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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格鲁玫瑰全文阅读

作者:温斯顿勋爵     盎格鲁玫瑰txt下载     盎格鲁玫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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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上架!第一天更新内容为三更,以后每天两更。从10月2号起,每天在原有更新时间基础上,加更一章。感谢大家在这半年来对此书的厚爱与关切!!!

第1章 从天而降

    深沉的夜空中,似冰盘的一轮明月向着黑暗、死寂的大地注下寒冷的光波。停留在明月附近的几颗蓝幽色的星星,眨着眼睛好奇地瞪着卧在大地上的那条“巨蟒”:一条被当地的人类称之为“斯韦尔河”的河流。

    关于这条河流的由来,大概是公元前500年被一群身材魁伟、长颅白肌、金发碧眼的成年男子开凿出来的。又或许是公元43年当罗马人把这里强纳为一个行省时,用皮鞭、木棒、短剑驱赶着一群凯尔特人日夜开挖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无论是最早的凯尔特人、罗马人、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还是最终独立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不列颠人,他们永远都不会相信发生在今晚半夜时分的这件怪事。

    宁静而深沉的夜空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大片翻滚的乌云,乌云中还伴随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紧接着,一个神秘的物体从裂缝中掉落下来,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快速向着地面的斯韦尔河坠去……

    头部斜靠在左侧车窗上的伊莎贝尔,突然从一阵长时间的昏厥中惊醒了过来。坐直身体,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汽车前挡风玻璃外的一片景色。

    她感觉不太对劲,又急忙朝左侧车窗外观望,喃喃自语说:“见鬼,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冰冷刺骨的感觉从双腿袭上身来。低下头仔细一看,叫道:“该死,为什么我的车里会有水?”

    伊莎贝尔连忙打开车门,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原来,她的这辆二手福特SUV车竟然停留在一条寒冷的河流的水面上。

    假如不立即开启车门的话,这辆经久耐用的SUV或许还能为她挣取到一些生存的机会。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看似平静,实则冰冷刺骨、暗藏汹涌的斯韦尔河河水,瞬间便全面侵入了SUV的车厢。眼看着SUV一点一点地沉入水底,伊莎贝尔只好暂时放弃一切身外之物跳入水中。

    当她游到对岸的岸边时,钻出水面爬上了陆地。此时,斯韦尔河在鲸吞下她的SUV车后,冒出了一连串得意的小水泡,似乎在告诉她:“嘿,女孩儿,放弃吧。不如接受事实,怎么样?”

    浑身早已被河水浸透的伊莎贝尔,孤独一人坐在岸边傻傻地盯着河面,思索着:“这场该死的龙卷风!去他妈的,怎么事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是一场‘上帝之指’龙卷风。”

    “上帝保佑,我还活着。噢,差点忘了,我得给妈妈打个电话。”

    “见鬼,我的手机呢?”伊莎贝尔摸遍了身上的每个口袋,还是没找到手机。

    “一定还在车里。是潜水回去找出来,还是找个公用电话?”

    想到这里,她回过身观望着夜色下的河边景色。她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死寂,除了大片的树林就是大片的荒野,依稀还能看见前方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人类耕种的田地。

    伊莎贝尔站起身钻出河边的树林,走到一条土路上时来回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时,她已经从刚才的惊悚中完全冷静下来,认真思考着:“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我被龙卷风刮到了德州与墨西哥交界的格兰德河附近?”

    她又蹲下身体,摸了摸踩上去不太像水泥公路的路面,再次思索着:“格兰德河比这条河要窄,脚下的这条路也不可能是土路。”

    “即便是乡村公路,也应该是水泥公路才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不管身处何地,先找个加油站便利店买杯热咖啡。去他妈的,这条河的河水真他的冷!”

    伊莎贝尔再一次翻遍身上所有的口袋,结果她只找到了几个美分硬币,一把刀身有着虎斑纹的多功能户外折刀及手腕上的一块带指北针的潜水手表。

    看了看手表显示的时间,又观察了一番左侧很远的一片耕地,她做出了一个临时计划:“现在是凌晨2点13分,根据月亮的位置还有公路的方向,我想应该朝东北方向走。”

    当她走了差不多两英里时,她越来越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匪夷所思。首先,在她步行的这段时间内没有一辆汽车途经这条还算是公路的土路。其次,在黑暗的夜色中她竟然没有看见一个加油站、便利店或汽车旅馆的霓红灯招牌。

    ———————————

    此时,如山峰一般高耸而稳固地屹立在斯韦尔河边的诺丁汉城堡内,首席仆役长即男管家亚瑟·菲尔德正指挥着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仆紧张地忙里忙外。

    亚瑟紧皱眉头,用一块格子手帕捂着嘴巴吩咐着:“你们几个人的动作应该再快一点,把这个女人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扔上马车。”

    其中一个新来的男仆连忙回答说:“菲尔德先生,这个女人也接触过领主的一些东西。领主的东西,难道我们也要全部拉到城堡外烧掉?”

    亚瑟点点头说:“是的。在诺丁汉城堡内没有一个人的生命、一件物品的价值能够比领主的生命还要重要。”

    很快,在场的男仆便把需要烧掉的生活物品及用具全部装上马车。随后,在两个男仆爬上马车时,马车夫奋力地扬起马鞭,驱赶着马车穿过城堡的后门向城外的荒野急驶而去。

    亚瑟紧紧盯着远去的马车,被看门人慢慢合上的城堡后门,这才松了一口气。收起手帕,对其他仆人吩咐说:“你们在休息之前,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如果在接下来的两周内,你们发现任何一个有高烧、疲累、头疼及背痛现象的人,马上来告诉我。”

    当仆人们逐渐离去后,城堡的庭院内只剩下了一个守夜人。亚瑟又吩咐了守夜人几句后,便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小睡一会儿。

    这时,看守在城堡正门的看门人小跑着来到他的跟前。对亚瑟行礼后,侍立在他的一侧,恭敬地说:“菲尔德先生,门外有一个奇怪的女人想在领主的城堡借宿一晚。”

    亚瑟看了他一眼后说:“奇怪的女人?她从什么方向来的?怎么来的?”

    看门人轻声回答说:“从西面的马斯克步行过来的。”

    “步行?你有没看清她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我看得很清楚,她是一个人。可是,这个女人浑身都被水湿透了,还穿着很古怪的衣服。”

    亚瑟背着双手又问:“噢……?嗯,她有没有说她是谁,为什么会到诺丁汉城堡来?”

    看门人思索几秒钟后回答说:“她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还说,她的…车掉进了河里,差一点被淹死。”

第2章 诺丁汉古堡

    几分钟前,当伊莎贝尔·沃尔顿来到诺丁汉古堡外时,她仰起头凝望着这座深壁固垒、年代久远并以磐石修造的古堡。不敢相信地摇着头,嘴里还发出一阵阵惊叹之声:“哇噢,这简直太酷了!”

    随后,由眼前的这座古堡联想到了自己曾见到过一些古堡,思忖着:“上帝,难道我被龙卷风刮到纽约来了?这是…纽约千岛湖里的博尔特古堡?不过,看上去似乎与马萨诸塞州的哈曼德城堡有些相似。”

    正当她陷入思索之际,一阵来自斯韦尔河的阴冷寒风把她吹拂得浑身一哆嗦。接着,她感觉到鼻腔内的鼻黏膜受到一股强烈的刺激,张开嘴巴便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伊莎贝尔马上意识到这也许是即将患上感冒的先兆。尽管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斯韦尔河那冰冷的河水给湿透,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裹紧了运动连帽衫及工装直筒夹克,把连帽衫的帽子也戴在了头上。接着,双手插在夹克的兜内,走到城门门洞内伸手在坚固耐用的城门上敲了三下……

    ——————————————

    在看门人述说的同时,亚瑟·菲尔德的脑海中就已生成了一个古怪的初步概念。他坚持认为,此刻急切需要得到他们救助的那个女人一定是个流浪乞食的农民。

    如何对待流浪的农民,国家议会早在几年前就已通过相应的法案。法令规定:除年老和缺乏劳动能力者给予乞食特许状外,凡身体强健的流浪乞食者,一律逮捕,系于马车后部,鞭打至流血为止,然后强迫命令其立下志愿劳动的誓言,遣送回原籍。

    此法令的颁发,的确让不少被迫失去土地及破产的农民不敢再在这个国家四处流浪。但是,和接受更为沉重的剥削、被统治者加强榨取和血腥迫害相较,陷于极端悲惨境地的农民仍然愿意流离失所,成为一无所有的“自由”人。

    在此种社会怪流现象的影响下,亚瑟产生这样一个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所以,想法已然成立,接下来就要付诸于行动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完全按照议会法令来执行。

    因为,代表国王管理地方行政、司法事务的权力被掌握在他所熟识的当地治安法官即哈斯韦尔勋爵的手中。他有理由相信,只要给这位地主乡绅出身的小贵族一点点好处,他自然会对自己的做法睁一眼闭一眼。

    看门人说完后,注视着这位说一不二的首席仆役长。亚瑟在转身离去前,面无表情地吩咐说:“好吧,你把她带到马厩去,让她在那里待一晚。”

    看门人怯懦地说了句:“菲尔德先生,多瑞丝在发病时曾被您关在马厩内很长的时间……”

    “我知道。行了,门外的女人不过是一个流浪的农民罢了。如果仅仅因为在马厩里待上一晚上就被感染上瘟疫,这正好说明是上帝在惩罚她的流浪行为。”

    “是的,先生,我知道了。”

    ——————————————

    古堡的大门被门内的人慢慢地开启了一道缝隙,伊莎贝尔连忙张望着开门的看门人的表情,语气和缓说:“很抱歉,我实在不愿意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的休息。”

    看门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再一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说:“不,你应该感到幸运的是,你的行为并没有让菲尔德先生大为恼怒。”

    “谢谢你,非常感谢。”

    “好了,菲尔德先生允许你提出的无理要求,因为他并不愿意你的出现干扰了领主和其他人的睡眠时间。”

    “好的。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吗?”

    “动作轻一点,不许说话,慢慢地跟着我走。”看门人低声说。

    “谢谢。”伊莎贝尔在身穿粗糙的亚麻布仆人服饰的看门人带领下,悄悄地走进了这座古老、威严的诺丁汉城堡。

    之前大概是因为突遭不幸又大难不死,再加上凛冽的寒风、孤独无助等情绪的作用,使得伊莎贝尔并没有注意到看门人的眼神及面部表情的变化。应该说,此时她并不知道危险正在离她越来越近。

    可是,未知的危险是如何产生的呢?首先,她的容貌、打扮、体香及得体的穿戴实在不同于她来到的这个时代。

    其次,生活在这个时代的这位男性看门人虽然不洗澡,但也按照领主的命令保持其自身的干净整洁和体香。他可以夸耀地对别人的说,自己绝不可能是一个臭气熏天的“野兽”。

    最后,身为下等平民的看门人至今没有足够的让他可以结婚的金钱、食物、牲口或葡萄酒。因为,这是一个随时爆发瘟疫、汗热病和交叉感染的年代,这是一个充满了战争与宗教的主旋律的年代。

    那么,一个虔诚的男性天主教教徒在深受天主教教义的禁欲主义禁锢之下,他应该如何解决自己的欲望呢?最好的,也是罪责最轻的办法就是找个烟花女子。毕竟,与烟花女子寻欢作乐要比同别人的妻子私会或诱使处女好一些。

    看门人在打算用身上仅有的5个便士支付给伊莎贝尔当嫖资时,他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因为领主的管家菲尔德先生执意要让这个“农民”女人睡在感染有瘟疫的马厩里。假如这个女人感染上了瘟疫,那他还敢冒着生命危险找她寻欢作乐吗?

    伊莎贝尔跟着苦思冥想的看门人来到领主的马厩前,她借着看门人手中的油灯发出的光线吃惊地瞪着眼前的事物,有些不可思议地问对方:“先生,你打算让我睡在马厩里?”

    看门人的脸在油灯的照映下显得是那么的诡异,只见他很平静地说:“是的,你的身份决定了你只能睡在马厩内。当然,如果你愿意做一些交易的话,我想我可能会有一些办法。”

    “真的?什么交易?”

    “女士,假如你愿意陪我一晚的话,我可以让你睡在我那张铺有干净的亚麻布和干草的床上。”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出租身体作为今晚可以睡在床上的代价?”

    “不仅如此,你还可以得到5个便士。我觉的,你绝对不会愿意与马厩里的老鼠、臭虫和瘟疫待上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

    “是吗?你的好心的确让我很意外。但是,如果我不同意呢?”

    看门人吃惊于她的回答,咒骂着:“哼,你这个肮脏不堪的流浪农民!你应该向主祈祷,菲尔德先生没有把你绑在马车后面不停地鞭打你的身体,让你的鲜血离开你的那副丑陋的身体,一直流向斯韦尔河。”

    伊莎贝尔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问着对方:“那么,我能知道我犯了什么罪吗?并且,还要接受…鞭刑?”

第3章 胁持

    虽然以复兴古希腊、古罗马文化为形式的文艺复兴思潮已传播到了这个国度。可对于广大农奴、自由农民或城镇农民而言,可以接受到“绅士教育”的人大概只局限于王室成员、贵族及富贾巨商的年青子弟。

    所以,思维清晰,语言富有逻辑性的伊莎贝尔让看门人大吃一惊,他几乎不相信一个看上去与自己同样出身于农奴的年轻女人竟能说出绅士一般的语言。当然,她的身份是管家亚瑟·菲尔德一口认定的,而且肯定不会有错。

    目不识丁的看门人当然无法回答出对方的话,涨红了脸强辩着说:“呃,呃,你所犯下的罪是国王陛下定的。从你一离开那块不属于你的土地开始,你就犯下了严重的罪行。”

    “嗯,国王制定的法律。那么,你能具体地告诉我,我触犯了哪一条哪一款法律吗?”

    “我…我只知道你是一个身体强健的流浪乞食者。”

    “流浪乞食。那么,你认为我是在向你乞求食物吗?”

    “我,我不知道。你这个肮脏的农民,快到马厩里去。”

    “谢谢。”

    当伊莎贝尔转身准备朝马厩走去时,看门人把手中的油灯提到面部一侧,如饥似渴的死死盯着她的臀部,自语说:“这个臭婆娘的屁股太漂亮了,她的衣服为什么没有遮住屁股?嗯,她肯定是一个不信教、不承认罗马主教的异端。”

    就在伊莎贝尔的左脚踏进充斥着瘟疫病菌的马厩时,看门人突然后悔了。边跑边叫着她:“你,站住!”

    伊莎贝尔停下脚步,转过身轻蔑地看着他:“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我告诉你实情,你还愿意睡在马厩里的话,我可以马上离开。”

    “嗯哼,请继续。”

    “领主的一个女仆得了瘟疫,死在了马厩里。如果你在马厩里过夜的话,肯定会得瘟疫的。”

    “见鬼,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这是菲尔德先生的意思,他只是让我把你领到马厩。”

    伊莎贝尔紧锁眉头,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太久没有尝过女色的看门人贪婪地瞅着她那对漂亮的胸部,在一侧轻声说:“现在,你还愿意接受我的建议吗?”

    伊莎贝尔冷冷地说:“你仍然打算让我用身体来换取干净的床铺和金钱?”

    “是的,你本来就是一个流浪的乞食者,用肉体来换取一些购买食物的金钱,这很正常。”

    “可是,我既想睡在干净的没有瘟疫的床上,又不愿意出卖身体。”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给我滚远一点。”

    在这个贫富加剧分化,盗贼、劫匪、流浪农民及乞食者横行的年代里,有时是需要一点武力来解决问题的,看门人自然是这么认为的。凶狠地瞪着对方说:“臭婊子,你在侮辱我吗?”

    伊莎贝尔从对方的语气中明显感到了气氛的变化,仍然平静地说:“请你离我远一点。”

    “哼,今晚我一定要得到你。当然,我还是会付给你5便士的,这是你出卖身体的代价。”

    “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再也无法控制欲望的看门人突然扔掉油灯,双手猛地掐在伊莎贝尔的脖颈处,厉声说:“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我马上把你扔进马厩,让你患上瘟疫痛苦地死去。”

    伊莎贝尔早已猜到对方可能要动手。就在对方掐住她的脖颈的同时,右手已悄然掏出裤兜内的户外折刀。紧接着,双手快速地掰开了折叠好的刀刃。

    趁着周围一片黑暗,右手握住刀柄,闪电般的将锋利的刀尖抵在了对方的颈动脉处,平静地说:“患上瘟疫我会死去,被你掐住脖子我还是会死去,为什么我不选择你去死呢?”

    看门人非常确信,此刻抵在自己脖颈的是一个冰冷的、有些刺痛的金属点状物。他猜想对方拿的可能是一把骑士短剑,而短剑的剑尖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可是,一个流浪的女农民、乞食者怎么会有骑士才会拥有的短剑呢?嗯,这个女人不仅是个流浪乞食者,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个盗贼、抢劫者。

    看门人确实很害怕,他害怕一不小心就被这个女农民给一剑刺死。但他又幻想着活捉这个女人,然后再送到当地的治安法官哈斯韦尔勋爵大人那里,说不定可以得到一笔意外之财。

    在金钱的诱惑下,他开始大胆起来。双手仍旧掐住对方的脖颈说:“你想杀死我吗?我告诉你,这里是诺丁汉城堡。只要我大声呼叫,领主的骑士马上就能赶来一剑砍下你的头。”

    伊莎贝尔说:“我相信这是事实。不过,在我的头被砍下来之前,我一定会先砍下你的头。你可以试一试。”

    ——————————

    两人在以各自的生命相搏杀之时,城堡的守夜人巡夜来到了马厩的位置。看门人按照管家的命令把一个女人送到马厩去休息的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不过,看门人在马厩那里究竟在干些什么,他却不知道。他只知道,负责看守城堡大门的这个浑蛋去了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回到工作岗位。

    当守夜人提着油灯离两人还有几步的距离时,他发现两人面对面地站在马厩内一动也不动。更让他有些惊骇的是:看门人双手掐着女人的脖颈,而那个女人似乎拿着一样不明物体正抵在看门人的脖颈处。

    守夜人被这幅诡异的场景吓得差点扔掉手中的油灯,他不知道应该先呼叫领主的侍卫骑士还是领主的管家。站在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对两人说:“你们…你们赶快住手。”

    伊莎贝尔本来打算胁持着看门人安全地离开城堡,没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一个守夜人。她转过脸,冲惊慌不已的守夜人说:“嘿,你,过来。”

    “你…你在叫我吗?”

    “嗯哼,别担心,我是不会杀你的。”

    “不不不,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要马上通知管家和领主的侍卫队长。”

    “你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叫出声来,我就已经把你杀掉了。”

    看门人转过脸,叫着守夜人:“休斯,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叫休斯的守夜人犹豫了一会儿,小心地朝前挪着步子说:“你打算让我做她的人质,你再去通知菲尔德先生吗?”

    看门人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我正打算告诉你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第4章 女巫

    被龙卷风带到这个奇异的地方以后,伊莎贝尔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回到位于德州达拉斯市的家。可是,眼下的形势却变化得太快,变化得让人难以置信。

    之前,她还在为自己可能会在马厩内睡上一晚而心情郁闷。转瞬间,她却要争分夺秒的开始为自己的生命做出必要的选择。这个选择会非常残酷,残酷到必须要有人死去。

    守夜人休斯小心翼翼地来到看门人身旁,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伊莎贝尔。看门人在他耳旁说了句:“休斯,你多久没玩过女人了?”

    休斯转过脸,睁大了双眼瞪着他。又看了眼伊莎贝尔后,对他嘀咕着:“你疯了吗?这要是让托马斯神父知道了,你的行为会受到最严厉的遣责的。”

    看门人丝毫不敢放松掐住伊莎贝尔的双手,又说:“你觉得一个女人在患上瘟疫和出租身体之间,会做出怎样的明智选择?”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阿克曼,如果你无法禁止对女性身体的渴望,我想你最好一边祈祷,一边用皮鞭抽打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表明你对天主的忠贞。”

    两个男人在讨论是否禁止身体享乐的间隙,却忽略了一个基本的事实:与看门人阿克曼面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成年的青年女性。

    纵然在这个时代里,女性的全身被认为是“魔鬼的杰作”,某些女性会因为自身的美丽或具有性诱惑力就被诬陷为“女巫”。但一个成年女性在生命受到极度威胁时,相信她还是会出于本能做出一番坚决反抗的。

    也许两个仆人见惯或听惯了某个女人被诬陷为“女巫”后,被人任意加以摧残与折磨、投河淹死或处以火刑的事例,所以他们不认为伊莎贝尔会对自己造成致命伤害。哪怕这个女人拿着一个类似于削黑面包一样的“玩具”。

    伊莎贝尔越来越坚信,只有及早离开这里才能让自己的生命和处境得到保障。可是,诡异的城堡、充满瘟疫病菌的马厩、身穿中世纪仆人服饰的男人,还有他们有关禁欲及宗教的话题,这一切又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入了一些欧洲国家近几年流行庆祝的“中世纪节”的节目场地。

    休斯不想再就有关身体享乐的话题继续谈下去,不停地摇着头对阿克曼说:“不,不,我宁愿自笞,也不会给这个女巫玷污和腐蚀我的生命的机会。”

    阿克曼觉得双只手有些疲惫,渐渐松开掐住伊莎贝尔的双手对他说:“得了吧,托马斯神父倡导我们独身、绝欲和苦行,让我们沉浸在禁欲的自我折磨中,以受虐狂式的痛苦从另一极端去寻求最高境界的时候,他却假借主的旨意诱骗女信徒来发泄自己的欲望。休斯,你知道吗?”

    “阿克曼,请你不要侮辱尊敬的托马斯神父。现在,我必须要去通知菲尔德先生和侍卫长,有必要的话,我还会告诉领主有关你的事情。”休斯说完,转身便想离开里。

    “嘿,休斯,你是叫休斯吗?”伊莎贝尔突然说了句。

    “女巫,不要和我说话。”休斯惊恐地叫着。

    “休斯,你可以先冷静一下。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虽然你看上去非常美丽、迷人,但我是绝对不会受到你的引诱的。呃,你想说什么?”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意思?这里是诺丁汉城堡,是尊贵的领主大人,里士满公爵所拥有的领地。”

    “哇噢,公爵,真有趣。那么,这位公爵所拥有的这座城堡是在美国、法国或德国的什么地方吗?”

    “女巫,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只知道,这里是尊贵的国王陛下统治的英格兰王国。”

    “真的?现在是什么时间?噢,我是说哪一年或者哪一天?”

    “好了,现在我可以确信你的确是一个女巫,你将会被处以严厉的鞭刑或是火刑。”

    休斯在厌恶、躲避瘟疫似地看了眼伊莎贝尔的容貌后,打算马上离开这里去向管家亚瑟·菲尔德报告这一事件。伊莎贝尔预感到接下来的情形可能会大大超出她的想像,因为这个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孩子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实的。

    伊莎贝尔突然把头转向一侧,开心地说:“尊敬的托马斯神父,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话音刚落,在场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她所注视的那个方位。伊莎贝尔趁着看门人阿克曼转头的一瞬间,左手抓住这个男人的衣领,用自己的头狠狠朝这个男人的头部撞去……

    “呯……”两人的头骨在发出一阵撞击声后,阿克曼立刻感觉到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意识也模糊不清起来。不由地松开了双手,仰面朝地面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伊莎贝尔强忍着因头部撞击后产生的眩晕感,死死瞪着一旁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的休斯。现在,她的目标是这个瘦弱的年轻男人,她要在对方逃走前控制住对方。

    休斯亲眼目睹了“女巫”所做的一切,他认为只有“女巫”才会用自己的头把一个成年男子撞倒在地。他想逃跑,可两条腿却怎么也使上劲,只是傻傻地杵在那里。

    伊莎贝尔走上前,一把抓住休斯的亚麻仆人服衣领,右手持折刀抵在他的脖子上说:“告诉我,你刚才所说的是事实吗?”

    休斯瞪着惊恐万分的双眼,怯声回答说:“天主在上,作为他的一名虔诚的信徒,我是绝对不会用任何方法来欺骗人的。”

    “好吧,既然这里是国王陛下统治的英格兰王国领土,那么国王陛下是谁?”

    “你…你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国王陛下当然是亨利八世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

    伊莎贝尔的听力还是很灵敏的,她马上察觉到身后的阿克曼此时似乎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转到休斯的身后,用左臂臂弯强勒着休斯的脖子,将他作为自己的人质。

    阿克曼站在地上,身形有些摇晃,双眼露出仇恨的目光狠狠地瞪着伊莎贝尔。叫嚣着恶毒的语言:“臭婆娘,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说话间,赤手空拳的朝着伊莎贝尔冲了过来。

    只见伊莎贝尔扬起右手,将手中的折刀如掷飞镖一般朝阿克曼的胸膛掷去。只听“噗……”的一声,那把用现代工艺制成的虎斑多功能折刀闪电般地扎进了阿克曼的心脏。

    被胁迫着的休斯眼睁睁地看着阿克曼被当场杀死。此时的他早已被吓得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伊莎贝尔在他耳旁平静地说:“待在这儿。当然,我并不介意让你和你的天主来一次美妙的午夜约会。”

第5章 逃离

    黑夜中的诺丁汉城堡,如同托尔金的黑龙安卡拉刚一样蹲卧在斯韦尔河河畔一动也不动。传说黑龙安卡拉刚的身型,巨大到足以能够遮蔽太阳的光芒或月亮的光辉。

    可是,眼前的这座诺丁汉城堡看上去也没那么巨大。不管怎么样,伊莎贝尔在走向阿克曼的尸体时,一轮弥散着清冷光辉的弯月正游走于夜色下的天幕与浮云之间。

    伊莎贝尔·沃尔顿抬起头遥望着天空中的弯月,皱起眉头轻轻抚摸着刚刚受过撞击的额头。摇了摇头,自语着:“该死,早知道就不用那么大的劲了,我的头到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身后的守夜人休斯提着油灯,战战兢兢地站在马厩前不敢动弹一下。当他看到美丽的“女巫”从阿克曼的胸膛内拔出带血的不明物体时,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浑身长着灰毛,外露獠牙,身形精瘦的古猪。

    杀掉看门人之前,伊莎贝尔的确有过一个计划:被其他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前快速离开城堡。此时,她好像并不急于实施自己的逃跑计划,毕竟她刚刚杀死了一个成年男性。

    现在,她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新环境、新国家、新时代,甚至是新的总统。噢,现在的总统当然不是美国总统,也不是英国首相,他是英格兰王国的亨利八世国王陛下。

    伊莎贝尔拿着带血的折刀在牛仔裤的大腿后面蹭了蹭,收好折刀走到休斯的跟前。微微一笑,轻声说:“非常好,休斯,没想到你会像麦当劳小丑(麦当劳快餐的招牌吉祥物和企业形象代言人)一样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休斯的脸上挂着惊恐的神色,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发笑。难道,这是将要杀掉他的前兆?想到这里,休斯的身形开始颤抖起来,就连手上提着的油灯在寒风中也有些轻微摇晃。

    “很抱歉,这个玩笑的确不好笑。嗯,我可以认真地告诉你,我不会像对待阿克曼一样对待你。呃,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是叫阿克曼吧?”伊莎贝尔认真地说。

    “是…是的,女巫大人。”在休斯的眼中,伊莎贝尔已化身为一个地道的女巫了。

    “呃,这是你给我取的绰号吗?嗯,很酷。好吧,我只是想和你说三件事。第一,阿克曼蓄意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杀死了他。这就像他未经我的许可私自闯入我的住宅一样,在宪法第二修正案的保障下,我可以基于合法的目的使用武器进行自我防卫。”

    “第二,假设你不是出于报复的目的,通知这个…城堡里的人来抓捕我的话,我是不会对你的生命造成致命的威胁的,你明白吗?”

    “第三,假设这里的确是亨利八世统治下的英格兰王国,那么我怎么才能安全地回到我的家?”

    休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年轻“女巫”的音容笑貌,忽然间他有一种喜欢与“女巫”待在一起的感觉。可惜,这种感觉是短暂的,愿望也是渺茫的。作为一名天主教的虔诚的信徒,他必须要做到禁欲和苦行。

    待对方说完话,他连忙摇晃了几下脑袋,让自己回到现实中来。眨着眼睛,喃喃地问着对方:“女巫大人,您是说您想回到自己的家?”

    伊莎贝尔点着说:“嗯哼,很正确。你知道,是一场该死的龙卷风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女巫大人,实际上我根本没有读过书,也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上帝,早知道我就应该把你的管家或是领主从温暖的被窝里揪出来,回答我刚才提出的几个问题。”

    “女巫大人,我觉得您最好还是赶快离开诺丁汉城堡。”

    “你是说我杀了一个人?”

    “是的。虽然在领主的眼中,阿克曼还不如一头在冬季可以变成美味的咸肉的古猪。”

    “嗯哼,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也许你并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领主及菲尔德先生会首先认为你是一名女巫。因为,作为领主的农奴及天主的信徒的我,肯定会诚实地说出你是如何杀死阿克曼的。”

    休斯又说:“根据我所说的事实,领主一定会指控你行使巫术。在你还未被定罪之前,这里的人们就会要求领主烧死你。当然,领主也有权利使用其他残酷至极的刑罚手段来惩罚你的行为的。”

    伊莎贝尔突然想到现在是近16世纪中叶的亨利八世时代,连忙说:“我知道了。休斯,这座诺丁汉城堡有后门吗?”

    “是的,患上瘟疫的多瑞丝在这个马厩内死去后,就是从城堡的后门运送出去的。”

    “非常感谢你的诚实,休斯。噢,替我和你的天主说声谢谢。”

    费了半天的口舌,伊莎贝尔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她不及时逃离城堡,那她将会死得非常痛苦、难看。

    伊莎贝尔看了眼阿克曼的尸体,又看着休斯说:“我相信,你肯定会如实地告诉你的领主和菲尔德先生,这个男人打算对我做些什么事。”

    休斯点点头说:“是的。”

    “那么,你可以带我去城堡的后门吗?”

    “女巫大人,假如后门的看门人不准你离开,你是不是打算再杀掉一个人?”

    “只要他不对我的生命造成威胁的话,我想我是不会杀他的。”

    “好吧。但有一点我想先告诉你,假如我对看门人说谎的话,那么我就犯了罪。只有向神父告解,我才能得以赦罪。”

    “我明白,你可以不用说话。”

    几分钟后,伊莎贝尔在休斯的指引下带到城堡的后门。没曾想,把守城堡后门的看门人居然睡着了,她轻轻笑着对前面的休斯说:“嘿,瞧,他已经睡着了。”

    休斯停下脚步,对走到身旁的她轻声说:“我看见了。”

    伊莎贝尔蹑手蹑脚地走到熟睡的看门人跟前,警觉地观察了他两眼后,伸出右手摆出一个手刀的姿势。紧接着,用手的侧面快速朝看门人左侧脖颈劈了下去,看门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直直地倒在地上。

    休斯眨了眨眼,走上前急切地说:“女巫大人,你…你杀死了他?”

    伊莎贝尔笑着说:“不,我当然没有杀死他。我只是,用了一个我比较喜欢的方式让他继续做他的美梦。”

    休斯连忙伸出手指在看门人的鼻孔下试探了一下,当他感觉到看门人的鼻息后摇着头说:“看来,你的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巫。”

    伊莎贝尔看着由巨大的双扇木门构成,内侧装有粗大门栓的城堡大门说:“休斯,你能帮助我把门栓抬下来吗?”

第6章 狩猎场

    幸好年轻的守夜人是个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幸好他坚贞的忠于自己的天主即上帝,又庆幸他对传说的“女巫”是那么的畏惧,伊莎贝尔一边在黑夜中摸索前行一边回想着刚才发生在诺丁汉城堡里的事。

    当休斯与她费力的将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后,非常诚实地告诉她:“女巫大人,顺着这条路你可以一直走到前面的那片森林,在那里或许你可以找到一些食物。”

    伊莎贝尔侧着身体从开启的城堡后门内闪身跑了出去,但这不并代表她已经离开了休斯口中的那位领主的封地。环顾着四周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夜,她回头对休斯说:“谢谢你,休斯。”

    “女巫大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我可以送一些盐给你。”休斯说完,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布袋递到她的面前。

    “谢谢你,休斯。只是,你把盐给了我,那你怎么办?”伊莎贝尔能够体会到对方的用意,却又好奇地问道。

    “没关系,我可以再去找领主的厨房女仆要一些,也可以向托马斯神父寻求一些帮助。”

    “好吧。休斯,虽然我一直把你的天主当作一个陌生的朋友,但我相信你的灵魂一定会因此得到超脱进入天堂的。”

    在黑夜中向北步行了差不多半小时后,伊莎贝尔来到了一片广袤的阔叶林原始森林外面。当然,这里仍然是休斯的领主的封地,而且还是领主的私人狩猎场。

    这也就是说,不管她在这里做什么都得交税,哪怕只是拿走了一片树叶或一撮泥土。现在,她惹下的麻烦绝不是交纳一点税钱那么简单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受温带海洋性气候影响的盛行西风呼呼刮过。伊莎贝尔独自一人站在这片原始森林的边缘地带,眉头紧皱着再次裹紧了半湿半干的衣服。

    实际上,此时她并没有感觉到太过饥饿。相反,此刻她最需要的是温度,最好是点上一大堆的篝火。坐在篝火旁慢慢的让身体被烤热,甚至是烤熟,这是多么美妙的一种感觉。

    伊莎贝尔在进入原始森林,找到一处背风的小型开阔地后,背靠着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干坐了下来,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才能升起一堆篝火。

    经过一两分钟的思考之后,她把身上所有的物品都掏了出来:一把有着虎斑色的户外多功能折刀,一块多功能潜水手表,一小布袋的食用盐。

    看着这三样物品,她摇了摇头笑着说:“好吧,看来只能使用古人类的钻木取火方式了。”

    首先,伊莎贝尔用折刀在地上挖了一个几厘米深的浅坑。然后,她又从古树的附近找来一些枯枝,把最细的树枝堆在下面,稍微粗的放在上面。

    接着,又找来一根质地较为坚硬的树枝,一小块不规则的较厚的木板。先用折刀将树枝削成一根短木棒,后又在木板上挖出一个小洞,在小洞的边缘削出一个倒“V”形的小槽。

    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做好,就差钻木取火中过程所用到的媒介物了。可是,要在这种风雪交加的潮湿天气下找到较为干燥的易燃物似乎不太容易。

    伊莎贝尔不加思索地脱下穿在外面的夹克,接着又脱下里面的纯棉连帽运动衫。用折刀将连帽衫的运动帽割下来后,又立刻把衣服穿在了身上。

    帽子摸上去还是有些湿。没关系,她需要的是织成帽子的棉纤维。十来分钟后,伊莎贝尔手中的运动帽已经快被她拆成一束一束的棉纤维了。

    钻木棒,钻板,火引子都已准备好了。只见伊莎贝尔先将一些棉纤维垫在钻板的小槽下面,然后用左脚踩在钻板的一头,右腿跪在地上,将钻木棒削尖的一头插在钻板的小洞内并双手来回搓动着钻木棒。

    在不断加快搓动钻木棒的频率及力度后,钻板的小洞内开始冒出丝丝白烟。眼看着小洞内冒出的白烟在慢慢变大,磨擦的热量足够多时,伊莎贝尔小心地拿起钻板下面的棉纤维。

    轻轻的朝着手中的棉纤维吹了几下气,这时从棉纤维内突然窜出的通红的火星让她格外兴奋。左手拿着冒出火星的棉纤维,右手张开替快要冒出火花的棉纤维挡着风,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浅坑内的细树枝上。连续往浅坑内添加着剩下的棉纤维及柴火,只见一堆熊熊的烈火慢慢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伊莎贝尔搬了一块石头放在篝火旁,一屁股坐了上去。不一会儿,她便惬意地伸展起四肢来,有些疲倦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了一股幸福的表情:“这篝火烤得真舒服,顺便也可以把身上的衣服烤干。”

    “篝火烧得很旺,不烤些肉来吃似乎有些可惜。”

    “可是,在这种天气下,森林里的小动物恐怕早就躲进洞里睡觉了。”

    “好吧,除了找一些饮用水外,还得去找一些可食用的植物果实。但是,万一遇上森林里的大型食肉动物可就糟了。”

    “看来,还得制作几根狩猎用的长矛才行。”

    伊莎贝尔从附近找来几根结实的树枝,坐在篝火旁用折刀削着树枝,在把树枝削成一根长木棒后,又将树枝的一头削成矛状。当手中的树枝被制作成长矛时,再次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满意地放在身旁的地上。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失,经过伊莎贝尔精心制作的狩猎或自卫用的长矛也越来越多。当她发现自己已经做了三四根长矛及投矛时,阵阵困意却袭上头来。

    不知过了多久,伊莎贝尔猝然从瞌睡中惊醒过来。坐在篝火旁警觉地来回观察着四周,侧耳倾听着森林中的动物们及植物发出的各种声响。

    这时,她忽地听见一阵矻蹬蹬的马蹄声。不仅有马蹄声,而且还有马匹的嘶叫声、人类的说话声。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也许是危险的信号,急忙站起身,捡起因打瞌睡掉在地上的折刀,抓起地上的长矛及投矛朝身后另一棵参天古树跑去。

    半分钟后,五名身着轻质甲胄,配备圆盾及刺劈剑,手握13.2英尺(约4米)长的轻长矛,骑着没有铁甲防护的骟马的准枪骑兵驱马来到那堆已经燃烧成灰烬的篝火旁。

    伊莎贝尔手持一根较短的投矛躲藏在古树背后,情绪显得格外紧张。悄悄探出头偷瞄了两眼那五名准枪骑兵后,又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领头的那名准枪骑兵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地上的篝火堆。这时,他身旁的一名准枪骑兵驱马上前,来到他的身旁说:“队长,休斯没有说谎。看来,这个女巫的确是在领主的狩猎场内过的夜。”

第7章 搜捕

    11月初的里士满在夜晚最冷的时候会飘起雪花,而在白天时又会偶发性地下起阵阵牛毛细雨。如此阴晴忽变的天气,让每一个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上的外乡人都有些不太习惯。没关系,时间可以让所有的外乡人与当地人一样迟早习惯于在这种天气下生活。

    有着一张瘦削的脸庞,坚毅的眼神的奥古斯丁爵士端坐在他的那匹有着阿拉伯马血统的战马背上,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望悄然无声地飘落着牛毛细雨的天空。

    随后,用沉稳的声音对身旁的准枪骑兵说:“你说的很对,假如让休斯背负上罪责的话,他是无法进入天堂的。不过,一堆燃尽的篝火并不能说明昨晚在这里烤火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准枪骑兵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队长,你的意思是……”

    “让两个人去查看一下篝火附近有没有什么痕迹。如果烤火过夜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最好立刻找到她。”

    “是的,队长。”

    当爵士下达了命令后,两名较为年轻的准枪骑兵随即翻身下马。左手佩带圆盾,右手紧握轻长矛来到篝火堆前,蹲下身体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各种痕迹。

    此刻躲藏在树后的伊莎贝尔体内的肾上腺素猛烈激增,神情紧张得不断来回揉搓着手中的投矛。身体也努力地紧贴着树干,侧耳倾听着这群“全副武装”的古代男人的动静。

    当她把全身的气力都用在脑部时,大脑开始加速运转起来,尽管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有补充过一丁点儿能量。关于加速思考的问题,毫无疑问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紧张局势。

    从偷听到一些只言片语中,她已明白无误地确认这五个骑着马、身着古代甲胄、身持各式冷兵器的男子是为了昨晚的自卫杀人事件来抓捕自己的。毕竟,她杀死了诺丁汉城堡领主的一个农奴,并且还在一名天主教信徒的帮助下畏罪潜逃。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加速思考后的结论之一是使用手中的长矛及投矛用武力来抗拒对方的抓捕。

    假设对方只是一两个男子,她对自己的自卫术很有信心。但对方是五个身着甲胄、手持利器的冷血士兵或军官,她没有一点把握可以取得完胜。即使与对方战个平手,估计自己也会身受重伤被对方捕获。

    除非…采用偷袭战术,使用热兵器以快如闪电的方式一举杀掉这五个人。等等,热兵器?伊莎贝尔对自己的现代习惯性想法居然有了一丝诧异感。

    要知道这个时代是英格兰王国的亨利八世时代,中世纪末期。在这个时代,被人类发明问世的唯一的热兵器就是德国钟表师约翰·基弗斯发明的转轮打火枪。

    在转轮打火枪之前问世的好像只有火绳枪可以算作枪械。好吧,不管是火绳枪还是转轮打火枪,她连这两种枪械存在于哪个国家,得到后如何使用等等问题都一概不知。所以,想用热兵器来解决眼下的紧张局势,纯属异想天开。

    结论之二是安全地撤离这里。说得难听点,就是丢盔弃甲似地逃跑。

    撤离到什么区域,能否得到食物、御寒衣物和武器的补给,她不知道。她就连眼下所处的这片原始森林有多大,森林的各个出口通往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出于健身的目的,她每天可以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地跑上六英里。可是,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世界飞人级的短跑或长跑高手。

    既然不是跑步高手,那怎么能跑不过那五匹健壮、精力充沛的马匹呢。何况马背上还坐着五个熟练使用长矛或佩剑,看上去如同疯狂杀人狂的古代骑兵。

    难道只能束手就擒,跪地求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被某个古代杀人狂用佩剑砍下来?或是在砍头之前,五个男人对自己使用凌辱手段让自己生不如死?或是把自己钉在木质十字架上,置于户外,供人们观看直到在痛苦中死去。

    不,伊莎贝尔决不会让自己就这么痛苦地死去。她要抗争,她要战斗,她要为自己的生存权做出最后一番反抗。如同她的国父乔治·华盛顿抗争殖民者的无情统治那样,最终取得了独立战争的胜利。

    ———————————

    很快,两名探究、审察痕迹的准枪骑兵完成了爵士下达的命令。来到爵士面前报告说:“队长,我们发现篝火还有余温,一些女人的足迹,还有使用刀具切削过树枝遗留下的碎屑。”

    奥古斯丁冷眼看着他们,点点头又说:“唔,看来这个女人刚离开这里不久,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女人是从哪个方向逃跑的?”

    一名准枪骑兵回答说:“北面或是东北面。”

    “上马,立刻去这两个方向继续搜索。”

    “是的,队长。”

    奥古斯丁忽然说了句:“等等,万一这个女人没有选择逃跑,而是躲藏起来呢。”

    接着,他又下达了第二个命令:“三个人去这两个方向探索,留下两人在附近步行搜索。”

    于是,三名准枪骑兵骑着马朝北面或东北面出发了。奥古斯丁与他的属下弗格森留在原地,翻身下马,手持圆盾及轻长矛在篝火堆附近仔细搜索起来。

    先前与他对话的准枪骑兵弗格森看了眼与自己平行前进,保持着五步距离的奥古斯丁说:“队长,如果我们抓住了这个女人,应该怎么处理?”

    奥古斯丁目光敏锐地观察着四周说:“按照对待女巫的惯例,烧死她。”

    “假如这个女人不是女巫呢?我是说,女巫不会蠢到用刀去杀死看门人阿克曼吧。”

    “嗯,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女巫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先玩玩。”

    “弗格森,我不希望你做出看门人阿克曼那样的蠢事。”

    “是吗?阿克曼被杀死前,他打算做什么?”

    两人正在交谈时,弗格森已然走到了伊莎贝尔躲藏的参天古树一侧。当他的脸正冲着奥古斯丁打算再聊些和性有关的事时,伊莎贝尔突然从古树背后窜了出来。

    没等弗格森反应过来,她便端起投矛平伸向前,将矛尖对准了对方的左眼。五步之外的奥古斯丁大吃一惊,连忙跑到对峙的两人几步之外,戒备着已胁制住属下的这个年轻女人。

    伊莎贝尔强装镇静,用平静的语调说:“先生,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最好别动。”

    弗格森下意识地瞅了眼近在眼前的矛尖,撇了撇嘴说:“没问题,尽管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女人会这么说话。”

第8章 反制

    担任王室财务官、国库大臣的托马斯·克伦威尔的前任,即斯坦利家族的托马斯·斯坦利勋爵对即位不久的亨利八世建议说:“尊贵的国王陛下,鉴于您提出的发展军备的要求,我建议陛下可以从佛罗伦萨的商人那里购置一些完整的骑兵装具。”

    亨利八世轻轻微笑着,凝望着这位掌握着财政大权的勋爵说:“我的真正可信、可爱的伙伴,为什么佛罗伦萨商人制造的骑兵装具会引起你的注意呢?”

    “陛下,我们赢得了百年战争,占据了更多的上风。可是,连年的战争却让陛下的国库日渐空虚。虽然军队仍然青睐于使用他们手中的威力无比的长弓,但骑兵的发展却是刻不容缓的。”

    “勋爵,你的建议值得我深入考虑。按照你的设想,你打算如何发展我的骑兵部队呢?”

    “陛下,根据目前国库的财政状况,我建议您可以建立一些准枪骑兵部队。”

    “哦?说下去。”

    “是的,陛下。做工精致的大白盔甲包裹起来的重装骑兵,被誉为‘移动的堡垒’。可是,装备一个重装骑兵的钱足够可以装备一个小队的轻步兵。所以,准枪骑兵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作为重装骑兵的替代品出现的。”

    “不错。我们打赢了百年战争,却输掉了大量的金钱。那么,佛罗伦萨商人制造的骑兵装具的优点是什么?我要花掉多少钱来装备一名准枪骑兵?”

    斯坦利勋爵微笑着又回答说:“每套装具只需要16先令。陛下,这个价格也许会让您产生‘难以想象的便宜’的想法。”

    亨利八世睁大双眼,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伯爵说:“的确是这样,这怎么可能呢?一个骑兵的全套装具,只需要16先令?”

    “是的,陛下。并且,每套装具还包括一顶轻盔,护喉,背甲,胸甲和一对护臂。”

    “这太棒了。这套装具不仅可以装备我的骑兵部队,而且还适用于我的步兵部队。”

    不久,随着国王敕令的发布,远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装具制造商以每套16先令的价格,将2000套完整装具卖给了亨利八世国王。第二年,亨利八世再次发布敕令,命令斯坦利勋爵从米兰购进了5000套同样的装具。

    这其中,斯坦利勋爵从商人们那里得到了多少好处,相信亨利八世迟早会知道的。因为,他很快便让商人、律师出身的托马斯·克伦威尔兼任了众多政府要职。

    发展到现在,亨利八世所掌握的国家武装力量即步兵部队、骑兵部队,众多大小贵族的侍从卫队已全部装备了这种既便宜又轻量化的装具。不仅如此,准枪骑兵们头盔上的面罩也被去掉了,他们与步兵的差别只是多了一匹坐骑而已。

    —————————————

    头戴轻盔,装备护喉,身穿胸甲及背甲,戴有一对护臂的弗格森,其面部正是其弱点所在。伊莎贝尔正是抓住了准枪骑兵的这一弱点,趁其不备而下狠手的。

    天生就具有反抗精神的伊莎贝尔·沃尔顿的这一行为,强烈地震撼住了领主侍卫队队长奥古斯丁爵士。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反而让伊莎贝尔吃惊不小。

    奥古斯丁目不转睛地瞪着这个手持投矛,胁制住亲信的年轻女性,他越看越觉得对方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型非常像一个人。这个举止古怪,打扮怪异的年轻女性长得像极了因感染瘟疫而死去的大女儿罗莎琳德。

    弗格森瞪着站在那里如雕塑一般的侍卫队队长—奥古斯丁爵士,张嘴叫道:“队长,你在干什么?还不动手杀了这个女巫?”

    伊莎贝尔恶狠狠的对他说:“嘿,如果你再说一个字,我绝对会用这根木头做成的矛刺穿你的眼球的。”

    “臭婆娘,你忘了我手中的长矛和盾牌吗?就算没有这两样东西,我照样可以用佩剑一剑砍下你的头颅。”

    “你不说,看来我还真忘了这件事。扔掉你的武器,快!”

    “一个有着尊严、荣誉、地位及封号的骑士是绝对不会听从一个愚蠢的,怀有恶意的女人的命令的。”

    “那么,一个有着尊严、荣誉、地位及封号的骑士是怎么被一个女人胁持住的呢?”

    奥古斯丁的眼神竟然变得有些迷茫起来,他注视着自己在侍卫队的属下说:“弗格森,闭上嘴,照她说的做!”

    接受过严格的骑士训练,有着“骑士精神”的准枪骑兵弗格森无法相信受人尊敬、无畏不惧、无愧于上帝的侍卫队队长竟能说出这样疯狂的语言。

    他并没有扔掉手中的轻长矛及圆盾,愤怒地吼叫着:“不,奥古斯丁爵士,你是在侮辱一个誓死捍卫公爵殿下与骑士荣誉的准枪骑兵吗?”

    奥古斯丁的眼中充满了忧伤,思念及对女儿挚爱的神情,他咬着牙摇了摇头缓慢地上前几步。望着逝去的女儿罗莎琳德在人世间的“化身”,将右手的轻长矛抛在了地上,左手的骑士圆盾也被解下扔在地上。

    当他继而解开系在宽牛皮腰带上的刺劈剑并同样扔在地上时,被胁持住的弗格森再次冲他大声吼叫起来:“不,爵士,队长,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快捡起你的矛,你的佩剑,不要忘记你在册封典礼上说过的誓词!”

    奥古斯丁在卸下武装的同时,丝毫不去理会属下的吼叫,而是对她说:“女士,尊贵的国王陛下在册封我为骑士时,我曾经骄傲地说出‘我将不伤害妇孺,我将帮助我的骑士兄弟’等誓言。所以,我以我的骑士荣誉为保证,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伊莎贝尔轻哼一声,冷冷地说了句:“也许。不过,我不认为你的骑士荣誉比加油站的加油泵还可靠。”

    “女士,我不懂你的意思。”

    “算了。我猜,你打算用你自己来交换你的手下,对吗?”

    “完全正确。女士,你非常聪明,我想你肯定接受过贵族教育。”

    “废话。如果你想做我的人质,就慢慢地转过身,倒退着走到我的面前。”

    以奥古斯丁的思维逻辑,他自然无法理解伊莎贝尔为什么会这么说。点了点头,沉默着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了。弗格森的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但他却无能为力。

    当奥古斯丁倒退着来到对方面前时,伊莎贝尔厉声说:“跪下,双手放在脑后。”

    此时,弗格森快要被队长的行为给气疯了,他打算用生命做为代价来反抗胁持住自己的“女巫”。没等他举起手中的轻长矛,便感觉到臀部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第9章 少年贵族

    早上8点16分,穿戴整齐,精神抖擞的亚伯拉罕·格兰特背着双手站在诺丁汉古堡内最高贵的,也是独一无二的那个房间内,一言不发地眺望着窗外的古堡景色。

    寝室的主人,那个正在由一名贴身男仆伺候穿上衣服的红发少年,有些不安地望着这个来自于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的著名学者。当然,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这么会面,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样会面。

    沉默间,少年的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忽地出现了一丝狡黠的笑容,眨着眼睛冲学者那高大的背影说:“亚伯拉罕·格兰特老师,这几年来我在您身上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亚伯拉罕回过身注视着少年,咧嘴一笑说:“殿下,您发现了什么?”

    “格兰特老师,为什么每天上午您总是神采飞扬的样子,一到中午您就撑不住劲儿了呢?”

    “呃,这个么—”

    “格兰特老师,还是我来替您回答吧。因为您习惯于在每个夜晚做学问,就像夜猫子一样。”

    “殿下,您的观察力非常准确。事实上,并不是我一个人才会这样。”

    这时,贴身男仆已经完成了替少年穿戴服饰的工作,垂下双手恭敬着站在一旁。少年一边朝房间外走,一边对紧跟在其侧后的亚伯拉罕说:“您是说每个来自剑桥的老师都是如此吧。嗯,既然您每天晚上都在做学问,那您知道昨晚发生在诺丁汉堡内的事吗?”

    亚伯拉罕的嘴角轻轻咧了一下,思忖着:“亨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亨利了。尽管他还是喜欢每天早上懒上十五分钟的床,但他已学会了转移谈话方向,间接的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

    亚伯拉罕思考的同时,嘴却没有闭上的意思,连忙回答着叫亨利的少年:“殿下,实际上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

    “噢……那您怎么看这件事?”

    “殿下,根据您的管家的说法,他认为这个借宿的年轻女人是一个身体强健的流浪乞食者。至于如何对待流浪的乞食者,国家议会早在几年前就已发布过一系列令到法随的法令。”

    “唔,如果菲尔德的观点带有某种他自己的看法呢?格兰特老师,我是说这个年轻的女人也许因为缺少食物而缺乏一定的劳动能力?!”

    “殿下,如果事实如您所猜想的那样的话,恐怕这个年轻的女人就不会那么容易地逃离诺丁汉堡了。”

    “格兰特老师,你说的很有道理。大概,这正是年轻的守夜人认为这个女人是女巫的主要原因。”

    两人在走进亨利的书房后,管家亚瑟·菲尔德便闻讯赶来。走进书房,首先对着他的领主深鞠一躬,起身后用着和缓的声调说:“殿下,奥古斯丁爵士和您的骑士们已经回来了。”

    亨利在瞥了一眼摆放在书桌上的亚里士多德的《论美德和邪恶》,《欧代米亚伦理学》等古希腊文学作品后,有些兴奋地问他的管家:“天主保佑,无所畏惧的奥古斯丁爵士真的抓住了那个女巫?”

    亚瑟面露难色,嚅嚅地回答说:“殿下,是的。但是……”

    “但是什么?菲尔德,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殿下,实际上奥古斯丁爵士是志愿做为女巫的人质,那个令人憎恨的女巫才愿意与骑士们回到诺丁汉堡的。”

    亨利大张着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在看了管家好几眼后,立即转过脸问着侍立在身旁的那个来自剑桥的著名学者:“格兰特老师,也许我在这件事情的看法中掺杂了一些仁慈的想像。您觉得呢?”

    亚伯拉罕紧锁眉头,沉默着看了眼他的学生后回答说:“殿下,作为您的老师,我不得不奉劝您,鉴于您的年纪,不适于过早地接触到这个社会。您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从书本上获得您所需要的知识,至于其他方面您目前还不需要知道。”

    “亚伯拉罕·格兰特老师,您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拒绝回答我对您提出的任何一个书本以外的问题。生活在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有关心这个国家的义务,对我来说,这种义务更是责无旁贷的。尽管待在诺丁汉堡的日子是多么的温暖舒适,可我总有一天会接触到外面的社会的,不管外面的社会是精彩还是黑暗。”

    “殿下,您的将来是任重而道远的,您不可能在每件事上做到亲力亲为。您要做的是一位优秀的船长,而不是一名只知道卖力划船的水手。”

    “格兰特老师,一位优秀的船长总是从一名卖力划船的水手做起的,不是吗?”

    亚伯拉罕从亨利那双忽闪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只好说:“殿下,您还记得那名患上瘟疫不幸死去的年轻的女仆吗?”

    亨利表情沉重地点点头说:“格兰特老师,我能够明白您这么做是完全为了我而着想。”

    正当亚伯拉罕大松一口气时,却诧异地听见亨利对管家说:“菲尔德,奥古斯丁爵士和我的骑士们现在在哪儿?我需要知道他们是否安全,有没有受伤?”

    亚瑟如实地回答说:“殿下,爵士和骑士们现在都很安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我觉得爵士的心情看上去有些沉重。”

    “沉重?为什么他会这样呢?菲尔德,立刻带我去,我需要知道一切。”

    “是的,殿下。不过,请你务必要待在我的身后。假如那个女巫想做出……什么事来……”

    “亚瑟,你是在担心那个女巫会伤害到我,是吗?”

    “是的,殿下。”

    “别担心,亚瑟。别忘了,我可是从6岁起就一直在练习剑术的。”

    ————————————

    当弗格森在被伊莎贝尔狠狠踹上一脚后,以一个“饿狗扑食”的姿势重重地前扑摔倒在已被雨水渗透的泥地上。

    此时已愤怒到极点的弗格森,顾不得一脸的泥泞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扔掉手中的轻长矛及盾牌,伸手去拔挂在腰间的刺劈剑时却抓了一个空。

    有所醒悟的转过身时,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拿着自己的刺劈剑,将剑身架在奥古斯丁爵士的脖子上。毫无疑问,只要对方轻轻将剑身向后一拉,拥有骑士头衔及荣誉的奥古斯丁爵士立刻就会血溅当场,身首异处。

    来不及思考对方是如何拿到自己的刺劈剑的弗格森,愤怒的大吼一声:“来吧,臭婆娘,如果你认为我会像怯懦者一样跪倒在你的面前,那你就错了!我会为了荣誉而战!甚至不惜牺牲一切!!”

第10章 承诺

    由于在北面或东北面没有搜寻到目标的行迹,领主侍卫队的另三名准枪骑兵骑着马如一阵旋风般地回来了。在观察到现场情况突变之际,立刻翻身下马,手持轻长矛、钉锤或刺劈剑对胁持着爵士的伊莎贝尔·沃尔顿形成了一股弧形,有着强大战斗力的包围圈。

    此前胁持着爵士的伊莎贝尔在面对大吼大叫,如凶猛的野兽一般的准枪骑兵弗格森·康格里夫时,已经快要紧张到了极点。现在,弗格森的身边又多了三个全副武装、手持利器的中世纪男人,她已经产生了一种“胁持人质”是非常愚蠢的观点。

    这种想法是细微的,也根本不可能让别人能够察觉的到。不过,作为人质的奥古斯丁却明显感觉到了搁在脖颈处的刺劈剑剑尖有了一些轻微的抖动。

    久经沙场的奥古斯丁轻轻摇了摇头,跪在地上背对着胁持他的女孩子说:“一名称职的骑士,无论在任何一种情况下都需要具有付出代价来成全大多数人利益的勇气。孩子,我想你现在不具备这种勇气,是吗?”

    伊莎贝尔惊异地看了人质两眼,随即又严肃地说:“你认为你的骑兵会来解救你,因此我不敢杀掉你?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我一定不会手软的。”

    “不,孩子,你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你的心决定了你想要去做的任何一件事。”

    “谢谢,我知道。”

    “那么,现在你还是认为我的骑士荣誉不可靠吗?”

    “唔,看来你的确是一名骑士。”

    “好吧,在这里我可以对你再一次做出骑士的承诺:不管将来你是否受到何种判决,我奥古斯丁爵士都会为了恪守公正而付出任何一种代价。”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不认为你是一个需要严厉惩罚的邪恶之徒。”

    一名准枪骑兵递给了弗格森·康格里夫一柄刃如秋霜,发出阵阵寒光的刺劈剑。弗格森右手持刺劈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后,自信的朝跪在地上的爵士说:“别担心,队长。我—弗格森爵士是一名被公爵殿下正式册封的骑士,因此我以公爵殿下的名义,我将毫无保留地对抗罪人!!!”

    另外三名准枪骑兵虽然只是见习骑士,但他们为了能够早日剪去见习骑士旗帜末端的燕尾升级成为正式骑士,同样也在一旁跃跃欲试。

    三个人一言不发地紧握着手中的冷兵器及盾牌,目光犀利地注视着胁持住队长的年轻“女巫”。他们准备趁“女巫”稍有分神之际,一拥而上彻底杀掉这个“邪恶之徒”。

    目前的局势对伊莎贝尔而言,真的是越来越凶险无比。她一边朝左侧不断逼近自己的弗格森看上两眼,一边又把目光对准了从右侧逼近自己的三个面露凶相的古代男性骑兵。

    她的心跳在逐渐加速,胸脯的起伏也越来越快,手中握着的刺劈剑也在间歇性地抖动着。咬了咬后牙床,鼓起勇气冲着这四个冷血男子大声叫道:“狗娘养的,你们真的不怕我杀了你们的队长吗???”

    弗格森一边持剑缓慢前行,一边冷笑并专注着她的双眼,轻声说:“我将为不能战斗者而战!我敢于牺牲一切,甚至是生命来行使除恶锄奸,伸张正义的使命!”

    奥古斯丁冷眼看着慢慢逼近“女巫”的四个属下,和缓的又对身后的女孩子说:“在我的属下打算勇敢地杀掉你之前,我仍然会信守自己的承诺的。”

    “也许。但我相信,在他们杀掉我之前,我一定会让你陪葬的。”

    “孩子,你已经具备了一名骑士的勇气和魄力,但你不是一名合格的骑士。”

    “假如我击败了传说中强大的龙,我想我还是可以成为骑士的。”

    “孩子,圆桌骑士之一的兰斯洛特爵士确实杀掉了凶狠的巨龙,但那只是传说。如果你还是不肯放下手中的剑,那么他们是绝对不会坚守自己的誓词的。”

    “什么誓词?”

    “我将仁慈地对待弱者!我将不伤害妇孺!我将帮助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

    伊莎贝尔从奥古斯丁坚定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一丝真正的绅士精神。等等,绅士精神在这个时代好像应该叫骑士精神吧。诶,管他什么精神,反正她此时已经快要走投无路了。

    就算一狠心,手上一使劲杀掉这个可以让人产生好感的中年骑士或爵士什么的男人,她觉得此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逃脱掉四个中世纪男人的无情追杀。也许,这个被人叫做爵士的男人的话是可以让人相信的呢!?

    伊莎贝尔气愤地摇着头,愤慨的对爵士说:“好吧,好吧,我愿意放下剑。那么,你真的愿意信守你的承诺吗?”

    奥古斯丁无所畏惧的从地上站起身,转过身来看了眼手足无措的“女巫”,又看了眼此时搭在脖颈处的刺劈剑。沉稳地说:“我—奥古斯丁·沃尔顿,是一名忠于自我的灵魂的骑士!!”

    ————————————

    作为公爵侍卫队副队长的弗格森爵士,怎么也不相信即将与自己交手的“强敌”竟然这么快就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当他弯腰拾起曾经架在奥古斯丁脖子上的自己的刺劈剑时,瞥了眼两分钟前的“强敌”,两分钟后摇身一变成为“弱女子”的伊莎贝尔。

    右手持剑,将剑身在左手手掌上轻掂了两下,郎声说:“唔,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士竟然用自己制作的狩猎长矛,胁持了一名册封的骑士?!队长,直到此时你还是不认为她是女巫?”

    奥古斯丁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根上,轻声笑着说:“假如她是女巫的话,你觉得我们还会活着吗?至少她会不放下你的刺劈剑束手就擒吧。”

    弗格森看了眼其他三个见习骑士,尴尬地笑着说:“不是吧,一个拥有特殊的神秘力量的女性难道还不是女巫?”

    伊莎贝尔安然无恙地坐在奥古斯丁一侧,冷眼看着这两个她姑且认为是具有骑士精神的男人,不禁插了句嘴:“嘿,骑士们,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是一个拥有特殊的神秘能力的女巫?”

    奥古斯丁侧脸慈祥地凝视着她,和缓地说:“因为你的名字是女人。在这个家长制盛行的国度里,魔法大概是唯一可以保护你自己,以及反抗男权的途径。”

第11章 归来

    随着现代欧洲历史的开始,15世纪的文艺复兴时期出现了波及整个欧洲的一股莫名的搜巫热潮。这股热潮,在16世纪及未来的17世纪达到了顶峰。

    于是乎,在由男性主导的教会及国家中,身为弱势群体的女性更容易被冠上巫师之名。并且,也会因为老年、守寡、贫穷、丑陋,畸形等几个方面的因素受到更加直接的威胁。

    除了以上几个方面,法律地位低下,不能参政,没有经济基础,更年期,无法生育,没有男性亲戚,无法和男性抗争等因素也都会成为指控女性为女巫的“罪名”。

    独身一人步行来到诺丁汉城堡,没有金钱、没有食物、没有男性的陪同、使用特殊手段杀死男性看门人,巧妙的利用身为天主教信徒的年轻的守夜人逃离城堡……有了这般行径,也就不难理解伊莎贝尔·沃尔顿会被视作女巫的看法了。

    然而,伊莎贝尔却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只是自顾自地坐在一旁大嚼着奥古斯丁给她的一坨天然酵母发酵的裸麦面包,不时的再猛灌上几口饮用水。

    至于被她胁持过的骑士队长奥古斯丁,巧合的与她是同一姓氏的问题,她也没有做过多的考虑。因为在她生活的时代,同一姓氏这种现象太正常、太普通,普通到可以完全忽略掉。

    准枪骑兵弗格森·康格里夫命令三个见习骑士对她实施武装看管之际,冲奥古斯丁·沃尔顿递了一个眼色。奥古斯丁会意地站起身,走到早已被见习骑士牵过来的马匹一旁。

    弗格森来到他的面前,在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伊莎贝尔后对他说:“爵士,我非常感谢您为我做出的牺牲。不过,假如您真的是为了捍卫骑士荣誉,为什么要扔掉自己的武器,甘愿做这个女巫的人质呢?”

    奥古斯丁明白他在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说:“我的好兄弟,你不明白当时我的心情。”

    “你的心情?等等,爵士,你是说你开始同情这些女巫了?”

    “兄弟,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像谁?”

    “唔……?我的天主,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队长,你是说她长得像您的女儿罗莎琳德?嗯,现在我才发现,她们两人的容貌的确非常相象。”

    奥古斯丁久久地凝望着伊莎贝尔的侧面,眼前不断浮现出女儿生前的音容笑貌。表情沉重地看了眼弗格森,缓慢地说:“也许是太想念我的女儿的缘故,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

    弗格森轻轻拍了一下兄弟兼队长的肩头,轻声说:“很抱歉,我不该提起你的女儿。爵士,您现在打算怎么做?您知道,这个女人杀死了公爵殿下的看门人。”

    “阿克曼这头蠢猪,竟然会想到用5个便士去收买这个女人的身体。”

    “哈哈哈……这不能怪阿克曼,谁叫他没钱娶老婆呢。我认为,假如公爵殿下可以理解她的反抗行为,但她的女巫行为却不能被其他人所容忍。毕竟,她的行为对公爵殿下的名誉是一种严重挑衅,您不会反对这种看法吧?!”

    “不,我当然不会反对。弗格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殿下撤消对她的女巫指控?”

    “爵士,公爵殿下的意志是不可违抗的。难道仅仅因为这个女人长得像您的女儿,您就打算以牺牲自己的骑士荣誉来保护她的生命?”

    “我对她做出过骑士的承诺。”

    “什么承诺?”

    “不管她受到何种判决,我都会为了恪守公正而付出任何一种代价,包括我的生命。”

    ——————————————

    里士满公爵,诺丁汉城堡及封地领主—亨利·菲茨罗伊在家庭教师亚伯拉罕、管家亚瑟及贴身男仆的陪同下来到城堡的庭院中时,奥古斯丁一行人及被捆着双手的伊莎贝尔已经待在那里了。

    身着甲胄的奥古斯丁及其准枪骑兵属下在看见亨利时,脱下轻盔、左手按右胸的同时对他点头致意,庭院中围观的一些仆役则对亨利行躬身礼。众人在行礼之际,唯独伊莎贝尔挺直了腰,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平视着亨利一行人。

    管家亚瑟·菲尔德勃然大怒,走上前严厉地说道:“你这个犯下严重罪行,流浪乞食的农民,为什么不对尊贵的领主大人行礼?”

    伊莎贝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他是你的领主,不是我的。”

    “那么,你的领主是谁?”

    “我的领主,当然是我自己。先生,我只对我自己行礼。”

    对方一番似是而非的回答,让亚瑟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样反驳。站在离城堡主楼阶梯不远的亨利瞅着管家的窘相不禁莞尔一笑。

    轻声问着身旁的亚伯拉罕说:“格兰特老师,我从来听见过如此精彩的作答。难道,这就是主张自由平等和自我价值体现的人文主义世界观?”

    亚伯拉罕对此也很纳闷,好奇地看了两眼奇装异服的伊莎贝尔后,轻声回答说:“殿下,按照刚才您所说的,这名年轻女性的确表现出了对人的个性的一种关怀。”

    亨利点着头又说:“这很意思。虽然这个女人的行为是公然对我的一种冒犯,不过我想我可以原谅她这一次。”

    亚瑟还想接着斥责伊莎贝尔时,忽然听见领主在背后说:“亚瑟,你先退下。”

    当管家快步退到一侧时,亨利满脸笑容地走到奥古斯丁及属下面前,关怀地问道:“我的骑士们,你们没事吧?能够看到你们安全归来,我非常高兴。”

    弗格森与三名见习骑士开心地笑着说:“殿下,我们没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伤害到您的骑士。”

    亨利满意地点点头,又观察着站在最左侧的奥古斯丁的表情,说:“我的骑士队长,是什么在困扰着你呢?”

第12章 试探

    有着贵族的气度,基督信徒的美德,如史诗中的英雄一般的奥古斯丁·沃尔顿用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看了眼亨利后,又微收下颌用有力的声调说:“不,殿下,没有什么可以困扰绝对效忠于你的骑士。”

    亨利把披在衣服外面的皮草又裹紧了一些,踱步走到他的侍卫队长面前,看看左右低声问了句:“爵士,你的神情出卖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了这个美丽而又邪恶的女巫?”

    奥古斯丁再次将目光对准了亨利的双眼,又微微低下头说:“殿下,我……”

    “唔……我知道了。”亨利故意这么说着,抬起那骄傲的头颅巡视着庭院中所有的男女仆役。

    随后,当他把目光落在管家亚瑟的脸上时,用着一种神圣的、威严不可侵犯的声音说:“亚瑟,把这个女巫钉上十字架,让她在人们无情地唾骂中慢慢的痛苦地死去。”

    亚瑟眨了一下眼睛,他有点不敢相信领主的话。因为在奥古斯丁及伊莎贝尔一行人回到城堡前,他曾私下对亨利陈述过自己的一些想法。当时,亨利也同意了他的主意。他的主意是用伊莎贝尔这个流浪乞食的“农民”,来顶替患上瘟疫死去的女仆多瑞丝。

    领主的话是不容置疑的,他随即重重地点了下头,答应着:“是的,殿下。”

    同样的,伊莎贝尔也没有想到在向奥古斯丁的领主投诚后,竟然会换来如此生不如死的结局。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就好像色雷斯人斯巴达克斯的奴隶起义军士兵一样,被罗马人俘获后被钉死在从罗马城到加普亚一路的十字架上。

    当亚瑟叫来两名身强力壮的男性仆役,一左一右架着她准备去执行刑法时,她朝着不远处的侍卫队长愤怒地吼叫起来:“奥古斯丁,你这个浑蛋!为什么我要相信你?为什么你要用你他妈的骑士精神来欺骗我!你的灵魂早就该他妈的下地狱了!!!”

    奥古斯丁诧异地抬起头,注视着亨利。他知道,亨利的每一句话在诺丁汉城堡及其领地内就是法律,没有一个人可以反驳或拒绝执行。哪怕是在全英格兰王国内,也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国王陛下或许改变他的心意。

    伊莎贝尔的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让奥古斯丁的眼中充满了悔恨的泪水。他后悔当初没有能及时救治快要死去的女儿;他恨自己此时竟然没有勇气去保护上帝派回到他身边的“女儿”。

    亨利·菲茨罗伊沉默地看着被拖走的伊莎贝尔的同时,悄悄撇了一眼站在左侧的侍卫队长。从他的神情及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似乎正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奥古斯丁使劲咬着牙床,紧闭着双唇,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最终,他再也无法忍受第二次失去“女儿”的那种无人理解的痛苦,立刻单腿跪立在他的公爵殿下领主面前。

    深深地埋下头,用着虔诚的声音说:“殿下,请等一等。”

    亨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冲站在不远处的管家说:“亚瑟,让他们回来。”

    ————————————

    在一位贵族的家庭中,可以拥有与主人同一桌用餐的荣耀的家庭仆役只有三种人:家庭教师,女家庭教师及年老贵妇人的年轻女性陪护。

    此时尚为年轻的亨利,还不需要女家庭教师,因为他还没有结婚,自然也就没有亲生的孩子需要时常得到女家庭教师的日常照顾及教导。

    身为诺丁汉城堡及众仆役、领地的领主、里士满公爵的亨利,居然从来没有人听他提起过父母亲是谁,现在在英格兰王国何处居住。当然,除了家庭教师亚伯拉罕·格兰特可以旁敲侧击的小心的询问一下,也不会有谁敢问这样的问题。因此,这座城堡内也没有年老孤独的贵妇人需要年轻女孩子的陪护。

    所以,当诺丁汉城堡内唯一有资格与领主坐在一起用餐的亚拉伯罕·格兰特,在与年轻的亨利共享午餐之后,他小心地提出了刚才的疑问。

    “殿下,根据刚才我对您的观察,您似乎对那位古怪的女巫很有兴趣?”亚伯拉罕握着一杯由仆役端上来的苹果酒时说。

    亨利悠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用左手食指在金属酒杯的杯口上轻轻划过一圈。凝视着酒杯内盛有由大麦麦芽酿成,新鲜澄澈的麦芽酒时说:“兴趣倒是有一些,不过要在下午的讯问之后才能知道她是否可以让我有一种新鲜感。”

    “新鲜感?”

    “是的,格兰特老师。我曾说过,不管外面的社会是精彩还是黑暗,我总有一天会去接触到的。而组成这个社会的人,总是会处在一种变化之中。这种变化大概就像…我们吃的甜樱桃一样,它能够迅速抵达胃中。如果这枚樱桃又酸又硬,那么它对人体的功效则弊大于利。”

    “殿下,您的比喻真是恰如其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将您的看法理解为,您并不完全赞同‘女巫’这种说法?”

    “格兰特老师,实际上,女巫这一词汇主要来自于古希腊神话中的女巫瑟西和美狄亚。但那只是神话故事,并且距离我们的生活太遥远了一些。”

    亨利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麦芽酒,满意地歪着头自语说:“不错,难怪父亲只喜欢喝王国自产自酿的麦芽酒。嗯,它不仅可以引起人体水分的增加,也能使人变得更加强壮。”

    亚伯拉罕坐在亨利的下首,对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他仍然不敢问亨利有关父亲的问题。只好转移话题说:“殿下,你刚才想说什么。”

    亨利从对父亲的思念中醒悟过来,看了眼自己的家庭教师,掩饰着说:“噢,我在思考,杀死我的看门人的这个女人是否是从欧洲大陆国家来的勃艮第人。”

    亚伯拉罕笑着说:“殿下,如果你想知道她是不是勃艮第人,去讯问一下就知道了。”

第13章 请求

    两名目不斜视的男性仆役将捆着双手的伊莎贝尔·沃尔顿带至管家面前。伊莎贝尔咬牙切齿地瞪着这个笔挺的身板,梳着一丝不乱的头发,严谨而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叫嚣着说:“浑蛋,想把我钉上十字架,是吗?来啊!”

    亚瑟·菲尔德微微一皱眉,背着双手瞥了她一眼,冷声说:“通常情况下,我们一般会用柴草将你的身体裹得非常严实之后,再点上火。这种做法,极其富有观赏性。当然,假如被你杀害的阿克曼的亲属们提出强烈抗议的话,我们则会将你先钉上十字架,再将你浑身淋满沥青及松脂,做成一个大火把,然后抬着你示众。”

    伊莎贝尔轻哼一声,不屑地说:“是吗?我觉得,你大可以用斯基泰人的方法来处理我。在将我的身体点燃之后,让受惊的牛拉着燃烧着我横穿整座该死的诺丁汉城堡。你知道吗,这样做非常具有警诫效果,而且还有净化的作用。因为,你们的这种原始蛮荒的刑罚总是与消灭异端邪恶分不开的!”

    “哦……你还知道斯基泰人?!”亚瑟吃惊地说了句。快速思考了一番后,对两名仆役吩咐说:“把她带到…地牢去。拿些面包和水给她,不许虐待她。”

    在仆役将伊莎贝尔带离庭院后,亚瑟快步来到亨利的身旁,轻声耳语了几句。这时,奥古斯丁诚惶诚恐地看了眼亨利的表情,又微低着头说:“殿下,我知道您的意志是不可违抗的。但是,我非常诚恳地请求您对她进行一次公正地判决。”

    亨利笑了笑,用手轻拍了一下奥古斯丁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替这个女巫求求情而已。爵士,也许我不该用‘女巫’这个词,可是目前我还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这样一个奇怪的年轻的女性。”

    “感谢天主,感谢殿下的恩德。我只是认为…应该公正地处理这个女人。”

    “嗯,公正,骑士的一种美德。好了,我已经让人把这个女人带到地牢去了。如果你想做什么的话,最好在我午餐后开始讯问她以前完成,明白吗?”

    “殿下,我明白了。”

    在场的侍卫队其他几个人在恭敬地目送领主及家庭教师、管家离开后,立即围拢在已站起身的队长身旁。脾气暴躁的弗格森张嘴就问:“队长,殿下说什么了?刚才我明明听见殿下说,要将这个女巫钉上十字架的!”

    奥古斯丁环顾着这些手端头盔、甲胄未卸,仅佩戴着一柄刺劈剑的准枪骑兵们,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一边带领着骑兵们朝侍从房的方向走去,一边有些开心的对他们说:“殿下答应了我的请求,他会对这个女人做一次公正的判决的。”

    一个年轻的见习骑士两眼放光,马上接嘴说:“队长,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替一个杀人凶手求情了。”

    弗格森瞪了他一眼说:“你以为爵士真的是看上了女巫的容貌吗?”

    “是啊,难道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见习骑士好奇地反问着。

    “你们都别说了,回去吃午餐。下午还有工作要做。”奥古斯丁爵士用一道命令打断了几个见习骑士的好奇心。

    ————————————

    被捆住双手的伊莎贝尔,由两名男性仆役押送着朝城堡主楼内走去。虽然她的双手是被奥古斯丁亲自捆扎起来,但捆扎的力度却并不强。这其中的奥妙,也许只能她们两人可以明白。

    倘若用力挣脱或用牙齿使劲地咬,又或者让她找到某种强硬、尖锐的物体时,她肯定能轻易地挣脱掉如此“束缚”的。即使身边有两个看上去身强力壮的中世纪男性仆役,她也有办法可以瞬间击倒这两个男人,从容地逃离出城堡。

    那么,该如何解释此时此刻她表现出的一副顺从的姿态呢?嗯,只有一种解释。之前在狩猎场内与奥古斯丁的闲聊中,她得出了一些结论。从这些结论可以推断出,她脚下的这片土地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的确属于中世纪末期的英格兰王国。

    不仅是中世纪末期,而且还是公元1534年的11月。这一年,英格兰王国的亨利八世国王陛下都干了些什么事,她不太清楚。世界上的其他一些国家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她也不知道。无所谓,即使知道这些事,恐怕也不会对她目前的处境有一丝的改变。

    至于这个诺丁汉城堡,既不是后世位于英国中部以东一带的东米德兰兹区域的诺丁汉郡,当然更加不会是英国东米德兰兹的一座重要工业城市。她只知道,这座城堡位于英格兰王国东北部的一个名叫里士满的小地方。

    在后世,世界上出现了很多被称之为里士满的地方,诸如美国的加州、印第安纳州就有同名的城市,新西兰、加拿大、牙买加等国家也有同名的城市。不说别的,美国弗吉尼亚州的首府就叫里士满,伊莎贝尔在海军学院的一个同学就是来自于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

    她忽然想到,弗吉尼亚州是美国最初的13州之一,即英国于17世纪初至17世纪30年代在北美洲大西洋沿岸建立的一系列殖民地之一。也许当初建立弗吉尼亚殖民地的英国贵族,就是来自于此时她所身处的这个里士满呢?!

    结论让伊莎贝尔有了小小的兴奋感。她很想知道,去北美洲建立弗吉尼亚殖民地及自治领的英国贵族是否是这位里士满公爵的后人。不过兴奋之余,她却有些失望。

    因为现在是1534年的11月,距离17世纪初还有70多年。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无法见到那位去北美洲建立弗吉尼亚殖民地的英国贵族的真面目。但有一点很关键,就是她不能轻易杀掉生活在里士满这个地方的任何一个贵族。假如死掉一个贵族,或许会影响到后世美国弗吉尼亚殖民地的诞生。

第14章 地牢

    穿过一条用于存储、藏身和补给的地下通道后,两名男性仆役将伊莎贝尔·沃尔顿带至诺丁汉城堡人工地下洞穴的最末端。在这里,通道的两端各设有两个无窗窑洞式地牢。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上帝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从窑洞式地牢内散发出的一股酸臭、糜烂和腐朽的气味直让人作呕。对于一个生活在五个世纪以后的现代女性来说,即便是位于科罗拉多州境内洛基山脚下的一片荒漠中的美国极限管理重罪犯监狱的关押、生活条件也比这里要好上十几倍。或许,她只能从书本、网络或中世纪游戏中才能感受到到中世纪地牢所独有的气氛。

    “去他妈的,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事?我为什么要听从奥古斯丁那该死的鬼建议?”伊莎贝尔在脑海中不断发着牢骚,但她还是顺从地走进了已打开铁制栅栏门的地牢内。

    两个仆役没敢多说什么话,沉默着锁好牢门便打算离开地牢。伊莎贝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靠在栅栏上笑着对仆役们说:“嘿,伙计们,管家先生不是说要给我送一些面包和水吗?”

    其中一个脸上长有很多雀斑的仆役,带着惶恐的神色看了她一眼说:“等会儿就送来。”

    伊莎贝尔扭动了几下被捆在身后的双手,对仆役扬了扬下巴又说:“嘿,你能不能替我把绳子解下来?你知道,我可不会双手被放在屁股上拿起面包,再送进嘴里的这种事。”

    “呃,菲尔德先生并没有吩咐过解开你的绳子。”

    “嗯哼,看来我只能自己解决这件事了。”

    两个仆役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同时向对方说了句:“她自己怎么解决?”伊莎贝尔轻轻一笑,靠着地牢的墙慢慢坐到地上。卷曲起两条腿,双臂努力向下拉长,将被捆着的双手从屁股下方挪到了大腿的下面。再努力卷曲起双腿,很快便把双手从脚下绕到了前正方。

    看了看捆扎双手的绳头,又抬起头看着站在地牢外的仆役,笑着说:“伙计们,瞧,这样的话我就轻松多了。”

    另一个有着一头自然卷头发的仆役睁大双眼,无法相信地说:“天主,她是怎么做到的?”

    长有雀斑的仆役咽了几下口水说:“快走吧,小心这个女巫施展魔法从地牢里跑出来,假如她跑出来准备活吃了我们,我该怎么办?”

    “她被关在里面,怎么可能会跑出来?即使能跑出来,我们也可以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等等。我记得菲尔德先生说过不许虐待她的话。”

    “哦,原来菲尔德先生也害怕她的魔法。”

    “你怎么会知道菲尔德先生也害怕魔法?”

    两个仆役闲聊着并快步离开了地牢。坐在地上的伊莎贝尔环顾四周,在没有听见地牢内有第二个人的声响后,便低下头用牙齿尝试着去咬开捆扎在手腕处的绳索。不到半分钟,她就轻松地咬开了绳结。随后,将束缚着双手的绳索解开扔在一旁。

    双手得到了解放,当然得自由地活动一下筋骨。来回走动的同时,她发现地牢内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已经发了霉的干草和一个置于角落用来解决大小便的木桶。

    伊莎贝尔鄙夷地摇了摇头,她只想待在一个较为干净点的地方。于是,她把穿着的工装直筒夹克脱下来并铺在地上,然后坐在自己的衣服上闭目养起神来。

    ———————————

    一个年幼,身躯看上去非常瘦小的小女孩左手拿着半坨裸麦面包,右手提着一个用来装麦芽酒的土罐从厨房里出来时,正好看见奥古斯丁·沃尔顿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由于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所以她无法提起亚麻布裙子的裙摆两侧。只好双腿略微一曲膝,对他点头致意说:“大人,你好。”

    奥古斯丁注视着小女孩儿手上的物品,询问说:“安妮·库克,你好。安妮,你拿着食物和麦芽酒打算去哪儿?”

    名叫安妮的小女孩行完礼后,用尚为稚嫩的声音回答着说:“大人,这是菲尔德先生吩咐给那个女巫带去的食物。大人,这个土罐里装的不是麦芽酒,是水。”

    “噢,是这样。正好我要走一趟地牢,你把东西给我吧。”

    “大人,这样…不好吧。万一要是让菲尔德先生知道了,他会责骂我在工作时偷懒的。”

    “小安妮,不用害怕。如果菲尔德问起的话,你就说是我要求你这样做的。”

    “噢,那好吧。谢谢你,大人。”

    “不客气,快去找你妈妈吧。”

    奥古斯丁拿过面包及土罐朝城堡主楼走去。当他来到人工地下洞穴的地牢前时,发现被关在地牢内的“犯人”正做着一个他从未见到过的动作。

    只见伊莎贝尔正在使用瑜伽中的“头肘倒立”动作,让自己倒立着靠在地牢右侧墙壁上。在听见栅栏外传来的脚步声时,睁开了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睛观察着来者。

    奥古斯丁觉得很有趣,便把面包及土罐放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一边观赏倒立着的伊莎贝尔,一边饶有兴趣地问着对方:“伊莎贝尔,你…是在施展一种与魔法有关的法术吗?”

    此时,伊莎贝尔对爵士有些怨言。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刚才她差一点被人给活活钉上十字架的事。倒立着看了一眼爵士后,没有出声反而又闭上了双眼。

    奥古斯丁见她这般,自知讨了个没趣。干咳了两声后,又说:“很抱歉,伊莎贝尔。对于殿下下达的那道命令,我也感到非常意外。不过,这样处置女巫又是合乎常理的。”

    伊莎贝尔轻哼一声,睁开双眼说:“我知道,惩罚女巫最好的方法就是钉上十字架。”

    “伊莎贝尔,请你原谅。作为一名采邑骑士,我必须要服从殿下的命令。”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伊莎贝尔,你…你真的不想知道公爵殿下如何处置你吗?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你最终会被钉上十字架,执行火刑的事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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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毕业于美国海军学院的海军女少尉,被一场毁灭性的龙卷风带到了16世纪近中叶的英格兰王国,开始了一段未知的中世纪冒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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