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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赫密斯之鸟     仙道禁书目录txt下载     仙道禁书目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还剩五十九秒

    难以想象的剧烈罡风在画像世界肆虐。

    而从某一时刻开始。

    随着这条漆水河在画像世界的比例越来越高。

    越阳楼的意识也渐渐向上拔升,好似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全由肉体的本能主导一切,同时在理性极其混乱模糊的状态中,颇为诡异的使得心灵进入到一种极静的状态,仿佛化作了这条漆水河的一部分,拥有了当年那条孽龙的视角。

    下一刻。

    浓烈的炽热蒸汽从幽沉甲胄的缝隙中喷薄,尖锐的风声长鸣,而熔金色的光泽也越发璀璨,从越阳楼的眼眸闪过。

    在抬手又是一拳轰击在那个诡异源头的怪异畸影身上的同时。

    忽然间,他发现眼前的敌人,经过了严重消耗的战斗后,身上渐渐开始产生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变化。

    锈蚀的粗壮长钉穿过陈旧长布,依旧钉在他头颅上、使它原本的面容根本看不清楚不假。

    可就是那块覆面的陈旧长布,不知何时,却莫名的染上了几分猩红色液体,仿佛有残留的血迹,在其下勾勒出了一个紧贴着的狰狞面孔。

    越阳楼认得。

    那当然就是验过尸的贺道人的脸庞。

    可关键之处在于——到底又是出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他的脸庞在这个时候,从那块覆面长布下,在怪异畸影原本应该是脸庞的位置上浮现呢?

    “难道说,因为留在那根长钉上的后手,贺道人的意识到现在也还没有消散吗?”

    虽然从现在看来颇为不可思议,但这也并非是完成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假如按照越阳楼之前的推测,给贺道人借助长钉,真正将自身的意识,上传到“画中人”这具诡异之躯的话,到时候,死过一次的他,便相当于是以异类的身份重生。

    只是……

    世事终究不可能全部按照预料而发生。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他的这个后手很显然是直接因为某种不可抗力而失效了,要不然若是成功了他,也不至于甘愿真正当好“一幅画”,悬挂在祖师殿之中。

    就在越阳楼心里微疑时。

    然而。

    下一刻。

    眼前怪异畸影身上突然发生的变化,却是直接否定了他全盘的推测。

    并非是留下后手的贺道人在“画中人”身上重生。

    而是……

    作为诡异的怪异畸影,也彻底融合了体内一直掺杂的不纯杂质,终于恢复到了接近完全的状态!

    在画像世界之中。

    能从战斗厮杀中高速汲取营养,而飞快提升着自己的,从来都不只有越阳楼一个人而已。

    虽然看似处于全面的下风,连对于画像世界的控制力,也随着越阳楼逐渐掌控漆水河的进度,而遭到了分薄。

    但从整体来看的话,事实上,这些却也只不过可以接受范畴内的代价而已。

    诡异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智慧的存在。

    只不过因为它们的逻辑过于怪异,而无法以常人的思维来进行理解,才往往被误以为是根本没有灵智,是纯粹怀着对所有生灵憎恶的存在。

    就在越阳楼所持有的诡异力量,同“画中人”掌握的诡异力量碰撞冲突,导致画像世界渐渐显露真实本相的时候。

    关于长钉的存在,自然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而“画中人”借助这个最为难得的机会,诡异力量与诡异力量的不断矛盾,也就彻底解决了体内一直以来破坏、并抑制住了什么的锈蚀长钉,将贺道人最后残留的意识融合,,成为同时具有诡异之身、和人类思维的异常存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那个贺道人为自己而准备的想法,也算是变相全盘继承了自己遗志的“它”身上实现了!

    呼——

    “假如你听到这段话。”

    “当你见到我的时候,就说明现在的我已经死了……”

    就好像坏掉的机械一样,新生的“它”在滂沱大雨中冷漠的念诵着,带着重重的回音,仿佛是同时叠加了无数人的声音。

    明明还是同先前一模一样的话语。

    可在此时此刻,越阳楼却清楚的感觉到了眼前“画中人”的截然不同。

    那通过长钉钉在头颅上的覆面长布上,以血迹勾勒的狰狞面孔越来越显得清晰,就连原本贺道人的五官轮廓,也迅速从其下凸现,紧贴着那覆面的陈旧长布。

    “它”嘴角虽然依旧挂着略显得僵硬的诡异笑容,但那几分忽然多出来的灵性,却骤然令人感到的恐怖等级,大大得到了提升,仿佛更加的叫人毛骨悚然。

    那是陶醉于新生的喜悦、也是刻在骨子里的残忍冷漠……

    轰轰轰轰——

    振聋发聩的轰鸣声再度响起。

    见到他的异样,越阳楼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再一次发动了攻击,将行云流水般的攻势泼洒而出,无孔不入的拳影,就仿佛水银泄地一样,完全笼罩了怪异畸影全身上下所有的脆弱部分。

    这势如潮水的无数拳中蕴含的庞然拳劲,不再像是先前三分钟时,为了进行实验,保证实验对象暂时存活,而限制自身最大出力的程度了,更结合了他从漆水河中得到的诡异力量,而具备着严重的侵蚀性、污染性,哪怕是对于“画中人”这样的诡异,也依然有着杀伤的能力!

    忽然间,越阳楼长叹一声。

    “还剩五十九秒。”

    而就在他的这句话落下后,直接迎面承受着这一击的“画中人”也是本能的心中一窒,仿佛是融合了贺道人残留意识的同时,也同样被那人类所拥有的本能恐惧所感染。

    这一刻,伴随着越阳楼快到不可思议的无数挥拳动作,他眼前好似也浮现了自己未来遭到拳影打击,而受伤的未来场景!

第七十五章.你死我不亡

    那并非是错觉,也绝非是错觉。

    当清晰可见的未来场景在眼前浮现。

    下一刻。

    他的眼前。

    虚幻的未来场景,就好似同现在的场景瞬间重合了起来一样。

    在越阳楼那快到不可思议的无数拳影面前,新生的“贺道人”却连反应都根本做不到,仿佛连对于时间的感觉也被命丛-尘根干涉了一样,从意识到动作之间的过程速度,变得无比迟缓,只有连绵不断的滂沱墨雨,还在越下越急、越下越快!

    然而。

    就在与此同时,苍白、墨青的两色焰光,却瞬间从越阳楼身上升腾,直接爆发出其中最后的诡异力量,破开了漫天的滂沱墨雨,将战斗再次强行拉扯回了物质的层面!

    佛经有言。

    所谓一弹指是为二十瞬,一瞬是为二十念,一念是为二十息,一息是为六十刹那,而一刹那之中,便又有九百生灭。

    虽说不及泡影生灭之速。

    但要说越阳楼这一拳接着的一拳,在人的眼中到底有多快的话。

    这么讲吧。

    当它们已经超过了神经信号传导速度的极限时,那么纵使有什么类似先之先、超直觉、以及未来前知的能力在身,也一样是只能毫无反抗之力,所有的境界、技艺,都起不到半点作用。

    因为……

    早在他们提前预判到接下来动作、并摆好了应对架势的时候。

    在相较于此刻的越阳楼来说,显得异常漫长的时间中,他便足以瞬间进行无数次变招,以更快过于瞬息转念的“刹那”之拳,将他们轰下!

    宛如万华镜般的平行未来浮现于眼前,每一种可能、每一种场景都仿佛重合于现实,显得无比真实……

    但就在下一刻。

    雨幕破碎,无数的未来可能却也随之破碎。

    无数重合的拳影叠加为滔天的漆水涌浪,都朝着怪异畸影狂袭而去,隐约潜藏着令人疯癫狂乱的扭曲呓语!

    没有任何的声响,也没有任何的狂猛拳劲、暴烈罡风流溢。

    所有的拳、一瞬千击的拳。

    越阳楼就像是瞬间以绝对的控制力,将所有的拳都击打在同一个位置上一样,全部的伤害凝聚为“点”,毫无悬念的撕裂了这个“贺道人”的诡异之躯后,巨大的创口一口气扩散为“面”,又直接破坏了它的上半身!

    这是同样蕴含着部分诡异力量的“一拳”。

    纵使诡异本身是无法杀死也无法摧毁的,可在这本质上同源的一击之下,“贺道人”却仍是不禁骤然一震,整个上半身胸膛里的东西,都随着叠加了无数次的拳劲,而崩溃为漆黑墨流的本质,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但在他泛着惨白色的血肉断面之上,因为“蛟”的恐怖生命力,无数滑腻的触须生长,像是万能的材料一样,以自身来弥补胸膛中空洞的缺失。

    转瞬间。

    凭借着画像世界里,不休不息的墨雨,越来越多的触须迅速从他血肉之中生长了出来,勉强是重新组成了他越发畸形的上半身。

    以身躯直接承受过越阳楼一轮的攻击之后。

    假如还是无智无灵的纯粹诡异,他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

    可同时又作为刚刚摆脱长钉的影响,汲取了贺道人全部记忆的异类生物的话,“它”却同样也被人类这一劣等生物的感情所污染,以“理性”为名,无法控制的生出了直接逃开的念头。

    回想起无数种未来场景仿佛将自己眼前的一切淹没的场景。

    那种毫无闪躲余地的拳,毫无抵抗之机的拳……

    仿佛结果早已注定而无法回首的奔向死亡的感觉,带给了他难以形容的恐惧同时,也让他本能的产生了不可直面与之继续战斗的想法。

    战略性转进撤退。

    这是在当前情况下,似乎最为合理不过的办法了。

    眼下,凭借着那条漆水河,越阳楼在这画像世界的权限占比也越来越高,虽然还低于依然作为诡异源头的“画中人”,但一增一减的情况下,却也距离那个程度不远了。

    现在的它,说是贺道人部分生命的延续也并不准确,因为某些根本上的区别,所以即便继承了贺道人的所有记忆,它本质上也依然还是非人能理解的诡异,自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于是,就在胸膛的空洞,迅速接近再生完毕之后……

    “能进到在我死后,找道这个地方来,你应该就是异闻司来的人吧?”它表现出了相当程度上的智能,借助脑海中的记忆,完美的模拟了类似贺道人生前的语气、形态。

    在越阳楼的眼前。

    它的身体像是和意识产生了矛盾一样,所有动作都忽然停了下来,覆面长布下吐气的那张诡异面孔,也突然显得越发狰狞痛苦,仿佛是隐约透露出了一个信息——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是处于一个异常紧要的关头。

    见到越阳楼下意识因为“异闻司”这个关键词而动作顿了顿,他紧接着又道,要打消怀疑心。

    “咳咳咳……是我,之前的计划,出现了意……”

    它这个“外”字没有说完。

    下一刻。

    咚!

    越阳楼又是一拳轰出,漆水河、蒸汽推动、以及身躯的本力同时爆发,狂猛到不可思议的拳劲再次直接将它还没有彻底重生完毕的上半身,轰到粉碎!

    仿佛是根本就不准备听进对方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一样。

    越阳楼只是冷冷说道:“还剩三十秒。”

    因为他此刻他表露出的这种态度,“贺道人”微微一愣,还没有来得及理解过来,这个“还剩三十秒”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下一刻。

    凭着漆水河这个主场,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支援,就像是刚才的“一瞬千击”都没有对越阳楼造成任何消耗一样。

    渐渐在战斗中已经生长到十六米的装甲巨人,轻蔑俯瞰着,仅仅视野中只到自己胸口位置的“小家伙”,抬起苍白骨甲覆盖着的右手臂,炽热的蒸汽便升腾而起,仿佛要灼烧脏腑。

    看到他的这个动作,“贺道人”似乎是深藏在心底的恐惧被唤醒。

    这一刻,伴随着越阳楼将手臂抬起,就仿佛是生命遭到了严重的威胁一样,它根本没意识到其他,当即就看到了层层叠叠的、关于自己如何死亡的无数未来——无论自己发起怎样的攻击、还是是用怎样的话语去试图说服对方,到了三十秒的时候,自己都会立刻迎来死亡。

    诡异本身是不可能杀死的没错。

    可同时……谁说从诡异身上诞生的异类意识,能完全代表诡异呢?

    “画中人”本来就没有意识,而它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一个纯粹的意外而已。

    感受到内心里,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作为生物传承的求生本能,使得“贺道人”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唯一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就是立刻逃走!

    就在这一刻。

    与其在三十秒后,因越阳楼的未知打击而身死,感受到自身以及被死死锁定了的“贺道人”,这个似人而非人的怪异,便毫不羞耻、毫不犹豫的放弃了眼前的敌人,身躯猛地一震,从内部轰然爆发出力量,整个高大的身躯都瞬间解体为无数飞散的墨水痕迹!

    当即之下。

    画像世界便因为它而泛起了波动,在外界仿佛又氤氲起了湿润的水汽,要侵入到现实之中!

    ‘每个衍生体,都是我的备用身躯,只要往外界逃出了一个……’

    下一刻。

    看着眼前的景象,越阳楼却反而心中早有计较、预料到现在的变化一样,嘴角上扬,翘起冰冷的笑容。

    伴随着铿锵震鸣的声音,他五指向中心合拢握紧。

    那一刻。

    整条漆水河,便像是在越阳楼的意志下活了过来般。

    幽深的暗色浊流便陡然漫上了河岸,并随即转变出了几分类似于血肉的质感,宛若层层怪异的菌毯般,在地面上迅速增殖蔓延……

    [脱鳞披甲转龙法]和[天鬼夺兵铸形术]不断的同时运转下。

    越阳楼以俨然已经成了自身一部分的漆水河为颜料,釜底抽薪,仿佛从高天之下,大肆挥笔泼墨,将画像世界里原本“画中人”的痕迹覆盖涂写,描绘成一副地狱般异常恐怖的血色图景!

    因为方才遵从作为生物的直觉本能而选择了逃走,“贺道人”却反而是丧失了最后争夺权限的机会,根本没有意识到,在经过一连串的消耗后,越阳楼实际上也只剩下了“一成之力”的空虚本质……

    最后的三十秒。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现在……

    “时间还剩下最后一秒……哈,但看来是我赌赢了啊。

    异常直接的封锁了整个画像世界,越阳楼散去维持转龙相的力量,伸出手掌,墨色的雨水便落在了他的手中,从指缝间滑落……

    不知何时,他的身形重新出现在了画像外的祖师殿中,身上也仿佛没有任何的伤势。

    望着眼前墙壁上以猩红的色彩为基地,只是寥寥几笔,便仿佛勾勒出一个血肉地狱的魔性画作,越阳楼也伸出了手,直到手肘的部分都没入到了魔画之中,从其中悄然运转“天鬼夺兵铸形术”,将最后残留的所有蕴含着“贺道人”记忆和意识的墨迹抽出,然后化作一本人皮的书籍。

    忽然间。

    从画像世界里来到了画像世界外。

    人皮书里似乎还有意识,虽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情况,但是这也并不影响他明白现在生命受制于人的状态。

    它开口便喊到:“异闻司来的人,你不能杀死我,我是南玄门天师道的重要线人,知道很多关键的东西,不管是怎么样也好,只要杀死我便意味着同天师道为敌,但如果不杀死我的话,作为留下我的交换,而我就可以给你提供……”

    “你代表不了天师道的。”

    越阳楼脸上的神色异常平静,淡淡的说道:“况且……关于想要知道的东西,我还是喜欢自己主动去拿。”

第七十六章.魔性之画

    画中诡异所化的人皮书,本就是越阳楼拿自身血肉为材料承载对方的记忆和意识,以[天鬼夺兵铸形术]所炼制的奇物。

    同时,他自然也有着直接接管部分运行的能力。

    当先前这话说罢,越阳楼只是念头一动,便轻松取消了人皮书里那个意识的说话能力,并道:“现在的话,暂时用不到你,你还是先安静一会吧。”

    虽然东西已经到手,可他却未曾立即查看人皮书内有关贺道人的残留记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墙壁上化作血肉地狱之景的魔性画作。

    仿佛经过越阳楼之手后,这副魔画便彻底被激发出了蕴藏其中的深刻魔性一样。

    当他从外界亲眼直视到那副画的瞬间,就算是越阳楼这个“创作者”、大脑里的理性也不禁本能颤抖,耳边隐约响起了虚幻而疯狂的呓语。

    这是——何等美丽的姿态!

    那或者说,已经是完全不是一幅画,而是了一个依然活着的生物、未曾死去的活物。

    假如说先前因为有锈钉这个多余的存在将“画中人”的头颅钉死,还使得它看起来有几分瑕疵的话。

    那么当漆水河的部分彻底占据了“画中人”原来的位置,洗刷了画像世界里的一切重来之后,便仿佛是彻底进行了一轮蜕变,成为了某种近乎于活着的东西。

    凭借着[脱鳞披甲转龙法]带来的隐约联系。

    即便脱离了画像世界,越阳楼倒是还依然有着几分对这副魔性活画的干涉能力,只是心念一动,他便直接从身上扯下来了一条肉蛇,再次像之前一样把手伸进画像,当出来时,手上就变得空空如也——而随即,在画像之下某个不起眼的位置,也同时凭空多出了一个小黑点。

    看到这个表现,他瞬间就想到了许多:“虽然具体的规模,以目前的条件还没办法测试的出,但至少是说,像这样的话,起码是利用魔画本身的特性,作为我储存身体血肉的地方,却是应该没问题了。”

    越阳楼知道,这副诡异魔画的能力当然不止于用作于储存。

    光是先前画中人表现出来的“墨雨”及“侵入现实”的能力,假如他没有及时的决断、以及苍白鬼烛和人鱼膏这样的稀少罕见的消耗型诡异物品在身,等到了时候,恐怕也难逃融化于墨雨之中的结果,又更遑论是他人?

    但与此同时。

    越阳楼同时也知道。

    越是像这样的东西,代价往往也是越大。

    仅仅是相当于画像世界一部分组成的“画中人”,为了从它中活下来,自己便先后付出了死亡一次、异化疯狂一次、以及损失了两样诡异物品的代价。

    而眼前明显是诡异程度更得到了提高的血肉魔画,只是看着便令他理性几乎失效,如果还进一步贪图其力量的话,恐怕到时候,算起需要付出的代价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有选择的机会了。

    越阳楼不想吃后悔药。

    因此决定,假如在所有的非必要的场合,便绝不要动用这副魔画除了储存肉量以外的能力。

    “不过……什么又是非必要的场合呢?”

    想到这里,越阳楼反而是摇了摇头,心道这也只不过是一句废话而已。

    既然需要动用这副危险的魔画了,那就说明白自己肯定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而倒过来说,既然还有其他的办法,那他又为什么要动用这副危险的魔画呢?

    呼。

    越阳楼深深吐出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墙壁上其余的六张蒙着黑布的画像,心里又添上了一分压抑。

    仅仅把贺道人的全部记忆拿到手,便已经是超额完成他一开始定下的目标了,像是墙壁上其他这种诡异程度丝毫没有受损的魔画,经历过一次后,他可是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因此他也并不想在这里给自己节外生枝、横生变故。

    整座祖师殿拢共是有三层,而方才令自己险死还生的魔画也只不过是其中第二层的一部分而已。

    这里虽然明显还有许多禁忌的秘密未曾揭开,但那绝不是现在的越阳楼有资格接触的事物。

    “还是把眼前的麻烦,先解决好了,再来说这些东西把。”

    越阳楼长叹了一声,抬起头,目光微微一动,随即便重新看向了那副受到了自身影响而成的血肉魔画。

    人皮书里那个意识的出现可以说明,至少贺道人留下的那部分后手也是多少生效了一部分,若他不是准备坑了自己的话,这也就意味着,当达成了某些条件后,这副魔画(他复生后的本体),也应该是能独自拿下来的才对。

    既然如此。

    越阳楼也就毫不犹豫的把手伸向了那副魔画,试图将这件诡异物品取下。

    然而,就当他触碰到的那根将魔画钉在墙壁上的锈蚀长钉时,令人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

    这根已经尽到了它的职责的长钉,便转瞬碎裂了,仿佛是里面的诡异力量耗尽之后,连物质结构都没办法维持了,迅速在他越阳楼的眼前风化为灰。

    见到这一幕,先前在战斗中都维持着硬汉派作风的越阳楼,也终于忍不住心疼了。

    这可是一件天师道以道术人为制造的诡异物品啊,蕴含着的研究价值不说,单说本身还有着压制诡异的效果,就这么损失掉了,他也没办法克制情绪啊!

    “早知道的话……我就……”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自然掉落下来的魔画本身来作为心理安慰了,虽然烧掉了两根苍白鬼烛,又消耗掉了一大半的人鱼膏,但这一场战斗下来,他起码还是收获了这么一件来头绝对不简单的诡异魔画不是嘛!

    “……嗯,至少不亏、”

    越阳楼把那卷魔画重新卷起,在手上掂了掂,然后便顺手将其倒转过来,直接将其插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中,融入身躯,消失不见。

    以[天鬼夺兵铸形术]制造的东西,他都可以这样回收到身躯之中,理论来上来说,也只有将他彻底抽筋拔骨的分解,才能从其中找到已经残缺的魔画,而没办法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做完这一切之后。

    下一刻。

    越阳楼也终于重新拿出了那本人皮书。

第七十七章.二月二,龙抬头

    这人皮书,乃是越阳楼以道术抽取魔画内“贺道人”的残留记忆和意识所炼,本身也是从那副魔画中切割出来的一部分,有着部分诡异的能力。

    当然了。

    对于越阳楼来说,这些其余的东西都是小事。

    真正令他一直在意的,却是那人皮书里可以直接提取阅读的记忆。

    之所以冒险来到这个诡异的漆水村,越阳楼有很大程度上,便是为了找到贺道人的遗物,而从中搞清楚导致他身死的原因,以及那个祭龙之仪的具体细节。

    直到此刻。

    将那副危险的魔画首先处理好了之后,他终于也是可以静下来查看自己这场生死危机后得到的最大收获了。

    似乎是因为“书籍”的原本,当铸形术发动时,也同时牵动了[仙道禁书目录],而当最终呈现出人皮书的形态后,封面上便自动浮现了几个仿佛是“烙”上去的大字。

    ——《古漆水风俗溯源》

    看到这里,越阳楼眯了眯眼睛,就在这祖师殿里翻阅了起来。

    漆水者,古亦名姬水也。

    《国语》有载:“昔少典娶于有蟜氏,生帝鸿、烈山。帝鸿以姬水成,烈山以姜水成。”

    在这些古老到据说从风之民的时代残留下的“鳞书”中,帝鸿是一位异常神秘、也地位崇高的羽蛇君主,一手缔造了“龙”的鼎盛世代,生麟、生象,生马……共有白(百)民百种,始有后世之万类。

    而在漆水村诞生之初。

    这条历史异常古老的河流附近,也就生活着那么一群当地的曾经居民。

    同那些外界的常人不一样,这些隐藏在文明之外的古老之民,他们大多数都有着相对异常的体貌特征,譬如脖颈修长如蛇、譬如皮肤苍白隐鳞、又譬如身形骨架高大、但却异常佝偻、干瘦。

    因为习惯于生食、及血祭风俗的缘故,像他们这类的存在,通常也被一些外界文明的民众视为野人。”

    《古漆水风俗溯源》以这样的口吻记载。

    “随着文明的渐渐的发展。”

    “外界原本的资源渐渐不满足于文明发展的需求,当然人类的足迹逐步扩大到深山密林、高山大泽之类的无人区后,身着衣冠的诸夏后裔也与这些旧时代遗留的有鳞之民接触,发生了冲突。”

    “外乡而来的人们带着刀枪和无情的灾难而来,以连绵七日不息的浓烟大火,将深山上密林焚烧,也将有鳞之民的历史结束在了那个时候,自身渐渐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繁衍。”

    “但是……”

    “——亦如死亡也并非尽然。”

    在这一片位于古老漆水附近的土地上,有鳞之民的漫长历史,还使得许多隐秘而禁忌的事物被埋葬在阴影之下。

    伴随着旧时代最后遗留血裔的死去,将死而未死之“蛇”徘徊游荡于四处的山野之中,那满怀着憎恶的存在,便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那些外乡人……

    譬如所有暴露在外的水源,都会向外涌出血水……

    譬如所有生物尸体腐烂的速度,都会异常的迅速……

    譬如所有的新生儿中,都会出现一些相貌异于父母的怪胎,肌肤下隐现几片细鳞……

    譬如所有不起眼的地方,都可能会随时悄无声息的泛起白雾,忽然导致人失踪……

    在这样的情况下。

    很快,那些渐渐扎下根来的外乡人们,就意识到了在漆水附近这片土地的异常,以及那潜藏、不,简直是赤裸裸的残忍恶意。

    仿佛是那些古老的有鳞之民们还未曾彻底死去一样,有一条将死未死之蛇,依然徘徊在这片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

    顽固、不详。

    从那个时候起,因为他们曾经行为,而导致这片土地“遭到诅咒”的说法便不绝于耳。

    于是。

    就在这个地方,在《古漆水风俗溯源》上便又写到。

    “古时候,或者说……有鳞之民依然存在的时候。”

    “在这个远离文明之外的古老族群间,就流传着崇拜‘龙母蛇父’、以及具体到‘帝鸿氏’这位异常神秘的羽蛇君主的一代代信仰传承。

    “通常被视作化外野人的有鳞之民,一直都有着血祭的风俗,他们愿意相信,只要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死后潜入了九幽极深之下的祖先神,便会得到来自于地上的消息,并终有一天重新复生,带领他们重建风之民的世代。”

    “在生存的状况,不断受到威胁,并且环境也在越发恶劣之后,万分无奈之下,那些外乡人也就最终选择了将解决问题的办法,求诸于有鳞之民残留下的古老鳞书。”

    “随着那些鳞书上,名为龙篆的异形文字被逐渐破译。”

    “那些有鳞之民的历史,也就渐渐为外乡人们所了解,并在经过大量的讨论之后,将目标很快锁定在了上他们一直以来血祭的风俗、以及一套有关于如何祭拜[帝鸿氏]的仪轨之上。”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蛇复生]。”

    “这便是他们从残留的鳞书中,总结出来的、最为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第七十八章.合照

    “二月二,龙抬头吗?”

    伴随着这一句话出现的瞬间,越阳楼也就本能的眯起了眼睛,感受到怪诞的神秘知识化作森冷的寒流渗入到脑海的[仙道禁书目录]中。

    他渐渐明白。

    漆水这一带已经灭亡的有鳞之民,曾经崇拜着地下强名为“龙”的旧时代孽物,尊崇其为祖先,相信通过不断的血腥祭祀,终于有一天可以使它重生复苏。

    在这个语境之下,这里的“龙”之一物,既可以是实指,也同时可以是虚指。

    所谓的“龙”,通常在他们的文化中,也就是象征着高深奇妙、变化不可测的事物,犹如混沌难言的苍天,只要达到了某种要求,不仅披鳞带角可为龙,而湿生卵化的虫豸、禽鸟,亦可以冠之为“龙”的称呼,向殊归同途的终点进行蜕变。

    换言之……

    “这句[二月二,龙抬头],同样也解读为:不可思议的变化将会在仲春卯月之初的时候开始,或者……某种事物将会在那个时候脱离受困的状态,向着‘龙’的状态进行转变。”

    说到这里,越阳楼立刻就联想到了白渡子每年的“祭龙之仪”。

    假如说囚龙观“祭龙之仪”的前身就是源自于有鳞之民拜龙的传统风俗……

    忽然间,越阳楼想到。

    当无功县社火开始的时候,好像就是“二月二”吧?

    他进一步确认了两者之间的密切联系,心中想到:“也就是说,封印漆水下的那条孽龙,果然只是表面的说法咯?”

    虽然脑海里模糊的已经浮现了大概的猜测,但想要彻底弄清楚背后的真相。

    越阳楼还是继续往下翻看《古漆水风俗溯源》。

    “在这片仿佛遭到了诅咒的土地上,将有鳞之民的传统祭祀维持下去,似乎已经成了所有外乡人的出路,”

    “这自古以来的风俗,是血腥的、是野蛮的、是违背伦理的。”

    “但固然如此,生存的面前,先前以带来文明为名义而烧起七日大火的那些人却都是默不作声了。”

    “于是。”

    “凭借某种不约而同的默契,他们中的聪明人,便默默从自己人中选出了一部分毫不知情的人们作为祭品……”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漆水村的第一次祭祀就这样开始了。”

    《古漆水风俗溯源》翻到这里的时候,越阳楼的目光便忽然间停住了,他看到在人皮书的这一页,中间还夹着一张灰白色发旧、像是照片的东西。

    这似乎是那时候某些人的合影,是从贺道人记忆中具现出来,他曾经收集到的某张实物的复印、

    越阳楼看到。

    在灰白色的发旧照片上,总共有着七个人的合影,其中有着苍髯赤眉的阴鸷老者、明艳妩媚的抱刀坤道、稚嫩垂髻的天真幼童,也有着钢铁覆面的佝偻道人、僵硬死寂的画师青年、严肃刻板的巨汉、以及墙壁和地面上骨架格外高大的瘦长直立人影……

    似乎他们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一样。

    无论他们其中的哪一个,身上都穿着一种在传统道袍的基础形制上改进而来,整体风格却更像是武朝早期高级军官服饰的装束。

    就在他们每个人的腰间。

    越阳楼赫然注意到,是一块块大体形制上都有些类似于异闻司的铜牌,但不同于“异闻知迹”,而是刻着“降魔太岁”,并且书写文字更加古老的玉牌。

    看到照片的背景,越阳楼也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就是囚龙观里的那座祠堂,且数量上也恰好对应了那几具朱漆空棺。

    七个人的合照、七具未曾下葬的空棺、七张蒙着黑布的画像……

    眼前陈旧合影上的“七人”,再结合囚龙观里的种种诡异之处、以及《古漆水风俗溯源》提到的东西后。

    仿佛就在向越阳楼说明几个信息。

    “囚龙观建立之初的作用,便是作为漆水村举行祭祀之处。”

    “曾经在这个地方,外乡人中,有七个身份格外特殊的人,留下了画像、合影、以及空棺。”

    “他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而且同样和囚龙观的建立都有着莫大的关系。”

    越阳楼眼眸微动,脑海里的某些东西仿佛越来越清晰了。

    很快。

    在对照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片段后,一些细节便浮现了他心中。

    “那名明艳坤道缀着的羽饰,似乎同留下《形神烛火篇》的玄牝子空棺中的有些羽毛相似;墙壁和地面上的直立鬼影,似乎也同魔画里的那个人有些相似。”

    “而合影其中,那个钢铁覆面的佝偻道人……”

    说到这里,越阳楼脸色有些变化,发现从各种细节上,这名佝偻道人的身影,都同白渡子有着高度惊人的相似!

    不。

    不对。

    不应该是“他”像是白渡子。

    而是白渡子更像是“他”一样。

    仿佛是跨越了时光,有一个未曾彻底死去的幽魂复生在世间一样。

    那个给人怪诞之感的佝偻道人,那张钢铁的覆面之下,是更加难以名状的本质,犹如是“龙”一般,具有百种姿态、千种相貌、万种变化,而至于“白渡子”,也不过是他表现出来的其中一种而已。

    文字无法形容那些心惊。

    越阳楼连忙翻阅人皮书,想要从之后的记载中找到什么同这张合影相关的内容,却发现写到第一次祭祀开始之后,贺道人就笔锋一转,只是语焉不详的说了几句,便将这一段揭过,转而写起了其他的东西。

    ——那建立囚龙观的七个外乡人到底是身份?

    ——那些刻着“降魔太岁”的玉牌又代表着什么?

    ——那场漆水村的第一次祭祀后到底怎么样了?

    ——那个白渡子像是“他”的佝偻道人,现在又究竟是怎样的状态?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谜团,连掌握着天师道资源的贺道人都没有调查到接近真相的一丁点边缘。

    在囚龙观,越阳楼虽然揭开了许多疑惑,但伴随而来,根本的问题答案,却仍然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接触到的。

    在这个时候。

    越阳楼强行压抑下了这些暂时还没有意义的疑惑。

    这张合影涉及到的是这座囚龙观最深层的秘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为时过早。

    越阳楼最后重新审视了一下合影。

    “目前来讲,反而是那个佝偻道人存在的信息,最为有价值。至少它让我知道了,之所以白渡子会变成这个样子,其中有很大可能与‘他’有关。”

    “哈……触及到了囚龙观的深层隐秘之后,就连是白渡子那样将要踏入劫境的存在,也悄无声息的受到了影响吗?”

    这无疑是让越阳楼越发的感到了寒意,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命令自己强行转移注意力,再次将目光凝聚到了那本《古漆水风俗溯源》的人皮书上。

    紧接着说到了漆水村的第一次祭祀之后。

    出于这样那样的理由,这里中间的过程和结果被一笔带过了,只是寥寥几句,有语焉不详的写到:“从那次祭祀过后,总而言之,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似乎都是平静了下来,只不过是依旧时不时有不似正常的怪胎诞下,肌肤上生长细鳞,就像是那些有鳞之民重新回来了一样。”

    就在这一句之后。

    人皮书里的画面一转,时间来到了许多年之后,也就是距离现在也只有二十多年的武朝至和年间。

    忽然间。

    到这里的字迹就变得不一样了,潦草而扭曲,带着几分惊惧而疯狂的意味,似乎并非是贺道人本人所书写,而是从他记忆中某个人的某本相关笔记中提取而出。

    “至和二年,某一个月,”

    “今天的漆水村似乎有些不一样,气氛变得很古怪。”

    “我向阿父问了,他却没有回答的疑问,反而还叫我不要好奇多问,好好的待在家里,不要漆水河边那里走。”

    “他们一定是又在我瞒着什么了。”

    “哼,不让我去的,我偏要去!”

    --

    “至和二年,某一个月,次日。”

    “可恶可恶可恶!”

    “快要到漆水河边的时候,我被拦下来了。”

    “那里乌泱泱的一大片人聚集,我还没看到漆水河呢!”

    “哎呀。”

    “不过还好是庙祝爷爷发现了我,他只是用一种可怕的语气说要把我往后殿关上一天,没说是要告诉我阿父!”

    “好耶好耶!”

    “至和二年,某一个月,次日的次日。”

    “啊哈……这个地方好黑啊,还有个怪模怪样的神像……我以前到这里来玩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

    “为了证明我没有害怕,我鼓起勇气要来听听隔壁的他们在说些什么。”

    “有鳞之民、前古遗迹、死龙……”

    “啊啊啊啊啊,庙祝爷爷他们说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什么他们终于要回来了,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嗯……是在说漆水河下挖出来的东西吗?”

    “至和二年,某一个月,次日的次日的次日。”

    “哈哈哈,哥哥来接我啦,我终于要从那个黑漆漆的后殿出来了!”

    “只不过……”

    “他的脸色怎么那么不好?”

    “哦,对了!”

    “回到家后,我发现连阿父不见了,好像也是和村子里的人一样,去了漆水河那边……”

第七十九章.

    (啊,这几天都是忙到难以想象,卡文也卡到难以想象,为了先保全勤,本章还是先更后改,可以不要立刻订阅,或者等之后重新刷新一下内容)

    (呜呜呜,各位读者老爷见谅,我尽量保证这是本月的最后一次吧)

    至和二年,某一月某一日。

    漆水村里一天都没有人,安静了许久。

    直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阿父才跟着村里人从漆水河边回来了。

    他根本没问一句有关我的事情,只是带着哥哥两个人往后院去了,说是要把阿爷以前埋下去的东西挖出来。

    我总感觉他们出去一趟后,身上的味道就有些奇怪……唔,是我的错觉吗?

    至和二年,某一月某一日。

    阿父从漆水河那里回来的第二天,庙祝爷爷也紧接着上门了。

    我们招待了他,他也和阿父在房间里面聊了许久。

    但当他出来后,他却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要我单独随他进观出家修行。

    为什么会是我?

    当泛着寒意的问题出现在心里的那一刻,我迟疑了,而是直到阿父迫不及待先代替我答应了之后,才发现他们看着我的时候……那种,令人发毛的眼神。

    至和二年,某一月某一日。

    不管我内心是如何想的。

    就在那之后。

    阿父就将我送到了太岁观随着庙祝爷爷、哦不,师父修行,每天诵经打坐,以及每隔几天,就要配合师傅,将某些口感和味道很难吃的东西,强行吃下去,说出身体体验到的感觉。

    艰难的吞咽着那泛白而腥臭的生肉丸子,我心中疑惑至极,于是向他发问。

    师傅说。

    这就是太岁观的古老传承一部分,是他以东方乙木清龙之气炼制的丹丸,能改髓换血,洗炼体质,以便于我更容易见识到大道的本质。

    可是。

    我还是感觉好难受啊!

    像是有东西在我身体里面生根发芽,眼前还总是有一些脖颈很长的佝偻白影乱走……

    哦,对了!

    虽然阿父并不支持,但在我进观修行的一段时间后,哥哥他还是悄悄跟过来了,还求了师傅好久,才留在了观中帮忙搬一些村民们给观子里送来的东西。

    有他在一起,我总算是不用一个人坐在后殿那个怪瘆人的神像面前诵经了!

    越阳楼翻阅人皮书。

    看着其中以日记体、第一人称写下的内容,他眉头渐渐紧皱,导致翻阅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本能的想要看到后面的内容,以印证自己的某种猜测。

    紧接着。

    在主人公进入到这个“太岁观”开始修行之后。

    关于日记里下面的内容,就变成了大段大段的记录他不断服食丹药后,每一天的身体发生的古怪变化。

    “他”说道。

    在“哥哥”通过努力成为师傅的助手之后,每日诵经服药,他自己也渐渐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肌肤惨白到近乎病态、根根深青色的血管也快要爬满了全身,而一开始幻觉一样的修长白影,到了此刻,则更是随时会在太岁观内从“主人公”的眼前闪过经过。

    按照那个老庙祝说,这就是“灵根”逐渐在他体内长成的表现,等到了仅剩的阶段完成,就会最终激发出他潜藏着的高贵血脉。

    然而。

    故事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转折。

    遭遇了一场连日记中都没有记载的未知大变后,“主人公”忽然察觉到了这座道观之中的诡异,想到和师傅越走越近的“哥哥”,他忍不住担忧,然后就开始利用自己的身份进行调查。

    最终。

    他发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老庙祝和一个村外之人的往来信件。

    那些往来的信件中。

    来信人自称是魏寅阳(老庙祝)曾经的朋友,落款名字为白渡,目前在武朝官方某个北道门下属的机构进行研究工作。

    似乎从哪里了解到了漆水村的情况一样,他在寄来的信件中,表现出了一种异常的渊博学识,直接指出魏寅阳等人从漆水河下挖出来的事物,应该为前古之时,某种诞生于迥异于现代环境中的妖魔尸骸,也可能和当地有鳞之民的信仰,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因为白渡的态度,魏寅阳起初当然是保持着怀疑的心思的。

    可当在看到下一封白渡的回信后,“主人公”发现,老庙祝的怀疑却因此而变质成某种诡异、贪婪的野心。

    就在那封白渡的回信中。

    他提到了一套从古籍中复原出来的原始仪轨。

    据其所说,这一套原始仪轨原本也是某一支残留的有鳞之民用来祭祀“帝鸿氏”的。

    因为崇拜着“龙”的变化无常,而同时祈望着“蛇”跨越生死的轮转神性,以求血肉腐败、肤质溃烂、灵魂消亡,在绝对安静的封闭蛹室中,蜕变出全新的生命。

    记载着这套原始仪轨的古籍,唤作《仙砂返魂箓》,大篇大篇的赞颂着“帝鸿氏”的许多伟大功业。

    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

    这套原始仪轨的终极目的,便是为了完成彻底的复生,以及不死之药的炼成。

    日记上记载着这一段的文字尤为潦草狂乱,恰恰反应了记述者内心的不安。

    直到此时此刻为止。

    故事里的“主人公”,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服用的那些丹药、究竟是有着什么意义。

    似乎不再是陈述当前已经发生、正在发生的事情了。

    就在此时此刻开始。

    “主人公”身体上的随即病情加重,精神和视觉正在可逆的异化,幻觉频现,渐渐已经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在魏寅阳潜移默化的引导下。

    几乎漆水村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漆水河下挖出来的那具“死龙尸”,而他们身上那越来越浓厚的腥臭味就是这一点的明证。

    这一切的异常又是如此的清晰,好似那漆水村的未来就在眼前不远之处。

    就在那一刻。

    在那个“主人公”的眼前,忽然间就浮现了幻象,是异化的“庙祝”和“白渡子”。

    幻象之中。

    “庙祝”的形象,变成了个披着华丽而滑稽的巫师装束,遍体的皮肤上都爬满了象征着贪婪的“裂齿大嘴”状刺青的巨大怪人,他胸膛前的衣服残破,而布满了黏液和碎肉,仿佛是通过象征性的刺青,将“祭品”献予神灵。

    而紧接着在他其后的。

    是纵使他从未真正见过面的“白渡”的形象。

    明明有着眼睛,却不睁开;明明有着耳朵,却不聆听;明明有着口舌、却不言语——那是类似于人形、有着人类的外貌,却绝非本质是人类,而将五官具以须线缝合了起来,遍体满是无数蜈蚣、小虫般的皮下起伏,仿佛是无比濒临于死亡、却又偏偏还顽强活着的彻底的非人怪物。

    所有人、所有人、所有人……

    【以下是重复部分的分割】

    至和二年,某一月某一日。

    不管我内心是如何想的。

    就在那之后。

    阿父就将我送到了太岁观随着庙祝爷爷、哦不,师父修行,每天诵经打坐,以及每隔几天,就要配合师傅,将某些口感和味道很难吃的东西,强行吃下去,说出身体体验到的感觉。

    艰难的吞咽着那泛白而腥臭的生肉丸子,我心中疑惑至极,于是向他发问。

    师傅说。

    这就是太岁观的古老传承一部分,是他以东方乙木清龙之气炼制的丹丸,能改髓换血,洗炼体质,以便于我更容易见识到大道的本质。

    可是。

    我还是感觉好难受啊!

    像是有东西在我身体里面生根发芽,眼前还总是有一些脖颈很长的佝偻白影乱走……

    哦,对了!

    虽然阿父并不支持,但在我进观修行的一段时间后,哥哥他还是悄悄跟过来了,还求了师傅好久,才留在了观中帮忙搬一些村民们给观子里送来的东西。

    有他在一起,我总算是不用一个人坐在后殿那个怪瘆人的神像面前诵经了!

    越阳楼翻阅人皮书。

    看着其中以日记体、第一人称写下的内容,他眉头渐渐紧皱,导致翻阅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本能的想要看到后面的内容,以印证自己的某种猜测。

    紧接着。

    在主人公进入到这个“太岁观”开始修行之后。

    关于日记里下面的内容,就变成了大段大段的记录他不断服食丹药后,每一天的身体发生的古怪变化。

    “他”说道。

    在“哥哥”通过努力成为师傅的助手之后,每日诵经服药,他自己也渐渐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肌肤惨白到近乎病态、根根深青色的血管也快要爬满了全身,而一开始幻觉一样的修长白影,到了此刻,则更是随时会在太岁观内从“主人公”的眼前闪过经过。

    按照那个老庙祝说,这就是“灵根”逐渐在他体内长成的表现,等到了仅剩的阶段完成,就会最终激发出他潜藏着的高贵血脉。

    然而。

    故事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转折。

    遭遇了一场连日记中都没有记载的未知大变后,“主人公”忽然察觉到了这座道观之中的诡异,想到和师傅越走越近的“哥哥”,他忍不住担忧,然后就开始利用自己的身份进行调查。

    最终。

    他发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老庙祝和一个村外之人的往来信件。

    那些往来的信件中。

    来信人自称是魏寅阳(老庙祝)曾经的朋友,落款名字为白渡,目前在武朝官方某个北道门下属的机构进行研究工作。

    似乎从哪里了解到了漆水村的情况一样,他在寄来的信件中,表现出了一种异常的渊博学识,直接指出魏寅阳等人从漆水河下挖出来的事物,应该为前古之时,某种诞生于迥异于现代环境中的妖魔尸骸,也可能和当地有鳞之民的信仰,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因为白渡的态度,魏寅阳起初当然是保持着怀疑的心思的。

    可当在看到下一封白渡的回信后,“主人公”发现,老庙祝的怀疑却因此而变质成某种诡异、贪婪的野心。

    就在那封白渡的回信中。

    他提到了一套从古籍中复原出来的原始仪轨。

    据其所说,这一套原始仪轨原本也是某一支残留的有鳞之民用来祭祀“帝鸿氏”的。

    因为崇拜着“龙”的变化无常,而同时祈望着“蛇”跨越生死的轮转神性,以求血肉腐败、肤质溃烂、灵魂消亡,在绝对安静的封闭蛹室中,蜕变出全新的生命。

    记载着这套原始仪轨的古籍,唤作《仙砂返魂箓》,大篇大篇的赞颂着“帝鸿氏”的许多伟大功业。

    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

    这套原始仪轨的终极目的,便是为了完成彻底的复生,以及不死之药的炼成。

    日记上记载着这一段的文字尤为潦草狂乱,恰恰反应了记述者内心的不安。

    直到此时此刻为止。

    故事里的“主人公”,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服用的那些丹药、究竟是有着什么意义。

    似乎不再是陈述当前已经发生、正在发生的事情了。

    就在此时此刻开始。

    “主人公”身体上的随即病情加重,精神和视觉正在可逆的异化,幻觉频现,渐渐已经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在魏寅阳潜移默化的引导下。

    几乎漆水村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漆水河下挖出来的那具“死龙尸”,而他们身上那越来越浓厚的腥臭味就是这一点的明证。

    这一切的异常又是如此的清晰,好似那漆水村的未来就在眼前不远之处。

    就在那一刻。

    在那个“主人公”的眼前,忽然间就浮现了幻象,是异化的“庙祝”和“白渡子”。

    幻象之中。

    “庙祝”的形象,变成了个披着华丽而滑稽的巫师装束,遍体的皮肤上都爬满了象征着贪婪的“裂齿大嘴”状刺青的巨大怪人,他胸膛前的衣服残破,而布满了黏液和碎肉,仿佛是通过象征性的刺青,将“祭品”献予神灵。

    而紧接着在他其后的。

    是纵使他从未真正见过面的“白渡”的形象。

    明明有着眼睛,却不睁开;明明有着耳朵,却不聆听;明明有着口舌、却不言语——那是类似于人形、有着人类的外貌,却绝非本质是人类,而将五官具以须线缝合了起来,遍体满是无数蜈蚣、小虫般的皮下起伏,仿佛是无比濒临于死亡、却又偏偏还顽强活着的彻底的非人怪物。

    所有人、所有人、所有人……

第八十章.

    距离“祭龙之仪”只剩下了短短不到四十八个小时的时间。

    现在。

    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对于越阳楼来说,都是无比的重要,需要珍惜。

    从《古漆水风俗溯源》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

    若是想要完整的借助仪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在漆水村的布置,无疑也是白渡子计划中扮演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一环。

    本着敌人支持的,自己就要反对的想法。

    越阳楼将最后的手尾处理干净后,便立刻准备动身,前往囚龙观的祠堂一行。

    嘎嘎嘎嘎嘎……

    在空荡荡的囚龙观中,响起开门的声音。

    感受着仿佛一步之间变得截然不同的环境,越阳楼停步几秒,朝着依然未曾有半分改变的祖师殿看了一眼后,深深从胸腔中挤出了一口长气。

    等到漆水村的事情结束……

    不。

    从现在起。

    他就要彻底走向自己那个便宜师傅的对立面了。

    按照原本的打算,一开始他也只是想进入囚龙观,掌握道术的力量而已。

    可白渡子、王害疯、以及现在魏寅阳的一个一个的吊人,他们却总是想代表他的意见,傲慢的给几乎所有人安排什么所谓的计划。

    随着越来越了解他们想要做的事情是多么荒唐,这也就进而导致了越阳楼也紧接着越来越不爽,只觉得在除了不断险死的基本生存之外,内心里面更有种莫名的火在烧。

    现在。

    越阳楼该准备到手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到手了。

    漆水村的诡异渐渐浮现、某些人的密谋也渐渐清晰……

    仿佛是一张巨大的蛛网笼罩着无功县周边诸地,所有人成了棋局中还黏着网的棋子。

    然而。

    越阳楼他接下来偏偏要做的,却是干脆的掀翻棋盘。

    他抬头看着暗下来的天色,不知道在同谁说道,字字清晰:“去他妈的什么祭祀仪轨,去他妈的什么密谋阴谋!”

    同一时间。

    囚龙观、祠堂。

    随着某种诡异力量在囚龙观的逐渐复苏,恐怖而莫名的氛围同样也将这里笼罩。

    在越阳楼先前主动进入那个画像世界的时候,秦齿背靠着那具朱漆空棺,经过一段时间的原地修整后,他眸子也熠熠神光闪烁,仿佛整个人的气质给人的感觉都变了一样、

    《形神烛火篇》之深奥玄奇,着实令他难以想象。

    仅仅只是参悟了其中半点皮毛都不到的部分,在那耳旁响起的无数恍如仙宫妙乐的声音引导下,他体内“孽龙之血”便迅速的进行了一轮蜕变。

    看着手臂上数百个脓包的浮现、又转而破裂。

    秦齿只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良好,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从这座囚龙观的某个地方传导过来一样,“形神烛火篇”为他建立了特殊的联系。

    以“我”为烛,以“祂”为火。

    那莫名的“火力”是如此的猛烈,源源不断从体内涌出,推动着这具躯体内潜藏着的所有孽龙之血苏醒,改变基因的表达,将那隐性的一部分,迅速有规律的转而显性,渐渐覆盖掉了脆弱而多余的人类部分。

    “灵知”、“感虚”、“增进”、“换甲”、“易气”、“地元”……以及最根本的“息聚肉”!

    仿佛是自然就具备的器官一样,象征着命丛的一个个光点亮起,属于漆水下昔日那条相当于“劫境”的孽龙的整个命图雏形就逐渐在他体内开始构建。

    这本该等到服用丹药完毕,孽龙之血彻底复苏后,才能着手进行的事情。

    可形神烛火篇的恐怖效果,却仿佛是让他,荒谬的忽视了中间相较于正常修行来说,可以是无比漫长的过程,直接灌顶达成了最后的结果,而不需要他付出任何的代价。

    一时间,秦齿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至极,以他的眼界,也只能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震惊的喃喃道:“仙道天书……这种不敢置信的效果,绝对是只有传说中的仙道天书才能达成的效果!”

    就在这个时候。

    秦齿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某个念头一动,眨了眨眼睛,真实和虚幻的界限便在他眼前变得模糊,仿佛原本需要想方设法才能进去的“真实的囚龙观”,就即将近在眼前!

    在感受到的现实支持下,他说话的语气变得逐渐肯定:“现在的我,相比于以前的我,每时每刻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强,或许……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其他的手段,其实就已经能进入到真正的祠堂里面,完成祭祀仪轨了!”

    似乎是成功的给了自己一个心理暗示。

    当话语声落罢,他看向一排朱漆棺材后的那扇祠堂大门的目光,便当即变得热切贪婪的许多,呼吸声忍不住粗重,在身体内膨胀的力量支撑下,心里顿时升起了许多以往不敢想的念头。

    那个越阳楼先前来囚龙观时,还装作一副神棍模样,说他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呢。

    可当现在看来,这说的却是应该说是恰恰相反才对!

    不仅一路上没有出现任何危机生命的意外,反而还是在祠堂里奇遇找到了《形神烛火篇》这么一块直接涉及到长生不死之术的墓碑。

    假如说这是某本话本小说的话。

    在此刻的秦齿的看来,那本小说中的主角,现在也应该绝对是自己吧!

    毫无疑问、必须肯定、不得不说……接连不断的词语,在秦齿内心之中闪过,也让他越发坚信自己认定的某些东西。

    这既是普通人骤然得到庞大的力量后,必然产生的膨胀心理,也同样是他无法控制的自我人格意识受到肉体诸多本能的污染的结果。

    处于这种也说不准具体是什么的状态中,秦齿虽然判断事物危险的能力有些下降,失去了理智和冷静,可在与此的同时,他的决断力,却是得到了跟着得到了异常的提高。

    即便是看着诡异难言的朱漆祠堂大门,他心里也没半点的犹豫。

    下一刻,秦齿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空棺,起身上前,似乎没有迟疑的要打开祠堂大门。

    然而。

    就在那一刻呀。

    好似已经尘封了多年的祠堂深处,便突然有诡异的声音响起,还未到秦齿伸手触碰到那扇同样是朱漆的沉重大门……

    一阵尖锐的狂风,便骤然大作,从他身上吹了过去。

    忽然间。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那扇诡异难言的朱漆祠堂大门,就毫无一点征兆的自动打开了。

    幽暗阴影笼罩着的囚龙观祠堂内,恰恰同外界表现出来的荒废之景截然相反,它仿佛根本都没有经历过那漫长的时间一样,内里却依然是一种平常到异常的平常,既不能说是有多么干净,也不能说是有多么陈旧、没有谁打扫积灰的样子。

    这副祠堂的样子的话,放在其他的地方都不会有事。

    可偏偏是在这种情况下,它却诡异的像是根本不该处于周围这个环境的事物。

    似乎是本能的感受到一种来源于未知的强烈恐惧,望着眼前毫无征兆,而骤然打开的朱漆祠堂大门,秦齿的脸上也随即露出了深深的忌惮之色

    在身体的影响下,他也没有彻底的失去基本的逻辑和理智,忍不住就喃喃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这才一时片刻,祠堂内的诡异力量都没有迅速复苏,连在我伸手推门之前也还是一点异样没有,怎么这会……却是像现在这样忽然间自动打开了?”

    然而。

    并没有谁来回答他的问题。

    在轰隆一阵巨响声中,却是有一片庞大的阴影,携带着猛烈的巨量尖锐气流从天而降!

    那一瞬间,秦齿的精神也好似是被什么超越固有观念的事物,给狠狠的重击了一下的样子,眼神忽然间有些了焦距,变得茫然,根本没有一点注意的东西。

    咚!

    下一刻。

    沉重的苍白色骨甲的包裹下,缭绕着灰黑色气流的庞然的大手从上方笼罩而下,仿佛在眼前遮天蔽日、无法闪躲一般。

    转瞬间,那只手掌陡然扩大膨胀,便整个覆盖了秦齿头部的位置,然后当即握紧收拢,鼓动不可思议的巨力,将秦齿的脑袋按的猛地前倾,直接往前撞击在了大地上。

    伴随着地面和秦齿头颅的剧烈碰撞。

    囚龙观祠堂的青石板地面仿佛一阵颤动、但最终却还是没有破碎,只是紧接着、在清脆无比,也清晰无比的咔擦声中,颅骨变形、扭曲、破碎、然后开出了一朵混杂着骨骼、血肉、脑浆的两色大花……

    在那一摊混杂物、半颗眼珠子不可思议的注视眼神之中,略显昏暗天色之下,越阳楼缓缓站直起高大的身子,朝着那似乎还有意识的秦齿,露出一个难得微笑。

    秦齿他怎么也没有会想到。

    本来被他以为是凡人的越阳楼,居然会在这里,以这种形象出现。

    在此刻的秦齿的看来,那本小说中的主角,现在也应该绝对是自己吧!

    毫无疑问、必须肯定、不得不说……接连不断的词语,在秦齿内心之中闪过,也让他越发坚信自己认定的某些东西。

    这既是普通人骤然得到庞大的力量后,必然产生的膨胀心理,也同样是他无法控制的自我人格意识受到肉体诸多本能的污染的结果。

第八十一章.谁是妖魔?

    “为什么会是我?好问题,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似乎是感觉到秦齿内心之中的疑惑不解,越阳楼不禁嗤笑着反问了一声。

    他能够看到。

    即便整个头颅都已经粉碎,可现在的“秦齿”却依旧未曾有死亡,仿佛有源源不绝的勃勃生机蕴藏在他的身躯之中一样,甚至连地面上那摊不可名状的“碎花”,也在蠕动着迅速复归原位,姿态恐怖而亵渎。

    照眼前的这个样子来看,越阳楼从天而降这谷催全身劲力打出的一击,竟然是相当于几乎没有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在那种因为修行[形神烛火篇]而接引下来的秘力支撑下,地面上那一摊血与骨的混合物迅速蠕动,出现了喉管、声带,以及嘴巴的雏形。

    “不过是凡夫俗子的一身蛮力罢了,就算毫不犹豫的用上偷袭的手段,这也是根本没……”

    但丝毫没给眼前状况明显不对的秦齿说完话的机会。

    轰!

    下一刻。

    见到秦齿碎裂的头颅都开始有复原的迹象,越阳楼当即就再再度给地上那摊蠕动着的血与骨轰上了一拳!

    虽然不比在画像世界,有整条漆水河加持下,足以翻江倒浪的江河大力,但即便是在这般常规普通的人形状态之下,相较于某些人,越阳楼所具备的力量,却仍然是堪称恐怖异常!

    仅此一击。

    他就将那些本就残破的东西,破坏的更加彻底了许多,仿佛让那股再生的诡异活性,也无法作用于这么细微的层面,没办法像先前那样立竿见影的生效!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

    明明原本的头颅部位已经遭到第二次的粉碎,可在根本大脑没有操控身躯的情况下,秦齿的身躯却是自己首先动了起来!

    仿佛在生死危机下,本能受到了刺激。

    秦齿他体内以[形神烛火篇]接引下来未知秘力登时就一阵涌动,便像是人体内的癌细胞一样,迅速加快的了细胞分裂的速度,不受控制的向四面八方蔓延了开来,侵染正常的血肉,使隐藏着的某些东西,进一步在体内复苏!

    吼!

    他从腹腔中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怒吼。

    那来自于未知秘力另一端源头的诡异污染,就夹杂着恐怖的音浪之中扩散,瞬间灌入了脑海之中!

    源源不绝的庞大刺激下,属于那条“孽龙”天生命图之中的核心命丛“息聚肉”首先接近构造完成,将他肉体的再生力推上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呼吸间,就造成了“迎风便长”的现象,身躯整个都在吹气膨胀般的生长!

    此时。

    秦齿的精神也在进一步随着悄无声息的异化,高声的叫道:“没用没用没用没用……何等孱弱的凡力,如此怎能破坏现在之我的身躯!”

    就在这个时候。

    “哦——”

    越阳楼随意摇头就抵御了声浪中的诡异污染,发出疑惑的声音:“是吗?”

    下一刻。

    他也没有半点留手的意思了。

    蕴含着诡异力量的大量水汽,从体内魔画打开的缺口处向外蔓溢,仿佛灌入到身躯的每一个细胞之中,推动着肌肉无止境的重构生长,以堪称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膨胀,将隐藏在皮肤下的重重鳞甲都尽数撑开到相互接合卡死,化作一身幽沉的重甲。

    “转龙相”瞬息开启。

    越阳楼将那些披在身上的残破人皮撕下,以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形式,他便显现出了接近于那些传说中的妖魔怪物的“真身”。

    如同迎面吹来了无法形容的风一样——越阳楼的呼吸,那就是能够将风中的草木撕碎、足以将地上的土石吹飞、轻松将人体刮的无法站立的呼啸烈风!

    仅仅是单纯的存在于那里。

    “转龙相”的越阳楼带来的恐怖压力,就让秦齿瞬间感觉到仿佛窒息,没有办法从周围的环境中呼吸一口空气,连半点生存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那这个样子如何呢?”

    重叠到一起的隆隆雷声响起,似乎是在回答秦齿先前的那个问题,而且没有等到他进行回答……

    同一时间,只剩下一点狭小空间的祠堂外院内。

    转龙相的越阳楼便向前伸出了一只手,仿佛是大人和小孩子之间一样,不容置疑的将秦齿抓到了近前——即便他的身躯仍然在不断随着诡异生机的大量灌入而飞快变化、即便前一刻他还因为得到了[形神烛火篇]这等奇遇而狂喜不已,自认为是真命的主角。

    现实非是话本。

    天意既是从来都不会主动偏颇于特别的某一个人,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强者,也都各自有着自己不输于常规意义上的主角的“外挂”。

    这几近乎于彻底碾压性的差距面前,现实粉碎了秦齿先前得到[形神烛火篇]之后,就开始坚信的东西,仿佛一下子从高空中坠落下了深渊,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状况、情绪大起大伏,一落落落落落落……

    他不可能想到先前视作凡人、视作开门工具的越阳楼,竟然就在转眼之间,显现出哪怕是自己也完全不可匹敌的恐怖真身。

    秦齿意识到。

    这种级别的力量也绝不可能是在几天的短短时间之内能够修炼而成的,必然中间还要经过漫长的过程。

    想到越阳楼先前、而也就是现在看来就是各种“心机深沉”、“城府难以揣测”的表现。

    ——隐藏着这等恐怖力量来到漆水村的越阳楼嘛……

    秦齿不敢置信的惊疑道:“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还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只听闻越阳楼以平静的口吻回答:“假如我说,我一开始其实根本没有任何针对漆水村做什么的想法呢?你难道就会相信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相信!”秦齿当即便叫道,内心里却是不承认,就在刚刚那一刻,生出了几分侥幸的心思,指望着事实真如越阳楼所说的这样。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在越阳楼带来的沉重压力下,似乎是精神意识和肉体本能达成了某种平缓,秦齿他终于也找回了几分被[形神烛火篇]烧掉的理性。

    眼前的情况下。

    他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后,当即便认定,越阳楼隐藏实力的目的,必然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对于漆水村、对于现在的场景,也有着一套慎密的计划。

    若说以力敌、而骤然威胁到越阳楼的隐藏手段吧,细究的话,秦齿他其实也有一个。

    那[形神烛火篇]毕竟先前给他带来过无与伦比的自信,而本身的潜力也难以被否认,假如再加上那管魏寅阳交给他的东西的话,虽然不是能百分之百给他带来足以击败越阳楼的力量,但至少摆脱现在的处境,挣扎一下的机会,却还是有的。

    可关键之处在于。

    理智渐渐清醒了过来之后,他却清楚的明白,问题的根本却不是在于“他”想要怎么怎么样的事情,而是在于“越阳楼”内心里到底想要怎么样的事情。

    就算有了挣扎的力量,可……那又如何呢?

    虽然中间进行的过程了有了半点略有曲折的改变,但最后越阳楼得到的结果,却依然不是他能够影响到的。

    ‘绝不能正面以力相敌!’

    想到这里,秦齿内心里当即就下定了某个主意,以体内某个还是雏形的命丛带来的能力,就要自由操纵身躯的血肉进行变化,将那管魏寅阳交给他的、据说有着大幅度激活孽龙血之能的针剂的玻璃外壳在体内直接粉碎。

    某种莫名之感的引导下,秦齿却不知为何抬起了头,意外的迎上的越阳楼那双妖异至极的熔金蛇瞳。

    仅仅瞬间,他就从其中看到了越阳楼毫不掩饰的冷漠笑意。

    ‘不好,糟糕了!’

    就在那一刻。

    他惊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之处,想要停下来思考的时候、或是暂时停止目前的动作的时候,那发自内心的恐惧,却直接冻结了他的意识。

    轰!

    震撼人心神的气浪陡然爆发。

    越阳楼抓住了秦齿身躯的手掌直接收紧,庞然的妖魔巨力生猛压迫之下,那迅速生长到现在这种程度,但却还未有过多少磨练的躯体,便顿时发出仿佛要直接粉碎一般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越阳楼动手了,而且没有给对方的留下一分反抗的余地。

    在确保了手里的秦齿不会乱动之后,凭借着武道境界带来的无微不至的身躯血肉控制能力,运转[脱鳞披甲转龙法]的同时,他的整个头颅便陡然在对方的眼前变大——或者说……就像是那些话本里面的吃人妖魔一般,半是显露部分真身,直接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

    没有等到秦齿的手段在体内爆发。

    下一刻。

    就在秦齿的眼前,那一片血红之色便吞没了他眼前的一切,使得他的意识变得模糊而不清晰,仿佛经历了巨大的天旋地转一般,连体内的变化都在一瞬间强行被终止了。

    那正是在越阳楼体内,亦是受到他完全掌控的画像世界的作用。

    在变得空旷了一点的祠堂外院内。

    越阳楼咧开嘴,上扬起笑意,自言自语道:“我说是血光之灾……哈,你看这不就是直接应了嘛。”

第八十二章.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禁忌

    说是血光之灾。

    其实倒也恰如其分。

    在画像世界的掌控者易位之后,因为越阳楼以天鬼夺兵铸形术“重新创作”的缘故,画像世界的改变也不仅仅只是外观上的改变,而更涉及到了一些深层的运作规律。

    假如说原本在“画中人”手上时,这副魔画表现出来的诡异之处,在于那片墨雨从存在根基上“涂改”掉一个人的话。

    那此时在越阳楼的手上时,这副魔画根本的性质虽然不变,可表现出来的形式,却是变得和先前截然不同。

    漆水河逆生血肉,蔓延上岸,化作了望不到尽头的菌毯,仿佛作为活物的特征得到了大幅度的加强一样,令整个画像世界的内部都化作了血肉的地狱、血肉的魔土。

    看着画卷中受到严重影响,挣扎到失去了最后反抗能力,连躯体也迅速被蠕动着的血肉大地吞没进去,半条手臂暴露在外的秦齿。

    但说实话,越阳楼内心里其实同时也有一些感慨。

    “曾经要杀死我的诡异,现在也成了组成我的一部分,要不是时刻处于这个诡异世界的各种恐怖威胁之下的话……”

    他话说的异常无奈:“哎,又有谁会自甘堕落到这种一看就是大反派的画风呢。”

    转龙相开启后丝毫不亚于传说中妖魔的恐怖体魄、庞大的生命磁场带来的被动恐惧灵光、出手就是灰黑色气流缭绕,炽热高温剧烈扩散、动辄都会带来的巨大破坏的能力。

    就算是相比较于现在画像世界里,在体内无法控制的活性突发带来的畸变下,已经几乎没有了人形的、那块名为“秦齿”的巨大肉团。

    此时此刻的越阳楼。

    也依然能自豪的说出自己不弱于人的话来。

    就好比说山寨货和原版货之间,几乎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差别一样。

    前者仅仅是“借助”形神烛火篇,从某个作为源头的诡异那里暂时得到了力量而已,而后者的越阳楼本身,却是干脆就把诡异的力量,熔炼为自身躯体的一部分。

    当能够完全自由的控制之后,形象上他这才有了相较于前者的“亵渎、扭曲、丑陋”,更加显而易见的“残酷暴虐之美”的独特画风!

    从画像外看着那副魔画,越阳楼隐约觉得它上面的颜色又鲜艳了几分,猜测或许是汲取了秦齿躯体内残留的那部分庞大生机的缘故。

    虽然最终都是被一口吞的杂鱼命,没有清晰的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但至少他还是以一种形式留下了自己的贡献——虽然是作为运输工具人的。

    “能用生命浪费我几秒的时间,做到这个地步,你也算是尽力了……不差。”

    感受着这副魔画传出的本能愉悦之感,越阳楼微微叹息了一口气,将那点本来的笑意,也收敛了下去。

    秦齿因为修行了形神烛火篇的下场,自然也引起了他的警惕。

    越阳楼当初没有选择直接全盘接受继承,而是再融入了自己的理念进行劣化的做法,现在看来,果然也是对了一部分。

    若相两者之间似性过高的话,在那种诡异的活性侵蚀下,他就很难说,像现在这样失控的人,到底是谁了。

    “玄牝子、玄牝子……”

    越阳楼心里念叨了两遍着这个听起来总是觉得有几分耳熟的道号,便收起了转龙相,恢复到了正常人的形态,将目光转向道路两旁的朱漆空棺——或者是说独属于那个留下《形神烛火篇》的玄牝子的空棺。

    透过那些有数的裂缝。

    他清晰看到,有许多青色的羽毛、黑色的细鳞、纤细的骨骼碎片、以及真菌聚合物的东西,全都混合在一起,凌乱的覆盖在棺底,上面还隐约有着一个体型应该是正常人类雌性体型的浅浅压痕。

    曾经有人在这里沉睡长眠,而如今尸骸却已是消失不见,只剩下残乱的些许痕迹留在这具未曾下葬的空棺中,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个空棺中的残留事物,很难不让越阳楼联想到,很多涉及到仙道古史的典籍中,都会记载的、有关于升仙步虚者,最后飞升时,都必然经历的“羽化”。

    传说中。

    风之民乃是最早诞生出“飞升者”的种族。

    相较于最为繁盛之时,甚至傲慢到以自身命名了“羽化”一词的他们,现在作为“土之民”的人类,根本上就有了太大太大的劣势。

    若是想要脱离这颗星球、这个天地的引力环境,突破象征着仙凡之隔的罡气层,达到位居宇外的灵空仙庭之中。

    这个过程中,而人类也就必须要舍弃曾经的躯壳,模仿最古老的飞升者,蜕变为能够自由适应宇宙的极端环境,将自身暴露在未经罡气层过滤的原始灵能辐射之中的生命形式。

    “这座囚龙观的诡异程度实在是太深了,不仅牵扯到从古老的世代流传下来的莫名大恐怖、更涉及到了七个身份成谜的武朝早期的诡异人物,哪怕这个玄牝子,或许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羽化飞升了,这些空棺象征的意味的意味,放大外面去,也足以让许多人内心震怖!”

    看到这个个情况,越阳楼内心有些说不出的发毛,自觉把握不住。

    即便隐约觉得其中还有另外一具空棺中的事物,和他的[地罡召考箓]、以及那副先前还描摹着囚龙观、漆水河的魔画有关,他也并不准备现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冒险查探,以免沾染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建立这座囚龙观的前人,之所以将这些东西葬到棺材中,其实就已经能够说明了问题。”

    “这既是一种不愿意再有人把这些禁忌危险之物再挖出来的态度,而且又是一种不甘心把有价值的东西彻底抛弃销毁的矛盾心理。”

    越阳楼看上去有些恍然明白的样子,忍不住喃喃道:“按照道理来说,现在本来不应该是这些禁忌之物出世的时候,可魏寅阳和白渡子却偏偏再次举行了源自那个时代的古老仪轨,这才使得这片土地上的诡异力量随着孽龙的逐步复活而逐渐复苏。”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内心骇然:‘假如再这个样子下去,等到局势彻底危险,囚龙观,不……太岁观里面的诡异,都随着失控的话……’

    越阳楼沉默,不敢往下继续想了。

    因为这个原因,他必须要阻止白渡子的理由,也就更多了一个。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像是这种基本的道理,越阳楼还是能拎的很清晰的。

    无论到底是情况如何,“祭龙之仪”这个妄图复活旧时代禁忌的古老仪轨,他都必须要想办法彻底摧毁掉!

    “仔细想想的话……”

    越阳楼默默思索:“从最初向这个漆水村的庙祝,提供仪轨设计,和种种北道门的技术支持,潜移默化的诱导魏寅阳替自己想方设法的完成复活‘孽龙’的事情。

    到后来又是在无功县十多年谋划,精心培养徒弟,将身上原本属于自己的命丛一步步的移植到这些人身上的事情……”

    越阳楼结合到目前为止掌握的所有信息,关于白渡子这个便宜师傅到底想要做什么,心里倒是已经大概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楼观道这一系的道法之中,有着世间最为深沉恐怖的魔性,要讲究个诸法无我,寂灭为乐,在死生之间炼道明理,认为唯有无法继续毁灭、继续分割、继续杀死的道理,才是真理、真物。”

    说到这里,《渊兮集》中有关“象帝之先”这张命图的神秘知识浮上心头,越阳楼心里就顿时闪过了一句话。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孰子,象帝之先。】

    “在我目前[命难]这个道术最初的境界中,想要往前再更进一步的话,完成了命图后,就需要先从物理意义上直接杀死了一次。”

    “仅仅是第一个境界就是如此,而在第二个境界的[人祸]之中,[象帝之先]这张命图,白渡子要面临的恐怖,必然也要更加恐怖、更加难以想象的诡异。”

    命难、挫其锐;人祸、解其纷。

    ——既然是[人祸]的话,那人又要从哪里来?那祸又要从哪里来?

    ——既然是[解其纷]的话,那解又要因何而解,那纷又是因何而生?

    ——既然是[先死后生]的话,那到底又是什么东西先死,那后死又到底是什么东西后死?

    直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越阳楼认为,漆水河下的那条孽龙,或许就是白渡子为了从[人祸]晋升[地劫]而准备的重要关键、作为到来的“人祸”、作为要解的“其纷”。

    “从一开始的时候,白渡子带给我的感觉,就是极端的非人,极端的异常,再到后来日记里的那种恐怖形象,便无一不在说明孽龙这种非人之物,与白渡子现在生命形式之间的密切联系。”

    “或许……”

    “仅仅是或许。”

    “祭龙之仪虽然是为孽龙准备的复活仪轨,但若是白渡子本来就打算的是,主动融合那条孽龙,通过这种形式先杀死自己呢?”

第八十三章.斩道见我

    “假如说白渡子本就是在放任那条孽龙逐渐取代自己、杀死的存在呢?”

    寂静中,越阳楼轻声喃喃,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令人惊骇,连他自己都有几分不敢置信,仿佛惊雷落于地,震耳有鸣声。

    事实上。

    此番推测他也并非是纯粹出于推理,而更多的基于某种神秘直觉的体现。

    这正是因为越阳楼本身的[仙道禁书目录]同为一体,与众多的禁忌知识难分彼此,所以这样才导致他的直觉也在渐渐变得怪异,更加接近那些异质的幽世之理。

    历史上的许多预言者都有过这样的特质,普通级别的仅仅是能从平凡的生活中,看出所处世界的处处异常,而稀少级别的,却是能直接以本能接近真相,窥视那些难言的禁忌之物的真容。

    虽然他们最后的晚年都大多陷入了疯狂……

    “呼……从楼观道这种修行之法的邪性来看,搞不好我猜的还真已经接近了啊。”

    仔细思索了一番后,想到某些细节,越阳楼不由得随着脸色一沉。

    他知道。

    相较于天地的伟大浩瀚,人之一身也不过只是微末蜉蝣而已,若想达到脱离凡世踏足仙道,首先就要学会将那些不足的凡类之躯、凡俗之思、凡人之欲舍弃,替换成更加完美的物质载体、更加完善的思考模式、更加完全的的升仙求道之欲。

    在这一点上。

    作为本身就参与设计了早期仙道境界的古老道统,楼观道的做法自然也比现在许多变得越发温和的北道门旁支,更加彻底、更加极端。

    若是想要入难、入祸、入劫。

    “象帝之先”的第一个阶段,干脆就是要先使得肉身陷入死亡的状态,倒逼体内诸多命丛竞争有些的残余营养,并不得不收缩触须范围,精简结构,为下个阶段要植入的新命丛腾出占用空间。

    这是挫其锐,也是斩我见道。

    越阳楼隐约捕捉到了灵感:“虽然说白渡子敢于这么做的依仗,暂时还不清楚,但按照这个晋升的逻辑来讲,踏入[祸]境,应该也就是对应‘解其纷’斩道见我了。”

    他说到这里的道,也就是是外者之道的意思,即是那条漆水河下逐渐复苏的孽龙——这一切问题的根本所在。

    所谓真理越辩越明。

    若是白渡子最后真的借那条生前相当于的劫境的孽龙印证了己身之道,那么他不仅是会自身会随踏入劫境。

    而在与此同时,“解其纷”之后,“斩道见我”之后。

    那条孽龙所遗留的一切,更是会全部都直接成为他修行的资粮,利用龙尸其中伴随着复苏的诸多稀少命丛,进一步完善“象帝之先”这张命图!

    即便是作为利益和立场都相悖的敌人,越阳楼也不由得为白渡子的求道信念之坚定、以及狂妄的野心和贪婪而惊叹。

    就算将所有条件都给别人,可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胆敢”这么做呢?

    越阳楼低声颂出经句,垂下眼眸:“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同一时间,猜出这个白渡子谋划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他也瞬间就想到了在[人祸]境界的另一种晋升之法,

    “之所以这个境界,被命名为[人祸],不就是在意味着,并非仅仅他人的外道是祸,而自身之于他人,不同意也是祸吗?”

    这也就和越阳楼一开始得知命丛体系的时候的猜想恰好对的上。

    在这个体系的修行者之间,因为各自道统的命图,随着时间而修改的越发完善,而对于命丛的需求也就同样提升了。

    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没办法从内部解决根本的问题,自然也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名义上的“开源”,或是从他人那里掠取,或是为发掘以往的禁忌之上了。

    说到这里。

    再联想到武朝定都汴京,政治中心南移,朝堂上又是南玄门天师道之人居多、而少见北道门之人的情况,越阳楼也就不难以理解白渡子这么做的做法了。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漆水河这里还会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居然还牵扯到武朝早期一桩的隐秘。”

    越阳楼此刻恍然大悟,明白这也是传承古老的北道门之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要换成是他人,纵使如何也做不到像白渡子这样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力的同时,并且还有着庞大渊博的知识,能恰好辨认出“真龙”,并掌握着像这样的复活仪轨。

    况且……

    “白渡子掌握的玄牝子墓碑上提到的[延命养性箓]、还有贺道人从南方带回来的[地罡召考箓]。”

    说起这些,越阳楼也隐约觉得这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正是这些仿佛引力般的联系,使得相关的一切都汇聚到了一起。

    他猜测。

    这种联系绝对不仅仅是自己察觉到了,而早早掌握了[仙砂返魂箓]如此之久的白渡子,也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最终搜集诸多线索,收下三弟子贺道人,令他带回了[地罡召考箓]。

    越阳楼回想起了[仙道禁书目录]上,对此的描述。

    【来源于南玄门(天师道)某部秘密经典的一部分散佚残卷,据说全本中隐藏了劾制神鬼、蜕解升仙的深邃奥秘。】

    【该卷断章以龙为喻,主要讲述了古时诸多异兽与地震、海啸等天灾之间的隐秘联系,并详细的记载了数十道能够与其对应的祭祀仪轨、降伏手段。】

    越阳楼从贺道人尸体上得到的[地罡召考箓]是残缺的,只有下半卷关于养炼的部分,而没有上半卷关于咒禁、劾制的部分,

    “既然这么说的话,上半卷的部分,也就是掌握在白渡子的手中——而他正是凭此,才拥有了敢于用这么冒险的方法尝试突破!”

    “作为关键的[地罡召考箓]缺少了一半,哪怕是对于便宜师傅你来说,这也是绝对足以致命的吧!”

    越阳楼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低声笑道:“我想……我终于要找到他这个仪式最大的漏洞了!”

    假如说白渡子正是因为[地罡召考箓],而准备借此“斩道见我”的话。

    在这其中,漆水河下那条孽龙的复苏程度,也就成为了他的重中之重。

    必须要在所谓的祭龙之仪正常举行,几近乎于彻底取代自身的存在后,他才能够使掌握最后剩余那点极端精炼的“真我之道”,凭此以[地罡召考箓]的咒禁之法,完成斩道,逐渐取代融合了自身的孽龙而重新复生!

    这个过程中。

    白渡子没有掌握下半卷的弊端也就会显现而出。

    他既会一段时间最为虚弱的时间,也同样会有一段意识最为混乱的时间。

    越阳楼骤然像是梦中呓语一样说道:“只要成功抓住了这个时间段,凭着我本身以[脱鳞披甲转龙法]达成的奇高契合率……”

    这个时候。

    他似乎是终于回想起了什么一样,从某一夜的某个自己的经历中,得到了模糊的灵感,忽然间,遥有感应一样,望向了漆水河的地方。

    ——这样的事情……怎么他好像已经做过了?

    越阳楼神色微动,凭借对于自身的掌握程度,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是遭到了干涉,不然也不会忽然间生出这样的念头。

    “这种情况也始终是一个隐患,我必须要想办法解决!”他心里警惕,迅速搞明白了自己现在到底该要做些什么了。

    旋即。

    越阳楼从身体里面拿出《古漆水风俗溯源》,在人皮书上就直接写到:“告诉我,漆水村里这种神隐的诡异现象,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是因为先前被越阳楼直接用权限禁言而不满,人皮书里的“画中人”结合贺道人记忆而诞生的意识,并没有立刻回答问题,而是说根本就像是机械一样,浮现出了一行隐藏着嘲讽意味的字迹:“假如你看到这里的话,就说明我已经……”

    然而,没有等到上面的话说完。

    越阳楼便直接说道:“你要不要试试真正死一次的滋味?”

    人皮书沉默,他很清醒,知道越阳楼只是懒得去自己慢慢检索而已,有自己没自己的区别也不大,只在于速度差别,自己根本没有待价而沽的资格。

    下一刻。

    大片大片原本已经浮现了一半的漆黑字迹当即消散,他默默就重新在上面写到:“据我所知的话,应该是在白渡子和魏寅阳,正式开始在村子举行里面祭祀仪式的第三次,秦牙那小子和我说到过。”

    “受到祭祀仪轨的影响而诞生,或是复苏的吗?”

    越阳楼沉吟了一瞬,思考的很快,下一句即再次问道:“那他们的祭祀的仪轨,也就是在这座祠堂里?”

    “不仅仅如此。(摇头)”

    人皮书上紧接着浮现字迹:“严格意义上来说,村子里的祭祀仪轨,是要分成两个部分的,一半就在囚龙观的祠堂,由‘我’来主持,一半则是由他们自己,在密林那边举行,具体是如何,我也不清楚。”

    得到了这个信息之后。

    越阳楼凭借异常敏锐的直觉,若有所思,指尖渗落血迹,当即就在空白的纸面上涂画。

    要知道。

    在来到这个村子后,他这个村子之后,他本来就感觉整体布局很奇怪。

    而现在经过人皮书的提醒,越阳楼似乎当即就明白了过来什么。

    环山绕水、黑林白雾、封闭的氛围、根本没有任何牲畜、村民行走的街道……

    如果自己凭借体感建立的模型没错,那这样……将漆水村里的所有建筑视作一个整体、再排除掉街道上村民这样的影响变量的话……

    看着纸面上隐隐勾勒出的一个文字,越阳楼若有所思。

    这是汉时的隶书字体,由两竖将两横、以及一点夹在中间,看上去就像是一口丹井的“丹”字。

    沿着笼山和漆水排列的建筑是竖,以密林和囚龙观为边界的建筑是横。

    那……这个“丹”字,中心的那一个“点”呢?

第八十四章.主动在我

    寂静中,某种颇为诡异的氛围忽然到来。

    将漆水村的所有建筑视作一个整体,在纸面上精简了漆水村的俯视构图后,那竟是一个苍劲有力的“丹”字!

    从高天上面俯瞰的话。

    囚龙观以及密林,这两个举行仪轨之所,在漆水和笼山上延伸出来一段线条,分别处于相对应的两端位置,最终组成了类似于“井”、也类似于囚笼的结构,将某一个中心点囊括其中。

    越阳楼似乎若有所思。

    假如是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依照漆水村的各处建筑的位置……这里,不就是他一开始进入到漆水村时,老庙祝所在的那处庙宇的位置吗?

    “这个位置的建筑,到底是在漆水村的什么时候建立的?”越阳楼当即就以指代笔,在纸面上写到,问人皮书,希望借助它的记忆来肯定自己的某个猜测。

    “你说……是庙祝那个地方有问题?”

    感觉到身上的文字,人皮书很快反应了过来,没有想到越阳楼竟然这么快,就从自己提供的几个信息之中,发觉了自己前身在调查漆水村多年,也未曾感到有什么问题的问题。

    所谓的当局者迷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因为贺道人在漆水村待了好几年,已经成为习惯,而自然也就忽视掉了这些他或许已经习以为常的异常之处,

    下一刻。

    人皮书上很快就浮现出漆黑的字迹:“那里是漆水村以前每一代村长都会搬进去居住的地方,来源的历史虽然应该有很久,不过因为遭到十几年前的那场妖星坠地的波及,现在所见的,却已经是后来重新修复过的建筑了。”、

    越阳楼要准确:“具体是十几年前?”

    人皮书上缓缓的再次浮现字迹:“应该是十五年前吧,这个我调查过……等等,我说是十五年前?”

    字迹浮现到最后,他似乎是自己也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个数字的异样巧合,连字体也有些走形了。

    根据《古漆水风土溯源》的记叙。

    “在二十多年前的至和年间,魏寅阳及漆水村村名首先从漆水河下发掘出了异常之物,而后在到大约十八年前的嘉冉年间,一直同白渡子保持着书信往来,以及某种潜在的合作关系。”

    “时间的关键转折点,在于妖星坠世的异变。”

    “这直接导致引发了一系列的异变,包括了孽龙骤然间的暴走作乱,也包括了白渡子的真正入场,还包括了漆水村的各种异常渐渐脱离了某种规律的限制。”

    越阳楼紧接着说到:“前不久的一段时间你才说过,漆水村那种神隐的诡异现象的出现时间,是正在第三次祭祀、也就是妖星坠地后的第三年时间,而漆水村中央的那处建筑的重建时间,也恰巧在十五年前的这个时候。”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凭本能做出判断:“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神隐现象的发生,绝对也同这个时间点上的这件事情有着隐秘的联系。”

    “相较于亦被称之为符箓道的南玄门,北道门同样也有着另外一个名字——丹鼎道,身为北道门楼观隐仙一脉的传人,这个漆水村的丹字布局,想来应该也是他的手笔!”

    人皮书适合的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空白的纸页上浮现字迹:“那他这么做的理由又到底什么?”

    “呼,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嘛……”

    越阳楼沉吟几声,抬头看向幽深祠堂之中,便忽然笑了起来,说道:“等我进去看看后,不就自然知道了嘛。”

    秦齿从踏入囚龙观之后,就一直想要进入祠堂的表现他历历在目。

    而眼下的情况嘛。

    既然祭祀的仪轨实际上是分属两地同时进行,有着关键性的祠堂在手,那不管中间的过程要怎么变,越阳楼最后的结果走向也总归是万变不离其宗。

    换句直接的话来说。

    从秦齿这边的行动直接失败了开始,漆水村这场祭祀仪轨的主动权,就已经完全在越阳楼手中了。

    既然本来就可以顺藤摸瓜的从祠堂找到想要的真相,那越阳楼又何必暂时抛弃现在这么大的优势,而从囚龙观一路慢慢找过去,一头栽入对方早就准备好的祭祀场呢?

    他意识过来这件事情的速度也很快。

    “现在应该要着急这件事情并非是我,而应该魏寅阳那些等待着祠堂事毕的漆水村村民才对。”

    当然了,越阳楼嘴上说是这么说的没错,但他也仍然并不准备完全就是干等着了,预计要趁着这段时间,调查清楚囚龙观的祠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囚龙观的诡异力量彻底复苏前,这都意味着是我的相对安全时间,等到以后的话,想要搞清楚那一晚我到底是为何而失去记忆的,相对难度和危险系数都会随之巨大提升。”

    转念间。

    他心里就已经打好了主意。

    而且冥冥中也是有着一种不言自明的预感,隐约而模糊的感觉,相对于先前面对诡异时的险死还生,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会超乎预料的顺利。

    虽然搞不懂这是原因为何,但越阳楼该有的警惕性却还是一点都没有少,很快就是操控肉躯,从身体中分裂出来了部分肉量,迅速准备好了一个备份躯体,以预防万一。

    越阳楼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感慨:“这还是得多谢秦齿兄弟的热情献身啊,若非是有他先行替我趟了《形神烛火篇》这个大坑,用生命来开颅,我也没办法这么快搞到这么多的高质量血肉用来挥霍。”

    一时间。

    又是甘愿试法探明前路的、又是舍生忘死发挥余热的。

    光是画像世界里,还在不断再生的残留肉体,就给他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高质量血肉供应,到现在都有大概相当于是两条命的程度了……

    要是再这么搞下去的话。

    越阳楼说不定还真有些不想给他一个痛快了。

    “算了算了,时间紧迫,这些还是等之后再说吧。”他摇了摇头,将心里的念头暂且按下,目光回到眼前的祠堂内堂的朱漆大门上。

    似乎是因为受到了先前的战斗的波及。

    此时此刻。

    大门已是半敞着了。

先昏迷了

    卡文到如同便秘,才发现要四点了,感觉大脑应该进行一个昏的迷了……

    当个阳间活人……

第八十五章.竟是我自己?

    通往囚龙观祠堂内堂的大门半敞着。

    从缝隙中,越阳楼可以看到有依稀的烛火光焰在燃烧,似乎昔年如此,今日亦然,是从最初的时候一直燃烧到了现在,未曾有一日熄灭。

    他推开门。

    瞬间之中,不详而诡异的气息便铺天盖地般涌来,仿佛无数蠕动渴血的妖虫活物,疯狂向着越阳楼的体内钻去。

    他来者不拒。

    反而是张开了双臂,将体内画像世界的大门打开,伴随着一缕缕湿润血雾自毛孔之中蒸腾,滔滔如江河汹涌的气血运转声便凭空响起,带来的呼唤间就能清晰感受到仿佛在灼烧气管的高热。

    诡异的存在产生了碰撞。

    而后,便以祠堂内堂中,阴沉,压抑的氛围被驱散一空的暂时现状成为了眼前的结果。

    那副融于体内的血肉魔画给越阳楼带来更强的诡异抵御能力。

    “看来到目前为止,囚龙观内的诡异力量,果然是都没有复苏到一定的程度。”他想起了先前也是同样“平静”的祖师殿。

    “嘭。”

    伴随着祠堂大门的打开,内堂里尘封许久的诸多灵位也再一次终于暴露在了外界的阳光之下。

    踏着寻常的步子,越阳楼背着光线走进祠堂之中,熔金般的蛇瞳微微转动,便看到恰恰好了有七座木质灵位被摆在了长方的朱漆供桌之上,后面是一尊类似于囚龙观后殿里那座“太岁像”的怪异泥塑。

    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可当这些事物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背后的诡异,便赋予了它们一种说不出来的特质,像是僵硬而未曾腐烂的尸体碎块,是昔日的死者们,仍然残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痕迹。

    看到这七座灵位,越阳楼想到了很多,也印证了心里的那个想法。

    “七人的合影、七具的空棺、七副的画像……以及,现在果然又是符合[七]这个数字的几座灵位。”

    越阳楼眼眸微眯:“看来那武朝早年来到漆水村的七个外乡人,在这里修建道观,不仅是留下了自己的画像、合影,说不定……也更是用留下自己的灵位、棺材的形式,在这里将自身以及诡异和不详一起葬下了。”

    他能够有着某种隐约的预感。

    这地方符合七之数的几座灵位,同门外过道上的空棺,以及祖师殿里的七副画像之间,都有着某种潜藏的联系,正是因为它们的正常存在,这座囚龙观里隐藏的恐怖诡异,到现在才是没有爆发的样子。

    忽然间,越阳楼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只不过……我怎么觉得,即便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囚龙观里也仍然是仿佛缺了点什么呢?”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

    下一刻。

    他便又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当即走上了前去,看到几座木质灵位之间,竟然是还有两座上面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名字,而连生卒年月都没有的空白灵位。

    那其中有一座的上面的仅剩名字,越阳楼看着颇为熟悉,就是那留下《形神烛火篇》的老熟人“玄牝子”。

    似乎是因为某种原因,他看到在灵位上写着道号的地方下面,还写着他们原本的名字,只不过大概是时间的缘故,却只能从模糊的字迹中,辨认出大约是姓氏的,一个依稀的“余”字。

    瞬间,他头皮发麻,又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难道说这两座灵位的主人,直到现在,都因为某种未知的缘故,还至今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绝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结果来倒推的话,或许正因为是还有这些灵位的主人没死,才导致了他们的灵位没有彻底完工,所以囚龙观的那些诡异,方是没有随着那些不可知晓的过去一同被葬下!

    在这一刻。

    似乎是因为距离的接近而感受到了什么,画像世界里,受困于血肉大地之中的“秦齿”也突然变得狂热了起来,躯体里的命丛凭空受到了影响,使得血肉再生的速度也再一次加快。

    越阳楼瞬间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并且没有放过得知真相机会的,瞬间用命丛-尘根,完成了他们之间感官的同调共鸣。

    通过这个承载污染的傀儡机,他的意识顺着冥冥中联系,往那传递异力的根源追溯。

    骤然间。

    越阳楼的眼前产生了灵视,仿佛地面像经历许久腐化的血肉般朽烂,墙壁像一片片干枯的发皱人皮般簌簌往下剥落,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可怖而怪异。

    原本在朱漆供桌下方的地面,此时已经换了个模样。

    从大片蠕动着猩红血肉之中,地面上完全突兀的浮现出了一条暗道,幽深而黑暗,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到底是通往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越阳楼轻咦了一声:“这就是《古漆水风俗溯源》里,‘主人公’在生命的最后,从祠堂里看到、却还没有来得及进去的那条暗道?”

    他可根本还没有刻意去寻找呢。

    然而,现在的这条暗道,却反而是主动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越阳楼的眼前。

    他感受到的所有事物都在分明的告诉他,眼前这条隐藏的暗道中,或许就有着一个他所想要的答案。

    越阳楼固然不知道暗道具体通往何方。

    可来自于秦齿的感觉、以及自身的感觉,却都是令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甚至于说是剧烈的同源吸引力。

    就在他的脑海之中。

    [仙道禁书目录]忽然颤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更是相当于越阳楼本体的事物也感受到了一种补完自身的“机会”。

    自妖星坠地,他的意识也彻底清醒以来,像是这样的感觉,越阳楼还是第二次感受到——而第一次的话,也就是在进入囚龙观的那个夜晚之中,偶然间望向囚龙观之时!

    仿佛是连他作为“妖星”刚从天外降世下来的那一段记忆也被唤醒了一样。

    感受到暗道尽头,异常清晰的同源吸引力,越阳楼不禁升腾起了一个古怪的想法:“这暗道尽头疑似就是妖星当年坠落的地方,也就是漆水村‘丹’字布置的核心……不可能吧,难道说……这一切的根源还能是我自己不成?”

第八十六章.大祭

    这是越阳楼第二次感觉到[仙道禁书目录]被触动了。

    其一是在下游的囚龙观中,其二便是在眼前漆水村的老囚龙观中。

    按照人皮书中的记载,漆水村的计划平添波折的时候,就是在妖星坠落、也就是自己降生那年。

    假如是说真要扯上什么关系的话……

    越阳楼不禁如此古怪的想道:“之所以会到现在这个的样子,搞不好……还真有我的几分锅?”

    当然了,不管是怎么说吧。

    至少……

    有一点他可以很确信。

    眼前这条浮现在朱漆供桌之下的暗道,通往的绝对是一个漆水村内可以说异常重要的地方,说不定就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感受着从暗道另一端传来的细微共鸣。

    越阳楼隐隐感觉到。

    这块坠落在漆水村的妖星碎片,此时正处于在一种奇怪的状态中,似乎与什么事物共生在了一起,缓缓随着某种节奏而搏动,有着说不出来的诡异活性。

    再想到先前产生的神秘预感。

    越阳楼心中猜测:“难道说导致了我那一晚记忆消失的‘神隐’根源,同样也在暗道的尽头,还和那块妖星碎片就在一起?”

    于是,想到这里后。

    很明显,他踏入祠堂暗道的理由,便又多了一个。

    “那块妖星碎片对于[仙道禁书目录]的吸引力显而易见,说不定就我有助于补完自身的存在,况且就算再说到那一晚莫名的消失的记忆,我也感觉其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越阳楼向来都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他也确定囚龙观内的诡异还没有彻底苏醒,以自身现在拥有的实力,足以一定程度上抗衡。

    几个转念之间,当左右思量了一番得失和风险后,他就当即下定了心思,决定要下到暗道里面查看情况。

    看着周遭犹如血肉般细微蠕动着的滑腻墙壁、地面,恐怖如魔境的祠堂中,越阳楼却还是神色如常。

    凭着完全融化于体内的诡异之物,他以自身的灼热气血,某种程度上代替了那副血肉魔画侵蚀现实的原先条件,从肌肤毛孔中蒸腾出一缕缕微不可察的血雾,覆盖周身,渐渐在体表制造出了真实和虚幻某些部分重叠的环境,最大程度上避免了与诡异的直接接触。

    随着最后准备的完成。

    越阳楼也很快踏入了祠堂暗道之中。

    就在越阳楼从祠堂内“消失”的时候。

    与此同时。

    漆水村,密林之中。

    此刻的“村中禁地”也是格外热闹。

    当盛大的祭祀之时再次到来后,漆水村那些怪异的村民们也终于是走出那仿佛牢笼一样的封闭房屋,披上用一片片苍白人皮编织的破旧衣裳,缀以镶嵌细鳞的古怪饰品,像是一个个虔诚的信徒一样,面无表情的闭目吟诵,冷漠的向着同一个方向“谒拜圣迹”。

    “蛇、蛇、蛇、蛇、蛇、蛇、蛇!”

    “变乱之兽乃蛇!止息之兽乃蛇!转轮之兽乃蛇!”

    “吾等持续诵念七声蛇之秘名,亦身为蜕蛹,埋生于死下,埋尸于泥下,销骨毁身,以期尔不朽不腐之恩——自死中而生,自浊尘而升!”

    呼呼呼……

    这细微的祈祷之音汇聚成重叠之声,就好像狂风一样,他们在阴冷的密林中吟唱颂词,而那枯败的树枝也摇晃着哗啦啦作响,如同风中有着渴血的妖魔在徘徊,随时会残忍的撕开行人的喉管。

    “惟神邪佞毁信,祸盈业满,残虐黎庶,作孽一方,国家天倾地陷,取乱侮亡,独彼凶丑,千百成群,滔天虐人!”

    在漆水村的祭祀人群中,独有一人的苍老之声响亮。

    这当然是魏寅阳。

    此时此刻,随着白渡子所言的最后一次祭祀终于到来,这个为此同样付出了无数精力的耄耋老人,脸上也是异常的郑重严肃、以及还有眼神中隐藏着的几分说不出来的诡异热切。

    他这番十数年的辛劳,为了收获的结果可不单单只是所求走出漆水村这个牢笼。

    正如白渡那个疯子根本动力,就是想逆着南兴北衰的时代浪潮,将北道门过去的辉煌从坟墓里面再次挖出来一样。

    而他驱使着魏寅阳行动的力量,却是那作为生者对于死亡的本能畏惧。

    既然见识过漆水村下那物的悠久不灭的漫长生命,那魏寅阳这等凡人,又怎能不为之倾倒、不为之狂热呢?

    正是在那肉眼可见的“长生之物”面前。

    自从得知白渡子堪称是违背道德伦理、疯狂大胆至极的计划之后,魏寅阳这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所有荒诞异常的要求,无比的配合他在漆水村诸多村民身上的移植实验。

    此时此刻。

    看向所有白衣村民的眼神,他无疑是漠然而冷酷的,就像看着待宰的“牺牲”一样,还掺杂着几分灼灼的虔诚。

    所谓……色纯为牺,体全为牲。

    而眼前,甚至是包括了他自己的所有人在内,毫无疑问便是那为献予“龙母蛇父”的第十三次血肉大祭,而准备的贡品了!

    刷啦啦啦……

    忽然间,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而降。

    闻着那风的气息,魏寅阳忍不住伸出干瘦到皮包骨头去接下雨点,那一瞬间,他身上给人的感觉,却是如孩童稚子般的天真纯善。

    “吾等……于龙母的胎盘宫室之中,终会重聚相汇……融为一体……不再分离……无有死之苦厄……”他苍老的声音似泣,宛如哀怜,又宛如喜悦,期待着眼前并不遥远的未来。

    大祭的时候即将到了。

    很快。

    在众人的前方。

    他就朝着身后的漆水村村民们挥了挥手。

    下一刻。

    便有披着苍白衣裳、脖颈修长的村民分开了同伴上前,四个为一组,手中提着早已捆缚好的诸多“人牲”——一群双手双脚都被切断,只剩下了躯干和头颅,而身上又是衣服却又与村中人格格不入的“人”。

    似乎是因为常年被养在地下的缘故,这些人苍白的面孔上,都透露着一种僵硬和麻木,身上也没有半点活人该有的生气,满是行尸走肉的感觉。

    看着这批被白渡子和那些县中大族送过来还不久的外“人牲”。

    魏寅阳虽然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可心中却不知为何徘徊起了一种不安,想到了秦齿那边的事情进展。

    或许是错觉吧。

    他心想。

第八十七章.残缺的早产儿

    呼啦啦……

    带着几分腥臭味的阴冷之风在密林间穿行,将密林的干枯的树枝吹的不断摇晃作响。

    漆水村的所有古怪村民都齐聚这片村口的老林之中,身上披着苍白色人皮编织成的破旧衣裳,垂首低眉,面无表情的颂唱着那古怪的经文。

    咯咯咯……咯咯……咯……

    当一头又一头的“人牲”被这些漆水村的村民从抬出来之后,风中便响起了仿佛牙齿摩擦般的声音,似有不可视的怪诞之物,在黑暗里渴求着甘美的血食。

    有诡异之物在密林之中复苏……不,或者说……是这座诡异密林本身就在复苏!

    婆娑的阴影下、密集的雨幕中。

    仿佛是一条条湿漉漉的僵硬手臂一样,那无数摇晃的干枯树枝渐渐异化成了残忍而古怪的模样,贪婪、扭曲,朝着生人所在之处伸展。

    看着那从幽暗密林最深处延伸而来的细长树枝,魏寅阳露出了笑容,摆脱了心底的不安。

    像是虔诚的信徒在朝拜上主的实体一样,他恭谨向前伸出皮包骨头的手,用指尖和那延伸而出的树枝触碰,任由那锋锐的铁枝撕裂了皮肤、血肉,像蛇一样在体内游走,大肆改造着他这具老迈垂朽的身躯,将他的存在缝缝补补,至少是再复了表面上的“生机”。

    哧。

    铁枝抽离。

    魏寅阳也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个过程一样,用指甲在身上轻轻揩了揩,便剥落下了一大块还残留着部分蛇鳞的脆弱皮肤,以及暴露出了其下洁白的皮肤。

    “蒙受恩慈,蒙受垂怜。”不复苍老的老庙祝轻声祈祷,转过身子,高张开双臂,便向那身后的诸多漆水村村民展现自己得到的恩宠。

    一瞬间。

    在这活体的奇迹面前,底下人群中狂热的呼声提高了数成不止。

    看着那所有的“牺牲”,魏寅阳以那雄辩而有力的声音高声宣讲,便迅速在潜移默化中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紧接着,他就正式宣布开始了“大祭”。

    这一片密林之中。

    诸多漆水村的村民,抬着无手无脚的“人牲”上前,来到一片遍布着落叶的空地上,将手中“活柱”浅浅的埋入土中。

    他们齐刷刷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伴随着颂经声提高到了极点的时候,便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毫不犹豫的剁下了“人牲”的头颅,致使喷泉般爆开的血柱灌溉干枯的泥土,在缝隙中流淌,洗刷掉了那些污浊的一切。

    咚、咚、咚、咚、咚……

    一颗颗表情麻木的人头滚落在地,毫无生气的死寂眼瞳便凝视着前方、凝视着……那颗最大、也最粗壮、宛如盘蛇般的诡异巨木。

    雨幕之下。

    猩红的血水横流,一具又一具无首无臂的“人柱”埋于土中,颗颗头颅都滚落在地,以怨憎的眼瞳凝视前方的古怪巨木,而不看它们的身后,那一个个披着苍白人皮、脖颈修长的怪异村民、以及那无边无际、瘆人可怖的整片诡异密林。

    这漆水村的祭祀仪轨不仅仅止于此处。

    随着那猩红血水很快的沉入泥土之间,具具“人柱”的身躯也迅速变得干枯。

    紧接着,就在下一刻。

    漆水村的村民便像是忽然陷入了疯狂一样,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声声堪称尖锐笑声,来到那些诡异的干枯树木旁,以随身携带的鳞片的锯齿状边缘,不顾剧烈痛苦的割开了自己的双手手腕,然后直接向后倒在树身上,任由身躯滑落,姿态怪异的背靠着大树,没有了声息。

    埋生于死,埋尸于泥……

    很快。

    无数锋锐的铁枝便刺破了他们的身体、或者说残留的“蜕蛹”。

    一如曾经的他们大口肆意吞食“龙”的不腐尸身,状如盘蛇之树也同样大肆吞食着他们的生机,将“蜕蛹”埋藏在自己真正的躯体之中,重新孕育……

    只见土石翻涌。

    盘蛇之树的根须下,显露出了蠕动着的无定形巨大臃肿肉块,其中还包裹着无数具无首无臂,静静安眠的苍白骨骸。

    这真正的“孽龙”,却实则与传说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何所谓“龙”?

    大则兴云吐雾者、小则隐芥藏形者、升则飞腾于宇宙者、隐则潜伏于波涛者……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没错。

    这种种的特征尽皆不假,可同时却也是仅限于是龙的“外相”而已。

    在那个风之民主宰的世代,无论是何种生物皆可最终达到“化龙”的一步,要追其根底的话,这也就是“真龙”最为根本的本质——“升与变”!

    但凡追溯到血脉的根源,世间的生灵种类无不与最初的“蛇父龙母”有关。

    而从另一个角度思考的话,是否只要囊括了生物圈内所有菌物、植物、动物的特征,向上升华,达到食物链顶端的永恒阶级,就能成为“真龙”呢?

    “纵使死后已经经历了无数年,躯体也仍然不腐不坏、只需要还有一点零碎组织存在,就能继续存在下去……哈,这正是世间最为能代表长生之词的生物啊!”

    “如此……便能得长生,摆脱那具老朽的身躯了罢……”

    感受着躯体逐渐被树根下隐藏的蠕动肉块覆盖,魏寅阳却反而像是喜悦一样的笑了,仿佛同这种已经畸形的怪物融为一体,已经是他毕生的莫大荣幸一样。

    这漆水村最后一次的祭祀仪轨,也就是白渡子许诺他的报偿。

    终于。

    当蠕动着的肉块彻底将所有人的躯体吞食,无论是血肉还是精神,都再无隔阂后。

    “漆水孽龙”的躯壳,便缓缓有庞大而疯狂的集体意志进驻,扭曲着变生出仿佛是蜈蚣一样的无数人手肢足、骨壳甲胄、以及背部足以令密集恐惧症发作的、无数还残留着恐惧、喜悦、麻木的无数鲜活头颅!

    因为所有人都长期服食龙之尸块的缘故,魏寅阳的身躯和意识也是早就遭到了污染,可以说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

    即便当最终的大祭到来,将自身主动融入“龙躯”。

    在这种情况下,魏寅阳也仍然是残留有像是疯过了一遍后,就不会再疯第二遍的“理智”。

    只是……

    当重新以这副梦寐以求的长生之姿苏醒过来之后,审视着这具堪称是完美的躯体,魏寅阳心里却首先忍不住升腾起了暴怒,当即控制不住的发出尖锐长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残缺!

    啊,是的,没错。

    就是残缺、丑陋。

    仿佛在母胎中就因为缺乏营养而导致了畸形一样,除了仅有的庞大躯壳、以及庞大生命力以外,明明付出了如此之多的牺牲,可魏寅阳却并没有完全得到相应的报偿……

    ‘这中间是一定有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他从混乱的记忆中,努力着白渡子交代他的祭祀仪轨。

    骤然间想到,该不会秦齿在囚龙观本不该出差错的事情,出了差错,这才导致“大祭”的不完整,缺少了相对应的另一半。

    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

    “漆水孽龙”身体两侧的无数人手肢足忍不住攒动,蜈蚣一样的身躯扭曲,身上的无数颗头颅的眼睛,尽皆望向了漆水河、感受到有什么似乎同源的孽物,正在窃取本该属于自己的力量!

    按照白渡那个疯子设计的仪轨。

    漆水村两端的大祭分别完成后,从属于孽龙的一切,本该是在妖星坠落之处,重新借助那不可思议的力量,融为一体、乃至升华至更高境界的。

    可是现在嘛……

    越阳楼这个外乡人的出现,却是令一切变得不可捉摸了起来,直接导致囚龙观的大祭完全没能举行,使“漆水孽龙”根本就是卡在了一个最为尴尬的蜕变期,成了一个营养不良的早产儿!

    虽然不能具体知悉全部的情况,可这却丝毫不影响控制着“漆水孽龙”的集体意识陷入到了完全的暴怒之中,连魏寅阳也没法控制的,几乎失去了理智!

    直到肆虐许久之后。

    望着漆水村中心、妖星坠落之处的方向。

    这暴怒的孽物方才安歇下来了几分,似乎是遵循着某种野兽的本能,敏锐的在那个位置感觉到了某种和漆水河下那个正在窃取本属于自己力量的家伙颇为相似的气息。

    那一瞬间。

    漆水的孽龙再次陷入暴怒之中。

    于是毫不犹豫的向那个最初也是最终的位置进发!

    “啧,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囚龙观祠堂的血肉暗道之内,越阳楼似乎遥遥的感觉到了一抹针对自己的庞大恶意,心中直觉自然示警,隐隐昭示着什么,

    就在漆水孽龙承残缺之躯复生的时候。

    同一时间。

    这条通往妖星坠落之处的暗道,也终于快要走到了尽头。

    很快。

    随着那种仿佛行走在某个生物体内血肉中的难受之感终于消失,越阳楼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出现了前方,隐约间还笼罩着一层轻薄的雾纱。

    然而。

    令他首先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首先为嗅觉捕获的气味,却并非是进入漆水村就已经快要习惯了腥臭,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属于清新草木的芬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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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终不可得,彼可得者,名德不名道。道终不可行,彼可行者,名行不名道!
天地有诡,仙道有异,知识有毒。
怪异而深邃的恐怖潜藏在常识的世界之下,要想抗衡,便只有化身为那难以言叙之种类的一部分。
然……
究竟是人勤以求知,亦或是…乃知者勤出而逐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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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讲道理,道术不讲道理。
这是一个带着能收录、融合神秘知识,进行推演的[仙道禁书目录]求道者,用他蕴含着“无上智慧”的暴力铁拳,强行和大家好好讲道理的故事。
“我越阳楼一生功力全靠自身天赋努力,从不假外物!哪怕身处诡异世界,我也一样会靠自己踏出一条道路!”
“来吧,就让我看看我无上智慧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加入《玄君七章秘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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