压低道。

    厉见微踩过瓦片落在后院,朝着厢房步步紧逼。用黑布遮住脸,一脚踹开厢房的门。她看到准备逃走的奴婢与群英山中的土匪,忙把两人打晕,用余光看到白晚衫道:“搜。”

    “是。”白晚衫此时也蒙着面,听到厉见微一声吩咐,便在乔装来此的土匪身上摸索。他的手碰到土匪大腿处时,一把将裤子撕下。裤中的夹层里,正是丢失已久的美人画。

    厉见微接过白晚衫递来的美人画,细细打量着画。想必这画中另藏猫腻,可时间紧迫,不容得她慢慢去找。她看到一旁的烛火,把画放在上方,借着光把画纸映的透亮。

    画中藏着的薄纸,在灯下显眼的厉害。

    “头儿,这画究竟有何猫腻?”白晚衫看到厉见微小心翼翼将画中夹层的纸拿出,坐在书桌前抄着地图,眉头微微一蹙道。他眸中映着把纸塞回画中的厉见微,愈发的不解。

    “我们回去说。”厉见微把美人画扔在土匪的腿上,听得刀剑相撞声忙离开厢房。

    两人踩过房梁顺声来到院子外,厉见微一声口哨,徐来便住了手消失在黑夜中。三人走在清冷的街上,想说什么又都一言不发,这个时辰怕是连卖馄饨的小贩也收摊了。

    “头儿,你怎么在这?柴检巡不是让你去接新来县丞吗?”白晚衫一头雾水,不解道。

    厉见微看着空荡荡的街,眼中淡然道:“找不到美人画,宋琼是不会放人的。”

    “美人画?我看他就是成心为难我们,把我们当枪使。要不然我回衙门请求支援,一举灭了他们。”徐来听到宋琼不放人,冷哼了一声,眸中多有不忿道。

    他们就是太纵这些人了!不过群英山周遭大大小小的帮派、匪类数不胜数,要清理也需大量的人力物力。到时候怕是县丞早没命了,想到这里,徐来轻叹一声。

    厉见微闻声停下脚步,看向徐来的眼中多了几分柔和。她推开客栈的门,扔给小二一两银子道:“给他们开间上房,顺便弄点好酒好菜。”

    “多谢。”徐来登时眉开眼笑,冲厉见微离去的方向拱了拱手道。

    小二哥接过银子,查了查账领徐来往二楼走。

    厉见微回到客房,半倚着窗,静静的看向夜空。一只鸽子穿过黑夜,落在她的手边。她把鸽腿上的纸条拿出,看过之后便烧毁。这美人画落于谁家都不是件好事。

    鸽子晃悠着脑袋,绕桌边走一圈,扑棱着翅膀飞出客房。

    现在的情况对宋琼很不利。江湖门派、朝中势力,甚至连宫里的人都想要那幅画,这山芋不是一般的烫手。怕是宋琼得到美人画之日,便是群英山土匪的死期。

    杂乱的敲门声响起,吵得厉见微缓缓起身。她打开门让徐来、白晚衫走进,警惕的看了眼走廊,确认无人跟踪后将门重新关上。

    “晚衫,你们拿到画了吗?”徐来想到白莲教口中的宝藏,把食盒内的饭菜端出。他咬了口馒头,眼里满是好奇,忍不住问道。

    厉见微撇了眼窗外,两指夹起筷子飞射而出,紧接着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徐来叼着馒头,趴在窗前往楼下望去。地上躺着一个着夜行衣的男人,筷子插在男人的发中。男人仰头看了眼徐来,扶地而起快步离开。徐来返回桌前,狐疑道:“这家伙是谁?”

    “徐来,你去把纸上的内容多抄几张,从凤阳一路贴到三和镇。晚衫帮我送封信,务必要天亮前送达南宁外驻扎的军营,亲手交给高盛。”厉见微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和一张纸,分别递给两人。她眼微微一眯,看向窗外时多了几丝神采。不知这比宝藏,最后会花落谁家呢?

    “我这就去办。”白晚衫咬着包子,把信塞回怀里领命道。徐来拿着碗的手一顿,肚子还有些发饿。他眼里带着几分委屈,磕磕巴巴道:“那,那我也去办。”

    等徐来、白晚衫一走,厉见微也坐不住,交代给伙计几句话便离开客栈。她守在知县府外,一直等到天亮,两辆马车从后门离开。

第12章鸡飞蛋打泪两行

    如果厉见微猜的不差,这帮人应是去找前朝的宝藏。

    厉见微紧跟着他们,一直到群英山。她停下脚步,隐约觉得不妥。这群人怎么往三和镇方向走?莫非,当年流放至群英山中人有前朝皇室?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一片林中,六个带刀侍卫并排候着。陈公公肩披红披风从马车中走出,凤眼扫过周边。他下巴轻往上抬,示意道:“开始吧。”

    “是。”六个侍卫齐齐抱拳。他们从马车底部拿出铲子,随领头侍卫往山林深处走。

    一盏茶后,却不见动静。陈公公不放心的跟过去,突然听到打斗声传来,急忙用轻功敢上前。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百来号的江湖中人,地上铁铲数把。

    他们怎么知道此地有宝藏?究竟是谁泄露了秘密。思及此处,陈公公面色如常,嘴角仍带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寒意。

    六个侍卫见到陈公公,纷纷停手走了过去。眼下想要拿回宝藏并非易事,他们还是听候陈公公的差遣。不等陈公公开口,眼前的百号人手又开始互相残杀。

    看到这一幕的厉见微,把目光重新锁定在陈公公身上。她倒想看看陈公公打算如何。

    “这宝藏真假未明,诸位便大打出手岂不是荒唐了些?”陈公公拔过身边侍卫的剑,挥向人群中,剑插在正中央。他眸中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似不是为宝藏而来。

    众人一听,对方所言不无道理。他们纷纷停手,七七八八的议论着。

    其中一个青衫男子轻蔑一笑,锐利的杏眼扫过各大门派,双眸如墨潭般弯起道:“不妨让这些工人按着图纸去挖,若是真,我们再一比高下。若是假,我们也毋须浪费时间。”

    “有道理!”宋琼在看到陈公公时便知不妙,只能浑水摸鱼的瞎引导着。

    众人沉默片刻,挨个附和。在各个门派的指挥下,十来个工人按着图纸,找出藏宝之地。用了半个时辰才挖出两米深的大坑,坑中有扇石门。

    围着土坑的江湖中人,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着石门,似乎心中已确认石门后有宝贝。

    陈公公双眸一眯,死盯着石门,左手背在身后往前几步。如今去凤阳召集人手已来不及,且先瞧上一瞧,等确认里面的东西再说。

    风卷起土坑里的落叶,转眼被骤然压低的气氛按回。

    工人们面面相觑,用铁铲的背面敲打着石门。没敲两下,脚下的土地便开始发颤。他们以为是触怒了神灵,挨个跪在土坑中磕头求饶。不到一刻钟,地面又恢复如常。

    坑上的江湖中人被扑面而来的杀气所震到,回过身发现自己已被军队包围。

    一位身穿盔甲的男人骑着黑马,高高在上的打量着他们。他脸上带着凛然正气,手执长枪直向陈公公而去。翻身下马,恭敬的冲陈公公行礼道:“公公奉命筹备军饷实在是辛苦了,后面的事就交给我高某人吧。来人,去把石门撞开。”

    “奉命?奉命筹备军饷?!”陈公公迎上高盛深邃的目光,诧异的重复道。他本能的警惕、发怵起来,可能是千军万马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旁观的江湖中人个个脖子上架着刀,谁也不敢动弹丝毫,全无方才气焰。

    高盛不给陈公公反应的机会,直接示意手下把陈公公“请”回凤阳。至于一百来号的武林中人,自然先扣押到三和镇。

    厉见微见人清干净了,才飞身落到高盛身旁。她的目光落在抬出的木箱上,眼里多了几分谨慎道:“验完货再抬走也不迟。”

    “厉捕头所言在理。你们把箱子先抬出,确认后再登记。”高盛剑眉一蹙,额首下令道。

    只有军饷到位,后面的事才能推进。若非厉见微飞鸽传书,燃眉之急怕是会烧到自己身上。他见将士们把石门里的木箱尽数带走,坑也被重新填平,提起的心方缓缓放下。

    高盛牵着马,冲厉见微抱拳,眸里尽是感激道:“多谢厉捕头鼎力相助。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今后若是用得上我高盛的地方,只管吩咐一声就是。”

    “高将军客气了。不过,眼下真有一事请高将军帮忙。”厉见微跟在高盛身后,徐徐往前。她眸色闪了闪,淡笑道:“请高将军把扣押的武林中人放了。”

    高盛一愣,停下脚步认真的看向厉见微。他们这一带受匪类侵扰已久,为何还要放虎归山呢?他以为厉见微会让他杀了这些人。

    不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事,他也懂。他轻笑着应允道:“好。”

    两人走到岔路口,多有心心相惜之情。无奈各自有各自的命运,只得双双抱拳离开。

    凤阳县百里外便是边关,唇亡齿寒的道理,厉见微一向明白。

    朝廷想拿他们做博弈的棋子,未免想的过于简单。东厂与清流之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她活一日便为这里的安宁尽一份力。眼下还是早些拿画换县丞的好,免得再生事端。

    厉见微就近买了马,朝群英山而去。她正巧碰上赶着马车的徐来,忙拉紧缰绳停在车前。

    “我从凤阳一路贴到这里,一刻也没得闲。”徐来见厉见微时整个人都有些懵,像是做错事的顽童被父母发现抓个正着。他忽想起什么把马鞭扔在一旁,慌张解释道。

    厉见微见徐来支支吾吾,内心只觉好笑。她眸色泛着笑意道:“该看到的人,已然看到。晚衫在群英山等我们。走吧,新来的县丞,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说罢,厉见微夹了夹马肚子,引徐来重返群英山。

    马匪把两人带到客房,派婢女送上茶点让他们等候,自己则去通知宋琼。厉见微看到白晚衫睡眼朦胧的坐在椅上,提起的心便放了下来。

    至于宋琼,她不急,她知道宋琼回来得有些时辰。极有可能是找家酒楼借酒消愁,没关系,她等。谁让宋琼的宝贝被截胡一事,自己也掺了一脚。

第13章外乡男子失踪案

    白晚衫趴在桌上补觉,为了送信一夜未睡。他脑袋晕乎乎的,什么也不想理会。

    “嘭”的一声,门被推开。宋琼哭丧着脸坐于主座,厌烦的摆了摆手。婢女、马匪挨个离开厢房。他哼哼唧唧两声,把茶杯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整个人纠结又郁闷,哭哭笑笑像是疯了般。

    厉见微从怀里掏出美人画,朝宋琼扔去。看着宋琼抱画痛哭,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眉眼柔和了不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问道:“这是怎么了?”

    “宝贝都被挖走了,我要这画有何用!”宋琼把画往后一扔,悲愤又委屈的捶着胸口。此时他哪里还有当家的威严,简直就是丢了糖果的小孩。

    徐来看的瞠目结舌,完全不知该怎么往下接。眼前的一切真是太诡异了,他好想回三和镇。睡梦中的白晚衫被吵醒,听得宋琼一顿抱怨,手撑着脑袋努力醒着神。

    厉见微不愿在山寨久留,又不好太快卸磨杀驴。她背对宋琼,眼色泛着寒意道:“此事牵扯甚广,东厂、朝廷、宫里的那位,各大门派都虎视眈眈。东西即便是落在你手里,你能护得住吗?到时,怕连这山寨也一并毁了去。”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到嘴的鸭子突然飞了,我如何能甘心。”宋琼懒得装腔作势,去故作什么深沉、稳重。现在他就是不开心!他长叹一声,心里唏嘘几番。

    厉见微推开门,看了眼跟上的徐来、白晚衫,认真道:“顾念之我就先带走了。”

    “我这么难过,你就忍心离我而去吗?!哎,厉见微。你饿不饿,渴不渴,咱们好好喝一壶。”宋琼冲着厉见微离去的方向吼道。

    厉见微脚底生风,没把宋琼挽留的话放在心上。她再次来到山洞,让人打开牢房的大门,迟迟不愿再往前一步,冷冷的看向坐在干草上的顾念之。

    “嘶~”顾念之的剑眉因疼痛而蹙起,狭长的眼眸里映着厉见微的冷漠。他由于起时过猛,双腿发软险些摔在地上,幸得厉见微眼疾手快拉住他。

    厉见微面色凝重的看向怀里的顾念之,眸色不禁深了几许,弯下的唇带着不满。

    “熏得我快要吐了。”徐来被酸臭味熏得直皱眉,再抬头时看到厉见微冷着个脸。他冲顾念之礼貌一笑,背起桌上的包裹拖着白晚衫离开。

    顾念之拢了拢袖子,对厉见微回之一笑。脚下渐渐站稳,扶着墙步伐轻缓的跟在厉见微身后。他的双眼被亮光刺到,手下意识的遮挡。看到停下脚步的厉见微,眸中多了几分暖意。

    “顾大人?”厉见微侧过身看向顾念之,眸中冷意退却不少道。

    顾念之一愣,似乎没想到厉见微会这么称呼他。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徐来驾着马车走近。要说的话在心上转了几个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被徐来扶上马车,看到坐于对面的厉见微,欲言又止的紧攥着衣角。

    忽听得徐来的一声驾,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前行驶。几人快马加鞭回到三和镇衙门时,天色漆黑一片。徐来与白晚衫懒得再折腾,直接睡在衙门里。

    厉见微缓缓睁开眼,看到睡的深沉的顾念之。她躬身而起,轻手轻脚的抱起顾念之。此时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安静的不像话。怀里的顾念之呼吸声很轻,身上散发着地牢的酸臭。

    一向洁癖的厉见微却没有丝毫的嫌弃,生怕走的太慢让顾念之睡的不舒服。她脚尖点地,用轻功回到厉府。半夜三更,实在不好吵醒别人。

    厉见微把顾念之放在客房的榻上,轻轻盖好被子,坐在一旁对着顾念之出神。

    昏黄的烛火摇摇晃晃,把厉见微一身的清冷去了不少。她的指腹停在顾念之的眉眼上方,不敢相信顾念之竟然近在咫尺。

    天朦朦胧胧,分不清是黑是白,阴郁的像是要下雨。

    厉见微走在街道上,临近衙门时看到有人正要击鼓鸣冤。她走上前去,一把握住女人的手腕,摆出官方笑脸道:“大娘因何事要击鼓?”

    “捕爷,您帮帮我。我儿子来三和镇一趟便了无音讯,我,我——”大娘长得五大三粗,胳膊赶得上厉见微的腿。她眼眶通红布满血丝,脸颊上挂着泪,说到最后放声痛哭。

    途径而过的赵然,停下脚步用眼神询问着厉见微。大清早的,这是怎么回事?

    厉见微笑的尴尬,躬身扶大娘起身。她眸中带着疲惫,耐着性子道:“您别急,我们进衙门慢慢说。赵然姐,劳烦你去买两份早点来。”

    “好,你们去衙门里说。我看天色阴森森的,怕是一会得下雨。”赵然看了眼天色,嘱咐完便小跑着往街角去。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闪电划过天空似是要把天劈成两半。不到片刻,哗的下起雨来。

    厉见微坐在衙门后院,让白晚衫去烧壶水,双眼打量着坐立不安的大娘。她看着对方穿着像是穷苦人家,可身上佩戴的手镯、耳坠、簪子皆非凡品。既是报案,又为何掩饰自己?

    “头儿,热茶来了。”白晚衫眼底带着困意,把茶壶放在桌上便在一旁眯着。

    厉见微为大娘倒茶,细问道:“您儿子何时来三和镇,又是何时发现他丢的?他长得如何模样,年岁多大,可有什么显著特征?”

    “半月前我送他来三和镇的亲戚家。昨天准备带儿子回家,亲戚说儿子三天前已经回去了。我在三和镇找了几日,怎么都找不到。我儿今年二十有三,昂藏七尺,眉目疏朗。特征……特征是耳后有颗指甲大小的红痣。”大娘哽咽的说完,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那悲痛的模样不像作假,可厉见微如何也无法同情。许是大娘欺瞒太多,所言所行满是漏洞,让她不能信任。

    厉见微见赵然回来,递给大娘包子时被眼底的嫌弃所警惕。她面上不显,边吃包子边听大娘断断续续的自述。从杂乱的话语中,拼凑着线索。

第14章往事如烟,烟渐浓。

    “我儿月底要去京都赶考,出了这样的事,怕又要等上三年。但若——捕爷,您一定要帮我把儿子找到。”大娘红着眼圈,想到儿子可能不在人世,呜咽道。

    阵阵哭声惹得白晚衫不时的望过去。他咬了几口包子,寻思着她儿子会不会去朋友家做客,亦或去了别地游玩?

    大娘擦了擦泪,扶桌起身道:“捕爷若有我儿消息,可去城中兴华街梁府寻我。”

    “您不坐会,等雨停了再走?”赵然递给大娘一把油伞,眸中泛着心疼,忍不住关切道。老人家年岁已高,万一路上滑,摔上一跤可如何是好。

    厉见微冲白晚衫使了个眼色,端起一杯茶。她坐在椅上缓神,一个粗布陋服的妇人住城北的兴华街。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被人操纵而来。

    “咦,白晚衫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徐来往椅上一坐,眼扫过四周,好奇道。他眼时不时看向厉见微桌前的包子,幽怨的咽了咽口水。

    厉见微听到徐来的声音,缓缓转过头。她见徐来巴巴的目光,像是遗弃的小狗,直起腰身时眼眸变得温和道:“可吃过了?我这有几个包子,饿的话先垫垫。”

    “没有,本来打算蹭白晚衫一顿饭。等我发了月钱,请你们吃顿好的。”徐来接过包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的动作却是粗鲁的要命,一口一个包子,连渣都不给厉见微剩。

    “头儿,孙磊回来了,他让我把信交由您。”衙役把一封信递给厉见微,躬身退了下去。

    厉见微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到最后,眉梢的寒意能把厢房冻结。她看到白晚衫走进,把信递了过去,淡然道:“这是孙磊、刘通送来的供状和证据,你也看看。”

    白晚衫俯身坐于厉见微身旁,笑盈盈的接过。他把信看完后,想到之前案子扫尾的疑点,双眼一眯认真道:“他们去乌村为死者送赔偿金时,凶手一家已搬离墨村如何发现?死者与凶手非同村,更何况是查到墨村多是拐卖外乡男人的线索。”

    “莫非刘通、孙磊也被人……”厉见微眼色闪了闪,随即面色发沉。她身子前倾,望着门外的雨,眼中布满寒霜。

    这帮畜生!

    为了钱财竟做出这档恶心事。怪不得刘通、孙磊许久未归,没想到差点被人卖了。

    当时厉见微查到墨村,找到凶手后被请回三和镇,参加柴慕明的寿辰。她临走前嘱咐刘通、孙磊去抓人,无意间放走的这条大鱼,如今又自己游回来了。

    “头儿,你绝对猜不到大娘住于何地。”白晚衫看厉见微眉头紧锁,转移话题道。

    厉见微扭头看了眼白晚衫,坐回太师椅上,额首淡笑道:“住在城中兴华街梁府。”

    “嘿嘿,头儿猜的不错。但梁府对门是吕府,是那个死在柴检巡家吕岩的吕府。”白晚衫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一脸正色道。他总觉得吕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吕府对门?厉见微突然想到什么,心底一沉。她打断准备叙旧的徐来与白晚衫,眼神泛冷道:“晚衫,这几日你让人盯着梁府,有动静立刻回来通报,顺便在三和镇找个男人。二十三岁,身高七尺,耳后有颗指甲大小的红痣。”

    “是。”白晚衫冲厉见微抱拳领命,拿起伞离开厢房。

    厉见微低头眼眉下垂,眼角的余光看到徐来肩上的发暗的血迹。她三两步走上前,寒凉的眼眸里暗藏担忧,冷声道:“有人要杀你?”

    徐来拿着包子的右手顿了顿,不敢回望厉见微。他以为隐藏的很好,不会被人发现。

    厉见微放下茶杯,紧盯着徐来的双眸,旧事重提道:“你预备瞒我到几时?”

    “我没有。”徐来眼里带着为难,犹豫着该不该说。不过事关厉见微的生命安危,又不好隐瞒。他纠结的蹙眉,垂下眼眸,声如蚊呐道:“他想杀的不是我,是你。”

    “杀我?那你为何会受伤?莫非是向你打听我的消息,却被你拒绝,所以他大打出手企图用武力逼你说出?”厉见微见徐来点了点头,身子后仰靠着椅背轻笑出声。

    要杀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方才她观察徐来左肩的伤,根据血迹来看应是三日前。难道是觊觎美人画的江湖中人?她轻闭起双眼,脑中想着不同种可能,意识却逐渐消失。

    徐来察觉到厉见微已睡去,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窗,小心的离开厢房。

    滴答的雨声使厉见微睡的更为深沉。前几日奔波案子,昨晚又一夜没睡,身体难免疲惫。

    一盏茶后,门被人推开,着官服的顾念之缓缓走进。他拿过柜上方的包裹,站在厉见微面前,脚似钉于地如何也动弹不得。温柔的眸内映着乏力的厉见微,薄唇轻启不敢多说一字。

    五年的光阴,竟把他们蹉跎成这般。

    顾念之垂下眼帘,伸手想去触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指尖在即将碰到时快速收回。他眼底带着委屈、悔恨与可望而不可及的思慕,声发颤道:“见微。五年未见,别来无恙。”

    回答他的,唯窗外的雨声。这让顾念之松了口气。他不敢面对醒来的厉见微,紧握着包裹,落荒而逃般的离开厢房。

    睡着的厉见微,在关门声响的霎那睁开眼眸。她端过茶杯喝了口茶,感受着冰冷从嗓子眼蔓延到全身。耳边反复徘徊着那句别来无恙,终化为唇角一抹自嘲的笑。

    天灰暗的像张网,漫不经心的遮盖在三和镇的上空,犹如权财利益紧扣于官、商之间。

    厉见微走出房间,拿了把伞离开衙门。不知为何想到那个伤春悲秋,嘤嘤切切的柳雨晴。她撑着油纸伞穿过街道,鬼使神差的走到梁府前。记得之前这里正招租,这么快就被人租下。

    “捕爷,您怎么来这里?”大娘换上浅蓝绸衣,眼带诧异道。她没料到厉见微这么早找过来,一时间词穷,不知该如何圆谎。

第15章鱼儿含勾丝纶弱

    厉见微收起伞,跟在大娘身后进了梁府。她眼扫四周,视线落在大娘手足无措的脸上,暗讽道:“大娘的亲戚莫不是刚搬来三和镇?我看府上不像有人住过,兴许您儿子是因不识路而走丢,也说不准。”

    “捕爷说的哪里话。人命关天,老妇岂敢玩闹。”大娘尴尬的笑了笑,引着厉见微往大厅走。她心里组织着无数的措辞,却不见厉见微细问,自个又不好多嘴。

    天灰暗的像是黎明前夕,来来往往的奴婢挑着灯笼匆匆而过。

    “捕爷,您怎来此?”柳雨晴讶异的看向厉见微,却被对方眼里的清冷击退。她紧张的后退几步,警惕道。

    厉见微听到熟悉的女声,停下脚步静等着柳雨晴走近。她冷冷的撇了眼大娘,冲其额了额首,讽笑中带着试探道:“有人报案,我自是来办案的。不知夫人来梁府作何?莫非您与梁老爷是故交?”

    “算,算是吧。我还有事,就不耽误捕爷破案了。”柳雨晴强装镇定,慌乱的与厉见微擦肩而过。她不知厉见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唯恐被厉见微绕进去。

    前方的大娘听到两人的谈话,肥硕的大脸时青时白。急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煞是好看。她领着厉见微快步走到大厅,让婢女送上热茶,一声不吭的离开。

    厉见微倒没多想,俯身坐于偏座,眼扫过大厅的摆设。桌椅带着浅浅的木漆味,杯盏、盘子都是新买的器皿。果然不出她所料,大娘谎报案戏耍他们。

    不,准确的说,是大娘身后的人在戏耍他们。

    对方财大气粗,不知是何底细。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厉见微扭头看去。

    一位身材高大却不粗犷的男人,着暗红锦袍挥着扇子走来。看模样约莫三十来岁,下颌方正。皮肤松弛,眼带皱纹。发丝被蓝玉冠绾在头顶,斜飞的英挺剑眉下是眼眸细长深沉,通身散发的是高贵儒雅。

    厉见微看到男人眼底的戏谑,收回目光,冷声道:“不知梁老爷玩的可尽兴?”

    “梁某的这些小伎俩,哪入得了厉捕头的法眼。”梁老爷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厉见微,眼眸里深邃的浑浊,令人忌惮、不安。他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拿起茶盖,悠悠的吹着茶水。丝毫不觉得戏耍官差有错,理直气壮的态度让人多有不适。

    这番作为在厉见微看来,无非是有些分量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无视王法道义罢了。每个人面对的生存规则不同,她从不放在心上。

    厉见微轻轻勾了勾唇,退却眼底的嘲讽,浅浅一笑道:“梁老爷说笑了。我猜您想找的并非是二十三岁的俊朗男子,而是白马寺丢失的娇俏佳人。”

    “你怎——厉捕头真会说笑。在下不过是初来乍到,想请厉捕头多关照梁府罢了,哪有那么心思。”梁老爷眸子突涌的杀意迅速退却,笑盈盈的客气道。

    不知道厉见微从何得知当年之事,莫非她已洞察自己的身份?不可能!若厉见微真的了解,决不可能用如此态度与自己交谈。呵,小姑娘这是在炸他呢。

    梁老爷走到大厅中央,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厉见微,眼含轻蔑的嘲讽道:“厉捕头该不会是想置我梁某人戏耍官差之罪吧?”

    “梁老爷岂是我能左右的了。既然案子是假,我就不扰梁老爷清休。告辞。”厉见微也不恼,只淡淡的撇了眼梁老爷,拱手在胸前道。她离开梁府,回到衙门时已是亥时。

    梁老爷与柳雨晴的关系,她在方才的试探中已明了。

    厉见微不相信梁老爷来三和镇,是为了当年的情意。若他真惦念着那份情,也不至于让柳雨晴等上五年。她靠着门框对漆黑的夜出神,思考着梁老爷来三和镇的原因。

    此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但无论多么波谲云诡,她也定要弄清楚背后的脉络。

    薄凉的冷风,让厉见微愈发清醒。她拿伞准备回府,临近衙门口见一脸纠结的顾念之。

    “走吧,顾大人。”厉见微撑开油纸伞,盖过顾念之的头顶。她目视前方,眼里带着捉摸不透的深意,平淡的口气让顾念之一愣。

    顾念之回过身错愕的注视着厉见微,抬头看了眼头顶发白的油伞。动了动唇不知想说些什么,只得抿了抿嘴脚步由慢变快的往前走。

    厉见微随顾念之往前走,听着雨滴轻敲油伞,思绪还留在梁老爷和报案的大娘身上。

    大娘当时提到的耳后有红痣的男人,又是何人?说的这般详尽,定然不是随口瞎编。她突然想到一人,眼里闪过亮光。或许,她可以在苗依依身上找点突破。

    等到厉见微再抬头时已到厉府。她收起油纸伞,见顾念之看过来,淡笑道:“夜色已深,早些睡吧。”

    “嗯。”顾念之木讷的点了点头,接过厉见微手里的油伞,步伐渐慢的跟在厉见微的身后。他总想向厉见微解释,但厉见微似乎不愿,也不想听。

    离开的厉见微回到厢房,褪去满身的疲惫躺在榻上歇息。雨声在夜里掀起而又低垂,最后被地平线的一缕光收去。

    厉见微换了身官服,整了整腰间的深蓝束带,快步带走出房门。经过的顾邀月,提醒她去大厅吃早饭。但她心系案子,直接往衙门去。她前脚刚到衙门,后脚天就下起了雨。

    这几日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阴雨连连。厉见微担忧的看了眼天,穿过走廊来到后院的厢房。她一推开门便看到白晚衫翘着二郎腿,边磕瓜子边与徐来闲聊。

    徐来看到厉见微到来,轻扣了扣桌提醒白晚衫。他察觉到厉见微的目光投来,拿包子的手一紧。想放下又舍不得,只呵呵一笑道:“厉捕头。”

    白晚衫摊手把瓜子放回桌上,轻拍了拍手看向厉见微。他把油纸里的包子递过去,眼眸轻弯道:“头儿,这里还有些包子,要不先垫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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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女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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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见微从小父母跑路,相依为命的竹马神奇消失。为了查找他们的踪迹,做起了三和镇的捕快。没想到几个案子下来,不仅惊动了朝中的都察院,连竹马也自己冒出来。可是,谁能解释一下,这个每天暗杀又保护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的少年郎是谁?极品女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品女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品女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