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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温斯顿勋爵     盎格鲁玫瑰txt下载     盎格鲁玫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1章 捐资办学

    公簿持有农理查德·泰克斯顿连忙反应过来,冲端坐于几步之外的领主的女儿嘿嘿笑了笑,“很抱歉,小姐,我还以为我是在萨顿豪格雷夫村里。”

    伊莎贝尔从靠背长椅上站起身朝左侧空荡荡的大厅入口处瞥了一眼,背着双手走到公簿持有农的面前平静地注视着他,“好了,理查德,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等会儿牧师来了,我没有时间再听你说话。”

    “是的,小姐。呃,由您出资兴办的圣迈克尔教会学校,仍然只是打算让贫穷家庭的孩子接受免费的教育吗?”喝了些麦芽酒的理查德的说话能力果然比先前流畅了许多,情绪也显得不那么紧张了。

    “嗯,至少在教会看来,只有学会了读写才能使《圣经》得以传承下去。”伊莎贝尔觉得如果与一个乡村来的农夫谈论文艺复兴时期教育的意义,几乎是一种白费口舌的表现。

    再者,目前的英格兰仍旧是一个等级、秩序森严的王国,平民阶层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进入到云集了王公贵族和富贾巨商子弟的中学、大学接受教育。因此,要想提高父亲领地内的乡村孩子的受教育程度只能利用教会学校这条源自中世纪的免费教育之路。

    领主的女儿的回答在理查德的意料之中,因此他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点了下头又讲述着,“小姐,国王陛下是天主在世俗社会的代表,而我的孩子与王国内其他无数个家庭的孩子一样,都是国王陛下的臣民。所以,我认为我的孩子与贫穷家庭的孩子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力。”

    “公簿持有农,你认为谁会阻止你的孩子去学校接受教育?”

    “小姐,圣迈克尔学校招收学生的条件是来自贫穷家庭的孩子,而我和其他几户算是富有的家庭的孩子不符合入学的条件。”

    伊莎贝尔又把双臂抱在胸前,在理查德面前来回踱着步。思考着公簿持有农的话的同时,轻轻笑了起来,“理查德?泰克斯顿,你知道吗,如果招收来自富有家庭的孩子的话,那么这座学校将不再会是实行免费教育的教会学校。”

    理查德笑着点了下头,“小姐,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打算再建立一所只招收富有家庭的孩子的学校。”

    “是吗?”伊莎贝尔微微一笑,没有表态。之前,她的脑海中的确闪现过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的字眼。

    再建立一所供富有家庭的孩子接受教育的私立学校,也不是一个很糟糕的办法。毕竟这个社会原本就是一个强调等级和秩序的社会,几乎每一个人都非常推崇一种看法:上帝创造并安排一切——天堂、地上、水中都呈现出最完美的秩序。在天堂他安排了大天使和天使的阶序,在人间他指派了国王、亲王及其下的治理者,一切都有必要的良好秩序……各种身份的人遵从自己的地位,他们听从上帝的召唤,各尽其职、遵从秩序。

    “不如,再建立一座由富人捐资兴办的,学生要缴纳学费的独立学校(财务独立于政府的私立学校即部分或完全不接受政府财源的学校)?!”

    “我可以出一半的资金,剩下的由富人们捐款兴办。但是,既然让富人们交钱送孩子进入学校接受教育,那么学校的教学资源、导师水平就不能再沿用中世纪教会学校的教学方法。”

    “可以让这些来自富有家庭的孩子接受以人文主义教育为主的教育。当然,虔信上帝的宗教道德教育课程还要开设的,只是不能占据绝对权威地位。”

    “看来,这样优秀的人文主义导师只能从牛津大学或是剑桥大学聘请。该死,聘请大学教授的钱又从哪儿筹集呢?”

    伊莎贝尔思索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审视着富有的农夫,“公簿持有农,你的意见很不错。只是,建立学校的花费……”

    理查德连忙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姐,您不必担心建立学校的花费,这笔钱可以由我们这几户富有家庭来承担。当然,您愿意的话也可以捐一小部分钱。”

    伊莎贝尔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顺便开了个玩笑,“那么,谁来担任校长的职务?”

    理查德知道恭敬领主的女儿的机会来了,连忙恭敬地说:“您是领主的女儿,不仅可以在圣迈克尔学校担任校长的职务,同样也可以毫无争议地成为第二座学校的校长。”

    这时,走廊男仆急切地走入大厅,身后跟着手握《圣经》的罗杰?艾斯利普牧师。伊莎贝尔远远地瞧着牧师,微微点了下头又看向理查德,“好吧,你回去和其他几户富有家庭商议一下,打算捐资多少来兴办学校。商议好了,再来见我。”

    “如您所愿,小姐。”富有的公簿持有农居然变得懂得礼节起来,鞠躬行礼后朝牧师的方向走去。在经过牧师身旁时,还不忘对牧师行礼问候。

    艾斯利普牧师来到伊莎贝尔面前,保持着教会人士的矜持及礼节,微微冲她点了下头,“愿天主赐福于你,伊莎贝尔小姐。”

    “日安,牧师。”伊莎贝尔背着双手也很矜持地笑了笑,继而扭过脸看向侍立在一侧的走廊男仆,“你去告诉大人,牧师来了。”

    “牧师,坐下再说话。”伊莎贝尔把牧师让到一张宾客使用的长椅上坐下,自己坐在牧师旁边轻轻笑了笑,“牧师,今天让你来的目的是为了主持一个起誓仪式。”

    在等候父亲到来的这段时间里,伊莎贝尔颇为神秘地讲述了一下起誓的缘由及目的。艾斯利普牧师听完后一声不吭地坐在长椅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小姐,您是一位有着高贵的贵族血统的小姐,怎么…可以让罪恶轻易地玷污您的血统呢?”

    伊莎贝尔笑而不语地侧目望着牧师,左手的四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悠悠地说了句,“牧师,1500年时,亨利七世国王为了躲避伦敦城爆发的瘟疫,曾经带着宫廷大臣们逃亡到了法兰西的领地加莱,是这样吗?”

第752章 实验者

    对于44年前发生在伦敦城的那场毁灭性的鼠疫,于1500年之后出生在北方的罗杰·艾斯利普牧师当然不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他只是从主教或是约克大主教那里听到过一些支离破碎的传闻而已。

    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看向伊莎贝尔时点了点头,“小姐,伦敦城在40多年前发生的那场瘟疫,我…确实听到过一些传闻。”

    固然,伊莎贝尔也不可能胡说八道一番,她也是从里士满公爵的图书馆里的一些王室记录簿上看到的。左手手指仍然有节奏地敲击着靠背长椅的扶手,镇静自若的又讲述着,“6年后,伦敦城内又出现了汗症患者,不到几个小时便有很多人死去。”

    “11年后,也就是1517年的伦敦城,大概有1万人被瘟疫夺去了生命。而牛津郡内,除了贵族、骑士或绅士家庭可以逃亡其他各郡外,很多乡村内几乎看不到一个农夫。”

    “随后,天主再次将罪恶降临到王国臣民的身上。158年,王国内有很多地方出现了大量死于发热的人。”伊莎贝尔把看到过的一些内容大致说了一遍,不慌不忙地审视着牧师,“牧师,你知道吗,王国在1518年就颁布了瘟疫法,开始对瘟疫的蔓延采取一些手段或是措施。所以,我作为贵族的女儿是不会眼看着瘟疫在北方流行的。”

    “小姐,我从您身上看到了一种值得颂扬的骑士精神。嗯,您是怎么知道这种办法的?”艾斯利普牧师的态度有所转变,开始对接种牛痘产生了一些兴趣。或许,对身为神职人员的他来说,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抵抗瘟疫的办法。

    现在,伊莎贝尔有了一个非常好用的挡箭牌即曾亲眼看到过事实真相的女仆多萝西。不管怎么样,她可以从容地躲避开人们对她的质问或是好奇。面对牧师的询问,轻轻笑了起来,“这是我的女仆告诉我的。我在收留她之前,她曾是一名乡村农夫的妻子。”

    这时,沃尔顿男爵领着数名男仆进入到大厅。伊莎贝尔和牧师站起身来,分别对走到面前的沃尔顿男爵行礼问候。男爵把目光集中在牧师的身上,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地问了句,“牧师,我的女儿告诉了你,今天主持这个起誓仪式的缘故了吗?”

    手握《圣经》的艾斯利普牧师轻轻微笑着,冲男爵点了下头,“是的,大人。”

    “嗯,现在开始吧。”沃尔顿男爵说完,走到大厅中央的主位前转过身坐了下来。随即,又看向站立在左侧的伊莎贝尔,冲她点了下头。

    “多萝西,你过来,站在艾斯利普牧师的面前。”伊莎贝尔冲女仆多萝西吩咐着。

    女仆多萝西的神色显得有些局促,微低着头,双手放在撑箍裙的小腹处快步来到大厅的中央。快速地瞥了眼牧师所在的位置后,一言不发地站立在牧师面前。

    这时,站在牧师身旁的伊莎贝尔来到多萝西,双眼朝女仆身后的大厅入口看去,双唇却在女仆的耳旁悄然说了句,“别害怕,牧师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所谓的起誓仪式正如伊莎贝尔所说的那样,艾斯利普牧师说一句,女仆多萝西便重复说一遍。因此,仪式在几句话之后很快便结束了。这时,沃尔顿男爵却叫住正要离开的女儿及两名女仆。走下主位来到伊莎贝尔的面前,思虑着说出了一句话,“我的女儿,我知道天主是公正的,他也会把罪恶带给世俗世界的每一个人。只是,我和你的母亲不希望再失去一个女儿。”

    “什么意思?难道,男爵希望多萝西先接种牛痘?”伊莎贝尔凝视着已经失去了次子,现在又有可能会失去长子及次女女婿的沃尔顿男爵,心里莫名涌现出一股酸楚的味道。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下头,“是的,父亲,我可以让天主用罪恶首先来惩罚多萝西的灵魂和身体。但是,在可怕的瘟疫到来的时候,她更需要我们的对她的安慰和救助。”

    最终,沃尔顿男爵还是做出了让女仆多萝西充当接种牛痘的实验者的决定。但是,伊莎贝尔并不愿意让多萝西独力承担接种牛痘后产生的心理变化及面对瘟疫时的巨大恐慌感。当她带着两名女仆走出庄园大门朝北面的那片小树林走去时,她打算把父亲的决定先告诉给多萝西。

    “多萝西,如果你对女雇工身上的罪恶感到害怕的话,你可以去忏悔或是祈祷。也可以告诉我,你不愿意自己的灵魂被罪恶所侵蚀。”伊莎贝尔一边走一边对身旁的女仆轻声诉说着。不过,她对自己在很自然的情况下说出与宗教有关的话语时感到有点吃惊,她觉得自己此时非常像一个受罗马教廷派遣来的拥有神职的驱魔人。

    多萝西沉默地走在道路上,缓缓抬起头凝望着她,“不,小姐,其实我和我的儿子,父亲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是吗?”

    伊莎贝尔微微一愣神,连忙醒悟着摇了摇头,“也许,那些盗贼并不想杀死你和你的家人。又或者,你和你的家人还会遇到其他会救助你们的人。”

    多萝西凝视着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草地和各种房舍,只是说了句,“小姐,这是天主的意志,天主知道我和我的家人会遇上您的。”

    走在多萝西身旁的女仆安妮连忙点了点头,朝伊莎贝尔看去,“小姐,多萝西说的也正是我想对您说的。假如没有您这么多年来对我和我的父母的救助,我想我们是不会活到今天的。”

    眼见两人对自己全然是一副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伊莎贝尔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朝两人瞥去一眼,只是平静地问了句,“多萝西,你愿意接受我的父亲的决定?”

    “是的,小姐,因为我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相,我和那名女雇工在天主的眼中都是罪人。天主会救她免于凶恶,同样也会救我免于凶恶。”

    伊莎贝尔在心里微叹一声,“这不是接种牛痘,而是在驱魔。”

第753章 实验成功

    当天下午日落前,伊莎贝尔·沃尔顿带着几名佩剑卫从离开阿斯克庄园返回到父亲的领地。穿过大片耕地之间的泥土路,来到医疗大厅所在的小树林内。此时,仆人们已遵照她的吩咐在大厅内的东西两侧用木板间隔开了十余个隔间。每个隔间内均摆放有一张铺有干草及棉布或亚麻布料的小床,另外还摆放有一张小桌及靠背长椅。

    伊莎贝尔在门外的空地下马后,径直走向大厅东面的最后一个隔间。来到隔间外时看到一名男仆守候在门外,上前轻声询问了一句,“我的女仆现在怎么样了?”

    男仆点头行礼后回答说:“小姐,她没什么事,只是在休息。”

    “嗯。”伊莎贝尔点了下头,掀开悬挂在门上的亚麻布布帘走了进去。一走进隔间,便看见身穿白色长袍的多萝西从床铺上站了起来,站在床边冲她行礼问候。

    “多萝西,用过晚餐了吗?”伊莎贝尔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床铺对面的长椅上坐下。

    “是的,小姐。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感到一点不舒适?”多萝西只是欠身坐在床铺的边缘,准备随时站起身服侍沃尔顿男爵的女儿。

    伊莎贝尔斜靠着长椅的靠背,右手撑着下颌审视着她,轻轻笑着说了句,“多萝西,因为奶牛身上的瘟疫没有直接传染到你的身上,所以你的身上也不会出现女雇工身上的那些水疱。”

    在下午的试验中,伊莎贝尔先用小刀在女仆多萝西的左臂皮肤上轻轻划出一条伤痕,然后从挤奶女雇工手臂上的水疱里用刀尖挑出一点点淡黄色的脓浆。接着,将脓浆滴入到多萝西皮肤被划破的地方,然后用一块干净的亚麻布将伤痕包扎起来。虽说这种办法存在着一些医疗风险,但是,接种牛痘的实验总算是基本完成了。

    多萝西收紧下颌瞅了瞅左臂被包扎起来的位置,又好奇地看向她,“小姐,既然我没有直接被传染上瘟疫,我是不是可以回庄园继续工作了?”

    伊莎贝尔知道接种后的几天会出现一些不舒服的反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多萝西,我想告诉你一点,接下来的两到三天内你会有一些不适应的感觉。因此,你只需要在这里休息就可以了。”

    多萝西有些紧张地望着她,“小姐,我…我是不是会变成女雇工的那个样子?”

    “不,假使你认为我的话是可以信赖的话,就在这里休息几天。忏悔、祈祷、清扫大厅或做什么都行,只是不能离开大厅。”

    “小姐,我信赖您,我会向天主祈祷驱赶走我体内的瘟疫的。”

    伊莎贝尔站起身时,多萝西也很快地站起身来。她朝女仆轻轻笑了笑,“多萝西,不要去想你的工作。如果你想见见你的儿子或父亲,我会让他们来看望你的。”

    多萝西缓缓地行着曲膝礼,起身时用感激的眼神凝望着她,“是的,小姐,您可以让牧师来这里吗?我想让天主听见我的忏悔。”

    “当然。”伊莎贝尔走到门口掀开布帘时,回过头微笑着看向女仆。

    伊莎贝尔把接种牛痘的过程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只有不超过8个人知晓这件事。当然,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人也根本无法说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有这样,才能让持怀疑态度和反对意见的人不会突然从地下冒出来,即使连反对者疯狂的诬蔑、造谣也不会听见。

    两天后,她再次来到医疗大厅。实验者的临床表现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女仆多萝西一如既往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向她行礼问候,“小姐,现在我的身体没有一点不舒适,又可以继续工作了。”

    伊莎贝尔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双臂抱胸思索着,“接下来,需要用天花病毒来证明多萝西今后再也不会传上天花。只有完成了这个实验,接种牛痘才能算是圆满完成。”

    一声不吭地瞅着面色红润,身体健康的女仆,又思忖着,“天花可以用种牛痘来预防的事实,已经在无数次的科学实践中得到证实。”

    “嗯,接种天花病毒的实验可以不用再做了。”

    想到这里,突然冲女仆说了句,“多萝西,现在轮到我了。”

    多萝西一愣神,连忙惊恐地看着她,“小姐,您…您不能这么做。假如让大人和夫人知道了,夫人会严厉地惩罚我的。”

    “不会的,夫人不知道这件事。好了,你去把女雇工找来,快去。”

    “呃,是的,小姐。”

    趁着女仆离开隔间的时候,伊莎贝尔把守候在门外的公爵卫从鲍德温叫了进来。从绑缚在大腿外侧的刀鞘内拔出一柄仿制的海军标准战术刀,递到对方的眼前,“鲍德温,现在,把我的袖子割下来。”

    鲍德温咽了咽口水,凝视着对方手中那柄奇怪的“小刀”,又抬起头看向她,“阁下,您一定要这么做吗?”

    “是的,必须要这么做。并且,这件事只有你、我和天主知道。”

    “是的,阁下。假如此时殿下回到城堡…见不到您,我要怎么回答。”鲍德温接过奇怪的“小刀”时,还是犹豫不决。

    伊莎贝尔坐在长椅上,左臂撑在大腿面上冲他轻轻一笑,“你可以告诉殿下,我在圣迈克尔教会学校内教导孩子们读《圣经》。”

    当女仆从另一个隔间内找来感染了牛痘的女雇工后,鲍德温已经用战术刀把伊莎贝尔左臂的丝绸袖子轻轻地割了下来。伊莎贝尔冲两人点了下头,却发现鲍德温正在用手指轻轻揉搓着手中的丝绸袖子,哈哈笑了起来,“鲍德温,赶快去向罗斯求婚,这样你就可以给她买一些丝绸服装了。”

    隔间内出现了一阵声响不大的笑声。待众人安静下来后,伊莎贝尔连声吩咐着,“多萝西,去拿盏油灯来。鲍德温,把刀尖放在油灯的火焰上面烧一烧。”

    稍后,一切准备就绪。鲍德温拿着战术刀,刀尖对准女雇工手臂上的水疱时,抬起头望着对方,“很抱歉,希望你可以宽恕我。”

第754章 公爵归来

    6月11日,星期三上午,是沃尔顿男爵的领地柯克灵顿村所有臣民的一个悲伤的日子。而在与男爵的领地相距有约0英里外的谢里夫哈顿城堡内,却是一片庆贺领主里士满公爵顺利回到北方的欢快的笑声,以及此起彼伏的问候声。

    之前,领主回到城堡的消息是由一名佩剑卫从先行送回来的。此刻,里士满公爵的队伍还行进在城堡东面约三英里外的一片耕地与田野之间。伊莎贝尔在接到消息后,立即让公爵府的管家及各种专职仆人做好迎接里士满公爵归来的准备。另外,又派人立即去通知谢里夫哈顿村的村官、收税官及驻堂牧师等人准备迎接公爵。

    不多时,领地规模及居住的人口都远远大于柯克灵顿村庄的谢里夫哈顿村庄立刻沸腾了起来,几乎所有的村官、牧师、教士及数百名村民们纷纷离开了房舍、教堂,来到连通村庄东西两面的唯一的一条大路两侧欢迎领主的归来。

    当公爵府的枢密顾问官伊莎贝尔·沃尔顿带领着卫从队两位队长、管家及数十个仆人站在城堡闸门外时,她对欢迎里士满公爵归来的现场气氛感到有些不满意。扭头看向站在右侧身的管家,“管家,你不认为今天迎接殿下回来的仆人们很少吗?你知道,殿下是从苏格兰回来的。”

    管家亚瑟·菲尔德上前一步,在她身旁轻声说了句,“阁下,委员会的成员今天都没有来,里士满郡领地内的绅士、约曼要等到明天才会来参加领地会议。”

    可以来迎接里士满公爵归来的贵族、骑士、绅士和约曼全都没有到场,伊莎贝尔皱着眉头思忖着,“居住地与殿下相距最近的只有我的父亲沃尔顿男爵。可是,从柯克灵顿到谢里夫哈顿城堡大约要骑一个多小时的马,时间来不及。”

    “父亲领地南面的里普利城堡领主威廉·英格尔比爵士,也不可能及时赶到这里。”想到这里,伊莎贝尔对威廉爵士有了一种厌恶感,“这个浑蛋,为什么没有战死在爱丁堡?贪生怕死的骑士!”

    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里普利城堡的年轻领主后,扭头看向站在左侧的正副两位卫从队队长,厉声叫了句,“彼得,你过来!”

    副队长彼得急忙扭头看向她,急忙跑到她的面前点头致意,“阁下,您有什么吩咐?”

    “立刻把所有的火枪兵集合起来,全副武装站在通往城堡的道路两侧恭候殿下归来!”

    “是的,阁下。”

    这个时候,一支由上百名武装卫从及两辆装满货物的四轮马车组成的队伍出现在了村庄的东面。一名骑着配备有华丽的马鞍、马衣的战马的胸甲卫从手执一面绣有里士满公爵徽记(三道银、蓝、金条纹,侧身正面的行走狮,脖颈处套有写着公爵名字的锁链)的大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紧接着是50名骑在有着相同装饰的战马上的卫从策马行进,而一名来自纹章院的纹章官则骑马跟在50名卫从的身后。公爵得胜归来的队伍中竟会出现纹章院的官员,这不得不让人好奇。按照惯例,当贵族死亡的讣告送达至纹章院时,纹章官会立刻就职主持贵族的葬礼。由此看来,这位纹章官出现在公爵的队伍中肯定是有着很特别的原因的。

    纹章官的马后,则是今天这支隆重出行的队伍的主人——亨利王子、里士满和萨默塞特公爵、诺丁汉伯爵。拥有一个王子头衔、两个公爵爵位及一个伯爵爵位,身着公爵等级服饰的亨利·菲茨罗伊神采飞扬地骑在一匹有着优良的血统的战马上。

    他的这匹战马除了有华丽的马鞍及马衣外,还特别钉有四个银制的马蹄铁。固然,身为最高等级贵族、得到贵族阶层承认的亨利八世的私生子——里士满公爵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展现出其头衔、身分、地位、权威和声望的机会的。当然,在每一次骑马外出炫耀的时候,还应该带上他的绅士及约曼众家臣。不过,这次出行是里士满公爵作战归来,自然不会如同豪华的公共庆典一样的婚礼、丧礼队伍那般出行。

    在里士满公爵的身旁,则是10名骑在马上的身着全身板甲,腰悬护手刺剑,双手举着正面绣有里士满公爵纹章的大旗的卫从。卫从们跨下的战马马身上,也披有一直垂到地面的绘有公爵徽记的马衣。而队伍的最后,是两辆四轮货运马车及剩余的准骑士。

    很快,公爵归来的队伍来到通往公爵城堡的岔路口。当前面的卫从们驱使马匹鱼贯进入到岔路后,策马走在队伍中间的里士满公爵站立在岔路两侧的火枪兵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其说对火枪兵产生了兴趣,不如说是对火枪兵们手中的火绳枪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吁……”里士满公爵勒停跨下战马,又扭过头吩咐着身旁的掌旗卫从,“让前面的人停下!”

    队伍里的其他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里士满公爵居然跳下马来,绕过左侧的5名身穿全身板甲的掌旗卫从,径直走到一名双手持枪挺胸站立着的火枪兵面前。双眼紧紧盯着对方手上的火绳枪和身上的弹药带、火药小罐、引药小罐及子弹袋等各种附属装备,足足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好奇地问了句,“你…你是哪位贵族的…火枪兵?”

    火枪兵依旧持枪站立着,只是冲里士满公爵略点了下头,“殿下,我是您的一名火枪兵。今天,阁下命令我们所有人在这里恭候您的归来。”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里士满公爵满腹疑问地自言自语着。突然醒悟过来,双手叉腰哈哈笑了起来,“我的天主,我的枢密顾问官竟会把这么好的东西从南方带回来了?!”

    队伍里的纹章官也跳下马来走到公爵身旁,恭敬地问了句,“殿下,什么事让您这样快乐?”

    这时,守候在城堡门口的伊莎贝尔等人接到仆人的报告:“阁下,殿下的队伍停下来了。”

第755章 久别重逢

    一段只需要80-90步便可以从路口走到城堡门口的岔路,里士满公爵竟然会停在了路上?伊莎贝尔皱着眉头没有再去问男仆,而是带着这样的疑问离开城堡大门,头也不回的朝城堡外的那条岔路走去。

    大约走了一多半,便看到里士满公爵站在岔路的左侧路边正兴趣盎然地问着一名火枪兵什么,身旁还有一个穿着打扮与北方人不太一样的男人。伊莎贝尔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里士满公爵,从前面的骑兵队伍一旁走过时心里犯着嘀咕,“不是吧?为什么这个已经结了婚的家伙看上去和一只好奇的猫很相像?”

    当她来到里士满公爵的附近时,那个陌生的男人首先看见了她。微微一愣,上下打量着她的服装及腰间的护手刺剑,最后还是略略地点头致意,“日安,小姐。”

    在听见纹章官的问候声后,里士满公爵矜持地转过脸来。当他看到那个久别的人时,眼前一亮。又由于一种过度的惊讶,那一瞬间脸上还保持着原有的表情。慢慢地、慢慢地不禁弯起嘴角,连眼角也跟着弯了起来,弯得把泪水都挤了出来。

    伊莎贝尔·沃尔顿在见到亨利时也产生了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却没有维持太久,脸上挂着一种笑不露齿的假笑式表情向亨利点头行礼,“日安,殿下。”

    兴许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伊莎贝尔的缘故,里士满公爵微张着嘴,望着她突然说了句,“伊莎贝尔,我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回来。我向天主起誓,你一定会喜爱上这些礼物的。”

    当公爵还想接着往下说时,伊莎贝尔连忙上前一步,两眼紧盯着公爵用低沉的声音说了句,“殿下,您在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是您的城堡。”

    里士满公爵急忙把脸扭向左侧,又把脸扭向右侧,再看看身旁瞪大眼睛的纹章官。醒悟着点了好下头,他的那张白皙的脸庞上又出现了一种贵族礼节所要求的高雅而严肃的表情,“日安,阁下。”

    “纹章官,你和队伍先回城堡,我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和枢密顾问官进行商讨。”随即,里士满公爵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气,居高临下的对来自纹章院的中年男性官员及随行的卫从们下达了王室公爵的命令。

    “是的,殿下。”纹章官点头答应着,他非常好奇公爵与伊莎贝尔之间的关系。可是,对方是一位王室公爵,他几乎没有为自己做出选择的余地。

    随后,华丽、奢侈而高贵的公爵出行队伍继续向城堡的方向行进,里士满公爵背着双手与伊莎贝尔慢慢走在岔路左侧的野草地上。待走在队伍最后的几名佩剑胸甲卫从骑马离开身旁时,里士满公爵这才长出了口气。

    一会儿看看右侧站在岔路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火枪兵,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走在左侧的枢密顾问官,窃窃私语般地笑着说了句,“伊莎贝尔,我们有一年的时间没见过面了吧?”

    伊莎贝尔同样姿态优雅地踱着步,双目炯炯地看向公爵,“是的,殿下。”

    “伊莎贝尔,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看待我?我感觉很冷,如同地窖一样的冰冷。”里士满公爵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

    伊莎贝尔面无表情地瞅着队伍逐渐远去后,这才小声说了句,“殿下,您是一位有着完全不同于其他贵族的身分、地位的王室公爵。假使今后您想在宫廷内建立起自己的威望,最好不要轻易露出只会在下等人脸上出现的微笑。”

    里士满公爵没有说话,梗着脖子凝视着她,“即使是我在向你表示我对你的喜爱时,也不能露出笑容?”

    “殿下,难道您忘了您已经与诺福克公爵的女儿结婚的事实了吗?”

    里士满公爵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几年前亨利八世与他私下交谈时的场景,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时无奈地摇了摇头,“伊莎贝尔,我一点也不喜爱玛丽,你知道这是事实。”

    “我知道,很多贵族都是这样看待他们与妻子的婚姻的。”

    “伊莎贝尔,我不想我和你的身分仍旧停留在公爵与枢密顾问官的身分上。”

    里士满公爵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伊莎贝尔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对她而言,她不愿意做公爵的情妇。除非可以让她成为公爵夫人,否则绝不接受公爵的求爱。思索着公爵的话,想出了一个适合此刻情景的话术,“殿下,您与玛丽·霍华德的婚姻是国王陛下指定的。假如您想做些什么的话,还是等以后再去做,好吗?”

    “嗯,看来陛下还是应该遵从天主的旨意。”今年已经5岁的里士满公爵,怎么会听不明白枢密顾问官的潜台词。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城堡入口东面的卫从及仆人庭院外。早已守候在此的卫从队两位队长、管家及仆人纷纷向里士满公爵鞠躬行礼并朗声问候,伊莎贝尔趁势让副队长彼得把迎接公爵归来的火枪兵们全都撤了回来。

    里士满公爵在位于顶层的私人房间内又换了一套公爵服饰后,来到城堡楼的大厅内。此时,已分别就座的伊莎贝尔与纹章官立即起身来向他行礼。礼毕后,伊莎贝尔面色沉重地来到公爵的主位前,朗声向公爵报告,“殿下,今天您从苏格兰战场返回到北方,我建议应该让委员会所有成员及您的家臣来城堡与您一同庆贺战争的胜利。”

    “很好,顾问官,庆贺是在晚餐宴会时举行吗?”

    “是的,殿下。”

    男仆尤金为自己的领主端来一杯葡萄酒后,里士满公爵觉得伊莎贝尔的脸色不对,他认为纹章官似乎对她说了些什么。端着葡萄酒,矜持地看向侍立在左侧的南方官员,“纹章官,你已经把你来主持葬礼的事务告诉给了顾问官?”

    纹章官上前一步,点头致意后一板一眼地陈述着,“是的,殿下,毕竟沃尔顿勋爵的继承人即欧内斯特爵士的葬礼仪式需要4周的时间来筹备,之后还要举办宴会。”

第756章 爵士回家

    当天的早些时候,拉提默男爵四世率领着贵族军队及石棺在途经里士满郡时,爵士军队内的几名准枪骑兵要求将装有爵士的石棺留置在其领地内,他们准备为爵士举行葬礼仪式。

    不过,拉提默男爵约翰·内维尔却告诉几名准枪骑兵,爵士是沃尔顿男爵一世的顺位继承人,因此葬礼仪式要以沃尔顿男爵的继承人的身分、地位在其父亲的领地内举行。男爵认为,这是他对爵士的骑士精神的一种尊敬。毕竟,爵士为身为兄弟的他流了血,也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男爵率领着军队在返回位于约克郡斯内普的领地后,很快便带着0名侍从护送着爵士的石棺朝东南方向约5英里外的柯克灵顿行进而去。当队伍缓缓地经过沃尔顿男爵领地北面的卡索普村时,一些村民眼尖地发现了队伍中的石棺。

    几个胆大的村民向侍从们询问起是谁的石棺时,侍从们面色凝重地说出了躺在石棺内的人的身分。村民们一听顿时傻了眼,一边跟着队伍走在道路上一边小声议论着,“伙计们,这是天主的旨意吗?天主要让我们的领主失去继承人?”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位大人侍从在和我们开玩笑?”

    “笨蛋,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开玩笑?”

    几个村民走在路上时偷偷朝策马行进在前面的那位身穿贵族服饰的拉提默男爵看去,没有人敢去向男爵求证躺在石棺内的是什么人。几个村民经过短暂的商量后,决定分别向不同的人去报告这件无比重大的事。于是,两个村民向村内的村官和收税官的房舍跑去,两个村民头也不回地的朝位于村庄南面的领主所居住的柯克灵顿村跑去。

    当拉提默男爵的队伍行进到卡索普村的中心地带时,全村的几十个男女老幼村民几乎全都离开各自的房舍来到道路两旁向欧内斯特爵士的石棺默哀行礼。站在几个村民前面的村官与收税官相互看了一眼后,村官走到拉提默男爵的战马一侧,鞠躬行礼后颤抖地问了句,“大人,这副石棺里躺着的是我们领主的继承人?”

    面无表情的约翰收紧下颌,看向站立在左侧的村官时点了下头没有说话。村官毫不介意身为贵族的约翰的高傲与自负,连忙急切地看向他时说道:“大人,如果您和您的侍从累了的话,可以在我们这里吃些食物、酒水或是休息,我们会替您把石棺护送到领主那里的。”

    约翰的身体顺着马匹走路的姿势微微摇晃着,看向远处一望无垠的田野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是爵士的兄弟,我会护送爵士去他父亲那里的。”

    从卡索普村一直向南到达柯克灵顿的两英里(约.公里)路程中,两名向领主沃尔顿男爵及夫人报信的村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年纪稍长,留有胡须的村民累得在路旁停了下来,双手杵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接着,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另一个村民,“伙计,看你的了,快走。”

    “嗯,当我跑不动时,你再来接替我。”另一个看似年轻的村民大声说了句。

    约半个小时后,两个村民终于跌跌撞撞地跑到沃尔顿男爵庄园前的小广场上。年长的村民趴在小广场上再也没有起来,另一个较年轻的村民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咬牙坚持着站起身来,跑到值守在大门前的一名男仆面前后重重地摔倒在地。男仆有些诧异地低下头瞥了眼村民,冷淡地说了句,“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村民趴在地上时抬起上半身,冲着男仆结巴地吼叫了一句,“快…快向大人…报告,爵士…爵士的棺材…运回来了!”

    男仆还是没有动弹,弯下腰盯着趴在地上不停地喘气的村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人的…长子…死了,躺在棺材里。”

    “我的天主!”男仆暗自嘀咕着,冲面对面站立着的另一名男仆点了下头,迅速跑向庄园的内部。

    还没等村民把气喘够,庄园内出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是沃尔顿男爵及夫人,身旁是各自的贴身男女仆人。身后是长子欧内斯特爵士的妻子卡罗琳·沃尔顿与其长子,最后面是庄园的管家、十几个男仆和女仆。

    沃尔顿男爵走到大门门口,朝另一名值守的男仆看去时急切地说了句,“我的长子的棺材在哪儿?”

    男仆不敢乱说话,连忙行礼后回答说道:“大人,是门外的两个农夫来报的信。”

    现在,沃尔顿男爵知道长子死在战场的消息已成为了铁一般的事实。脸色显得有些忧郁及憔悴起来,沉默地看向夫人身旁的女仆,“你们把夫人扶回去休息。”

    沃尔顿夫人的眼中饱含着热泪,朝丈夫看去时用颤抖的声音问着,“大人,欧内斯特就这样把我们交付给了天主,再不能回到我们的身边了?”

    一时间,沃尔顿男爵的心情也变得异常悲痛、复杂和难受,久久地凝视着伤心欲望绝的妻子,“夫人,天主已经宽恕了我们的长子的罪过,会赐他进入永生的。”

    伊莎贝尔坐在谢里夫哈顿城堡的大厅内,审视着坐在对面的纹章官,疑惑地问了句,“大人,刚才您告诉我您在纹章院任职,”

    这时,纹章官已经知道了她的另一个身分及地位,起身点头致意后轻轻答复着,“是的,伊莎贝尔小姐,我来约克郡的目的是为了主持一位贵族的葬礼仪式。事实上,这次我是遵照陛下的指示来主持一位骑士的葬礼仪式的。”

    伊莎贝尔相信官员的话,只是有一点她无法理解,迟疑地问了句,“大人,纹章院按照惯例是主持贵族的,还是骑士的葬礼?”

    “小姐,只有贵族的葬礼仪式才有资格由纹章院官员主持。”

    “嗯,为什么国王陛下会指示您来主持一位骑士的葬礼?”

    纹章官犹豫了一下,看向她时用低沉的声音说了句,“我不能猜测陛下的想法。实际上,这位骑士是您的父亲的长子。”

第757章 相依相偎

    “纹章官,我需要和我的顾问官伊莎贝尔小姐单独谈话。”如同一位真正的英格兰王子一般,端坐于摆放在两级台阶之上的主位内的里士满公爵,右手握着一杯葡萄酒时斜眼朝左侧的官员瞥去一眼。

    “是的,殿下。”来自伦敦城的官员利索地答复后,很快便离开了城堡大厅。

    里士满公爵顺势站起身来,在把酒杯递给侍立在主位右侧的男仆尤金时也吩咐了一句,“你也出去。”

    当尤金顺手合上大厅的两扇大门时,大厅内只剩下了里士满公爵和伊莎贝尔·沃尔顿两人。公爵轻轻走到她的身旁,很随意地坐在一侧的靠背长椅上。扭头看向对方的那张神采四溢,此刻却显得有些忧郁的脸庞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这时,伊莎贝尔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场发生在爱丁堡城堡外的,一场有着划时代意义的冷热兵器交汇融合的特殊战场。她可以想像得出兄长欧内斯特爵士战死时的模样,不是被青铜前装炮给炸得四分五裂,就是被苏格兰人的火绳枪一枪命中胸部或头部阵亡。也许,会被苏格兰人的箭矢给射死或是被长戟兵手中的长戟刺死、砍死。

    很长的时间,她也没有说话。随后,表情木然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里士满公爵,“亨利,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里士满公爵支起手臂,摆弄了一下都铎式罩帽下面包裹着一头红发的丝绸头巾,轻声说着,“伊莎贝尔,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为你的家族和父亲失去了继承人而感到非常遗憾。因此,我想给你一些伙伴之间的友情、安慰和协助。”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久久地凝视着对面石制墙壁上的彩色玻璃窗户,“我相信欧内斯特在被授封为骑士时,就应该知道他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命运。”

    “可惜,王国内还有很多连马也不会骑,根本不懂得剑术的‘骑士’。”

    “亨利,那是国王陛下为了得到监护权收入而使用的一种手段。”

    里士满公爵在幼年时期也曾被监护过,他的监护人就是他的岳父诺福克公爵三世。幸而他的这位有着王室血统,来自名门望族的大贵族监护人没有从他的领地收入中夺走太多的财产。公爵微微点了下头,“伊莎贝尔,回去吧,回去筹备爵士的葬礼仪式。其他的事务,等你回来后再和我商讨。”

    说到葬礼仪式,伊莎贝尔想起了那位纹章官。忧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好奇之意,“亨利,为什么那位纹章官说他是来主持欧内斯特的葬礼的?你是不是向国王陛下请求了什么?”

    始建于1484年的英格兰纹章院,早在1世纪时就有纹章官的出现。一开始,纹章官只是类似依附于贵族的仆人,其地位相当于魔术师及吟游诗人。1世纪时,纹章官主要的工作是处理贵族事务。14世纪时纹章官的权力有所扩大,15世纪初,最高纹章官已可以授命给低级贵族并颁赠封号。里士满公爵的岳父诺福克公爵及其家族的宫廷职务之一,就是兼任世袭纹章院院长一职。

    今天出现在谢里夫哈顿城堡的纹章官实为约克纹章官,受他的上司即管辖特伦特河以北和北爱尔兰阿尔斯特的高级纹章官——诺罗伊和阿尔斯特纹章官的派遣,随同里士满公爵来约克郡主持欧内斯特爵士的葬礼仪式的。当然,他的上司是遵从于亨利八世直接下达的指令。

    里士满公爵知道她对宫廷事务及职务不太了解,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说起了另一些事务,“伊莎贝尔,攻占爱丁堡的战争结束后,我在荷里路德宫遇到了拉提默勋爵。当然,勋爵随后便告诉了我爵士战死的消息。”

    “我知道拉提默勋爵去苏格兰参战的事。”

    “我率领王室舰队返回到伦敦城后,在向陛下报告战争的过程时提到了战死的爵士。”里士满公爵站起身,背着双手在大厅中央踱着步。

    “亨利,我还是有些意外,由纹章官来主持兄长的葬礼是你向国王陛下主动提出的。”尽管伊莎贝尔可以猜到唯有里士满公爵才可以向父亲亨利八世提要求,但她还是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没等里士满公爵再次说话,她立即想到了兄长领地监护权的问题,随即问了句,“亨利,欧内斯特的领地监护权…陛下打算出售领地还是派遣官员来监护?”

    里士满公爵转过头朝她瞥了一眼,“陛下考虑到爵士是你的兄长,因此决定暂不出售爵士的领地。至于执行监护权的官员…你认为由我来担任是否适合?”

    这又是一个很好的消息,这也间接地证明亨利八世非常宠爱他的这个私生子。伊莎贝尔慢慢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朝里士满公爵走了过去。站在距离公爵非常近的地方,微微扬起下颌持续凝视着对方,“亨利,我感激你为我做出的这些。不过,我只能把你对我的爱意深藏于心底,你…明白吗?”

    里士满公爵的脸上露出会意的微笑,伸出手臂轻轻搂着她的肩膀。转过身向墙壁上的窗户看去时,悄然说了句,“伊莎贝尔,你已经告诉了我要怎么做,我希望陛下会遵从天主的旨意的。”

    伊莎贝尔没有说话,只是从公爵的背后伸出左臂轻轻搂住了他的腰部,把头轻轻地斜靠在公爵的肩膀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被阳光穿透的彩色玻璃窗……

    两人在久久地相依相偎中,里士满公爵忽地听到对方说了句话,“亨利,这次出征苏格兰,国王陛下没有下达贵族征召令吗?”

    里士满公爵侧脸看了看她,摇了摇头,“没有,王国没有受到入侵,陛下出征苏格兰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把玛丽·斯图亚特夺回来。你知道,苏格兰佬之前与我们签订了条约的。”

    伊莎贝尔若有所思地松开搂着对方的手臂,平静地说了句,“亨利,现在我要去里普利城堡找威廉爵士谈一些事务。商讨完事务后,我再回去筹备兄长的葬礼。”

第758章 挑衅

    “威廉·英格尔比爵士…?”里士满公爵转过身来,望着与自己相距己有三、四步的伊莎贝尔,迟疑地问了句。

    “是的,亨利,我只是想告诉爵士,他的兄弟欧内斯特爵士战死的消息。”看上去伊莎贝尔非常平静。当然,她只对里士满公爵说了半句话,后半句话有些血腥,说出来也许很不好听。

    伊莎贝尔对公爵点头致意,离开时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亨利,庆贺你赢得胜利的晚宴还是在今晚举行吗?假如是的话,我立即安排卫从去通知委员会的成员及你的家臣。”

    里士满公爵不忍心见到伊莎贝尔失去亲人时的伤心、难过的样子,也更不忍心自己在召开盛大的庆功晚宴的同时,她的父亲沃尔顿男爵的领地内却演绎着一曲悲怆的哀歌。轻轻踱步走到她的面前,把右手轻柔地放在对方左肩上时久久地看着她,“伊莎贝尔,我只希望我在举行隆重的晚宴的时候,你不会因为兄长的离开而仇恨我。”

    伊莎贝尔的脸上终于一丝笑容,点了下头,“亨利,我明白。不如晚宴在明天举行,你的家臣明天会来城堡参加家臣会议。”

    “嗯,你来决定吧。还有,我记得你的兄长从苏格兰给你带了一件很特别的礼物回来。拉提默勋爵会把礼物转交给你的。”

    “战利品?亨利,我知道了。”

    “呯…”伊莎贝尔反手轻轻合上大厅的木门,靠在门上时不禁思量着,“礼物?上帝,难道欧内斯特在死之前会想着这件事?”

    “嗯,一定是亨利假借欧内斯特的名义把获得的战利品送给我。”

    一通思索之后,立即走到侍立在大厅外走廊上的几名父亲的卫从面前。扫视了一眼几名身穿胸甲,佩戴着普通护手刺剑的卫从,“备马,我们去里普利城堡。”

    里士满公爵的卫从及仆人居住的庭院南面,是一座占地面积非常大的大型马厩。此时,一名胸甲卫从从马厩牵出了一匹配备了高贵、华丽的马具的纯白色战马——安达卢西亚马。这是一匹西班牙马的后裔马,并且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马种之一,在西班牙拥有极尊贵的地位。后来,安达卢西亚马随着西班牙殖民者登陆美洲,进而将影响力传递给了美洲马及许多欧洲马的品种。

    由于目前英格兰与西班牙还处于同盟关系中,因此伊莎贝尔可以很轻易的从利兹城和约克城中购买到十几匹供她与家人骑乘的纯种西班牙马后裔。即便是父亲的卫从们,骑乘的也是拥有西班牙马血统的伊比利亚马。

    在马匹、马具、马衣和马厩上花费一定数目的金钱,这是伊莎贝尔及她背后的沃尔顿家族所必须遵从的贵族阶层的规定。拥有豪华的马车并乘坐出行,是马车主人的身分与地位的象征。同理,骑着昂贵的拥有优良血统的马匹郊游、狩猎也是贵族们必不可少的选择。因为其贵族身分的要求,其实这是贵族维护自身地位的一种手段。可以说,贵族风度的体现不仅在于他内在的血统体现,更多的是昂贵的行头和排场。

    固然,伊莎贝尔现在是一位北方贵族阶层中拥有最多财产的贵族小姐,她的这匹纯白色安达卢西亚马加上全套马具花掉了她整整40镑的钱财。40英镑,几乎可以再建立起一座全新的圣米迦勒教会学校;也可以让一个年酬金只有6镑的南方雇工在家庭里待上6年多的时间不工作,整日吃喝玩乐。

    伊莎贝尔驱使着骄傲与勇敢的,能够展现出爆发力与翩翩风范的安达卢西亚马,率领着10名胸甲卫从离开里士满公爵的城堡朝着西南方向的里普利城堡狂奔而去。大约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骑程时间后,这支骑乘着昂贵的西班牙马的队伍来到了里普利城堡外的由碎石铺就的道路上。

    一路前行时,骑在马上的伊莎贝尔远远地看到了道路右侧的城墙及角上的塔楼,立即吩咐队伍前面的两名掌旗卫从去向守卫城门的军士或仆人通报。很快,她骑着纯白色战马来到三层楼高的城门前,仰望着这座不甚出名的,小巧精致的中世纪城堡。

    “嘎…嘎…嘎…”随着古老的城堡闸门慢慢地向上升起,威廉·英格尔比爵士带着管家及七、八个仆人大步走了出来。

    里普利城堡的领主有些不太明白伊莎贝尔来到他的城堡的目的,行礼后轻轻笑着说了句,“伊莎贝尔小姐,今天您是外出骑马来郊游的吗?”

    伊莎贝尔看到威廉爵士那副笑脸时,心里不由地产生了很大的厌恶感。朝站立在左前方的爵士瞥去一眼,冷冷地说了句,“爵士,今天我有一些事务想和你谈谈。”

    说完,用两个脚后跟的马刺轻轻一磕马肚,那匹安达卢西亚战马顺从地走进了前面的城堡大门。当队伍来到城堡内部广场左侧的主楼前时,伊莎贝尔这才跳下马来,看向身后走来的威廉爵士,“爵士,带上你的剑和我去湖边。”

    严肃的表情,高傲自负的眼神,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话语,威廉爵士对站在眼前的这位贵族小姐来到他的城堡的目的产生了一些疑虑。轻轻一笑,温文有礼地说了句,“小姐,您…打算和我比试剑术吗?”

    伊莎贝尔的眼前出现了兄长战死时的模样,再一联想到兄长与威廉爵士称兄道弟时嘻嘻哈哈时的情景,心里不禁涌上一股热血。左手握住左侧腰间佩剑的剑鞘,右手突然从剑鞘内拔出护手刺剑指向对方,咬牙切齿地吼叫着,“威廉·英格尔比爵士,假如你认为你配得上‘骑士’的头衔的话,就应该拔出你的剑!”

    她的这一举动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广场上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阻止她的行径。威廉爵士自然佩戴有一柄佩剑,可是他没有拔剑。目不转睛地瞪着对方平端在半空中的佩剑,思忖着说了句,“伊莎贝尔小姐,我是不会用剑去刺向一位高贵的贵族小姐的。”

第759章 用剑说话

    按照惯例,沃尔顿男爵应该及时的将继承人死亡的消息用信件的方式向北方的其他贵族通报。其目的不外乎两点:一是长子继承人因为战争而身故,男爵需要确立爵位及领地的新继承人;二是通知其他贵族,可以在葬礼后来参加家族举行的盛大的宴会。

    今天是欧内斯特爵士的遗体回到父亲领地的第一天,沃尔顿男爵及亲人还处于一种极度悲伤的情绪中。故而发给贵族的信件,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寄出。因此,里普利城堡的领主威廉·英格尔比爵士是绝不可能立时知道兄弟阵亡的消息的。

    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般的伊莎贝尔·沃尔顿的行为,让威廉爵士一时无法弄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威廉感到身为世袭骑士的自己被对方用剑指着有些尴尬,对方却又没有立刻回答自己。

    思忖着,用冷静的态度来看待对方的行为,“伊莎贝尔小姐,如果您打算用荣誉决斗来捍卫您的贵族荣誉的话,我会要求您和我共同遵从决斗的规则。如果不是的话,您可以告诉我这么做的原因吗?”

    “咻…!”的一声,伊莎贝尔将指向对方脸庞的护手刺剑猛地向右下侧一划。紧锁眉头,用一种异常冰冷的声调吐出一句话来,“和我去湖边。”

    威廉爵士吩咐管家及仆人立即安置伊莎贝尔的马匹及卫从们后,与伊莎贝尔顺着主楼南面的空地来到西面靠近里普利湖的草地上。两人面对面地站立着,爵士在距离对方三、四步远的地方看向对方,“小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男爵的女儿重新用手中的剑指着对方,言辞流利地说着,“爵士,5月发生在爱丁堡的战争,你为什么没有去?”

    伊莎贝尔知道对方没有参战,是她在回到北方后从父亲的口中听到的。从眼下的北方贵族阶层的后裔来看,只有尚未结婚的威廉爵士有望成为伊莎贝尔的结婚对象。这一点,沃尔顿男爵在一份遗嘱中曾做过明确的规定。

    第一,如果伊莎贝尔可以嫁给伯爵或是伯爵的继承人及其他子嗣,她会获得000镑的嫁妆。第二,如果嫁给男爵或是男爵的继承人及其他子嗣,她会获得1000镑的嫁妆。第三,如果嫁给骑士或骑士的儿子,她可以获得800镑的嫁妆。由此看来,里普利城堡的领主威廉爵士便成为了拜访沃尔顿男爵领地的常客。

    威廉爵士没有参加入侵苏格兰的战争,自然有他的理由。朝对方手中的佩剑瞥去一眼,“小姐,您可以喝一杯葡萄酒后再来听我的解释吗?”

    伊莎贝尔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剑。威廉随即看向站在两人右侧远处的一名仆人,吩咐了几句。很快,仆人为她端来了一杯葡萄酒。伊莎贝尔从餐盘内抓起锡制酒杯,一仰脖一口干掉杯中的葡萄酒后顺手向右侧半空中一扔,酒杯如一道银色的闪电一般飞向几步之外的仆人的怀中。

    “爵士,现在可以说了吧?”伊莎贝尔的口气依旧没什么变化。

    “小姐。您知道5月发生在爱丁堡的战争是一场入侵别国的战争。因此,我作为里普利城堡及领地的领主没有义务协助国王陛下在别国作战。”威廉爵士的语气很平静,也说得有理有据。

    “爵士,我知道。但是,你不能否认你是欧内斯特爵士的兄弟吧?”

    “是的,小姐,我为我可以拥有欧内斯特爵士这样的骑士兄弟而感到无比的荣幸。那么,欧内斯特爵士从爱丁堡回来了?”

    伊莎贝尔上前一点,恶狠狠地说了句,“是啊,我的兄长回来了。但是,他在躺在棺材里回来的!!”

    “我的天主!”威廉爵士不禁大惊失色,表情立即变得凝重起来,“小姐,爵士是什么时候运回北方的?”

    “我不知道!”伊莎贝尔愤怒地吼叫着,再次平端着护手刺剑指着对方,“我只知道一点,你的骑士兄弟在爱丁堡战死的时候,为什么你还会活着??为什么你会忘记你的誓词??”

    威廉爵士当然记得自己在被授封骑士时所说的誓词:“我将勇敢地面对强敌!我将毫无保留地对抗罪人!我将协助我的骑士兄弟!”可是,他也有他的苦衷。目前,他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后裔,是里普利家族唯一的一个继承人。如果他在爱丁堡战死,里普利城堡及领地上的一切都会被亨利八世收回并出售给其他人。如此一来,里普利家族将会永久的从北方社会中灭绝掉。

    那一瞬间,他只感到体内发热,一股气涌上心头并在胸中乱窜。“锵!”的一声,从腰间拔出自己的护手刺剑也指向了对方,大吼一声:“伊莎贝尔小姐,我是我的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您想看到我在死后,国王陛下把我的家族从北方彻底地抹掉吗??”

    英格兰的地方贵族及骑士与国王的尖锐矛盾,是延续了几个世纪的问题。在1世纪时,地方贵族、骑士与国王及王室多次交锋,甚至几度打败国王的军队。直到红白玫瑰战争结束后,英格兰王室才开始进一步打压地方贵族、骑士的势力,不断扩大王室势力。

    双方都有自己的理由,威廉爵士极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骑士家族被王室彻底摧毁,为国王及王室效力的伊莎贝尔固执地认为身为骑士的威廉·英格尔比应该忠诚于国王及王室,哪怕是付出生命和领地。如此一来,两人的这场剑术格斗是无法避免的了。

    伊莎贝尔也很清楚对方的意思,只是她不愿意让对方活得这么轻松。即使可以不用威廉爵士为自己的兄长陪葬,也要让他吃些苦头。一双风刀霜剑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左手伸向右侧腰间拔出了另一柄短剑。

    解下皮带及剑鞘并扔在草地上,左手短剑在后,右手刺剑在前,两个剑尖同时指向威廉爵士,“爵士,还是用剑来说话吧。”

    话音一落,挺起刺剑全力攻向爵士的胸膛……

第760章 准丈夫

    迎面一柄护手刺剑当胸刺来,威廉·英格尔比爵士连忙举手用剑格挡。只听得“叮铮!”一声脆响,威廉顺势将对方的剑向外侧推开。说是迟,那时快,伊莎贝尔左手的短剑如鬼魅一般悄然而至,直指他的胸口。

    顿时,一阵“叮叮铮铮”之声往来不绝。几个快招之后,伊莎贝尔左手短剑顺势向外格挡住爵士的佩剑,右手的刺剑毫不犹豫地刺向爵士的喉部。

    威廉无法相信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妻子的伊莎贝尔,竟然想要杀了自己。突遇生命危险,急中生智抬起左手手臂去阻挡对方攻向自己的刺剑。随后,格斗现场传来了一声惨叫声,“啊…!”

    伊莎贝尔收回刺中对方手臂侧面的护手刺剑,朝带着鲜血的剑尖瞥去一眼,又看向对方时淡淡地说了句,“爵士,天主是不会收留一个怯懦的骑士的灵魂的。”

    说完,走到一侧草地上拾起系有剑鞘的皮带,转过身朝左前方的城堡主楼走去。这时,她听见从身后远处传来的爵士的说话声,“小姐,等等。”

    伊莎贝尔停下脚步,侧目看向右侧的里普利湖湖水,又听见对方高声说着,“小姐,我会向天主祈求宽恕您的。”

    “是吗?”伊莎贝尔依旧没有去看威廉爵士,斜眼看向那宁静、幽雅的一湾湖水时小声嘀咕着。

    威廉爵士将佩剑的剑尖插在草地上,右手捂着被刺伤的左臂走到她的身后,“小姐,您的父亲沃尔顿勋爵已经做出了决定,让你嫁给我!”

    看来,年迈的沃尔顿男爵最终下定决心要把女儿给嫁出去了。尽管对方只是一位世袭骑士,却也符合男爵对女儿的婚姻的要求。伊莎贝尔这几年最担心的一件事,终于爆发出来了。假如去年夏季不是假借里士满公爵的名义南下普利茅斯再出海航行的话,或许现在她已经成为了里普利城堡的领主夫人。

    虽说爵士的话不是响彻在她头顶的一个晴天霹雳,却也让耳旁的焦雷声此起彼伏。她立刻转过身来,将手中的两柄剑往草地上一掷。当两柄剑斜插在草地上兀自微微颤抖时,随手将佩剑使用的皮带系在了腰上。

    一边往腰间系着皮带,一边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对方说了句,“爵士,你认为我适合担任一位骑士的妻子的身分吗?”

    威廉轻轻松开捂着伤口的右手,抬起手臂瞅了眼袖子上被刺破的洞,又看向她轻柔地说了句,“不,没有一位贵族小姐胆敢对她的准丈夫做这样的事。”

    伊莎贝尔一愣神,系皮带的动作有些停顿。不过,很快她便系好了皮带,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爵士,如果我是你的话,应该立刻去把伤口处理好。”说完,又从草地上拔出两柄剑插回到皮带两侧的剑鞘内。

    威廉爵士从对方的表情、语气及话语中感受不到一丝婚姻带给对方的那种喜悦及羞愧感,有些疑惑地瞅着两手动作不停的对方,“小姐,您…您在怀疑我所说的不是事实?”

    伊莎贝尔双手抱在胸前,微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歪了歪嘴角,又朝爵士看去,“我相信你你不敢对我说谎,并且我也可以从我的父亲那里得到证实。只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要筹备你的骑士兄弟欧内斯特爵士的葬礼仪式,你明白了吗?”

    “小姐,我明白。我可以等待,等待您做出最后的决定。”

    “爵士,还有一点,我不希望我将来的丈夫是一个怯懦的骑士!”

    沃尔顿男爵的卫从们已骑在了各自的马匹上列成一队,等待男爵的女儿上马。伊莎贝尔走到她的那匹与甘道夫(《精灵宝钻》、《霍比特人》和《指环王》中的巫师)骑乘的阿拉伯纯种马相类似的安达卢西亚马前,双手扶住马鞍准备上马之际,威廉爵士的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行礼后轻声说了句,“伊莎贝尔小姐,大人说想邀请您参加午餐。”

    伊莎贝尔仍然跨上昂贵的战马,调整了一下臀部与马鞍接触的位置。稍稍抬头看向正前方城堡的门楼,摇了摇头说了句,“管家,回去告诉爵士,如果我的兄长还活着的话,我会接受他的邀请的。”

    队伍缓缓地离开里普利城堡及附近的领地臣民的村庄,沿着通往东北方向的道路向父亲沃尔顿男爵的领地打马奔驰而去。一路上,伊莎贝尔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结婚、丈夫、家庭和孩子”等字眼,不禁暗暗思量着,“也许,是时候可以结婚了。”

    “想让我成为贵族婚姻的牺牲品,没那么容易。”

    “一定要让威廉·英格尔比这个懦夫答应我一些条件,我才能嫁给他。”

    “趁着筹备葬礼仪式的时间,可以去利兹城或约克城找一位律师谈谈婚前协议这个问题。

    一边驱马前行,一边又想起了父亲可能与威廉爵士谈过的关于婚姻的问题,“难道父母亲真的愿意我嫁给一位骑士?”

    “他们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威廉这个浑球,就是一个他妈的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不行,我要为我自己的第一段婚姻做出一些努力。”

    不到一个小时的骑程时间过去后,伊莎贝尔率领着父亲的卫从从南面的道路回到柯克灵顿。打马来到庄园外的广场上时,立刻便觉得庄园内的气氛不对劲。下马把缰绳及马鞭扔给卫从后,吩咐卫从们赶快去吃午餐,自己则大步走向庄园的大门。

    当值守在大门外的两名男仆在向她行礼问候时,她发现男仆们的脸色非常忧郁。伊莎贝尔咬了咬牙,忍住一股悲伤之情朝右侧的一名男仆看去,“大人的长子是不是被送回来了?”

    男仆点了下头,伊莎贝尔站在原地稳定了一下心神后朝庄园内部走去。不多时,来到大厅门外,深呼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步入大厅。此时,待在大厅内的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她。兄长的妻子卡罗琳·沃尔顿悲伤欲绝地站起身来,久久地凝望着她直到泪流满面。

第761章 葬礼费用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16世纪英格兰贵族的葬礼如同其婚礼一样,是一个奢侈的消费项目。其葬礼的豪华程度及规模与生前的等级、社会地位是成正比的,它是表示贵族的社会地位的最具体的方式。因此,葬礼仪式不仅仅只是一种哀悼活动,往往也是一种带有炫耀性质的游行活动。

    从6月1日开始,沃尔顿男爵的长子即继承人欧内斯特爵士的葬礼仪式进入到筹备阶段。按照约克纹章官安排的计划,沃尔顿男爵首先要做的是确定送葬队伍的人数。由于都铎时代送葬队伍的规模是以死者的爵位为标准,因此爵位越高,送葬人数也就越多。

    由此看来,死者欧内斯特·沃尔顿的送葬队伍人数不会太多。最后,沃尔顿男爵按其生前只拥有骑士的头衔及自己的继承人的身分,确定长子的送葬队伍人数为15人,包括长子领地及自己领地内的穷人、约曼农、家族仆人、牧师和卫从。

    第二件要确定的事务是长子的葬礼费用清单,其中包括黑色丧服及送葬者的丧服,装饰神坛的黑布,欧内斯特爵士自己的房舍与其父亲的房舍及教堂所用的黑布,灵车、旗、旗杆和盾,教堂费用、食物和酒水、穷人的施舍金和其他杂项费用,总计为1017英镑6先令1便士。

    当然,在这张由约克纹章官详细列出的费用清单中,大概有/4的花费是用在了购买黑布方面,葬礼总共使用了11码黑布。另外,欧内斯特爵士的墓碑也要选用带装饰和肖像画的大理石墓碑,其价值为40英镑。

    最后一件事务是葬礼后举行的宴会。按照约克纹章官的建议,沃尔顿男爵决定邀请1000人参加宴会。宴会结束后,剩下的新鲜肉类、鱼类、家禽及野生珍贵飞禽、谷物类(面包)、奶酪、黄油、鸡蛋、水果、麦芽酒和葡萄酒(大量的红葡萄酒及少量的白葡萄酒)可以分发给长子领地及自己领地内的穷人食用。另外,凡是来参加葬礼仪式的穷人每人还能获得便士的施舍金。

    鉴于长子的葬礼支出耗费了其父亲近6个月的年酬金,沃尔顿男爵只好立即召开家庭成员会议商谈葬礼费用的问题。在会议中,男爵的次女尤菲米娅·弗雷德里克夫人认为应该由兄长的妻子卡罗琳·沃尔顿夫人承担八成支出,因为这是她的丈夫的葬礼。

    之前,家庭成员中唯一还没有出嫁的女儿伊莎贝尔已经把里士满公爵带回来的消息告诉给了卡罗琳。因此,卡罗琳没有反对丈夫的妹妹提出的意见。不过,伊莎贝尔却表示出不同的意见,“父亲,虽然国王陛下没有打算立即出售兄长的领地,但是卡罗琳仍然要把领地收入的八成或是九成交付给领地监护人,也就是里士满公爵。”

    沃尔顿男爵坐在其主位上,一声不吭地听完女儿的讲述。过了一会儿,看向坐在左侧第二个位置的次女说了句,“尤菲米娅,你的姐姐是对的。如果让卡罗琳承担八成的葬礼费用,她根本无法将领地收入交给监护人。”

    尤菲米娅对父亲的话不置可否,却把目光转向身旁的姐姐,“伊莎贝尔,我知道你和殿下的关系。所以,我想你可以在殿下面前说些好话,不是吗?”

    伊莎贝尔端着酒杯呷了口葡萄酒,朝妹妹瞥去一眼,“当然,我可以为卡罗琳说些好话。只是,国王陛下要询问起领地监护权收入的话,我认为殿下是不会对国王陛下说谎的。”

    “是吗?我们都知道殿下是国王陛下的私生子,难道国王陛下还会追究这件事?”

    “尤菲米娅,你知道吗,殿下是要将监护权收入全部交给国王陛下的。如果不交或是少交,兄长的领地随时会被出售给其他人。到时候,你认为卡罗琳会有多少领地收入来抚养父亲的新继承人?!”

    姐妹之间的争吵让在场的沃尔顿夫人很忧伤,轻咳一声,“够了,我的女儿们。尤菲米娅,你要感激你的姐姐。如果不是她及时拯救你的丈夫的生命,你的家庭同样会遭受到这样的结果。”

    一时间,沃尔顿男爵庄园大厅内显得异常安静。这时,受到婚姻干扰的伊莎贝尔想到了一个可以摆脱掉准丈夫威廉·英格尔比爵士的主意,扭头看向坐在主位的男爵及夫人,“父亲,母亲,我想,可以把我的嫁妆先挪出来支付兄长的葬礼花费。”

    伊莎贝尔的800英镑嫁妆,男爵及夫人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准备了。不仅如此,两人还考虑到了另两种情况。假如伊莎贝尔最终嫁给了伯爵或是伯爵的继承人及其他子嗣,两人还要出售部分领地才能凑够000英镑的嫁妆。即使是嫁给男爵或是男爵的继承人,两人同样也要出售部分领地才行。固然,嫁给骑士或骑士的儿子的嫁妆还是拿得出来的。

    沃尔顿夫人果然连连摇头,朝身旁的丈夫看了一眼又看向伊莎贝尔,“我的女儿,你的嫁妆我们是不会挪用的。你知道,我和你父亲希望你与威廉爵士的婚姻幸福、美满。”

    尤菲米娅从姐姐的口中听到过一些关于威廉爵士的事,有心拿她开玩笑,“母亲,姐姐是不会从她与爵士的婚姻中得到幸福的。兄长去苏格兰参战的时候,爵士却躲藏在他的城堡里享受领主的生活。”

    这通话又让这对姐妹俩站在了一条阵线上,伊莎贝尔得意地笑着把左手手掌伸向妹妹,冲她扬了扬下颌,“击个掌!”

    当着贵族父母的面,尤菲米娅不敢太任性妄为,看向伊莎贝尔时悄悄指了指主位上的父母亲。沃尔顿男爵不理会姐妹俩的小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好了,女儿们,现在商谈的是你们的兄长的葬礼花费问题。”

    伊莎贝尔眼见自己的“阴谋鬼计”落空,只好拿出另一个办法,“父亲,母亲,可以把从南方带回来的货物卖掉。”

第762章 心烦意乱

    忙于筹备长子的葬礼的沃尔顿男爵及夫人,几乎快遗忘了女儿提到的这件事。此刻,当女儿提出卖掉从南方带回来的那批货物时,两人这才回想起来。细细思量之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可以解决长子葬礼的支出问题,还可以很好地解决女儿的嫁妆。

    不过,沃尔顿夫人却想着将这些价值昂贵的货物当作礼物馈赠给到访的贵族或骑士。思虑之余,不免对女儿有了一些说词,“我的女儿,我还想着把那些货物当作礼物赠送给来拜访我们的贵族或骑士。所以,我希望可以留下一部分。”

    伊莎贝尔见母亲松了口,点了下头表示同意,随后又补充说道:“母亲,那些货物原本就是一些昂贵的货物,当然可以充作礼物送给到访的客人。别担心,我们只需要出售那两箱富余的蔗糖和香料就可以了。”

    对于沃尔顿夫人来说,最舍不得出售的就是香料。终究,香料是贵族阶层标榜自身的一种文化符号,用这种符号将自己与下等人(下层平民)区别开来。事实上,香料其昂贵的价格,也远远超出了一般平民生活所需。在宴会中使用昂贵、奢华、具有异国情调的香料既可以彰显出食用者显赫的社会地位,还可以代表宴会参与者的优雅及高贵。

    当沃尔顿夫人不厌其烦地讲述了一通香料在贵族阶层中象征着财富与地位,成为贵族和维持贵族社会之间联系及团结的工具等等作用后,伊莎贝尔把自己从普利茅斯听到一些事告诉给夫人,“母亲,如果您这么喜爱香料的话,我可以给普利茅斯的霍金斯船长写封信,让船长带回大量的葡萄牙香料和威尼斯香料。”

    沃尔顿夫人有些惊奇,“噢,这位船长可以买到大量的香料?”

    “是的,母亲。葡萄牙人在开辟了东方新航道后,欧洲安特卫普港口内的香料市场上每年都会有几百万磅的香料上市。所以,您根本不用担心买不到香料。”

    “嗯,葡萄牙人?东方…新航道?!女儿,即便这位船长可以在欧洲买到很多的香料,还是要花费很多钱。另外,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从南方运送到约克来。”

    伊莎贝尔无法理解母亲对香料的执着,感到有些无奈。最后,只好迁就着沃尔顿夫人说了句,“母亲,您允许的话,我可以派人把那些兽皮和蔗糖卖掉。”

    葬礼费用得到顺利解决,家庭成员会议也就可以结束了。当沃尔顿男爵的两位女儿及长子的妻子退出大厅时,等候在大厅外的两个男孩子立即撇下身旁的数名男仆、女仆走上前彬彬有礼的对三位女性行礼问候。

    其中一个是死者欧内斯特爵士的长子沃尔夫,另一个是男爵的次女尤菲米娅与赫伯特爵士的长子查尔斯·弗雷德里克。随着欧内斯特爵士的逝去,他与卡罗琳的第一个孩子沃尔夫·沃尔顿现在拥有了新的身分及地位——沃尔顿男爵二世。

    由于伊莎贝尔是两个男孩子的教母,难免会对两个几乎一样大的男孩子训导一番。一手撑着腰间佩剑的剑柄配重球,一手叉腰审视着今年只有6岁的沃尔顿男爵二世,“沃尔夫,你和你的表弟在这里干什么?”

    尤菲米娅的长子查尔斯用小手轻轻捅了下表哥的后腰,沃尔夫会意地抬起头仰望着姑妈兼教母的面容,“姑姑,我…想请求母亲和您的允许,去花草园找那只苏格兰猫一起玩。”

    查尔斯的小动作没有逃过三位成年女性的眼光,尤菲米娅朝身旁的姐姐轻轻一笑,“伊莎贝尔,这个月在筹备沃尔夫的父亲的葬礼。我想,孩子们可以不用接受教育吧?”

    “嗯,卡罗琳,你认为呢?”伊莎贝尔在做决定前,打算先听听兄长的妻子的意见。

    卡罗琳现在担负着抚养沃尔顿男爵二世的责任,不敢对将来的家族继承人有所放松。矜持地瞅了两眼长子后,又看向身旁的两位于女性亲人做出了决定,“沃尔夫,你回房间继续学习法语和拉丁语。查尔斯,可以去花草园玩。”

    母亲已经下达了命令,教母也没有反对,有些郁闷的沃尔夫在数名男女仆人的跟随下只得离开大厅外的走廊。表哥兼好伙伴遵从两位母亲的命令回房间学习外国语去了,表弟查尔斯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虽说可以去花草园找那只从苏格兰运送回来的麝香猫玩,但是他一个人玩好像也没有多少趣味。

    三人带着一个孩子及八、九个男女仆人,离开沃尔顿男爵的庄园来到南面的花草园内。几位贵族女性在慢步间,男爵的次女说起了那只令人好奇不已的麝香猫,“伊莎贝尔,现在你明白殿下是多么爱你了吧?没想到,殿下会让拉提默勋爵特意从苏格兰带一只…有香味的猫回来给你。”

    由于丈夫的葬礼得到了妥善安排,卡罗琳的神情也显得不再那么抑郁。听到丈夫的妹妹的话后,语气显得轻松地说着,“夫人,即使殿下深爱着伊莎贝尔,我想她也不会做殿下的情妇的。”

    “夫人,你指的是伊莎贝尔的准丈夫威廉爵士?”尤菲米娅故意问了一句。

    “不,她与威廉爵士的婚姻是大人与夫人的安排。我想说,就算伊莎贝尔没有这段婚姻,她对殿下还是会有自己的想法。”

    伊莎贝尔一想到或许会在下个月举行的婚礼,心里便有了烦躁感。一有了烦躁感,她就想喝些葡萄酒,立即吩咐女仆安妮去拿些葡萄酒及酒杯来。此时,三人来到摆放在花草园的那棵大树下的桌椅前,她坐在了一张长椅上。

    尤菲米娅看了看她的表情,又抬头瞅了眼树冠外的蓝天白云。再朝她看去时,开起了玩笑,“伊莎贝尔,是不是一想到与威廉爵士的婚礼就有些害羞了?”

    伊莎贝尔冲她翻了翻白眼,嘟哝着说了句,“父母亲竟会让我嫁给这个胆小鬼?!假如他去了苏格兰,我怎么还会心烦!”

第763章 童趣

    失去了丈夫的卡罗琳·沃尔顿夫人与丈夫的妹妹尤菲米娅·弗雷德里克夫人相互对视一眼,笑而不语地坐在心神不安的伊莎贝尔的身旁,各自整理着及地长裙的裙摆。这时,伊莎贝尔的目光转移到了弗雷德里克夫人的长子查尔斯身上,略微严肃地说了句,“查尔斯,那只苏格兰香猫就圈养在花草园内,为什么你还不去找到它?”

    查尔斯与母亲弗雷德里克夫人听从了姨妈伊莎贝尔的安排,于上个月月末搬迁至阿斯克庄园居住。尽管他不理解为什么要把家庭搬迁到相邻的里士满郡内,但是他还是很开心。因为阿斯克庄园非常大,也有很多他可以尽情玩耍的地方。不仅如此,他的父亲就独自居住在阿斯克庄园南面的那一大片原始森林内。除了不能与父亲见面外,他甚至可以和父亲在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进行对话。

    谁知没过多久,母亲又让他一同前往南面大约0英里外的外祖父庄园居住。一路上,他发现骑马随行在身旁的母亲的表情非常忧伤,眼眶内竟然还出现了父亲离开时才会有的泪水。他隐约感觉到大概是外祖父或是外祖母返回到天主的身边了,沉默的把目光转向所乘坐的轻便旅行马车的另一侧。

    直到他走进外祖父庄园的礼拜堂内,他才知道礼拜堂内的那具棺材里躺着的是什么人。接下来,浑浑噩噩地跟随着母亲及母亲的家人在礼拜堂内忏悔、祈祷,在牧师的带领下缅怀逝去的母亲的兄长。在这段心情沉重的时间里,他的表哥沃尔夫·沃尔顿悄悄告诉了他一件值得向所有人炫耀的事:一位大贵族把一只来自“天主的乐园”的动物送给了他的姨妈伊莎贝尔小姐。

    此时,他还不知道他的表哥已经成为了外祖父的新的继承人,极其无礼地纠缠里他的表哥——沃尔顿男爵二世带自己去看那只来自“天主的乐园”的动物。实际上,他的表哥从未在外祖父的花草园内看到过那只怪异的动物。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与表哥在花草园内的树干及石头围墙的石棱等沿途突出的物体上时常嗅到一种非常独特的香味。不仅如此,他与表哥带着各自的男仆还在花草园内的灌木丛、草丛、树根下及石头围墙下发现有几处大小可以容下一只猎犬的洞穴。

    强烈的好奇心每天都驱使着他与表哥保持着一种旺盛的精力,每天早上一睁眼便立即想到今天要通过什么办法才能发现那只天主的动物。固然,这里面有他与表哥完全不明白的事。麝香猫生性孤独,通常只会昼伏夜出。又由于生性机警,听觉和嗅觉都很灵敏,故而与狡猾多疑的狐狸非常相似。

    在夜晚来临前,麝香猫大都隐藏在洞穴中,直到黄昏时分才开始活动。一般情况下,会在森林的边缘地带、农耕地附近和居民点附近觅食,几小时后又返回到栖息地。并且,还善于攀登树木及游泳。为了捕捉蛇、蛙、鱼、蟹等水生或两栖爬行类动物,时常涉入水中进行捕猎活动。

    由此看来,作为骑士的儿子的查尔斯与他的贵族表哥是永远不可能在白天发现这只天主的动物了。此刻,他再一次地来到花草园内,望着满园的绿色有些发呆。忽地听见母亲的声音传来,“查尔斯,你在想什么?教母在和你说话?”

    查尔斯陡然地转过头来,看向坐在母亲身旁的姨妈兼教母时连忙点头致意,“很抱歉,教母,刚才我在想要如何才能找到那只天主的动物。”

    幼稚的声线以及充满童趣的话语让在场的三位贵族女性轻轻发笑,伊莎贝尔的心情好了一些,朝妹妹的长子看去时说了句,“查尔斯,你怎么会用‘天主的动物’来描述那只香猫?”

    查尔斯眨了眨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吭哧着回答道:“嗯,呃,教母,是表哥告诉我的,他说这只动物来自天主的乐园。”

    “嗯,查尔斯,你要记住,你不知道的事务绝对不能胡说。假如别人再问你这是什么动物时,你可以回答他这是从苏格兰带回来的一只香猫。”

    “是的,教母。”

    “那么,你打算怎么找到那只香猫?”

    随后,查尔斯便告诉伊莎贝尔自己与表哥在花草园发现了什么,嗅到了什么。“洞穴?沿途留下香味?”伊莎贝尔思索着教子的话,思忖着告诉教子,“查尔斯,我想这只香猫肯定会如同狐狸一样躲藏在洞**生活。嗯,只有在夜晚来临时才会出来寻找食物。”

    “夜晚?天主,我怎么没想到呢?”查尔斯恍然大悟地挠了挠小脑袋。

    “查尔斯,听懂教母的话了吗?你可以试着晚上再来。”尤菲米娅仍旧矜持地坐在靠背长椅上,审视着侍立在身旁的长子。

    当三位贵族女性不再关注查尔斯时,话题又转回到了伊莎贝尔的婚姻方面。卡罗琳把手里的酒杯递给自己的女仆时,朝伊莎贝尔瞥去一眼,“威廉爵士没有参战,这是事实。可是,这一次的英苏战争,北方也有很多贵族、骑士、绅士和约曼没有参加。”

    伊莎贝尔瞅着正前方郁郁葱葱的树木、灌木丛及在灌木丛间若隐若现的石头围墙,悠然地说了句,“不管怎么样,威廉爵士是欧内斯特的骑士兄弟,他应该记得自己的誓词。”

    尤菲米娅注视着与男仆玩耍的长子,回过头瞅了她一眼,“伊莎贝尔,我不知道你和威廉爵士来往过几次。不过,我相信我看到的事实,你不爱他。”

    “是啊,我不爱他怎么可以嫁给他呢?”

    “伊莎贝尔,你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也不爱查尔斯的父亲,却还是和他生活到现在。”

    伊莎贝尔皱了皱眉头,轻哼一声,“至少,我知道现在的王后陛下就找到了她的爱人,还准备和他结婚。”

    尤菲米娅笑不露齿地摇了摇头,“你说得很对。但是,你应该还记得王后陛下在找到自己的爱人之前有过多少段婚姻。”

第764章 逼上绝路

    伊莎贝尔怎么会不记得现在的王后陛下即从前的拉提默夫人的一些事。她还记得,王后陛下曾亲口告诉过她自己的婚姻往事:第一段婚姻于159年,17岁时嫁给了盖恩斯伯勒的博罗男爵二世。第二段婚姻是在154年的时候嫁给了斯内普的拉提默男爵三世,成为了现在的拉提默男爵四世的继母。而第三段婚姻,却让她一步登天成为了整个英格兰王国的臣民尊敬的王后陛下。

    在这三段婚姻中,拉提默夫人不曾爱过其中任何一个丈夫。即使是现任丈夫亨利八世,她也从未说过自己爱上了国王陛下。如今,依然可以享受着王后陛下的头衔、身分及地位带给她的财富和权力。

    发生在好伙伴拉提默夫人与妹妹尤菲米娅身上的婚姻事实,再一次证明了这个时代的贵族婚姻是不需要爱情的。兴许,可以在婚后与其他男性贵族产生爱情。只是有一点必须注意,不能背叛婚内的贵族丈夫。按照法律规定,贵族丈夫有权行使婚内的一切权力,甚至可以限制妻子的人身权利。

    伊莎贝尔叫上卡罗琳和妹妹与自己单独谈话的目的,是为了阻止自己嫁给威廉·英格尔比爵士。可是,到目前为止,两人的想法、谈话内容和所有事实都朝着对她不利的方向发展。还有更让她感到为难的一点是,假如自己再不结婚,势必会威胁到父母亲在北方的贵族阶层中的威望及社会地位。

    至于如何威胁,闭上眼睛都能想像得出来。假设一对贵族夫妻来父亲的庄园做客,夫妻肯定会问到自己为什么还没有出嫁的问题。然后父母亲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过去。等到几个月或是半年后,父母亲去这对夫妻的庄园回访时,贵族夫妻再次提到了相同的问题。

    父母亲已无法再遮掩,只能说女儿想去修道院做一名修女。不过,贵族夫妻秉承着契而不舍的精神说道,“国王陛下已下令封闭了王国内几乎所有的修道院,伊莎贝尔小姐仍然打算去当修女?”

    父母亲矜持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对方的追问。至此,他们的威望和社会地位开始在这对贵族夫妻及其他贵族夫妻的心目中一点一点地降低……

    伊莎贝尔紧锁眉头不敢再这样思考下去,拿起一旁小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的葡萄酒猛地一口灌了下去。把酒杯重重地放在小桌上时,说了句,“你们认为,这一次我是非嫁不可了?”

    卡罗琳瞥了眼她放在小桌上的锡制酒杯,又心平气和地说着,“伊莎贝尔,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殿下或是埃塞克斯勋爵的。你要记住,这两位上等贵族已经各自结了婚并有了家庭。即使你愿意嫁给其中的一位,也要等到两位贵族离婚以后。”

    尤菲米娅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把脸庞凑过来说道:“夫人说得没错。伊莎贝尔,我们作为你的亲人,当然希望你可以嫁给上等贵族,拥有大笔的财富和权力。可是,如果这两位上等贵族一直没有离婚或是夫人始终健在呢?你有多少时间可以一直等待下去?”

    伊莎贝尔感到自己已被逼上了绝路,突然站起身来上前几步又转过身来望着两人,“你们知道吗,我不愿意从此踏进贵族婚姻的坟墓!”

    卡罗琳思量着凝视着她那张快要愤怒起来的脸庞,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贵族女性在婚内的权利,譬如立遗嘱权和婚前财产的控制权,是这样吗?”

    尤菲米娅也附和地点了下头,“伊莎贝尔,不如现在你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上一次与威廉爵士在剑术格斗后,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些必须要处理的问题。”伊莎贝尔双手叉腰,抬起头享受着浓密的树冠带给她的阵阵凉意时大声说了句。

    “剑术格斗?我的天主,你居然和你的准丈夫进行剑术格斗?你…没有让威廉爵士受伤吧?”尤菲米娅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眼身旁的卡罗琳,又把目光对准了她。

    “我的天主,尤菲米娅,为什么你不担心我有没有受伤?”

    “伊莎贝尔,我从出嫁前一直到现在,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家伙战胜过你。”

    卡罗琳把上半身朝尤菲米娅的方向凑了凑,小声说了句,“从今以后,威廉爵士肯定会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胆小鬼。”

    “咯咯咯…夫人,你说的很对。”尤菲米娅用手背挡住嘴部,咯咯笑了起来。

    “别再笑了!告诉我,现在我是不是应该找一个律师来商讨我的婚内权利?”伊莎贝尔气得大吼大叫,就差拔出护手刺剑指着两人的鼻尖了。

    卡罗琳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旁,看向她时声线听上去依然很和缓,“伊莎贝尔,别担心,婚内权利的事务我们会协助你的。现要,你要做的只是放松一点。”

    伊莎贝尔不忍心把不好的情绪传递给经历了丧夫之痛的卡罗琳,仰面看向头顶的蓝天,“好吧,我现在想去游泳。如果你们愿意陪我去,我会很乐意的。”

    听到她的话时,尤菲米娅也走到了她面前轻轻一笑,“那么,你想去哪儿游泳?”

    “里普利城堡。威廉那个浑蛋的城堡内有一个家族湖泊,里普利湖。”

    “看来,威廉爵士和他的家族并没有受到你的轻视。”

    距离欧内斯特爵士的葬礼仪式还有一周的时间时,伊莎贝尔向父母亲说明了缘由后拉上卡罗琳及妹妹骑上马率领着60名佩剑卫从向约克城策马而去。近两小时后,三人于上午9点抵达了乌斯河穿城而过的约克城东岸。

    经过一番打听,卫从们在约克座堂(约克大主教的座堂)西面的一条街道上找到了一间律师事务所。窄窄的街道两旁,房子都向彼此倾斜,看上去有一种浓厚的中世纪氛围。其中一些悬伸的木质建筑,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14世纪。

    由于街道过于狭窄,道路中间的鹅卵石路面仅有两匹马的宽度,三位贵族女性只好让大批的卫从及马匹停留在街道东面的一个小广场上。

第765章 下等人

    两位爵士夫人同意与沃尔顿男爵的女儿骑乘着昂贵的西班马后裔马前往约克城,当然是为了全力协助男爵的女儿伊莎贝尔小姐在婚前获得一些保护自己的方式。伊莎贝尔也是这样设想的,出于保护自己免受父权制度的影响,请求两位女性亲属见证自己与威廉·英格尔比爵士的婚前协议的签署一事。

    在中世纪晚期被描绘成一片繁荣景象的约克城拥有英格兰及整个欧洲最大的,设计、建筑艺术最为精湛的哥特式中世纪主教座堂之一。还有那中世纪的城墙、城门,周期性的宗教盛会或者戏剧表演充斥着约克城的大街小巷,在16世纪以前一直是英格兰北方社会的社会名流们云集的热闹的公众场所。

    自15世纪末开始,约克城的经济出现了衰退的迹象;在宗教事务方面,也因亨利八世的宗教改革让约克城的宗教地位日趋衰减。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诸多来约克城游玩的上层社会人士的心情。尤其是上层社会的夫人及小姐们特别中意这里的环境及有着特色的几条中世纪街道,这其中,就包括伊莎贝尔·沃尔顿的两位贵族女性亲属。

    当三位贵族女性矜持地站立在马匹一侧,欣赏并小声谈论着位于小广场东面约0步外的约克大教堂时,两名身穿绘有沃尔顿男爵徽记号衣的佩剑卫从骑着马从街道内急匆匆地返回到小广场上。其中一名卫从跳下马来,来到三人面前行礼问候并报告了一些情况。

    伊莎贝尔皱了皱眉头,朝身旁的两人看去时说道:“卡罗琳,尤菲米娅,为约克大主教担任律师及商业策划师的出庭律师不在事务所内,现在只有一名代理人。”

    卡罗琳思忖着点了下头,“嗯,那名代理人有没有说什么。”

    “代理人说,出庭律师托马斯·霍姆先生此刻应该在主教大人的座堂内,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事务所。侍从还报告说,假如我们要提起诉讼、起草起诉状或辩护状与其他工作的话,只能由代理人来与我们进行商讨。”

    早在1-1世纪时,英格兰便出现了职业律师这一职业。这一职业产生伊始,就存在着法律辩护人和法律代理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律职业者。

    法律辩护人,是指协助当事人进行法庭陈述和辩论的法律职业者。对于辩护人在法庭上的所言所行,当事人可以承认代表自己,也可加以纠正或补充,甚至予以否认。而法律代理人,则代表当事人完成整个诉讼过程的全权法律“代表”,代理人在法庭上所说所做的一切,均代表着当事人的意志,具有充分的法律效力。

    由于代理人(法律代理人)一旦在诉讼中出现失误往往导致败诉,而辩护人出现失误时当事人还有补救的机会,所以辩护人受到当事人的普遍欢迎,由此推动辩护人职业更早、更快地发展起来,与此同时,他们与代理人职业间的距离也一步步拉大。

    到14世纪时,随着法庭辩护权越来越集中于辩护人的手中,一整套专门培养法庭辩护人才的法律教育制度开始成型,伦敦先后建立了四大律师会馆。会馆学员被称作“法律学徒”,由称作主管委员的开业资深律师负责管理和教学。在经过7年的学习后,经主管委员批准才能获得出庭辩护资格,成为出庭律师(法律辩护人)。

    而代理人的发展则比较缓慢。随着各级各类法庭的出庭辩护权逐渐被出庭律师所垄断,代理人也只能从事一些庭审之外的事务性工作,如申请司法令状、收集证据、制作法律文件等等。这种工作性质,使得他们时常与法庭职员进行联络,与法庭的关系也较为密切。代理人也不受律师会馆的管辖,法庭会直接负责对他们的监管。

    在中世纪时,出庭律师和法律代理人均可以直接与当事人进行联系。到了16世纪,只有代理人可以直接接触当事人。因为此时英格兰国内已普遍采用书面诉讼形式,与当事人直接交谈、了解案情、收集证据、起草起诉状或辩护状以及其他庭审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都由代理人负责。出庭律师只是到开庭时根据书面诉状进行法庭辩论,因而无须直接接触当事人。

    通常的做法是,代理人接受某件诉讼并准备好必要的文件后,再代表当事人聘请出庭律师出庭辩护。并且,他们的他们的报酬也分别用两个不同的单词来表达。出庭律师的报酬称作“酬金”,代理人的报酬称作“讼费”,出庭律师不能直接向当事人收取,而由代理人代为收取和支付。这种新式的出庭律师、代理人和当事人的“三角”关系在伊丽莎白一世时期被固定下来。

    而中世纪时出现的另一种法律职业者即事务律师,在18世纪时代理人与事务律师又是如何彻底融为一体,又是如何构成英格兰现代律师的第二大分支即事务律师,俗称的“沙律师”。这里暂不叙述。

    卡罗琳·沃尔顿夫人考虑着伊莎贝尔的话,随即把目光转向另一侧的尤菲米娅,“弗雷德里克夫人,你认为呢?”

    尤菲米娅用高傲、自负的眼神审视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平民、约曼或是引人注意的绅士,轻哼一声,“代理人是什么人?这种人和出庭律师都是下等人,他有什么资格可以让来自约克郡和里士满郡的三位贵族女性在这里等候出庭律师回来。”

    事实上,尤菲米娅是站在贵族女性的角度来看待这两种与商人、医生、大学教授、学者、大学生和低级教士等同处于社会第二阶层的法律职业者的。殊不知,代理人在出庭律师的心目中也总是被称作下等人。

    伊莎贝尔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尤菲米娅,这是他们的职业制度。再说,他们也没有惹怒我们,你不会是想让侍从们用马鞭去抽他吧。”

    卡罗琳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两人说了句,“我们去市场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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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格鲁玫瑰介绍:
一个毕业于美国海军学院的海军女少尉,被一场毁灭性的龙卷风带到了16世纪近中叶的英格兰王国,开始了一段未知的中世纪冒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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